《将军怀里宠》 分卷阅读1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 书名: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文案: 绝色无双?琴惊天下?皇甫岚萧听着讨好他的官员们赞叹他的好,不以为然的勾勾嘴角…… 只不过是一个伶人罢了……什么样的我没见过? 可是,明明只是一个绿楼伶人,为何会使得他这看遍天下美男、号称无人能得自己真心的赤火修罗频频惊艳? 平日里冰冷如霜的他,又怎的就偏偏使自己挪不开了视线? 两国战火本已熄,不料自家皇帝秘旨传来,敌国神将急病归西,务必乘虚而入!烽烟再起! 可惜了那与自己齐名的玉面阎王英年早逝……消息传开,正在抚琴的他却拨断了琴弦,眼里燃起复仇之火…… 计中之计,局里局,在那淡然和清冷背后,他的真实身份竟是 标签:强强架空 ================== ☆、楔子 天昊大陆总是充满了战火与纷争,在这里曾有无数的小国林立,烽烟不断、民不聊生。但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稍强的国家吞噬着弱小的国家,直至现在两大强国分庭抗礼,互相拉锯的局面。 四周几个为数不多的小国已经对北凤和南乾两大国帝国构不成任何威胁了,这之中的各种原因不单有两国先代宗主的治国有方,最重要的还是两国相当的军事力量,由此就不得不提到当世两大传奇人物,被称为南北神将的玉面阎王玉衡卿和赤火修罗皇甫岚萧。 百姓可以不知两大帝国的君主如今姓谁名何,但却连三岁孩童都知晓这两大神将。 在这个战争纷繁的年代中,优秀的军事将领代表着一国的强势力量,在一直持续的大小战争中,两大神将的败绩几乎为零,靠着迅猛的手段与狠辣的计谋替君主扩大着本国的疆域,两个国家本一南一北,而现在已成功接壤了。 相连便意味着战争,但除了两国的朝廷期待着两个一代名将的交锋外,似乎百姓们心中更多的是对战争的痛恨,对和平的渴望。三年连续的交战,两国始终持平,就算有两个战神存在,他们的交手在大部分时候都趋于平局,大量物资、金钱的消耗快要使国库空虚,而百姓们的反战情绪日益高涨,两国境内反动迹象频频,两国君主自是忙的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北凤派出了使臣前往南乾,两国便签下了百年之内不再交战的契约。 说是不战,但毕竟是烽烟之下的和平,平静的表面下堙没的更多是蠢蠢欲动的黑暗,又有谁知到这样的平静可以延续多久呢? ☆、第一章 伶人 北凤在南宫家族几代的清明治理之下一片繁荣昌盛,其帝京兰都更是一派繁华之景,商贾往来于屡不绝,中心街道上家家商铺户盈罗绮,叫卖声喧哗声日夜不断。 流芳街也可以算是都城的主要街道之一,但相比起中心街的繁华来说,更多的却是一丝肃穆和安静。 镇国将军府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赤漆大门泛着厚重的光泽,旁边两青石狮子一卧一立,姿态挺拔,门边各开两朱红色圆柱,配上玄底镶金御笔的“镇国将军府”一块厚匾,仅仅是门面就透漏出不可挑衅的庄严。 虽然这座府邸的主人常年征战在外,但人们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自觉地噤声,带着敬畏的放轻脚步。 皇甫岚萧便是这将军府的主人,号称赤火修罗的战神。 此人战绩辉煌,敌国几乎所有的大小将领都对其谈虎色变,除了南乾那玉面阎王与他时时打成平手,其余将领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半分好处。 他是生的眉目俊朗英气十足,众家姑娘对他可谓是又爱又恨,爱慕自然不必多说,恨就恨在这人有个风流公子的名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极爱美人,男女不拒,却从不曾专宠过任何人,谁要是让他起了兴都可以爬上他的床,但他却从未为任何一人停留,今朝温存,明朝就云淡风轻,摸不透,看不清,以至于凡是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使得他直到二十五岁还未成婚。 和平契约签订后,一直驻守边疆的皇甫马不停蹄的赶回兰都,身负赫赫战功,巴结他的人犹如潮水般滔滔不绝,将军府一时竟变得比烟花之地还要热闹几分…… 今夜的流芳街打破了以往的沉寂,大红灯笼从门口拉到了街口,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街道上人流如潮,堪比过节时的盛况。 小皇帝南宫熠亲临将军府,为皇甫设宴接风洗尘。 府内人声鼎沸,宴席的桌子从主厅一直排到了庭院,大多达官贵族均在受邀之列,寒暄之声不绝于耳,南宫熠特地从宫中带来婢女,鱼贯而入抬上丰富的菜品,桌上尽是玉盘珍馐,奢华至极。 待到舞女献歌献曲之时,众臣大多酒酣,个个喝的春风满面,愈发觥筹交错起来。 小皇帝坐在了大厅的主位,杵着腮帮兴致寥寥的看着一帮女子在地毯上盈盈而舞,手中一根筷子转来转去,似乎那根筷子都比下面搔首弄姿的女人们要有趣得多。 右坐是当今皇上的哥哥轩清王爷南宫怜,面无表情的抿着杯中的酒,对南宫熠失了皇帝礼数的行为视而不见,自南宫熠登基起他就一直为自己的弟弟稳固帝位,可谓手腕强势,别看他现在冷着块脸一言不发,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狠辣至极,南宫熠也乐的将大量事物交给他处理,以至于私底下都有人议论,小皇帝乃最不像皇帝的皇帝,而轩清王爷反而是最像皇帝的王爷。 对此言辞,南宫熠却只是挑眉而不发一语,他知道哥哥无心帝位,只为了一心守护自己的爱人。 而左坐的便是今日的主角皇甫岚萧,一场歌舞,三个上位之人,只有他一个看的津津有味,左手捏着下巴,右手转着酒杯,玩味的挑着眉看着场中美人们,还不时和领舞的佳人眉目传情,差点勾的那女子忘了动作,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皱着眉咕哝点评两句谁的腰最细,谁的唇最美…… 似是受够了他那套美人论调,看着皇甫豪爽的又灌下一杯酒,南宫熠兄弟般的把一只胳膊搭到他的肩上,懒懒的问道:“我说,皇甫啊,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语气中没有一点上位者的威严,像是在和老友谈话。 皇甫和他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南宫熠比皇甫小了六岁,两人的相处的亦兄亦友,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臣的打算?”皇甫撇撇嘴,“皇上,不是您召臣回来的么?这句话您不觉得臣问您更合适?” “怎么?你不想呆在这里?”南宫熠挑眉。 “那是!呆在边疆山高皇帝……呃……不是,那什么,山清水秀!对,山清水秀的,环境好,呵呵……”皇甫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心虚的抬起酒壶又倒了杯酒。 “切,小心思,不就是几个美人全在那边等你么!谁不知道你那点调调!” “唉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既然知道,那就早点放我回边疆去好啦!小臣那边还有绿袖在等着呢!!” 南宫熠嘴角依旧笑吟吟,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手中把玩的筷子,好似要把它转出朵花来:“呐,萧,好不容易回来的,就别急着走了吧,在兰都多住几个月??” “可是我家的绿……” “不用解释了。”南宫熠抬起头来,放低了声音,眼睛里却是划过了一丝认真,“你是我北凤的大将军,你是我兄弟!有我在这里,你又何必呆在边疆吃那些苦!!” 皇甫岚萧一愣,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是了,前些年南宫熠刚刚登基,势力不稳,自己请缨去边疆是为了替他扩大势力,威慑其它几个虎视眈眈的王爷,还好有轩清王爷坐镇朝廷,自己手握兵权,这才很快稳固了南宫熠的帝位,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抿了口酒,皇甫岚萧笑意更甚:“既然皇上肯才赏赐几个美人给我,我又何乐而不从呢?呵呵。” 南宫熠一听,瞪了瞪眼,差点没跳起来:“喂喂!!皇甫岚萧!朕什么时候说要赐给你美人了??” “唉呀呀!!绿袖啊,将军我好想你啊!!!!”皇甫岚萧答非所问,装模作样的一手举着杯子,一手扶着额头,颇有些怨妇的意味。 南宫熠稳稳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南宫烨却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切!!你就消停下吧!赏赐给你倒是说不上,不过今天为了应景还真给你找了个人,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到的,可别说我不给你颜面啊。”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不小,惹得周边的大臣们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到底是什么人让皇上都那么赞赏,根据将军的脾气来看,男女都有可能,要说到这兰都最近新起的有名伶人,要让皇上都一掷千金的,怕就是…… “来人!!宣伶公子进来!!!”皇帝一挥手,大臣们纷纷了然,厅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少人开始悄声议论。 “果然!就是三个月前柳阁新推的头牌!” “这伶公子虽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但那身价可真不一般啊,要见他谁不得花上黄金万两,今天当真有了眼福啦!” “切!不就是个男妓,有什么了不起的。” “唉,李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伶公子可是真才子啊!他的琴技可谓是天下无双,有幸听得一曲,上辈子不知修了多少福气哟!!” “那可不!!知道寒霜秀不??北凤第一美人!这要是在伶公子面前,那给他提鞋都不配!” …… 众臣喝了些酒,一时又听说有美人看,兴奋的不得了,皇甫岚萧也爱美人,但是没有他们那么色急,他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了得,大臣们的话统统落入耳中,他却是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低声对着南宫熠问道:“我说,皇上,这伶公子当真那么好?” 南宫熠明显懒得理他:“见了不就知道了。” “传言不可尽信,我阅美人无数,还真不信他有资格摆那么大的普……” 话音还没落,大厅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南宫烨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只见一青袍的小厮在前面引着,小厮的手上搭了一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白玉一样引人遐思,白皙的手腕在火红的衣袖下半藏半掩,看得周围的大臣们吞了吞口水。 手的主人缓缓地步入了大堂,一身火红的袍子倒是十分对皇甫岚萧的胃口,来人身材修长,看起来只比皇甫矮了一点点,有些瘦,皮肤很白,但在火红衣袍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诱人,发上没有华丽的饰品,只有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挽了一个髻,衣服的艳丽与发饰的素雅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冲突,反而给人一种惊艳而淡泊的感觉。 只是他一直低垂着头,从皇甫岚萧的角度更本看不到脸,他只是一直随着小厮向前走着,好像自己不用看路似的。 两人来到主席之前,小厮拉着那伶公子一起拜下。 “小人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第二章 献曲 那声音带着清泉般的润色,语调中又似乎夹杂着泉水的冷冽疏离,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富有引力的声线,却不觉得让人想入非非…… 皇甫不自觉的抚上了下巴,在脑海中臆想着这种语调唱出的歌曲,定是十分诱人……可思及今日这人只不过是来献上琴曲,并不会唱歌,心下竟有些暗暗的惋惜。 “平身吧,伶公子,皇甫将军难得从边疆归来,听闻你的琴艺天下无双,颇为好奇,不妨弹奏一曲助兴如何?”南宫熠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时地瞟瞟旁边起了一丝兴味的皇甫。 “能为皇上和将军献曲,小人荣幸之至,便献丑了。”伶公子一直低着头,语气恭谦但却没有丝毫的谄媚,就在他说话这会儿工夫,已经有另一个小厮抱了一把琴进来,摆好琴桌和软垫,两个小厮一起把他扶过去跪坐在软垫上。 一步步走的不紧不慢,脚下的步子走的轻盈,那样的步法,似是轻功极好的人才能踩出,但皇甫皱眉细看,又见伶走的虽然蹁跹,但明显气息浑浊,下盘不够稳健,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会武的倪端……只见他被小厮扶着跪坐到软垫上,缓缓抬起一只右手,似是在空中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摸索了一下,才将两手抚上琴弦…… 皇甫一直观察着他细小的动作,眼里流露出几分探究。 大堂里一直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乐曲响起的一刻。 很快的,伶公子的左手一捻指,在弦上猛一沉,右手如燕子般从弦上掠过,抬手之际,银瓶乍破,如溪流般的声响便从七柱弦中流淌出来。 左手在琴徽之间炫舞,或进或退,吟猱变换,右手时而抹挑时而勾剔,还不时地变幻出一些转指、索铃之类的将近失传的指法。 一时,天地之间只余下了嘈嘈切切的琴声,或厚重如洪,或轻快如铃,时如战场上的激烈拼杀令人沸腾战栗,时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令人豪气万千。 好一曲破阵! 皇甫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静静的看着那个坐在中央身影,脑海里的探究和疑思仿佛在一瞬被跌宕的曲声冲刷殆尽,眼前只余下了那段在沙场中挥荆斩棘的杀伐岁月,痛与豪情的交织……明明带着奢靡之气的遐思,却在一瞬转为了欲洞出胸膛的热血和冲动…… 他的指锋一转,几个挑音铿锵有力,又接上了滑音深刻而细腻,曲声渐弱,似乎如涓涓的细流一样沁人心脾…… 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醉了,这样的一丝恬静滑过众人的心头,所有的尔虞我诈,机关算尽都好似云烟般的飘渺,只有曲声才是真实…… 但只有皇甫一个人听得出来……那温然曲声下透着的深沉的哀伤,恍如亲临战场,看遍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叹君王帝都谈笑,却只余将士们边疆浴血奋战,百姓流离失所城破家亡……一军之首的将军,战场之上意气风发痛然杀敌,战后,却只能在山河破碎之中,对着夕阳默默叹惋…… 皇甫仿佛觉得自己的魂灵在跟随着乐曲的音符战栗,那是一种怎样灵魂上的契合才会使得自己有如此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样的情怀,当着是一个柳楼伶人所拥有的么?不亲临战场,亲手指点江山,如何生的出这样的感慨?如何弹得出这样的感情? 在别人耳中,只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但长年身陷沙场的皇甫,却又最懂得这样一种战争无奈与悲哀…… 一瞬间,一个想法从皇甫的脑海中滑过……这个伶公子,恐怕不简单…… 然而,来不及让皇甫细想,温柔的调子渐轻,就在所有人都惋惜曲声将尽之时,伶公子突的一提右手,如拉了一个满月之弓,暴雨雷鸣轰然而下,如山崩地裂,乾坤倒转,急速而宏大的琴音夹杂着吞吐日月之势震荡着所有人的魂灵,蓦地,钟磬之音骤响,一声重音响彻大堂,天地静默了,唯有余音绕梁…… 曲毕,不要说大堂,就连将军府门外的流芳街都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才听到了周围人的喘息声。 “好!!真是太好了!!!”小皇帝回过神,赞赏之情溢于言表,第一个拍着手跳起来,看到皇帝表态,潮水般的掌声一时涌盖全场。 “哗哗”的掌声响彻大厅,众人的赞叹之情浮现在脸上,唯有皇甫岚萧静坐在哪里,双目紧盯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儿,若有所思。 “承蒙皇上错爱,小人惶恐。”伶公子轻轻弯下腰以表尊敬,语调波澜不惊,仿佛出世的莲花般纤尘不染。 “呵呵,伶公子一曲当真是只因天上来啊!何来错爱之说!赏!要赏!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除了高官厚禄,只要我办得到的,你说!”南宫熠豪气的挥挥袖子,龙颜大悦。 “谢皇上恩典,但小人已收过了陪客的费用,无需另外的赏赐。” “咦?你不要?”南宫熠有些诧异,众臣们听他一说,更是炸开了锅,心说,不识好歹!一个小小男妓,竟然敢当着群臣的面拒绝皇上的赏赐!?要是让皇上失了面子,往重了说,那可是抗旨不尊之罪啊! 伶公子无视了周围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依旧应了一声是。 好在南宫熠不是昏君,自然也不会就这点事与他斤斤计较,叹息了一声,轻道:“那好吧,一曲已罢,按你的规矩,是该回去了,今夜的费用我会给双倍的,你就回去早些歇了吧。” “谢皇上。”他又是一扣,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转身欲离去。 “等等!”静默了良久的皇甫终于发话。 伶公子停下了脚步,静立在那里。小皇帝颇为玩味的眼神在皇甫岚萧脸上转了两圈,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伶公子,自进来开始你就一直低垂着头,难道是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么?难得来一趟,我都没有好好的欣赏到你的脸,怎么说也太划不来了吧,” 皇甫探究的神情很好的被掩饰了,此刻的他又摆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风流将军就是风流将军,硬是要好好的看看美人的眉眼才肯罢休。 没有人看到伶公子的眉蹙了一下,他什么也没有说,对着皇甫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头。 众人这才得以真正的看到伶公子的面容,伸长了脖子够着脑袋,不由得吸上一口凉气。 皇甫岚萧风流一世,自认为没有什么美人还可以入得了他的眼,但眼前的人却仿佛狠狠在他心间撞了一下,眼里瞬间闪过可以称之为惊艳的光彩…… 皮肤细腻的象玉,不薄不厚的朱唇如缀朱砂,俊挺的鼻子,英气的眉毛,介于阴阳之间的绝色,好似不慎坠落凡尘天池里一株白莲,与世间的俗浊格格不入…… 皇甫失神了一瞬,却在下一秒看到那人一直轻轻闭起的双眼,心底竟一阵惋惜:“伶公子,你的眼睛……?” 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睁开了眼睛便是最好的解释,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似欲飞的蝴蝶,双目缓缓睁开,只可惜,那本该深邃而勾人魂魄的琉璃此时竟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他的瞳眸没有焦距…… 众人都道伶公子深居简出,不喜露面,居然到今天才知晓,这人原来早已双目失明!! 可惜可惜,天妒英才…… ☆、第三章 夜留 伶面无表情的静立在那里,四周一片雅雀无声。 皇甫细细的看着那伶公子的眉眼,轻轻挑眉,不仅一开始被琴音吸引,他的长相也意外的对自己的胃口……如果说要引起自己的注意,那么,眼前这个琴师已经做到了,甚至除了注意之外,还在他心底遗留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皇甫意味深长的笑笑,终于,有点有趣的事要发生了:“来人,加座。” 他指指自己旁边的空处:“扶伶公子上来,今晚我要他陪我。”毫无质疑余地的命令语气。 伶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淡道:“一曲已罢,请恕小人无法奉陪。” 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知道这伶公子的规矩是一客一曲,一日三客,还是清倌儿碰不得,正是这物以稀为贵,他的身价被抬到了天上去,多少人散尽家财也见不上他一面,柳楼的幕后又有南宫怜坐镇,也无人敢闹事,这次要不是皇帝请他,底下坐着的有几个能有幸见到? 但没想到,这伶公子似乎清高的很,连镇国将军的帐也不买,当真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南宫熠也在一边看戏,唯恐天下不乱:“怎么?皇甫将军,你看上他了?他的价可不便宜,我请的都肉疼……” 皇甫风流的笑笑:“美人兮,千金难求,有情兮,则视千金为无物。”居然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调戏起来了…… 可惜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那里,无视了周围一干大臣暧昧的嬉笑,微微躬身道:“请将军允许小人告退。” 怎么,难道是想欲情故纵不成?皇甫杵着腮帮一脸惋惜的样子,笑却未达眼底:“唉,那还真是可惜了呢,我于美人有情,美人还当真无情呢……也怪我这人素来怜香惜玉,做不来勉强美人的事情,罢了罢了……”他意兴阑珊的向外挥了挥手背,示意两个小厮带他回去,然后不着痕迹的向旁边的绿衣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巧玲珑的婢女的了命令,往厅后绕着悄悄离开…… 厅内恢复了歌舞升平,伶公子的一曲虽如昙花一现,却使得后面的的节目显得欠了火候,几乎无人再能用心欣赏。 饶是如此,那些戏子乐师们也吹弄的卖力,巴不得把自家的好胚子往皇甫面前送,可皇甫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热闹的乐声一直传到了后院,比起那边的热闹,后院却冷清的像另一个世界,伶正披上一件麻色的外袍,在小厮的扶持下往后门走。 一身红衣的芳华被麻色所掩盖,但伶却能把灰灰的颜色都穿出一种脱俗的味道,竟不觉的丝毫维和…… 现在已近深冬,北风里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两个随行的小厮裹着麻布衣在风里冷的瑟瑟发抖,伶似乎是感受到了牵着他的那个人手心泛着的冷意,不觉出声问道:“怎么?明涵,你很冷么?” “回……回公子,小人没事……”说出来的话却在打着哆嗦…… 伶无奈的叹息一声,把刚穿好的衣服又脱了下来,盖到了小厮的肩膀上……他到柳楼的三个月,明涵和染月两个小厮把他一个瞎子照顾的无微不至,他长那么大,还很少有人对他如此用心的好过,所以,他才难得尝试着抛下之前的戒备去关心别人…… 明涵却受宠若惊,几番推辞之下才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穿着,斜眼瞥向伶公子,身上的红衣虽是锦缎,可却完全不保暖,就那么薄薄的一层,自己裹着这件内里带点绒毛的大衣都还冷的发抖,可公子,却面色如常……似乎一点冷意也没有……当真奇怪…… 快到门口的时候,明涵扶着伶往前走,刚想提醒他前面有门槛,就被后面抱琴的染月拍了一下,染月冲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停下来。 “怎么了?”伶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小孩儿打着哑谜,染月笑着回道:“公子,我想去茅厕……” 伶未语,只点了点头。 明涵把伶扶到附近的石凳子上坐下,也跟着道:“公子,我也想去一下……” 伶皱了皱眉:“快去快回……不要乱跑。” 两小厮心虚的应下,跑到了刚刚过来的一扇拱门后面……那里站着的,正是刚才的小婢女。 “说吧,你有什么事?”染月底下声问。 小婢女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锦囊:“我们家将军想请你家公子今夜留俯一叙。” 两小孩儿面面相觑,接过来一看,锦囊里竟装着满满的金子…… 就算是风月场所的小厮,也很难一口气见到那么多灿灿的黄金,直晃得两人眨巴眼。 染月看向明涵:“怎么办?” 明涵的手紧紧的握着伶刚才给他的衣服,内心犹豫不决:“我……我也不知道……公子他……似乎不想留下来。” 留下来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比两小厮更清楚……要是真的留下,以将军的手段来看,公子所重视的清白怕是…… 但眼前的金子……似乎也够包上伶一次了…… 小丫头看出两人的挣扎,继续鬼灵精的道:“哎呀!你们放着钱不赚是傻子啊?这些钱是给你们的!就你们俩的!老鸨那里的,将军还会再另付!” 给他们的!?俩人更是惊异的瞪大了眼,有这些钱,给自己赎身都不是问题啊! 染月已经心动了,劝明涵道:“反正我们也是做得顺水人情,红妈妈有钱赚自然不会说什么,而我们也没办法拒绝将军的命令不是?” 明涵咬了咬嘴唇:“可是……公子怎么办?” 染月敲他的脑袋:“你笨啊!公子既踏入了风月场所,迟早一日是要失身的!与其给了别人,还不如给了皇甫将军来的合算!我看将军就喜欢咱们公子,说不定还给他赎了出去呢!倒成了一桩美事!” 明涵想了想,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用力的点一下头:“我知道了,我去扶公子,你回楼里去给妈妈说。” 小丫头看两人已经说通,把金子分给他们一人一半,然后又拿出另外一份交给染月:“这是给鸨妈的,侧门外有将军府的侍卫等着你,护送你过去。” 染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急冲冲的跑了。 小婢女这才转向明涵:“你待会儿直接把伶公子带到后花园去,那里会有人接应,知道么?” 明涵轻轻的点头,后花园今天有路过,离后院不算太远。 伶坐在那石椅子上,面色微微凝起,无奈的叹了口气……几个小孩的谈话,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耳朵?即使内力在一天天的流失,这十米不到的距离,也足够听清了…… 为什么……他的每一次真心都只能得到背叛……即使对方是这样懵懂的十多岁孩子……一点点利益,怎么就能让人变化那么大?自己视若兄弟的人朝夕之间颠覆了乾坤,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地步…而帝都里那个人,应该还沉浸在自己临行时许下的诺言里,满怀希冀的等待着自己归国吧……可惜他现在,已经在一步半步的踏入黄泉了,又何尝敢想象回去的那一天?这个“对不起”,又能够与谁说…… ========= 5555抱歉回来晚了 ☆、第四章 杯盏 “公子,您慢点走,小心脚下。”明涵在前面引着路,伶缓步跟在后面。 他眼睛虽看不见,但不代表没有方向感,知道这不是通往后门的路,但他一言不发,只默默地走着,心里升腾起些淡淡的嘲讽,却忽而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时日无多,不必再多想些什么给自己添堵,这半生已经造下太多的孽,做下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至少,剩下的几月,想把握住这份难得的自由,按自己希望的方式活下去…… 至于皇甫……他对自己的心思多少有些暧昧,但又保持着诸多戒备,料想在情况明朗以前也不会动自己,只要保持着这个步调,不把身份暴露出来的话,或许还可以借皇甫之手离开柳楼,寻个安静的地方了却余生……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 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却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明涵放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的温度。 “皇甫将军。”他淡淡的说出一句肯定句,语调带着恭谦,可依旧如常的走着,连一个弯腰行礼的动作都没有。 左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带了些轻佻:“美人真是厉害,怎么知道是我的?” 即使内力一日不如一日,但伶敢笃定,这兰都城内,他唯一听不到脚步声的人只有皇甫一个,能像这样走到近前,并牵上自己的手才让自己察觉到存在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可又不能实话实说,他心思一转,指尖若有若无在皇甫搭着他的手心上滑过,道:“茧子。”只有常年手握重兵器的人,手上才会磨出那种薄而平的茧子,皇甫的兵器乃有名的长刀赤宴,玄铁打造的宝刀,确实比一般兵器要重出许多。 皇甫闻言依旧是笑,看向伶的眼里似乎又多了几分探究,故作暧昧的拉过他的右手,指腹在他手上滑来滑去,把豆腐吃的光明正大,直到伶有些微微的皱起眉头,他才摸着伶指尖的细茧,一脸心疼的道:“美人日益为了练琴,竟把纤纤的玉指给磨成了这幅样子……唉,当真可惜啊……” 伶完全不接他的话,在心里冷笑,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然明白这家伙是在寻找自己练过兵器的证据,不过,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皇甫挑着眉盯着伶的脸,伶的表情似乎从未变过,一直淡淡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心虚的痕迹来。皇甫心里暗自感到奇怪……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而且看年龄也早过了小倌儿的年纪,一只手却滑的如丝绸一般……除了指尖上那些练琴磨出的茧子,完全找不到他会武的倪端……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不成?但这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又是什么……? 是了,这双手带着的凉意,冰冷到似乎没有人的温度……心里不知怎的就抽了一下,他不禁放弃探究的的念头,鬼使神差的握紧了伶的手,牵着他往院落中走去。 伶挣了两下,皇甫的力气不小,几次都挣脱不开,但那手心却传来的真实的温度,如三月的细雨般慢慢在手心浸润……算了……都是男人,牵个手而已……也许,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明涵独自立在院门口的拱门处,看着两人在月光下相携着越走越远,道路两旁全种满了白色的梅花,团团簇簇如未融的初雪,似乎有花瓣悠悠在月色中飘飘洒洒,衬着那一个挺拔刚毅,一个俊逸飘然的背影,出奇的和谐…… 没想到那所谓“接应的人”居然会是皇甫,但看到将军如此重视自家公子的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明涵直盯着两人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扯着嘴唇无声的笑笑,默默的退出院落。 伶被他牵着,有些不自在:“将军可当真好兴致……”不去陪着一国之君,反而亲自来看着自己……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皇甫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皇上早被一干大臣簇拥着回去了……少我一个不嫌少。倒是美人可得看紧些,万一又想跑了,我出了那么多银两岂不得不偿失?” 伶对他的调笑不置一语。 牵着手的两人却开始一路无话,伶本来就不爱说话,连一直聒噪的皇甫都不觉沉默起来,调戏归调戏,手中的触感却最真实不过,美人的手他牵过无数,从来没有一双像这样冰冷还有那张总觉得看不够的脸,此时镀上一层月的银辉,愈发的显得苍白……他的性子就像雪……不如冰那般坚硬,总感觉一碰就会化掉一般,但又是那么冷淡和纯粹,容不得一丝的玷污……心里似乎有了些动摇,这样的他,当真会放下那份骄傲来做细作么? 来到院中,下人们早已收拾出一桌小菜,梅花香里,缠绕着清冽的酒香……伶的睫毛终于动了一下,嘴唇不觉呐呐:“梨花白……?” 皇甫见他若有若无牵起的嘴角,感觉就像看到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瓷娃娃活过来了一般,心里竟突地一跳,就拉着他竟自走道桌前,边扶着他坐下边笑道:“这可是好不容易从我那吝啬兄弟手里抢过来的好酒呢,今夜特命人打开,算是我唐突强留你的赔罪。” 说是赔罪,可语气却好似在炫耀……伶一时觉得有些意外,皇甫竟会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微笑就愉悦成这样,像个得到了别人夸赞的孩子,也不知是该笑他幼稚,还是该奚落他没有战神的威严……但心里却为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感情升腾起一丝释怀,两人的距离,又不觉中靠近了些。 皇甫亲自为伶满上一杯,温过的酒润色了上等的白瓷酒杯,一时间酒香四溢,从皇甫手里接过酒杯,伶只浅尝一口,顿时唇齿留香,那酒温润的香味在口中冗杂酝酿,竟连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好酒……”不禁又低声的赞叹。 “想不到伶公子也是爱酒之人啊……”皇甫举杯坐到了他的对面,称呼却从轻佻的“美人”变得正式许多。 伶确实爱酒,虽然他酒量不算太好,但对于品酒却颇有研究,已将近三个月没有碰酒,此时所爱之物就在眼前,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皇甫的称呼问题。 “对了,你今日所奏一曲,可否告诉我叫什么名字?”皇甫看他一心都扑在酒上,不得不找点其他的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伶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带着淡漠的表情:“只是一时兴起的拙作,并未起名……将军对琴曲有兴趣么?” “儿时也略学一二……”他摸摸下巴,“只是觉得,这宴会上所奏之曲大多都华而不实,依依呀呀只为取乐,但今日一曲,却带着些悲壮的感觉呢……” “悲壮……么……”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诧异……已经把原来的节拍换了许多,为了应景也将那些悲伤之处统统删减,演奏时也控制着并未让情绪外露,但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听得出来…… 皇甫还继续沉浸在对那首曲子的回忆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那种感觉……好像,亲眼看到了战场一般……伶,你有上过战场么?”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将军说笑了。”四两拨千斤的答回。 皇甫摆正表情看着他,但他的脸似乎覆了一层面具一般,根本不带着常人会有的情绪,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他无奈的笑笑:“唉,也是,我想太多了呢……来来,废话无需多说,我和你也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不谈那些乏味之事,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伶赏脸留下来了,自然是要喝个够啊……” 边说,又边把伶的酒杯满上…… 这镇国大将军亲自给伶公子添酒,又亲手递到他手里,还不忘有意无意的蹭一蹭他的手指,吃点豆腐。 伶公子知道这人风流不羁,但也没有过于多想 其实原因还是在皇甫的谈吐上,伶几乎没有说话,只有皇甫一人在滔滔不绝,他涉猎的东西确实非常广,从音律一直谈到了书画,又谈及各国风土人情,甚至是天象地理,伶到后面也被说起了兴致,不时地回应上几句,到了最后,两人竟都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意味,本来各怀心思的两人,早把之前兜兜转转的目的忘记到天边去了。 话一投机,时间自然过的飞快,很快便月向西斜了,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皇甫的酒量虽好,可这小杯喝酒本就比在边疆时大碗喝酒容易醉人,一时也有了些醉意,伶公子却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软软的靠在桌边,脸颊两边染上媚人的水色。 皇甫叫了几次,伶只含含糊糊的应着,还微眯着眼迷离的看着他,之前冰冷的感觉似乎消融了许多,像只腻人的猫似的窝在桌边…… 皇甫走过去把他拦腰抱起,意外的是伶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循着人体的温暖,把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皇甫美人在怀,偏偏那美人又不老实的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心跳登时漏了一拍,鬼使神差的就抱着人往卧房走去…… ☆、第五章 疑窦 皇甫的卧房离后院并不远,就算很久没有回来,下人们也每日把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在皇甫用脚撞开门进去时,还是微微闻到了一股缺乏人气的灰尘味……原来不知不觉中,征战已过三年……突然地和平就如置身梦境一般,生怕第二天一早醒来,又回到了那个修罗的战场,又不得不面对着一世的杀伐…… 但怀中的温度却是那么的真实,梨花白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安心和眷恋。 迫不及待的把人放在床上,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眉眼,此时的伶身上的冷然之气散尽,一派平和,再配上双颊淡淡的红晕,说不出的惑人。 皇甫自认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才不会做柳下惠,他用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伶的脸颊,指下的肌肤滑的如丝绸一般,登时心猿意马起来。 伶安静的躺着,喝醉的他不吵不闹更不发酒疯,乖得像一只兔子, 桌上的烛已燃尽,眼前的人睡得安详,只有月光度在他脸上,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变得微微发亮,再看他秀气而不失凌厉的双眉,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弧度,俊秀的鼻子,泛着樱桃色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张着,似是在邀请…… 心跳蓦地加快了,他脑子里生出了一个欲望,想要靠的更近些,想要看的更仔细些,身体总是先意识一步行动,他的脸缓缓凑了过去,感觉到伶的呼吸已经触到了他的脸上,暖暖的,似还带着香气,他的心跳愈发的加速,就好似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似的,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脑海里有些空白,只想循着本能的意识去做些什么,直到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他开始缓缓地摩挲,触碰那柔软的双唇,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舌头便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舔舐着伶的唇瓣,辗转、吮吸,好似着了魔一般停不下来。 皇甫的下腹像聚了一团火,他在伶唇上不忍离开,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向伶的衣带,伶竟然有些下意识的扭动起身体回应,更是令皇甫浑身燥热,他把手滑进了伶的衣服里,大片肌肤嫩滑的触感竟像要把他的手吸住似的,是他舍不得离开一分一毫,游移到了他柔韧的腰上,腰上的线条十分紧致,不似一般的小倌儿那样瘦的一把骨头,反而像豹一样充满了力度感…… 当真是诱人的尤物……皇甫在心里这样想着,又俯下头去,在他的锁骨上印下一个个吻痕,伶下意识的将脖子扬起一个流畅的曲线,嘴里却开始喃喃的念叨起什么来。 皇甫一怔,停下了所有动作,愣愣的盯着那一开一合还微微有些发肿的红唇,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欲听个清楚……模模糊糊的字音一直在重复同一个字……玉? 什么玉?玉佩?还是玉环? 就在皇甫停下动作思考的这一个空挡,身下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少了什么,竟下意识的拽上了皇甫的袖口,声音比刚才大了点的喃道:“玉……别走……” 他心里像炸了一声惊雷,半晌脑子才开始运转……想不到这所谓的“玉”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自己……是被他当成别人了? 皇甫登时只觉得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湿到了脚,想不到这清冷如雪的人儿,竟已经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放上了别人…… 无意识中苦笑了一下,竟暗暗感到有股烧灼感在心底攒卷,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有别的男人见到了他这幅媚人的姿态,说不定……还已经…… 皇甫的动作停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的看着伶那因为不安而皱起眉头的脸,伶有些烦躁的扭动着身子,又循着人的温度缓缓凑近了些。 皇甫这才如梦初醒,脸色沉了几沉,这算什么!?自己刚才的烦躁算什么!?他何尝对暖床的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应该……明明是因为他的样貌才对他有兴趣的不是么!? 明明是……样貌…… 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大厅中垂眼抚琴的清冷模样,在牵上自己的手后一脸冰霜的模样,那闻到酒后若有若无微笑的模样,那把酒言欢时眼里闪烁着赞叹的模样…… 难道一切都是演戏不成!?为了博得自己注意的欲情故纵!?看似一尘不染,其实早已在别人身下日日夜夜婉转承欢!? 无边的怒火沁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从未感到如此的烦躁和愤怒过……即使在战场上被逼到了绝境也不曾如此! 他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违背自我意识到感情……决不允许! 闷燥身体里四处攒动,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此刻就想要狠狠的惩罚身下的人,把他要到求饶,可是才刚吻上那唇,又想到自己成了别人替代品,心里无端端的恼火,登时没了兴致。 皇甫翻身坐起,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七手八脚的把被子拉起来盖在伶身上,强迫着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张诱人的脸,下床打算出去院子里降降火,哪知伶似是感觉到了他要离开,快速的一把拽住了皇甫的衣服,手指用力的扳都扳不开,边扯还边迷迷糊糊的呢喃:“呜……玉……玉……” 看着伶痛苦的表情,微翘的睫毛轻颤着,满脸的恐惧和不安,如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恍然,皇甫心下一颤,又恨恨得坐回床沿,忍不住伸手抚平那皱紧的眉头。 压下火气安抚了伶几句,床上的人果然安静了,但还下意识的往他的身上靠,像极了一只腻人的猫儿,皇甫一时竟怒不起来了……想刚刚的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本来就是男妓伶人……有几个入幕之宾算得了什么……看他循着自己的体温往臂窝中寻找安全感的样子,想必也是经受了不少痛苦的回忆吧,那什么“玉”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竟能让这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的伶公子时刻挂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个“玉”好像有些耳熟……脑海里竟突地闪出一副影像,狼烟满布的沙场,彤云凝脂,厚重的城墙之上,那个身披银甲,手执长矛,白玉遮面而风姿卓绰的南乾将军……与自己并称南北两大神将的玉衡卿。 不知为了什么,他隐隐期望是自己想的太多。 有了皇甫坐在床边陪伴,伶睡得及其安稳。 皇甫却是清醒了一宿,奈何伶公子把自己的衣角抓的太死,想走也走不掉,临近天明时,他才不得不爬上床,和衣卧在伶的身边,一夜不眠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繁乱的思绪渐渐淡去…… ☆、第六章 晨醉 也是这样一个冬季吧……六七岁的孩童躲藏在假山的角落里抽搭着肩膀,即使用手掌将嘴巴捂得死紧,哭嚎的呜咽还是挡也挡不住的从指缝间倾泻出来……周围飘飞着细密的雪花,寒风瑟骨,睡着脸颊流下的眼泪和左胸口有个地方似乎在一点点的冻结,可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了,只有脑海里的白茫茫一片……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瞬间从溺爱中落入阿鼻,不得不学着用懵懂的双眼去看清现实的残酷,不得不学着用瘦小的肩膀去挑起一切,没有人会在应允他的脆弱,也没有人会在他落泪的时候再将他拥入怀抱……除了那个人…… 从假山前面突然探头进来的少年……好像带进了冬日里的第一缕暖阳,即使已经记不起那时那人逆着光脸上的表情,但不可一世的语调所带出的话却永远也磨灭不掉,像在心里刻下的镌痕…… “我需要你,和我走吧。” 霸道的言语,悄然在那颗孤独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不知追随着他多少日月春秋,直至出征的一日,他骑马立在雒城的门口,轻声又道:“去吧,我只待你的凯旋。” 凯旋……只怕是等不到了…… 旧时之事如前世的南柯一梦……只可惜…… 梦里不知身是客。 头依旧在隐隐作痛,闷沉着发晕,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眼皮撕开一条缝隙,没有预想中的光亮出现,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复又闭起了眼,脑袋更是像灌了水一般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些淡淡的草香钻入鼻内,不似柳楼那呛人的脂粉味,被子也好暖,不似之前睡得那么薄……迷茫了半晌,才隐隐有些印象,昨夜,是喝醉了吧……那这里是…镇国将军府? 他不悦的蹙了下眉……怎地就如此失了戒心,放流自己喝的酊酩大醉……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唔!醒了!?”略带惊喜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打破了伶的沉思,惊得他浑身一怔,竟然有人! 伶僵直着身子坐了起来,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皇甫岚萧和衣躺在床边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这里是我的府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伶不搭理他,第一反应就是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还算整齐地穿在自己身上,隐隐松了口气,淡道:“将军大人,您的府邸穷到只有一间卧房么?” 皇甫看着他的动作,戏谑道:“我说伶啊,不是我不愿走,是你不让我走的么!!”说完,还坏坏的笑笑,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死死的扯着一块锦缎衣料,用力之大连手都握的僵硬了……他拂开手里的布料,脸上似乎有懊恼一闪而过…… 皇甫玩味儿的欣赏着那张素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心里竟大为欢畅,那个遥不可及的美人,总算还是有了几分像人的样子,但还不够,他想看更多,想看这个人在他面前毫无戒备的展现一切情绪…有些坏心思就那么被勾了起来,于是故意接着道:“你还别不信!昨夜还不仅拽着我不让走,嘴里还可怜兮兮的嚷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要不是我死命挡着,昨夜可差点就被你按倒在床上了……” 皇甫阴阳怪气的学着那声调,伶心里一阵恶寒……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拽着不让他走!?按倒在床!?明白自己不胜酒力,内心却有些不自在起来……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到底有些印象,只怕是自己把他当做了那人……却完全忆不起,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伶只把眉皱的更深,转头冷声道:“胡言乱语。”却没想到,有些微微发红的耳尖透露了他羞窘的情绪…… 皇甫心里那叫一个畅快,看着伶一脸冷然,却拉过床头的衣服就开始穿,明摆了是心虚的想跑…… 赶紧一把拽住他欲往身上套的外袍:“现在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也不知是不是那语气太过自然的原因,竟产生了一种夫妻俩才起床时问礼的错觉,一向讨厌与人近距离接触的伶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眉头更是越蹙越紧。 “一夜已过,恕小人无礼告退。”他头都不回,一把扯过还在皇甫手里的衣服,摸索着就往床下爬去…… 谁知却因为眼睛看不见,在快要落地之时被被子猛地绊了一下,头一晕,眼看就要栽下去,皇甫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他往怀里捞。 似乎有浓厚的纯阳的气息缓缓将自己包围,伶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脸颊都贴在皇甫滚烫的胸膛上,他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料有规律的传来,还有了加快的趋势…… 伶挣扎了几下,几次都没有成功把他推开,皇甫见这人对自己的动作有所抗拒,赌气的撇了撇嘴,立刻手臂一紧,将他一整个的卷入自己的怀抱中,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伶却如一头扎入了温水之中,四周对方地气息将他围堵的无路可逃,心里蓦地“砰”一动,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也许是昨天的一番畅聊让他对这人有了新的看法,似乎这怀抱也没有那么讨厌,只觉得好温暖,像冰冷黑暗中的一缕光亮……触及心底的暖意……有那么一点,让人眷恋,他就那么愣了一瞬,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 皇甫想不到怀中的人一下如此的乖顺,低头瞟了瞟他的脸,白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晕,真是……说不出的诱人…… 一时有些情动,便难以自制了,皇甫似受了蛊惑一般,抽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缓缓地低下头去,四片唇瓣轻轻的碰触到了一起…… 柔软的触感,好似要夺了他的魂般,比昨晚偷吻要来的温润许多,连对方的气息都在唇间纠缠,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热情破风而来…… “嗷!!”皇甫的左眼瞬间肿的乌青…… 好吧,看来那不是热情,而是杀气。 “本性难移!”打人的“凶手”冷冷的骂了一句,挣脱他的怀抱,摸索着下床,一路跌跌撞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皇甫揉了揉疼痛的眼睛……好歹自己也是个将军……大大小小的战场走了不知几槽,普通的小兵篓子哪里伤得了他!?果真是红颜祸水,祸水啊……这明明是唱曲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第七章 柳楼 这一大早的,皇甫就派人去皇宫告假,没有上朝,理由是日夜兼程回京,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满朝文武哪有一个信的,只心里暗道,昨夜喝酒还喝的神采奕奕的,哪会说累就累呢?个个小心翼翼的抬头瞄着皇帝的表情,只见南宫熠笑得一脸暧昧,又联想到昨日有下人走漏风声说皇甫岚萧把伶公子给带进府去了,顿时心中了然,唯有暗叹皇甫不浅的艳福。 文武百官理所当然的认为皇甫还沉醉在温柔乡中,哪知此刻陪伴他的只有一条湿热的布巾…… 邱无痕把那块冷却的帕子拿下来,又重新从铜盆里捞起一块,拧干了水,掼在皇甫的左眼上。左眼火辣辣的疼,但说不上皇甫此刻黑着一张脸的原因,皇甫用“幸存”的右眼瞪着邱无痕,这损友此刻鳖笑憋得满脸扭曲的表情才是他不爽的根源…… 要平时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邱大神医都笑成这幅模样,可知他现在的形象有多么狼狈,皇甫被邱无痕似笑非笑的表情盯得浑身不自在,瞠目怪道: “喂,邱无痕!!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瘀伤!!” 邱无痕却不答话,他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皇甫俊朗的脸上顶了一个熊猫眼,还非要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越看越像南宫熠养的那只花斑玩具狗,居然还是被一个小倌给打的,唉,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还好神医的名头不是白得的,祛瘀的药效果十分神奇,只半天一过就好的看不出来了。 皇甫怕青眼圈一天好不干净,还打算在府里窝上一天,哪想到这药效果那么好,他本来就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这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美人脸颊微红的模样,那漂亮的眉毛,俊挺的鼻子,红润的菱唇,滑腻的皮肤……真是……嘶…… 邱无痕一跨进听萧苑的大门,就见皇甫岚萧惬意的躺在竹椅上,阳光尽情的洒在他身上,衣角微微的随风飘动,要是忽视了那一脸色迷迷的表情,还真说得上是一派风流了。 皇甫还在幻想着美人娇笑着避开他的嘴唇的模样,正要一亲芳泽…… “咳咳!!” 谁!?皇甫一愣…… 邱无痕放大的脸遮住了一片阳光,正挑着眉看着自己…… “呵呵,原来是邱兄啊!!对不住对不住,没注意……”他讪笑。 “我说,皇甫,又想着你家伶公子啦?”继续挑眉。 “切!干嘛想他…冷的像块冰似的,还不如我家绿袖呢!明明是个小倌,连讨好人都不会!!”皇甫一扭头,满脸的不爽。 邱无痕嘴角抽了一下,不就是昨天在人家那里吃瘪了么……说什么没想,死鸭子嘴硬!随即转了个身作势要走,嘴里喃喃念叨:“哎呀…是么,那还真可惜,今天可是柳楼的百花祭,伶公子要登台献艺呢,本以为你喜欢他,想约你一起去的,谁知到……唉……” “啊!唉唉唉!!!别走啊!!我当然要去!!什么百花祭!?我刚回来不知道啊!!!!”皇甫两眼放光,一个驴打挺跳起来,像阵风似的飞过去拽着邱无痕的袖子。 邱无痕一脸戏谑:“还说不想人家!?” 某人又抬头看天:“咳,谁想他了,不是‘百花’么?就不信找不到比他漂亮的!” 邱无痕看着他那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但却察觉得到语气里夹杂的认真,忍不住摆正了表情,沉静的盯着他的侧脸:“喂,我说,皇甫,你不会真对他上心了吧?” 皇甫似乎沉默了一下,脸依旧对着天,睫毛却微微沉了沉:“怎么可能……说到底,也就有副好皮相……”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咯得慌,又忍不住加一句,“顶多对他有兴趣罢了……” “兴趣?嗯……说吧,你又叫月夜去查了些什么?”邱无痕抱起了手臂,皇甫在枕边人这方面一直很谨慎,每个人都会仔细调查清楚。 皇甫却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是在三个月前被柳楼红妈往河里救上来的……据说捞起来的时候都快死了,好不容易救活了,才因得一手琴艺和皮相被红妈推作了头牌……”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挫败的蹙起眉,“按理说张得这么引人注目的人,即使是在南乾那边,月夜的情报网也应当会有些记录才对,可这伶公子,却像突然冒出来似的……对于他之前的事,查不到分毫的消息……” “三个月前?”邱无痕撩起袍子在竹椅侧边坐下,微微端了端下巴,“那不是正好签订完了和平契约的时候么?那会儿你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才对……” “时间确实是巧了一点……所以,你不觉得他更有趣了么?”皇甫说着,嘴角勾起一笑。 之后,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头发,拽起邱无痕直奔府门外面去了…… 柳楼乃是兰都最大的青楼,虽然叫柳楼,但却是姑娘小倌都不缺,这里不仅美人多,而且个个都有一手拿得出的才艺,环境比一般的青楼好了许多,价格自然也贵些,来的客人多为风雅之士、达官贵人或世家公子,白天大多青楼楚馆都闭门休息,唯独这柳楼日日迎客,夜夜笙歌,老鸨红妈妈正满脸堆笑的在大堂的客人中间穿梭,盯着那一张张银票落入自己的腰包,看那模样,笑得下嘴壳都快耷拉着闭不上了。 正数着手头银票,就听闻门口几位拉客的姑娘一阵沸腾,一个个激动的推来挤去的。 红妈妈沉了沉脸,边走过去边挥着园扇,嘴里刻薄道:“你们这群小妮子发什么疯呢!!!唧唧喳喳的还不快……” “接客去”这三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间,她愣愣的盯着跨进门槛的两个锦衣公子,心里一阵扑腾腾的跳,黑衣服那个带着点邪魅之色,笑起来很有勾人的意味,而蓝袍的那个却完全不同,温文尔雅,一派儒雅之气,温和的像阳光一样……哎呀妈呀,这什么世道,怎么嫖客比小倌都生的俊…… 看这穿着,有钱的主!!! 红妈妈吸了吸口水,笑得像烂掉的梨子,腰扭的一转一转:“哎呀呀!!两位贵客到啊!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来来来,快进来!!咱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黑衣服的公子狐疑的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我说,鸨妈,今天不是百花祭么?怎么看起来也没什么排场啊?” 蓝衣公子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一下,还记着这茬儿呢……可是…… 红妈妈一愣:“诶!?什么百花祭,没听说过啊。” 某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比他的衣服还黑…好你个邱无痕,居然敢骗我…… 邱无痕嘿嘿笑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啊啊!那什么,妈妈,咱们今天来是想见见伶公子,听说他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您可否引荐下啊?” 果然,“伶公子”一出口,皇甫的表情就松下了不少,倒是妈妈有些面露难色起来。 “这…,这,公子啊,要不暂时换一个吧,伶公子他,现在正接客哪。” “接客?”皇甫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是清倌么?怎么还接客?” 妈妈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他接客就只弹琴呢,没别的意思。”心里却有些疑惑,人家接人家的客,这人管这么多干什么……该不是对他们家小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看他是有钱人的样子,若是要把伶给赎走什么的,自己不就亏大发了么!于是又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对着皇甫的耳朵道:“我说公子啊,妈妈我多一句嘴,听伶公子弹琴成,你可千万别碰他啊!” “啊?这是为何?”皇甫一愣,难道是知道了伶这人性子太烈,被轻薄了会打人不成?? “哎呀!公子有所不知,这伶公子啊,已经是咱们镇国将军大人的人了!!动不得的!”红妈妈一脸八卦,心里暗笑,想借助镇国将军的名头压一压他,其实镇国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连她自己也都不知道这所谓神将长得是圆是扁…… 皇甫听的眼角一抽,旁边的邱无痕差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喷:“妈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红妈妈摆出一副资深八卦者的姿态:“怎么可能有错,昨夜被留在将军府一夜呢,今个儿一早回来的,还满脸的红扑扑的,别看现在还么什么动静,指不定哪天就给将军赎了接回去哪!” 皇甫听这话说的顺耳,一脸的舒畅,笑道:“那你还叫他接客!?不怕将军找你麻烦?” 老鸨叹气,悠悠道:“还不是没办法么……谁叫他是这里的顶梁柱……” 还待说些什么,就听闻楼上传来“嘣”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撞到了门上。 大厅里的众人一抬头,就听妈妈哎了一声,她抬脚就往楼上赶,别走还别嘟囔:“哎呀!!那不是小伶的房间么……这是怎么了……” 一听那“伶”,皇甫怎么可能还定的住,一个飞身追上老鸨:“谁和他在上面!?” ☆、第八章 闹事 “嘿,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还不小嘛。”房间内,一瘦脸三角眼男子正狼狈的扶着门站起来,满脸阴沉之色。 “陈公子,还请自重。”伶缓缓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静静的立在房间中央,他前面的琴已经被粗暴的扫到了地上,琴桌也斜在一边。 他口中的陈公子不屑的甩甩袖子,大踏步走过来,啐了一声:“自重!?嘿嘿,你一个妓和我谈自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全城可都传遍了!”他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脊背,努力地挤出一个猥琐的笑,“怎么?昨晚不知在皇甫岚萧身下有多销魂呢!换了今天就不肯陪我么?” 伶往后退了几步,对此污秽的言语微微皱眉:“陈公子,还请不要含血喷人。” 似乎是被他那不温不火的语气激怒了,陈贺猛的往前一扑,抓住伶的手腕,反手把他压在了身后的木屏风上:“含血喷人?哟哟,你倒还开始为你的小情人辩白了啊?你还指望着他会来接你不成?”说着就往伶脸上亲,“别傻了,他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无情,还不如跟了我呢……” 那人身上一股脂粉的味道扑鼻而来,伶偏头一避,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厌恶,他思考着要如何动手把身上的色猪给掀开,那人却见没亲着,又嘿嘿笑着凑过来:“我说,当今丞相可是我爷爷!地位比皇甫那厮高多了,你跟着我,我可以给你的可比他多多了,”之后语气暧昧一转,“不管是床下的,还是床上的……” 饶是伶在冷静,也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过给了他三分颜色,就越说越过分,感觉到对方越凑越近,伶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踢开,但这人但后台乃为当朝丞相,三朝元老,连皇帝都敬三分,若是把事情闹大,不仅会给柳楼带来麻烦,自己也会惹祸上身…… 他手腕微微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根细细的银针,不着痕迹的捻在指尖,虽然不想用,但若能快速的在其脑后脑户穴和神堂穴上来一针,让这家伙迅速全身麻痹醒来之后又什么都记不得,倒是安静又简单,只是,对于才瞎眼几个月还不习惯的自己来说,这样成功的几率又会有多大…… 还在犹豫是否动手之时,就听到木门“轰”一声被踢开的声音,一个漫不经心的语调就那么突兀的响起来:“刚刚谁说的在床上比我厉害的?” 皇甫!? 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外面的!?伶一惊,手中的针正打算打出,却不得不在途中改变路线,手腕一翻就顺势打进了雕花屏风里…… “原来是陈公子!幸会幸会!”皇甫懒散的拱拱手。 陈贺还维持着把伶压在屏风上的姿势,眯着眼打量了这位不速之客许久,才有些横横的说:“我道是谁呢,皇甫岚萧,你来这做什么?打扰了爷的兴致!识相就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倒是可以……”皇甫摸着下巴…… 伶暗自苦笑了一下,那你进来做什么?观赏我难堪的样子不成?也是,为一个伶人得罪了丞相绝对是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没想到皇甫又悠悠的接了一句:“那还请公子先把我的人放开再说。” 陈贺一听脸色有些沉:“你的人?睡一晚上就成你的人了么?他今晚可是被本公子包下了的……”边说,还边用猪爪挑衅的在伶的腰上摸来摸去,挑着眉睨着皇甫。 “哦,是吗……”皇甫抱着手一步步走过来,不看陈贺一眼,目光只凝在伶皱起的眉间,“可是,我怎么觉得美人不愿意呢……” 说着,大手一伸,就像提小鸡一样抓起了陈贺的领子,把他整个从伶身上撕下来……陈贺被皇甫一只手提着,双脚离了地,脖子卡在领子上,像上吊似的憋得脸颊发紫,抓着皇甫的手腕拼命针扎,可惜却像陷进了泥潭里似的越挣扎越痛苦,嘴巴大张着,喉咙深处发出些“咕咕”的声音,却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皇甫这才微微露出了些笑容:“嗯,陈公子,既然你那么喜欢用‘滚’这种方式出去呢……我就成全你好了……” 话音还没落,就单手一掷,陈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砸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翻,撞在了外面走廊的柱子上,竟将一抱粗的木柱子给撞断了……陈贺当即喷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刚提着裙子上来的老鸨妈被十足的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去心疼那扇踢坏的桃木门和撞断的主子,就可劲儿的往陈贺身上扑,还一个劲儿的哭号:“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陈公子喂…小女子做这么个营生也不容易……怎么还摊了这么档子事……哎哟……” 老鸨在那哭的像死了相公,生怕得罪了丞相吃不了兜着走,赶紧准备叫人给抬送医馆,没想到正赶上时候邱无痕游荡上来了,扳开眼睛看了看,又给诊了诊脉,一句“没什么大问题”,老鸨变脸似的又一下笑开了花,讨了个方子,赶紧风风火火的让人抬下去好生照顾,这才来得及去顾伶公子那边的事…… 邱无痕往门边一靠:“他可是丞相的孙子,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点?” 皇甫双手替伶理好散开的衣服,把衣带一根根系好,眼里的阴沉却暴露无遗:“管他什么龟孙子……”就他那双咸猪手也敢在伶的腰上摸来摸去!?他都还没好好享受过,怎能叫外人占了便宜!? 邱无痕无奈的笑笑,唉,这家伙的性格就这样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伶虽然看不见,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着皇甫为他系带子,倒是老鸨情势分析的准,知道谁最好说话,赶紧一脸为难的看向邱无痕,欲言又止的:“那个……公子啊……” 邱无痕掏出了几个银锭抛过去,然后对着皇甫笑笑:“皇甫兄,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瞬时把人往怀里一带,搂上伶的腰,挑眉道:“你觉得除了帮他赎身,还有什么办法么?” ☆、第九章 赎身 “赎……赎身!?”红妈妈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语无伦次的摆手,“这这这……使不得啊……” 皇甫试图把伶再搂紧些,伶却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挣脱开来,他只好无奈的撇撇嘴角,把注意力放回了老鸨身上:“使不得?怎个使不得?” 明知故问吧!?他可是柳楼的头牌,少了一个伶公子,不知一月要少进账多少银子嘞! 红妈妈自是不会明说,眼睛咕噜一转,自以为聪明的道:“哎呀呀,公子哟,不是早就说了么,这伶公子呀,已经是皇甫将军的人了……” 邱无痕轻轻一咳,目不忍睹般的把视线默默移开…… “我说,红妈妈,你难道刚才没听到么?这位邱公子,可是称呼我为‘皇甫’呢。”他看好戏般的笑笑。 老鸨浑身一僵,吃惊的抬头看着他,眼睛更是转了几转:“这……这位公子就是皇甫将军……?”这……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哎哟哟……都怪小女子眼拙哟……大人可莫怪罪…”她装模作样的往两腮上拍了几个嘴巴,心里确实懊悔的要死,赶紧补救道,“将军大人啊,您要赎伶公子的身那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您是知道的,这赎身的价格么……” “你要多少?”皇甫笑笑,知道这老虔婆势必会说个天价来阻挠自己,不过,想和他斗,这女人还不够格。 “将军啊…您是知道的,就连皇上要请得伶公子出演一曲,也得一掷千金,何况是赎身呢……” 怎么?还想拿皇上来压自己不成?他冲老鸨招招手,那老鸨就狗腿的凑上来,皇甫小声道:“我说,红妈妈,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还想狠狠的敲上我一笔,怎么说也于理不合吧……” 老鸨疑惑道:“这……恕小女子愚钝,实在是听不懂将军的意思……” “你看,今日我虽给了那陈贺点颜色看看,但追根究底错还是在你家伶公子对客人无理身上对吧?”见老鸨脸色变了变,又接道,“再说了,陈贺丢了面子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你觉得比起得罪将军府来说,那陈贺陈小公子是否更愿意来找你这小小青楼的麻烦呢?” 老鸨“嘶”了一声,皱着眉头,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皇甫则趁热打铁…… “哦,对了,”皇甫笑得狐狸似的,“你不会忘了吧…我的庆功宴,皇上可是为了我专门把伶公子给招了过去的,这是不是代表,皇上有将他赐给我的意思呢?” “这……这……”老鸨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只下意识的道,“可……皇上也是花了银钱招了伶去的,这也只是献艺呐,咱家伶宝贝的卖身契不是还压在这儿的么,说到底也还是柳楼的人,您看,皇上他老人家也没有赎他的意思不是么?何来的‘赐给’一说啊,大人呐,咱们小生意也不容易,您看这……”说着,还颇为为难的看了皇甫一眼。 皇甫一笑,语气淡淡的道:“红妈妈啊,皇上花这么多钱请了伶去,这些银子,若是皇上想赎下伶来,难道还不够么?再说了,看你这一口一个‘皇上’的,这模样看着好似与皇上很亲厚啊,若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再安了一个‘揣度圣意’的名头……你看?” 红妈妈本就一个混迹青楼的市侩女子,被他这一套一套大道理弄得晕头转向,一下一个“揣度圣意”压了下来,竟吓得脚一软摊在地上:“将……将军……” 要知道这次伶公子到将军府献艺,皇上出的钱可比赎几个小倌还多了,若是皇上要的人怎可能不给,这“揣度圣意”四个字,红妈妈一平头小百姓怎受的住,连说不敢,冷汗像下小雨似的淌下来,这哪还敢要钱啊,搞不好得赔命呐! 皇甫一看鸨妈妈被吓得差不多了,再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温和一笑:“妈妈,你也不用担心,我看这样好了,既然皇上有意要把伶公子赐予我,你既不能抗命,又不好的做赔本生意,那我就出黄金一百两,赎伶的身,这样既保了你的青楼,乘了皇上的意,又给了你钱赚,如此可好啊?” 红妈妈冷汗直流,这皇甫打一鞭子给一颗糖,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这样一说,他到把顺从君意和解人之忧两项占全了,伶若是留在柳楼,哪里只值一百两黄金,但照这情况看来,要谈条件也是绝不可能了,皇甫这人看似好相与,骨子里却全都是些损主意…… “那这样,可就说定了啊。”皇甫勾起嘴角,把搭在伶腰间的手往上一抬,勾住了伶的肩膀,另一只手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老鸨无计可施,只得唯唯诺诺的接下,不甘心的又看向伶,挣扎似的道:“那小伶呢……?再怎么说……赎身也得本人同意吧……” 之前可不止一个贵族公子想要为他赎身,哪一个不是被他一口回绝的……要是伶本人不同意的话,那皇甫也没话讲了吧…… 沉默了许久的伶公子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好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了呆,倒是皇甫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看来美人最终还是中意我啊……” 老鸨忍不住把伶看了一眼又一眼,颤抖着手把那厚厚一摞卖身契掏出来,一张一张细细的找着,像看不清上面的字似的。 皇甫可不管她在那边磨蹭,只顾着帮伶理了理头发,语气温和:“那伶美人呢?需要我等你去收拾一下么?” 伶竟自挣开他的手,从木柜里取出了一个细软包袱:“不用收拾什么……带上这个就够了……” 老鸨趁着伶走过去的时候一把拽着他的衣服,用蚊子似的声音做最后的挣扎:“我说……小伶哪,你可要想好了……那皇甫将军可是出了名的……” 话还没说完,伶就充耳不闻的走了过去,被抓着的那片衣角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挣脱开的…… 皇甫接过卖身契,见伶走的摸摸索索,干脆一个横抱,抱着人下楼,引得楼下一片轻浮的口哨和沸腾。 伶没有丝毫的挣扎,但细微皱起的眉却昭示了一种不快……他知道刚刚老鸨想说些什么……出了名的无情是么?自己找的不就是这份无情么?知道皇甫这家伙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再美的人也不过看得可有可无,自然和那些只对自己身体有兴趣的人不一样……不过想求个清净罢了,无情……正好…… 邱无痕看着皇甫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叹息着摇摇头……明知那人不简单,还故意要自找麻烦……你这样也是在玩么?还不怕玩过了头到时候难以脱身哟…… 刚转身想追上皇甫他们,邱无痕却眼睛一尖,扫到了木屏风上一点细碎的闪光…… ☆、第十章 暗涌 柳楼的三楼,一华丽的包厢内,衣着华贵的少年正凑着窗户往外面张望,看见皇甫岚萧抱着美人上了马车,少年不觉得挑着眉得意的笑,转头来望着桌边一口口缓慢嘬茶的男人,调皮的扎眼道:“我说,皇兄,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南宫怜敛起袖子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这小小青楼可容不下那人……我也不想摊这浑水,就交给皇甫那家伙好了……” “也是,”南宫熠敛起眉,“你就真确定他是那人么?全天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一个手掌就数的过来诶,再怎么说,他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太奇怪了吧……” 南宫怜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虽然见他时不过是六岁孩童,但那双眼睛,我可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啊。” “唉……皇甫也挺无辜的,你就这么丢个大包袱给他……”南宫熠像个小孩一样瘪瘪嘴。 南宫怜站起身,狠狠在他额头上敲一下:“我看你才是最期待的人吧……这件事交给他最正确不过了,我们这边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了,你可别贪玩拖了后腿!”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走了出去,留南宫熠缀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切!好歹我也是皇帝!你拿出点君臣之礼来会死啊……” “嘀咕什么呢?陛下?我可要把你留在这里了。” “喂喂!等等我啦……”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皇甫正亲昵的搂着伶的腰,试图把人往怀里拽,可惜这伶公子像块石头似的坐的笔直,对那点吃吃豆腐的小动作不屑一顾。 坐在对面的邱无痕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看了伶公子几遍,直把皇甫看得有些皱眉,才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似的打了个哈哈,钻到马车外吹冷风去了。 马车里只剩了两个人,车轴和轮子发出的“嘎吱”声都清晰可闻…… 皇甫变魔术般从怀里拽出一包果脯,取出一枚举到伶嘴边:“怎样?要吃么?” 伶蹙着眉:“想不到将军还喜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皇甫一摸鼻子:“我可付了那老虔婆不少银子嘞,不就顺了点梅干么,柳楼的糕点果干都是常会楼的大厨做的,连先皇都赞不绝口呢,怎么?你不喜欢吃么?” 伶把头往边上转了转:“腻了。” “唉……我说……”皇甫挫败的叹口气,“我可是把你从楼里赎出来的恩人诶,你就不能给我的好脸色?难道说,你就一直以来是这么接客的?” 那些男人都被美色搞昏头了吧,花银子就为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成? “我只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伶淡淡的解释,“我让你赎我的身,不过是看在昨日喝酒一叙,你与我谈得来而已,卖笑这等事,你还是找你的侍妾去吧。” 皇甫眨了眨眼,感情还看得见吃不着不成? “伶美人啊,你看我哪里像正人君子了?不就怕我强要了你?”他忍不住想逗他。 伶微微勾起嘴角:“既然都能强留我过府,将军要做强人所难的事,又有谁可以质疑呢?什么花间浪子……看来也不过是个急色的粗野之徒罢了……” “你在激我不成?”皇甫忍不住笑笑,还真没见过哪个青楼伶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呢,“呵,那可有意思……” 皇甫贴近伶的耳根,轻轻在他耳垂亲了一下:“好吧,我答应你,暂时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呐……”他一眨眼,“要你亲口说出要我。” 伶不屑的笑笑,难得看他的笑容,本还想好好欣赏,却又听他低低轻喃:“啊……是么……只不过,你等不到那天了……” 皇甫一愣,等不到那天?一句话里似乎有些决绝的情绪隐隐闪过,闷闷的在心里冲撞一瞬,又不着痕迹的消散,亦如昨夜,曲子里的感觉…… 还待细想,马车就微微前倾了一下,马车夫的声音传来:“将军,已经到了。” 管家月夜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门口,皇甫抱着伶下了马车,亲自对吩咐道:“月夜,去把落英苑的思归阁清理出来,以后就把那里让给伶公子住,点几个机灵的人好好照顾。” 月夜抬头的瞬间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位伶公子,之前献琴的时候因为事情太多没能好好看,现在一瞧,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主子昨夜硬要把人留下,只不过,把人放在落英苑啊……那里可是侍妾男宠们住的院子,再加上将军常年不在,一回来又带了这么个人儿,还不知那几个被冷落的主儿又想兴起什么风浪呢…… 也不知主子在打着什么主意,只好恭敬应下,利索的把房间收拾好,皇甫亲自把人抱过去,一番亲昵的嘘寒问暖,把“好好照顾”几个字对着下人们警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来打探消息听墙根的丫鬟小厮们匆匆跑回去报信了,这才亲亲美人的额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伶公子目不能视,只叫人搬了把琴来,也不管皇甫的去向,自顾自的调着弦,留给了皇甫一个“你很烦快走吧”的背影。 皇甫没讨到什么好处,只有移步书房,邱无痕正坐在书案后面,把玩着他黑玉的镇纸。 “邱兄,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镇纸,但你还是放弃吧,我不会把它送你的。” 邱无痕温和笑笑:“怎么会……”他把镇纸转了又转,过了很久才放下,“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有个有趣的发现。”他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银针。 皇甫的眉紧紧皱起来:“枭没针?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可是玉衡卿的专属军队,枭凌铁骑的专门暗器。 “柳楼。”邱无痕直截了当的道,“就是你那亲亲的伶公子的房间……我从那扇木屏风上拔下来的。” “是么……”一瞬间,伶不安的喊着“玉”的情形又回到了皇甫的脑海……难道真的,和他猜想的一样……这伶公子,是玉衡卿派来的棋子不成? “怎么?你有线索?”看皇甫陷入沉默,邱无痕忍不住问。 皇甫把那根针捻起来,指尖传递过来冰凉的触感,仿佛伶身上的体温:“不,目前还没发现什么。” 邱无痕奇怪的看着他:“算了,你就这么个人……总之,要注意好那个伶公子……真是的,麻烦不找你,你就要自己去找麻烦!”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皇甫竟自把那针收进盒子,揣进自己的衣袖,“我自有分寸。” 邱无痕自知和他说不通,抚了抚额头,叹口气,想了又想才说出一句:“你自己好好保重……” 看见皇甫一脸不耐烦的神情,邱无痕对着他的小腿踹一脚,甩了下袖子,大步走出去:“在这样下去,还真要变成老妈子了……” 看着好友气急败环冲出去的背影,皇甫无奈的笑笑:“月夜。” “主子?”别看月夜和皇甫年龄差不多,却是和皇甫一起长大,皇甫最得力的三名部下之一,将军府在兰都的运作都靠他一人支撑。 “注意好落英苑那边的动向,事无巨细,统统向我汇报。”皇甫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里多了几分隐隐的跃跃欲试,想玩捉鬼的游戏的话,他奉陪。 ☆、第十一章 猛毒 “将军,红玉姑娘刚刚去了思归阁。”月夜垂着手在书房门口禀报。 皇甫正一手杵着腮帮,手肘搭在桌案上,一只脚踩着红木椅的横裆,吊儿郎当的对着一盘围棋皱眉头,两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眼神慵懒的在黑与白的缝隙中扫来扫去,过了许久才搭下棋子,漫不经心的道:“他有什么反应?” 月夜毕恭毕敬:“依旧闭门不见。” 时隔两天,皇甫只千交代万交代的把人当宝贝,可又一次都没有踏足思归阁,这几日皇宫的事也不见得有多少,皇甫一下朝就缩在书房里找乐子,看看书下下棋,完全没有一点要去花前月下的倪端,这可使得一干侍妾男宠百般猜测,可又不敢轻举妄动,但到底还是有沉不住气的,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去找伶公子的麻烦,没想到这伶公子清高的很,无论谁去都闭门谢客,一点面子也不给,要说这红玉也算得上是落英苑里说得上话的主儿了,这趟还拒绝,那女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这两天他有做了些什么?”皇甫又执起黑棋,自己和自己下的很起劲似的。 月夜想都没想就答道:“睡觉,弹琴,其它什么也不做。” “就这样?”那颗棋许久没有落下,似乎在死局里纠结。 “是的……想伶公子眼睛看不见,也没办法做其他的事吧。”月夜忍不住多了句嘴,心里却直犯嘀咕,你说这将军是中了什么邪,好好的就突然把人接回来,看着宝贝的不得了,却又把人往狼窝里一丢就不管了……算个什么事啊…… “怎么?月夜?我才几年没回来,你就不晓得主子是谁了?还抱怨起我来了?”看似责怪,语气却带着开玩笑般的轻松。 月夜一提眉毛:“属下可不敢……倒是主子,你整天就这么一个人自己下棋,有什么乐趣?为什么不去找轩清王爷一起下?” “南宫怜?呵,那家伙,整日和皇上不知在匿谋什么,可忙得要死呢……”皇甫叹了口气,把黑棋随意往棋盘上一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走吧,去思归阁看看。” 他倒想瞧瞧,这伶公子还想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 思归阁在落画苑的边角,这里虽然是这充满了燕瘦环肥的地界最为偏僻的角落,但院落四周种了不少竹子,将其巧妙的和其他院子隔开,还特意引进了一股溪流穿庭而过,算得上是府里布局最为别致的院落,将伶公子安排在此,对其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公子啊,您可真是享了福了!思归阁可是将军府最漂亮的院子!你看将军对你多好啊!”一小厮扶着伶在院里坐下,满脸堆笑。 别看只是个小厮,却能穿红袄锦缎布料的衣裳,梳上两个髻儿,眼睛提溜一转,一脸机灵的模样,能在主子身边的近侍,到底还是不一样。 伶懒得答他的话,他一个瞎子,再美的景色有什么用? 这些派过来的小厮看倒是够机灵,小聪明一把一把,以为他看不见就时时把皇甫赏过来那些物件往袖子里藏,一个个阳奉阴违,满嘴抹油,那些个物件随他去了,反正他也不稀罕,心里却惋惜都还是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觉又想起柳楼里那个真心照顾了他许久的明涵,老实又容易被人诱导……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呆的下去…… 伶寥寥在琴弦上拨动几下,淡淡的曲子又流泻出来,手指随意的舞动着,却不觉中又弹到了那曲最熟悉的小调…… 那人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教他识字……教他习武……教他兵法…… 心里猛地一紧,四指一收,几根弦绷出了“铮”的声响,伶不由得皱起了眉,指尖像坠了铅块一般无法再移动半点,一滴冷汗往额上流了下来,迅速没在了衣领之间,全身由心脏开始蔓延,如火烧灼一般疼痛……该死的,毒又在发作了…… 呵……内力又开始不听使唤的点点流逝,照这样下去,怕是连半个月也撑不了了……又能去怪谁?谁叫自己用人有误,信了不该信的人,到头来被害成这样,不要说回城与那人相会,竟连幕后主使都查不出是谁……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死在皇甫的地盘上?还真是有够讽刺啊…… “怎么不弹了?你脸色很差啊。”皇甫的声音突然岔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伶僵直了身子一瞬,全身像火烧一般疼痛,他却将那份痛苦马上隐瞒如常,指尖微微的陷入掌心,才使得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稳健:“累了。小人告退。” 他站起身来,抬手示意小厮扶他回房。 那小厮马上跑过来牵住他的手,却观察着皇甫的脸色不敢挪动一步。 皇甫笑笑:“美人……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啊?怎么我才没来多久,你就要走了?” 伶没工夫和他废话,若不马上回去调息,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晕倒在这里:“长明,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长明犹豫不决,揣摩着皇甫的意思:“这……将军……” 一阵阵的灼烧感直冲大脑,这毒发作起来就像全身溃烂一般让人痛不欲生,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他把长明牵着的手收回来,打算自己转身就走,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全身如失了力一般软软往下倒…… 皇甫一个箭步把他捞到了怀里:“伶美人,可要小心啊。” 本还想调笑他两句,却见伶的脸色苍白如纸,一滴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不知怎的心里就“咚”的一紧,皇甫搂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怀里:“喂!你怎么了!?长明!快去!把御医叫过来!” 伶拽着他的衣服缓缓站直:“没事……未吃早饭,贫血罢了……” “贫血?贫血会变成这个样子?”皇甫直接把他扯进怀里,不顾他细微的挣扎,抱着人就往房间走。 皇甫一直皱着眉看着老御医左扳扳右看看,那御医将山羊胡子拂了百八十遍,依旧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最后只唧唧歪歪的说着什么困倦疲乏,气血虚浮的得出一个结论――贫血…… 这毒药可是世间罕见,哪里是这种宫廷御医可以随便查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交差,拟着相似的症状给下了结论罢了。 皇甫却没想的太深,让长明把御医送出去,顺便抬些糕点进来,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 伶一直忍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却又迷迷糊糊感觉到皇甫伸出手来抚着自己的脸,还担忧的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在将军府里居然还会闹出贫血来?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看不懂那种亦真亦假的温柔,脸颊边手掌的温度却是真实的,一点点往心里渗透,伶自嘲的笑笑,你那点温情,最好不要妄想着让我臣服,反正留给我这将死之人看也是浪费,还是多留着去演给你那些侍妾们看好了…… 皇甫亲自接过糕点,将伶扶了起来,拈起一块喂向他嘴边:“下次不许不吃早饭,知道么?” 伶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皇甫的眼皮底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无法运功,只好草草咬住一块好赶紧打发他走,却不料这一咬,嘴里一下刺痛,伸出手一拔……想不到这糕点里,竟埋了一根绣花针! 皇甫脸色沉了下去,将一盘子糕点往桌上一甩,大步走了出去:“来人!把长明给我押起来!” ☆、第十二章 诡计 门口几个死士迅速押下长明,一眨眼的功夫就五花大绑的跪在了皇甫面前。 皇甫站在房间门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危险的眯起眼:“知道我捉你做什么吧?” “将……将军……”长明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被这阵势吓得眼泪直流,“小……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点心,是直接从膳房拿来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皇甫见他哭的眼泪鼻涕直流,厌恶的一皱眉,“月夜,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之前给我查出来。” 月夜低头应是,内心哀悼了一下本来就不多的睡眠,抬头对着护院们吼道:“全都给我精神起来!今晚要查不出,你们几个谁也别想睡!” “押走!”月夜一声令下,一干人就浩浩荡荡的撤离了思归阁,小院里瞬时冷清下来,皇甫一抬头,不经意的扫到门口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身影,转身吩咐一直守在门边的小婢女玲珑:“去查查,那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是。” 皇甫回到房间的时候,伶正靠在床边发呆。 皇甫走过去执起他的手:“怎么了?很疼么?我把使坏的人查出来,交给你处置好么?” 伶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慢慢躺下,用脊背对着皇甫:“小人累了,将军请回吧。” 皇甫不甘心似的拉起他的手,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唉……美人还真是无情呢。” 他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搭上伶的脉门,不着痕迹的探查了一番,见伶还是躺在那里不理他,这才挫败的踱了出去。 伶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本以为到了这大院就能找到点清静,可没想到,麻烦一桩接着一桩,也不知这糕点的事件,又会是什么的开端…… 虽然趁着皇甫出去的空档将内力运行了两周,但这次拖得时间太长,竟然会导致毒素和内力在体内相互制衡,以至于原先还在的七成内力如今只能使得出两成,全身都很沉重,感官也不如以前的敏锐……现在的他,就如被折断了翅膀的鸽子,即使没有牢笼的限制,也不可能再飞得起来。 还残留着的一点点回去的幻想,一点点希冀,到底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月夜在府内大刀阔斧的摆明了查,弄得整个府里沸腾一片,从长明开始慢慢审问,押起一干厨娘厨师,甚至连各院的丫头仆从都盘问了一遍,最后竟顺藤摸瓜的抓到了红玉的小丫头…… “主子,红玉那丫鬟招了,是红玉姑娘做的。”月夜查了一夜,顶着个黑眼圈一大早就到皇甫的卧房报告。 皇甫正在慢条斯理的穿朝服,他乃是朝上的二品大员,朝服穿起来繁琐又麻烦,但到底是过惯军旅生活的人,不喜欢让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每日都是自己打理。 他闻言勾了勾嘴角,扣着衣结的手未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红玉是吗?呵,这还真有意思。” 月夜看不懂主子那古怪的神情,只好问道:“那要怎么处置她比较好?要交给伶公子么?” “不用。”皇甫对着铜镜迅速的束好头发,“把她先关起来,至于那个小丫鬟,派个人盯住,定会有其它动向。” 月夜一愣,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主子的意思是不是红玉姑娘做的吗?” 皇甫打了个哈哈:“是不是,谁知道呢?” 早朝的时候小皇帝又和老丞相为了边境的事务意见不合吵了起来,还真是不见得消停一天,老丞相年纪大了,禁不住气,偏偏那南宫熠又是个嘴毒且不知道收敛的家伙,这一气就给人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朝上一片混乱,南宫怜坐镇才压了下去,皇甫事后被叫道御书房去帮忙处理事务,这一忙又到了太阳上中天,吃过了晌午才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回府来。 进门见月夜迎上来,皇甫劈头就问:“伶现在在做什么?” 月夜暗地里撇了下嘴,这几天都被问习惯了,主子一有空就要他汇报伶的情况:“主子,还在睡呢。” 皇甫抬头看看天:“还在睡?晌午吃了没?” “没有,长明说叫了门也不应,进去看了,确实在睡,怎么都喊不醒。” “喊不醒?该不是病了吧?你们怎么照顾的?”皇甫朝服都没换就匆匆往落英苑的方向走。 进了房间门,正看到伶扶着床沿坐起来,一身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头发就那么顺滑的倾泻下来,丝丝缕缕垂落在暗红色的鎏金锦被之上,几丝头发垂在胸前,散开的中衣之间是大片白皙的胸膛,伶双眼微微的眯着,因为才睡醒而显得有些懵懂,对自己现在的形象丝毫不自知,还微微有些气喘的靠在床头,妩媚之态尽显。 皇甫一瞬间愣在了那里,心里有什么“突”的一撞,心底竟躁动起来,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月夜,也是定在那里呆若木鸡的模样,突然一阵不爽:“月夜,去吩咐膳房准备午膳,仔细检查过后再端来。” 月夜这才回了神,见主子的脸比锅底还黑,自知刚才失了态,赶紧应下脚底抹油就往外溜,百忙之中还不忘贴心的把门掩好。 就这么几秒钟时间,伶已经整理好了中衣,却还是无力的靠在床头:“将军,您很闲么?”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往这里跑。 皇甫不答他的话,竟自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伶试图往后挪一些,却逃脱不了皇甫抚上他脸的魔爪。 皇甫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你最近可越来越嗜睡了,这都晌午了还在睡,午饭早饭都不吃,万一又贫血怎么办?” 伶对这种关心的语气很不适应,从小到大,除了故去的父母,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就连那人也多是命令和训诫,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话才显得恰当,只能生硬的道:“无碍。” 皇甫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人的心怎么像石头做的,油盐不进,把自己裹得像刺猬一样,就像从那种黑暗之中孕育出来的生物,习惯了隐瞒和躲避,没有办法将坦率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无论身处何处,都如履薄冰,皇甫能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人,内心很焦躁,即使他随时一副平静冷淡的样子,但内心却很不安,他在不安些什么?又在隐瞒些什么? 目光不觉落到了他微微翘起的睫毛上,忍不住往前倾,唇瓣落在了他的眼皮上,皇甫只觉得一阵躁动,内心几种情绪纠集在一起,理智让他对伶保持距离,抓出他的把柄,可就是有那么根细细的丝线在潜移默化中缠绕着他的思绪,看着他冷静的表情,感受着他的曲子,就有些什么在慢慢的渗透进来,侵蚀着那些尔虞我诈的计划和心思……真真假假,似乎有些混乱了。 “唉。”他烦躁的把一堆思绪抛开,将伶整个锁进了怀里。 伶难得的没有挣扎,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不同于那人的体温……皇甫,你的戏,还没演够吗? ☆、第十三章 撒网 红玉已被收押,此事在之后便暂时没了动静,但皇甫为了一根针把将军府查了翻天这件事却是让整个府里的姬妾男宠们人人自危,不愿去触伶公子的霉头,对他的态度却愈发谄媚起来,每日来“拜见”的人不少,伶也从不理会,每逢天气好就坐到院里去抚琴。 皇甫总是在下朝之后就往思归阁跑,他到的时候伶一般都还没起床,眼看就快接近年关,天气渐冷,伶一日比一日嗜睡,皇甫自然地理解为冬天赖床,却不料伶的毒一日比一日严重。 皇甫自顾自倒杯酒坐在院里,嘴里哼着点小调,悠闲地等着伶梳洗完毕,而伶总当皇甫是空气,从不主动搭话,弹琴的时候皇甫就在边上坐着,内心自我安慰为监视,但又每次都会听着琴曲就忘了时间,忘了最初的目的,只是看着伶的眉眼,就能坐上一天,然后又在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调笑的话,给他加一件披风,倒杯酒暖身子之类的。 伶一开始也不想理他,但到了后来反而习惯了,那些调戏的话说了千遍百遍,早就听得习以为常,其实皇甫心思很细腻,总能在他刚觉得冷时就命人拿衣服,在他感到渴的时候又会送上一杯茶水,伶乐的悠闲,自然也就不那么排斥他了,有时还会和他聊聊地域风情之类的话,每逢皇甫挑上些南乾或是军队、战略之类的话题试探他时,就巧妙地避而不谈…… 皇甫来监视也好,套话也好,每次都弄不出个所以然,但却觉得伶对他的态度不若之前那么排斥,愈发的亲近起来,他可以从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里察觉出他的高傲和倔强,从他清淡的曲子里听出放纵和肆意,几次的刺探都没察觉出他有内力的迹象,随着对伶的了解日深,那种“他不可能是细作”的想法就愈发的强烈,甚至在潜意识里,已经不想将他当成敌人去对待…… 直至一周后的夜里,他坐在书房里检阅着文书,脑海里又不觉得浮现出白天伶无意中对他的一笑,发自内心的一笑,使得他一整天都觉得清爽无比,连进来倒茶的月夜都察觉出他的高兴,随口问了一句:“主子,什么事那么高兴呢?笑成那样?” 皇甫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嘴角竟然擎起了笑意……当某个想法愈发清晰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会为了身份不明的人乱了心思……这种致命的错误,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于是,当天夜里,情况急转直下…… “主子!我们昨夜在后厨抓到了长明!这小子!竟然和翡翠私会!”月夜等皇甫下朝回来,就押上了长明和翡翠,抱拳在书房门口禀报。 翡翠正是原来红玉的侍女,本来府里有规定,在过了子时之后就不允许各院的仆从来往,可两人竟被护院在巡逻的时候逮个正着,而当时长明正在往翡翠手里递什么物件,盘问之后,又从翡翠房里搜出一堆簪子、玉佩之类的东西,竟无一例外,全是皇甫之前赐予伶公子的东西…… 长明在月夜的审问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出“真相”:“管家!小人真是无心的啊!!这一切都是伶公子让我做的!因为那日红玉姑娘对他说了很多侮辱的话,伶公子气不过,才演了那么一出发病的戏,故意让小人在点心里放了针,当着将军的面吃下去,还让小人买通翡翠串供!这一切都是小人迫不得已才做的啊……” 月夜越听眉皱的越紧,怒道:“简直满口胡言!” 长明挨着板子,哭嚎的鼻涕眼泪一把流:“管家大人明鉴啊!!小人这点狗胆,怎地敢擅自拿将军赐给伶公子的东西啊!当真是有公子的授意,这才敢拿的!伶公子在将军面前得宠,小人怎敢违逆!?求管家大人彻查!给小人一个公道啊!” 后来连翡翠也被审出诬陷了红玉姑娘,人证物证俱在,这还真让月夜难办了,只好请示皇甫。 本还指望着主子给个公道评说,却不料皇甫闻此消息震怒,想想也是,一直那么冰清玉洁神仙一样的公子竟会在背后做这种龌龊的事,皇甫怎能不恼羞成怒,竟当着一干仆从和长明翡翠等人的面就扫落了一书桌的东西,当即下令将伶公子幽禁在思归阁,撤去了贴身小厮和丫鬟,只派人每日送去三餐,伶公子的境地一下一落千丈…… 每日拜见的人不见了踪影,站在门口说风凉话的倒是多了起来,皇甫日日在落英苑其它院阁里流连,不曾再踏入这里一步,还频频的约上一群狐朋狗友在花街柳巷大谈风月,那个名震一时的伶公子,竟如被遗忘了一般打入冷宫。 虽然每日依旧有琴声往小院里传出,可却少了那个听琴的人…… 天气越来越冷,这几日刮了北凤,没有人服侍,做什么都不方便,伶也就不往院里跑了,醒来之后就靠在床沿试着运功,却发现功力一日比一日衰弱,似乎在宣告着他生命的流逝,衣服也不想换,就那么裹起中衣和毯子,寥寥拨起琴弦,却突然发现,这一声声琴响如脱了力一般,空洞洞的…… 虽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摆了一道,一直想要的清静到手了,但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少了那个聒噪的调笑声,还真有点莫名的寂寞…… 从审完了这个案子之后,月夜就一直觉得心里不安,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个冷冷清清的伶公子会去做那种事,内心别扭异常,像对不起谁似的,转脸又看主子日夜花天酒地,每晚都带着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回府,当真把伶公子彻底忘了的样子,忍不住为伶公子鸣不平。 这个案子不管怎么说主子也断的太武断了些……而且一开始把人捧手心上宠着,转眼却说忘就忘了,把一个柔柔弱弱,眼睛又看不见的公子独自关在小院里,眼看天冷,也不送些保暖的物件去,从没见他对哪个枕边人那么决绝过……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过分…… “主子……那个,伶公子那边……?”月夜看着皇甫醉酒后靠着门廊,醉意朦胧的看着天,忍不住多了句嘴。 皇甫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怎么?你担心他?” “不是……那什么,最近不是给各院都派发过冬的炉子被子什么的……那伶公子那边?” 皇甫皱了下眉,沉默一会儿才道:“不用管。” “可是……” 月夜还待说些什么,皇甫就直接打断:“不用再提他的事了,做好你的本分。” 这样完全不在意的语气使得月夜有些看不下去,不禁大声了一些质问:“主子……您不觉得您这次做的真有些过分了吗?” 皇甫看着他带着愠怒的表情,心里就一阵阵泛酸:“月夜,你就这么关心他不成?呵……他倒是挺有手段啊,他给了你什么?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连跟随多年的主子也不顾了!?” “伶公子他……不会是那种人……”月夜性子直率,说话也直来直去。 皇甫怒气更甚:“他是不是那种人你说了算吗!?”他的心里也在不停的说伶不会是细作,但如此多的证据指向他,又怎么敢轻易地去相信自己任性的直觉…… 所以才……所以才…… “你以为我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不找出他是玉衡卿手下的证据,我如何放得下心来!?别单纯了!月夜!看在你跟我那么多年的份上我警告你!离他远点!”皇甫到了后面几乎是在咆哮,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内心烦躁,用上了几分内力的吼声让月夜怔在那里。 “您是说……他是玉衡卿派来的细作?” 皇甫重重的叹了口气:“有可能……还没有非常明确地证据……我要抓住他的把柄才行……” “那么这一切……?”从糕点里藏针……不,应该说是从把人接进府里大肆的宣扬对他的宠爱开始…… “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皇甫微微从门廊上直起身来,月夜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月亮的光辉擦过他的肩膀,仿佛滚动着一层厚重的凝脂,使得那个背影愈发沉重起来。 ☆、第十四章 决意 皇甫站在外面吹了一阵风,觉得酒醒了些,转眼看见月夜一脸不解的表情,只能幽幽解释道:“其实我并没有做多少手脚,只不过让长明去放了针而已,一开始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不过却有了点意外收获,那日玲珑查出了红玉的婢女在打探情报,红玉本来就鬼点子多,我只不过静观其变……” 他说着,迈开步子漫无目的的往庭中走:“后来红玉派了翡翠找长明做笔交易,自然是先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然后再做出伶诬陷她的假象,其实这一切长明都有向我汇报,我不过是指挥长明,让他适时地时候做出反应罢了……” “那您为什么之前还要故意做出宠爱他的样子?”这样不是很多此一举么?月夜在内心加了一句。 皇甫敲了下他的脑袋:“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长进!你仔细想想,若是一个细作混入敌人之中,他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月夜挠头:“情报?” “废话!”皇甫带着月夜往院子外面走,“你觉得身处底层,能有机会得到情报么?自然是越接近上位者,越能得到有价值的东西……我一开始重视他,一是为了看他对各院那些不安生的内院的反应,二是让他潜意识中认为已经逐渐接近情报源……” 看月夜一脸认真的听着,皇甫又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让他失去了情报源的信任,又回到底层,甚至是更加糟糕的境地,势必会让细作觉得功亏一篑,那么,此时,他就会迫不得已选出两条路……” 月夜点点头:“嗯,要么放弃,尽快离开;要么使劲手段,把原来的地位夺回来……” “所以我把他放在最偏僻的思归阁……就是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无论他选择那一条,都很方便施行……我们要做的,就只剩下监视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皇甫停下了脚步,就在这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落英苑的门口。 月夜一脸古怪的看着主子,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可是我还是觉得,伶公子不会是细作……” “你倒是挺直白。”皇甫举步就往里面走,直直的往思归阁的方向,“这可是有关到两国之间的问题,马虎不得。” 月夜垂着个脑袋跟在后面,对于皇甫的谨慎,讲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到了思归阁门口,皇甫却站着不动了,虽然月上中天,可里面竟还隐隐传出琴声,只不过调不成曲,断断续续的。 月夜疑惑道:“主子?您不进去么?” 皇甫又敲他:“我进去做什么?我是带你来换班的!” 月夜瞪大了眼:“这……换班?” 只一个响指,便从院里闪出一个人影,恭恭敬敬的跪在皇甫脚下:“主子。” 月夜忍不住冲过去蹲下:“月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冥是皇甫三个暗卫中轻功最好的,虽然长得又黑又高又壮实,却是个带点憨厚气息的汉子,相比之下,月夜就纤细的像只兔子似的。 皇甫示意他起来,月冥嘿嘿一笑:“我一直都跟着主子暗中护卫,从伶公子来后就被调去监视他了,所以一直没时间来见你……” “叙旧的话正事完了再说,”皇甫咳一声打断,“月夜,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多,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月冥换班监视这里,他白天你晚上。” 本来担心月夜的直性子演不好戏,现在既然说出来了,多出一个的人力不用白不用。 月夜再次愣住:“那……那我白天府里那些杂事呢!?”开玩笑吧!晚上彻夜监视,白天还得管理一帮下人,那他不得累死!? 皇甫挑起眉毛,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月夜就觉得他在坏笑:“当然是一样都不少全都做。” 月夜垮了个脸……这绝对是报复!报复! “好了,既然无事,月冥,交接班后就去休息吧。”皇甫准备转身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看那个飘出琴声的院子,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缝边斑驳的漆痕让他忽然觉得一阵硌得慌,最后又加了一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暴露自己,所有的事统统向我汇报,我自有定夺。” 说完,沉着脚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月夜看着主子越走越远的背影,叹一句:“唉……主子这么做也太无情了……我倒是觉得伶公子挺无辜的……” 月幽笑道:“说你转不过弯来你还真不懂啊?换个班而已,他至于亲自送你来么?一个命令不就完了!” 月夜眨了下眼:“这么说,他其实是想来看看伶公子的情况的?” 月幽一点头,无奈道:“要审一个敌国的细作,何必想这么多圈套兜兜转转,直接提到刑堂去,不出几日就该招的都招了,主子只不过想采取尽量温和的方法罢了,说到底……也是舍不得伤了伶公子……” 月夜恍然大悟:“那么说,主子其实是挺在意伶公子的了?” “出于镇国大将军的角度,不得不对一切小心翼翼,但很明显,”月冥一边扯着月夜跳上屋顶,一边解释“主子内心也不希望他是奸细的,只不过,他还不能率直的面对自己的内心罢了……” “知道了,”月夜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不能亏待了伶公子么……” “你可别做多余的事啊,主子知道了会生气的。”月冥准备翻身下屋顶,最后嘱咐道。 月夜点点头,在屋顶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夜里还是挺冷的啊……稍稍运起些内力才觉得暖和许多,这天气,那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公子怎么熬得下去,过几日就去找些被子大氅一类的送过来好了。 伶刚刚才觉得乏了躺下,听着屋顶上俩暗卫咕唧了半天,唯有无奈的苦笑,原来他一直在猜疑自己,把自己当细作防着……虽然一开始在吃到针之后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但皇甫这人对于周边人的个性,如何利用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了若指掌,是个能将每个人都看穿并巧妙利用的天才,可以说他的全局的控制能力相当厉害,不可小觑,这一点,隐隐的激起了伶内心深处的兴奋,一种较量的冲动在隐隐沸腾。 之前打仗时没和他面对面较量过,若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倒还真的想和他过上几招试试。 这几日,伶常会回想起和皇甫平静相处的那段日子,他的细微的关怀和两人相投的谈话,特别是一个人在黑暗里孤独的徘徊久了,那种内心压抑的恐惧和不安就越强烈,对于安慰的渴望便越甚,他不想一个人这么默默的死去,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还忍受着孤独和痛苦,敌人也好朋友也罢,这样互相猜忌着的日子,皇甫不累他都累了…… 也许,能和他交个朋友,志趣相投,把酒言欢,也是件不错的事 既然回归尘土也是注定了的事,那么,真的不想再留什么遗憾了…… 与其这样让他猜忌,不如再下次见他之前就把一切挑明了吧,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至少不想在这样任人猜疑下去了。 ☆、第十五章 变数 和平契约签订以来,兰都的第一场雪。 他静静的坐在屋里,听着漫天北凤卷裹着雪花的声音,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扫地下人们的抱怨声,还有那些小厮丫鬟们在雪地里嬉戏的声响…… 以前在南乾帝时候,地处偏南,难得见到雪景。每到冬天,只觉得寒风凌冽干涩,偶尔飘飞几片白色雪花,却都在还没落到地面的时候就融化殆尽,记忆里唯一一次看到宅院里银装素裹的景致,还是在家破人亡,仆从们席卷财物跑的跑散的散那年,一场大雪如祭奠忠良的逝去一般,将整个南乾铺上了白色的绫缎,期待了那么多年的雪,却在那年将他的心底冻了个通透…… 战事起后,在边境上作战倒是时常迎来大雪,但那又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雪了,厚重的白里夹杂着血色,荒草连同这兵士们的尸体一起被无声的掩埋,入眼的尽是一派凄凉。 可想不到这北凤兰都的雪一下,外面一片热闹和沸腾,像过了节一般的欢喜,原来雪也有带来欣喜的时候么?可惜此时,他已经看不到了。 “空空”的敲门声打断了伶的思绪,他抓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肩上,这件稍微厚实些的棉质衣服还是当初从柳楼带过来的,他也许该庆幸内力没有完全消失,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因为屋子里没有任何保温的东西而被冻死。 估摸着时辰,现在已接近傍晚,这个院子从皇甫下令孤立后就几乎没有人来过,难不成是送饭的丫头?可从没听过那个送饭的丫头这么有礼的敲过门,都是直接放在了门口就匆匆离开的,这还转了性不成? 这几日经常自己摸索着行动,对房子里的布局倒也熟悉许多,没费多少力就走到了门口,将门拉开。 嗯……呼吸很沉稳,看来不是那个送饭的丫头,伶试探着问:“月夜?” 来人欣喜道:“伶公子,你听出来啦?嘿嘿,我来给你送东西!” “进来坐。”伶点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月夜看他穿的单薄,赶紧从拿着的包裹里摸出一件狐裘披风,毛色雪白,泛着柔亮的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我就不进来了,公子,只是看着天冷了,给你送些保暖的用具来。” 见伶公子站在那里没反应,月夜才想起来他眼睛看不见,赶紧把狐裘披在他肩上,还帮他在颈前系好带子:“这件狐裘之前是主子赐给绿袖公子的,反正他现在人还在边境呆着呢,摆着没人用。你就先穿吧。” 伶只觉得一阵风袭来,身上就被温暖所包裹,愣了愣:“你这是做什么?不拍你主子怪罪么?” 月夜撇撇嘴:“主子就那么个弯弯扭扭的心思!他自己不肯承认,他对你可宝贝着呢!” “……”伶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狐裘领口边毛茸茸的暖和的触感,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月夜的话,皇甫的属下里,居然还有这样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看来皇甫对他很不一样啊…… 月夜顺便把包袱往他手里塞,发挥着他管家的本色絮絮叨叨:“这里面还包着火炭和暖手袋,我已经交代了丫鬟每日来给你换,对了,还有棉被和床垫要准备……你有什么需要就先和门口的侍卫说,只要不太夸张的我尽量给你想办法……” “你主子知道么?”伶忍不住打断他。 月夜贼兮兮的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道:“这几日他可忙得很,也没什么时间来调查这些……”至于屋顶上的月冥嘛……相信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伶不禁弯起嘴角来叹了口气,这家伙,直率的有点可爱…… 他对着月夜笑了一下:“谢谢。” 月夜被那个笑一惊,愣愣的看着那张不可方物的脸如破了冰一般带着暖意的表情,竟如脚下生了根一般呆在那里不会动了……下意识就冒出一句:“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伶握着包袱的手紧了一下,面上回复到了原来的表情……他刚刚在笑么?还真是,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做出这个表情过了…… 月夜一时回过神来,顿觉尴尬的不得了,天……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类似于调戏的话……要是被主子听到可就完了:“那个……伶公子,我还有其它事……就先走了……你保重啊……” 月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贼溜溜的跑了,看得屋顶上藏着的月冥直撇嘴……月夜,我想你麻烦大了……主子刚才一直站在走廊拐角的柱子后面咬牙切齿啊…… 伶拿着一堆东西,刚准备转身进屋,门才拉了一半,就卡住不动了……伶微微提了下眉,隐约听到了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声,现在在兰都境内,他唯一听不出脚步声的就只有一个人…… “将军此时来访,有何见教?” 皇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美人,你可真有手段啊……”本来看着下雪担心他的情况过来看一眼,因为不想让月夜他们知道才翻墙进来,没想到竟会撞到了这样一幕…… 月夜亲手为他系上披肩,美人温柔一笑……该死!他都没对自己那么笑过!难怪月夜那家伙处处维护着他,感情两人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勾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上了不成!? 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皇甫那不善的语气让伶觉得有些不妙:“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皇甫粗暴的把门拉开,直接一步踏了进来,把门“砰”的一甩关上,将伶逼的连连后退,“你这美人计倒是施的不错!知道我不会为了谁上心,就勾引我的近侍!?呵,好本事啊!怎么?让他都为得你不惜违逆我的命令,你究竟是怎地服侍他的?嗯?”明知有月冥的监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尖酸,讽刺的话挣脱了理智的疆界冲口而出。 “勾引”一类的措辞听得伶皱起了眉头,他暗自握了握拳,语气不由得变得冷硬:“皇甫岚萧,你别血口喷人。”说着,转身就往里间走,把皇甫晾在后面。 还直呼大名了?皇甫越想越气,对他就笑那样,对我就永远寒着一块脸!? “血口喷人?你还没这个资格对我大小声吧!?”他对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一挥袖子。 破风之声擦着伶的耳畔而过,伶一愣,立在那里不动了,刚刚飞过去的,正是那根枭没针。 “那是你的么?”皇甫沉着声问,他一冲动就把那针打过去了……现在也不得不顺应着情势走……但是,白痴才会承认自己是奸细吧…反正他看不见,定会问些“那是什么”一类的问题…… 可伶早已做好了决定,反正也决定要摊牌了,便语气一松,淡道:“是我的。” 皇甫倒是真的愣了,他没料到伶会这么说,忍不住反问道:“你知道那是枭没针么?你懂它意味着什么?” 伶此时觉得他的提问很白痴,点了点头。 皇甫脱口就问:“你是细作!?”语调里夹杂着他都没察觉的不敢相信,要是审细作都这样审那刑部是不是都不用吃饭了? “不是。”伶一改往日的轻描淡写,郑重道。 皇甫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既然承认枭没针那就表示这人是出自枭凌的了……但又那么直白的承认自己不是细作!?为什么他在敌人地地盘上还能那么冷静!? “既然你都承认枭没针是你的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皇甫依旧冷着脸,却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此刻被狗吃了,一直在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信不信由你,我不会有任何行动的。”伶只一句,继续往里屋走,“在你的地盘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十六章 有情 皇甫就那么看着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内心一阵阵冲撞……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搅得他本来有些平静的怒火又升腾起来,他大步追过去,看见伶正捂着那件狐裘,微微皱着眉头,竟觉得刺眼,突然就回想起了那晚一声声不安的“玉”,他脑海里念头一闪,冲过去揪住那衣服,狠道:“这么说,你是玉衡卿的男宠不成!?” 伶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脑里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皇甫狠狠一拽:“呵,难不成是玉衡卿把你玩腻了,就丢了不管了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昏话!?”伶听他那刻薄的语气,一下挥开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不住有些气恼。 皇甫见几乎都没什么情绪的伶居然生气了,以为是自己说中,心里就像堵了快石头般闷得慌,自顾自的接着说:“是了,难怪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还为的他守身如玉!我猜你这眼睛瞎了,也是他搞的吧?听他在外头的口碑还不错,想不到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够了!”伶大吼一声打断他,“你和他有仇么?要那么诋毁他!?” 皇甫感知到了伶的怒火,像压抑在炉中的蒸汽般蠢蠢欲动,那种滔天的怒意似乎使得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微微的压迫。 皇甫内心一阵阵酸意上涌,那玉衡卿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得这个冷得像三丈玄冰似的伶都这样维护:“想不到这份上了你还在护着他!?有仇?当然有!我和他之仇不共载天!” 怒火一冒上来,就忍不住的口不择言道:“你难道觉得一纸休战协议我和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吗?你看看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你看看我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友!你知道他的长矛之下有多少北凤的孤鬼冤魂!?难道那些仇就不是仇了吗!?” 伶气恼的辩解:“他只不过是按照君主的旨意行事!君命难违!” 皇甫揪起他的衣服把他压在了墙边,低沉下眼眸看着他,目光像野兽一般狠恶:“错就错在他不择良主!跟了楼世珉那样一个昏君!整日沉迷酒色!让得摄政王冷御云把持朝政……你看看那个表面强盛的南乾已经腐朽成了什么样子!战乱饥荒不断!那些南乾无辜的百姓想要迁居北凤!竟被下令全部诛杀以儆效尤!” 他满脸轻蔑之色:“虽然我承认玉衡卿在领兵作战上很有一手,但对那昏君的残暴手段视而不见!不仅不理国内百姓的哀呼,还助长着冷御云的野心妄图往北凤扩张疆土!简直为虎作伥!侮辱了玉氏一门正直忠勇的名声!” 伶被他大声的斥吼怔的一钝,表情平缓下来,用手把他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指头一根根搬开,声音却显得有些无力:“够了,别说了……你懂他的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够了……” 他当然看得见那些南乾百姓的苦!他当然也会痛心也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何尝不想直接刺死那昏君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解恨!但他怎么可能动得了那个给予了他重视的人!那个代替父母养育他照顾他十六年的人! 本来还想挑明一切的……但看皇甫这样的反应,恨不得把玉衡卿给碎尸万段……他怎么可能还把真相说出口!?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伶低垂着脑袋,手依旧死死扳着皇甫的手指,但整个脸都埋在了刘海黑色的阴影里,模糊的看不出表情。 皇甫见他垂着脑袋默默无声,四周寂静得使人觉得心跳都一片空洞,又忍不住有些动摇……再怎么说,最难过的一定是伶吧,他刚刚,是不是说的有些太重了? “我……”皇甫忍不住把他的手握紧了些,即使披着狐裘,那只手,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 “出去……请你出去。”伶试图挣开他的手。 刚刚才消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窜了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一个时辰之内发那么多次火!皇甫没有乘了他的心意,反而使劲把人拽到了两臂之间,两手分别制住他的手腕,压到了墙壁之上,他满意的欣赏到了伶脸上一瞬间划过的错愕,声音带着嘲讽:“出去!?这里可是我的府邸!你叫我出去!?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么……”他的表情瞬间恢复以往的从容,“既然这样……你就杀了我吧。” 以敌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与其被关起来严刑拷问,还是死得痛快些划得来…… “死?怎么可能……”这一声没有说给任何人听,接近细微的底喃,这时他才想起来,伶既然是枭凌的人,就不能在留在府邸里…… 皇甫一点点的靠近,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得意的叫来兵士,把他押下去关押拷问么……然后对着月夜一番说教,让他看清现实…… 但是为什么,自己都觉得那样的命令不可能说得出口…… 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不忍心?他是个威胁……即使真的是被抛弃的男宠,也不可轻易相信…… 渐渐闻到了伶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清新的,带着草的芳香…… 他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却咽下了要出口叫人的命令,鬼使神差的吻上伶的唇瓣……到底还是,舍不得。 这几日的烦躁和郁闷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寻到伶的唇瓣时,脑海里的一切情绪都似乎消散干净了……什么也不想想……什么都抛开…… 去他的玉衡卿!去他的枭凌铁骑!去他的南乾! 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走马灯般的闪过……他知道他的冷清,了解他的骄傲,见过他的冰冷无情,也看过他的温然笑意,听得出他曲里的寂寞,明白得了他表情里的悲欢…… 其实,说是演戏,也早就不知身处戏中戏外了。 他确实在被这个人吸引着,一开始是皮相,然后再到曲子……不知不觉中,与他把酒言欢多少个日月,他只有在与这个人相处时才能将那份真性情展露无遗,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和伶在某些方面很像,有时听着他的话,就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一般,能够理解对方,知悉他的感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比和任何姬妾在一起都要放松,甚至不需要什么肉体的安抚,心里也会觉得满足…… 唇舌纠缠在了一起,他四周都涌起了伶的气味,却总觉得会失去他般阵阵不安,越搂越紧。 伶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惊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人又突然发什么疯,那种狂乱而又粗暴的吻,却又夹杂着不忍和小心翼翼。 他吻得技巧很高超,苏苏麻麻的感觉使得伶全身都没有力气……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在黑暗里是那么的浓厚和温暖……心里就那么“突”的动了一下,脑子里空荡荡的…… 直至皇甫的手灵巧的解开狐裘的带子,厚重的狐狸皮“霍”的落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冷意才使得他一颤,意识到了皇甫还在攻城略地,狠狠在他脚面上一踩,在他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一把推开。 伶扶着墙微微喘息:“皇甫岚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杀了我可以!别这样侮辱我!” 皇甫静静的的站着没有回话,心里却真正认清了一件事……眼前这个人,也许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视…… 他走了过去,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我怎么忍心杀了你呢?伶美人,我说过了,要你亲口说出要我……在那之前,你一步也别想离开这里” 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温然 “你还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伶将三指并起,抚平还在颤动的琴弦,空气中嗡嗡的余音散了个干净。 皇甫从下朝回来已经在这里赖了一下午,估摸着也快到睡觉的时间,他却还斜靠在椅子上,衣服松松垮垮的穿着,自然而然的提起酒壶,往琴案上的一只酒杯里倒酒:“伶美人,既然咱们都已经挑明了,我也和你直说了吧,明知你是枭凌的人,到底还是舍不得委屈了你,唉,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反正你也落得这个境地了,还不如放弃玉衡卿,跟着我算了……” 伶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随手把皇甫刚倒满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这次又打的什么注意?试探?” “我累了。”皇甫道,“不想玩什么了,本来觉得你出现的很蹊跷,有值得探究的地方,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摆着那副冷清的表情,油盐不进,想来接着玩下去也看不出什么,反正你都直白的说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你的意思是……你信任我不成?”他带来的梨花白确实是世间极品,随便一品就唇齿留香,没有等皇甫再有动作,就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又摸索着满上一杯。 皇甫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信任?大概只是直觉。” “直觉?这可真不像全军将领说出来的话……”伶还欲再倒上一杯,却被皇甫夺了酒壶。 “本来就不胜酒力,还这样贪杯?”无视伶微微失望的表情,他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和昨晚那个怒气冲天的皇甫简直判若两人,“虽然比起直觉来,我更愿意相信实在的证据,但没办法,既然我已经喜欢上你了,那敌人也好奸细也罢,我就每天都这么来盯着你,让你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其它事……” 他印着伶刚刚喝过的印记抿了一口酒:“反正只要让你爱上我了,那就什么都解决了不是吗?” 伶难得的当着他的面叹了口气:“你脑海里就只会有情情爱爱这等事么?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 “别这么果断的下定论,”皇甫邪邪的笑笑,“反正该摸的也摸了,该亲的也亲了,就差那么一步,我们做过的事不就和情人都一样了么?” 伶被他一句轻浮的话堵住了口,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脸颊竟难得的泛起红晕,咳了一声道:“先不提你那些昏话,总而言之,我也是落难至此,你也不必那么提防我,丢开你满脑子的风月之事不谈,其实我们相处的还算融洽,难道就不能想普通的朋友那般相处么?” 皇甫愣愣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还是第一次和我说那么多话……” “皇甫,我可没在开玩笑。”他对他嬉笑的语气很不满。 皇甫拉起他的手把玩:“嗯,知道了,我信你。”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把自己的手毫不客气的抽回来。 皇甫无趣的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仿佛上面还留着他的气息一样:“伶美人,不管你是觉得我在试探也好开玩笑也罢,我想让你爱上我这句话,可是真的。” “爱?”伶默默在口中把这个字掂量了一下,“将军,你难道不知道,真心是要用真心来换的吗?” 风流如你,也会懂得真心的含义?不过只是一时的兴趣,一时的好感罢了…… “真心?”皇甫直了直身子,把一条腿提起来搭上椅子,手肘处在膝盖上,“那么你呢?还把那所谓的真心放在玉衡卿那里?” 伶难得的起了些坏心思想气他,语气一正,道:“是啊,一直在,从来没有离开过。” 皇甫被那正式的过头的语气惊了一惊,满肚子泛酸水:“是又怎样?你就瞧好吧,在打仗上我们两个虽然平手,在风月这等事上他可远远不能及我,你爱上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么自信?伶没有说话,而是无声的笑笑,他仿佛又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个初见的夜晚,笑得像个大孩子一样的皇甫,这次也是,这赌气的语气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哪里还有半分战神的威严…… 见伶不说话,还似乎在笑,皇甫以为他又想起了玉衡卿,一撇嘴,一股脑的站起来,把人横抱起来就往房间里走。 伶被吓了一跳,但是没有挣扎:“将军,我记得你承诺过,不会勉强我。”他若是想强来,以现在自己的能力可打不过他…… 皇甫暗自在心里把自己骂了百八十遍,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才做了那种该死的承诺!他把伶往床上一放,伶这几日睡得时间长,起来后就只穿着中衣,直接在外头披上狐裘御寒,所以皇甫两三下就把狐裘一剥,利索的将人塞到被子里,自己也翻身上床,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我房间里有蚊子。” 大冬天有蚊子? 你一堂堂的镇国将军,居然找这么蹩脚的台阶下……? 伶感到有些好笑,转身背对着他,却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之后皇甫便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自己冰凉的手被一双大掌握住,他的体温就像个大火炉似的,把被子里烤的暖烘烘的,伶本来想推开他,但无奈这大暖炉实在是温暖的不得了,那毒性偏寒,从入冬以来就整日手脚冰凉,现在有这么个暖炉放着,不用白不用。 反正都快死的人了,不久是两个人睡一床被子么?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他躺在那不动了,任由皇甫拥着,安稳的闭上了眼,飘摇这么二十年,还没像今夜那么安心过…… 这一晚,他居然没有再梦到那个人…… ☆、第十八章 家宴 从皇甫下了决心要相信伶之后,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但比之以前,又多了几丝情味。 眼看除夕夜将至,下人们忙着进进出出,洒扫门间、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往日将军府里律令威严,仆从们都是埋头做事,寂静一片,但节日的到来却仿佛点燃爆竹的火花,平日里的戒律规矩挡不住大家的欢喜热情,从早上起,府里就吵吵闹闹沸腾一片,特别是年纪小些的小厮丫鬟,还盼着能从主子那里讨个红包,多开点零用钱。 夜幕降临,将军府大红的灯笼一盏盏燃起,皇甫岚萧多年没有回都,今年难得在场,月夜也就搞得比以往隆重许多,因为老将军和夫人归西得早,这家宴就只能请上了平日里憋屈得慌的一干侍妾男宠,后花园被摆上了长桌,四周围成半圆的烛火把这里照的灯火通明,叫上一出折子戏,搭在花园中央,玉漱红妆的戏子唱上一曲北腔小调,带着点郎情妾意的段子看得皇甫连连拍手叫好。 多年不得见到将军,这一个个侍妾也顾不得寒冬腊月,一个比一个穿的少,能穿的能戴的,凡是觉得可以把别人比下去的东西,全都往身上挂,生怕皇甫不看她们一眼,可皇甫也确实无心在那些争宠的女人们身上,而是招招手叫来了玲珑。 小丫鬟今儿个换了身大红色夹袄,一左一右梳两个蝴蝶髻,走起路来都蹦蹦跳跳的,她平时和皇甫走得最近,虽然年纪小,却天资聪慧,皇甫还特地遣了武师教她武功,有意将她培养成左膀右臂。 “玲珑,你去看看,这都开宴这么久了,怎么伶还没过来?”别又是在闹什么别扭……之前把人接回来的时候没个交代,搞得伶的身份沉沉浮浮没个准,他今晚还准备好在一干侍妾面前让他露露脸,以便为他正名。 而思归阁这边,伶正躺在床上闭目静养,把外面的喧嚣声当作无物,除夕中秋之类的节日对于他可有可无……反正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陪他过,就算是那人,也只不过遣人送些礼物来,一个人习惯了,现在要他突然融入到这个热闹的场景里去,他做不到。 当玲珑到的时候,明涵正抱着脑袋蹲在外头着急。 因为之前遣了长明服侍伶,但又怕接着让他服侍会勾起伶对自己不好的回忆,府里很难找到个够得上伶标准的小厮,也没办法,皇甫只好去了趟柳楼,一番威逼利诱,把明涵和染月两小孩赎了出来,继续服侍。 没想到明涵还深得伶的喜欢,伶美人一听到明涵被赎出来了,还感激的对着皇甫笑了一下,把皇甫那个美得呀…… “明涵,你蹲这儿干嘛?你主子呢?”玲珑弯下身子来敲他的脑袋。 明涵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伶公子说人多了太烦……不想去……” “这……”玲珑知道平日里主子把伶公子放在心尖儿上,而这伶公子,脾气也执拗古怪的很,从来不出思归阁的院子,话更是少的一扳指头就数的过来,我行我素的很……她眼睛一转,“你就和公子说,将军等着他去献琴呢,他既然以琴师自居,就不能推脱吧……” 小姑娘话音才刚落,伶卧室的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了……伶一身素白色的衣裳,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一曲,只弹一曲。” 明涵喜笑颜开,欢喜着冲进屋子里就抱琴去了,边跑还边嘀咕:“嗯……公子,换身鲜亮点的衣服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在柳楼的时候,穿大红色的最好看了……” 伶皱起眉头:“无妨,就这样去吧。” 见明涵又抱着琴又引着伶公子往前走,玲珑前后看了看:“诶……染月呢?” “他呀……昨日吃坏了肚子,现在蹲茅坑去了呢。”明涵吸了吸鼻子。 “怎么?吃什么会吃坏肚子……你们不是吃一样的么?怎么你没事,偏偏染月有事?”玲珑走在最前面掌灯,偏过脑袋继续和明涵聊天。 “谁知到……”明涵不屑的一撇嘴,“是他太娇贵!” 伶在后面走着,微微挑了挑眉。 伶公子的到来吸引了满场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或惊艳的视线全都火辣的集中在伶的脸上,他的表情依旧万年不变,吩咐明涵扶他到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皇甫赶紧下令停了戏,亲自从主位上走下来迎,他过去拽着他的手:“怎么才来?就等你了。” 伶道:“既是除夕,府里的人都在……我不出面岂不显得太没礼数……” 皇甫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伶先打断了:“老规矩……一曲后我就回房。” 皇甫愣一下,接着爽朗的笑开:“哈哈,这可又让我回忆起了我们初见的时候呢……还真想再看一次,你穿大红色衣袍的样子……” 伶不理他,命令明涵摆琴,那种艳丽的衣服……这辈子永远不会再穿了! 下面骚动了一阵,就听一粉一女子刻薄到:“哟……架子还真大,说风就是雨呢……竟然连将军的话都不回应,你把将军当成什么了!?” 皇甫冷冷看她一眼:“红玉,把你的嘴给我管好,之前的事,我还没好好和你理清楚呢……” 红玉委屈的低下头去,瞟着皇甫一转视线,又愤恨的瞪向了伶。 皇甫不想再理她,只笑道:“伶美人献曲,那可是给了大面子了不是?许久没听你弹琴了,今日就得好好欣赏……” 悠扬的曲声迅速攘盖了整个宴会,他的琴,一如既往的宏大里藏着几分忧伤,几时开始,那些刻薄的眼神渐渐变为了痴迷,完全沉迷于曲中不可自拔…… 但今日这一曲,似乎还听出了些诀别的意味……皇甫心里一颤……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要离开了吧? 可惜还没来得及听完这一曲,皇宫里的急报就突兀的传来,三儿公公那不协调的破锣嗓门划破了曲声的和谐,打乱了一夜的宁静:“皇甫将军!!!上头急报!宣您觐见呐!!” ======================== 抱歉今天回来的太晚了……更的晚了点……这几天事情有点多,但俺一定会更上滴 ☆、第十九章 劫数 伶的曲子戛然而止,杯盏交酌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既是上头的急招,皇甫不得不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穿着平日的便服就被公公给迎走。 伶竟自起身,抱起七弦琴:“明涵,咱们走吧。” 四周的侍妾们都傻了眼,看着伶公子一走,也都只好纷纷失望而归。 然而在同一时刻,几个黑影没入府邸后花园的假山,悄无声息的潜伏着,避开巡逻的侍卫,似鬼魅一般向着思归阁的方向快速的移动。 伶回到思归阁时,便已经子时了,除夕之夜没有宵禁,将军府外鞭炮之声震天回响,此时的中心街道上,定还在歌舞升平,南宫家族世代励精图治,北凤也确实比南乾要昌盛许多,虽然现任的帝王南宫熠多少有些贪玩,但有南宫怜和皇甫坐镇,不会犯下像南乾那样的错误…… 伶随便梳洗了下就躺进了被子,可脑袋里就是乱哄哄的睡不着觉,时而闪过那日皇甫骂玉衡卿的那些话,时而又充斥着明涵等人的笑闹声,还有掉落悬崖之时耳畔的风声,还似乎夹杂着战场上厮杀的呐喊……所有一切混杂在一起,一幕幕的滚过,多少带着些念想,在和死亡的挣扎冲撞,他微微运气,却发现内息里的功力已经微乎其微……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伶翻身爬了起来,自来到兰都后第一次颓然的坐在床头,想想自己,四个月前,还是那样风光无限,傲视天下,怎奈被人一朝背叛,所有的一切荣耀、地位,赫赫的战功都在瞬间灰飞烟灭,落得个差点抛尸荒野的下场,好不容易被人救下,却成了别人眼里的娈童男宠,竟只有向宠物一般被人圈养,才得以苟且偷生,而现在,竟是连回去报仇的权利都要被死亡剥夺。 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好不甘心…… 一阵阵的疼痛流过四肢百骸,伶紧咬着双唇,直到嘴里出现了一丝血腥味,才恍恍惚惚回了神,他抚着心口,又忆起皇甫岚萧那别扭的关心,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酸楚,这个突然闯入他世界里的人……自信的宣告着要的到自己的真心,一场场诡计试探,却又一次次留情,不管是试探也好真心也罢,这几日他与皇甫相处,当真比自己过去生活的那十多年要快乐的多…… 可惜了,皇甫……难得结交到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却连我的最后一曲也听不完了…… 他只觉得浑身疼痛,难以再睡着,这几日毒发的频繁,不发作的时候便昏昏欲睡,浑浑沉沉,发作起来就全身疼痛不已,正冷汗涔涔的忍耐时,忽闻有破风之声传来,眼瞎的人听力都比常人好上许多,何况伶还是习武之人,纵使内力不剩多少,也下意识的马上便分辨出了来者有两人,而且步法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定不是丫鬟仆从,奈何此时毒性已慢慢深入,纵然是满心戒备,也无还手之力。 有窗户未动之声传来,似是纸窗被捅了一个洞,之后是什么木管一类摩擦着纸窗插进来的声音,伶皱起了眉头,卑鄙的东西……竟然用药! 顾不得那穿心的疼痛,急急忙忙跌下床来,摸向桌子,想要弄出些动静来提醒隔壁睡着的明涵。 不料外面的黑衣人似是察觉到了动静,怕惊动了别人,赶忙翻窗而入,伶张口想喊,却被人一掌打在后颈,软软倒了下去。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将人捆绑了手脚,扛在肩上,仓皇逃离。 而皇甫的这边却是忙了个焦头烂额……召见他的是轩清王爷南宫怜,他去到御书房的时候,几个中央高官都在场,而南宫怜则坐在偏倚上扶额皱眉,却不见南宫熠的影子…… 北凤的帝王,南宫熠,竟然在除夕夜之前趁着宫女们外出采购的机会变装逃家了! 南宫熠那祸害,不知又犯了什么疯病,留下御书的信件说是要体察民情,竟把玉玺丢给南宫怜就人间蒸发,本该举行宫宴以皇帝身体不适为由而取消,宫里一下炸开了锅,差点连南宫怜都压制不住,这才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军府搬救兵。 其实两人并不担心南宫熠的安全问题,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可以让那祸害吃过亏,皇甫就烦在他要彻夜在宫中处理事务,封锁消息,而南宫怜则不得不暂代起一国之君的工作,年夜饭吃到一半,把夫人孩子全丢在了饭桌上。 当皇甫终于将那几个气的哇哇跳脚的老头安抚下来,揉着额角回到府里时,已经是凌晨了,他不自觉的往思归阁挪动脚步,全身都很疲惫,但在这种时候,他却最想见伶,宴会上那半首曲子让他内心一直很不安,只有亲眼看见他安稳的睡在那里,才能松下气来去休息…… 思归阁院门口的侍卫早就撤走了,皇甫直接推开院门,“吱呀”的声响还带着回音…… 院子里很安静。 安静的没有一丝气息… 有种不安和躁动开始在皇甫的身体里蔓延,他屏息感受着,只发现了小厮房里有均匀的呼吸声,而伶的房间,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让人烦躁。 他离开了!?怎么可能!? 皇甫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往伶的房间走过去,几乎是用内力把门给撞开,当他看到那凌乱的被子和一个被撞得移了位的椅子时,心里突地一跳,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迷香的味道,皇甫只觉得此刻如坠冰窟,一种莫大的恐惧在心底扩散开来,如洪水般吞噬着他一向自傲的冷静…… 竟然在自己的府上,还让人被劫走了!? “月夜!”他怒吼道。 而随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月冥。 “月夜人呢!?” 月冥跪在地上,一身冷汗:“主子,月夜昨夜被人打伤,现在正昏迷不醒……属下已派人严密追缉犯人……” 皇甫的震怒微微平息了些:“那伶人呢?找到了吗?” 月冥道:“属下带队一路追查……只得知公子被掠到了丞相府,随后两刺客就逃走了,但那两个刺客武功太高,属下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追上,还请将军降罪。” “丞相府是吗?难怪你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皇甫早就看那陈贺不顺眼了,这次八成又是他搞的鬼,找死!连他的人也敢动!? “我还到真要去看看,这个三朝元老的腰子硬到什么程度!” ☆、第二十章 救援 似乎有朦胧的香味萦绕在四周,和将军府房间里那淡淡的花草香不同,陌生而又冰冷,浓郁的让人厌恶,身上的疼痛随着药性的流失开始回复,伶皱着眉头,努力的动了动眼皮,试图把双眼撕开。 一只手伸了过来,冰冷的指尖拂动着他的眉,不是皇甫岚萧的手…… 伶猛地把那人的手挥开,戒备的坐起来,向床里缩了缩。 对方呵呵一笑,叹道:“美人啊,美人,你以为,逃到将军府里,就可以躲得过我了么?” 这声音!陈贺!!宰相府的小公子!竟然是这个草包? 陈贺平时好色又风流,虽然长得还算看得过去,但仗势欺人又鱼肉乡里,兰都无人不厌恶他,偏偏又是宰相陈老头的独生孙子,宝贝的不得了,再加上又没犯什么严重的过失,便无人敢问罪。 他本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如何有那个能耐把自己从将军府给截出来的? “陈贺!你要和将军作对么?”伶试图用皇甫来套话。 “皇甫岚萧!?呵呵!大家怕他又如何!?这里乃是我的密室,你在这里乖乖帮我暖床,你知我知,他就算翻遍整个北凤,又如何寻得着呢!?”陈贺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手又开始不规矩的滑向伶的脸。 伶厌恶的避开,冷道:“等皇甫寻到绑架我之人,你自知后果。” “呵,将军府的烂番薯侍卫哪里是白冥的对手!?”那人有些急色的爬上床来,身上一股酒气,直直的就想压过来。 伶暗自心惊,原来是白冥,几年前兴起的一江湖组织,拿钱办事,亦正亦邪,几乎没有失利的时候,连朝廷也奈何不了,难怪将军府那些一般的侍卫挡不住。 照着势头来看,接下这桩活的八成是箫z那个抠鬼!当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若是有萧白管制着,哪里会接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任务…… 套出情报,则没有比要再装下去了,即使要死,也不能被这等人渣糟蹋!欲摸出藏在身上的枭没针,上面涂的只是强力的麻药,防身之用,却不想发现身子突然失了力,软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又似乎有一股热流在体内升腾回转,下体有些蠢蠢欲动,脑子里焦躁不安起来,连那人的手摸在脸上都带着一丝奇异的感觉,他意识到不对劲了:“混蛋……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陈贺整个人都扑上来了,把伶摆正在床上,一手抚着他的脸,一手开始解他的衣带:“没什么,春风十里而已,你性子那么烈,有它,不过增添增添点情趣罢了。” “放开我。”他的声音更加冰冷。 “呵,真可爱……”陈贺稍稍有些畏惧伶威慑的眼神,但转念又觉得这人已无还手之力,便大胆行动起来。 “呜……” 陈贺的嘴唇开始在伶的脖子和胸腹上游走,狂烈的欲望丝毫没有掩饰,激起了身下人一阵又一阵的战栗,伶拼命压抑着难耐的欲火,一股屈辱感在脑海里翻腾,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 难道连最后的时日,都不许他清白的离开么!?伶浑身气的发抖,身上那人想野狗一样啃咬着,伶脑海里却只浮现出了皇甫带着点邪气的笑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自己消失,那人说不定还觉得庆幸,毕竟大威胁没了,又怎么会指望着皇甫还赶来救他呢? 他这一辈子,还没有感到如此的屈辱和不安过,神智模模糊糊,那种身不由己的恐惧一遍遍的袭上心头,他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子和床单,在昏惑中下意识的寻求着依靠,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的是那夜两人相拥而眠的安心,热流和喘息之间,他竟轻轻呼出了一个名字――皇甫。 陈贺还在他身上忙碌着,压根没有发觉伶的异样…… 就在这时,南面的一堵墙有些微微的震动,好似地震的前兆。 陈贺停了一瞬,皱着眉看了一忽儿,见没什么动静,碎碎的骂了几句,低头又要继续…… 没有想到的是,南墙竟突然轰然倒塌,激起滚滚烟尘,陈贺吓得一跳,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伶呆了一呆,缓缓蜷起身子,以缓解药性,汗水不停地顺着额角流下,神智虽不清楚,但却下意识的平静下来,一种令安心的气息平静伴着在空中弥漫的灰尘渗透进来,心里竟觉得又惊又喜,他,真的来了。 烟尘缓缓散尽,陈贺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刚想跳起来发作,却突然感到整整冷意从脚底传来,他缓缓地抬头,惊异的发现废墟上立着一黑衣男子,墨发高高竖起,身材挺拔修长,手持一把齐人高的巨剑,明明千斤之重的剑,那人却拿的轻而易举,却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充斥着怒火,一双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冷光,像一匹独狼一般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空气里浮动着丝丝的不安,仿佛一有轻微的动作就会爆炸,陈贺霎时满身都是冷汗,颤抖的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皇……皇甫将军……” 皇甫没有搭理他,仿佛地上趴着的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他的眼扫过密室,目光触及那蜷在床上的人儿,散乱的衣服,浑身泛着淡淡粉红的皮肤,带着点点泪光迷离的双眸,以及脖颈上掩饰不住的青青紫紫的吻痕,眸中的冷气更加森然,静默片刻,薄唇里吐出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你做的?” 明明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平时那笑得一脸风流的皇甫将军,竟然也会露出如此严肃可怕的表情,仿佛就是恶鬼修罗。 陈贺吓得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甫眯了眯眼,一声凄厉惨叫瞬时在整个丞相府里传开…… ☆、第二十一章 解药 当老丞相带着护卫匆匆赶来之时,只看到皇甫岚萧一人,背着一把巨剑,怀里还抱了一个人,用被子裹着,看不清脸,正幽幽的从他宝贝孙子的房里走出来。 皇甫面无表情的走向老丞相,但眼睛却不看他,仿佛前面的众多护卫只是空气,护卫们何时体会过这种死亡迫近的压迫感,都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院中一时呼吸可闻,老丞相眼睁睁的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满头的冷汗,只恍惚听到一句“动我的人的代价”。 待皇甫岚萧抱着人消失在夜色中后,老丞相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孙子出事了,急忙带着人冲了进去,性命无碍,但陈家就此绝后。 镇国将军府,思归阁。 月冥正立在门外护卫,他的脊背上微微冒出些冷汗,本来以月夜的功力不至于被打到昏迷,但今夜偏偏又是除夕,月夜每天没日没夜的处理事务,护卫着伶,这才偷了个空档忙里偷闲喝了几口酒,却没想到被钻了空子,看主子带人回来时满脸都阴云密布,还指不定要如何处置月夜…… 邱无痕本住在城外的草庐,硬是被皇甫下令,连夜从被窝被里挖起来,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进了将军府。 事实证明,邱无痕确实是皇甫死党的不二人选,面对着这个盛怒中恶鬼一样的皇甫,居然还能一派从容淡定的打几个呵欠,为伶把脉。 “他怎么样了?”皇甫看他诊了半天,忍不住道。 “冥王。”邱无痕的语气带了些无奈。 “那人渣给他下这种毒!?”皇甫脸色更沉。 “不是陈贺下的,”邱无痕摇了摇头,语气一转,“最近他是不是很嗜睡?” 皇甫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自从他来了之后,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看来你救他救得很及时啊。” “什么意思?” 邱无痕看了眼床上迷迷糊糊的人儿,暗自叹息一声,才悠悠的说:“看样子像是是几个月前被下的,发作起来断断续续,所以就有了昏睡的状况,还是他运气好,春风十里中有一味药可以暂时压制冥王的毒性,不然,今晚之内,必定去见阎王。” 皇甫盯着床上不安的睡颜,眉头紧蹙,忍不住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细细摩挲,伶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像猫一样的蹭到他的腿上,不安的扭动着。 邱无痕看着皇甫的动作,眉头一皱:“皇甫!你确定要救他?” 皇甫抬头盯着邱无痕的眼睛,一言不发,但眼里的坚定却做出肯定的回答。 “他可是敌人!” “我信他。”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好,”邱无痕也不磨叽了,“你先解了他的春风十里吧。” “你解不了春药?”皇甫闻言一愣。 “呵,你可知道,春风十里的配方既含有与冥王相克的药,它的解药里就有一味药是冥王的引子,你要让我用解药,那么冥王的毒性是否会加剧我可不敢确定,到那时还能不能救他嘛……”邱无痕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看着还在躁动的伶,满脸红扑扑的,嘴唇半张开,娇艳欲滴,呼吸不稳,皇甫浑身一震,但又想起伶骂他是不信守诺言的小人的样子,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那……那用…用手……不行吗?” 邱无痕何时见过平时肆意风流的皇甫这样忍得憋红了脸的样子,一时竟失笑的多看了两眼,看他一脸期待又犹豫,就想整整他,于是语气一转,戏谑道:“我可不介意你把你自己贡献给他,说实话,我还挺想看你在下面的样子呢。” “邱无痕,你这么说什么意思!?”皇甫气极,半真半假的道,“不找个人把你嫁出去你是不是就不消停!?” “切!”邱无痕无趣的撇撇嘴,转身走出去,还满脸看好戏的表情掩起了门,“你既然要救他就拿出点决心来给我看看,我先补觉去,解完了叫我。” 自动过滤了“嫁人”那一句话,但如果今日他对这句话再多些警觉的话……日后就不会那么后悔了。 邱无痕美美的睡觉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伶和皇甫两人。 皇甫思考着邱无痕说的话,眼前的人儿又一副平时难以见到的媚态,只觉得浑身着了火一般,他贴近伶的双唇,两人的呼吸迅速的交缠在一起,伶难得的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两人马上滚作一团,近乎急切的啃咬,伶的呼吸不稳起来,两人直吻到喘不过起来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皇甫的手迫不及待的在伶身上游走,那柔滑的如瓷器般的触感更是挑战着他理智的底线。 灼热早已抵上对方的大腿,皇甫强忍着欲望耐心的前戏,在他的手握上对方的欲望时,他清楚的感觉到伶倏地一颤,接着便有些难耐的呻吟从他嘴里模模糊糊的倾泻出来,皇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却只闻伶在他耳旁急促的呼吸,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但皇甫听不清楚,却想到那天早上也是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刻,伶嘴里念叨出的是“玉”,心里竟一阵阵的酸楚,你是否还在对你的玉念念不忘? 气愤的同时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伶痛苦的哼了一声,迷蒙的眼睛却清醒了些,他迷迷糊糊的感受着皇甫的动作,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被情欲包裹的同时,心里生出几分意外,又有几分庆幸,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被做了同样的事,为什么是陈贺就觉得很恶心……而皇甫,就不一样呢…… 几次的释放,药效渐渐过了,而此时,已经快要到凌晨,伶疲累的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他模模糊糊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皇甫帮了自己,不可能他一点也不想要吧?既然他一直都惦记着,那不妨给他这次好了,也算还他的人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身相许? 伶自嘲的笑笑,把头更深的埋在枕头里。 半晌过去了,感觉到那人还呆在床边没有任何动作,伶奇怪的把头抬起来,不想皇甫只是把脏了的被单抽走,简单的清理后,为他盖上一床新的被褥,还贴心的拉了拉被角,生怕漏了一丝凉风进去。 伶一愣,一股暖意却悄然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说:“你先好好休息,过会儿就叫邱无痕给你治病。” 伶静静的躺在那里,一言未发…… 皇甫苦笑着从落画苑出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好心,都到这份上还能忍得住。 无奈的摇摇头,药是解了,可是他的兄弟还在精神着呢,也没有心情再叫人侍寝,他一脸苦相的缩进卧房,打算和自己的右手好好交流…… ☆、第二十二章 希望 邱无痕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搭着伶白皙的手腕,闭着眼,在感受着脉搏跳动的节奏,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又抿抿嘴唇。 这诡异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伶面无表情的仰躺着,一言不发,昨夜的事情使他有些尴尬,只要面对着皇甫就会不知不觉脸上微热,所以今日就算皇甫如何问长问短,他都不置一语,要不是胸膛还在随着呼吸缓缓的浮动,真要让人以为躺在哪里的是一座精致的冰雕。 皇甫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喂!痕,怎么样了?” 邱无痕眼皮都不动一下。 “你不是昨天就诊过了么!?”皇甫把语调提高了点。 邱无痕这才眼皮一动,恍惚了一会儿,一脸淡然的道:“你以为昨日的脉象和今日会一样么?别那么急躁,死不了。” “那具体是怎样的?”怎么今天这邱无痕老像挤牙膏似的,不问就不说呢!? 他敛起袖子把手缩回来:“冥王乃是世间奇药,是南乾宫中的秘药,毒性很阴毒,其实本应该是瞬发的才对,但好似被伶公子的内力给抑制住了,而他的内力也受到毒药的影响,难以外现。” 皇甫皱起眉头:“难怪之前试探他的内力的时候,一丝倪端也看不出来……那怎样?能治么?” “治当然可以。”好歹他也是有医仙之称的大夫,“只是,这冥王毒就毒在引子上……” “你说话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皇甫已经被邱无痕那温温的性子磨够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伶的情况。 邱无痕瞪他一眼!你瞧瞧他这什么态度!?是求人看病的态度么!? “配制冥王需要一位引子,这个引子,必须是一个活人的血……”他脸色凝重起来,“这血既是毒药也是解药,我所能做的只是将毒性暂时抑制起来,而想要彻底清除毒性……” “要得到那个人的血么?”皇甫抚着下巴接道。 邱无痕点点头:“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就是杀了献血的人。我将伶公子体内的毒素压制,只要不受到那人血的影响,就不会再复发,但若接触到了那人的血,就必定会再次危及性命。” “这个人……”皇甫转头看向伶,“是不是玉衡卿?” “不可能。”床上的人直接否认,快而笃定。 “那,你有什么线索么……?”邱无痕边写着药方子边抬起头来问。 伶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没有……” 邱无痕无奈的叹口气:“伶公子……我们这也是为了帮你……我检查了你身上的伤之后,发现你的失明只不过是暂时的,主要原因就在你脑内淤积片一个血块,根据那个部位来推测,要么就是被某种东西猛烈敲击,要么就是撞到受了外伤……我从皇甫那里打听过你的来历,既然你是红妈妈从河里捞上来的,那必定是落水……也就是说,先被灌下了冥王,然后被推落水中,这又灌毒药又落水的,总得有个人来做吧?那个人的线索,你总有吧?” 伶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是啊……怎么没有……当年那小鬼在一堆叫花子中间拳打脚踢的抢馒头,那种狠戾的眼神至今还难忘…看他瘦瘦小小,其实不过比自己小两岁,那时自己刚被提拔,就捡了他回去,一起读书习武,十分要好……自己何时不是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可是…… 他缓缓的说出一个名字,声音就和平常一般清冷,但却又像在喉咙里压了块石头似的:“洛青城。” 皇甫一愣:“洛青城?他不是玉衡卿最得意的副手么?” 洛青城和贺遥曦乃是玉衡卿的两大副将,也是枭凌铁骑的核心…… 伶微微的颔首:“他让我吃下毒药,然后将我从风定崖上推落。” “难怪会落到江里去了……”邱无痕吹着药方上未干的墨迹,一脸了然的表情。 “你怎么就肯定这不是玉衡卿指使的呢?他不是玉衡卿最得力的部下吗?”皇甫似乎是对伶维护玉衡卿的态度十分不满,插嘴道。 伶难得好笑的勾勾嘴角……既然你就爱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就慢慢吃去吧……谁叫你说那么多玉衡卿的坏话:“玉衡卿?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没看到他对玉衡卿有多忠心耿耿么?这次和解束之后,还亲自带士兵护送玉衡卿回北凤雒城,前几日有消息传出说玉衡卿染了重病,被接入宫中静养,他可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亲自端茶递水呢!”皇甫颇为酸气的皱着眉头。 不料闻言之后,床上躺着的伶竟一改往日清冷的态度,一惊之后猛地从床上挣扎起身:“你说什么!?玉衡卿在雒城!?” 这怎么可能!?明明…… 皇甫抱起手臂,他怎么一提玉衡卿就如此激动:“确实是真的,两个月前回的雒城,倾城迎接呢……” 伶直接打断了皇甫接下来的话,问邱无痕道:“邱公子,你能救我的对不对?眼睛呢?可以治好吗?”临近死亡时才明白自己的不甘,他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可以云淡风轻的离去……特别是现在玉衡卿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雒城……洛青城!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必须活着回去找他,不仅是为了报仇,更要把一切查的水落石出……绝对,不能威胁到那人的地位…… 邱无痕头一次见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既然皇甫要我救你,那铁定能救,只是这眼疾比较棘手,要花些时间……” 伶杵在床边,挣扎着下床,郑重的抱拳要跪:“邱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在下定全力相报。” 两人都被这阵势唬的一愣一愣的,还从来没见过那个高傲的伶公子如此低下头过…… 邱无痕绰绰诺诺的答着好,赶紧截住他把他扶上床,皇甫站一边直眨眼,怎么他就已经被彻底给无视了……? ☆、第二十三章 真心 接下来的几日,邱无痕便日日来为伶施针,冥王这毒在邱无痕看来也不算得难解,央了皇甫去宫中寻得几味珍贵的药材,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全部压制住,只是着眼瞎的毛病颇费工夫,要每日施针活血化瘀,又要辅助以按摩。 初春已至,只天气还带着些薄凉,成功压下了南宫熠逃跑的消息,兰都的大街小巷,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可小皇帝一逃家,皇甫的事物不知忙了多少倍,又要时时应付着老丞相一党的阴风鬼火,但还是每日都坚持着来看伶,像个小厮一样的端茶递水,捶腰捏腿,殷勤备至,次次都惹得邱无痕调笑一番,欣赏着皇甫抽搐着脸还老老实实的给伶按摩的场面,邱无痕无奈的笑笑。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在落画苑的石桌椅上,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皇甫热了壶酒,“欺负”伶看不见,倒在小杯子里,喂他喝一口,又自己压着那唇印抿一口,就仿佛唇齿都留上了他的味道…… 一如既往的沉默,皇甫盯着伶淡淡的表情,在月亮的清辉下镀上了一层白光,他身上一席雪白的衣裳,银边滚绣,出尘离世……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抚过他耳畔的碎发,伶僵了一僵:“皇甫将军……” 知道他又想说教,皇甫赶紧打断他:“别叫那么生疏好吗?好歹我也算是帮你赎了身。” “那叫你什么?皇甫可好?” 皇甫撅着嘴:“不行。别人都这么叫我……”他嘿嘿笑了一笑,“其实我想听你叫我相公!” “又在说胡话。”伶摆了琴在一边,示意皇甫给他递酒。 皇甫这几日做惯了贴身小厮的活计,熟练地提起酒壶,边倒酒边调笑:“我帮你该做的事都做过了,喊一声相公你亏吗?” 伶的脸涨红了一瞬,皇甫盯着他有些无措的皱起眉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人看似冰冷,其实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不知道怎么样和人相处,而且,有趣的是……他还出乎意料的容易害羞…… 突然就觉得这性格有些小小的可爱…… 皇甫笑了笑,问道:“治好了眼睛之后,你还会回枭凌去么?要去找洛青城报仇?” “自然要去找洛青城讨个说法。”还不方便就这么明着杀回去,要在暗中把他的诡计查明才行。 皇甫叹息一声……今日把酒言欢,可到了那个时候,不知他们会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伶听到了他的叹息,心里不知怎的就闷闷的不舒服……如果我说要回到枭凌去,你还会让我走么? “洛青城现在……状况如何?”他不想再考虑之后的事,转了一个话题,从流落北凤以来,他就断了消息来源,对于南乾的事倒是一概不知。 “作为玉衡卿最得力的部下,回雒城之后,受了封赏,坐到了骠骑将军的位置,但最近玉衡卿病情越来越重……”说到这里,皇甫忍不住观察了下伶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这才琢磨了下接着说,“总之……他很有可能会代替玉衡卿的位置……” “那枭凌那边呢?贺遥曦的态度?”伶举着酒杯嘬了一口,缓缓问。 “贺遥曦现在带着枭凌铁骑驻守在边境,他似乎不想回都,如果洛青城坐到了玉衡卿的位置,以贺遥曦那种强硬的性格来看,肯定不会老实的听他号令…” 这点倒是……伶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伶’其实不是你的真名吧?”皇甫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似乎没想到皇甫会问的这么直白,隔了半晌才道:“不是。” “那你叫什么?”皇甫凑近了些,一脸希冀的望着他。 伶唯有垂下眼睫,一句不答。 皇甫脸上难掩失望之色,苦笑了一下:“你真的,连真名都不愿告诉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对不起。”他也不想瞒他,但原谅他这么自私一回,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要是知道了真相,两人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系会不会就此断无再续,这点小小的融洽,小小的信任……这点从来没有人肯施舍自己的小小包容和宠溺……当那个名字出口时,所有的一切都会变质…… “呵,没什么可对不起的,你……”犹豫,再犹豫,“以前真的是玉衡卿的男……男宠么?”好吧,他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真的好在意,他和那个“玉”的关系。 “男宠?”伶轻轻咀嚼着这个名词,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没有回答。 皇甫却以为他默认了,心里酸水泛滥,但一看伶那沉下的表情,连忙急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自小就父母双亡……”伶打断了他,又饮下一杯…… 皇甫安静下来,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光彩。 他这是要……讲述自己的身世? 今日酒过三巡,往日里不曾谈过的话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一般倾泻出来:“无处可去,以为就要饿死在那年冬天……可在我家破人亡之际,有个人将我救了回去,教我练功、习字、学琴,我做着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够与他比肩……” 他忍不住又一口灌下一杯:“即使知道他对我只有利用……却还是将他奉若神明……我既然苟活下来,就不可以置那人的知遇之恩于不顾……所以……皇甫,对不起…我们两的身份悬殊终究太大……我愿结交你这样一个朋友,却不可能再给你更多……” 我都这样对你了!宠着爱着!连你是敌方的人都不在乎!为什么你还要为了这种不知所云的狗屁报恩而离开!?皇甫听得一阵阵急火,冲上去抢过他的杯子,把人一把拽过来拥在怀里,倔强道:“我才管你什么恩人!我就是看上你了!别和我扯什么恩怨情仇的!我从来都没在乎过那些东西!你的仇,我帮你去报!你要回去报恩!?想都别想!就是锁,也把你锁在这里!” “皇甫岚萧…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怀里的人挣扎无果,只得评价道。 “你要真心换真心是吧!?”皇甫的声音透过胸膛“嗡嗡”的入伶的耳中,他猛的抬起伶的脸吻了一下,“我这就解散所有的侍妾男宠!我只要你一个!既然你都流落这里了!反正你在南乾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什么不能留在我身边!?” 他在他耳边接到:“你若是瞒了我跑回南乾去,那我必定挥师南下抢也把你抢回来” ☆、第二十四章 玉殒 “睛明……天应……” 邱无痕捣着石臼中的草药,时不时瞟瞟床边卖力按摩的某“小厮”,“合谷……风池……你按的那个是风府穴,再往右些,枕骨下面!” “呜啊……布阵图都没有穴位那么难搞!我又不是大夫!”皇甫抬头看着邱无痕,一脸哀怨。 邱无痕不理他,细细的研磨着药材,鄙视道:“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每天都那几个穴位!按了一个月还记错!还镇国大将军嘞,你故意的吧,不好好按摩,趁你家娘子看不见好吃豆腐?” 皇甫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心虚的看了看伶的脸,还好,后者没什么表示,依旧安静的闭着眼。 从那晚之后,皇甫把他咬的死紧,虽然他试图和皇甫拉开些距离,无奈皇甫就是脸皮厚,认定了的事情百八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一口一个“娘子”的叫,想要一直死皮赖脸的粘到他改口喊“相公”为止,“相公”自然不会喊,虽然一开始伶会难以接收到浑身僵硬,但他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娘子”这一个称呼,也就随着他去闹了,就算皇甫巴着他不让他走,那也得把身体养好了再做计划不是?。 这一个多月来,皇甫每日下朝后就去御医院蹭药,不顾伶的反对,死死的粘着他就是不放,施针、按摩再配上活血化瘀的药,伶脑中的淤血开始逐渐消散,他慢慢已经能够感受到光线,周围的事物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个轮廓。 忆起那段喂他喝药的日子,皇甫还真是幸福的不得了啊,其实一开始他还想入非非的想以伶不肯喝药为借口,来个什么强制以吻喂药之类的,可惜他这龌龊的思想最终没能实现,人家伶根本就不怕喝药,药碗接过来仰头就喝,比军营里那些男人们喝酒还豪迈,这使得皇甫郁闷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他想了个办法,顶着邱无痕无比鄙视的眼神,每次喝药都以试温度为名,自己喝一口,喂美人喝一口,自己再喝一口…… 可惜这小把戏只坚持到了伶勉强可以看到的那一天,伶又坚持着要自己把它一口喝完了,皇甫只好无奈的借按摩为名拉拉小手,摸摸小脸什么的,天天下午都在伶的房间里混,竟一个多月都没有叫人侍寝了, 这一转变可把月夜一干人看得啧啧称奇,不过,拜这件事所赐,将军府里近期可有些怨念深重,可怜的皇甫大人欲求不满…… 这么一段日子折腾下来,伶的双眼已经完全复明了,在他看清楚的第一个早晨,他就一眼分清了床前站着的皇甫和邱无痕,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离那么近见到皇甫的面貌,以前看过的画像里更本体现不出他本人那种阳刚的气质,个子起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身材很匀称,五官也显得气宇轩昂,不若自己的这般阴柔……这才是一个大将军该有的风貌啊…… 可是,他看自己的目光也太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 伶第一个认出他这件事让皇甫高兴了很久,但还好他不知道,伶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才不是皇甫那所谓的“夫妻默契”,而是某人亮晶晶的眼神实在太无法忽视了…… 皇甫很好的履行了他的承诺,在伶复明之后,就找了个空挡遣散了原来府里的男宠伶人,月夜每天都尽职尽责的把一干下人挡在思归阁外面,生怕有谁看到了自家主子那谄媚的笑容而导致“北凤神将”的威严扫地。 月夜把糕点送进去时,伶正在抚琴,眼睛恢复的他仿佛比以前更加耀眼,本来就绝美的面容再配上一双如水的眼眸后变得熠熠生辉,还记得恢复的第一日皇甫带他参观府邸,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小厮、丫鬟、侍卫全都看呆,愣愣的站着,连手上的工作都忘了,但是在某人铺天盖地而来“醋浪”的威逼下,一个个迅速的装聋作哑,低头前行,还有个侍卫走的顺拐撞了柱子,可惜咱们的伶公子还嫌醋不够酸,无视某人怨念的眼神,不仅上前对那撞柱子的侍卫“嘘寒问暖”了一番,还把他给调到思归阁来做护卫,惹得邱无痕嘲笑了皇甫好久。 皇甫把伶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惜伶还是以前的样子,对他的态度就像一般的友人,他瞅准了一切的机会吃豆腐,而伶总是不着痕迹的避开,皇甫为此挫败了很久,就在他打算实施别的追妻计划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打乱了所有的步调…… 这天朝中事物不算太多,皇甫照例处理完了一切,回到府上时还未至晌午…… 他直直走到了思归阁,却在门口徘徊了半晌……今天刚从南宫怜口中得知的消息……却不知道如何与伶说… “将军,你不进去么?”月夜正支使着一干人端来午膳。 皇甫犹豫了一会儿,随着打开的门走了进去,暗自打着腹稿…… “怎么了?”他听见了伶波澜不惊的声调…… 本来准备的一堆铺垫的话却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他看着伶微微带着疑惑看着自己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道:“玉衡卿,已经病危而亡……今天刚到北凤的消息……” 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伶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琴弦:“定是洛青城放出的消息吧?” 皇甫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冷御云……玉衡卿乃是他一手提拔……既是南乾掌控大局的摄政王,又是为数不多见过玉衡卿真面目的人之一……他亲自验证过,不会有错……” 话音还未落,正在拨弄着琴弦的手却突然一颤,一根弦猛地挑断开来……修长的指腹上,一丝血口将细弦染上了血色…… ☆、第二十五章 往事 皇甫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伶的手拉了过来含在嘴里,带着咸腥的血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但伶却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垂着眼盯着那根断掉的琴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你是说……冷御云?为什么……这不可能……” 皇甫把他的手指轻轻拿出来,见那条伤口也不算深,差不多止了血,这才招手唤来纱布,一面轻轻拭着,一面不屑道:“怎么不可能?要我说,玉衡卿在边境上征战那么些年,哪有可能说病就病,玉衡卿这次蹊跷的突然暴毙,八成是冷御云那死狐狸在背后捣的鬼!” “不!绝对不可能!”伶一口否决,声音竟比平时拔高了不止一倍,“玉衡卿对他忠心不二!他怎么可能手刃自己的干将!?一定是那里出错了!” 皇甫愣了愣,怎么他那么激动……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扶了坐下,叹道:“怎么可能做不出来?你可知道……十六年前玉氏一族的覆灭……” 伶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是说……山洪么……?” 皇甫幽幽道:“那可…未必……” 这便要追溯到南乾建国之时的事了…… 与北凤南宫氏族独揽江山不同,南乾的开国皇帝有两位,一是楼氏楼耀,也就是现在的皇族一脉,二是玉氏玉啸飞,两人本是乱世中一诸侯国的两员大将,但统领他们的主上昏庸无道,国家民不聊生,于是两人暗中联手,领导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夺取了诸侯王的大权,自立为帝。 可一国之君只能有一个,两人早已结为兄弟,手足情深,不愿争夺帝位,于是玉啸飞自愿请命担任武将,世世代代保护楼氏的江山。 玉氏一族从此以武将世家自居,为表忠心,世代一脉单传,所以人丁并不兴旺,每一代的皇帝都照先帝的遗嘱,对玉氏十分优待,有了玉氏这一助力,南乾慢慢发展壮大。 当一个小国在烽火乱世之中慢慢向权利的巅峰攀登,它日益繁盛的表面之下,奢靡腐败的阴影也在潜滋暗长。 到了楼世珉这一代,南乾的皇族们已经开始变得淫靡奢侈,鱼肉百姓。 楼世珉整日声色犬马,后宫佳丽三千夜夜恩泽,大建酒池肉林,亭台舞榭,宫中日夜笙歌不断。 朝中奸臣横行,仗势欺人,国家赋税沉重,徭役无情,又逢旱灾,颗粒无收,百姓不堪重负。 官员们纷纷锁闭粮库,趁机哄抬官粮价格,唯有玉氏开仓放粮,救济难民,百姓之中叫好声一片。 可惜老天无眼,玉衡卿之父玉海辰在玉衡卿四岁那年携家眷长辈到圣国寺上香祈福,归途中不幸遭遇山洪,全家惨死山谷之下,唯有玉衡卿因年纪太小被留在府中而逃过一劫。 玉府里失了主子,下人们携卷了财物,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带着玉衡卿,到了玉衡卿六岁那年,老管家病故,他才被当时权倾朝野的冷氏一族收养。 后来玉衡卿成为了冷御云的心腹,一路被提拔至全军统领,战绩卓着,但传闻中又因为相貌丑陋,所以外出时便要带上白玉的面具,以至于除了特定的几个亲信,没有人真正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冷御云从小看他长大,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由他从嘴里亲口说出的玉衡卿死亡的消息,不可能出错……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皇甫叹道:“当年对外的消息说是山洪……但这次意外……其实是由冷御云一手策划。” 伶那挺直的脊背僵硬了一瞬,面色开始有些发白:“……不可能……根本就没有证据……” 皇甫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反应,坚决道:“有!而且证据就在我的手上!” 他转而握住伶发凉的手,转头对月夜吩咐道:“月夜,去吧福伯带过来!” 这时的伶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责备皇甫的失礼了,特别是当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 那个眯着眼佝偻着背,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人,脸上有两条从眼角及人中的疤痕……这本该是一个…十六年前就随着玉海辰葬身涯下的人啊! 伶,对不起,这虽然对你有些残忍……但你应该知道真相的…… “福伯…你能不能和这位公子详细说说十六年前的事?”皇甫招手叫玲珑搬来椅子。 那老人却不坐,而是死死盯着伶的脸打量,像把视线黏在了上面似的……看了半晌,他竟然一个激灵“噗通”的一下就跪倒在地,顾及皇甫等人在场,便只能大声喊道:“公子啊!我家老爷他!!当真死不瞑目啊!!!” 才喊完,眼泪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一时间老泪纵横,那日的记忆,就如一刀刀刻在了脑海里一般无法忘却,每日每夜都在折磨着他:“当时我护卫老爷他们上山……不料却出现了几名死士……他们拿了冷氏的令牌,说是要例行检查……却在我们不备之时放了毒烟……那时我刚巧去车后取水,就用衣布沾水捂住口鼻……才得以捡了一条命……我躲到了车下,却亲眼看见几个死士和奄奄一息的老爷打斗……所用的武功,全是冷氏所出……” 说到这里,他竟爬过去一把拽住了伶的衣服下摆,痛哭道:“是我该死!是我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几把尖刀刺进了老爷夫人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抛下悬崖……却躲在车下发抖……手脚都不听使唤……”至今那刀刃划进肉体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满地狼藉的血色一片片染红了双眼…… “我在那些死士处理尸体的空挡拔腿就跑……却一路被穷追不舍……脸上的疤痕,就是那时被砍伤的啊……” 皇甫接到:“幸好福伯在被追杀的时候遇到了我爹,这才被救下逃过一劫,为了留下冷御云的把柄,我们才收留了福伯,将他保护至今……” “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啊!!”福伯哭道,“我留这一条老命,就是为了今日将一切都告诉公子!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伶怔怔的听完这一切,面上却已完全失了颜色……他顾不得老人的手还拽住衣服的一角,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里间走去,那背影逆着光,变得有些通透起来,却又莫名的透着沉重…… “别跟来……让我待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 深渊 那个从柳楼带过来的小包袱里,静静躺着一副白玉面具,上好的羊脂玉在昏暗的光下倦起细腻的白,每一个棱角都被打磨圆润,指尖在面具眼角微微深色些的藤形暗纹上抚过,指腹下一片冰凉如水…… 面具的额角处已断出一条狭长的裂纹,如同狰狞的疤痕一般破坏了面具的美,伶坐到椅子上,静静的盯着那个“疤痕”,这个撕裂的伤口刺疼了他的眼睛,把一切丑陋的东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为什么?十几年的教养之恩如流水……对于你来说却是廉价的利用…… 心里似乎腾起一层层名为怒火的东西,这已平静了十几年的心境,竟在此刻混乱了起来……一切都是圈套!从一开始……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年,那个他视为哥哥和老师的少年……追随在他身后,一日日一年年,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逐渐壮硕…… “玉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不会,永远不会。” 自己献出的真心,献出的一辈子的效忠,原来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在这里傻傻的为你担忧,你定端坐在上位嘲笑我吧……嘲笑我的无知和天真,为你卖命那么多年,竟然到死了还在被你利用! 手下不知觉一个用力,“咔”的一声将他从过往的回忆中惊醒,伶的眼扫过那条裂纹,刚才被自己一捏,裂纹已经在向面具的中央延展……这是你在我第一次出征时所送我的礼物啊……却在掉下悬崖时磕到了一角…… 从你手中得来……断送在你手里…… 掀开帘子的声音传来,伶手腕一转,不着痕迹的将面具收入了袖中……他背对着门帘,却清楚进来的人是皇甫…… “伶……”下一秒钟,皇甫就从身后拥住了他。 伶没有丝毫的抗拒,却只嘲讽的笑笑:“信任……真是个脆弱的东西……” 皇甫俯下身来轻吻着他的耳垂:“但我希望你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当你知道我是谁,你还会这么说吗?践踏着你北凤兵将的尸体……为南乾奉上愚忠……多么可笑!皇甫岚萧!你骂得好!骂得好! “我累了……注定逃不出背叛,信你,只会让我痛苦而已……”他声音低沉着,却忍不住靠向身后人的臂弯,只有这里,暂时是温暖的…… “你难道没有发现?”皇甫走到了他前面,平静的看着他,“你对外人,是不会说这些的,你难道没发现,你已经在信任我了么?” 皇甫看着伶微微一愣的表情,欺身上前,把他整个的圈在怀里。 这个人总是这么勉强自己,浑身的刺,不愿让人接近,这样肯对自己倾诉,又何尝不是因为惧怕孤独?但是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内心隐忍的孤寂呢…… 细细密密的吻压了下来,温柔的落在伶的额头、鼻尖、嘴唇,不带一丝情欲的,承载着满满的痛惜,“既然你已经把信任给我了,难道还在恐惧着背叛的痛苦么?我所知道的伶,不应当是这样的……” 怀里的人沉默着,阳光透过窗棂,朦胧的在他脸上度上了一层迷蒙的颜色。对立,相爱,背叛?恐惧!?伶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思考了,那么多年坚信的事就在一夕被推翻,落入一个冰冷的深渊,却在自己欲图放弃挣扎的一瞬,垂下了一根救命的绳索……他知道,拽着那根绳索往上爬,等待他的就是重回阳光下的温暖…但是,他还能相信吗?他还能伸出手拽住这根绳子吗? 你若是断了……我将落入更深的地狱……也许,永世不得翻身…… 他活了这二十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患得患失过,因为渴望了,所以才惧怕失去? 皇甫把人横抱起来,走进屋子放在床上,脱鞋,上床。伶也没有挣扎,像个布娃娃似的任他抱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来到床上,伶被他拥着,才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 皇甫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淡淡的道:“就因为遭受了痛苦,你就要从此封闭自己么?” 为什么,不肯对自己再坦率一些? 语调是平静的,透着一点点的温情。 他的眼睫颤了颤……和皇甫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却在脑海里飞驰…… “我说过了……只要你一个……不管你效忠谁,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你,就好……”皇甫的舌头舔舐起他的耳廓,侵染到了他的眉目、他的嘴唇…… 我该怎么办? 伶在他的热情之下情不自禁的回应着他的唇舌,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我……不想后悔……不想再回到那样独自一人的孤独……我本不该对你动情……但…… “嗯……”皇甫的手已经滑入了伶的衣襟,在大片嫩滑的肌肤上游走…… 你们都背叛了我……我何必再做这些可笑的担忧……就此放纵……又如何? 原来,原来……一颗心早就那么陷落了,只是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不敢跨出第一步而已。 他透过皇甫的肩膀,似乎看到了在空气中飞舞着的灰尘……鬼使神差的就缓缓抬起了双手,拥住了皇甫宽阔的脊背……被拥的那人却反而僵了一下,受宠若惊的一愣,随即忍不住乐歪了嘴…… 层层窗纱掩住了室外明亮的阳光……散乱了一地的衣裳……微微扬动的床帐…… 外室,月夜悄悄扶着陈伯走出房间,在关门的一刹那,忍不住对着一桌子凉掉的午膳摇头叹息…… =================================================================== 明天要去外地……没办法上网了……后天补两更!! ☆、第二十七章 觉醒 清晨的第一缕晨辉抚过窗棂,皇甫束好了官服的腰带,整理好头发,又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还在熟睡的人儿,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青丝有些散乱的倾泻在枕巾上,那张精致的脸上还挂着一层红晕,整个光裸的肩膀埋在了锦被之下…… 他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额角……昨日的癫狂……累坏了吧…… 目光被吸在那张脸上看了又看,脑海里还回荡着他昨日的娇喘连连,直至月夜在门外轻声的催促,他才又压下一脑子的绮思,整理好衣冠,悄声走了出去。 那双妩媚如丝的眼睛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就缓缓睁开了……伶费力的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被子从他的肩头滑落,直至腰间,身后传来了阵阵不适……皇甫这几日怕是憋疯了吧……从昨日中午就一直到凌晨……不过还好,事后他有好好地清理过…… 自己居然还真的就和他…伶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想起昨日的种种,又忍不住脸颊有些发热…昨日那个消息来的突然,让他这么多年的支柱一下被击得粉碎,竟然就这么被皇甫趁虚而入了…但却一点都不觉得悔恨…… 心里反而涌起了丝丝的满足感…… 但是,冷御云那件事,还有好好调查的必要。 月夜正拿着一套衣服推门进来,他没料到伶公子已经醒了,所以当伶整个上半身和胸前遍布的吻痕突兀的闯入眼中时,月夜错愕的愣在了那里…… 伶想事情想的出了神,也发觉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只能微微往上一提被子,尴尬的咳上两声。 月夜一回神就红着脸匆匆低着头往里面走,天……要不要那么香艳……他把衣服胡乱的往床头一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子,视线都不敢往上挪:“伶公子怎地就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儿么?” 他见月夜的反应奇怪,这才低头审视自己的身子……上面已经被种满了大大小小的草莓,特别是锁骨一带……脸颊一下就热了起来,皇甫这混蛋……是属狗的么!? 再一转头看向月夜拿进来那套衣服……竟然是一套红色调滚黑袖的锦衣,华贵至极…… 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吩咐道:“换掉……”以前皇甫老仗着自己看不见,变着花样的弄些艳丽的衣服给他穿,后来被他全扔了……他就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就对这红色那么执着…… 月夜有些犹豫,但还是赶紧抱起衣服跑人……这主儿他可得罪不起…… “等等。”在月夜要出门之前伶又叫住了他,“我饿了。” “是是!公子您稍微等等……”他一路抱着衣服小跑出去,边跑边斥着一干丫鬟仆从,热热闹闹的张罗着早饭。 月冥坐在屋外的树上,盯着那个吵吵嚷嚷的小身板,忍不住勾唇笑笑…… 皇甫下了早朝,才从宫门里出来,就见邱无痕抱着手臂靠在宫墙外等和他。 皇甫笑笑:“你怎么来了?不继续在你药庐里窝着了?” 邱无痕微微叹口气一摇头,无奈道:“关于玉衡卿死了的那件事……” 皇甫示意他先走,两人也不乘轿子,就那么悠悠在街上晃:“你说,这玉衡卿怎么死的这么窝囊啊,在战场上都没死的人,怎么就病死在老家了呢……到底还是功高震主……” 皇甫冷哼一声:“功高震主?怕是不那么简单……”他语气一转,狠道,“你以为就楼世珉那个猪脑子,还能治得住玉衡卿!?别说玉衡卿死的窝囊……楼世珉那糊涂虫八成要死的更惨……” “南乾皇帝?为什么?”邱无痕转了转手里的折扇。 “唇亡齿寒呗。咱们可以打个赌啊,不出一个月,咱们就又有事干了。” 邱无痕一愣,惊道:“你是说……那百年不交战契约呢!?” “痕,你还真是医者仁慈,百年不交战契约?”皇甫勾起嘴角,笑得近乎残忍,宛如嗜血的修罗,“没有‘阎王’的南乾,算个屁!” 到了府上,邱无痕将就着要去帮伶复诊,皇甫的前脚才踏入府门,月夜就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主子,伶公子正在书房里……”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连续这几个月下来,皇甫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伶的动向,虽然每一次的回答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抚琴,他还是乐此不疲的问上一遍又一遍,搞得月夜都成了习惯,只要主子以往外面回来,还不待他开口就主动说上了…… 只是这次的答案稍有不同,皇甫一听,赶紧举步就往书房走。 他的美人正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素色衣裳,一手把玩着那个黑玉镇纸,一手捧了一本兵书…… 他看的正有味,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连头都不抬一下,皇甫谄媚的飘过去帮他捏肩,见他似乎上了瘾似的把那镇纸转了又转,赶紧笑着说:“这镇纸可是我往南宫熠书房里硬抢回来的贡品呢,喜欢么?我送你……” 跟进来的邱无痕一听这句话,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他……重色轻友的混球! 伶一见他上来就毛手毛脚,不客气的斜了他一眼,嫌弃似的把镇纸一扔:“我回房了。” 他抬头才看见邱无痕站在门口,礼貌恭敬的对着邱无痕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皇甫有些吃味……好歹昨夜一夜温情,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邱无痕追着伶出去了,一路上还给他讲讲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皇甫低头瞟过那本被伶随手扔在桌上的兵书……果然有眼光啊……从他上百本的兵书里,就挑中了这本最精粹的……那是他过世的老师所写,天下只此一本。 猛然才意识到了更多现实的事,到底还是陷下去了……自己这一颗飘渺不定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占得满满的……即使对方那样冰冷的态度,只要看着他的脸,感知到他的存在,就会觉得很满足。 伶……不管你是谁……我都只想要你……只希望你不要太过偏执……我真的不想,和你在战场上对上啊…… ☆、第二十八章 战火 皇甫的预料果然没错,不过没有用一个月,仅仅六天,攻打南乾的旨意就下来了,不过这旨是南宫怜在与众臣商议后代为下的,南宫熠那小混蛋,至今都毫无音讯。 来的是一封密旨,以戍边为名征招十万军队,屯到边境,先备后战,至于到时候用什么借口开战,那是朝廷的事情,他皇甫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今天,看似稳固的一纸契约书彻底破碎,讽刺的是,南乾还对此毫无知觉,甚至还在装模作样的为玉衡卿风光大葬,毫无疑问,南乾的皇帝是愚蠢的,为一己之私,竟在这样局势不稳的时候就手刃自己的大将,无为的皇帝,终究逃不过被灭亡的境遇。所谓国家之间的信用,只不过是武力的糖衣罢了。 镇国将军府,怀思阁――皇甫的书房。 从四个月前皇甫回归国都起,这是他第一次将满园的阳光关在门外,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后面整理出征前的事宜。 皇甫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相比处理事务的时间,他没心没肺的在外面风流的时间要多得多,因为儿时被填鸭式的学习了过多的琴棋书画,导致他现在可以静下心来看的只有两种文书――野史传记和兵法战报。 所以当月夜端茶进来,看到自家将军奇迹般的没有在桌前睡着,而是盯着兵部尚书写的征兵谏言认真思考时,激动地差点冲上去揪一揪他的脸皮,检验下是不是自家的主子。 皇甫依旧是左手杵着腮帮子,几丝未束整齐的长发从他额前垂下来,静静的伏在桌面上,更添几分洒脱,他右手吊儿郎当的转着一支毛笔,时不时的在谏言上圈圈画画,看起来是挺认真的,但如果仔细看了谏言,就能明明白白的发现,他圈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全是打发时间随意而为。 在月夜满心激动的走出去,想找那些个下人们宣扬下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这件事之后,他后脚才踏出落英苑的大门,皇甫就“啪”的丢了毛笔,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脸贴着那份文书,双眼无神。 从那日以后,他就没有再碰过伶一次了!!虽然平时的搂搂抱抱甚至是亲一下之类的,伶都不会像之前那样抗拒,默认了这些亲密的小行为,但若想要再进一步,就肯定要被一脚踢下床或是一拳打一个熊猫眼,搞得他夜夜美人在怀,却看得见吃不着,熬得黑眼圈都要出来了……偏偏他又不敢用强,虽然以伶现在还没恢复完全的武功绝对打不过自己,但他那么倔强的性格,要把人得罪了,那还不一辈子都吃不着…… 他悠悠叹口气,盘算着在出征前怎么把这几日辛苦的隐忍给补回来。 他正这么想着,门就“哗”的一下被推开了。 皇甫惊得一个打挺坐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贴在文书上,没发现脸上印了几个“之乎者也”,还装模做样一脸严肃的看着文件,偷眼一撇,见鬼了!怎么是伶美人!他干嘛挑着眉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瞪眼…… “哦,娘子……你……来看书?”他心虚的摸了下鼻子,这几日伶倒是时常来他的书房借兵书看,经过几次后皇甫可发现了,他家娘子除了喜欢梨花白,对行军布阵一类的书籍札记完全没有抵抗力,一看起来就废寝忘食,常常要他把人横抱着丢在床上,他才会反应过来已经天黑了…… 皇甫敢打赌,若是他和兵书同时落到水里,他绝对会踩着自己的脑袋把兵书捞起来……所以他这几日就呆在书房里“守株待兔”,瞄准各种机会不遗余力的吃豆腐…… 伶走近他,看着他脸上的墨迹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把那些痕迹抹掉。 冰凉的手指触上了皇甫的脸颊,两人都微微一愣。 伶征地一下收回手,有些无措的别开视线,抿抿嘴,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没头没脑的扯出一句:“带我去。” “什……什么!?”什么情况…… “南伐。” “伶!你……”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让伶去了之后,他还会老实和自己呆在同一战线么?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单枪匹马的杀过去,亲自要个说法吧……但就算他再厉害,一人又怎可能是一支军队的对手? “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行么?” “我要去。” “不可能!”皇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坚决,这人对什么都淡然的很……世人都说我无心,都说我残忍……可是伶,你比我还要残忍……为什么对任何事都可以那么无所谓!?即使离开我也云淡风轻么?你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我在你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皇甫固执的眼神,伶沉默了一瞬,似乎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皇甫看着他将要离去的背影,仿佛一去不归似的……心头就那么一紧,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紧紧拽住伶的手了。 伶盯着他看了半晌。 “放开。”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但却透着些冷意。 “伶,你就那么着急着要跑去前线!?为了你那个所谓的恩人!?为他都不肯听我的劝告!?”他顿了顿,眼里怒气更甚,“甚至他的背叛你,你都要不顾自身安危去送死!?” 伶感受到他的怒火,觉得他这个火实在是发的莫名其妙,一脸奇怪的看向他:“你……在吃醋不成?” “你!你!”皇甫憋了一瞬,赌气的孩子一般恨恨道,“我就吃醋怎么了!?” 伶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鳖笑的表情,语气松了些:“不是。” “什么意思?”他挑眉,脸上一串之乎者也随着眉毛的幅度移动。 “不是你想的那样。”伶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不自觉的解释了一下,嘴角弯了弯,知道和他说不通,转身欲走。 皇甫一愣,倏地一把把伶扯进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使人安心,他的手抚着伶的脸,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 就那么直接盖了一个吻下来,亲的天昏地暗。 当两人都气息不稳时,他才紧紧的把伶抱在怀里,语气近乎哀求道:“不准去!知道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伶隔了半晌才低低地的应一声,皇甫把他搂得更紧了,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化为青烟散去一般。 伶的脑袋靠在皇甫的胸膛上,安静的像一只兔子,睫毛微微闪动,眼里却闪动着捉摸不清的火光。 ☆、第二十九章 烽烟 皇甫第二天一下朝就跑去找伶,似乎赖在他那里的时间更长了,他怕伶悄悄地离开,这几日单是月冥看着还不放心,自己一有时间就跟在伶屁股后头转悠,晚上也软磨硬泡的挤到伶被子里,把人搂的死紧。 “明日我就要出发了……”皇甫转头看着伶侧睡的背影,语气幽幽怨怨的,可惜伶美人像石头似的躺在那里,完全没有理他的迹象。 皇甫知道他还醒着,厚着脸皮挤过去在他背上磨蹭,对着他耳朵吹气:“娘子~~~” 伶被他那肉麻的语气惊得一怔,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的往里缩了缩:“明日不是还要早起么?快睡。” 皇甫不甘心,把手臂环到他腰前去,像个小狗似的眨巴眼睛:“都半个月了……我会憋坏的……” 伶不回他,竟自把他的手搬开,皇甫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在微弱的月光下却能看清他微微发红的耳廓…… 忍不住倾身上去,把那柔软的耳垂含到了嘴里:“明日之后我就要走了……今夜……陪我好么?” “你真是……”伶僵直了身子,却感到耳边全是皇甫火热的气息,躁动开始在身体里升腾……那人的手不老实的滑进了他的中衣,熟练地在他身上点起了火,“皇甫……” “伶……给我……好么?”他整个人翻身附了上去,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像某种肉食动物,但语气却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的…… 伶唯有叹了一口气……身体的诚实反应抵不住他内心的思想反抗:“一次……”他声音小小的,更像在嘟囔。 以后还不知会是怎个光景……若是情势不顺,这大概也是与你同床共枕的最后一夜了吧…… 皇甫“饿”了那么多天,一听的到了伶的应允,脑袋都嗡嗡的直晕乎……说是一次,这一夜,却要了他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皇甫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把行李不多的包袱打在马鞍上。 “月夜,府里的事还是交给你打理吧,” 伶没有出来送行,皇甫知道他昨晚有些过了,今天早晨起来都没忍心叫他。 他看着月夜,把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里透着严肃:“特别是伶,把他看好了!他要出府你亲自跟着他去!别人我不放心。” 月夜认真的点点头,恭敬的看着主子翻身上马,离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皇甫后脚才刚离开,某人就撑着腰悠悠爬起了床,拿起了准备好的包袱,也要开路了…… 皇甫要先到宫里去接出征令牌和虎符,然后在澜阳接下新军,等待新兵训练两个月后直接赶往边境与他旗下的岚军会合,直捣南乾。 他从宫里出来,一路往城门奔去,有六个护卫一路护送,其中一个是他暗卫之中的月冥,专管在边境和兰都的传讯。 在城门口等着他的是邱无痕,任岚军的专属军医。 此刻的皇甫岚萧并没有穿着战甲,一身黑色的劲装凸显出匀称有力的身材,平日里的轻浮一扫而空,眼睛微眯,刚毅的唇线拉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冷冽而迷人,背后一把人高的长刀,名刀赤宴乌黑的玄铁刀刃隐隐闪现出一丝暗红色的光芒,似乎在为接下来战斗中的血祭兴奋鸣响。 枣红色的战马如离玄的箭一般射出城门,在身后扬起滚滚烟尘,赤色黄昏中,一行七人,向着即将燃起的烽烟进发。 镇国将军府内,一个人影迅速的穿过大小院墙,快的连周边巡逻的侍卫都无法发现……他轻松的点着砖瓦,不费丝毫的力气就飞出了院墙,落在将军府后门的一条巷道里。 邱无痕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医治没几个月,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八成……虽然昨日有些狂放,但也只是身上有些许无力罢了,没有影响到状态…… 伶把细软包袱背到肩膀上,一身蓝色的布衣,将头发随意一束,想起自己的脸过于引人注目,但又不会易容之类的特技,只好从墙上抹了两把灰,皱着眉头“噗噗”往脸上抹了抹,这才正着步子走出了小巷,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将军府里却是炸开了锅,当月夜发现伶已经从房间里消失时,顿时急的六神无主,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往主子那里发急报,然后出动了所有的家丁下人,府内府外的四处寻人……但伶的脚程很快,就在月夜派人驻守到城门口把关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出了城,不走官道,而是挑了山里的小路,不去走那些城池关卡,便不会被皇甫排查到。 可没想到的麻烦就出在了这里,山路本就偏僻,山上又多有猛虎虫蛇,山贼匪类,这才走了没几个时辰,就见一群大汉正围堵着一个小孩儿,把他捉着用绳子给捆起来…… 伶站在一条树枝上,清楚地看到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模样,一边挣扎一边叫骂,大概十四五岁,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被灰土盖的黑乎乎的,就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呀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伶皱了皱眉,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于是摘了几片树叶,一个飞身就把人全都放到,他走过去将小孩儿解开:“回去吧,以后别走这条路。” 小孩却不答,直勾勾的看着他,像要哭出来似的:“大哥哥……别丢下我……” 伶一愣:“你爹娘呢?” “我不知道爹娘是谁……”小孩儿死命盯着他,眼里绽放出了“我就要跟着你了”的光芒。 伶可不想带这么个拖油瓶,从包袱里掏出几锭银子塞给他:“我没工夫照顾你,拿着,以后自己小心。” 说完转身欲走,可那孩子却不甘心,全是泥巴的小手一下揪住了他衣服的后摆:“他们要把我卖到楼子里去!不会放过我的……呜呜……”说着,竟一下哭了出来…… 小孩揪的死紧,甩也甩不开,伶看着他“哇哇”哭个不停,也知道这些地头蛇不是好惹的主,唯有叹了一口气:“那你就跟着吧……不准妨碍到我,知道吗?” 小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哥哥~你叫我十三吧~我一定好好的听话!” 伶微微点了下头,把他往身上一背:“天黑之前要找个地方宿下。” 要赶在皇甫之前……去到澜阳才行…… 既然他决定要回去了……那么,欠他的,一定要慢慢讨回来…… 第一卷 终 ☆、第一章 参军 北凤,澜阳城,距兰都不过千里,这里是北凤训练新兵的要塞,本次南伐的新兵就在此征招。 北凤历代的皇帝治理有方,人口兴旺,对于武将实行的又是军功授官的制度,而百姓并没有强制的兵役,参军的军饷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往年的征兵就有众多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壮年前来应招,特别是在听到这批新军将由镇国大将军皇甫岚萧领导时,许多年轻人都削尖了头的想要往军队里钻,渴望自己能够幸运的得到这位大将的赏识。 今天距征兵结束只有两天时间了,可征兵处还是挤得比赶集还要热闹。 负责记录新兵的是一个胖胖的老兵,身着北凤的盔甲,伏在征兵处的桌子上忙的满头大汗,征兵处的门两边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军容整肃的士兵,在这种排场的威慑下,来征兵的百姓们才勉强排好队一个个的登记。 伶站在队伍的末尾,脸上被灰抹得一片花,他旁边站的是十三,同样抹得一脸灰尘,个子却只及他的胸口。 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也为了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最快的方式就是与南乾短兵相接,但他不会傻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直接杀到前线去,他一人抵不过南乾军不说,还坠了那么一个拖油瓶子,他敢打保票,皇甫已经第一时间的到了他逃走的消息,他可不想被皇甫追着满世界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批新军虽然是以皇甫的名义征招的,但一般不会由他亲自训练,就算来巡视,在十万个身着同样服装的小兵中,他又如何可能找得出自己来呢? 如果他能不动声色的潜伏在新兵之中,跟随皇甫到前线的话,既不用担心会被他揪出来,又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为了赶上征兵时间,并没有走皇甫一行人走的官道,而是从山上走直线抄了近路,再加上轻功要比马快,所以还赶在皇甫之前到达了澜阳。 长长的队列终于在征兵处或招用或排除的消耗之下逐渐缩短,伶和十三站在桌前时,夜色已经快要降临了。 北凤的征兵是很严格的,首先是年龄限制,必须在十二至五十五之间,其次是没有伤残疾病,最初登记时还要写明祖籍和家里的人口状况,这些信息在小兵喽时并不会一一核实,但如果这人有了什么军功要被提拔之时就会有专人去核查,以防渗透入奸细。 “姓名?”胖子问了一天的话,口干舌燥的紧,那声音就像在锯木条似的。 “我……我叫王j……”十三脸上带着紧张之色,两只眼睛鼓瞪着,冷汗一点点往下冒,说点假话都支支吾吾。 伶面上一凛,这小笨蛋,就连事先商量好的事情也说不完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本来还指望着他能连着自己的那份也一起蒙混过去,现在看来是完全靠不上。 看着那胖子询问的眼神转到他这边来了,他只好面无表情的道:“王令。” 随后想了想,又指着十三加一句:“家弟,我们是农村人。” 幸好胖子只皱了皱眉,没怀疑什么,看两人穿着麻布衣服,脸上都脏脏的,只当是穷人没见过世面,紧张地不会说话,于是继续悠悠的问:“祖籍?” “兰都城郊。”伶不等令允反应就直接回答了 “家里几口人?” “两人。” 胖子闻言一抬头:“父母呢?” “死了。” 十三听着两人一句比一句简短的问话,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却忍不住有些忍笑的牵起嘴角…… 一通胡编乱造之后,签下大名按了手印,那胖子把两人上下打量个遍,眯着眼好笑道:“我说看你们兄弟这么柔柔弱弱的……也不怕给欺负了去?” 军营里可是没有女人的地方,小兵篓子们更没有什么权利去找军妓开荤……就这俩细皮嫩肉的…… 伶似乎被他有些猥琐的眼神打量的很不舒服,冰冷的眼神微微往他脸上看了看,胖子却一下禁了声,那突然的一对视,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眼里凝结起的冰凌,那样的冷意压迫的他呼吸一滞…… “呃……总而言之,小心些……”胖子赶紧转了视线,心虚道。 催促着他们领了参军的饷银和盔甲,胖子松了口气似的抹抹汗,交代一个队正一类的人把他们带往营帐。 北凤的军队有三类,一类为禁军,是皇帝的直属军队,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调动,其主要任务就是保卫皇城和皇帝的安危;第二类为府军,是指以皇亲国戚或贵族的名义组建的军队,如南宫怜名下的绿营军、皇甫岚萧名下的岚军都属于这类军队,他们不听命于皇帝,是私人所掌握的军队,但这类军队收到严格的管制和人数限制,人数不多,一般控制在四万人之下,并且皇帝有撤除其统领人的权利,府军的战斗力相较其他军队而言要更加强大;第三类为募军,这类军队一般是战时临时招募,人数最为庞大,无战之时其控制权由皇帝掌握,有的遣回家种地,农闲时集中训练,有的被分散在北凤各边境戍边,有需要时便由皇帝颁布令牌和虎符,将募军分到各将军手下作战,战后再收回。 而伶所加入的军队便是募军,这一次的募军有十万人。 一支军队里有越骑、步兵、排矛手、步射、后勤兵、军医等职务,一只十万人的军队分为一百折,一折为1000人,折设都尉,每折又分为五团,每团200人,团设校尉,一团分两旅,一旅100人,设旅帅,每旅两队,一队50人,设队正,一队又为5火,每火10人,设火长。 全军又被总帅统领,战时分发军队给手下各副将。 正是由于这种规范严格的军队制度,才使得北凤兵力大振,全军井井有条。 新军先由各旅帅训练半月,之后再根据各自情况分派职务,伶和十三被那队正带进一个大营帐,一个营帐住十个人,正好编成一火。 他们进去的时候,帐里已经有八个人了,八双好奇的眼睛瞟过来,十三缩了缩肩膀,小小的身子往令身后挪动,挡住一道道探究的视线… ======== 本处的兵制修改自唐朝兵制……借用了一些名词,大家大概有个概念就好…… ☆、第二章 军营 一个熊一样高壮的男子一眼就看到了进来的两人,他刚脱下战甲,只穿着白色的亵衣,看起来像正要去洗澡,身材高大,比伶还高出了两头有余,是整个帐里最高的人,宽脸宽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缝,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一会儿就转到了两人面前。 “新来的兄弟!?”下巴上面堆着一个友好的笑容,一口牙齿像整齐的玉米粒似的,他拉了拉衣服,拍着胸脯道:“俺叫赵雄!暂时担任八队第五火火长,也就是俺们营帐下的人啦!你们呢?介绍下?” 伶暗暗打量他高壮的身材,听着他大嗓门像击鼓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暗自感叹赵“熊”这名字取得当之无愧。 “王令。”又拿出忽悠胖子那一套,指指旁边的家伙,“家弟,王j。” 大熊哦了一声,倒是粗神经的没有计较他的淡漠,还热情的介绍着帐里的其它人。 伶扫了一眼,只重点记住了其中几个人。 一个小个子,瘦瘦的没几两肉,显得有点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脸笑嘻嘻的,但身形很灵活,叫刘富贵,大家都叫他小名“二狗”。 还有一个壮汉光着膀子,是个光头,左眼角到左嘴角有条凌厉的疤,眼里杀气迸发,看起来像是个狠角色,叫秦亮。 最后的沈洵,是个书生一般的年轻男子,如果忽略抹黑了脸的伶和当摆设的十三之外,怕是算的整个帐里最秀气的家伙,据说原来是小户家里的公子,后来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才不得不来参军,看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怕是少不得被欺负。 至于其他的四个人,直接被伶归为“一眼扫过去长一样”的人,都是些农民、猎户一类的人,没什么特别的,入不了伶的眼。 营门两边是两排地铺,十三抓着伶的衣角,一小步一小步的跟在伶后面,直走到最里面,角落里才空了两个人的位置,把里面让给十三,伶铺好被褥睡在外侧。 帐里出去了不少人到河里洗澡,军营里洗澡可比不得在自己家随便,一般是一队里五个火轮流去洗,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几个月才轮得到一次,只有将军一类的人才有独自享受在木桶里洗热水澡的待遇。 伶婉言谢绝了几人一同去洗澡的邀请,也许是他太过冷清,几人没怎么纠缠就转移了目标,倒是十三,大家看他个子小小的,都把他当弟弟似的看待,硬是被几个人架起来,热热闹闹的出去了。 此时帐里就只剩了伶和沈洵了,沈洵是在洗澡时间快结束时才匆匆赶去的,大概是觉得那么多人一起洗澡不习惯,到底还是书香世家的儒雅作祟…… 伶直接就不想和那些“野蛮人”一同光着咕噜在水里扑腾,他是在半夜,所有人都睡熟了之后才悠悠起身的。 轻松的绕过巡营的士兵,他准备寻处安静的河段去好好洗洗。 今夜无月,深邃的黑蓝天幕上星光纷繁,已是夏初,河岸边杂草丛生,四面蝉鸣,配合着“叮咚”的水声,竟生出一种别样的幽静来。 伶背靠着一块巨大的溪石,整个人隐在石头后面,长发垂入水中,随着流水沉浮,凝肌玉露,风华若月,仿佛隐去了一空星星的光芒。 他边洗边想象着皇甫知道他跑了之后的反应,想象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懊恼的样子,又联想到那日他脸上一串的之乎者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忽然觉得接下来那举步艰难的路途也突然变得不是那么枯燥了,虽然立场不同,但至少,现在的他,还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 回到营帐时,大熊正和令允比着谁的呼噜打的更大声,伶感受着这熟悉的军旅氛围,亲切感油然而生,他躺在褥子里,一直宁静的心里生出一丝暖意,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一夜无梦。 熟悉了两天环境之后,征兵也结束了,据说皇甫已经到了澜阳,只不过呆在了总营,他只负责中期和后期的巡视,而现在还要做许多出征前的准备,暂时也没有时间下到兵营里来转悠。 一大早,全旅100人就被聚集在校场,进行了第一次训练。 与其说是训练,还不如说是下马威来的恰当些。 所谓“兵贵在神速”,速度,在作战中是一个重要的决胜性因素,不仅要快,而且要有耐力,所以,今天的第一项,也是唯一一项训练内容――练足。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项目,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武装越野马拉松。 每人在两足上绑上小沙包,身穿战甲,背长刀一把、匕首一把、弓箭一副,以大营为起点,绕过澜山,跑至200里外的澜阳县城,火为单位,以每火最后到达的一人为评分标准,先到的火可以休息吃饭,最后到十个火不仅抢不到饭吃,还要去伙房洗碗。 众人纷纷沉下了脸色,有些人沉着眉毛一脸担忧,有的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是伶揪着十三,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后。 一声令下,百名大汉撒腿狂奔,一条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土路瞬时被黑色的战甲填满,小兵们如蚂蚁般快步前行,终于,就连慢慢吊在后面,伶等人的身影也在山坡的拐角处消失。 第七旅的旅长周怀风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他骑马立在起点处,看着那些赶投胎似的向前奔袭的小兵,伸手抚一抚下巴上一撮山羊胡,摇头道:“一帮蠢材!” 像是为了验证周旅长的话似的,前头跑得快的马上就没了体力,负重跑最忌讳快速跑,所以还不到路程的四分之一,就有许多人坚持不住了,为了争取早日到达终点来验证他们伟大的战友情,说白了就是为了赶上吃饭,能跑的扯着跑得慢的,跑得慢的撑着跑不动的,跑不动的拖着跑躺下的,本来很快的队伍逐渐变得像蜗牛爬一般缓缓推进。 打仗讲究速度和体力,这样的训练倒是十分必要,只是伶早已身经百战,这点距离用上轻功不过两个时辰的事,他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就选择不快不慢的过渡到了队伍的中段,悠悠走了几里,发现十三已经累得往下趴,还用求救的眼神不停的向自己挤眼睛。 伶撇开眼不去看他,真是自作自受……这小子一大早就睡过头,任自己怎么摇都摇不醒,最后还是大熊捏他的鼻子把他给憋醒的,害的三个人都错过了早饭的时间,不得不饿着肚子上阵…… 十三扑棱的眨着眼看着他,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小肚子叽里咕噜一叫唤……伶唯有无奈叹出一口气,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队伍边缘,一个闪身便进了林子:“下次早点起床。” 说着,拖起他的后衣领往林子深处走去…… ☆、第三章 练足 大熊不时地向后转头,他的速度很快,但为了照顾队友而落在后面。 其实第五火的平均速度是中等偏上的,特别是秦亮光头哥,别看他平时一脸肃杀的快赶上牛头马面,但一提训练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热血沸腾,跑在最前面遥遥领先。 其他人的速度也不慢,大都在队伍前面,就连瘦猴子二狗都跑的很快,所以,这里大熊照顾的队友特指沈洵,沈洵已经跑趴下了,身为书生的他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跑五十里已经算是奇迹了,而现在,他老老实实的趴在大熊背上临近虚脱…… 大熊一边背着沈洵,一边跨着大步走着,一脸轻松,而许多累不住的小兵已经跪倒在路边了,有些忍受力差的一路哭爹喊娘,比打了败仗还凄惨。 大熊走着走着,就觉着好像忽略了点什么,忽然,他一愣,四周看看,急切的在一堆盔甲中高呼一声:“喂!!王j!王令!你们死哪去啦!?” 沈洵迷蒙着眼抬头看看,下意识的在大熊耳边喃喃:“大概……前面吧……” 当周怀风骑着马,准备赶超大部队先到终点去喝茶时,路过一片离起点只有二十里左右的树林,一阵带着烤鸡香味的清风从鼻尖卷过。 早饭吃的是大馒头和咸菜,鲜香的鸡肉味勾动着周怀风胃里的馋虫,但在这个不对的时间和不对的地点,他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情,为了军队训练,这一路上都已经肃清了,哪里还有猎户敢在这里烤鸡吃呢? 所以当他策马向香味源头查探而去的时候,不出所料,果然隐约看到了两个身着北凤军装的身影。 “喂!!前面的两兔崽子!干嘛呢!?”周怀风气的胡子都往上翘。 但当他一夹马打算过去把那两人逮个现行时,他听到其中一个紧张地隐约嚷着“被发现了”之类的,但另一个还是一派淡定的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周怀风,看不到脸。 怎么?这小子不怕被抓? 正纳闷时,一根绊马索就“突”的升了起来,周怀风暗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马被绊的一扑棱,周怀风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的啃了一嘴泥土。 才抬起头来,就发现一撮烤鸡用的炭灰朝他的脸撒过来,下意识的一闭眼,一丝没灭干净的火星好巧不巧的就跳上了他的胡子…… 周怀风奋力拍打着快要燃起来的胡子,蹦蹦跳跳满身狼狈的站起来,望着两个影子飞快跨上他的马一路飞奔,气的脸颊涨红,红里透紫,紫里透黑…… 不过,转念又一想,才是初入的新兵,就算有胆识有准备……还把自己给算计上了……有这样的苗子,也不知是好多些还是坏多些…… 伶和十三两人骑着马在路上慢慢的晃荡,等到有六成的兵到达终点才把马弃在林子里,用了点轻功,寻了个空挡插进断断续续的队伍里,一派悠闲的逛过去。 第五火最后到达的是大熊和秀才,毕竟大熊背着秀才,还得加上两人份的行李,速度提不起来,但也快了其它火的好几拨人。 第五火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饭桌。 虽然经过一天的长跑,每个人的肺都像炸裂了一般疼痛,看着眼前的白饭加咸菜,喉咙干涩无比,胃里也翻腾的厉害,但毕竟从早上的馒头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什么,现在已是饥肠辘辘,几个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的边干呕边把饭咽了下去。 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单调的食物,眼睛不时地瞟瞟旁边吃的正香的十三,内心正感叹着他的能吃呢,大熊就凑过来了:“怎么?王令,不合胃口啊?” 伶摇摇头:“我饱了。”烤鸡吃多了…… 大熊一脸不信的盯着他没动过半分的饭菜,:“这可不行!饭还是要吃的!要是把肚子饿出毛病来怎么办?” “我真的饱了。”伶的语气很真诚。 “诶,你这人真是的。”大熊叹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算了,一会儿俺去拿几个馒头帮你偷偷藏着,你要是半夜饿了,来找俺拿就好!” 说完,又把脸埋在饭碗里了。 伶沉默……这年头,怎么说句实话要让人相信就这么难呢? 吃完饭后,副旅长李福――也就是那个胖子,下令要连夜走回军营。 一群士兵忍不住嚎的像死了爹一样,因为,往年的练足都会在澜阳县城歇一晚,第二天再回营的,没想到这一次,破天荒的要连夜行军,这可苦惨了一群新兵。 李福面无表情的解释,说这是旅长往营地飞鸽传书来的命令,不得违抗。 十三无奈的抓抓头,小声咕哝:“不就烧了他的胡子,抢了他的马,让他走了二十多里地嘛……居然这么狠……小心眼。” 因为回程要求列队归营,也就难以再偷懒了,不过还好,为了照顾那些跑趴了的士兵,行进速度很慢,也就不算很累,回到营地后,还有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大家都抓紧时间到头就睡,唯有大熊,磨磨蹭蹭的蹭到伶旁边,引来十三有些戒备的眼神。 大熊赶忙掏出那几个馒头,塞到伶怀里,傻笑道:“呐,就这些了,快吃吧!” 伶看着那傻傻的笑容,知道营里有规定不能私藏食物,这大熊,真是个烂好人……心头一暖,笑了一笑道:“谢谢。” “小事!小事!”他豪气的挥挥手,准备回去睡觉。 “赵雄!”伶叫他。 大熊一惊,这可是王令第一次叫谁的名字,赶忙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为什么参军?”伶淡淡的问。 “为什么?”他抬头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俺崇拜皇甫将军!跟着他,立军功,当将军,回去好娶媳妇儿。” 伶知道他有八成是这个答案,不出意外的挑了下眉,毕竟以前他问自己手下的小兵同样的问题,所得的回答也差不了多少。 “你对南乾的士兵,痛恨么?”伶问的自然,其实内心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隐隐带着些不安。 大熊眯着眼想了好一阵,才缓缓道:“要说痛恨,倒是算不上,毕竟他们也是不得不听皇帝的话嘛!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啊,现在南乾那么混乱,皇帝又昏庸,其实早日统一了也许会更好嘞!那样不就没战打了么?” 伶听着他的话,却觉得心里一动,连大熊这没读过书的粗汉子都能想得明白,是啊,百姓,无论在那个国家里生活,都只保留着最朴素的渴望,倒是为了统治者的欲望,不得不沦为战争的牺牲者,统治者的工具……之前的在战场上那个轻蔑的杀敌的他,满脑子都只考虑如何去帮那个人稳住地位,何时思考过死在自己长矛下的一兵一卒那些卑微的希冀,那些守护着重要东西的愿望……他曾以那些战绩为荣,轻易地践踏着这些人性命,到头来……一切因果报应,终得循环…… 大熊看着他深思着陷入了沉默,也就没有再打扰他,嘱咐了声好好睡觉之后,大大咧咧的窝回被子里去了…… ☆、第四章 训练 第二天一早,集合的号角准时吹响,全都是粗汉子的营帐里一片脏乱,充斥汗水气味的衣物就散乱的堆在一边,还有鞋袜,被褥,床脚床头,堆得到处是东西,只有伶睡得那一块角落是干干净净的,该叠的改顺的都码的整整齐齐,他抬头看着那些睡眠不足的士兵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手忙脚乱的穿起软甲,连脸都来不及洗就边骂骂咧咧边往校场挪,无奈的摇了摇头,皇甫也对新兵篓子太放纵了点吧……若是在枭凌,还不被贺遥曦给抽上几板子…… 从这天起,训练开始趋于规律化。 新兵们训练的内容很多样,首先是对列,练习的是听战鼓和集体的跑步,走步与停止,之后还请来了不同的教头教习拳法、刀法、枪法和棍法,除此之外还有骑术的训练,弓射的训练,对于少部分识字的人还开设了兵法的教习,而练足,则是隔三天就要来上一次。 头两周过去后,根据各人每项训练的表现情况分了不同的职务。 练足表现最好的士兵被挑出来单独编成迅足军,以作为前锋,之后是骑兵、弓手、步兵、排矛手、后勤兵等等。 光头哥是第五火唯一进入迅足军的人,他对于训练的热血在训练的评分中占了很大的优势,二狗则因为机灵被编进了骑兵,大熊分配为了排矛手,沈洵在后勤,但由于他识得不少字,还和其它火里几个人跟着周怀风学习兵法,十三太过瘦弱,连砍柴烧饭都嫌碍事,就被指给了军医去帮忙晒药材…… 伶为了不引人注目,把所有项目都维持在中等水平,最后和帐里其他几人被分在了步兵。 虽然职务有所不同,但原来所分的火并没有发生改变,只有在战时才会具体分开。 分配职务之后,军队里的训练还多了阵法的排布与变换。 其实这些训练对于伶来说都是十分轻松的,他一边悠闲地混着训练,一面还偷偷的观察着北凤军队的训练方法,有时还会总结些高明的训练方法,与南乾的对比对比,收益颇丰。 如果说伶是在悠闲的混日子的话,对于十三来说,这几天就像他的地狱。 他有个致命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缺点,就是耐力太差,一开始几次练足伶还带着他混混,可是等伶发现他的体力糟的不像样子的时候,就强制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跑,这可把他苦惨了,偏偏伶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好老老实实的跑完200里,因为他的老实,平时总少不了被营里的人使唤使唤,就连二狗都可以叫他做这做那的,伶对于这些行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他就眯着眼在一边懒散的看着,仿佛看他劳动像在看戏似的。 一个月的训练就在时间的悄然流逝中度过,新兵们也渐渐的从一群散兵变得秩序井然起来,以往练足要花上一整天,现在只要四个半时辰左右就能完成,还有就是各项职务的特别训练,使得不同的兵种发挥着各自擅长的技艺,军队的默契与配合也有了很大提高。 老兵们如往年一样欺负着新兵、新兵中讲究兄弟义气找那人打架又被罚军棍、在小河里边洗澡边打水仗、练足胜利的火有红烧肉吃、周旅长新蓄的胡子又长长了几寸、每晚沈秀才提着树枝在地上教大熊识字…… 军营中的酸甜苦辣,兄弟的义气,训练的汗水,队长的怒骂,各种滋味,无不昭示着这帮热血汉子铁血的意志,时间在积累着,伶也头一次在军队的底层与这些小兵们感受着这样热血与轻狂日子,那些高高在上的日子,那些一个人的孤独,比起现在的热热闹闹来说,就如前世的梦境,触手可及的战友之情,真真实实的血泪汗水…… 他曾经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可却又因为失去,反而悄然将更多地东西握到了手中…… 所以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七旅的校场是所有旅中最广阔的,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上几乎不生一根杂草,这几天又天干物燥,一阵风刮过来就黄沙漫天。 这天一大早,第七旅全旅就被赶山羊似的拖起来站在校场上吃沙子,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小兵喽抱怨一句,全都摆正了表情,一个个站得笔挺。 因为今天,是从当兵以来皇甫将军第一次亲自下场巡视的日子,他的每一次巡视,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他看得上眼的人被提拔入岚军,那可是整个北凤最精良的军队!要是得入岚军,那就离平步青云也不远了。 每个人都激动的涨红个脸,就好像已经被选上了似的,头抬得老高,伸长着脖子,脚跟贴脚跟的钉着,生怕一会儿将军来了看不到,可就偏偏有个人不领情,缩在方阵的角落里低垂着脑袋。 大熊站的笔直,斜眼撇了撇旁边把头缩的像乌龟一样的十三,悄声问:“喂!王j!你哥呢?” 十三埋着头,支吾道:“病了……吧。” “你哥病不病你都不清楚啊?怎么当的弟弟!?”大熊平日里最关心火里的弟兄,一听王令病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十三却因得说谎耳朵微微发烫,但谁叫那冰山“哥哥”一大早就找不见人影,那人随性的很,指不定又跑哪里烤鸡去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编下去:“大概是昨晚伤风了吧……现在也许在军医那里。” 大熊唔了一声,幸好他粗神经没有任何怀疑,听到人在军医那里也放心了些,只惋惜道:“唉,这么个好日子他不在,这又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皇甫将军了呢。” 十三悄悄撇撇嘴,见啥啊,躲都来不及…… ☆、第五章 巡视 伶确实是在躲,皇甫那眼睛尖的和猫头鹰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好昨晚没有去洗澡,现下所有人都去了校场,河边也就没有任何人,还是在那个河湾处,隐蔽的大石头后面,伶正懒散的浸在河水里,享受着夏初难得的清凉。 儿时的艰苦训练使得他更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享受,在皇甫的府邸里闲上了几个月后,反而还变得懒散了些,再有他自小就自由惯了,除非他自愿,否则没有人可以管束和命令他,这一点,即使放到岚军也是一样,所以他一大早就一句话也不交代的溜出了军营,让得十三一个人去顶大梁…… 可有句俗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要是他知道待会儿在这里居然会遇见某人的话,那就算是一个月不洗澡他都不会来这里的。 早晨的阳光并不是很强烈,天气有些闷燥,可四周凉凉的水浸透着肌肤,说不出的惬意,他微微闭了闭眼,耳边是流水的淙淙和虫鸟的鸣叫,可突然就听河岸边草丛微微有些响动,戒备的一抬头,居然有个高个子的大汉在那里饮马,只是那大汉此刻有些呆愣的往这边看过来,脸颊有些发红,连手里的缰绳何时滑落下去也不自知。 其实在那汉子牵马过来的时候,就在无意中撇到了那个在河里洗澡的家伙,正想回避下呢,那人就转过来了,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当场就立在那里,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美的场面…… 水中的美人有些恼火的看着他,水滴从额前的碎发滴下,沿着白皙的脸颊,之后是分明的锁骨向下滑落,最后没在了小河之中,香艳而又诱人,他只觉得脑里一懵,一阵热流就往鼻子里窜了出来,他猛然回神,尴尬的捂着鼻子“突”的转身,急急忙忙道:“姑……姑娘!对不住!在下不是故意的!我……我马上就走!” 姑娘!? 伶一阵哑然,刚刚升起的怒气就被当头浇熄,正打算叫住那人澄清一下,就听林子里传出那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月冀!你怎么啦?饮个马要那么长时间!?” 听着声音有渐渐靠近的趋势,伶连发愣的时间都没有,顾不得许多,“霍”的跳起来,抓着岸边的衣服一裹,翻了个身就没了影子,他迅速没到林子里,边穿衣服边暗自懊恼,皇甫不是要去校场么,怎么会路过这里!? 月冀刚想回话,就见主子窜出来了,怕主子误会什么,他边擦着鼻血边焦急的回头看,却意外的发现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微微一怔,他眼花了?还是仙女下凡了不成…… “你怎么啦?中邪啦?”皇甫望着属下的表情变来变去,像唱戏似的,挑眉问道。 “这……这里,刚刚有个女人。”他支支吾吾。 “女人?”皇甫疑惑,“这里靠近军营,怎么会有女人!?” 月冥一愣,才想起刚刚那美人的胸前似乎一片平坦,他稍稍感到安慰了些,还好是个男人,他由衷地感叹:“这男人也有长这么漂亮的啊。” “漂亮的男人?”蹙眉。 “嗯,刚刚还在这里呢,转眼就不见了。”月冥点点头。 “漂亮而会武功的男人……?”会是伶吗?皇甫食指摩挲着下巴,从得知他往将军府跑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他,担心他不顾一切的往南乾冲,但是却完全没有他的消息,要是他混进了军营,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这么一想,心里就突然像拨开云雾见了青天似的,一个月来的担忧被一丝突来喜悦冲淡了些,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迅速翻身上马,冲着月冥道:“走,先去校场!” 感受到主子语气里微微的愉悦,月冀一愣,一个月都没招人侍寝了,难道才听到有美人就得按耐不住了? “还愣着干嘛!?”前面传来皇甫威严的吼声。 月冀一个激灵,赶紧摇摇头甩掉脑袋里的绮思,翻身上马,追着皇甫的声音离开了。 澜阳新兵营,第八旅校场。 大熊等人满心期待的等待着皇甫的到来,唯有十三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一方面既怕被皇甫注意到,一不小心就说出些什么来暴露了伶的行踪,一方面又不敢像伶那么自由散漫,说跑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里帮伶圆谎。 皇甫身披那标志性的暗红色战甲出现在点将台上的时候,全军都庄严的站正,整个队伍没有一丝其它的声响,只余下了空旷的校场里“呼呼”的风声。 皇甫开始在上面讲着一些例行的鼓舞士气的话,但眼睛却仔细的在下面的每一个新兵脸上扫过,那眼神,好像可以把人的脸盯出个洞来似的。 每个小兵喽都伸长了脖子顶着皇甫那灼热的视线,即使被看得汗毛直立也顽强的挺直着腰杆,生怕皇甫看不上眼。 而十三则是急的满头大汗,巴不得挖个洞钻到地下去。 不过还算好的是,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角落里,大熊就站在他的旁边,所以他一边快速的默念着观世音菩萨保佑,一边拼命的往大熊背后挪,利用大熊伟岸的身躯隔断皇甫看过来的视线。 当皇甫把这里的小兵们看了个百八十遍,看得立在旁边的周怀风都觉得脚酸了,他才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伶的身影,失望的叹了口气,宣布检阅开始。 其实第七旅的检阅没有其他旅的那么麻烦,周怀风为了最直接的体现训练效果,一开始就让士兵们对打。 伶请了病假,所以十三就和大熊、二狗分在了一组。 由于差不多有五十组人同时开始对打,皇甫便亲自从点将台上走下来一对一对的指导,月冀跟在皇甫后面,总觉得今天主子特别的奇怪,每指导一个人就要盯着那人的脸看上半天,那眼神,就差要扑上去揪着人家的脸皮扯一扯,难道,真的是欲求不满了? 令允从看到皇甫走下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就警铃大作,皇甫那盯人的劲儿就和排查税务似的,万一他意识到这里对打的人数还差一个的话……那…… ☆、第六章 错身 “将军!!”三人见皇甫在面前站定,一脸神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赶忙勾腰行礼,十三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生怕皇甫从他的脸上找出紧张的蛛丝马迹来。 不过他想的太多了,皇甫满心都是他家伶美人,对这个矮个子的小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匆匆扫了两眼,便颔首示意,随即举步离开,十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他的气还没吐匀呢,心又马上悬起来了,只见皇甫走到一半,突然顿了下步子,晃了一下,接着突的转身就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十三看着他快步走来,摩擦的周围空气“呼呼”作响,他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吓得差点一个盾步就闪到大熊后面去。。 皇甫盯着低头看脚尖的三人,十三一时间心跳如雷,几乎觉得皇甫已经看出自己在紧张了。 突然,皇甫道:“你们七旅是100人么?” 十三一怔,满头冷汗。 “回禀将军,是!”大熊的声音中气十足。 “那你们为什么是三个人对练?” 令允的头埋得更低。 两人一组,却多出一个人?不是多了,那就一定是…… “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皇甫蹙眉,脑海里又闪现出伶的身影。 大熊和二狗都将视线瞟向十三。 十三怕他听出兰都那边特有的口音,故意压低了声线,学着大熊的家乡话的口音道:“回……回禀将军,俺……俺哥哥病了,在军医那里……” 大熊一脸惊异的望着他,这熊孩子,怎么连将军都敢戏弄!?是不是也发烧糊涂了? 皇甫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了自己没见过他,又听另外那人是他哥哥,再听着这口音,一阵失望从心底涌上来。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带我去你弟弟那里。” 这,这…… 十三懵了,说什么在军医那里,完全是信口拈来的啊,鬼才知道他宝贝“哥哥”跑哪里逍遥去了,就算真在军医那里,被皇甫看到了不是比没看到还要糟?可怜了他一个老实人,还要整天思考着怎么用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最后被拆穿了,倒霉的还是他! 倒是大熊来搭了一句,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将军,他弟弟可能染了风寒,那病会传染,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十三一脸感激的眨巴眼看着他。 皇甫蹙眉,还待说什么,就听身后的月冀催促道:“将军,第八旅还在等待巡视呢,这里不宜花太长时间,至于那感风的小兵,末将会派人注意的。”笑话,要是因为巡视让皇甫主子染了病,回去之后月幽还不念叨死他。 皇甫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立了半晌,才挥挥手准备走人。 他转过头来看着大熊,问了一句:“你们几队几火?” “报告将军!八队五火!”他站的笔直。 皇甫没有接话,竟自往前面走了。 月冀为他牵来爱马,皇甫右脚一蹬马蹬,凌厉的翻身上马,一身暗红的盔甲整齐发出“嚯”的声响。 “月冀,我要你亲自下军队去,多注意八队五火,关于他们的事,特别是那两兄弟,事无巨细,统统记录下来,向我汇报!” “是!” “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办好了,也是你转正的好机会。” 月冀激灵了一下,暗卫想正式转为皇甫的亲信,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因为必须得到皇甫亲自认可,目前也就月夜、月幽、月冥那三人有这个资格,赐给自己“月”字姓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若是还能转正的话… “属下一定拼上性命都会办好这件事的!” 月冥答的大声,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泛嘀咕,将军对那两兄弟那么重视,该不是会看上了那个一脸泥巴灰土,瘦的和排骨一样的小矮子了吧…… 将军这审美观也太…… 由于今天众将士的表现良好,皇甫赏赐下了很多物资,周怀风嘴角列得老高,胡子都往天上直翘,他乐呵呵的送走了皇甫,当即就大声下令,下午就给士兵们放半天假。 第五火的几位吃完午饭回到大帐里,大熊就带头说要去军医那里看王令。 吵吵嚷嚷了一阵,十三正想着怎么阻止他们呢,伶就慢悠悠的从外面踱过来了。 他才刚掀开布帘进来,大熊劈头就问:“王令!你病怎么样了?” 伶一挑眉,疑惑的看向十三:“病?” “啊啊!!就是,就是那个,”十三朝着他挤眉弄眼,“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不舒服么!” “哦,已经好了。”他接的自然。 “你的午饭吃了吧?”沈洵担忧的看着他。 伶点点头,还好,顺道打了只兔子烤了烤,就是没带作料一类,吃起来不太有味道…… “那下午放假,咱么做什么去?”二狗凑过来,一脸笑嘻嘻的。 大熊这个人比较民主,征询了下大家的意见,不少士兵笑得有点猥琐,说是要到军妓营去开开荤,这一个月下来,他们就要憋疯了。 伶肯定是不会去的,拜之前的经历所赐,他对这些地界没什么好感,就以身体不舒服推脱了,十三还是老样子,好欺负,直接就不由分说的被光头哥他们架走,说他小鬼应该多见见世面。 大熊本来也是准备要去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沈洵的脸沉了沉,说上午对打受点伤,要去军医那里看看,大熊自告奋勇的要送他去,匆匆掀开帘子追着沈洵出去了。 大家一愣,暧昧的对视了一眼,虽然大熊对谁都滥好人,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而且似乎,一开始大熊就对沈洵满照顾的,沈洵也每晚都在教大熊识字…… 军营里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众人各有心思,但都彼此心照不宣,倒是伶微微吃了一惊,这两家伙,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看着两人离去,大伙们笑笑闹闹调侃着走了,热闹一过,空荡荡的,大帐里只留下了伶一个人,他抱着被子坐在角落里,想着刚刚大熊急切的追着沈洵出去的背影,不知怎地,皇甫那夜救他时冷峻而担忧的表情就浮现在脑海里,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知不觉,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有填满了他的脑子,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唇舌的感觉……一点点刻印在脑海里,怎样也赶不走了……平时训练忙时没空想这些,可一闲下来,没有你在身边,竟会是这样的寂寞。 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回归正途,皇甫也没再来过,他的军务很多,忙的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倒是月冀经常以巡视为名过来走动,虽然他见过伶一面,但那时只敢匆匆一瞥,过了几天就不太记得了,加上现在伶脸上抹了灰,倒是也没有被认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军队变得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大家的默契和配合程度也日益提高,出征的日子渐渐临近。 当皇甫带着大部队慢慢往前线进发的时候,北凤也以和平交流为名派出使者前往南乾。 战争的序幕已经悄然拉开。 ☆、第七章 蛛网 自玉衡卿死后,楼世珉的暴行更是变本加厉,连国事朝政都不予理会,全权交给了摄政王冷御云,一个酒肉皇帝,在不知不觉中被架空成为了傀儡。 南乾,帝都雒城,皇宫内院,醉寰轩。 现在夜色正浓,侍卫们守在院外,目不斜视,一片肃然的空气里夹杂着许多暧昧不明的喘息和调笑声。 几个太监步面带急色,顾不得楼内传出的暧昧之声,履匆匆的闯入门内,随即是一女子的惊声尖叫。 楼世珉赶紧哄着怀里的女人,随即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哆哆嗦嗦的太监,“没用的东西!你们是嫌命太长了?说!怎么了!?” 几人“噗通”一下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号:“求皇上赎罪!小的们无用!那北凤来的使臣,死……死了!” “什么!?”楼世珉脸色大变,震惊的坐直,“怎么就死了呢?” “奴……奴才也不知啊,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就死在驿站里头了!” 事情来得突然,他呆愣了好一阵,才恍悟这件事的重要性,接着便气急败坏的叫道:“该死!来人!!” 门外的侍卫们向潮水一样涌进来。 “凡是负责接待使臣的官员侍卫,办事不利!全都给我拉出去斩了!” “是!” 他又转眼看地上趴着的几个太监,怒吼道:“你们几个!赶快去吧摄政王给朕找来!快滚!” 几个人脚不沾地的退出去,那速度,真和用“滚”的差不多了。 怀里的女人见他怒气冲天,放着胆子的把那双环在他腰间的素手往下滑去。 楼世珉气极,一脚把那女人踹下床来,怒骂道:“混账!你也滚!” 女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麻利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连穿都来不及穿,惊魂未定的跑了。 冷御云睡到半夜,被宫里火烧火燎赶到的人给叫了起来,那些个太监奴才们战战兢兢,生怕这只手遮天的摄政王一个不快就让他们掉了脑袋,但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冷御云的长相本就有些邪气,不同于皇甫勾人的邪,冷御云周身总是带着一种冰冷而阴暗的气质,让人不敢接近,就像一只蝎子,躲在阴暗之中,不经意间若是被蛰到,便是致命之毒。 几个下人都不敢直视他唇边的笑意,一个个垂着脑袋数地上的灰尘。他站在门外,火把幽幽闪动的微弱光线印出他的侧脸,冷御云接过属下手里的外袍,慢条斯理的穿好,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兴味:“该来的,终于来了。” 接到旨意进宫后,他没有经过通传就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走入,楼世珉头发撒乱,穿着中衣赤着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皇上,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一世,丝毫没有对皇帝的尊敬。 可楼世珉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一看冷御云进来,眼睛一亮,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冷卿!你可算来了!!”他紧紧抓着冷御云的衣摆,“北凤的使臣死了!!” 冷御云皱着眉看着那只肥胖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忍住,没有把嫌恶摆在脸上,这人刚刚都做了什么?洗手了吗? 他不着痕迹的挣脱开,竟自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抿了一下:“这件事啊,我知道。” “什么!?”楼世珉气的跳脚,“难道人是你杀的?” 冷御云盯着杯子里的水,眼里波澜不起:“怎么可能,”说着,一脸讽刺的看向皇帝,“皇上,这人,可是北凤自己杀的。” 楼世珉一脸震惊:“你有证据?” “没有。” “那你还……”他语气一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会用这个借口挑起战争!!” “皇上,不要着急。”冷御云笑得想一只猫,一直将老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猫,“我要的就是皇甫岚萧带着人打过来!” “你疯了吗!?玉衡卿已经死了!枭凌铁骑也被贺遥曦带着跑了!谁去抵抗他!?” “皇上,说了不用着急,皇甫岚萧他爱打就让他攻过来吧,只要将他牵制在了双城关,离南乾统一天下就不远了……” 楼世珉也不走来走去的了,他呆愣着坐到主位上,手敲着桌子,皱着眉头思索着,半晌,他抬头看向桌边邪邪的倚着的冷御云,惊异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可你有把握定住皇甫岚萧么?” “呵,皇上,可别忘了,”他又喝一口水,倾身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点过台面,“衡死之前,还在双城关那里留了点礼物呢,他的阵法,可谓青出于蓝……阎王见了也要愁三分啊……” 他顿了顿,直起身:“先不说南宫熠不在宫中,大臣诸多不满……”那一脸的笑意就仿佛毒蛇在算计自己的猎物,“而且,南宫啸前几月还与我写了些书信,交流交流了两国的友谊问题。” 南宫啸,当今北凤皇帝的亲叔叔,在南宫熠上位之时被远调西北封地的轩鸿王爷。 楼世珉茅塞顿开,一时从担忧中解放出来,笑得一脸讨好:“我就知道冷卿有办法!高!实在是高!” 冷御云微微颔首:“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他退出书房,没有叫人掌灯,身影慢慢的湮没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楼世珉……你这蠢皇帝,我的野心,可不止这么点呢…… 这算计了几十年,可绝对马虎不得…一步错,便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章 绿袖 皇甫带领的大军很快便在边境与岚军会和,岚军的副将月幽带领一干手下恭敬的候在营外。 皇甫骑着战马踏云而至,身后是六位亲卫,月冥也赫然在列。 大部队则跟在他们后头,绵延十里。 “属下参见将军!!” 数万人震天的吼声回响在边境大营,皇甫眯着眼打量着前头“刷拉”跪下的一片银甲,骄傲的勾了勾嘴角。 “兄弟们,我回来了!” 大营不若训练营那么广阔,在训练营一旅还可分得一个校场,一片独立的营地,而在这里,十万大军统统归在一个营里,分区驻扎。 第七旅所划定的区域正好在军营大门通往主帐的大路两侧,进进出出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算得上是个好位子。 大熊满面红光的带领着五火的弟兄们驻扎营帐,沈洵提着两个竹制的水壶站在伶旁边,大熊以“体质瘦弱”为名特免他参加体力劳动,硬是一个人挑下两个人的份。 十三弱鸡似的,一路上背着行李累得直喘,好几个兄弟看不过眼说要来帮忙,伶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松松把那份行李一抓,毫不费力的就扛上了肩,步履轻快,光头几个惊得大眼瞪小眼,这王令看着瘦瘦弱弱,没想到力气还真不小… 大熊打着哈哈:“嘿嘿,看不出来,你兄弟两感情那么好呢!你这做哥哥的,这么疼弟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伶转了转视线,不置可否,倒是十三霎时红了脸,梗着应不出话来。 光头哥“轰”的掀起营帐的顶盖,看着就驻扎在大路边的帐篷,一阵兴奋:“这位置还真不错!说不定咱们可以随时看到皇甫将军嘞!” 这么一说,众人也兴奋起来,训练时就见了他一次,现在在主道上,只要将军一通过,那就绝对可以看到了,要是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那也是个机会不是? 大家都哄抢着加快了手里的工作,唯有伶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水壶,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搭完了营帐放好行李,午饭的时间也就到了,在军营里吃饭可比不得外头,要是不跑快点连洗碗水都抢不着。 即使再饿也得老老实实的排队,但排队这种磨人耐心的活儿伶从来都不做,由于制度规定,每人排一次队只能打一碗饭,所以可怜的十三就不得不先打了伶的饭菜,小心翼翼的双手奉上,再抓一个碗跻身人群,换来打饭师傅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小个子还挺能吃啊…… 伶看着碗里的白菜加白饭微微皱眉,这里位于边境,饭菜比之训练营更是简陋,倒不是他挑食,而是这大锅菜实在是炒的浑浑糊糊,难以下咽。 就在他低着头考虑着半夜要不要溜出去加餐时,就听闻周围的人一阵沸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懒得去理,懒懒散散的用竹筷子挑着白饭。 十三却是瞪了半天的眼, “嗖”的把脸埋在碗里,脸青一阵紫一阵的,戳着坐在旁边主子的脊背,用蚊蝇般微弱的声音提醒道:“哥!是将军……” 伶闻言一愣,从他们窝着的那个角落里抬起眼睛,斜着眼瞄着走进来的皇甫。他暗暗叫一声苦,将军照常来说是吃的比一般将士好很多的,这皇甫发的什么神经,这不是士兵吃饭的地方么,怎么他也来凑热闹? 二狗看着令允和伶一脸的疑惑,发挥起了他无敌八卦的本质,面带崇拜:“知道么!在作战的时候,将军从来都和下面的人吃一样的东西,最让兄弟们信服!” 伶若有所思的嚼着筷子,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在做一个善于凝聚士气的将军这个方面,枭凌还是有许多欠缺啊。 皇甫捧着个碗和周围的士兵们说话,气氛被炒的热络起来,伶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庆幸皇甫没有往这边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呼喊:“将军!!” 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听起来舒服的很,使得一帐的将士都心猿意马的转过视线。 皇甫嘴角含笑,抬眼看过去,就见一绿衣少年翩然而至。 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大眼睛小嘴巴,眨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一派生机与活力。 军营里的男人们何时见识过这么可人的小家伙,一个个的都愣愣的捧着手里的碗,视线一路尾随着那个活泼的少年,直到少年亲昵的跳进皇甫怀里,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皇甫也不避嫌,轻轻在少年脸上香了一下,调笑着问道:“绿袖,你怎么来了?” 名唤绿袖的少年蹭了蹭皇甫的胸膛,嘟嘴抱怨:“将军也真是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边境那么久,现在回来也不来看看我,人家可想你了!”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小,惹得帐里的将士们一阵笑闹调侃,皇甫好男色这件事在北凤已经不是秘密了。 唯有十三神色变了变,担忧的看向伶。 伶用筷子挑着白饭,面上一派平静,但他捏住筷子的手指,却不由的紧了又紧……左胸口有个地方,隐隐的…… 绿袖,他听月夜提过,从十四岁起就一直跟在皇甫身边,无论皇甫换了多少任情人,始终都没有厌弃过这个少年,而绿袖,也是皇甫男宠之中唯一可以随军打仗,跟着军队一起走的人。看着他们亲昵的相处,伶只觉得讽刺,一个才在皇甫面前出现了几个月的人,只不过两夜的云雨……怎么可能代替得了那少年在他心中的位置。 早就知道了,不是么,他这样风流不羁的人,怎可能会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敌人而忘记流连花丛,那段他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日子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也许,只不过是能在皇甫心中留下一丝浅痕的过客罢了。 说不定他离开了将军府,他不但不担心,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伶用拇指指甲狠狠的扎了一下食指的指腹,猛然清醒过来,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也早就控制着自己不去爱他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吃过了饭,将士们有序的回到营地准备下午的训练,离开吃饭的营帐之时,二狗几个人还一脸不舍的往皇甫那个方向看,也不知道是在羡慕将军还是舍不得那个少年。 十三担忧的跟在伶后面,却见伶目不斜视的走出帐子。伶暗暗的吐了一口气,决定等回到南乾墨城,就离开北凤军,南下去调查真相,而皇甫这颗“毒瘤”,自然是离开的越远越好。 皇甫的眼神一直在帐里扫来扫去,可看了几次也终没有找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缩在他怀里的绿袖察觉到皇甫的心不在焉,垂下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 昨天回来太晚了…没来得及更,抱歉…… ☆、第九章 寻迹 军营的夜永远都透露着肃穆,微暗的火把燃烧发出“劈刺”的声响,夹杂在巡夜士兵们盔甲豁然响动的声音和整齐脚步声中,显得格外寂静…… 皇甫的大帐里,一场香艳的鱼水之欢才刚刚结束……绿袖和皇甫几近半年未见,这一夜可谓燃情似火,但他总觉得上头的皇甫有些心不在焉,只眯着眼动作着,对自己都没有半分注视。 他不甘的撇了撇嘴,见皇甫意兴阑珊的草草了事,然后竟自靠坐在了床边,注视着桌案上蜡烛跳动的火焰…… 那烛火昏暗的灯光映射出皇甫小麦色胸膛上的薄汗,很壮实的肩膀,有力的腰腹……刀刻般俊美的脸,还有那种专注的眼神……他似乎透过那些焰火在看着其他的东西……眼神里带着凝重和肃然,但当目光触及营帐角落里那把有些破旧的七弦琴时,眼神又会倏地柔和下来,甚至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热度…… 可惜啊……绿袖伸出那修长又显得有些细弱的胳膊,搂住了皇甫露在被子外的腰,脑袋顺势靠在了他的腿上,语气里带着些俏皮的酸味:“将军~咱们这么久都不见了,绿袖还觉得不够呢……再给我一次……好么?还是说,你在外头有了新人……就要弃我于不顾了?” 皇甫笑笑,在他细小的腰上轻轻掐了一把:“你这小妖精,怎么会呢?你跟的我时间最长,我疼谁,你还不知道么?” 绿袖把脑袋偏了偏,皇甫没办法看到他的脸,绿袖的眼里透出几丝嘲讽和无力……那样的眼神……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用那样专注的眼神注视过我一次…… 皇甫依旧不紧不慢的抚着他的背,说这些安抚调笑的话,却根本没有“再来一次”的意思,见绿袖生出了几分睡意,这才轻轻打了打他的脸:“绿袖,你该回去了。” 绿袖却被他这句话惊得睡意全消,突的一下坐了起来,瞪大眼望着皇甫:“将……将军,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不,怎么会呢……”他抚了抚绿袖微微凌乱的长发,“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明日还有诸多军务要处理……”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侍寝的伶人可以在他床上呆到天亮的……即使是绿袖也没有例外过…… “可……可是……”绿袖挫败的垂下了脑袋……因为他得到过消息……皇甫在兰都买回来的头牌伶公子,在他房里过了夜……这样的特例,原来只为那一人开设……皇甫……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本希望你会真正爱上我的……但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绿袖眼中的冷意渐渐凝结,颤抖着手指一点点套好衣裳……既然这样,那我也…… “将军……绿袖告退。”他涟起一丝绝美的微笑,嘴角边,凝着厚重的苦味…… 皇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唯有轻轻挑了挑眉,别的姬妾男宠确实可以说散就散,唯有绿袖这一人,不得不留下,虽然有些对不起他家娘子,但这绿衣少年……将成为他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月幽。”皇甫低声命令。 “在。”帐外守候的月幽立刻闪身进来,恭敬的行礼。 皇甫将白色的中衣随意披在肩膀上,严肃道:“我命令你在边境范围内全线寻找伶的下落,绝对,不可以让伶出了边境这道防线……明白么?” 月幽愣了愣,皱眉道:“主子,赎属下直言,伶公子不过是一戏子……为何要动用岚军暗部的力量?” 从来都没有过……主子为了一个男妓来调动三大暗卫…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皇甫眼睛微微一斜睨着他,平时太过骄纵了么……竟连自己的命令都在质疑…… “属下……”他咬了咬嘴唇,沉声道,“属下遵命!” 皇甫这才松了口气,摆摆手让他退了出去…… 这几日军务颇多,没有办法亲自去看,只有让月冀时不时的看着那对兄弟……但却没有一点特殊的消息……只听说那个哥哥长得清秀了些,平时训练也平平无才……毕竟只是有些怀疑,也不可以把得力的暗卫时刻浪费在两个人身上,就只能把月冀调去军内继续调查伶的下落,月幽在外,月冀在内的话……应当是可以查出来的…… 不管怎样,一定要在你回到枭凌之前,将你牢牢绑在身边……既然无法阻止你回去的决心,那我就只好亲自看着你,守着你,把情势窝到自己的手中,不让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才行…… 月幽退了出去,正好撞见了匆匆赶来换班的月冀…… 因得月幽是前辈,月冀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月幽在三大暗卫之中可以说是最有才能的一个,武功谋略都十分出彩,所以皇甫才会放心的在回都期间将整个岚军抛给他。 “前辈,你先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月冀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 月幽点了点头,却在无意中扫到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怎么了?没好好的去休息?” 月冀有点受宠若惊,打哈哈般的挠挠头,笑道:“这几日主子让我得空时在军内查伶公子的消息,结果一去查就停不下来了……不知不觉就查到了那么晚…” 月幽眉头皱的更深,似乎带着些薄怒:“为了一个男妓……竟然折腾成这个样子……将军他到底在想什么……” 主子一直风流不羁,但很清楚自己的立场,绝不会因为任何风花雪月之事触动岚军,可这次,他对那个伶公子也太过上心了……而且还从月夜那里得到了消息……这伶公子,似乎还是枭凌的人……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对大局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从小追随着皇甫的月幽一直都以主子为中心,守护着他,看着他从不可一世的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挥手可横扫千军万马的镇国将军……那个只手可握江山,运筹帷幄的男人,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失误和弱点? 这样的事,他无法理解,亦无法赞同…… “主子也真是太胡来了……” 月冀赶紧挥挥手,压低了声音对月幽道:“前辈…可别这么说……主子也许有他的打算呢?” 月幽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先观察看看吧……倒是你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月冀摇摇头:“之前主子让我注意过一对兄弟……但我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啊……特别是那个哥哥,脸上老是黑乎乎的……左一团泥又一团灰,若是那些个爱美的小倌伶人的,还是头牌呢,怎么可能往自己脸上糊泥巴来破坏自己的脸呢……” 月冀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月幽的眼神一亮……要说这月冀就是一根筋……也难怪这么久转不了正……人家既然是逃走,怎么可能还顶着那张脸招摇过市!? 两兄弟么……很值得探究啊…… ☆、第十章 行军 “是么?查不出背景?”月幽挥了下手遣走手下的人,看了看手中那几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资料,皱着眉头,轻声自语,“既然是这样,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 到了边境才一周左右,朝廷就以使臣被杀和边境冲突为名向南乾宣战。 皇甫本想停留在边境先把伶查出来,但奈何朝廷急催了几次,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好密切关注着周边的动向,下令起兵。 北凤采取先备后战政策,战争起得突然,南乾边境之臣又大多无德无能,皇甫率大军一路南下,往往战鼓起鸣之时那些官员将领们才从温柔乡中被惊醒,被杀得措手不及。 首战以来,战战告捷,北凤军士气高涨。 一路南下攻占了几个城池,皇甫以北凤的名义修改了原来南乾严峻的军役制度和税收制度,本来还不满的百姓们很快便叫好声一片,甚至有不少民兵义军也加入了南伐的行列。 继续往南行进,就快到达南乾旱灾区域的前线,一路上往新都迁徙的难民也渐渐多了起来。 难民们大多成群结队,个个都是衣衫褴褛,一脸灰黑,青壮年男子护卫着队伍的头尾,中间走着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路上食物不多,随处都可以看到在路边挖食草根的人,小孩子一脸泥灰,哭哭闹闹嚷着肚子饿,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全都灰败着脸色,眼中全无光彩。 难民们与皇甫的军队擦肩而过时大多保持缄默,全都避如蛇蝎的躲得很远,生怕与敌国的军队牵扯了关系而惹祸上身,而皇甫不是来做善人的,要以军务为重,他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每攻下一个城镇就开仓放粮,作为军队的首领,他并不可能在路上拿出军粮来散发给群众,虽然面上沉默,但心里却咒骂着楼世珉的无道,默默祈祷着这些难民可以早日平安到达新城。 伶之前呆在南乾边境守边时,虽然知道国内有发生旱灾,但忙于军务,竟没有察觉到这灾难所带来的危害竟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以前有玉家的压制还好,现在玉家全族覆没,在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贪官们愈加变本加厉的搜刮百姓,一路上看遍那满目疮痍的南乾江山,看够了那些饿死病死的南乾百姓,偶尔有瘦骨嶙峋的尸体躺倒在路边,却没有人给他们下葬,那些四处流落的的孤儿,要是衣服穿的破烂了,还会从那些尸体上面扒下衣服来穿…… 灰色的,整个南乾都被阴沉的灰色所笼罩着,伶眼中映现出一副副刺目之景,竟感到一阵阵眼前发黑,愤怒和悲哀流过了四肢百骸,这就是他所谓效忠的皇帝……这就是他从小拼尽一切要守护的江山…… 多么可怕的执念,蒙蔽着他的双眼,在不觉中让一切焚烧殆尽。 若当时他不被那人推下悬崖,是否今日还蒙在鼓里,傻傻的为这这样一个昏庸的帝王卖命? 行军半日,军队在一片小树林里原地休整。 第七旅排在队伍靠后的地方,五火的几个大兵围坐在一起啃窝头。 大熊一嘴的粗面,神色却异常的激动:“妈的!这南乾皇帝也太不是人了!要俺说,他就活该要被俺们灭了!你看看那些百姓,一个个都被糟蹋的不成个人样!要俺逮了他,准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二狗对大熊的“豪言壮志”不以为然,撇了撇嘴:“你管他那么多呢,要我说,照着咱们行军这速度,不消半年就可以打到雒城去了吧。” “是啊!这才几个月,咱们就已经打到这里来了!南乾军算个屁!一群涂脂抹粉的软胶虾子!”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唯有坐在大熊旁边小口小口的啃着干粮的沈洵弱气的吐出一句:“你们可不要掉以轻心才好,虽然南乾失了玉将军,但到底也还有几个人有些厉害……” 光头哥不以为然的啐道:“呸!何必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是玉衡卿亲自来了!老子也打的他满地找牙!” 伶闻言挑挑眉,端着水的手晃都没晃一下,倒是大熊一看有人和沈洵呛声,老母鸡般的叉着腰,怒道:“别拿死人说事儿!人家沈洵也是为你们好!你们一个个,打了几场胜仗,屁股就撅的比天高啦!?” 亮哥谁都敢呛,唯独大熊不敢,讪讪的啃口窝头,嘀咕:“那你倒是说说,这南乾还有谁是咱们将军拿不下的?” 二狗抢话了:“你倒还真别说,提起这个来,我就想到了原来枭凌铁骑的常胜将军贺遥曦,那也是个人物啊,听说是玉衡卿的结拜弟弟,玉衡卿要是死了,枭凌铁骑就该他领着了,那不就很难对付?” 伶本来缩在众人后面喝水,听到故人的名字,嘴角弯了弯,默默地摇摇头,要贺遥曦那家伙领兵,怕是天都要被翻个个儿…… 二狗平日号称百事通,什么破事都知道,又神秘兮兮的接到:“还有啊,我们不就之后不是要打阳城么?听说那里的守城将军季飞扬,也是个厉害的家伙!” “你个软蛋子!怕了不成?”光头不以为然,“要说季飞扬,那皇甫将军还不一根小指就碾碎了他!” 伶闻言不自主的点点头,季飞扬那家伙虽然阴招多了点,但不一定会是皇甫的对手,这几日跟着他的军队一路作战,发现这人还真是比以前自己所了解到的他更有谋略。 一路上攻城决战,他眼光独到,总是切中敌军要害,先以骑兵突入分散敌军兵力,再配以迅足军为先锋逐个击破,一鼓作气,攻击迅猛,使人措手不及,布阵方面又深谙以实击虚,以虚诱实之道,方阵攻圆阵守,中心突入两翼包抄,那些心计不深的将领大多都乖乖落入圈套,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皇甫打起仗来比自己有野性,什么稀奇古怪的战法都使得如鱼得水,就攻城来说,一般的砸门攀云梯堆土山都还是小意思,挖地道、钻土山,阻护城河的水流使敌军断水缺粮,引狼入敌营奇袭,甚至是把蜂窝射到敌军警戒线内…… 种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战术简直让伶觉得皇甫是在边打边玩,但就是那份随性而为和出其不意令一干南乾将领抓破了头皮。 大军休整了半个时辰,前头来了命令说是继续前进,伶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看着一干小兵上蹿下跳的嚷着要一口气拿下阳城,不知是该为北凤的士气高涨而开心,还是为南乾的腐败无能而叹惋。 接近南乾的第一场大战啊……季飞扬虽说不如皇甫,但阴狠的招数多得是…就让我见识下好了,皇甫,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第十一章 粮草 旁晚时分,大军总算到达了离阳城几百里之外的一片平地,皇甫下令,将大营驻扎于此,在这里,遥遥可以望见孤立在夕阳余晖之中的阳城,北凤众人信心满满,只要拿下了阳城,再过双城关,那攻入南乾的腹地就将变得易如反掌。 阳城的守将名叫季飞扬,虽不如玉衡卿名气那么大,但在南乾军中也算是个文武双修的人才。 但奈何送出战帖之后,阳城那边却是毫无回应,无论岚军方面如何叫阵,军士们骂的他祖宗十八代狗血淋头,季飞扬都充耳不闻,如乌龟一般缩在阳城之中。 阳城不似其他边境小城,是一个重要的战争枢纽,无论是城墙厚度还是守卫程度都非之前的小城可以比拟,若要强攻绝非易事。 皇甫本还想等两天,使个围城之计阻断粮草,强逼季飞扬迎战,但一个突发状况却打破了他的算盘。 岚军的主帐之中,皇甫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站着月冀和月幽两座雕像,明明是三伏之夏,大帐里却弥漫着一股冷空气,压迫的地上跪着的周前脊背发凉。 周前把脑壳贴在地上,连将军的表情都不敢去看,能让平时没心没肺的皇甫都冷下表情的事情,实在是不多。 皇甫虽有怒气,却没有拍桌子打板凳,还算平静的抬起茶水喝了一口,悠悠看着下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周前道:“周前,你身为负责补给粮草的将领,却隐瞒缺粮之事不上报,又在粮草运输途中使得粮草被劫,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前冷汗涔涔:“将……将军,小人罪该万死啊!实在是旱灾严重,余粮不足啊……” 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可怜,本来打仗之时,粮草都会在攻下来的城镇沿路补给,但奈何南乾偶遇大旱,粮草本就不多,撬开官府的粮库后又要将大部分留给灾民以稳定民心,所以这些军粮都是往那些为数不多的受灾不太严重的城镇分调过来,本来都还算顺利,但不知是如何泄露了运粮的线路,这几日运输中的粮草频繁的被南乾军劫走,任是皇甫之前也没有料到,身后之地已被攻下,前方阳城还在被围堵,居然会突然冒出一支南乾军队来。 周前又结结巴巴:“小……小人本欲查出那支南乾军队,但……但是那军队却像鬼魅一般,劫走了粮草就迅速离开,小人派军队在山沟里两头堵截,可直到两队人马碰头,也搜不出南乾军的半点影子……”他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后……后面就有人乱嚼舌根,说……说是以前南乾被我们打败的军士鬼魂在作怪,小人怕乱了军心,这……这才下令封锁了消息……” “胡闹!”皇甫把杯子往案上一跺,“这是季飞扬的计谋你都看不出来!?” 他很铁不成钢的咬咬牙,这群竖子,粮草出了问题都隐瞒不报,要不是他现在查出,那真要等到粮草用绝才知晓,那他们还打什么仗!?直接回家吃奶去好了! 该死!还被季飞扬摆了一道!他故意装作不敢应战闭门不出,实则暗中派军截获粮草,让自己以为他断了粮,却截了岚军的粮来补给,之后再利用奸细在军里散布谣言,只等岚军军心涣散,断绝粮草,不攻自破! 他敛着眉看着周前,故意夸张道:“出了这一桩事情,你可知差点葬送了整个北凤军!” 周前如他所料般惊恐的抬头,生怕命都保不住。 皇甫老神在在:“这件事结束后,你的一百军棍倒自是免不了了,只不过,”他顿了下,右手指敲打着桌面的羊皮地图,“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可以保住你粮草监的位置……” 周前松了一口气,满眼都亮晶晶的,虽然有罚,但又可保住性命,又可保住位置,他对皇甫顿时感激的五体投地:“请将军下令!!末将一定万死不辞!” 皇甫勾唇一笑:“万死倒是不用,你要做的很简单……” 周前竖起耳朵听着将军的命令,之后便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月冀见大帐里没了人,悠悠的叹口气:“将军,就凭这么点事情,你就说会葬送我军的性命,未免也太贬低岚军了吧?” 单凭粮草就能拖垮岚军?那他们都白混了!毕竟除了军粮,找到吃食的方法还多得是。 皇甫但笑不语。 月幽撇撇嘴:“不这么说,周前哪里会如此感恩戴德?还万死不辞呢……” 月冀比较直爽,当即眼睛一亮,接到:“也是!打一鞭子给颗糖,确实是主子的作风嘛!” 月幽脸一黑,这白痴……干嘛说出来。 皇甫笑意更深:“对了,月幽,今晚有点事情,要让你去做……” 月幽:“……” 第二日,周前照例到前一个城镇运输粮草,途经凤凰谷,又受到了南乾军的突袭,这一次虽然增加了护卫,但南乾军来去如风,抢夺粮草之后便遁入谷中,周前派遣两支军队谷头谷尾两头堵截,奈何一无所获。 月幽回到主帐的时候,皇甫正搂着绿袖的小腰,两人你侬我侬的嘀嘀咕咕,皇甫的手都快伸到绿袖衣服里去了。 月冀的脸微微发红,却没有避开,只直直的跪下去,眼睛盯着地面:“禀告主子!属下刚刚去查探了凤凰谷,果然发现昨晚撒下的石子在几块地上有偏移的痕迹,属下撬动了那几块地面,发现下面有暗道,隐藏的十分巧妙!” 皇甫一笑,轻轻吻了吻绿袖的脸颊,悠悠道:“果然是这样么……” 提笔写下军令,他又亲自吩咐月冥:“传密令给左将和臻,叫他带上一路人马,装作主力军继续在阳城门口叫阵,至于周前嘛,接着运粮,我大军真正主力直接调往凤凰谷隐蔽,南乾军一有来抢粮的势头,就马上压制,直接从暗道攻入城中!一举打下阳城!” 月冥低头刚要退下,皇甫又悠悠加了一句:“我要你把全盘的计划都详细告诉和臻,”他眯了眯眼,一语双关,“毕竟,他可是两朝老将,该做什么…可是清楚得很呢……” 月冥后脚一出营帐,皇甫就亲热地搂着绿袖,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柔顺的头发,逗得绿袖咯咯直笑,皇甫的唇角微勾,不时地说着几句暧昧的调笑,眼睛里却透出些许算计。 ☆、第十二章 诱敌 军令被秘密的送往个个将领手中,周怀风也很快就接到了命令。 七旅全旅的任务是护送粮草通过凤凰谷,别的人都觉得这是个轻松的活计,但只有接令的周怀风本人才明白,这就是为了皇甫的大戏而演的一个诱敌角色。 军队计划并不可能对全军公布,所以底下的兵篓子们对这个任务都暗自感到庆幸,毕竟,护送是个不容易丢性命,而且也不用跑到前线去的好工作。 恐怕全旅最不服气的人就是秦亮了,光头哥满腔热血的期待着和敌人厮杀,却不料得到的是这么一个后勤的活儿,整日都阴沉着个脸,一脸见到人就咬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营地里的火把未熄,火光在早晨的冷风中瑟瑟跳动着。 第七旅全旅集结在营地大门前面,随着一队推板车的运粮军赶往最近的一个小镇运粮。 上午一路都走得很顺畅,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林间抹上了几缕金色的光辉,细小的灰尘在山间道路上悠闲的漂浮着,不时还传来几声鸟鸣,要不是穿着厚重的盔甲,推着板车,众人还真有种来踏青的错觉。 顺利的在小镇补给了粮草,护送粮草的在粮草车两边,一路三列队伍,走的整齐有序。 皇甫所带的军队不仅注重职务的分化,更注重团队合作,所以在不同的兵种分开训练,保证整个军队合作有序的前提下,各旅甚至是各火都备有不同的兵种,以便小团体作战时可以借不同成员的特长而更有效率。 所以,周怀风领头,骑兵在最前面开路,而步兵则吊在了后头。 大家都走得有些累,但也没有人提出要开口休息,所有人都抱着早点回营的心态,步子还有加快的趋势。 伶盘着腿靠坐在最后一辆运粮的板车上,惹来拉车的后勤兵一路鄙视的白眼,伶顾自闭目养神,视而不见,倒是十三两头难做人,一面又不想看着别人对公子不善,一面又不想惹了自己队里的兄弟,最后,只有在那拉粮小兵灼灼的眼神下接过板车,无奈的拉着粮食和伶跟在队伍后头晃悠。 越接近凤凰谷,周怀风和周前也愈发紧张起来,特别是周前,亲身经历了几次抢粮事件之后,此时手心都在隐隐冒汗。 走入谷后,两个领头人都戒备的四周看顾,快要接近谷中一个大弯时,周怀风便命令全军戒备。 伶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晃悠悠的爬下车来。 不消半刻,谷中果然隐隐传出杀伐之声,本来幽静的谷底不知何时就突然冒出了一对南乾的人马,少说百来十人。 南乾军冲破北凤的队伍,直逼粮车,两军短兵相接,可只一会儿就见南乾军掉头撤退,南乾军目标明确,抢了就跑,更本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周怀风按照之前皇甫给的命令下令继续追击,一路追到了谷中腹地。 以周前之前的经验,往往每次追到这里时,南乾军都没了踪影,可今天一追过去,竟发现被抢去的粮车稳当当的一排排停在那里,南乾军老神在在的处在那里。 周怀风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这种氛围……很不对劲……按照皇甫的计划来说,此时援军早就应该到达,而南乾军更不会如此一脸轻松的表情呆在这里,不是早就该被北凤的主力军围截了么?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两方按兵不动之时,就闻南乾军队伍里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谁敢说皇甫岚萧那死狐狸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天还不得死在我这里!!” 南乾军百来人迅速让开了一条通道,一铜甲将领骑马踱入。 周前的脸色大变,而周怀风则是将手中的长枪紧了紧,就连隐在队伍中的伶都暗自皱了皱眉头――季飞扬! 周前比较沉不住气,瞪目怒吼:“你他妈算个屁!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还敢对我们将军出言不逊!待会儿怎么死都不知道!” “哦?”季飞扬笑得一脸得意,“你是指援军的事么?” 周前本就欲探探他的口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面如死灰,反倒是周怀风比较镇定,一言不发的斜着眼看着他。 就算是对这次计划一无所知的伶也看出了点门道:营中有了奸细,皇甫的计划泄露,季飞扬玩了招将计就计,摆了皇甫一道。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就是――七旅被困!援军难达! 北凤军中开始有了小小的骚乱,似乎有点脑子的人都开始明白这次护粮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像是施加给北凤军的压力还不够似的,季飞扬近乎残忍的笑笑,吹了了一个尖啸的马哨,刺耳的啸声在谷中回荡,惊起了四周的鸟雀,不一会儿就有密密麻麻的南乾军如雨后春笋般从山谷各处冒了出来,泛着寒光的剑尖直指谷地中心的北凤众人。 亮哥啐了一口:“妈个巴子!老子今天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也拿你这杂种的头祭天!!”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般,本来还屏息以待的北凤众人顿时如点了火的炸药桶,纷纷怒响应骂起来,反正今天在这里横竖就是一死,能拿下季飞扬的人头,也能捞个名垂史册! 周怀风到底是老将,不若小兵篓子门冲动易怒,面色还算平静,不管怎么说,要尽量多套些话,弄清楚情况,无视身后的一片喧哗,他皱眉对着季飞扬道:“你可知,皇甫的六万军士都候在谷外,随时都可能冲进来,你以为凭着这两三百人能做什么?” “六万?”季飞扬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不清楚他的计划么?五万八千多人留营,加上你们一百五十多人的诱饵,还有一千多人假装城前叫阵,最后六万主力军集中在凤凰谷密道攻阳城,咱们两边其实势力相当,你倒是说说,在我如此详尽的知道了他的计划的前提下,还会做些什么?” 周怀风的脸终于黑了下来,这奸细的身份可不低,季飞扬竟连人数都知道的如此详尽。 像是炫耀自己比皇甫有智慧似的,季飞扬的得意忘形的侃侃而谈:“反正你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他派六万攻凤凰谷,我就调七万围剿他!现在,他和他的主力军可是在外面迎敌,打的不可开交呢!谁还顾得上你们的死活?” 季飞扬话锋又一转:“至于你们的大营么……没有皇甫坐镇,我想五万大军也能轻松获胜!” “你!!”周怀风只觉得气血一阵阵上涌,难道北凤军真要败绩于此了么? 伶站在一堆骂骂咧咧的士兵后头,看着大熊默默的把一脸担忧而又故作镇定的沈洵护在身后,心里微微刺了一下,本来还在看戏的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皇甫岚萧,你的计划……不会那么简单吧…… ☆、第十三章 黄雀 季飞扬满意的看着北凤的军队逐渐陷入混乱,高傲的扬起脑袋,只要一想起素有神将之称的赤火修罗将败于他的手下,心里就无比的兴奋。 伶静静的盯着季飞扬的动作,神色严肃,季飞扬是认得出他的……无论发生什么,忌讳轻举妄动。 季飞扬显然欣赏够了猎物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的表情,满足的叹了一声,高喊道:“放箭!” 漫天的箭雨毫不留情的飞向谷底的一百多人,这里的士兵跟着皇甫连连取胜,却在不觉中失了戒心,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何时见了这样可怕的阵仗,一时间,竟个个如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起来。 “混账!平日教习你们的东西都丢了吗?还不快挡箭!?”周怀风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士兵被扎得像刺猬一般倒在了血泊之中,竟怒火攻心,身先士卒的策马而上,挥舞起双刀开始削下空中飞来的箭支。 几个反应快的士兵也赶紧抽刀抽盾,以周前和周怀风为中心开始挡箭。 伶皱着眉头把十三挡在了身后,看着大熊护着沈洵往后方缓慢移动,武功不好的小卒已有多数中箭,死的死伤的伤,饶是伶在看惯了沙场的冷面无情,那一个个朝夕相处的身影扭曲着,痛苦着摔倒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突兀的黄土和枯草都染上了血色…… 伶狠狠咬了咬下唇,皇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要让这一百多的兄弟们来此送命么!? 心里一点点往下沉着……他从十五岁踏入战场,还是第一次,心里翻腾的不是滋味…… “全体步兵听令!排盾!”当伶回过神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裹挟着内里的声音已经下意识的发出号令…… 冰冷的语调带着不容违逆的命令在所有人耳边趟过,北凤军本就慌了心神,一个个只听到了命令,下意识的就开始照做起来…… 被保护在中央的周怀风也是一愣,这才从气急败坏中慢慢缓下了心神……作为大将,竟自乱了阵脚,当真不该…… 已经顾不得看是谁发出的号令,那个气势如虹的声音让被围困在中的将士们都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伶的命令还在继续:“骑兵双翼摆阵!步兵掩护!” 士兵们听到了往日收悉的命令,迅速就形成了盾在外,翼在侧内的阵仗。 “排矛手走车轮阵!”盾牌迅速挺近,形成了一面厚实的墙壁,后有排矛手轮番向季飞扬的军队射击,一时间,情况竟有所转机。 “停止射箭!”季飞扬察觉到不对劲,赶紧一挥手停止了己方的攻势,带着人往后撤了几步……刚才的命令,并不是周怀风发出的……那声音…… 可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两方都停了攻击,四周的南乾军虎视眈眈的将北凤军围堵在谷底……风声瑟瑟,季飞扬狠狠皱着眉,走到了军队的最前方,他找不到声音的来处,唯有对着北凤军大吼:“你究竟是人是鬼!?” 看着阵势,伶也自知躲不过,把十三推进了站的最近的光头身后,他稳着步子,一步步的走向队伍的最前方。 他周围的士兵都傻了眼,但在那种强烈威慑的气势下,不由得向被凝结在空气中的压力给推开了似的,给伶让出一条路来…… “是人是鬼,你不会自己看么?”他冷道。 北凤士兵纷纷惊异的盯着伶,表情呆滞…… 季飞扬神色凝重起来。 他眯着眼看了伶好一半天,伶的脸上还抹了黑灰,但轮廓却没有改变。 “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对于眼前这个人丝毫不敢轻视,就算北凤军只剩了一百来人,有他在……变数未定。 伶也早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觉悟…他知道他身后护着的这些北凤的子民会对他有多痛恨……这几日的相处……那些血泪和汗水… 忍不住闭了下眼,原来……他以为得到的一切……终会失去……他在袖中捏紧了几根枭没针,关节都握的泛白。 季飞扬静默的看着伶的反应,联想到近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柳楼第一头牌的传闻,暗自猜到了些许真相……他讽刺的一笑:“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伶皱起眉头冷眼看着他。 季飞扬睨着伶,眼神轻蔑:“想不到你这服侍男人,都服侍到北凤去了啊……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晓……但我倒是很有兴趣,若是我在这里把你的事全抖露出来……你的那小情郎还会怎么看你?” 伶一语不发,只握了握手中的暗器,他要说出来也无妨……至少拉上他一条性命来垫背…… “怎么不说话了?”看到他那种戒备的样子,季飞扬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嘛,算了,反正也是要死在这里的人了……说不说都一样,对吧,将……” 可他的话音还没全落,就感到一阵地动天摇,只弹指的时间,地面上那几个隐蔽的暗道纷纷大开,北风的军队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不消一会儿,就把山谷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飞扬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不是完全空白的,还闪过了两个字:完了。 北凤军会从密道出现……也就是说,在他自以为是的和这群诱敌的士兵们玩猫捉老鼠的时候,阳城已经被攻陷…… 带队而来的却是月幽,他一眼扫过四周,迅速围堵住了南乾军的退路,有条不紊的迅速将一片南乾军拿下……但在目光触及到幸存下来的七旅的人时,眼里的瞳孔竟微微闪了闪…… 援军少说来了三四万,外头又突然来了六万包抄。 月幽吼道:“季飞扬!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季飞扬的脸由绿转黑又转绿,一脸要吐出来表情:“不可能!你六万主力军集中在凤凰谷……就算再怎么训练有素,剩下的军队也不可能拿下阳城才对……” 月幽笑笑,轻蔑道:“六万?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六万人在凤凰谷?不过是找了一千人,在谷外的岔路上拖着树枝兜圈子,绕着你的主力军玩呢!” 季飞扬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不……不可能,只一千人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近乎疯狂的嘶吼:“那你的主力军呢!!??那六万人呢!!??不可能!!不可能!!” 月幽却“好心”的决定对他坦诚:“啊,没错,那所谓的六万主力并上所谓的留守军三万八,正悠闲地在阳城里喝茶呢。” 阳城里留下驻守的南乾军不过三万,如何是北凤主力军的对手。 “你早就知道了和臻是奸细!?你的营地,在我袭击之前就搬空了?”季飞扬闭了闭眼,无力地摊在地上。 和臻被假意派去叫阵,季飞扬自以为皇甫会中计,还得意忘形的打开城门迎和臻进城,不料皇甫主力埋伏在外,抓到了城门打开的空挡,还正中了皇甫的下怀…… 月幽不语,既是承认。 季飞扬环视了四周被压制住的南乾军队,讽刺一笑……好一出螳螂捕蝉啊他挑着眉看向伶,勾起唇角自嘲的一眨眼:呵,你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第十四章 相遇 粮草战役成功取胜,皇甫出其不意的拿下了阳城,阳城百姓纷纷开门来迎,整座城里仿佛洋溢着英雄凯旋般的喜气,这倒是大大出乎了皇甫的意料,本以为南乾百姓多忠烈之民,对他们这些北凤军队决计没有好脸色,但一打听才知晓,阳城太守靠着山高皇帝远,早已在此为祸一方,皇甫大军一到,贪官们跑的跑逃的逃,进城后又给百姓们开仓放粮,被当成了救世主般的膜拜。 借用了阳城早已空无一人的太守府书房,皇甫边挥笔写下战报,边听着月冀向他报告伤亡情况:“……主力军的六万重伤二百四十人,轻伤一千六百二十六人,有七十六个兄弟牺牲……另外,七旅轻伤四十八人,重伤四十人……其余的兄弟们都……” 皇甫写着字的笔一顿,皱眉道:“怎么回事?七旅的死伤为何如此惨重?” 月冀理所当然的分析道:“因得之前阳城士兵少了戒备,所以六万主力并未死伤多少,七旅既是被派去做诱饵的,那自然会比主力伤的多啊……” “不是问你这个……”皇甫还待说什么,却突然一下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被派去做诱饵的是七旅!?” 月冀看着主子直皱起的眉头,疑惑道:“难道不是么?这不是您下的命令么?” 皇甫捏着毛笔的手微微紧了紧……好啊,当真好……他当时为了保证将伤亡降到最低,军令上所写出的运粮队明明应当是最为精锐的十旅……可现在却变为了七旅…… 皇甫作战时,没有当着所有参谋将军的面下命令的习惯,都是一份份的写好,交到负责的将领手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定是军令在传输之时,被偷偷修改了…… 再联想到援军赶到凤凰谷时,暗道突然塌陷而耽误了救援的时间,这才害的诱饵的军队苦苦支撑……看来…… 月冀看着主子纠结起的眉头,又忍不住插了句嘴:“对了,这次接到周怀风的消息,关于你让我注意的那对兄弟……听说要不是这次那叫王令的哥哥突然发了施令整合了军队……怕是七旅都要全军覆没了呢……” 皇甫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通了什么,顾不得只写了一半的战报,刷的将毛笔一丢,站起来兴冲冲的就往外走:“月冀,七旅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呃……因为伤亡的的人太多,正安置在太守府的后院里……军医也……”看着皇甫还没听完自己说的话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月冀傻了一会儿,挠挠头赶紧追上…… 主子这是撞了邪了……? 太守府的后院里,军医们正在躺的七零八落的伤兵之间穿梭,药壶里冒出的白色烟雾带着草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飘飘渺渺的在整个院子上空盘旋,即使打了胜仗,院子里也没有洋溢起喜悦的气息,而是在一派呻吟之中,显得格外悲痛……一百五十多人,现在只余了八十多,还全都无一例外的挂上了彩,因为当时的箭雨密集,就算武功再高也免不了被划伤,就连伶为了保护十三,也害的脸上被划了一道轻微的口子。 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惨死箭雨之下,而那些刺满了箭矢的尸体,却只能被草草的埋在异乡的土地上,连一块卑微的碑牌都无法竖起…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战争的残忍……没有人能够阻挡那些上位者欲望的天真和血腥…… 所有的人都近乎沉默着,就连呻吟也变得小心翼翼…… 十三被伶和光头保护的很好,只有轻微的擦伤,因为平时常被抓去帮军医晒药,此刻也就理所当然的被使唤来使唤去,伶也没有空闲着,他正拿着一卷白布条,帮光头裹着手臂上的伤口,施令的时候将十三丢给了光头保护,害的秦亮的手臂不慎被一只箭矢刺穿,幸好没有伤及经脉,伤在了右臂上,伶就自然而然的帮他换起了药。 光头看着他被灰尘覆盖着的脸,竟不由得觉得他五官生的及其精致,忍不住就赞叹道:“王令,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啊……发号施令的时候,我都被你的气势给镇住了!” 伶看他一眼,淡道:“凑巧罢了。” 光头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心里微微感叹着这王令的话实在太少,一天都蹦不出二十个字来…… 突然,后院的大门被“突”的一下打开了,周怀风刚换下了药,抬头就见皇甫大步走了进来,赶紧迎上前去:“属下参见将军!” 四周的人被那洪亮的一声一惊,纷纷向皇甫拜见施礼。 皇甫皱着眉头在大批的伤病中扫视,内心微微感到几丝焦灼…… 光头就突然感觉伶抓着他的手一僵,伶背对着大门,但光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一瞬间脸上错愕的表情……原来……这人也会有表情啊…… 还没等他细细探究呢,就见皇甫盯着自己的方向眼睛一亮,飞一般的大步走了过来,几乎快要用上了轻功的架势,秦亮当即感动的想要哭出来……将军啊……你是特地走过来探望我的伤势的么!? 他径自陶醉了一下,却觉得伶抓住布条的手越扭越紧,只一会儿,皇甫就停在了他们面前,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伶抓着自己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皇甫近乎怪异的举动挪了过来,不知怎的,秦亮就有些手心冒汗……这到底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自作多情完呢,皇甫就忽然大手一伸,把伶拿着布头那只手一下抓住,紧紧握起就将人整个拖进了怀里…… “终于……抓住你了……”他道。 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阵阵吸气之声……五火几个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离得最近的秦亮更是瞪大了眼睛……感情这王令,还和将军有上那么一腿……? 伶没料到他会那么突然就有动作,一时也忘了挣脱,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咬了咬下唇……该死……他怎么会突然就来了…… 意识到四周都有人在看着,那个冷的冰山一样的人,却微微红了耳朵…… 等到抱的够了,皇甫才用手掌抬起了他的下巴,一点点温柔的用手指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当触及到他脸颊上那条细细的伤口时,忍不住眼神一黯…… “伶……别再跑了……我很担心,知道么?” 周围的人一片雅雀无声,赶快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连伤口疼的都忘了哀嚎,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第十五章 释怀 伶在他怀里的身子僵了僵,赶紧挣脱出来,环视了下四周那些望天的伤兵残将,蹙起眉,轻声窘迫道:“这里不方便……” 皇甫盯着他的脸直看,虽然花的和猫似的,却怎么也看不够,突然就发现伶的耳根红到了发烫,他狡黠一笑,执起了伶的手,对着院里的士兵朗声道:“诸位兄弟,皇甫自知本次战役有险,却不得不托付精锐的部队去身犯险境,不料密道坍塌,援军来迟,这才使得七旅伤亡惨重……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幸得夫人临场施令,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本次战役能够得胜,七旅最为关键,所以将给七旅的将士们每人都记上大功,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了逝去兄弟们在天的英灵!早日旗开得胜!” 伶自动忽略了某些奇怪的用词,暗自感叹皇甫这番话讲的巧妙,把会动摇军心的消息全都瞒下,又在检讨错误的同时鼓舞了士气,使得本来低迷的氛围瞬间被炒得热血高涨起来,这次七旅虽伤亡较重,但到底来说也是战役获胜的大功臣,反而因祸得福的受到了皇甫的赏识,被提拔为精英部队几乎成了铁板上定钉的事。 士兵们纷纷顾不得伤痛的跪拜谢恩,亦有人愤慨陈词,发誓要追随皇甫打到南乾帝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之前的恐惧和迷惘似乎被大家义愤的情绪所感染,竟使得一次战役的伤痛化悲愤为了力量,战争的洗礼,使得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天真,也许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成为了浴火后的升华…… 一片沸腾之中,不知是谁就夹在里面高喊了一声:“夫人临危不惧,领着大伙奋勇杀敌!有夫人和将军同在!咱们必能一气攻到洛城去!” 知道了皇甫好男风,有个男夫人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伶当时指挥的情形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五火的兄弟亦和他朝夕相处多月,在消化了皇甫带给他们信息的震惊后,竟没有丝毫的排斥和猜忌,反而对他的呼声高涨起来…… 伶紧紧皱着眉头,暗自咒骂着“胡闹”,面上却堵得一句话也讲不出。 皇甫一个劲儿得瑟的朝他挤眉弄眼:“娘子,你也就别想着跑了,大伙都承认了咱们的关系,以后他们见着你,都得尊称一声‘夫人’呢!” 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既然已经被他发现,那也只好顺其自然,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冷道:“换个地方说话。” 皇甫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家娘子就是脸皮薄……要不是脸上一层灰渣滓,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害羞时脸颊通红的模样呢…… 于是找了邱无痕,简略的交代了一番接下来的安排,在一堆士兵的起哄声中横抱起伶,满面春风地走了出去…… 找了间主卧,皇甫令月冀打来热水,亲自执起毛巾,为伶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灰尘,他怜惜的用指尖在他的脸上流连,忍不住亲了一下那个细微的划痕:“没有早些找到你……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伶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静静的看着皇甫的脸,几月未见,他似乎被晒黑了些,即使依旧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风流态度,眉眼之间也夹杂了些淡淡的疲倦……心里虽然懊恼暴露了行踪,却也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为他松开紧皱的眉头。 一种淡淡的温馨在两人间无声的蔓延,仿佛多年之前,他们就如此的契合一般。 皇甫没有责备伶偷跑出来,其实他隐约料到了月夜挡不住伶,只是一开始没能想到他混迹在军营中,着实着急了一把,现在找见了人,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我知道你急着去南乾调查真相……伶……算我求你,呆在我身边好么?”他手上的动作未停,那精致五官细腻的曲线在温水中托显出来,不若初见时那么冷若冰霜,明明表情是没有变的,却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待我到达了南乾,亲自去把冷御云揪出来,好好调查清楚……所以,别再想着只身犯险了,好么?” 听着他一番话,伶忍不住蹙起了眉,手指轻微的蜷起了衣裳:“你全都知道了?季飞扬告诉你的?” “不是。”皇甫忍不住在他洗干净的脸上抚着,把豆腐吃了一遍又一遍,“其实我在看到福伯的反应之时,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没有确定而已…后来听周怀风向我报告了那日你的武功和命令,我才敢下定论……至于季飞扬么,现在正监禁在战俘营中,那人倒是骨子硬气,劝了几次也不肯降,只好就那么找人看管着,也没有为难……” 伶就那么坐在床沿上,对皇甫吃豆腐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沉默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看着伶一闪而逝失落的眼神,皇甫坐到了他旁边,把人拽进怀里,“我那日里说的关于玉衡卿的话都是些气话……那时我以为你是他的男宠…吃……吃醋而已……别放在心上,其实,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皇甫忍不住心虚的摸下鼻子,那时也是他被气昏了头,才当着他的面把他臭骂一顿……现在想想,也实在是太蠢了,要是被南宫熠他们知道了,还不把自己笑死…… “我指的不完全是这个,还有这次七旅的事。” 皇甫惊讶的看着他:“你知道了!?” 伶点了点头:“自然。七旅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应付下诱饵的任务。”言下之意,分配的任务被人给暗中调换,援军又因事故来迟,而那个从中捣鬼的人,目标就在除掉自己…… “这件事我过后定会严办,只是现在正值进攻的关键时刻……还不能少了他做助力……” 伶打断道:“用不着……他也不过对你一片忠心……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用不着你出手,我去处理比较好。” 想不到伶处在最底层的的军营里,不仅凭着细微的线索就猜到事情始末,还连那个人的身份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了利弊,找出最佳的解决办法……不愧是和自己齐名的玉面修罗啊…… 皇甫内心感叹着,点头道:“也好,是我太过于骄纵了……治下不严,当真失职……” 伶一言不发的靠着他,心里却好似放下了许多沉重的东西。 把一切剖开了坦白了说出来,内心里的一面隔阂便随之消散,困扰了彼此许久的事,唯有相互的理解才能使之释怀。 或许是两人当真太像,同样的孤傲不逊,同样的不拘世俗,身处相似的位置,彼此都对战火中的冷暖最清楚不过……当两人的相处从互相猜忌到了自然而然,回头之后,不禁了然,世间,还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我呢? 兜兜转转了许久,心里豁然通透了许多,伶头一次全身心放松的窝进了皇甫怀里,淡道:“等过了双城关……定还要再敲你一壶梨花白……” ☆、第十六章 阳城 想念了许久的美人乖乖的靠在自己怀里,他身上带着的淡淡青草香萦绕在鼻尖,让皇甫有些心猿意马,他忍不住亲了亲伶的额角:“别说一壶,就是让你喝一辈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给你带回来……” 别说皇甫太夸张,就这一壶小小的梨花白,要的到手可不是容易的事,这酒是邱无痕亲手酿制,一年不过埋下一坛,他自己都宝贝的很,还别说送人了……邱无痕乃一代圣手,酿的酒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所以就老有些江湖客爱打他酒的主意,这自古医毒不分家,为了防范,邱无痕的酒窖里可谓是五步一毒十步一散,各种怪异之毒应有尽有,蛇蝎都要避之,所以就连皇甫现在手上的两坛,都是穿过邱无痕药庐地窖的重重机关,才给抢了回来的…… 伶默默无声……一辈子……三个字在他心底微微沉淀,就算知道不过是漂亮的话,心里,也却腾起了小小的愉悦…… 看着伶又不言语,他也知晓这人就是这么个清冷的性子,于是主动的吻着他的脸颊,然后吻住了两片朝思暮想的唇瓣。 让皇甫受宠若惊的是,伶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勾起了舌头主动的回应起来…… 仿佛导火线一般的举动彻底使得皇甫理智的堤岸崩塌,他紧紧地把伶揉在了怀里,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他的手滑进了伶的衣襟,从背后慢慢滑向了前方,在他身前的樱桃处流连…… “嗯……”紊乱了的呼吸夹杂着隐忍的呻吟,意识到自己发出了这样充斥着欲望的声音,伶顿时大感窘迫,下意识的就咬住了下唇。 皇甫用舌头抵开他的牙齿,唇舌在他下嘴唇上怜惜的辗转:“伶……四个月了……” 声音带着点小小的撒娇,充满了期待…… 谁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伶的动作顿时一僵,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把他压倒在床上并且整个罩上来的皇甫,脸色一黑,一掌就把他推开,慌慌乱乱的整理起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然后沉着表情,有些冷冷的说:“今天够了,我回去了。” 皇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他的火都上来了,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呢…… “伶……怎么了?你要回哪里?” 伶不理他,只低着头整理好腰带,抬头见皇甫在旁边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这才大声了点道:“我去偏院。”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皇甫赶紧一把逮住他的袖子:“娘子!别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的说走就走……把我丢在这里……我还……” 他一边往自己下半身直瞅,一边小心翼翼的瞄着伶的表情…… 伶把袖子一拽:“我不在这四个月你都不过的好好的么?要想……”你找你的绿袖去啊! 但他后半句话卡了半晌,最终没拉得下脸皮吼出来……之前被皇甫含糊着给滑过去了……他可没忘,这四个月里军营里私下流传的那些什么镇国神勇大将军和绿袖夜夜笙歌的荤段子…… 讲完了,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了,也不管皇甫怎么反应,直接找了间偏院的主卧,进门,锁门,留着皇甫在那里鼓着腮帮子眨巴眼睛……后来脑筋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猜出了自家娘子的意思,一面因为伶吃醋咧着嘴笑半天停不下来,一面又因为伶不肯理他而纠结的要死,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看得暗中护卫的月冥啧啧称奇。 阳城算是南伐以来首个被攻占的要塞城池,所以皇甫的大军将会在这里休整三天,补给物资。 而打下阳城之后,北凤也将陆陆续续派出其它几路军队,慢慢的往南乾两侧打进去,以支援皇甫。 但计划之中也似乎出了些纰漏,那便是之前的叛徒和臻在攻城战的混乱之中浑水摸鱼的逃走了,现下有些分量的俘虏也只有季飞扬一人…… 皇甫当天下午就雷厉风行的宣布了伶“将军夫人”的身份,但他把伶身份的秘密压了下来。众将士早就习惯了皇甫这种意随心动的惊人举措,也几乎没有大惊小怪的,对待伶的态度也算是毕恭毕敬。 倒是大熊几个着实震惊了一把,亮哥想起自己当初还怂恿着伶和一帮兄弟一起去喝花酒,吓出了一身冷汗。 伶被皇甫调回了身边,十三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那小孩挺倔,就认准了要跟着伶,皇甫瞪他他都不怕,还敢反瞪回去,经常在他想要美美吃下娘子嫩豆腐的时候冒出来强调存在感,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偏偏伶护着他,气的皇甫直跳脚。 伶住进了皇甫院子的偏房,而住在邻院的就是绿袖。绿袖倒不愧是能够长期呆在皇甫身边的男宠,有眼色,也够聪明,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明白不该找麻烦的人不要去找。 他来找过伶两次,头一次见面就嘻嘻哈哈的称呼他为“伶哥哥”,绿袖这人自来熟的很,活泼好动的像只小狗崽,蹦蹦跳跳的,看见十三那孩子整日蹲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抓石子,还带许多点心来陪着十三玩,不久就和十三混成了好哥们,现在除了伶之外,就属十三对绿袖说的话最多了,十三大多时候都安安静静的,还从没这么笑闹过,伶看着他两闹成一片,只能微微叹息,之前是因为皇甫和他的事情有些小小的不爽,但这几天观察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绿袖这样活泼可爱的性子很讨人喜欢,可这人究竟是小狗崽还是小狼崽,还有待商榷,但无论是哪种崽子,终归都是会咬人的,不是么? ☆、第十七章 故人 “哟呵,这还都在呐!”皇甫踏进院子里,就见伶靠在竹椅上晒着太阳,手里端了一本兵书细味的看着,绿袖领着十三在后面抓蚂蚱,两人头顶着头,像两只泥猴一样蹲在草丛里。 伶闻言眼都不抬,继续把注意力盯在书页上,一页就看了一个早上,满脑子都在为之后的计划做着打算,也不知到底读进了几个字。 倒是绿袖一见皇甫来了,蹦过去亲昵的抓着皇甫的衣袖,偷偷摸摸的在他锦缎的衣服上抓出一个泥爪印,皇甫笑了笑,惩罚性的刮了刮他的鼻子,两人那动作亲昵的很,看得十三直嘟嘴,伶却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皇甫见伶什么反应都没有,挫败的摸摸鼻子,不着痕迹的放开了绿袖,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往榻旁边一坐,还寻思着要找些说辞把人给好好哄哄,这样一直把自己吊着不理不睬的,皇甫心里憋得难受。 不想伶嫌弃似的往里一挪:“你可真闲。” “我这不是把所有事物都赶着处理完了,才赶着来找你的……熬了一夜没睡呢……” 伶把书往旁边一放,看着他又像条大狗似的眼巴巴望着自己,眼底转了两个黑眼圈,一副受虐的表情,看得伶心里软了软,到底还是最拿他这种小孩子似的脾性没办法,只好边叹气边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那只温润的手抚过他的前额,将自己的碎发轻轻抹到了耳后,伶的指尖滑滑的,软软的,脸上有些轻轻痒痒的触感,眼前便是修长的手指和漂亮的指节,透过阳光,似乎手背都细腻的快要透出光来…… 他忍不住拉过那只手来,放在嘴边吻了吻,舌头调皮的舔过他食指的一个指节,满意地感受到了伶一瞬间的僵硬。 皇甫闷着窃笑,瞅瞅四周,发现十三已经被绿袖识相的拉到门口去了,皇甫无视了十三那亮晶晶从门外射来的目光,打算趁热打铁,把人缓缓拥了过来,想要一亲芳泽……明日便要继续出发了……错过今日,不知还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谁知就是那么不赶巧,皇甫才刚刚轻啄上去,外面一个大嗓门就风风火火的炸了进来。 “将军!将军!” 月冀标准的调子,那嗓门洪亮如钟,整个太守府都听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清二楚,他小跑进来,一看皇甫正抱着伶的腰死死瞪着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打扰了他的好事,还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咕哝,“啊,怎么仙女公子也在啊。” 皇甫的脸色更黑了,他脑海里闪现的是月冀那晚无意看到伶洗澡时捂鼻子的画面……但他的脸再黑,也绝对黑不过伶的……仙女公子……?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称呼他都叫得出来,月冀的筋还真不是一般的直…… 跟随进来的月幽挑着眉叹了口气,这死孩子,记吃不记打。 “什么事??”皇甫咬牙切齿。 周围的人都觉得气温降了几度,但惟独月冀无知无觉,更本没有察觉到皇甫声音里快喷出刀子来,还自顾自的说:“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见将军。” “谁!?”今天事怎么就这么多!? “他说他叫……贺遥曦。” 贺遥曦!?他怎么来了? 伶万年不变的脸色竟沉了一下,迅速挣脱皇甫的怀抱,一刻都没有犹豫的就往屋里走。 皇甫看着他利落的动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不想见见他?”毕竟他们以前认识吧。 “没到时候。”伶只丢下一句话,留给了皇甫一个潇洒的背影。 笑话,他现在这幅样子,一身的风尘味,怎么拉的下脸皮去见贺遥曦,再说了,接下来要做的都是他自己的私事,也不想把枭凌铁骑拽进来搅混水。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深知贺遥曦那可怕的性格,他一点也不想被无辜的卷入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虽然贺遥曦现在名义上是南乾枭凌铁骑的将领,与皇甫岚萧处于敌对状态,但不管他到底用了何种方法潜入阳城,还敢如此大刺刺的戳在门口自报家门,就为这点魄力,皇甫也肯定是要见上一见的。 通传的命令很快下去了,贺遥曦来的却更快,一路踏着轻功,几个起落便到了院门口。 来者身法迅捷,一身钴蓝色劲装,身材高挑,腰间左侧挂了一长一短两剑,头发干练的束了起来,更加突出脸型的修长,像带了点西域人的血统,他的眼窝比较深,五官比起中原那些小巧秀丽的人而显得凌厉深邃。 院子门口蹲着十三,十三低着头专心的抓着石子玩耍,而绿袖则有些戒备的站在十三前面,幽幽的看着贺遥曦越走越近。 绿袖那身绿黄绿黄的衣服实在是扎眼的很,想不注意都难,贺遥曦下意识的往那边瞥了一下,脚下的动作竟僵硬的一钝,随后又飞快的转头,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飞入院中。 皇甫整理好衣冠,顺便就坐在伶刚刚躺过的榻上,后头月冀月幽两座雕像戳着,颇有势头的模样。 可没料到贺遥曦速度极快,皇甫才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眼都还没眨完,那人就已经到了面前。 皇甫准备好的话还没问出口,迎面而来就是一道劲风,倏地就听到了“锵”的声响,皇甫错愕的一惊,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剑!出鞘了! 月冀和月幽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贺遥曦长什么人魔狗样都没看清,只觉一阵杀气铺面,四周树叶聚势而飞,转眼就见皇甫用两指夹住了贺遥曦出鞘的剑,而那把剑的剑锋,已经抵到了离皇甫鼻尖的两寸处,动作定格之时,方才受剑气压迫被溅起的树叶,竟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 好快的剑法! 月冀月幽看到主子被人砍了,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助阵,可别说拔剑了,两人此刻可是连话都没办法说出一句!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点了穴!什么时候的事!? 皇甫两指中间还端了剑尖,挑着眉看向贺遥曦,却见持剑的那人慢慢对自己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这人怎么回事……来找茬的!? ☆、第十八章 条件 喂喂!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搞暗杀!?不对!这是明杀好吧! 皇甫往后一个挺身,迅速离开了剑能挥到的范围,贺遥曦就着刚刚被夹住剑尖而没有使完的力道顺势砍下去,原本还完好无损的竹塌瞬时断作几节,竹渣乱飞,打的旁边两座动不了的雕像一头一脸。 月冥脸上戳进了几根刺,不禁有些悲哀的想,夫人跑的还真是时候,早知道他也跑了! 皇甫此刻没把赤宴刀带在身上,而贺遥曦则是一剑一剑的向他挥来,青石砖的地面被剑气扫过,竟留下了一条条赤青色的剑痕。 皇甫快速的抽出随身短刀防御,不料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快,皇甫连忙一招招快速接下,却是忙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贺将军……”一剑往右,皇甫偏头险险避开避,贺遥曦剑锋一横,直朝他胸口扫来,皇甫赶忙用短刀接挡,只觉得虎口都震得发麻,乘这个空档,他急忙劝道:“你有话好……” “咻!”贺遥曦另一把刀出鞘,皇甫一个凌空向上跃起:“好好说……喂!” 贺遥曦不理他,竟自把双剑使得虎虎生风。 皇甫强压下了爆粗口的冲动,念在你是个英雄,还和娘子是旧识,让着你也算给你面子了,这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咋说!?有见过这种当面从府门外冲进来搞“暗杀”的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皇甫立刻将内力灌入短刀,眉头一沉,使出了八成的功力,迅速回击,两人你来我往过了百招,越打越有精神,两尊雕像在一边看得眼睛酸涩,到了最后,月冥甚至都难以看清两人的动作。 当皇甫最后将贺遥曦的双剑震离双手,并用短刀逼上了他的脖子时,本来还算精致的庭院已经变得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而被逼坐在地上的贺遥曦却有些兴奋的抬起脑袋,说了一句万分不应景的话:“嗯,不错,功夫入得了我的眼,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这……什么逻辑……现在是你被打到坐地上好吧?那种目中无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皇甫看着他直瞪眼,虽然早听过贺遥曦是出了名的武痴,却没想到,性格狂妄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 皇甫把刀拿开,理了理衣服,贺遥曦便随手捡了两个石子,一甩手就打上了月幽月冀的穴道,月冀站的腰酸背疼,才解开穴就脚下一软,月幽眼疾手快的托住他,却只觉得手臂一沉,这家伙,越来越重了! 贺遥曦坐在地上也不站起来,抬着头看着皇甫岚萧。 “皇甫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不敢,贺将军可否站起来说话?你有什么条件要与我谈的?”皇甫的语气有些不善,这人奇怪的紧,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自由散漫的。 贺遥曦这才拍拍屁股上的灰跳起来,捡了那两把剑收回鞘中:“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找将军,实是为了墨城一事。” “墨城?”那不就是皇甫进军的下一站? “是的,如果将军非要攻下墨城的话,我不惜一切力量也会阻止你的。” 呵,这话说的有意思。皇甫笑笑:“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不攻墨城,转而改线绕路的话,你就不阻止我了?” 本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贺遥曦当真点了点头。 “为什么?”皇甫好奇了。 “我打不过你。” “……”皇甫隔了一阵才无奈的憋出一句,“就不能有点正当的理由?” 贺遥曦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悠悠坦白道:“墨城,是玉将军的家乡,他一直想守护的地方,至少这里,不想让它被战火波及。” 家乡……?明明下一站就要进军墨城了……为什么,他家娘子什么都没有和他说……?心里有点小吃醋,便挑着眉疑惑道:“怎么,你难道不想守住南乾的皇帝么?” “我只忠于玉将军,别人的事也不想管。”他撇了皇甫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从玉将军去了之后,我就带着枭凌一直驻扎在墨城了。” 皇甫抱臂笑笑:“为了脱离朝廷的控制?” “准确的说是冷御云的控制。”边说他边整理好了衣服,条件也已经送到,皇甫照不照做是他的事,贺遥曦不打算浪费时间等皇甫的回答,转身就往外走,“玉将军的死并不单纯,但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 贺遥曦的眼神却在下一瞬变得有些冰冷起来,语气低沉的可怕:“看在你武功还不错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小看冷御云。” 言罢,他便足尖一点,潇洒的飞身而去,还当真是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皇甫盯着他离去的地方半晌,立在那一动也不动……看来,他还不知道伶活着的消息……听他句里句外左一个“玉将军”右一个“玉将军”,对玉衡卿定是万分的忠心……若是被他知晓了自己已经把他最崇敬的“玉将军”给吃干抹净了,还不得被追杀到死……? 月冀还挂在月幽肩膀上,看到主子还在对着那边发呆,便又不知死活的冒出一句:“主子啊,虽然贺遥曦也算是个美男子,但是这样对夫人始乱终弃好么?” 皇甫被他这一句吵得回了神,慢慢的伸了个懒腰,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哦,月冀,既然你还那么有精力来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不如把庭院里收拾一下吧?” 月冀闻言环顾四周,暗自吞了吞口水,几棵树已经被连根拔起,假山也碎做一堆乱石,满地的残花树叶,中间还夹杂着零零散散的青石砖碎片和竹躺椅分成几段的“尸体”…… 月幽无视月冀投过来的求助的眼神,微微感叹了下贺遥曦的破坏力,便跟在主子的身后离开了。 谁叫你记吃不记打来着,自求多福哟…… ☆、第十九章 萧白 贺遥曦几个起落就已经到达了阳城之外,他知道,即使皇甫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想和枭凌铁骑直接对上,墨城只不过是个小城,绕路也多不了几里,得了自己的保证,皇甫定不会再打枭凌的主意。 如果说岚军是以整体为主而胜利的话,那么凌枭铁骑便是一支以突显个人能力为主的军队。 枭凌铁骑的人数仅仅只有两万,但每一个人都由玉衡卿亲自挑选和教习,无论是武功还是军策都是上上之才,枭凌里的一干人都被玉衡卿惯的“目无王法”,把玉衡卿当天当地,却不识得皇帝姓什名谁,再加上玉衡卿卓绝的武功和谋略,领导着这么一干人在前线拼拼打打十几年,枭凌铁骑才到了如今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步。 可惜玉衡卿“枉死”,枭凌便群龙无首了,楼世珉还妄想要收复枭凌铁骑为禁军,枭凌哪里可能逆来顺受,一干人强迫着贺遥曦暂代将军之位,硬是以为玉将军守孝之名跑到了墨城,一方面韬光养晦悄悄募军,一方面暗中寻找玉衡卿被害的证据,只无奈于现下实力不够,还不足与冷御云对上,只待放了皇甫岚萧入关,让他们在南乾里和皇帝打的满嘴毛,枭凌再悠悠的坐收渔翁之利。 离了阳城一里多地,贺遥曦的眼珠往后撇了撇,倏地一闪就没了影子。 悄悄尾随在后面的人一僵,立刻抽出佩剑,飞快的转身,两把剑瞬间撞在一起,发出“呛”的声响。 贺遥曦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你这混蛋来做什么!?”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微微仰着头,被压在架着的两把剑下方,他把鼻子往远离剑锋的地方挪了挪,望着贺遥曦笑得一脸明媚,撒娇道:“小曦曦!!人家来看你嘛!!” 贺遥曦明显不信:“来看我!?直接来就好了,干嘛还费心费力的潜伏在北凤军队里面?”他不屑的切了一声,嘀咕道,“八成又是接了什么奇怪的任务。” 少年瘪嘴:“才不是任务呢!!小曦曦你好坏!人家真的是为了关于你的事才来的!”说完拿眼瞪着他,“三招之约你又忘啦?明明你在三招里败给了我,就答应说要做我的人的!可你看看,你才在寨子里呆了几天,就又跑回娘家来了!” 贺遥曦无奈:“玉将军出事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少年委屈的用衣角擦擦眼睛:“胡说!你明明是在玉衡卿死之前就跑了的!!” 一提这个贺遥曦心里就来气,提高了声音吼道:“还不是你天天晚上……!!”后面的话却是卡着说不出来了,他红着脸咳嗽一声,迅速收剑入鞘,转身就走。 “萧白!我不管你又接了什么任务!总之别跟着我!我欠下一将军的可不止一条命,他对我可谓恩重如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怎么说也要先把一切搞清楚,没时间和你婆婆妈妈的拉家常!” 萧白一脸哀怨的神色看着贺遥曦渐渐远去的背影,转身,摊手,自言自语:“唉!白眼狼啊……本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的,既然你巴不得要甩掉我,那我也就只好保持缄默喽……” 要不是之前箫z那死人头为了点小钱接下了陈贺那个任务,偏偏任务的对象还有点像那位,他才懒得冒着撸皇甫虎须的危险一路悄悄跟到这里,简直是找罪受嘛! 但随即转念又想,箫z那家伙新婚燕尔,在冥寨里头和新“夫人”斗法斗得昏天地暗,整个白冥都被搞得乌烟瘴气的,还是跟着皇甫他们好啊,又有好吃的,又有美人看,还可以随时溜出来去看看他家小曦曦,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又屁颠屁颠的奔回阳城去了…… 能不和枭凌铁骑对上当然最好,皇甫当机立断,在当天就制定好了新的路线,改往墨城西侧绕道,继续南下,直攻双城关。 出发前夜,皇甫到偏房去寻了伶。 伶正燃了一支蜡烛,披着外套,捧了一本诗集一类的书看着,火光微微跳动,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剪影。 皇甫走过去,给他拢了拢衣服,顺手就把人捞到了怀里。 这几天都在忙于绿袖的事,他不禁有些心虚:“伶,这几天晚上没来找你,你可别赶我出去啊。” 伶的目光还粘在书上,似乎不想听他废话,头也不抬:“正好你来了,说个事。” 皇甫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伶慢慢接道:“明天出发,我要回五火去了。” “为什么?我不同意!”他想也不想就否决,一想到要他家娘子和那群粗汉子们挤一个帐篷躺在一起,他就浑身的不舒服。 伶奇怪的看他一眼,见后者一脸喝了几缸醋的表情,满屋子都是酸味,只好解释道:“你把我留在这里,要我怎么去处理调换军令那件事情?” 这回换皇甫错愕了,他把头心虚的偏了偏,一脸做错事小孩子的表情,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伶把书“啪”的合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闪动的烛火:“解决问题可以,但是我要回到五火去。” 皇甫看了他一阵,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打算,只好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只希望你……不要做得太绝。” “自有分寸。”伶把诗集卷起来握在手上,竟自往床边走,皇甫巴巴的跟上去,越来越接近伶的床榻,心里一阵忐忑。 “不送。”那人背对着他,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 皇甫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问:“娘子这是在生为夫的气,要和我分房睡么?” 伶拉起被子来,转头冷眼看着他:“找你的绿袖去。” 说完便迅速地倒在床上,盖被,转身,生怕别人看见他有些发红的耳根…… 皇甫冒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娘子这又是……?” 卷着手中的书,三分内力往外一飞。 “滚。”眼不见心不烦。 在门口值夜的月冀瞄见主子一脸贱笑的从门缝里挤出来,脑袋上还疑似被硬物一类的东西砸了一个包,无奈的腹诽一句:谁叫你今天老盯着人贺遥曦看的,还罚我扫院子……夫人英明啊! ☆、第二十章 回归 从出发的头一天,伶就收拾了包袱回五火去了,只不过后面的尾巴除了十三之外,还多了一个月幽。 月幽的功夫比月冥高,他跟着伶似乎让皇甫更放心,只不过月幽这人颇为刚毅,看不惯伶人男宠一类以色邀宠的人物,所以对伶的态度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十三又护着伶,见不得谁对伶有敌意,两人一天大眼瞪着小眼的,火花四溅。 而矛盾的中心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淡然的在一路上各方将士惊艳的目光中回到了五火的营帐。 新搭下的营帐距离双城关不算太远,中间隔了一条夕殒河,夕殒河不深,水位只到膝盖,可以轻松的涉过,可不想双城关那边早已做好了准备,派遣了一队人马驻守在夕殒河的南岸,贸然渡水定然危险,只好先在河的北岸驻扎,拟定计划。 今天下午天气太热,除巡营守营的士兵外,将士们都特例取消训练得到了半天的清闲。 所以当伶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五火的一堆大男人正睡觉的睡觉,扯闲话的扯闲话,多日不见,那几位也还是老样子,沈洵捧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大熊就穿了件白布褂子处着腮帮子坐在一边,拿着头盔帮他扇风,二狗还扯着一堆兄弟胡吹着攻阳城时他勇猛的“光辉事迹”,光头亮哥依旧保持着对武学的绝对热情,正提着本拳谱在营帐里舞来舞去,琢磨琢磨又抬起书来看看。 帘子的翻动在营帐里荡起一湾春水,几个人直直的看过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伶已经没有隐藏容貌的必要了,所以便把脸给洗了。 之前有很多黑灰盖着,把他脸上那些流畅的线条给遮的模模糊糊,不想这么一洗,他精致细腻的容貌便暴露无遗,使得一干兄弟都觉得自己恍在梦中,挠破脑袋也想不出,营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位大美人…… 沈洵最先回神,细看了几眼才道,“呃……是王令?啊,不,应该是叫夫……夫人了吧。”他语气有些别扭,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不适应。 伶皱了皱眉,平时皇甫没心没肺的喊他“娘子”,配上那语调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已经对这类称呼绝对的免疫了,但此刻听着别人用那么正统的语气讲出来,一身鸡皮疙瘩突突往外冒:“还是叫伶吧。” 二狗对这两人没什么等级观念,晃过神来后,便没心没肺的哈哈笑笑道:“还以为你们跟着将军去就不回来了,这还有点良心!想着来看我们。” 伶挑了下眉,不置一语,唯有十三笑嘻嘻的解释道:“我们不只是过来看看的,是回五火来继续行军呢!” 众人闻言都惊了一惊,这“王令”如此“尊贵”的身份,呆在将军身边还有人服侍着,干嘛还要跑下来累死累活?一时间,众人猜测万千。 二狗八卦因子泛滥,一脸戏谑的表情:“听说这几天将军专宠绿袖啊,难道是夫人吃醋了才跑回来?” 说道这个,十三就一脸愤愤的表情,皇甫岚萧也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承认了伶哥哥的身份,却又夜夜专宠绿袖,把伶哥哥放在偏房不管不顾的,伶哥哥也是,整天面无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就今天,突然收了包袱就说要回五火,说回就回,拗的连皇甫将军也没办法,只好下令让月幽陪着他过来。 难不成真是吃醋了,才收拾东西“回娘家”? 伶本不想理他们的疯言疯语,但转头就看见月幽也掀了帘子进来,便盍着眼,似真似假的接了一句:“谁知到呢?” 月幽冷哼一声,大大咧咧的挤出一个床位坐下,一脸不屑。 周围人都暗道月幽这人实在是难相与,又和他不熟,这才一个个禁了声,做着手头自己的事情。 月幽竟自闭起眼睛坐着假寐,十三戒备的看着他,老母鸡似的把伶挡在后面,伶才不管这些,只窝在角落里倒头就睡,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要抓鱼,不投点饵料怎么行呢? 夜幕降临,炎热的夏夜里,四周的空气都捂着闷热的气息,四周的虫鸣混杂着营地里火把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寂静。 一抹人影飞快的在营帐之间穿梭,夜色中闪烁的火把却照不出影子真正的颜色,他从周怀风帐中快速的闪出,灵巧的避过了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在夜凉的雾气中隐去。 伶盘着双腿坐在树枝上,一手杵着腮帮,目光随着影子的动作渐远,想起皇甫那句“不要做得太绝”,他唯有无奈的摇摇头,只沉寂的坐在那里,没有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 ☆、第二十一章 困兽 隔日黄昏,夕殒河畔流水淙淙,南岸有一个天然的峡谷,易守难攻,其中灌木丛丛,禽鸟纵横。 落日之时,倦鸟还林,谷中唯有鸟声阵阵,一派宁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澜四起。 眼看暮色就要降临,那早就埋伏在此的“波澜”不禁擦擦额头的汗水,听着远处似有似无的兵器交织声,抱怨道:“俺说,这都等了一天了,怎么还没……唔!” “嘘!”沈洵赶紧从背后一把捂住大熊的嘴,狠狠在他背后掐了一把。 其它蹲在他旁边的人赶快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半个敌人,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气。 此番战役南乾的将军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将,皇甫微微用计,几个旅分次不定时的突然袭击,几番进退之后,一干南乾军被搞的军心惶惶,草木皆兵。 几次诱敌,这小将终于沉不住气而开始主动攻击,此次七旅的任务,便是埋伏在这条谷地中,等待着这只兔子亲自撞上树桩。 从接到命令后一大早蹲在这里,一天下来除了几个馒头却是滴水未尽,埋伏的将士们心里都微微有些焦躁,只等早点结束了任务回去吃饭。 本是很简单的任务,可不想,敌军真正到达之际,却是变数横生…… 周怀风望着前后渐渐迫近的敌人,只有气的瞪眼的份――虽然他也想吹胡子,但是上次烧了的胡子却还没长长…… 方才一见敌人入谷,他便即刻下令围攻堵截,但就在此时出了差错,谁知命令下得太急,周怀风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围挡住的南乾军只是探路的“石子”,大军还在其后没有进来。周怀风只恨自己没有看清形势就下命令,操之过急,导致后面过来的南乾军把他们给围了个正着。 伶看了看涉水而过越来越多的敌军,估量了下情况,援军还追击在敌军后方,不可能马上就到,若是现在冒险一拼,怕是在等到援军到达之前,就得全军覆没……他走到周怀风耳后低声道:“现在南乾军还未深入,若是从北面突袭撤退还可有一线生机。” 周怀风面露凄然之色:“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下了错误的命令,才使得我军过早暴露了身形,叫我以何颜面端着个逃兵的名头回去见将军啊!?” 伶看他一脸固执,暗骂一声老顽固,劝道:“你若是现在不下令突围,一会儿可是想走也走不掉了,难道你想因一人之过害的全七旅葬身此处!?” 周怀风紧紧的闭起了眼,浑身都僵硬到发抖,站在他身后的月幽面露愤慨之色,瞪着伶道:“你一人怕死就罢了!难道要让所有人都道七旅是贪生怕死之徒!?” 伶完全不理会他的叫嚣,只冷冷的对着周怀风命令道:“突围。” 周怀风一瞬间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吓得一个激灵,连想要再讽刺几句的月幽也蓦地的住口,情势所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怀风只好豁出去般的大吼道:“从北面突围!” 这一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命令一到,战鼓雷起,全旅一百多人开始向北面的出口聚拢,如锥子一般打破北边较为薄弱的人墙。 大熊几个知道伶是将军捧在心尖儿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马上护着他往出口走。 就在快要突围之时,在后头殿后的大熊忽然一惊,急急的就往战圈里跑。 亮哥一把拽住他:“混蛋!你去干嘛!?” 大熊一边挣脱,一边头都不回的吼道:“娘的!沈洵不见了!!” 几人闻言一惊,本来且战且退就一片混乱,四处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沈洵的影子。 大熊力气大得很,一排手就把亮哥甩开,拎着大刀红着眼往回杀,伶暗骂一声,见四周五火的兄弟一个个面露焦急之色,想起那柔柔弱弱的小书呆平日里温温笑着的样子,还真是不忍心丢下他不管。 “你们先回去。”他命令道。 “伶哥哥!”“伶公子!”周围瞬时响起一片惊呼,话音都未落,就见伶身形一闪,消失在混乱一片的盔甲中。 变化来得太快,几个五火的兄弟瞬时吓的红了眼,亮哥一声大喊:“奶奶的!夫人都冲进去了!你们这群臭兵篓子窝在这里抵个屁用!是兄弟的就给我杀过去!!” 喊完就身先士卒的冲了进去。 剩下的哥几个面面相觑,唯有狗子掩护着十三一起冲了进去,周怀风还在队伍尾巴上和几个小卒缠斗,也没有注意到队伍里少了这几个人,七旅快速的撤退着,却独独把沈洵几个人留在了战场上。 大熊杀的红了眼,黑色的盔甲上已经染满了,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臂上脸上多了许多伤口,左手臂被狠狠的划了一刀,深可见骨。一路排除万难的将南乾军撕开一个口子,他一面嘶吼着沈洵的名字,一边艰难的应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 “在这里!”伶的声音突然在大熊脑海清晰地中响起,他一愣,马上循着声音的方向杀过去。 快走到声音的源头处,他却发现四周的敌人都没有再冲过来,而是十分戒备的立在原地,盯着包围圈中的一干人。 奋力杀入包围圈后,才蓦地发现狗子、十三和亮哥都在,伶一手揽着虚弱的沈洵,一手握着一支长枪,站着的四人身上脸上全是,而以他们为中心,四周竟是像散落的叶子一般铺陈着南乾军的尸体,死状十分惨烈,看那平整的切口,似乎是一刀就把人的脑袋和四肢给割分,毫不留情。 尸体混着满地的四肢头颅,一片狼藉,吓得周围一干南乾士兵面色惨绿,不敢前进。 大熊此刻却看不见这血腥的场面,而是急急的奔到伶身边:“他怎么样了!?” “蛇毒,”伶举起了沈洵的左手臂,那里的虎口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是竹叶青。” 大熊这才松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太毒的蛇。 但他的神经又马上紧绷起来,因为周围还有一干虎视眈眈的南乾“毒蛇”…… 毕竟被唬住只是一时的,四周的敌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伶的眼睛向身后的一棵大树看了看,冷声道:“戏也看够了,还不想下来么?” 众人不知所以,却转眼见那树上飘下一了个人影,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月幽…… ☆、第二十二章 当关 月幽冷哼一声:“别指望我会帮你。” 狗子一看是他,破口就骂道:“混蛋!你可是将军派来保护夫人的!” 月幽装作无奈的一摊手:“只能说命之所向,他不好好地待在将军身边,非要跑来前线送死,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我可不行,他要死了,与我无关。” “你!”众人气的头发竖直。 伶摆正表情,淡淡的看着他,带着点薄凉的语气,眯起眼道:“半夜偷换军令,使得七旅过早就到达埋伏点,而原计划是黄昏敌军才到,全旅必定会焦躁,摸准了周怀风那人性急暴躁,敌军一入圈套,必定会迫不及待的下令围堵……” 说着又看了脸色苍白的沈洵一眼,那可怜书生已经完全陷入昏迷,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凝湿,无力地贴在脸颊边,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敌军当成了死人侥幸活下一命。 “我还在奇怪,这混乱一片的战场上怎么会有竹叶青,你为了不让我突围出去,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么?”伶提了些声调,话语里冰冷一片。 周围的几人闻言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迅速挡在伶身前,戒备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向月幽,大熊怀里紧紧搂着沈洵,瞬间燃起的愤怒都快要从眼中喷薄而出。 月幽却讽刺一笑:“证据呢?” 伶坦然:“没有。” 月幽面露得意之色,刚想再讽刺几句,却听伶话锋一转,语气森然:“可你想到了没有?若是夕殒河谷一破,我军后方就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眼下!?” 月幽先是被他那严峻的语气惊得一愣,但随即又像给自己鼓劲一般狠狠握了握拳:“将军就怕你们这个关口出了问题,特地有留下后手……即使七旅战败,也照样能保住大营……你这么说,是想把一切七旅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吗!?” “后手!?”伶难得挑起眉看着他,“你连你们将军详细的战略部署都不知,竟然就敢这样擅自调改军令?”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将军为了诱敌,没有按原计划施行,反而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出了? 月幽有些发懵,下意识就辩解道:“不可能!之前我确认了的!将军不可能不留后手!” 伶眼里有精光一闪而逝:“这是不是代表你承认了……修改军令?” 月幽脸上的血退了个干净,脸白的像纸:“你在诈我!?” 伶环视了下周围越靠越近的敌军:“我可没这么悠闲。”他淡道,“我只不过想让你得个教训罢了。” 月幽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语气,一时懊悔的冲昏了头脑,愤怒的冲着伶吼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你既然知道我会去调换军令,而将军计划有变,为什么不阻止我!?” 伶无视他的怒气:“那么你呢?又为什么想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 月幽死死的瞪着他,浑身气的发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甫岚萧,对么?”伶的语气十分肯定。 “是又怎样!?”月幽对皇甫的忠心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偏激的地步,“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戏子,有什么资格让将军把你放到了比军务还要重的地位上!?放着你对岚军肆意指挥,甚至不惜为你改变进攻路线,绕过墨城!” 将军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因得就是他的无情和果断,凡是有机会成为他弱点的事物,都应当彻底消失!将军舍不得除掉他便罢,那就让他来代替将军手刃这该死的男宠,即使事后被将军处罚,也在所不惜。 月幽看着四周的南乾军已经准备好了进攻,不禁恨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圈套吧!?仗着将军的宠爱就肆意妄为!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凤军吃得个败仗!对吧?你这南乾的走狗!!”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引得大熊一干人无比震惊的看向伶,连四周欲图冲过来的南乾小兵们都是一愣,顿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走狗?”伶却不甚在意,微微往后扬了扬头,得出结论:“皇甫很信任你。”不过也是,身为皇甫最重视的三大暗卫之一,会知道自己原来身处南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难怪他对自己的仇视情绪那么严重。 众人大惊,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夫人是南乾那边的人不成!? 月幽见他一脸悠闲,还以为他当真设下了圈套要置皇甫于死地,愤怒的破口大骂:“你这混蛋!将军待你不薄,你居然利用他!?” “是圈套没错,”伶顿了顿,“但不是为了帮助南乾,而单单只是为警告你,别忘了,篡改军令的人可是你。” 不让教训深刻些,这人又怎会记得住?笑话,说我肆意妄为,也不知那目无军纪,肆意的人,究竟是谁! 月幽抿着唇,脸色铁青,半饷憋出一句:“那你属于枭凌铁骑,这件事怎么解释?” 伶居然难得的勾唇一笑,傲然道:“纠正一点,属于枭凌不错,可不属于南乾。” “此话怎讲?” 伶将那长枪一丢,从满地的尸体中拣出一柄矛,虽然重量有些轻,使起来还算顺手,他悠悠的扯出一块衣服料子一边擦拭着矛刃上滴滴答答的血迹,一边接到:“你以为,就凭南乾楼世珉那昏君,有半分资格驱使得动枭凌么?” 这世上,除了玉衡卿一人,没有任何人可让枭凌这把锋利的箭矢铮然出鞘。 话音才落,便脚尖一点,倏地飞身向南乾的军队,利落的将一南乾骑兵踢下马来,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一勒缰绳,汗血良驹当即扬蹄嘶鸣,惊得周围反应不过来的南乾士兵下意识的往后退出了一个包围圈。 “月幽,我很欣赏你对你主子的忠心。”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但不过是莽夫的愚忠。” 他闲散的坐在马上,任着马儿信步而走,周围的敌人摄于他之前毫不留情收割人命的手腕,竟都不敢靠近:“而要问为什么不阻止你篡改军令……” 坐在马上的人淡淡一笑,那一时间,天地都失了颜色……束起的长发随着烟尘轻扬,一手提矛,一手握缰,肆意中带着洒脱,风华流转,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小小伶人慵懒的模样? 他微微扬起唇角,随后的言语随着嘴角的弧度在空气中渐渐消散:“不过是告诉你,以一敌千,你做不到,而我可以。” ☆、第二十三章 幻阵 不待周围人反应过来,他便将长矛一扫,刷的开出一条血路来,他似乎在成百上千的南乾军中漫无目的的游走,肆意的移动着位置,周围喊杀之声一片,不少反应过来的南乾军纷纷涌向那一人一骑,四面兵器交织,血光四溅,单伶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在走过千百槽的修罗场上,他只不过是那个收割性命的冷面阎王罢了。 伶在南乾军中飞快的移动着,而十三则趁乱带领着其他人转向事先伶命令他转移的地点。 月幽的视线追随着那个在敌军中戏若游龙,所谓的 “以色邀宠”的男人,只觉得嗓子一阵干哑,如被砂石磨过了一般,竟无法从喉咙里挤出半个字来,他只从月夜那里知道这人属于枭凌,却不知晓他究竟处在个什么位置,如今这一手武艺横空一出,饶是再怎么强势的月夜也不得不惊得目瞪口呆,十三见这大个子已经傻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扯着他往转移的一片高地走,除了十三撅着嘴不觉得丝毫意外,其它几人都有些无法适应眼前的状况。 已经见识了他杀人可怕手腕的亮哥二狗还好,大熊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月前所有考核都居中下的伶摇身一变成了一等一的高手,竟是惊得连眼睛都不敢眨。 在伶似乎没头脑的乱闯了几趟之后,谷里竟渐渐升腾起了一股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开始还稀薄的看不出颜色,不一会儿就越积越多,变得醇厚起来,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重,半晌时间不到,聚拢在一起的众人竟只看得到周围一米之内的景物了。 月幽大惊失色,这不是奇门遁甲之术的幻阵么? 四周杀伐声和嘶吼声混乱成一片,不仅是南乾军乱了阵脚,就连大熊一干人也是疑惑不已。 雾中似乎有马蹄声隐隐靠近,月幽本来浑身戒备,却见十三老神在在,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一时便在心中有了些计较,原来如此,刚才伶在敌人当中看似漫无目的的突围,实际却是在开启暗中布置的阵眼!那么也就是说,他早已料到了今日的情况,提前就在此布好阵做了准备! 这时月幽才幡然醒悟过来,伶之前说的一句“不过给你一个教训”的含义…… 不一会儿,一人一骑很快就破开了那片云烟雾海,悠闲地立到了众人面前,伶的铠甲上多了几道刀口和划痕,他身上血红一片,溅上的都是别人的血,本来还算阴柔的脸沾染了些许血迹,如生长在皮肤上妖冶的纹身,一时间,那张脸竟让人觉得莫明邪肆起来。 众人目光呆滞的盯着他,活似见了鬼一样,这怎么可能还是那个记忆中武功平平,连训练时都一脸散漫的小兵篓子?分明就如从地狱中挣扎而出的鬼魅! 伶听着身后一片武器交织的声响,看着众人站在原地像看猴子似的盯着他,皱眉命令道:“走了,出谷。” 要让几个人从千万敌军中突围并非易事,云雾之阵不过是一时的障眼法,能够暂时困得南乾军晕头转向,却顶多只维持得到援军前来,他们现在只身处于敌军之中,还是早些趁着阵法出去,与周怀风会和为妙。 说罢,便也不管身后众人的表情,竟自驾马开路。 几人飞快的在浓雾中穿梭,不知那阵法究竟有多诡异,在伶的引导下,直至出谷,竟都没有遇到一个敌人。 离开了河谷后,几人直奔大营,只走了半里路,便隐隐看到了前方有大军在等待,而端坐在马上立在最前方的红甲将领,不是皇甫岚萧又能是谁? 伶放慢了马的速度,闲闲的踱过去,倒是皇甫沉不住气了,直直的策马过来,拉着伶嘘寒问暖,扯着袖子帮他慨着脸上的血迹。 月幽本还阴沉着脸,但一见皇甫,眼睛蓦地一亮,先是松了一口气,才突然明白自己又被伶耍了。 伶还说皇甫没留后手,这几万人马还不叫后手?就算南乾军破了河谷杀过来,又怎么可能抵得过皇甫这几万军队呢? 他幽怨的看了伶一眼,却发现皇甫严肃的视线转了过来,月幽赶忙心虚的把头埋在胸前。 南乾军被这么一折腾,却是不敢入河谷来了,急忙想要另寻出路,撤退回河的南岸,却被雾阵拖延,被后方的北凤军堵个正着,本次战役南乾的主力军就地被擒,可南乾军此次未倾巢出动,还留了几万人乌龟似的缩在营地,死死的守着南下的必经之地,那里是一个峡谷,四面峭壁,易守难攻,皇甫生擒了敌方小将,可营里却还留了个副手,若硬攻必要耗力巨大,只得等回去再拟良计,暂且不提。 不用说,周怀风的急于求功之罪和月幽的违反命令之罪自是少不了惩罚,两人均被降职,一人又受了五十军棍,为稳军心,皇甫并未道出他偷换军令一事,月幽自觉愧疚,自请一百军棍,皇甫狠心闭了闭眼,转身只道一字:“准。” 即使与他走得再近,再为亲信,不知军法,不守军规,又何来情面可讲!? 皇甫在帐里坐了一夜,凝神拟思着新的计划,火烛的灯芯挑了又挑,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月冀都忍不住靠着柱子打起了瞌睡,只有绿袖还在精神奕奕的窜进窜出,端茶磨墨。 月幽默默的跪在帐外,赤裸着上身,背腹一片片淤青紫杖纵横可怖,他却只死皱着眉头,吭也不吭一声,跪了一夜,滴水未尽,双眼不时撇到皇甫在案上羊皮地图圈圈画画的身影,心中既是后悔又是愤怒,自施完了军棍之后,就一直发泄似的跪着,谁叫也不肯起来。 忽的就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伶的身影从一片大帐的阴影中渐渐显露,也不知他在那片阴影里隐逸了多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几步,就在月幽前头站定,淡道:“够了,回营去。” 月幽甚至不敢抬头看着他:“若无今日公子提醒,属下今后必将铸成大错……属下还曾预取公子性命,未曾料想公子宽之至此……属下实在是……无颜可见公子……无颜可待将军……” “空话多说无用……”伶转头瞥过那个大帐里扶着额头的身影,又见绿袖团团转转的在他旁边捏肩倒水,忍不住微微垂下了眼,错开视线,“你只要记得,你的主子,是个好主子……这便够了。” 说完,转身一点地便轻轻离开…… 他自认不会宽宏大量到对要害自己的人既往不咎,但心底,就是恨不起来……偏执的忠诚……放弃了自己一切的不择手段……这样的月幽,又何尝不是曾几何时的自己的自己? 他钻入五火的营帐,却未听到大熊如雷的鼾声,这才恍然想起,大熊还呆在邱无痕那里守着沈洵,想必也快一夜了……不知怎的,就忆起了治眼伤的时候,皇甫靠坐在床榻边陪着他一夜的样子……头一次,这张冰雕玉琢的脸上出现一丝温柔的笑意……待入得双城关,整个南乾遍尽收眼下,若等处理完了手头的一切事物,便陪着你一起归隐出世,又何尝不可?只要……还有命在的话…… ☆、第二十四章 制胜 赤夏五月,烽烟四起,夕殒两岸,一片虎啸猿啼。 虽有天时人和,但地形确实对北凤不利,夕殒河本就处于沟壑纵横的地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着无数陡峭的山壁,山川综错,有的绝壁直冲云霄,曦月难见,有的土石又杂乱的挤在一起,只留得一线通道,其中暗流丛生,高山谷底气候变化难测,也正是如此,这片地域便成为了一个理想的天然的屏障。 南乾军的营地选在一条刁钻的狭道之后,窄窄的道路只能容五六个人通过,两边均是绝壁,要想攻入必得经过这个山口,若是贸然进攻,定会被南乾军从里面掐断,毫无胜算,大军是过不去,敌方也不容易出来,南乾按兵不动,龟缩谷中,这样一来,便形成拉锯之势,皇甫打仗向来速战速决,被这小小的南乾副将一磨,一时恨的咬牙切齿。 昨夜一晚上拟出计划,几乎出动所有的兵力,一切布置完备,皇甫亲自带队诱敌,奈何南乾军就是不肯回应,北凤军在营门口守上一天,眼看天色将暗,夜色迫近,暗淡的月光在悬崖绝壁间折转攀升,周围竟连虫鸟之声都无法听到,寂静一片。 命令月冥守好,皇甫边思考着是否暂时撤军,边几个起落出了峡地,打算再去探探地形,不料抬头便见一轮明月从青灰色的云层里渐渐显出了光亮。 好一个满月之夜。 借着那点月光,皇甫下意识的就瞥到了赤宴刀柄上拴着金红相间的穗子正随风缓缓的飘动……这吹的……是西南风……他转眼向远处敌军的方向看去,突然灵光一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连老天都要助我……看来你不败都难啊……” 他飞身回来,顶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得月冥一头雾水:“主子……夜晚攻营实在不便……咱们,要不要先撤了?” 皇甫摆摆手,嘴虽责备道:“尽说些扫兴话!撤什么!?”但那脸上,还是洋溢着些跃跃欲试的光彩,“月冥,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进攻!但不是硬碰硬的往里挤,我要你弄出些动静,越吵越好,作势要攻,然后又撤回几步,如此反复,总之,给我搅得那些个龟儿子们不得安生!” 月幽听到这样的命令有些傻眼……这又不是小孩子在打架,怎搞的和置气似的!? 但他也不敢擅自揣度违背,只得招来人马,翻出刀盾,在峡谷外面“乒哐乒哐”的敲打起来…… 虽至半夜,但皇甫大军在外守着,里面的南乾军哪里敢安然睡觉,全都部署了精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地盘内四处巡逻,个个的神经都绷忒紧,一有风吹草动就矛尖相向,但就在这时,谷外一片破铜之声乱响,吵吵嚷嚷,南乾军本就因为主将被捉有些军心不稳,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闹,心里竟都有些发毛。 毕竟皇甫名声在外,又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生怕他在外面使什么幺蛾子,兵士们都不禁害怕起来,这些小兵篓子大多没见过世面,被这么一惊吓,强制着自己留下的半分冷静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副将还留有几分镇定,马上派出人马前去查探,不料探子才在峡口探了个头,便被北凤军迅速射杀。 副将看这架势,以为皇甫耐心已经磨光,想要采取强攻,拼个鱼死网破,赶紧慌慌张张的把营里散落巡逻的队伍集结起来,派往关口准备迎战。 皇甫估摸着闹腾的差不多,吩咐月冥继续保持这个状态,然后大手一伸,开始在月冥衣服里摸来摸去,月冥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定定的站在那里…… 摸了一会儿,皇甫眉头一松,挑着眉毛从月冥怀里搜出两块打火石来,笑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月冥一惊,压低声音道:“主子!你莫非是想一人进去不成!?” 皇甫拍一下他的脑袋:“得了,你主子我还会连这点小事也应付不来么!?”说罢,把月冥丢在了原地,寻条偏僻道路,悄然离去。 一路偷偷摸摸找了处相对矮些的山壁,皇甫提一口气,借助陡坡上的几个崖角,不一会儿便飞身而上,这坡陡的慌,高度又高,换做月冥几个是决计上不来的,所以,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除了皇甫亲自执行,便无人可选。 因为大多数士兵被调去守山口,其他地方的守卫反而薄弱了很多,他顺顺利利的混入敌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粮草库,皇甫拍了拍口袋,那里面静静躺着的,便是刚从月冥那里抢来的打火石。 粮草对于行军来说尤为重要,大多数军队的粮草库都会建在军队最后方,以保万全,所以当一把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南乾军已经没了退路。 此时南风正盛,又是山谷地带,风力强劲,火势被风这么一带,迅速朝着山口出蔓延过去,南乾军正在紧张的守卫着山口,被一把突如其来的邪火给烧的屁滚尿流,登时慌了手脚,急切的想要涌出山口去。 月冥还在外头守着,依照主子的命令“唱着大戏”,不料才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南乾军见了鬼似的开始往外奔逃,通道口十分狭窄,吓破了胆的南乾军们一个踩着一个往外奔。 月冥一见这架势,便知道是主子的损……呃,计谋……赶紧命令截人,像流水一般涌出来的南乾兵被北凤军逮个正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看着南乾军跑的一个不剩,后面的大火追的来势汹汹,皇甫即刻便飞身而出,命令兵士们掘土堵筑起山口,山口宽度不过几米,土墙一筑,土沟一挖,大火便被迅速隔在了另一面。 一场火攻来的出奇制胜,北凤军登时士气高昂,欢呼沸腾。 总算是结束了这场棘手的战役,皇甫松了一口气,命令大军押解战俘回营,而自己带领着几百人在附近做起了最后的搜寻善后工作…… ☆、第二十五章 满月 大军打了胜仗,浩浩荡荡的凯旋,负责守营的周怀风带领着众人在营地门口迎接,月冥领着主力先行到达,熟练地差人押下那群南乾士兵,迅速布置好晚上的安排调度,兄弟们得知打了胜仗,军营上下一片沸腾,借着这上来的性子,月冥便下令开酒庆祝,慢慢地等皇甫善后回来。 伶坐在五火的营帐里,盘着腿调息,今天的任务七旅没有参加,而是留守大营,帐里其他人都闻风出去喝酒了,伶不喜热闹,便推脱了二狗几个殷切的邀请,奉命保护他的月幽也陪着他留在帐内,定定的立在帐门边上,规规矩矩。 经过夕殒河那一役之后,月幽便对伶的存在不再敢抱任何怨言……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男人,却有着以一当百的魄力,就算是主子,也不一定能在他手上得了便宜,也许也只有这样风华万千的人,才有资格和主子比肩吧…… 外面传来了热闹的交谈声和拼酒的声音,火热成一片。 而营帐里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两人默默的坐着,一丝声响也没有。 十三兴奋的一路小跑,红着脸气喘吁吁的钻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冷清:“伶哥哥!你怎么不出去玩啊?” 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算作回应,不置一语。这小鬼,竟一日比一日变得活跃起来,与初见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简直大相径庭。 十三撅嘴:“真是的!都没人陪我玩了!绿袖哥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皇甫哥哥也还没有回来……” 十三絮絮叨叨不满的数落着,倒是月幽闻言一怔:“什么!?将军现在还没回来?” 小孩儿不满的点点头:“是啊!他说了今晚回来要给我讲故事的!” 伶微微皱眉:“他没和大军一起?” 刚问出口,适逢月冥挑开门帘钻进来,他正好听见伶的问题,便抱拳回道:“将军说要带队巡视,巡视完就回来了。” 月幽惊的站起来:“可都这么久了……不会出事吧?不行!我要去看看!” 月冥一把拽住他:“将军又不是三岁顽童!巡视而已,哪里会出什么大问题!?再说了,你的任务不是还要保护夫人么?” 月幽抿了下嘴唇,只得堪堪坐下。 十三见三人呆在帐里不动,又撇了撇嘴,滴溜溜转转眼睛:“你们都不陪我玩!那算了!!我一个人看月亮去!!今晚月亮可漂亮了!圆圆的!”说完掀帘就要出去。 伶闻言却猛然张开了眼睛,一把拽住小孩,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把他拖过来:“你说什么?” 小孩儿眼里擎着委屈的泪水,伶哥哥把他抓疼了:“月亮……圆圆的……” 伶马上转头望向月冥:“今日是几号!?” “十五……” 没想到……今夜竟到了十五月圆时……伶微微挑了挑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是么……”伶自言自语的咕囔了一句,“看来是来不及了啊……” 月幽月冥被他的言语搞得一头雾水,月幽性子有些急,忍不住问道:“公子,什么来不及了?” 伶老神在在的拍了拍袖子,墨城所在的地方地势偏高,是越过夕殒河而建,童年时期他在这里住过,所以对这附近的自然情况异常熟悉:“夕殒河每逢十五月圆之时便会有异象,子时左右,涨水。” 月幽一惊:“怎会这样!?将军此刻还在南岸呢!他过得来么!?” 伶摇摇头:“平日里河水只及膝盖,涨水时却能有三人多高,你们北凤人多不识水性,水流湍急,想必他不会强渡。” 而这夕殒河又绵延百里,找不见尽头,唯有离这里横向约莫百里的墨城可以连通南北两岸,但现在墨城被枭凌驻扎,怎可能随意开门让皇甫带军肆意出入? 看来今晚,皇甫只得露宿南岸了…… 月冥见月幽面露担忧之色,只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那么不相信主子,不就在对岸过一晚么?南乾军大部分都已经被俘虏,剩下的不过逃兵两三只,你还怕将军应付不过来不成……” 不料,话音还没落下,就闻得远处尖锐的一声“咻” 直冲云霄,凌空一个闷响。一小兵随即行色匆匆的闯进帐来:“报告副将!刚才往南岸方向,传来了皇甫将军求援的信号!!” 这个消息犹如重石落水一般猛地在三人心里一沉,月幽月冥瞬时错愕……南乾军明明已经被抓……若是此刻皇甫将军遇到敌袭,又会是一路什么人马!? 伶嚯的一下站起来,眼里泛着严肃之色,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皇甫本以为已经将南乾军一网打尽,便多逗留了一会儿勘察地形,可就在皇甫带领着百人左右的军队准备回营之时,变数横生。 皇甫听闻到西面有杂碎的人声,远远又看见了火把的光点,便下令兵士们隐藏起来,可一个人好藏,百人怎能完全藏得住?那对人马人数颇多,绵延十里,在发现了皇甫的军队后,全都高度戒备,此时夜色已经深沉,周围又多是树林,几万人马与皇甫的军队短兵相接,一番围追堵截,竟将皇甫的军队围个正着。 火把在四周星星点点的燃烧着,忽明忽暗,林里一时寂静的只有燃烧的“啪呲”声在四周回响。 皇甫沉着脸看着围堵他们的敌人,经过白天一战,北凤军也有些疲累,若是再战,这里人数有没有他们多,定要吃亏。 那些人身上并未着南乾的军服,大多穿着粗糙的盔甲,连头盔也没有,有的则直接穿了麻布衣裳,杂七杂八,武器算得上是参差不齐,长长短短,混乱不堪。 看这阵势,皇甫凝起了眉……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了百姓反南乾的义军…… ☆、第二十六章 义军 皇甫站在队伍的最前端,沉声吼道:“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既然是义军,那么谈判应当是行得通的。 那群义军开始有些骚乱起来,但都震慑于皇甫的气势,没有敢出言顶撞。 不一会儿,义军便像潮水一般往两边退却开来,一将领骑着马悠悠踱了过来,四五十岁上下,脸方方正正,嘴边续了一圈胡子,眼睛有些小,却在火把的映照下幽幽发亮。 皇甫了然,这人他认识,是原南乾的平西将军胡洛斌,没想到居然做了叛军首领。 “皇甫将军,别来无恙。”胡洛斌说的话好似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但语气却充满了敌意。 “哟,原来是胡将军啊!托福托福,我可是好得很呢。”皇甫眯着眼戏谑道,“落汤鸡将军,你怎么也做了叛军了?当时败在我手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说宁死也要做南乾的鬼么?” 想起当年自己很丢脸的被皇甫逼得掉进护城河里,胡洛斌的剑眉皱了几皱:“皇甫岚萧,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了,不然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你说的,你不是做了义军了么?反正咱们目标都是南乾,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怎么,你就不考虑和我合作一下?”他试着游说。 “放屁!”胡洛斌大骂,“南乾那狗皇帝,我们自己打,就是不投靠你们北凤狗做卖国贼!” 那架势,活像个宁死不愿再嫁的刚烈寡妇…… 胡洛斌态度坚决,又固执的十头驴都拉不回来,皇甫知道这人心眼儿小的像个胡桃,势必一直在记恨自己,想来谈判也走不通了,环视了下地形,发现这里离上次诱敌的那个夕殒河谷并不远,只要突围过去,过了夕殒河,以洛胡斌那多疑的性子,决计不敢贸然入谷去,何况自己的大军还在那边,不愁会被困死。 不待多想,洛胡斌便立在义军中大吼道:“此人便是皇甫岚萧!北凤的走狗!听我命令!凡是拿下此人头颅者,无论贵贱,当即封为开国第一功臣!立刻赏黄金千万,打下南乾后封地为王!” 皇甫闻言不惊,反而戏谑一笑:“哎呀呀!落汤鸡将军你真看得起我啊,想不到我一颗头那么值钱,若是我顶了这颗头来领赏,你给还是不给?” 洛胡斌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拿下!” 义军大多是些平头百姓,就算一开始畏于皇甫的名头,但被这优厚的条件一引诱,纷纷纯纯欲动起来,几个人见皇甫这边的军队面露倦色,比起己方来又势单力薄,打着头便冲了上去。 这些人都没有训练过,皇甫连拳头都没使,身形几闪就把一干义军弄得晕头转向。 眼看着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像蚂蚁一样的没完没了,皇甫不愿再多纠缠,马上就下令向北面突围。 北凤军的突围很快便再义军中扯开一条裂口,呈圆形星星点点排布着的火把被撕扯成细长的锥形,皇甫带领着军队迅速穿过树林,所到处兽鸟窜飞。 本就是满月之夜,惨白的月光顺着树叶的缝隙直照下来,树影随着一阵阵风参差摇曳,仿佛放荡的鬼影,虽是夏夜,竟隐隐的让人觉得背后发冷。 皇甫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身后混杂着火把微弱的光芒和影影绰绰的喊杀声。 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前方便是树林的出口,虽说这突然杀出来的义军在意料之外,但只要出了树林,再走个几百米便是夕殒河,过了夕殒河便安全了。 他高喊着让己方的军队加快速度,就在快到达树林边缘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脚下泥土变得比白天更加松软了,而且周围的潮湿气息更甚……这才发觉事情有变,仔细一看,前方那一片模糊的黑暗里,早已不是熟悉的河岸草地,月光照射下来,似有光华在盈盈流转…… 夕殒河的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漫涨到这个地方来了!? 现在下河,即使是浅些的地方也要没过头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自己带的人又大多不识水性…… 耳边所响的杀伐之声已经近了,嗡嗡的充斥着皇甫的脑海,自己主力军队早已在月华初上之时就调回营地,现在,凭着这百人,当真要背水一战不成!? 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他沉着眉毛啐了一声,命令道:“快放信号!” 希望,还来得及……现在只能靠一个人了…… 他决定赌上一把,赌自己在玉衡卿的心里究竟有多重。 此时的南乾军营已经开始风风火火的行动了起来。 几乎是没经过任何的考虑时间,伶便转头对月幽道:“马上,带上一千精骑,随我来。” 关乎皇甫的事,月幽一下热了头脑:“公子,你要亲自去!?” 伶没有花半分时间和他废话,甚至连盔甲都没有让月幽去找一套,就竟自的步出帐去:“不想让他死就快点。” 以皇甫作战的能力来说,若不是被逼迫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怎么可能会轻易求援!? 当机立断,月幽迅速调出一千人马,和伶一起去援救皇甫,月冥和其余人留下来驻守阵地。 本来还在轻松一片的气氛马上就变得剑拔弩张,千骑人训练有素的出了营门,七旅几人平日里和伶走得近,遇到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老实在营地里坐着干等,便也都加入了增援的行列,伶自然知晓他们几个实力不俗,就没有阻拦。 伶带头一夹马腹,军队便浩浩荡荡的从营里飞奔而出。 有风声贴着耳廓呼啸而过,被马蹄扬起的细碎沙石夹杂在空气里,打的脸生疼,伶微微眯了眯眼,握着缰绳的手又是一紧。 皇甫…… 本以为已经放下了的,舍弃了的,到头来还是躲不掉…… 还是说,命该如此,人力难违? ☆、第二十七章 阎王 出得门来,却见伶毫不犹豫的引着军队往西边走,月幽不禁诧异,将军被困在了南边,这伶公子带着人往墨城的方向走干什么? 伶一看他那疑惑的眼神就知道这大个子在想什么,当即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内力传音道:“南边夕殒河水已经高涨,你以为你过得去么?” 月幽这才想起墨城那边有个大坝,正好将夕殒河的水流阻断,他们之前改路线是为了绕过墨城,所以墨城此刻离他们也不是很远,往墨城过去,确实挺快。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得穿过墨城了么?枭凌铁骑驻扎在那里,怎么可能让我们过去!?” 伶懒得和他再废话,在马屁股上又抽一鞭子,竟自超过他去,留下了一卷洋洋尘土…… “站住!什么人!?”枭凌铁骑就驻扎在墨城城郊,几乎是在伶刚现身的时候,就有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伶迅速拉紧了缰绳,那马扬蹄嘶鸣了一声,及时的停下。 随后而来的便是大队人马。 问话的小将反应迅速,马上便眼尖的辨认出他们身上北凤的盔甲,有条不紊的沉声下令:“是北凤的人!!戒备!!!” 一束烟花迅速的放到空中,在寂静的夜幕中爆炸开来,惊醒了一夜的宁静。 月幽沉着脸护到了伶前面。 伶端坐在马上,烟花炸开的一瞬照亮了他抬头仰望的脸,他就那么看着钻入云中的烟花,双目微眯,心底却生出几分隔世之感,虽是久违的熟悉,但心境,却又和当时在枭凌的不同了……当这些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得知自己是要去救原来敌阵的大将时,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枭凌铁骑小分队队长沉云无意中撇到那领头的男人风华绝代的脸,竟惊得呼吸一滞。 男子虽被赶来的枭凌铁骑团团围住,但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身上并未穿着铠甲,一身白色的锦衣短打,衣服的一角正随着疾风上下翻飞,他周身散发出的从容不羁的气势让他感到异常熟悉,简直就和那位一样…… 只可惜将军时时刻刻面上覆着白玉面具,除了贺遥曦将军外还真没有哪位有幸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但如今,那位都已经……还怎么可能…… 沉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那份熟悉的感觉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出攻击的命令。 突然,男人开口了:“沉云,没时间废话,让贺遥曦来见我。” 那样熟悉的不可一世的语调迅速在所有枭凌铁骑的耳中滚过,众人呆呆的立在那里,忘记了思考和言语。 就是这个声音,一次次的鞭策和引导着他们,教会了他们如何挺起胸膛来做一个铮铮硬汉…… 沉云的嘴唇有些颤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组织言语,只讷讷的吐出几个字:“将……将……” 他未出口的词句却被外头突然传来贺遥曦的声音冷冷打断:“皇甫岚萧!你可别忘了你答……”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踱步进入包围圈,却在看见伶的一瞬间,连“应”字都咽了下去,噤了声。 隔了半晌,贺遥曦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天有眼!!!!哈哈哈!!!”笑到了极致,声音竟然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整片空地上都回响着贺遥曦夹杂着些哭腔的狂笑,众枭凌铁骑的脸上也显出激动的神色…… 月幽可见识过贺遥曦这人的霸道和不拘小节,此刻却完全被他的怪笑声惊得有些呆愣。 站在后面的大熊几个更是不解,这一干枭凌铁骑是咋了……一个个都吃坏了肚子? 北凤其它兵士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愣愣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但如沈洵几个聪明的还是隐隐看出些门道,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就在大家以为贺遥曦要笑个没完之时,他却突然动了,用比袭击皇甫那次还快两倍的速度直直的向伶冲过来,两把剑同时的抽出,快的月幽完全反应不过来。 伶却已经习惯了似的,坐在马上安然不动,一只右手迅速找到贺遥曦的空挡,在双剑挥舞过来之前,细长的枭没针已经指向了贺遥曦的咽喉。 贺遥曦喉头动了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脸看半晌,不由的缓缓自言自语道:“是真的……” 他想都没想就把爱刀丢到地上,迅速单膝跪地,一句话响彻天际:“末将贺遥曦恭迎将军归来!” 一干枭凌铁骑被这声音一惊,全都回过神来,也如排山倒海般训练有素的跪下,吼声震得所有北凤军的耳朵嗡嗡鸣响:“恭迎将军归来!!!” 月幽等等一干人这才如梦初醒,睁大着眼看向那个眯着眼的男人,原来,原来,他便是那个与皇甫将军齐名的阎王!玉衡卿!? 月幽暗感事情大条,虽然他之前知道伶来自枭凌,可那时已经传出了玉衡卿的死讯,他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现在突然得知,两国的大将居然搞到一起去了!? 无奈的同时又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在这里动用武力和他们干一场,为支援将军争取了些时间…… ☆、第二十八章 援军 伶,不,应当叫他玉衡卿了。 他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跪作一片的兵士们,被吓傻了的南乾军愣是回不过神来,整个枭凌铁骑营前寂静一片。 “贺遥曦,我有要事,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去。”他简短的命令,语气平淡,其实他本不想让枭凌来搅这浑水,此时不过是迫不得已才露的面,因此也做好了和枭凌桥归桥路归路的准备。 不料贺遥曦嚯的抬头望向他,眼里闪烁着坚定:“末将贺遥曦愿追随将军!” 玉衡卿皱了皱眉:“你可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救皇甫岚萧。” 此言一出,枭凌铁骑内一时有些不少人震惊的抬头,但都抿紧了唇线,不质疑一语。 “即便如此,你也还愿追随我么?” “枭凌的命都是将军给的!末将誓死追随将军!”他依旧跪着,冷冷的语气却瞬间席卷过了不知所措的众人,“若是有人怕担上了什么罪名,尽管离开便是!只当枭凌铁骑从未出现这样的人!” 裹挟着内力的话语如洪潮般没过众人的头顶,两方的人顿时都感到喉头一紧,血液似乎凝滞了一般,心脏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枭凌铁骑内寂静了一瞬,随即,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毅然决然的吼道:“誓死追随将军!” 玉衡卿垂着眼,却不愿再多语。 城门很快大开,连带北凤军枭凌铁骑一队精锐,一共两千多人火速赶往夕殒河畔救援。 直至出了墨城的南门,月幽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与自己军队并行的,居然是威名震天的枭凌铁骑!?他之前打死都没想过,与自己的死对头一起合作居然是这么个滋味……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飘乎乎的。 此役若是打响,枭凌铁骑的众人都明白,意味着从属于南乾的枭凌铁骑正式宣布叛变,与南乾再无牵连。 对于为什么主子要去救援皇甫岚萧,贺遥曦心中不太清楚,只道他是主子的恩人罢了,再加上他手上掌握住的一些冷御云谋害主子的细微线索,也明白这南乾定是不能再呆下去。 玉衡卿从来都是不喜束缚的人,做事不顾世俗的眼光,所以手下带出的军士也不拘于小结,这南乾皇帝本就昏庸无道,朝政又被摄政王把持,贺遥曦本就有反心,为将军报仇,只碍于实力不足以与南乾抗衡,现在将军意外归来,又能与北凤结盟,何不顺水推舟,这样一鼓作气的捣入帝都? 而夕殒河畔,早已杀声震天。 皇甫岚萧的身上脸上已全染上了血渍,如浴火的凤凰一般邪肆,赤色的盔甲浸润在粘稠的血液里,竟似乎有嗜血的暗光闪动,他行云流水的挥舞着齐人高的赤宴长刀,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一片血原。 他机警的注意着身边所有兵刃的一举一动,对于从每一个刁钻角度过来的兵器都及时作出反应。 皇甫不是那种缩在自己人后面耀武扬威的将领,每一次战役都首当其冲的带领军队在最前线作战,但此时,饶是他武功再高强,身后一千弟兄们的数量也在敌人的围剿中缓缓减少。 他不甘的闭了下眼,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心中暗自咒骂自己的不小心,居然没有足够的了解到周围地理环境就如此草率的作战,才会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战局,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伤口,可是都抵不过心中对自己无能的愤恨,现在也只能隐隐寄希望于营中的他了……可是,他会来么……? 他确实低估自己在伶心里的位置……回答他的是随后义军大幅的骚乱。 红黑相间的“岚”字旗与暗金色的“玉”字旗交汇在一起,在烟尘之中展卷飞扬。一支鬼魅一般的军队就如突然冒出来的似的破阵而入。 义军在瞬间像破布一样被撕扯开来,带头一骑划出一条血路,直冲阵中。身为原南乾军,怎么可能认不出枭凌的“玉”自大旗!?几乎是在枭凌铁骑出现的同一时间,所有义军便吃惊的慢下了动作,缓缓地往后退出一个包围圈,沙场中弥漫着肃杀,短时静的只听得到铠甲相互摩擦的声响。 月幽也带着一干七旅的弟兄冲进来了。 “将军!”他一边从人与人的空隙中杀入包围,一边吼道,“属下来迟!还请将军赎罪!” “伶呢!?”皇甫看到了枭凌铁骑的军旗,急急地问话。 月幽一愣,一时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却在这时,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皇甫一偏头,箭尖堪堪擦过皇甫的鼻尖,瞬时射入了皇甫身后已经挺尸的敌人盔甲,竟把厚重的铁甲射穿了一个洞。 皇甫险险的呼出一口气,转头带着个大大的笑容看过去,不远处马上端坐的,不是他家娘子又是谁? 他手上还保持着搭弓的姿势未变,一头长发却不知在何时散开来,随着烽烟和卷起的灰尘微微浮动,精致的脸前飘着几根散下的发丝。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睫在脸上投下细微的阴影,但眼底流转的光华却清澈可见。 皇甫屏息看着他心底那个绝代风华的人儿……还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换上一副轻佻的表情,调笑道:“夫人,你怎地要谋杀亲夫啊?” 这句话声音不大,确让玉衡卿身边的贺遥曦、沉云等一干亲卫听个清楚,一时间诧异的望向自家将军。 玉衡卿眉头一皱,大有想直接搭弓再对准那人眉心射一箭的冲动,握着弓的手握紧了又放开,指节都在泛白,一路上怕他出什么事,惴惴不安的赶过来,这人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皇甫岚萧,再有下次,这一箭就会对准你的心脏!”下次……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险境行么!?这么大个人了…心性就像个小孩儿似的…… “什么再有下次?不就是说个情话嘛~夫人你可不能这么无情啊~”皇甫故作听不懂,心虚的岔开话题。他此刻的形象当真可谓“笑的一脸的血”,看得月幽几个都默默的转眼……这敌阵当前的……夫妻架回去再吵行不……? 伶懒得再和他废话,再说下去,都不知道这人还会说出什么该死的话来。 给了皇甫一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眼神”,他随意把抢过来的弓箭一丢,贺遥曦就恭恭敬敬的把他那把尘封已久的长矛奉上前来…… ☆、第二十九章 并肩 其实说是矛,也不完全是,而是经过了改装,玉衡卿专用的武器。 长约一丈多,中脊高出,前后两面的脊中带有凹槽,称为“饮血”,两刃如蛇形展开,由镔铁百炼而成,刃上带着细密的藤形花纹,在矛尖刺入人体中时,血液便会顺着饮血流下,流入两边的花纹之中,将细小的凹槽染上血色,如饮血的银蛇一般妖冶,由于此矛刃为蛇形,攻击范围极广,饮血又导致被攻击到的人流血不止,原理就很像现代的战俘刀,只要有凹槽,空气能够流通,血液便会源源不断的渗出,杀伤力很大,所以名为“蛇饮”,也有人由于它瑰丽的外表,喜欢叫其“蛇美人”。 此等兵器一出,义军众人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听到了消息称玉衡卿已经病死在雒城皇宫之中,但除了玉衡卿之外又有谁能在枭凌铁骑中堂而皇之的使用蛇饮呢?眼前的人身长玉立,风姿卓绰,与那传闻中的阎王似乎只差一个面具的区别,就连走上前来的胡洛斌也下令军队静待,不敢轻举妄动了。 玉衡卿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义军的行动,胡洛斌狐疑的骑马走上前来:“你……究竟是何人?” 玉衡卿不语,只从怀里掏出了那面白玉的面具,在手中把玩,虽然一直带在身边,但似乎是很久没有拿出来了呢…… 上好的羊脂玉在月光下泛着细腻的白,那白玉面具每一个棱角都流转着细腻的光滑,却在玉衡卿带些嘲讽的眼色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这世上不知玉衡卿长什么样的人大有人在,可只要在南乾参军了的,没有人不认识那块白玉的面具。 所有人都沉寂了,义军中甚至衍生出了狂热的气息,不少人盯着那抹身姿,再也转不回目光…… 皇甫岚萧怒瞪,都他妈看什么看!?我的人是你们看的么!? 所有人默契的转眼…… 胡洛斌错愕:“不可能!玉衡卿明明已经死了的!在南乾皇城之中!有有御医为证!” 玉衡卿却不答,而是专注的看起了那块面具…… 死在宫中?笑话!御医为证?天大的笑话!! 似乎有些不明的恨意从那双沉寂的眼眸之中流出:“御医?枭凌铁骑都没几个人见过我真实的模样……御医能证明什么?” 胡洛斌被他的那冰冷如雪的语气吓了一跳,一股凉气从脚心窜到头顶,但却看向自己手下的义军,眼中尽是惊艳和狂热,生怕生出事端来,只好硬着头皮辩白道:“玉衡卿的死讯可是冷王爷亲自发出的!怎么会有错!?” 玉衡卿用手指细细的摩挲这那块面具,宛若珍宝,但在下一秒,内力一震,那块伴随了他将近十年的面具瞬间碎成了粉尘!细细的玉沙从他的手掌中倾泻而出,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玉衡卿竟难得讽刺的笑了起来:“冷御云?别说是我一人的死讯……他手上,可牵了我玉家十多口的人命……” 站在他后面一直沉默的皇甫岚萧一怔,是了,伴随了他这么久的疑惑,却在瞬间解开……一开始他还以为伶是玉衡卿男宠云云,可自从让他和福伯相见之后,就开始对他的身份隐隐有了猜忌,唯一想不通的,却是在初遇之时他喝醉酒口中喃喃的“玉”字,一般来说,没有谁会在痛苦之中呼喊自己的名字吧……可现在却想通了,那哪里是什么“玉”,分明就是冷御云的“御”……那个时候,他还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却不得不突然面对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皇甫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像被突然狠狠扎了一针似的,左边胸口骤然一紧。 他走上前去,轻轻拉住玉衡卿的手,十指交缠…… 玉衡卿止住了笑意,只觉得指尖温暖的触感传来,理智告诉他要马上甩开,但是自己的手,却不听话了,反而紧紧的回握住皇甫的手,渴求着那个人的体温,原来,一颗心,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落…… 玉衡卿垂着眼道:“念在义军多是南乾百姓……今日我也不想再战……胡将军,带着你的人走吧。” “胡洛斌,援军已到,是生是死,你自己定夺。”皇甫一个翻身上马,坐到了玉衡卿身后,已经没有要再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了。 枭凌一出,义军,自然不可能有胜算。 胡洛斌不甘的咬着下唇,似乎要咬出血来:“玉衡卿!你这个叛徒!” 玉衡卿根本不想回他,他自己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左右。看到义军士气已散,便不愿再继续纠缠,准备调转马头。 皇甫皱着眉,胆敢对他娘子出言不逊!?冷冷嘲讽道:“胡将军,义军的首领大人,这话你可真说得出口啊。”“首领”二字掷地有声。 胡洛斌的脸黑的发绿。 这时,义军里竟开始有人嚷嚷:“玉将军!请你收下我们吧!我们也是受不了那昏君才反了的!” 此言一出,附和的言语和反对的言语如潮水般翻腾起来,有的苦苦哀求,也有咒骂枭凌是叛徒的。 胡洛斌威严尽失,气极的怒吼:“都反了你们!?给我闭嘴!” 周边几个小兵禁了声,可吵闹完全没有平息。 玉衡卿皱着眉看着那些穿着破烂的义军们,淡道:“诸位……” 声音不大,却因有内力的辅助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四周寂静下来。 “玉某身负灭门之仇,早已不是以往北凤的将军,只不过,仗着兄弟们看得起,借枭凌的力量回雒城讨个说法。”他轻轻一夹马,四周的人群自动的让开,两人一骑慢慢踱出包围圈,没有一个人阻拦,唯有他波澜不惊的语调在四周散开,“待报仇之后,若还有命在,玉某从此归隐山林,此生都不会再卷入是非,枭凌,自然也就不会再存在了。” 潜词便是:枭凌没有再继续扩大的必要了,跟着我,没有让你们飞黄腾达的机会。 言罢,带领着两方军队,如来时那般匆匆退却,义军全都愣在原地,盯着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 胡洛斌今天失了大面子,火气大得很:“你们一个个就想跟着玉衡卿那叛徒妖人去了么!?混账!”招来副将,大声的命令道,“刚才想要叛出的,全都给我军法处置!以后谁再说出这样的话,就把你们脑袋一个个割下来!挂在军旗上以儆效尤!” 义军里,死一般的沉寂。 胡洛斌下令撤军,皱着浓眉,脸色沉重,今天,确实是自己太心急了,一想到可以取到皇甫岚萧的首级就擅自调兵到此,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玉衡卿居然活着!还投靠到北凤那边去了……还好自己是以义军首领的身份出现,没有招致玉衡卿的截杀,否则,坏了那位的大事,可就…… ☆、第三十章 情愫 夜色正浓,月也隐在了云层后面,回去的路上,队伍里点起火把,微弱的光亮却只能影影绰绰照出前方的路。 皇甫坐在玉衡卿的后面,两手环过他的腰,抓住了缰绳,他把下巴往伶肩膀上靠了靠,鼻尖萦绕的尽是那人身上淡淡的味道,心里,觉得很平静,很安心,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皇甫将军,后面可是你我的军队。”某人不解风情的来一句。 皇甫一笑,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变本加厉的把身子贴上去,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后面的贺遥曦一干人垂着脑袋,默念: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唯独多事的二狗拐了拐旁边走着的大熊,贼兮兮的调笑道:“你看,将军和夫人感情真好。” 枭凌铁骑的众人纷纷竖着耳朵的消化着这一消息,脑袋垂的更低…… 皇甫满意的看到自家娘子耳朵又开始泛红了,就忍不住轻轻上去含了一下,戏谑道:“没事,他们会习惯的。” 缰绳落到了皇甫手里,玉衡卿也就懒得再去管马,知道这人脸皮厚,他暗自啐一声,却是自然而然的靠到了皇甫怀里,反正后面的人都知道了,他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这一靠,却闻皇甫几不可闻的轻轻“嘶”了一声,身体一僵。 “你受伤了……?”玉衡卿偏过脸来,眉头微皱,他比皇甫矮了些,这一偏,额角就刚刚碰到了皇甫的嘴唇,他觉得自己的脸突然烧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往前挪挪。 皇甫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贼精的笑容,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道:“唔,刚刚一不注意,吃了那厮一招,估计是受内伤了……”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一个字不漏的传入了后面大部队的耳中…大熊几个听着皇甫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就像在撒娇似的,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岚军的精锐们都心知肚明……这次虽事出突然,但义军多鱼目混杂,没受过训练,所以就算人多,皇甫带来的精英也无一人折损,最多就受了些外伤,更还别说皇甫自己了……受什么内伤呢……敌人连他的一个衣角都没有砍到…… 但俗话说关心则乱,后面的众人又听夫人一句:“那还不加快些行程……回去让邱无痕看看。”嗯……果然中了自家将军的苦肉计了…… 皇甫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诚恳,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往上翘:“不必……我先前勘察地形的时候,发现前面不远有一眼泉水……对治内伤很好的……” 后面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玉衡卿沉吟了一会儿,半晌才道:“也好……” “好”字的音都还没有落地,皇甫就精神一振,转头对着月幽命令道:“月幽!你先带人回去吧!我和玉将军到附近再勘察勘察,你记得好好招待枭凌的众人!”那声音,中气十足的像怕玉衡卿突然反悔似的…… 后面众人:“……” “勘察”说的大义凛然,所有人心照不宣,玉衡卿暗里踢了他一脚,皇甫美美消受。 月幽领命,众人脸色变得有些暧昧,贺遥曦却看向玉衡卿,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直直的往前看:“遥曦,先回去吧,别反客为主。” 贺遥曦欲言又止,看着皇甫一扬马鞭,马撒欢似的没入了林中,两人的身影消失……最终对着月幽点点头,往来时的路返回。 月幽对于贺遥曦这煞神敬而远之,贺遥曦这家伙有怪癖,对于打不过他的人不屑理睬,两个副将没什么话说,倒是后面的小兵篓子们,因得脱困,一路上很快便熟稔起来,早把两个跑的没影的将领抛在了脑后。 马在林中散漫的走着,皇甫有一搭没一搭的控制它走的方向,心心念念的人就那么安静的靠在自己怀里,他身上的味道,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沁入心脾,心里变得很踏实,很满足,什么都不必做,仿佛这样相拥,就已经得到了一切。 前面远远有水声传来,穿过重重灌木,拐了一个弯,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帘瀑布。 瀑布的水流不大,那样高高的垂下来,仿佛一抹纱绫,下面是一个圆形的小滩,清可见底。 皇甫一时兴致大好,翻身下马,把手伸出来对着伶,笑道:“就是前面了,来吧。” 玉衡卿无视他伸出来的手,利落的下马,竟自往前走。 皇甫挫败的鼓了下腮帮子,赶紧一步步跟上去。 “将军,先过来洗洗脸吧。”玉衡卿捧起一汪水,缓缓的洗着手上的血迹,红色的血渍在水里飘渺着晕开,不一会儿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皇甫闻言摸了摸脸,才意识到自己顶着一脸的血陶醉了一个晚上,赶紧步过去抄水洗脸。 边洗还边盯着旁边人的脸,试探性的问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叫将军了?大家都这么叫我……不够亲近……” 玉衡卿转开眼睛,沉默了许久才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岚萧可好?” 皇甫心情大好,脸都没擦干就对着旁别的人脸上啄一下,笑道:“那好!以后我叫你衡!” 玉衡卿愣了愣,什么也没回答,皇甫厚脸皮的自认为他默许了。 皇甫蹲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刚才那一啄,玉衡卿脸上沾上了水滴,正顺着那姣好的容颜滑落,勾勒出一条水线,水滴缓缓往下流淌,经过的地方都仿佛被润色了一般诱人,水滑过了喉结,在皇甫的角度,隐约能看到它隐没在锁骨的曲线中…… 空气中的情愫渐长,皇甫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那灼灼的眼神已经够让人无法忽视了,伴着他咽口水“咕噜”一声,几乎是同时,玉衡卿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有些无措的避开那道视线,生硬道:“你的伤呢?还不快去治……” 皇甫看他明明不知所措,却还硬撑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就痒痒的,忍不住把人拽到怀里:“这不正开始治了么……” 说着,就循着他的脸颊上的水痕吻了上去…… 玉衡卿浑身一僵,下意识就猛地推了他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咱们威武一世的皇甫大将军就以乌龟翻身的姿势,四仰八叉的掉进了水中…… ☆、第三十一章 璧合 皇甫连带着那身几十斤重的盔甲瞬间坠入水中,激起了水底一片沙石,泥沙像雾气一般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形,水面漾起层层叠叠的波纹…… 玉衡卿在岸边,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一怔,等了许久都不见皇甫冒出头来,直到一连串的气泡浮出水面,他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皇甫……?” 丝毫没有动静,只有眼底一片浑浊的水面,渐渐的趋于平静…… 他呼吸一滞,皱起了眉头:“皇甫!?”方才站在岸边,也不觉得这水有多深啊……怎么会下去了就不见浮上来……难道是盔甲太重了……而皇甫那旱鸭子又不会水…… 思及此,他心底有些焦躁起来……忍不住俯下身往水面凑近,又喊了几声。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破水而出,一把拽住了玉衡卿的手腕,就把他往下一扯。 皇甫一个动作来的突然,使得玉衡卿完全没时间做出反应,就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下猛地扎入水中……那水不算冰冷,带着点温温的感觉,玉衡卿才一闭气,就马上被四周涌来的水流包裹,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被用力拽了一把,然后整个脸贴上了一块炙热的胸膛。 两人一个猛扎破水而出,玉衡卿大大吸了一口气,这才站稳脚跟,两人还立在水里,玉衡卿一挑眉,发现水面只不过到他的胸前……好你个皇甫岚萧……又诈我? 感觉到皇甫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腰,玉衡卿有些气急的转头,像责备几句,却不料这猛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一转,撞入眼帘的却是皇甫小麦色的胸膛…… 他的脸腾的一下就泛起了窘迫之色,脱口而出:“你的衣服呢!?” 皇甫笑着又把他搂紧了些:“既然要‘疗伤’,不脱了衣服怎行?刚刚一落水,那铠甲坠的我实在难受,就在水底给扒了个干净。” 这不说还好,一说玉衡卿才注意到,这家伙居然连裤子也给脱了!全身赤裸着和自己贴在一起…… “你……唔……”质问的话还不待出口,皇甫就一手把他的脸一捧,带着侵略性的吻就压了下来,玉衡卿全身的衣服都薄薄的紧贴着身体,对方身上愈来愈热烈的温度却在微凉的水中更为明显…… 每一个毛孔都似乎舒张着,感受着他滚烫的皮肤,润湿了的头发散乱着纠缠在一起,混杂着滴落的水珠和顺着皮肤流淌而下的水痕,世界就如弥乱了一般,耳畔只剩下了对方粗重的呼吸…… 玉衡卿在与他唇舌纠缠之间好不容易抓住一口空气,才贪婪的一吸,皇甫就顺势把舌头伸了过来,一点点攻占着他唇舌间的每一个敏感点,使得从不涉足情场的玉衡卿完全没有招架能力,唯有软软的依靠着他…… 那个战场上的杀神阎王……冰冷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竟然在自己的怀中摆出如此意乱情迷的表情……眼神迷离又带着点懵懂,微微发红的嘴唇正启开一个诱人的弧度,就如脱了水的鱼一般一口口急促的呼吸着,双手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腰,那喘息中带着浓重的情欲,身体诱人的曲线包裹在湿透到近乎透明的白色锦衫里,胸前的两点殷虹若隐若现…… 他要还把持得住,那就不是男人…… 呼吸纠缠,一点点带着占有欲的舔吻着他的脖颈和肩膀,他忍不住在他脖颈的侧面狠狠上一口,以宣示他的所有权…… 玉衡卿一声惊呼,出口的竟是带着媚色的呻吟…… 他一下捉住了皇甫还在往下探究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急促的喘息着,却又一字一顿的道:“皇甫,若此事再继续下去,你便永远都不可能再后悔了……” 如今他迫不得已的和枭凌相认,再也比不得那个隐姓埋名的伶公子……他必须挑起属于玉衡卿的担子,找回他自己的身份,这已经不再是堂堂镇国将军皇甫岚萧要宠幸一名伶人的问题了,他们今后将会面对的是来自两国的压力,天下的流言蜚语,数不尽的质疑,甚至是身败名裂,更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玉衡卿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摆正他从没严肃过的表情,认真道:“皇甫……你可想清楚了?” 皇甫岚萧拂起他湿润的碎发,两人四目相对着,他眼里隐隐闪烁着野兽一般危险而沉寂的光芒,皇甫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循着玉衡卿的唇,怜惜的用唇瓣描绘着他的唇线,轻道:“怎地又叫皇甫了?不是说好了要叫岚萧的么?只要你依旧叫着这个称呼……我的天下,只有你一人……” “油嘴滑舌……”玉衡卿几不可闻的叹息,堙没在两人的唇间…… 夜色渐浓,湖畔知了声声,交杂了幽咽的水声阵阵,影影绰绰的……又是怎样的春色,摇曳了一池的清波? “嗯……” “衡……放松点……别咬着下唇……” “……呜……哈啊……你……别……” “衡……衡……” “唔……” …… 用内力烘干了衣物,皇甫把铠甲一包的栓在马鞍上,自己把娘子裹得严严实实,搂在两臂之间。 马儿轻轻扫着尾,往营地的方向踱去。 玉衡卿的眼角媚色尚未褪尽,眯着眼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有些慵懒的任由皇甫抱着自己。 只待双城一过……南乾的天下便尽收眼底,乱世之中,身世浮沉,未来还有太多未定之数……皇甫,我们究竟,还能走得了多远呢? 他眼底波光流转,却又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管他走得了多远……有一步,就是一步。” 第二卷 终 ========================================== 和谐和谐和谐……收藏过六十建群补肉~~哦呵呵呵~~~【←作者一脸贱笑 ☆、第一章 交易 墨城,南门大营的门口中央,站着一个男人。 像一尊沉寂的木雕,紧抿着嘴唇,周围路过巡逻的小兵都慌慌张张的向他行礼,他却置若不见。 当皇甫抱着玉衡卿散漫的骑着马踱步归来的时候,很远就看到了那个站的笔挺的身影――贺遥曦。 贺遥曦随大军回来,却一直都感到心神不宁,他追随了许久的主子突然“死而复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却成为了敌国将领的“夫人”!? 真像是在做梦一般找不到实感……安排好了军队,进了营帐,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思及被皇甫那厮拐去的主子,便干脆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在门口等了一夜。 他抬眼便见主子被抱了回来,眼里一亮,急急地上前查探,却被皇甫抬手挡住了。 皇甫实在搞不清楚贺遥曦对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感情,居然为了他在营门外站了一夜?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吃味,不善的看着他,怕吵了怀里才睡着的人,尽量把声音放低:“他累了,先回营休息再说。” 语气里带着对怀里人的宠溺,更多的却是对贺遥曦的警告。 贺遥曦一愣,跟在皇甫后面进了营地,见皇甫目不斜视的直直进了主帐,又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榻上,掖好被角,动作轻的像是怕把人碰碎了似的。 皇甫坐在床边,把玉衡卿几缕垂下的青丝理顺,然后就盯着那张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半晌,扯出一个傻笑…… 贺遥曦被他那得了糖吃一样的笑容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皇甫在回味中被打断,满心的不爽,转头不善的斜着他,贺遥曦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小声道:“将军他……” “早就是我的人了。” “咳……”贺遥曦还未出口的话被皇甫斩钉截铁的语气一呛,混着唾沫星子全都卡到喉咙里去了,反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只憋出一句,“请你,好好照顾他……”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认真的气息,皇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有种默契在两个男人周身升腾起来,贺遥曦最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了帐门。 天蒙蒙亮时,玉衡卿才在温暖的被窝中缓缓醒来的,身后还留有的不适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昨天发生的事泉水一般涌入了脑海,使得他的脑子有些发热。 “衡?醒了?”皇甫掀帘进来,见他醒了,吩咐小兵把粥端进来,接过去坐在床边。 见他一副要喂自己的模样,玉衡卿皱着眉头把碗抢了过去,舀起一勺尝了尝,已经不烫了,温度刚好。 他细细的咀嚼着,动作很优雅,看起来似乎还带有那么一点弱不禁风,若不是见过他在战场上那种杀神的模样,还真是没办法让人把他和阎王这个词联系起来。 “今天要进行军队补给,岚军和枭凌的合并也有些细节要商议,”说完,皇甫又恢复不正经的语气,“何况,你昨夜累坏了,今天就好好躺着休息一天吧,嗯?” 玉衡卿瞪他一眼:“枭凌的事务我是要负责的,身为将军这样缩在营帐里像什么话!?” 皇甫还想劝劝他,不料他却直接道:“把十三找来。” 完全命令的语气,皇甫有些不解:“十三?你找他干嘛?” “别管!找来就是了!”语气里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皇甫吩咐下去,过了一会儿,就见十三伸了个脑袋进来:“伶哥哥!你找我啊?” 玉衡卿幽幽的看着他:“装小辈很好玩么?十三,不,应该说是,萧!白!” 十三一愣,站进来,吸吸鼻子:“哎呀呀~被发现了啊~不好玩!” “他是萧白!?”皇甫诧异的怪叫了一声,“白冥的首领!?”怎么可能!?虽然确实没什么人见过萧白真实的模样,但白冥创建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怎么说萧白也该有三十老几了才对。 萧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得意道:“是啊,因为我练了驻颜功,本来样貌就定格在了十七八岁,再配合点缩骨功加易容,扮成小孩子不是难事~” 玉衡卿盯着被子不想看他,这一辈子,他最看不懂的人就是萧白,易容的功夫独步天下,而他的武功,也许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己之前和他比过一次武,尽了全力都没在他手下走过三十招,自己和皇甫联手,怕也奈何不了他…… 可这煞神偏偏就因得一次任务,对的自己军队里的那个武痴副将一见钟情,老是跑来找枭凌的麻烦,搞得自己一见萧白就头疼不已……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从兰都出来就跟了自己一路……之前那场路遇匪徒的把戏,也是他安排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萧白掏出一瓶药水抹去了易容,露出来的脸正是那日追着贺遥曦出城的“少年”。 “夕殒河。”玉衡卿答道,要不是萧白赶来提示他,他也不会怀疑到十三就是萧白,而皇甫……想到这里,他又皱着眉加了一句,“谢谢。” 站在一边的皇甫倒是听出点苗头来了,盯着萧白沉思。 萧白蹦蹦跳跳的跑到桌子边抄了个苹果,大大的咬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完全的少年心性,一般人根本不能想象这家伙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蹦到一个椅子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我说,你不会就是为了道谢这么点小事把我揪过来的吧?” 玉衡卿咳了一声:“当然不会,我想知道你那里有关的所有消息。” 萧白还在嚼苹果,顿了一下,把嘴里的苹果挪到左边腮帮子那里,大模大样的敲着桌面道:“喂喂!我白冥可是有准则的!不做亏本生意!” 玉衡卿往床帐上靠了靠,冷冷道:“是啊,包括把我绑起来送给陈贺?” 萧白满头冷汗:“那个时候不是还没确定是你么!”他眼睛转转,“再说了!接那笔生意的是箫z!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财迷的性格!” 潜台词是,冤有头债有主嘛~~ 玉衡卿思考了一阵,道:“等事情结束了,遥曦……” “好!成交!”萧白够干脆,“你说吧,想知道到什么?” 皇甫站在旁边一抖…哎哟喂……不愧是自家娘子,真够狠…… ☆、第二章 战备 “那好,我要知道玉衡卿的死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还没死么?”萧白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贫。”玉衡卿冷道,他落崖的时候明明是在两国边境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南乾皇宫…… 萧白把苹果嚼完:“嗯,这个很简单,他找人冒充了你,微微用了些易容,因为你时常戴面具嘛,所以也就没有人怀疑,进了宫后就声称玉衡卿得了急病,找了几个太医来看都没用,自然就死在宫中了。” 玉衡卿闭了闭眼,果然……他送自己的唯一一份礼物,竟还是为了抹杀自己存在而埋下的伏笔…… 他放在被子上面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就被皇甫一只大掌给包裹住了,抬眼看向那个握着自己手的男人,眼里闪着点细碎的光,微微带着点吃醋的样子,却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大帐外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求见受到了阻拦,一个藏青色的人影拨开卫兵,直接闪进帐来:“将军!刚刚查到的……萧白!?你怎么在这儿?” 后面的语调拔得很高,贺遥曦的脸瞬间扭曲。 萧白好笑的看着他:“小曦曦~~人家当然是来找你的了~~” 贺遥曦脸色一沉:“你早就知道将军在岚军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叫你丢下我就跑了!”他瘪瘪嘴,“负心人!” 皇甫在一边给玉衡卿使脸色:怎么?你的副将把白冥的首领压了? 玉衡卿斜了下眼,手蜷起来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恰恰相反。 皇甫挑着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杠起来没个完啊,玉衡卿出言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遥曦,你刚才要说什么?” 贺遥曦马上立正:“咳,那个,将军,最近我们一直在查冷御云害你的证据,但那老狐狸太狡猾,知情人已经全部被抹杀,你还活着的消息昨夜就在南乾里传的沸沸扬扬,但他放出消息说这个‘玉衡卿’是假的,所以现在我们的局面很被动。”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捉到了当年玉家灭门的证人。” 证人?玉衡卿皱眉,除了福伯之外……当年还有人活了下来? “我们追查到了当年没被冷御云灭口幸存下来的死士,他参与了那次暗杀……” 玉衡卿只觉脑子一嗡,象想到了什么,身子有些发冷……冷御云,那时你也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算计我了……那么,这次利用我的死诱南乾出兵……八成是个陷阱…… “岚萧,我想……”他严肃的看着皇甫岚萧。 皇甫勾出一个兴味的笑容来:“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贺遥曦看着对视的两人,有种难以言说的信任在两人间流转,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还有……出征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约莫明天就能出发……”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玉衡卿:“将军的身子……没问题吧?” 玉衡卿一愣,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有些发烫,偏偏皇甫还嫌不够乱,使坏般的道:“没关系,明日出发给娘子备一辆马车,座位上垫个十七八层软垫,绝对没有问题的……” 玉衡卿不置一语的低着脑袋,面上一片冷清,握着皇甫的手力道却是越来越大,甚至用上了几分内力。 皇甫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碍得贺遥曦和萧白在这里,没面子叫出声来,内心却在哀嚎:娘子!轻点!!骨头要断了!! “双城关的守将是谁?”玉衡卿掷地有声的问出一句,手上的力道却完全没松。 贺遥曦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洛青城。” 整个营帐静寂了半晌,玉衡卿轻轻道:“知道了,你先和萧白出去吧。” 贺遥曦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这才被萧白蹦蹦跳跳的拉着跑了。 “洛青城?”皇甫讽刺的笑笑,“咱们可有很多帐要和他算呢!” 明明是一手被玉衡卿带大,既是下属又如亲人一般的人……怎么就狠得下心来把人推下悬崖呢? 玉衡卿没有回答他,竟自把皇甫的手一丢,起身,拿起衣服就开始穿。 皇甫龇牙咧嘴的揉了揉那只终于解放的手,竟然在上面看到一道淤青的紫痕……嗷……真狠…… “怎么了娘子?不多睡会儿?昨晚……” “皇甫将军,”玉衡卿边系着一带边斜他一眼,“你觉得现在是悠闲睡觉的时候么?” 居然叫自己将军……皇甫抖了抖,现在他家娘子心情很不好! “去把纸笔拿给我。” 皇甫赶紧小厮一样把纸捧过来,玉石狮子的镇纸一压,很贤惠的提袖研磨,一板一拍的做着,还不时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自家娘子的表情。 玉衡卿看着他那副模样,邪火倒是也起不来了,微微摇着头叹了口气,振袖接过笔来,在纸上笔走龙蛇的画起来。 他专注的样子很迷人,眸子里沉寂的光像要把人吸进去了似的,头发并未束起,三千青丝直泻下来,使得那带几分凌厉的表情都变得柔软,皇甫直愣愣的看了半晌,又忍不住抬手执起他的发梢,圈圈转转的在手里把玩。 玉衡卿不一会儿便收笔,这才注意到皇甫在玩自己的头发,嗔怪的看他一眼,把图纸往他怀里一丢:“去把这个全背下来。” 皇甫拿着那张图纸左翻右转的看看,地图?但也不像啊……这乱七八糟的线是啥? 玉衡卿接收到他疑惑的表情,解释道:“这是前些年我在双城关布下的阵图,不破了此阵,难近双城一步。” 要说带兵打仗的计谋皇甫行,可八卦阵法还真就不如玉衡卿行家了…… “既然是你设的阵法……你定有办法破的吧?” 玉衡卿不直接答他:“背下就是,把那些阵眼的走向一个不漏的记下。” 皇甫看着那迷宫一样的图纸傻眼,不确定的问:“今天……之内?” 玉衡卿一点头,边娴熟的束起头发边往外走:“待晚上我回来考你。”然后在掀起门帘出去的时候一挑眉,“岚萧,你拿反了。” “……” ☆、第三章 花海 第二天一早,全军浩浩荡荡的从墨城向双城关进发。 双城关乃是南乾最重要的关口,正好位于两座山脉的档口之间,若是破了双城关,南乾的一片江山便全都暴露在北凤的眼下,也正是由于这重要的地理位置,玉衡卿当年在这里下了许多功夫,可谓戒备森严,以至于被其他国家称为“不破之城”,现如今却挡了自己的去路,玉衡卿不禁讽刺的叹息一声,带着点时过境迁的沧桑。 皇甫骑着马,与玉衡卿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此时的他却顶了两个黑眼圈,戳在马上摇摇欲坠……昨夜被娘子盯着硬是将布阵图背到了滚瓜烂熟,没想到自家娘子比夫子还严厉,背错了还要敲脑袋……他堂堂镇国大将军,居然被敲脑袋敲了一夜!!直至天光泛白,才得睡了两个时辰…… 玉衡卿眼角撇到他在马上一摇一晃,生怕他会摔下马来,不得不引马走的靠近些,一红一黑两匹马往前踱着步子,还不时地耳鬓厮磨。 其实玉衡卿也不想让皇甫这么熬夜的,但若是不抓紧背下来,之后的行程便会被耽误,那阵法设计的玄妙,若只临时按照图纸乱走一通,定会迷路,所以才得让他熟记心中,把每一个细微的差异都搞清楚。 贺遥曦和月幽几个跟在后头,看着两主子越凑越近,快贴的缝都没有了,贺遥曦笑了笑,催马上前,见皇甫没精打采的样子,便打他的趣:“皇甫将军,您没事吧?用不用给你找辆马车……再垫几十个厚实垫子?” 玉衡卿闻言挑了下眉……不愧是自己的好部下…… 倒是跟上来的月幽月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打量自家将军,思及玉衡卿的武功与皇甫不相上下,心里竟不约而同的想……难道自家主子才是下面那个……? 可怜的主子……您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皇甫并没有注意到属下们怜悯的眼神,只咳了一声,振作了精神,转头对贺遥曦戏谑道:“你放心,昨日萧白来找过我,特地让我备下了呢,说是你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 贺遥曦黑了脸,狠狠直了下酸疼的腰…… 行军约莫半天,在距离双城关百里的一片平地,玉衡卿下令驻扎。 皇甫有些不解:“怎地这么快就驻扎?那边不是还有更还的地界么?” 玉衡卿幽幽的看着不远处的林子:“入了那片林子便是阵法的范围……接下来的事,就靠我们俩了。” 皇甫瞪了瞪眼……这方圆百里的林子,竟全在阵法的范围不成!?如此大的阵法……所耗心力定不一般。 玉衡卿解释道:“此阵共建造了三年,却只可用一次,一旦被破,无法恢复,平日里都不启用,有两个关键的阵眼,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靠近南边的角落里,只要两个阵眼启动,全阵都会启动,破解方法也容易,便是走入阵中,破坏那两个阵眼。”他顿了一下,递给皇甫一个小药瓶,“顺着我让你背下的路线走便可寻得,这里是幻阵的解药,但数量和效用时间有限,若是不小心走岔出现了幻觉,服下后要尽快走回正途。” 皇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范围那么广的话,一个人破两个阵眼确实比两个人同时出发要耗出一倍的时间,行军贵在一个“速”字,若在这里耽误了时间,错过必要的战机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微微做了准备便入得阵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玉衡卿一路脚不沾地,在自己建的阵法中行进的如鱼得水,他走到一个岔口,正准备右拐,却突然敏感的瞳孔一缩,心底凉了一片……这是…… 皇甫比起玉衡卿的速度便慢了许多,一步一步走的谨慎,他顺着那路线一直往前,不敢有丝毫的偏差,走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竟走入了一片花地,淡白色的小花隐在成片的树荫下,看起来甚不起眼,却在这里密密麻麻的开了一片……其他地方都未见过,怎地这里会有? 皇甫也认不出这些是什么花,虽觉得有些诡异,但也没有多想,只按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行进…… 他越走越深,四周静的出奇,连虫鸟的鸣叫都听不到,走的越往里,那些植物的高度却一个比一个高,看似是同一种花,走了一会儿,有的竟已经及腰了……影影绰绰的就看见前面白色的花海里沾染了一片通红的血色…… 皇甫的手抚上刀柄,屏着息往那个方向走去,前方果然有一大片花丛,花瓣上尽是血迹,而且似乎是从远处一直蔓延着过来,到了眼前的这片尤甚。 他戒备的拨开了挡住视线的花丛,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心头一跳,差点滞了呼吸! 眼前的人头发散乱的遮在脸前,熟悉的衣服已经被乱剑划得七零八落,浑身都是细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一团团的渗在泥土里,已经在地上凝干,浓重的血腥味传来,使得皇甫一瞬间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把拳头握了又握,直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衡……?” 没有回答…… 他走了过去,轻轻把遮在他脸前的青丝理顺……手下的触感一片冰凉…… 玉衡卿精致的脸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却是面无人色……紧紧的闭着眼……亦如一个搪瓷娃娃……这次真是和瓷娃娃一样了……竟连呼吸都没有!! 皇甫一时傻了眼,他脑袋嗡的一响,一股狂乱直冲头顶,不顾一切的把人抱在了怀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衡!?” 他失了沉稳,失了决断……只要关乎这个人的事,就没办法再冷静一步…… 四周花海摇曳,皇甫跪在地上,紧紧的把人抱着,不停的叫着玉衡卿的名字,那人的温度却残忍的一点点冷了下去…… ☆、第四章 弱点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飞吹动着花海发出“沙沙”的声音,皇甫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张血迹斑驳的脸,竟一时觉得呼吸促急,浑身都发不出力,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倏地一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臂弯中的触感很真实,但就算是失了呼吸,也实在是太无生气…… 此时他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衡明明是往西边去的……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来到自己这边?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倒了一颗解药咽下肚去……四周的景象和怀里的人竟然奇迹般的像雾气一样消散开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跪坐在那片矮矮的小白花丛中…… 看来是自己闯入了阵法中无疑! 把瓶中的解药倒出来数了数,只剩下了五颗……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他马上起身,顾不得身体的沉重,试图往来路走去。 但兜兜转转约莫半个时辰,那白色的小花依旧漫无边际,哪里还有来时路的半分样子……他一时觉得有些烦躁,细细的思索起来,他确实是按照图纸上的路线走的没错,怎么还会触动了幻阵!? 就在这时,山间风向微微有变,皇甫警觉的皱起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似乎从远方飘来:“皇甫……你就确定了……那份图纸是正确的么……?” 那声音如从天上来,飘飘渺渺辨不清来自何方。 “敢问兄台什么意思!?”他朗声问道,语气里已经燃起了些怒火。 “别不肯承认了……哈哈……”带着点诡异和诱惑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中了玉衡卿的计了……他要把你困死在这里……” “少废话!”皇甫直接打断,“简直胡言乱语!鬼鬼祟祟是何居心?有种就出来见我!” “呵呵……怎地就没种……?”话音落下,四周的场景又是倏地一变……竟然变成了兰都的镇国将军府!!而且自己还站在了思归阁的院落门口…… 皇甫这才明白过来药效已过,定是又再次陷入了幻觉,赶紧掏出药来要再服一颗……谁料,那院里竟传来一声娇媚的呻吟…… “呜啊……哈啊……快,再快些……” “啊~啊~嗯……” 竟是玉衡卿的声音!自家娘子一向清高,根本不可能在云雨的时候说出这般话来……呻吟声愈甚,内容却是越来越露骨诱人……皇甫捏在手里的药丸却是吃不下去了,一阵阵热流在身体里流窜,他受了蛊惑一般径直挥开大门…… 即使知道这是幻觉,入眼的景象也让他一时怒火中烧…… 玉衡卿一身大红的衣物,仅有腰带的地方还堪堪连在腰间,那华丽的红色丝绸衣裳半透,从院中的竹塌上垂下来,倾泻一地……白皙的胸前吻痕密布……眼睛里染着水色,媚眼如丝……他的打开着身体,忘情的呻吟…… 但他身上那个动作着的男人,竟是月夜! 似乎有很远的记忆在脑海里勾勒出来,皇甫脑海里一阵眩晕,太阳穴两边却是“”的抽痛起来。 不敢再看下去,赶紧吞下了药,但头痛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他唯有用刀杵在地上才勉强站立起来……他才不会被这些幻觉鬼话给扣在这里!想到要去破坏阵眼的任务,只得又豁了出去般咬破了嘴唇,寻了个方向直直走去…… 而西面的状况确实好了许多,玉衡卿将阵眼的石碑打破,胡乱用袖子擦擦满头的薄汗,却是丝毫不敢停留的就往东面飞身而去。 方才在阵中行走,他敏锐地发现了自己之前设下的机关竟被人给做过改动!自己精通阵法倒还可以破解,但皇甫那边就绝对凶多吉少了! 几乎是用了自己平身最快的速度破解一个个改动了的小阵,捣毁完了西边阵眼后,手心都全是冷汗……皇甫那里的解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抓紧时间…… 横跨百里,不敢停歇一步,他头一次满心里记挂的都是一个人的安危,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才能将慌乱的洪流阻挡在理智之外。 但没想到,这一寻便到了半夜……玉衡卿找到皇甫的时候,他正直直的跪在白色的花海中,一动不动,目光失了焦距的盯着前方,身侧,赤宴却深深的插在了土里…… 玉衡卿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糟糕!改阵的那人,竟连千金一株的黄泉莨菪都毫不心疼的种到了这个地方! 有这个能耐改的了他的阵法,又手握重金的……冷御云…… “岚萧!?岚萧!?”玉衡卿再顾不得许多,含住两颗药丸,飞身过去扶住皇甫的肩膀。 他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无神的看向了玉衡卿的脸……那种呆滞的表情,像木偶一样…… 忽然,黯然无光的黑色眼仁竟慢慢的被一层血红的光彩所蒙蔽,在暗淡的月色下,竟使得一双眼泛出嗜杀的血红…… 他毫无防备的就抽刀挥了过来,狂暴的像一头野兽:“滚!给我滚!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一句句话吼得颠三倒四,暴怒不已,已经完全失了理智,玉衡卿一个俯身躲过刀锋,皇甫杀红了眼直逼而上,玉衡卿却只能被动的左右闪躲。 也难怪会变成这样,黄泉莨菪乃是剧毒之花,闻气味一段时间后便会出现幻觉……偏偏这幻觉来自于中术人内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恐惧……它会呈现出一个人内心底潜藏最深的弱点,并将之最大化…… 给皇甫的解药定是早已用完,他饱受一个个幻觉的折磨,心力交瘁,此刻就算是见到了真实的自己,也完全辨不清什么是噩梦,什么是真实了…… 玉衡卿面色一正,看着痛苦不堪的皇甫,内心一阵闷痛,便直冲了过去,右手生生迎上刀锋…… 滚烫的血液瞬间溅上皇甫的脸颊,热浪般的温度使得已失去理智的皇甫稍稍一怔,玉衡卿用手死死捏住了刀锋,那把齐人高的长刀竟然硬生被逼停下来。 掌心的血液顺着玉衡卿手臂汩汩流了下来,在他衣服的袖子上染开一片雪花…… 趁着皇甫发愣的空挡,他顺势欺身而上,吻住了皇甫的双唇,将那颗解药以舌送入了他的口中。 ☆、第五章 破阵 皇甫的眼变得有些迷茫,混混沌沌不知所然,玉衡卿顾不得手上的血还在往外冒,搀扶着他按计算好的路线迅速离开。 在林中寻了条小溪,玉衡卿见皇甫的意识还有些涣散,便让他枕着一块石头躺好,自己简易处理了伤口,胡乱撕下一块衣袖乱裹了起来。 他用嘴度了许多水让皇甫饮下,皇甫这才缓缓回了神,盯着玉衡卿的脸看了半晌。 “……衡?” “嗯。”玉衡卿跪在他身侧,淡淡的应了一声,眼里的光线柔和起来。 四目相对,皇甫一直盯着他亮亮的眼睛,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闭眼,这一幕有瞬间烟消云散……只不过几个时辰,皇甫却觉得像在地狱煎熬了几百年……甚至一点都不敢去回想那些所谓的幻觉,他的死亡、他的背叛,他亲手将剑一点点刺入自己的心脏,那一瞬间,自己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剑尖没入皮肉的钝痛,左胸口甚至有金属冰凉的触感在随着心跳一次次抽动…… 那一刻,他无法再分清幻觉与现实了,所有一切都那么的真实,毫不留情的将他的理智撕碎,精神完全的陷入了崩溃,他杀红了眼。 而现在,印入眼帘的是衡那双带着些担忧和庆幸的眼眸……一时间,他安心了,放松了,忽然心里一阵感慨,原来,身边的人,一直都在。 皇甫伸出手去,循着温暖,想把玉衡卿的手握到自己手心,但那只被乱七八糟布条缠得一塌糊涂的手却撞入了视线,血迹点点片片印了出来,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是我做的!?”一个挺身坐直起来,皇甫迅速将他受伤的手拉起来查看,眼里掩不住的自责与愧疚。 “无碍。”玉衡卿挣扎了几下想把手抽回,未果。 皇甫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不成样子的布条打开,一条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当中……血肉向外翻着,深可见骨,只要在向下三分,这只手必定无法再用。 皇甫握着他的手忍不住战栗起来,他的眉皱成了一个“川”字,自责的抿着下唇,无意识的一用力,嘴里竟有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一点点小心的将那伤口清理干净,又扯下自己衣物干净的地方,像怕碰碎了似的,克制着手上的颤抖,将玉衡卿的手包扎好。 两人之间沉默着,皇甫心里像堵了一层棉絮,连一句“对不起”都难以出口。 玉衡卿叹息了一声,第一次主动环起皇甫宽厚的脊背,有些僵硬的把脑袋枕在他胸前:“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皇甫低低应了一声,顺势紧紧抱住了他,像要把人融进身体里似的,闭上了眼,用尽全力去感受对方的温度。 已至半夜,两人不敢贸然行事,便只能寻了些东西裹腹,然后相互依偎在一棵大树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皇甫寻了不少草药,捣碎了给玉衡卿换上,这才启程一起去寻找第二个阵眼。 有了玉衡卿坐镇,破解各类阵法方便了许多,饶是如此,也还是一路曲折辛苦,等到日上中天时,他们才成功捣毁了东边阵眼。 阵法失了效应,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一刻的往营地赶。 “动得了这个阵法的除我之外便只有冷御云一人……既然阵法被他改动,定是他知晓了我活着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 两人并肩施展着轻功,在林里飞快穿梭,皇甫闻言皱了皱眉:“他这样做明显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但我觉得不仅这样,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有些不好的预感在两人心底升腾,他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向来时的方向飞速前进。 皇甫的预言果然不假,待到太阳偏西,两人才匆匆赶了回来,到达营地,来不及歇上一口气,月冥便捧上了帝都加急的密旨,神色严峻。 皇甫三下五除二的拆开,随意扫了两行,脸色便沉了下来,周身怒气四溢。 玉衡卿看他脸色不对劲,也顾不得许多,将信纸一把抢了过去,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他的瞳孔猛缩了一下……千算万算,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现在攻入南乾正在关键的档口,有谁会料到……战到得意时,后院竟起火…… ☆、第六章 内乱 事态紧急,当天晚膳过后,三军将领全都汇集在主帐内商量对策。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快要冲入南乾的关键时刻,北凤边境上本来还安安静静的轩鸿王爷竟突然起兵造反,时机好巧不巧,就在皇甫和玉衡卿入阵的当天,挥师直压兰都。 轩鸿王南宫啸,是先皇的弟弟,当今皇帝南宫熠的亲叔叔,在京时就是个酒色王爷,整日只知玩乐不思进取,所以从未被众人当回事,在南宫熠上位的头一年便受了封地,远调出京,你说这封王吧,有了自己的地界、田亩、军队,乐拥一方净土,也算是当得半个皇帝了,南宫啸这些年来都一窝在封地上享着安乐福,不见任何动静,也不知是这人城府太深还是突然开了窍,竟然就捡了这么个大好时机反咬一口。 现在北凤内里没有皇帝坐镇,外头皇甫又已深入南乾,宫里只有南宫怜一人苦苦支撑,南宫怜手下禁军不过几千,大量军队开进南乾支援皇甫,留在国内分散开的军队仅有十多万,一时又要急于调集,可谓是一片兵荒马乱。 朝廷迅速下了密诏向皇甫求援,可现在皇甫等人已经攻至双城关,就好比南乾一块肥肉已经放到了嘴里,只差嚼嚼咽下去了,如此大好的机会,那里可能放过!? 主帐里已经是吵得热火朝天,各路将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甫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之上,端看一出好戏。 右翼主将洪烈骁勇善战,以他为首的是主张撤军的回援派,此时正和以中路将军左岑为首的主战派争得面红耳赤。 “兰都都要失守!你们怎还有精力去打得下南乾!?”洪烈对着皇甫一抱拳,洪亮的声音震得周围人耳朵“嗡嗡”直响,“将军!现在应当迅速调集军队回守兰都!与兰都里的禁军里应外合!压制国贼,保护帝都为上啊!” 左岑唾沫星子横飞:“现在我军主力已快攻入南乾,就算调兵回转,速度上也绝对不及叛军快,应当先将南乾主要关口突破,占领城池召集兵力,再攻克反贼为上!” “一派胡言!”洪烈拍桌道,“你这胚种!是要弃兰都于不顾了么!?” 左岑憋红着脸怒道:“你这蛮子!只知道打怎会有效果!?应权衡利弊而为之!” “你!” 眼看两方吹胡子瞪眼的就差要拉着干一架了,皇甫这才漫不经心的咳了一声。 几个将军瞪眼的动作不由收在了半路,将要出口的话一咽,缩着脖子坐正。 皇甫漫不经心的道:“你们若在吵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等结果吵出来了,就等着一个个回家烤白薯去吧!” 左岑赶紧恭恭敬敬的道:“将军一向神机妙算,我等再吵也是白费了力气时间……还请将军示下!” 皇甫道:“兰都自然不可不管,”洪烈闻言面露喜色,但皇甫又接,“要放弃南乾嘛……也不可能。” “这……”洪烈欲言又止,皇甫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除了这里的十万先锋军,前来会和的军队还有约莫五十万,但其他军队战斗力远不如主力军,所以我决定,现在正在赶来离边境最近的军队抽调十万潜回,而主力则要调离四万人支援兰都,其余人,继续攻下南乾。” 左岑闻言一惊:“将军!万万不可!若是少了这四万主力,攻下南乾的兵力怎够!?” 皇甫一笑:“别忘了,我们还有枭凌的援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意见不一,一时炸开了锅。 “将军!请三思!枭凌能力虽强,但毕竟是南乾旧部!信不得啊!” “是啊,将军!就算您和玉衡卿私交甚密……可这……” “但素闻枭凌铁骑战无不胜……确实是一大助力……” “……” 皇甫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众将领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只见皇甫摆正身子,抚着下巴,悠悠道:“我自是相信我家夫人,而你们,只要相信我便足够了,时间,证明一切。” 周围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他们相信皇甫岚萧不会口出狂言,因为,没有任何一场战役,使得众人对他失望过。 “具体的安排我明日便会给出,支援的军队会交由月冥代领,胡烈,你任副将。” “是。” “那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无论发生什么,别自乱了阵脚!” 几个将军思及自己慌神的模样,忍不住有些脸颊微烫。 出了主帐,皇甫大步流星的就往自己营帐走,玉衡卿还坐在他书案后面捧着一本兵书细读。 由于身份原因他不便于参与到商议中去,所以就乐的在此找清闲。 微黄的烛光把帐里照的暖暖的,皇甫看着他专注的模样,连发丝垂了下来都不自知,便贼笑着跑过去帮他理头发,然后便吃着人豆腐边一连串的问:“娘子,伤口可好些了么?邱无痕来帮你换了药么?他怎么说的?要不要紧?” 玉衡卿斜了一眼右手上缠裹着的纱布:“只不过这几日不能用右手使兵器了,没有大碍……倒是你……北凤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笑笑:“自然是有锦囊妙计!一切布置安排都写好了锁在匣子里,明日交给月冥,让他带上回去支援就成。” 玉衡卿知道他有计较,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这人一在他旁边呆着就不老实,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毛手毛脚起来,便斜他一眼:“怎么?我怎么觉得这北凤内乱一起……你倒是挺高兴的……” “这个嘛……”皇甫买了个关子,嘿嘿笑着,“娘子,给点表示不?我全都告诉你!” 玉衡卿把视线转回书页间,回都懒得回他,摆明了不感兴趣。 皇甫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总之,你可别小看了你家夫君的能耐~我可是……” 但他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守门小兵的通报:“将军!绿袖公子求见!” 玉衡卿面无表情的捧着书,皇甫有些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脸,就算他家娘子那表情看起来完全没变,他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玉衡卿一瞬间的僵硬。 算到了绿袖会来找他,没想到会那么快!计划所迫,不得不宣进来。 玉衡卿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竟自掳掠了他箱子里几本精要的兵法,丢下一句:“你们慢聊。”潇潇洒洒的晃荡了出去。 皇甫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在心里早指天发誓了几百遍,等事情结束,定要跪着搓衣板去请罪…… ☆、第七章 暗流 绿袖垂着手小心翼翼的站在营帐门口,悄悄抬着眼观察着皇甫的表情,像一只如履薄冰的小动物。 “愣着作甚?先进来。”皇甫调笑般的神色依旧,但又好似在脸上附了层薄如蝉翼的面具,半真半假,没能人能猜得透那几分戏谑之下隐藏着什么。 绿袖又往皇甫身边挪了几步,满脸愧疚之色:“方才……夫人出去了……我是不是……” 那声音带着独特的少年的清脆,又有几分软软的自责,可怜兮兮。 皇甫叹息一声,轻轻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无事……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睡觉?” 绿袖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清浅的呼吸着,小心翼翼而又珍重的感受着每一丝皇甫的气息,带着点哭腔道:“将军……许久没有招绿袖侍寝了……莫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皇甫的身子僵了一瞬,苦笑一声,带着点生硬的道:“怎么会?” 绿袖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缩在他的怀里,黯然的闭了闭眼睛,抓着他衣服的手紧紧将衣物钳在了手里,即使隔着一层布料,手心依旧被指甲扣的生疼。 “将军……这么多年的相伴,绿袖难道真的不能在您的心底留有一丝位置么?”他收起了那份强装的可怜,语调里带来几分坚决,又让人心疼。 皇甫见他已经把话说开,也没有否认,而是默默托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开一个可以正视自己的距离,他只说:“抱歉。” 绿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自己身边,乖巧单纯,又隐藏着处世的圆滑与机警…… 你实在是太聪明,以至于掩藏不住那些太盛的锋芒……将你放在了身边监视,日夜相伴,不是没有为你感到惋惜,不是没有暗中的提点与暗示…… 可你就是执迷不悟,甘愿沦为一颗棋子,什么成了你的执念?什么让一个如此纤弱细小的孩子背负那么多的恨意和执着?甘愿放下男子的尊严,只身潜入敌军的阵营……如果你不是冷御云的人的话,若果你不是一直执着于那份倔强的话,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但现在,没有如果,只有定局。该演的戏码还是得继续下去,皇甫只能用带着点疏离的语气,说着对于绿袖来说很残忍的话:“明日将会有四万军队启程回兰都,这前线还是不合你呆的,你和月冥他们,一起回去吧。”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回了兰都,让月夜拨些钱财与你……寻个好人家。” 绿袖突然就笑了,他头一次没有将那嘴角可爱的弯起,如平时一样笑得活泼,而是自然地抿起唇线,眼里带着笑意,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带着成熟和妩媚,仿佛在宣告着,这才是真正的绿袖……无所谓那些真真假假的单纯与干净了,反正他就从来没有单纯过,从皇甫的那句话出口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又一次将被舍弃,也许,那些他认为温暖的怀抱,从来没有得到过……呵,何来舍弃?何来舍弃? “最是多情,最是无情么?”绿袖一边笑着,一边执起桌案上的酒壶,托举着壶口,缓缓倒出一杯清酒,“将军……既要赶绿袖走,绿袖又怎会有半句怨言,只愿将军与夫人白首到老……” 他将酒捧至皇甫口边:“既是最后鉴别……将军……再抱我一次吧……” 皇甫目光在酒杯里一转,坦然一笑,举杯一口饮尽:“好。” 玉衡卿随意靠坐在营外一棵大树的虬干上,借了月光寥寥翻看兵法,夏夜里的风带着闷燥的温度,却抵不过他眼中那丝悲悯的凉意。 不知那场温存持续了多久,绿袖起身随意套上月白的中衣,再次确认了皇甫熟睡的脸,不带一丝迟疑的拿起了皇甫一堆凌乱衣服里的钥匙,起身走向书案。 皇甫微微睁开了眼,却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他看到绿袖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走的有几分踉跄,接着他便听到了钥匙与锁眼碰撞发出的“喀拉”声,匣子打开轻微的“咯吱”,一阵宣纸摩擦的“悉索” 声……在绿袖转过身之前,他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 绿袖那个温软的身子不一会儿又掀开被子窝了进来,乖乖巧巧的缩进了自己怀里,他似乎感觉到绿袖在一点点呼吸着自己的气息,像是要在心底刻下烙印……他似乎又听到了绿袖不真切的呢喃…… “皇甫……下次见面……你绝对会后悔……” 像一个诅咒,一场局里的局。 第二日一早,拨去救援的军队迅速启程,绿袖坐上了一辆小小的撵车,随着月冥的大军踏上回兰都的路,直到那片营地远到看不见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不想半个月后,皇甫得到月冥的急报,绿袖公子郁结成疾,一时竟寻了死路,自己吃了鹤顶红,在半途中去了,但又不便于带着尸身赶路,只好寻了个僻静地界,草草掩埋…… 接到消息时,皇甫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双城关之下,并正在为攻下双城关而忙得焦头烂额,他闻言只抿嘴叹息了一声,却知晓,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风云变色。 ☆、第八章 双城 “果然不负‘不破之城’的称号。”皇甫苦笑着摇了摇头,转眼看向一身银甲的玉衡卿。 后者闻言微微一皱眉,看着前方攻城攻的烽烟四起,黄沙漫天,也如一拳头打入了棉花里一般施不出力,便直白道:“今日先撤了吧。” 皇甫看天色渐暗,士气也有些减损,知道没有更好的决策,便只有鸣金收兵。 回营的路上,皇甫一路凝重着脸色,双城关是一座大城池,不可简单的使用诱敌之计,本想用投石车辅以云梯快速攻下,却不料提案当即便被玉衡卿否决。 玉面阎王对于攻下这座城池只扔下了一句话:“强攻可取之,但是难上加难。” 双城为何称“双城”?重点就在这“双”上,这座城建了两层城墙,均为最坚硬的金刚石,外层和里层均高六丈,两层之间距离约两丈,平日里卡上木板让两座城墙之间留出一个平台,可以借此在平台上巡逻和作战,墙缝间留有射箭的窗口,便于远程进攻,而在敌人运用云梯和土堆攻城时抽去木板,由于两墙之间距离较远,中间相当于隔了一条沟壑,敌人在登上城墙之时也无法靠近主城一步,反而成了出头之鸟,迅速便会被射杀。 城门附近是呈半圆的护城河,沟深水阔,又拉起了吊桥,难以接近。 配合上四周陡峭纵横的山壁,饶是皇甫身经百战,也一时难以找出弱点。 贺遥羲这时就n瑟了:“这双城关当年可是由玉将军亲自设计和督建,哪里那么容易攻下?” 皇甫就和这贺遥羲不对盘,挑眉道:“现在可好了,挡了自己人不是!?” 那语气一时冲了些,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对劲,这不是转着弯儿的在找自家娘子的茬儿么……赶紧转头看向玉衡卿的脸色,嘶!居然看见他嘴角带笑!! 他在心底默念完了完了,却又见玉衡卿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这城,我攻给你看。” 他眼里似乎燃起了星碎的犹如挑衅一般的光芒,竟带了几分兴味。 孤傲而又清高的他,在认真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自信和夺目,仿佛周身都浮动起一层琉璃的荧光,看得皇甫呆了又呆…… 几个下属见惯了他带着面具时的样子,也被他那绝色的脸闪了眼,目瞪口呆的盯着转不开眼。 皇甫那醋简直是一缸一缸的灌,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恨不得把人直接撸回去藏进府里,不让他出来招惹这些狂蜂浪蝶。 第二日,全军歇在营地里操练了一整天,玉衡卿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没有一点要想什么计划的倪端,皇甫知道那句话在属下面前煞了他的面子,也不敢多问,好好地把人哄着,说东就不敢往西…… 到了第三日一早,玉衡卿下令带兵攻城。 接到命令的月冀几个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又和第一天一样了么?强攻不下不又得损兵折将? 月幽现在到成了玉衡卿的忠实维护者,一板一眼的带着军队出了营门,认真道:“夫人自有他的打算!你们几个兵愣子瞎猜啥玩意儿!?照做就是!” 玉衡卿带头领兵至城下,皇甫替了洪烈的位置在右翼做接应,谁知今日才刚刚兵临城下,那多日不曾露面的洛青城竟直直的站在城头上,浑身包裹着战甲,全副武装。 他只比玉衡卿小了几岁,眼角斜吊,眉目间透露着阴郁,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煞气。 贺遥曦见到他就怒从心起,忍不住破口大骂:“洛青城!你这叛徒!背叛了枭凌!背叛了将军!居然还有脸来见我们!?” 洛青城在城墙上先是装模作样的一拱手致了个礼,这才淡道:“这些可都怪不得我啊我呆在枭凌一日,才能便要被埋没一日,玉将军事事都只想着你贺遥曦,遇到重要的任务却从不指派与我,他只信任你!只在乎你!论军策我比你熟知,论练武我比你刻苦,论带兵我比你娴熟!可为什么将军就是不用我!?” 他边在上头义愤填膺的指责,边振臂一呼,朗声道:“你可知,我现在坐到了平北将军的位上!只待守下这双城关,便可加官进爵,可以得到与当年玉将军一样的地位!你敢说我没有才华!?只要我想,哪有什么得不到的!?” 玉衡卿紧皱着眉……当年救下着少年,他便从那嗜血的眼睛里看出了太多的浮躁和激进,这样的人难当大任,自己为战局着想,自然是因地制宜物尽其用,却没考虑过,他竟然会嫉妒至此…… 冷御云如此,你洛青城也如此……什么狗屁天下!?什么挥霍大权的军职皇座!?乱了人心,乱了半壁江山!!任由欲望滋长,一切都堕落,然后变得陌生…… 可惜,自己除了叹息,还能再做什么呢? 这样的你,自以为运筹帷幄,把大权握在了手中,到最后醒来时,才会发现,手里抓住的只有一场空而已。 月幽最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小人,跟着在下面骂开了:“和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讲的!?待待会儿爷爷我亲自拧了他的头来!给夫人赔罪!” 玉衡卿叹息了一声:“尽量生擒。”自己体内的余毒还未清,有很大的可能那毒药的引子就是他的血,若他死了,那血说不定就失了效用。 洛青城挑衅的仰天大笑:“生擒!?我倒要看你如何打得进来!!真是可笑至极!自己布下的关口,自己居然无法攻下!玉将军!你这简直是让天下人都在看笑话啊!” 玉衡卿也不理会他的讽刺,暗暗的盯着他,等待时机。 谁知,洛青城的话音刚落,一支离弦的羽箭便从右翼的方向破空而出,眨眼间便擦过洛青城的脸颊,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身后南乾的大旗,坚硬的旗杆竟从被射到的地方看看断成了两截,直直的落到城墙下…… 洛青城的脸颊瞬间迸出一条血口,他脸色有些苍白的看向射出那一箭的皇甫岚萧,后者正怒火冲冠的盯着他,寒气四溢…… 皇甫在下面一脸苦大仇深,你他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好不容易让得娘子消气了!你这一提,他不又得想起来!?今晚若是被娘子踢下了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洛青城竖直着眉狠瞪眼,捂着脸转身命令道:“给我把双城关死守住了!凡射杀北凤大将者!赏金千两!” 可惜,还没等手下的兵应承,就忽然听闻一阵喊杀之声,他浑身一颤,小跑着奔向靠里的城墙,双手死扣着墙面往里眺望,竟发现,城内的几处县衙、将军府邸,全都一时火光冲天,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 嗷呜今天考听力去了更晚了请谅解!!! ☆、第九章 民心 双城关的城头上,兵士们一时开始骚动起来,看着城里混乱一片,洛青城的脸也不知变了几变,青白交加。 外头的北凤军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之前原本守卫着城头军容整肃的弓兵唰唰的往城里调,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摸不着头脑。 唯有玉衡卿见目光闪了闪,下令全军做好攻城的准备。 跟在后头的月冀拍马上来,看见玉衡卿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夫人,南乾军这是怎么了?还没开打就乱成了这幅模样?” 玉衡卿头也不回的道:“既然城外攻不进去,自然要从城内瓦解。” 跟在后头的几员副将闻言都是一喜,又猜不透玉衡卿怎么把军队塞到城里去的,刚待要发问,就见护城河的吊桥竟被缓缓放了下来,城门居然打开了! 玉衡卿沉声令道:“传令下去!攻城!不得勿伤百姓!违者军令处置!” 一时间大军沸腾了起来,战旗舞的凌冽,大军如斗落的群星般破空而入,拉扯出一条锥状的战线,随着重逢的鼓声直往城里冲。 皇甫带着军队紧随主力之后,入得城内才看了个明白,搅得城里天翻地覆的哪里是什么神兵军队,分明就是城里的百姓! 一见玉衡卿带了军队入城,那些个拿着简易的武器,长枪棍棒乱舞,还在和南乾兵无章无法缠斗的百姓们沸腾着大声欢呼,和北风的军队联合起来,士气高涨。 皇甫不禁一愣,这才想起双城关是玉衡卿亲自督建,定与这里的百姓们亲如鱼水,听闻到玉衡卿大军开到城外的消息,早已受够了南乾压迫的百姓们,绝对会奋起反抗…… 南乾的大军不便于屯在城内,本来是应当调集在北门外抵挡入侵的,但这洛青城颇为自负,自以为借助双城关的巧妙设计可以抵挡住进攻,便不愿涉险让自己的军队和北凤军相接,就把军队屯在了南门之外,以备不时之需。 谁料城里的百姓们竟然会突然叛乱,先是在城中高官府中放火引起混乱,又迅速调集起来直攻北门,不忙着打败敌手,目标十分明确――开门放吊桥! 洛青城赶忙传令召集南门外军队支援,可民军们速度极快,打得他措手不及,只一眨眼的时间,北凤军队就被放了进来,看着皇甫目标明确的打到城楼上来,知道他定是要生擒自己,赶紧拨开挡在前头的小兵,一路沿着城墙飞逃,他忍不住偏头想去看城中的情况,见叛军调度有序,哪里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定是有人暗中指挥! 洛青城确实料中了,只见玉衡卿带众军与民兵会合,叛军首领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着白色锦袍,看起来像个书生……洛青城站在城头上急忙应敌,但在看清楚那人的时候,气的差点一口咬碎银牙! 那人竟是双城的太守!付唯雍! 付唯雍一夹马腹就朝着玉衡卿奔去,两人打了个照面,如多年不见的老友,在错身之时默契的击掌,玉衡卿竟对他轻轻一笑!! “操!”洛青城和直追上来的皇甫齐齐骂道。 皇甫岚萧怒火中烧,拔刀就朝着洛青城砍,气势如虹,一时间压的洛青城满身冷汗,赶紧手忙脚乱的和他拆起招来。 他娘子多久才难得对他笑一次!怎么的一见这小白脸就笑!? 转眼又看见那小白脸竟然一手搭上的玉衡卿的肩膀,十分亲厚的模样,又是一气,手下更不留情。 前来支援的南乾军对很快和岚军及枭凌才城中央对上了,但这普通的军队怎么可能抵得过军中精锐,不消一刻就已经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投降者缴械不杀!”皇甫岚萧一手提溜着洛青城的领子,站在城门最高的屋顶上,放开着内力宣道。 他凌厉的声音很快传遍整个双城关上空,南乾士兵们眼尖看见自家主将被打的像个猪头似的,包管连爹妈都认不出来,还被那号称修罗的将军像掐小鸡一样提在手里,纷纷哭爹喊娘的跪倒投降。 城内经历了一场大战,已是一片狼藉,付唯雍和玉衡卿组织者军队与百姓一起整理战场,月幽负责清点伤亡,月冀则押解战俘。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是月华初上。 北凤军全在南门外安营扎寨,百姓们便送去许多酒水肉食,在一起庆祝大捷,其中不乏许多清纯朴实的丽人和姑娘,这些兵痞子大老爷们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个个赶着表现自己,又是豪迈喝酒又是扯着嗓子唱歌,军队里的气氛热闹起来,一副军民其乐融融的景象。 付唯雍在太守府里接待了众将,简易的办了个宴席。 他让出上位给玉衡卿,皇甫在其右,付唯雍就顺势落座在左。他和玉衡卿是在刚刚开始修缮双城的时候相识的,两人难得的年龄相当,志趣相投,很快便熟识,结成了异姓兄弟,他昨日接到了来自白冥的联络,便和百姓们一起做好了迎接玉衡卿的准备。 “今日得以顺利拿下双城关,亏得付兄相助!皇甫在此敬付兄一杯!”皇甫大大咧咧的起身,双手捧起九尊,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付唯雍,边大口饮酒。 付唯雍客气一笑,回敬一杯,爽朗道:“在下哪有那个能耐!这都靠了玉弟颇得百姓们的信任与喜爱,在下只不过是组织起百姓,一起反了南乾那昏君罢了!” 一听这称呼,座下各将领都是一惊,偷眼打量皇甫的表情,但转眼一见付唯雍竟不知死活的把一只手抚在了玉衡卿的肩膀上,而自家夫人没有半点排斥,反而眼底流转着温婉笑意的样子,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埋头吃菜…… ☆、第十章 错过 皇甫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付唯雍那只搭在他娘子肩膀上的手,像要给他盯出个洞来,偏偏这付唯雍还挺迟钝,没有发觉到皇甫的醋意,还亲昵的给玉衡卿倒酒,亲自递到他手中,眼里温柔一片…… 皇甫见玉衡卿与他相谈甚欢,明明是个不喜与人接触又清冷的人,怎么和付唯雍相处起来就那么和谐自然,这一点让他嫉妒的发疯。 他扯着一个狐狸一样的笑蹭过去,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玉衡卿碗里,笑道:“是啊,今日娘子辛苦,多吃点。” “娘子”两个字说的一字一顿。 玉衡卿斜眼看他笑得阴阳怪气,知道他又在吃飞醋,赶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来。皇甫见娘子瞪他,以为他在维护那小白脸,醋就吃得更厉害,不禁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对付唯雍笑笑。 付唯雍一愣,虽然皇甫和玉衡卿的关系已经公开,但是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北凤军里的部分,付唯雍闻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结结巴巴道:“你们两人……这……皇甫兄是在开玩笑么……?” 皇甫一时有种报复的快感,就更加得意的变本加厉往玉衡卿身边贴,一只手揽了玉衡卿的腰,像是宣誓所有权一般道:“怎么会?我和娘子可是真正的两情相悦,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嘶!!” 玉衡卿一把掐在他腰上,你有完没完!?皇甫猛地吸气,闭嘴。 底下的人恨不得把头给埋在饭碗里,全都肉麻的鸡皮疙瘩往下掉…… 察觉到饭桌上尴尬的气氛和下属们贼亮贼亮瞟过来的眼神,玉衡卿耳朵红的发烫,对着皇甫责备道:“你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做什么!?” 皇甫像个小孩儿一样撅嘴,哀怨的看着他。 付唯雍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玉衡卿那句话无疑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他心里一阵惊异,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顿时心里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初见玉衡卿时的场景。那时双城关还没有改名,称潼城,是个贫瘠的小镇,穷的一塌糊涂,玉衡卿驻守在边疆,因为偶然的机会察觉到了这里的战略重要性,便请旨来对这里进行重建。 他骑着马在军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白玉覆面,冷若冰霜,透过面具他的目光永远都带着冷意和蔑视,似乎不会把人放在眼里。那时自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因为直谏得罪了京官才被下放于此,官场失意,苦不堪言,也提不起任何兴致来管理潼城,整日只知饮酒作画,自以为悠然自得,所以便不屑去对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百般讨好,就放任着他倒置,几个月都不闻不问。 直到有一日,玉衡卿突然推开了书房的门,直直的走到案前,将一副自己刚刚落款的画撕得粉碎,语气微微带了怒意:“既是潼城太守,却如此放任自流,你将百姓们置于何地?” 自己也知道城内饥荒一片,可几次上报朝廷,救灾的粮食却连影子都见不着,一时怒从心底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骂道:“朝廷百官都不管百姓死活!我一人之力,如何管?怎样管!?” 他却淡道:“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连自己负责的地方管理不好,只知道靠别人不成?” 那种的语气,不带丝毫的讥讽,平静的像水一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教你便是。” 从那天之后,玉衡卿在布防建成的同时又教着自己兴修水利,做了很多省力的农具,又命令士兵闲暇时去帮忙开垦荒地,然后规划了城内一片好的地段建了市坊,调动税率,引来了商人…… 没有想到,在这人的帮助下,才短短半年时间,潼城竟越渐繁华,百姓们一时对他格外的崇敬。 长时间的相处让他真正的看清了玉衡卿这个人,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冰冷,其实内心很温柔,无论是对待下属还是仆从,都不会有半分的轻蔑和无理,他有种特殊的刚柔并济的气质,让自己内心真诚的钦佩。 只不过自己一直无缘一窥他的真容,他确实很谨慎,从不会在人前取下面具,其实自己有听到他长相丑陋所以不敢露面的传闻,所以也没有多想。 直到有一日,他得了一瓶好酒,知道那人爱酒,便去他住的院里拜访。 一时兴奋了就没有敲门,他推开院门,却见玉衡卿背对着自己,枕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石桌旁是一颗海棠,红色的花瓣在风中款款飞舞,然后落在那人的发梢……他第一次得窥那绝色的脸,呼吸不由一滞。 玉衡卿察觉到有人过来,转眼见是自己,便自然而然的理了理头发,似乎还有些睡迷糊,脸颊微红,眼里媚色一片……他的眉尾是微微上挑的,似乎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 不知怎的心里就乱成一片,然后他记得自己鬼使神差的说:“玉将军……若不嫌弃,咱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可好?” 自己理不清那种感情,也想不明白,他听见玉衡卿答了声好,心里顿时欢腾,过后却一阵不知原因的失落…… 而今,他看着那个满脸醋意的男人,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当初那种感情是什么,只不过当时总觉得两个男人太过不可思议,所以下意识的一直不敢去承认罢了……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再见到他时,他身边已有了同样风华绝代的依靠,他第一次见到那双眼里的冰雪消融,带着温柔的春天的暖意,他们周身的默契和氛围,没有一人可以岔的进去…… 以哥哥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就够了,他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告诫自己。 玉衡卿实在是对着皇甫没有办法,又怕付唯雍多想,便推说累了,想要去休息,付唯雍赶紧张罗着安排房间,皇甫便死缠烂打的要跟着去,临走前,还反客为主,亲亲热热的给付唯雍碗里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又被玉衡卿警告的瞪上一眼。 付唯雍看着碗里哭笑不得…… 才进了房间,玉衡卿便被皇甫压在墙上一顿猛啃,边啃边拉扯衣服,不一会儿就衣衫半退到了腰间…… 玉衡卿的背贴在冰冷的墙上,皇甫那色急的动作又像个大狗,弄得他很不舒服,便把人掰开,警告道:“皇甫岚萧!这里可是太守府!” “我知道!”皇甫冲着他脖颈上最显眼的地方狠狠嘬上一口,“他看你的眼神就讨厌!以后你少和他说话!” “他是我的义兄……”玉衡卿无奈。 “我还是你相公呢!”皇甫又在耍无赖…… 知道他是憋了许久逮谁咬谁,玉衡卿也无话可说了,只好拍拍他的脊背,小声道:“别在这儿……去床上……” 皇甫被这句话激的差点一下就出来了,他家娘子……什么时候学会诱惑了!?看着他的脸红的快滴出血来,皇甫怎么可能还忍得住,一个横抱就把人往床上放,看这势头,不折腾一夜是不会罢休的…… 月幽几个值夜的又无奈了……还惦记着是皇甫在下面那茬儿呢,心说,为了留住夫人不惜献身一夜,主子,您辛苦了…… ☆、第十一章 血引 折腾了一夜,房里淡淡奢靡的气息还弥漫在空气中,玉衡卿整个的靠在皇甫怀里,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他微微睁了睁眼,身上疲软的感觉还未散去。 皇甫却是早就醒了,看着怀里的人慵懒眯着眼的样子,像一只腻人的猫一般,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宠溺的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玉衡卿似是迷糊了一阵才稍微清醒了些,撑起身子,扫了眼昨晚胡乱的撕扯后像破布一般堆在床下的亵衣,一皱眉,淡道:“让他们送衣服过来。” “不必那么着急,今日就多休息会儿吧,城里的事交给月幽他们办就好。”皇甫拉了拉他的手,意图把他拖回被子里,可试了几次未果,只好也跟着坐起来,整个的环着他的腰,把下巴摆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赤裸的肌肤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交缠,皇甫狠狠的深呼吸一口,似是有些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嗯……香……” 玉衡卿脸有点发烫,这混蛋又一大早就发情…… 还待责备他几句,就听屋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突兀的打破了一室的暧昧,付唯雍温婉的声音传来:“玉弟,你醒了么?” 皇甫皱皱鼻子,一大早扰人清梦! 他酸酸的高声回道:“自是醒了!还劳烦付兄备上两套亵衣,昨日闹得太凶,把衣服扯得和碎布一样,这还出不去……唔!” 似乎隔着门都听见外头的人被口水呛了一下,玉衡卿想都没想就捂了他的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 皇甫调皮的一笑,伸出舌头在玉衡卿的捂着他嘴的掌心一舔,眨巴眨巴眼睛。 待付唯雍送衣服过来时,皇甫便大大咧咧的扯过一床毯子未在腰上去开门,整个上半身没遮没掩的,也丝毫不觉得不妥。 付唯雍透过皇甫,目光不自觉得落在了床上裹着被子的玉衡卿上,后者正一脸别扭的表情,满脸通红,却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水色,妩媚异常……他赶紧转了眼,皇甫灼灼的目光已经把他剐了百八十遍…… 带整好了装,洗漱之后,玉衡卿便让付唯雍带他去找关押着的洛青城。 皇甫撇了撇嘴:“昨天我把他押回来之后就交给邱无痕去了,现在还指不定有没有半条命在呢。” 那语气,似乎把邱无痕说的和洪水猛兽一般,但玉衡卿与邱无痕接触了几次,觉得这个人只能用温文儒雅来形容,再加上天下人对他“医仙”的称号,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手段,于是他只不做评判的挑了挑眉。 但接下来眼前所见却颠覆了他的认知……洛青城,一个高出邱无痕近乎两个头的壮实大老爷们儿,没被吊起来打,也没被施以酷刑,竟连手脚都没有用锁链绑起来,却一个劲儿的缩在牢房角落里哭的“梨花带雨”…… 与洛青城相识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他落一滴眼泪,玉衡卿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受了虐一般呜呜咽咽的洛青城,一时竟怀疑这人是假扮的。 洛青城哭着爬过来,隔着监狱的横木跪在他脚边:“将军!小人叛上作乱!猪狗不如!求您杀了我吧!”边号着还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寡妇,玉衡卿一时适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往皇甫身边靠了靠。 皇甫环视了下四周,见邱无痕并不在这里,而守卫们的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顿时了然的笑笑,他知道自己的损友有个怪癖,平日里温和的像三月的春风,可是只要有了顺手的“素材”,那黑暗的一面就会被无限的激发……反正他所知道的被他折腾的人没几个活下来的……活下来的也疯了…… 呆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懒得再理洛青城,皇甫直接扯了自家夫人往邱无痕的院落跑。 皇甫茂茂炸炸的踢了门闯进院落的时候,邱无痕才躺下没两个时辰,被皇甫从被窝里挖起来,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睡眼惺忪的。 “你昨夜把人怎么了?他哭成那样?”皇甫坏笑着问,也不知有几分是出于好奇。 邱无痕打了个呵欠:“还能怎样?不就借了一碗血么……” 皇甫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但也就此打住没有多问,他可对邱无痕那些小小的恶趣味没兴趣,便切入主题道:“那血呢?可对衡的毒有帮助?” 邱无痕露出个挫败的表情:“说老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在医书上见过这冥王的解法,引子里的毒留在玉将军体内,似乎只要沾染了同药引一样的血就会使冥王复发,书里所述的是引血即为毒药又为解药,可却没有写清楚这血要如何配制成解药,所以我现在空有这一碗血,也于事无补……” 皇甫皱了皱眉:“那是不是直接杀了他便没事了?” 邱无痕斜了他一眼:“我还没有确定这血是不是真的引子呢!杀什么杀!?”实话他不敢说,其实他觉得这次的“素材”挺结实的……杀了实在可惜…… “那要如何确定?”皇甫知道他那些弯弯肠子,也没有点破。 邱无痕抱着手臂道:“就是亲自在玉将军身上试试,可是在研究出解药之前,我可不敢那么做。” 皇甫的表情沉了沉,见邱无痕一脸坦荡的表情,便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负责看着他吧,快些想办法,但是,若有什么变故,我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邱无痕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对医术开玩笑。” 这人,平日看起来笑意盈盈,只要提及到医毒方面的事情,就马上严肃了起来……玉衡卿扯了扯嘴角,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周围怪人挺多的,但没想到,皇甫身边的人,也没几个正常…… 邱无痕赶着去补觉,两人便也没有多做打扰,下午皇甫便带着玉衡卿去城里转悠,看了看重建的情况,玉衡卿估摸着粮食补给的速度,打算明日就启程进入南乾的腹地。 只要过了双城关,内里便是南乾一片广阔的平原,北凤军势必能如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一般迅速涌入,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打到帝都了,差不多,冷御云也该被逼急了吧…… 当晚,雒城白冥的探子果然带回消息。 可出乎意料地是,北凤军的进入似乎还成为了推动冷御云野心的又一助力,谁都没想到,经此一役,楼世珉竟被逼得狗急跳墙,在冷御云的怂恿下准备离开帝都,御驾亲征…… ☆、第十二章 醋意 由于楼世珉亲征的消息来得突然,南乾的军队调度有了很大的变化,本来决定第二天就出发,却不得不在双城滞留一段时间以制定应对的方案。 这可就把皇甫急坏了,别人看不出来,可他琢磨着付维雍那小眼神就知道他对自家娘子有非分之想,但自家娘子不但不疏远他,还整日任着那人牵牵手、搭搭肩,要不是自己不看紧点,还差点被拉去同榻而眠促膝长谈…… 这怎么使得!? 于是他就只好缠着玉衡卿腻歪,这几日两人一起检查军务,训练军队,几乎是玉衡卿走到哪里,皇甫就跟到哪里,特别是在付维雍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便要亲亲热热的搂上自家娘子的腰,就差要亲上一口。 玉衡卿对此哭笑不得,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不得不穿了好几天高领的衣服,就因为皇甫整日乱吃飞醋,每晚都不顾自己的反对要在自己勃颈侧面同一个位置狠狠地一下,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搞得这几天属下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这要他如何立威自处!? 于是在一个晚上把欲图不轨的皇甫踹下了床之后,他盯着小媳妇模样的皇甫面无表情道:“明日帮忙去修理民居,还有劝降战俘,该安置的百姓都要安置妥当,你事情不是挺多的么?整日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可是这不是都交给月幽月冀去办了么!?再说那叫游手好闲么!? 皇甫很想反驳,但在自家娘子威严的目光之下绰绰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好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往床上躺。 玉衡卿还没等他坐床沿上就把铺盖往他脑袋上一扣,冷道:“那些个事情做不完,你就别来见我。” 皇甫一愣,完了完了,这几日搞太过了,娘子生气要和他分房睡……他只好抱着铺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床边眨巴眼,玉衡卿不理他,径自躺下…… 于是,大半夜的,月幽才和其他暗卫换下了班,刚钻进了暖和的被窝,就见自家将军鬼鬼祟祟的抱了床铺盖翻着窗户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皇甫轻手轻脚的像个大老鼠,要不是月幽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还以为是个偷儿……意识到是主子之后,他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怎的就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的扣子。 不一会儿皇甫就站到了他的床边,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快起来!我知道你醒着!” 月幽看他那幽怨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被夫人踢下床了,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绝对没好事,于是他自觉的哧溜跳起来,把主子的铺盖熟门熟路的往自己床上铺:“那啥……主子你睡这儿吧,我去守夜去。”他打算尽快溜之大吉。 谁知皇甫竟一把拽住了他:“等等!先别跑!帮我个忙!” 月幽小心脏一跳,背对着皇甫脸皱的和苦瓜一样:“主子您吩咐…”说完这句他都想咬自己的舌头。 皇甫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勾勾手指让月幽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 月幽满脸抽搐地看着他:“这成……?万一夫人生气了咋办?” “就是要让他生气!他若是不吃醋,都不知道吃醋是个什么滋味……你看我这些天提心吊胆的,还要被赶出来……” “咳…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办……”他默默地往床后面退了两步,那个坐在床边一脸欲求不满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将军!?这要搁在一年前他都不敢信! 所以说选阵营要站对边,他选择跟着夫人真是太明智了! 还在感慨着呢,就见皇甫大大咧咧往他床上一躺,自然而然的鸠占鹊巢。 月幽的小心肝又微微颤了一下,看来今晚还是得睡在树枝上对付一夜了……谁知转身才欲走,皇甫就又突然闭着眼冒出一句:“对了,你那些个修理民居,劝降战俘,安置百姓们的事儿还要多久能处置妥当?” 问这干嘛?月幽老实道:“还要两日……” 皇甫一惊一乍:“两日!?这么慢!?明天中午给我全部搞定!不然你别来见我!” 裸的迁怒啊!! “叫上月冀!今晚连夜的给我赶工去!”事实证明。皇甫欲求不满的时候就爱折腾人…… 月幽接了命令。掩面向外大步走……这样下去可何时是个头啊……今晚的睡眠宣告泡汤,他心里有些嘀嘀咕咕的闹情绪,但在路过夫人房间时,脑海里突然激灵一闪…… 站对阵营永远是正确的! 于是,月冀在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个黑眼圈大半夜蹲在民房上铺瓦片时,扫到了旁边月幽贼兮兮的笑。 ============================ 抱歉最近更的有点晚,考试啥的不敢熬夜这里有几章小过度~~正在细化后面战役的大纲中~~过度啥的卡文啊…… ☆、第十三章 别扭 付唯雍找到玉衡卿时,他正静立在城头,六月耀眼的阳光铺陈在一片静谧中,他的脸仿佛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模糊着看不真切。 一开始付唯雍还以为他在查看工事的情况,但直到走近,他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似乎凝视在远处不真切的一点,微微的有些出神。 “玉弟?” 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这才怔忪的转过头来:“抱歉……怎么了吗?” 付唯雍谦和的笑笑:“没什么,只是今天难得看到皇甫兄不在你身边啊……” 提起皇甫,付唯雍似乎看到玉衡卿眼里的刚柔和了许多,他只偏头看向城下,付唯雍也在他动作的示意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皇甫正穿了件粗布的衣裳,卷高着袖子,混在一堆兵士里帮着扛麻袋运粮食。 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居然可以不顾旁人目光的干着粗活,汗水凝湿了他的鬓角,他却和这些士兵百姓们谈笑风生一片…… “他真是个好将军。”付唯雍忍不住感叹道。 玉衡卿勾了勾嘴角,是啊,他对于任何人都不会吝啬一个笑容,总会把自己的感情淋漓精致的表现出来,脸皮也够厚就是了,也许自己缺失的,就是这些地方吧……他一语不发的看了一阵,转身往城楼下走:“付兄,若是不出意外,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付唯雍几步跟上,有些诧异,心底却也有些失落,作为双城的太守,他是不可能放下自己肩上的责任和他们一起去的,他们的启程便意味着分离。 “楼世珉已经启程出京了。”玉衡卿解释道。 付唯雍沉吟了一下,提议道:“那今晚……我为你们设宴送别吧。” “不必……随意准备些酒菜就好。” 一场大战过后,确实不适宜大设宴席。 待华灯初上,付唯雍便吩咐后厨做了一桌饯别席,其实说是随意,也还是比平时华贵了许多。 付唯雍拿出了珍藏许久的佳酿,亲自为在座的几位将军满上,酒是好酒,唇齿之间一片甘醇,但玉衡卿举杯抿了一抿,心下却觉得这酒差了那梨花白不止一点半点,不禁有些惋惜。 桌上觥筹交错,热闹依旧,但今天皇甫却表现的十分反常,要搁在平时,他绝对会先给夫人夹菜,然后围着夫人团团转悠,平日里诸将领都看的习惯,到现在可以面对皇甫的肉麻也崩泰山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但今日奇就奇在皇甫竟自哥们似的勾搭着下属的肩膀敬酒,把气氛炒得十分热络,比起平时都亲厚几分,却把坐在旁边的玉衡卿当了空气,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甚至是一个眼神的交换也没有。 众人心底就开始打鼓了……这两人闹别扭了? 看着皇甫喝酒喝得面上一片红光,他的下属们个个都提心吊胆的,这两人一吵架他们就没好日子过,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千万别殃及了他们一群无辜的池鱼啊…… 偏偏越担忧还越来事儿,喝得正酣呢,就见有下人来报,说是百花楼的老板娘为答谢玉将军和皇甫将军解救双城于水深火热之中,特地排演了许多节目,听闻明日大军便要离开,所以特地赶来助兴。 付唯雍见饭桌上的气氛微妙的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刚要拒绝,却听皇甫突然大声岔道:“请啊!怎么不请!?快快!全请进来!” 桌下众人抖三抖,玉衡卿面无表情。 不一忽儿便有众多燕瘦环肥鱼贯而入,乐声一起,莺歌燕舞一片,桌上的将军们碍于那突如其来的低气压,都只敢偷着眼瞄,皇甫却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阵,皇甫突然拍了拍桌子,冲着那老鸨喊道:“我说鸨妈!你这就这些姑娘了!?有没有男的?” 哎哟,这声一喊出来,大夏天的大家都脊背发凉,恨不得往桌子地下钻。 可惜皇甫还嫌不够,又要求道:“我要会弹琴的!来两曲儿!快点!” 老鸨被他这突然地两嗓子吓了一跳,心说人我都按你的要求给你备好了,赶紧招人上来…… 好嘛,等那抱琴的少年款款而来的时候,桌上的众人真的恨不得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只见那少年姿色算是中上,却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袍,粉黛未施,一根素钗挽在发上…… 你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众人都在内心哀嚎,却低着头赶紧吃菜,不敢去看玉衡卿的表情。 曲声起了,也确实弹得不错,但凡听过玉衡卿弹琴的都觉得差距太大,完全没得比,可就皇甫一个人故意在那鼓掌鼓的起劲,一脸兴奋的模样。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打扮,却一点点勾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回忆…… 玉衡卿一皱眉,你是小孩儿么!?这样子置我的气!?昨夜月幽就来找他报了备,也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本来都不打算理会,想任由着他闹过就算了,可看着那少年和皇甫眉来眼去的,明知道皇甫是在气他,也不知究竟是难堪还是气愤,他心里就是有些疙瘩…… 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缓缓往正在抚琴的少年的方向走去…… 众人俱是一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都同时闪现出了正室狠狠给上小妾一个巴掌,大骂狐狸精的狗血戏码…… 谁知,玉衡卿却丝毫的不愠不火,而是两指轻轻抚平了琴弦,对上了少年有些惊惧和疑惑的眼神,他放低了声音:“无碍,刚才那一曲,有一段弹奏的太过僵硬……起来,我教你。” 这回换做皇甫错愕了,他得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已经被突然铮起的琴声勾住了思绪。 今日的他一身月牙的白,少了那时的几分妖艳,却又是不一样的惊艳。突然就发现……原来,红色不是最适合他的颜色。 今日的玉衡卿比起之前的伶不一样了……他没有了当初在兰都的那些戒备和隔离,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带着暖意,皇甫从曲声中惊醒,却惊异的发现,沉浸其中的更本不止他一人…… 他的下属们,站在院落边上的姑娘老鸨们,还有那个红衣少年,全都静静的看着那个抚琴的身影,特别是付唯雍那满眼的热切…… 这要气别人的人却反而被气的七窍生烟,他就知道,这个宝贝打死不能放出来显摆,你看看,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引得一身骚!! 也不管那曲子只弹了一半,他气呼呼的冲了过去,把人一拽到怀里就往房间的方向飞,满脸的别扭的责备道:“谁准你弹曲子给别人听了!?” 玉衡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怎么?认输了?” 皇甫抿着嘴不答话。 玉衡卿拽着他的领子把他的脑袋拽下来,轻轻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然后挑眉看着他…… 皇甫抬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涨红了脸,憋了半晌…… “娘子我错了” ☆、第十四章 南伐 第二天,付唯雍眼里带着些许遗憾,站在南门边上目送北凤军离去。 双城关就如南乾的一个瓶颈,经此一役,北凤军便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由于玉家在南乾积威已深,又颇得民心,这一路攻城略地,竟没有受到太多百姓的抵触,反而因得双城关的造反的带头作用,不少市镇也都纷纷揭竿为旗,大开城门的迎接玉衡卿的军队。 待到十月深秋,北凤军已抵达南乾腹地,并与楼世珉所带领的三十万大军在峰淮山遭遇。 峰淮山地势回环,易守难攻,再加上皇甫岚军的大半已经调往兰都支援,南乾军又占尽了地势之利,一时两军都陷入苦战之中。 “将军!李将军那里来了急报!”月幽匆匆的掀帘进来,皇甫正凝着眉在地图前苦思。 他一语不发的接过信来,一目十行的草草读完,表情变得愈发凝重。由于皇甫带领的算是主力军,行进速度较快,加上枭凌铁骑不过十多万人,可抵上了南乾军的三十多万,一时也确实吃不消。 左右翼的援军也正往其他地方一路攻入南乾,准备与皇甫汇合,可李将军这急报一来,在信里哭丧着脸说明了右翼军正被一场战役拖延,汇合的日期定要晚上个十几日。 这几日皇甫投机取巧的搞了些小计谋带着南乾军兜圈子,藏猫猫似的拖延时间,等的就是左右翼到达后有足够的兵力把他一锅端,可几日的拖延已经到了极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再耍小聪明,不能保证不会被识破。 皇甫把信件往桌上一拍,并起手指揉了揉额角,他最近忙于应付战事,一夜只得睡几个时辰,眼睛下面坠了两圈乌青,下巴上也全都是胡茬…… “将军,您没事吧?”月幽在一边干站着,想劝皇甫去休息一下,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皇甫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无碍,衡呢?回来了吗?” 由于皇甫在策略方面要比玉衡卿吃得开,夫妻两倒是分工明确,皇甫负责布置和策略,而玉衡卿则带兵和布阵。 这几天想方设法的把南乾军困在山里,可少不了玉衡卿阵法的功劳,可惜阵法一类太过依赖自然环境,若是阵眼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发生变化便无法维持,所以玉衡卿每日都会去巡视一趟,顺便打探些消息。 月幽伸出脑袋去揪了个小兵一问,回来道:“还没呢,说是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这按平时的时间算也早该回来了吧……将军,要不咱们去找找?” 虽然玉衡卿带着的贺遥曦萧白几个强的像鬼一样,但月幽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真给遇上了,也难免会出问题。 皇甫却摆摆手:“没事,南乾巡逻的那几个烂番薯奈何不了他,再等等看吧。”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落山,都由不得皇甫不着急了,就在他忍不住要叫月幽带上一队精兵出去找人的时候,玉衡卿几个才一脸风尘的回到大营。 还不等小兵们给皇甫报告,皇甫便直接从大帐奔出来,迎上去拽着他的手:“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玉衡卿脸上还沾染了不少尘土,他举袖微微擦一擦,才慢条斯理的道:“今日运气好,顺势混入了南乾的营地罢了。” 他说的是云淡风轻,可把皇甫听得心脏一滞,这叫运势好!?都在敌人的刀尖上走了一槽好吧!? “不是说了别贸然行事么,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皇甫表情忍不住摆的严肃起来。 玉衡卿皱着眉看着他,今天这家伙是怎么了,感觉很的焦躁…… “这不是没事么。”玉衡卿的目光落在他有些疲倦的脸上,特别是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眉头便一蹙再蹙,“倒是你……不好好休息,怎地有精力去打仗?” 皇甫叹一口气:“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今天李将军来了消息,支援没办法按时到……” “那还要多久?” “十几天吧。”皇甫边说着边牵着他的手往主帐走。 玉衡卿沉吟了一下:“来不及。”再拖下去,自己军队的补给定然不足,而且在人数上不占优势的话,对于士气有很大影响。 “我知道!除了提前进攻别无他法……”皇甫拿起那副自己画的简易地图,上面已经被画上了许多进攻路线,有的打上了叉,有的交错纵横,乱得像一团麻,“但设计来设计去,还是只有六成的胜算!” 玉衡卿提壶倒了杯水递给他:“既然强攻不成,换种方法总行吧?” 皇甫没接杯子,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上一口,偏头看着他:“夫人有办法?” 玉衡卿把皇甫喝过一口的杯子举到嘴边也嘬上了一口,目光浅浅的盯着杯里晃动的水:“擒贼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捉住楼世珉?”皇甫皱着眉,食指在桌面上飞快的敲打着,脑海里快速运算着这种计划的可行性,然后一口否决,“不可能,以楼世珉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绝对会缩在大军的最后方,我们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捉到,除非学老鼠一样打洞钻过去,否则怎么可能瞒得过三十万大军的眼睛!?” “你觉得我今天去探查一整天是白去的么?”玉衡卿转着手中的杯子道,“我说过了,今天的运气好得很,误打误撞混进了南乾的右翼先锋军队大营……楼世珉根本就不在大军的后方,而是在右翼!” 皇甫眼睛一亮:“你确定!?” “虽然有简单的变装,但绝对是楼世珉没错……” 皇甫一拍手:“看来他定觉得我们会理所当然的猜他躲在大军后方,然后自以为躲在右翼反而更安全?” “也许……”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以他对楼世珉的了解,那昏君不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才对,“不过这个计划有风险,也可能会是圈套。” 皇甫一笑:“没事,既然确定了楼世珉在右翼,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好办了。”他舔了舔嘴唇,“接下来,我们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混乱就好……” ☆、第十五章 混乱 似乎是为了迎合皇甫的计划一般,今夜的月亮收敛了光辉,老老实实的被厚重的云层所掩盖, 在距离南乾右翼军营不过百米的一片小树林和平日里一样寂静无声,开始发黄干枯的树叶瑟缩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里渗透着些许寒意…… 突然,“嗯……月黑风高好杀人!”皇甫类似于评价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响起。 “嗷…唔!”他旁边蹲着的玉衡卿使劲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眼睛一瞪,闭嘴! 皇甫瘪瘪嘴摸了下鼻子,笨重的横着挪动过去,肩挨肩的的挤着自家娘子,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南乾军营的情况,嘴里却小声的对着玉衡卿道:“娘子,会不会冷啊?咱们这还要墩上大半夜呢,要不你先靠着我睡会儿?” 玉衡卿斜了他一眼,还想再狠狠拍他一下,却突然耳朵一动,用手肘拐了拐他,示意他看向左手边的方向。 那里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嘈杂声,然后一支五十来人左右的南乾军队正一路巡视过来。埋伏了一晚上,总算是等到了最后一支外出巡逻的南乾军归营。 他示意身后埋伏着的属下放轻气息,然后对着皇甫眨了下眼以示准备。 皇甫被他那一眨眼激灵的晕乎乎的,似乎还从那眼神里看出了点勾引的意味,好吧,那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就对了…… “我知道这几日事忙没时间做……”他笑嘻嘻的嘀咕,然后飞速的在玉衡卿脸颊上亲了一下,“等这次战役结束了……嗷呜……” 后面埋伏着的士兵们唯有默默的转开视线注视着越走越近的敌人,对自家将军越来越厚脸皮的动作视而不见。 五十人的军队在岚军和枭凌精锐一声不响的突袭之下,没搞出多大的动静就被全部一招放倒。 皇甫命人把他们全拖到及腰高的草丛里,然后笑得一脸淫荡:“全扒光!” 南乾军一个个肉粽子一样被绑成了一串,堵上了嘴绑在树上,再盖了一堆杂草,远看还真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自己人全都换上了南乾的军服,皇甫转眼就看到自家娘子整理着软甲从树后走出来,一脸失望的皱皱眉:“你怎么换的那么快?我还想亲手帮你换呢……” 玉衡卿把一堆盔甲丢到他脸上:“废话什么……快去换,要是回去晚了,南乾军会起疑的。” 一队五十多人,很快伪装成了南乾军的样子向军营走去,众人拉低了头盔的帽檐,低着头走了过去,火把的光线昏暗,也看不清人的容貌,本来在过关口的时候还担心受到盘问,玉衡卿还特地拟着南乾的情况准备了几套说辞,谁知只简单地查了腰牌就放人进去了,简单地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岚萧,小心些。”玉衡卿和他并排走着,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甫点了点头,给了他个安心的笑容。 玉衡卿之前来探过一次,熟门熟路的带着人往大帐走,一路也有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却没有受到阻拦。 快到主帐的时候,皇甫见另一组巡逻的队伍迎面过来,估摸着差不多,便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动手。 混乱即刻便起了,假扮成南乾军的众人突然攻向巡逻的小队,一阵打杀惊得所有南乾军措手不及。听到打斗之声,众多巡逻的部队向着这里汇集,就连已经睡下的士兵们都纷纷手忙脚乱的提着武器冲了出来。 这时就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南乾军里有人造反啦!!!” 人在慌乱之时往往最容易被误导,再加上夜里光线昏暗,火把又明明灭灭,一时都分不清身边是敌是友,人人慌乱着只顾自保,看到有穿着南乾军的人杀气腾腾的向着自己冲过来,慌忙着迅速举刀相向,人人自危之时,那里还顾得上是不是真的反贼,见到身边的人就砍,自己人和自己人迅速打成了一片。 而挑起混乱的皇甫一干人却是在一开始打起来时就退出了战局,目标明确的往大帐冲,谁知,待冲进去时,才发现大帐里空无一人,安静的出奇。 外头还在喊杀声一片,皇甫皱起眉:“中计了!?” 不对呀……也没见什么埋伏…… “不像。”玉衡卿道,“这主帐怕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楼世珉那么怕死,也许不敢那么显眼的住在主帐……” 可这外头乱成一片,要怎么找…… 皇甫突然灵机一动,冲出帐去,迅速混入敌军之中,高高吼了一句:“快去保护皇上!叛军去捉皇上了!” 知道楼世珉所在的几个小队闻言俱是一惊,慌慌张张的就高喊着护驾往楼世珉所在的大帐跑,皇甫贼贼一笑,拽着自己娘子赶上大军的脚步,边跑还边得瑟的跟着喊护驾,玉衡卿唯有无奈的又把头盔拉低了些,看着皇甫在那儿洋洋得意的像个小孩儿似的,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十六章人质 跟着大部队果然有效率,没想到楼世珉还真龟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里。 一堆士兵乌拉拉的冲了进去,哪里像护驾,都跟抢劫似的!皇甫和玉衡卿也跟着大流挤到了前面,皇甫对着帐篷里的摆设直咂嘴:“哎哟哟,别看这外面破烂兮兮的,里头内容可不少呢……” 帐里铺陈着华丽的羊毛地毯,一张铺金裹银的雕花大床横放在最里头,顶上吊了金色的纱帐,然后是红木的桌案和柜子,全都雕刻着梅花暗纹,居然还在各处摆了装饰的花瓶和盆景,极尽奢华,像是把皇宫的卧房给搬了来似的。 皇甫眼尖的扫到桌案上有几本红底金纹的书被压在了装样子用的兵书下,露出了一个角,他勾唇笑笑,在玉衡卿耳边邪笑着说:“这昏君还当真荒淫无度,这都到战场上了,居然还带着春宫图……” “你就知道?”这人怎么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些不正经的事…… “那当然!”皇甫舔舔嘴唇,“那几本可是绝了版的极品!我都没福气看过嘞!” 玉衡卿皱着眉一踩他的脚,低声责道:“你还死不正经!?”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瞟见害怕的缩在书案下面,抖得像筛糠一般的楼世珉,转头用眼神询问皇甫:这么多士兵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内力传音道:“一会儿劫持他的任务就交给我,你只管趁乱掩护我混出去就好,东面林子里有接应!” 玉衡卿撇他一眼:“你可别逞强。” “你夫君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嗯?”话题怎么又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玉衡卿转头不再看他,轻道:“你自己小心。” 南乾的军队冲进营帐后就见南乾的皇帝陛下已经很没种的缩在了桌下,大多人都在心底暗暗地嗤之以鼻,楼世珉见军队冲了进来,又在刚才听到有人喊自己军队里有叛徒,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像个良家妇女似的抱着手臂惊恐的大叫:“别过来!你们全给我站在那里别过来!!” 众人顿了脚步停在原地,一时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皇甫把自己的脸隐在头盔的阴影里,大步出列抱拳道:“皇上!我们是来护驾的!请您不要害怕。” “你……你是谁!?”他高声尖叫,肥肉横飞的脸扭曲一片。 皇甫回忆着腰牌上的内容:“小人是十七营的营长,罗大石!” 楼世珉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态度恭敬的很,便如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急道:“你过来!!其他人不准动!就你……过来!” 皇甫大步向书桌走了过去,低着头扯了扯嘴角,这白痴皇帝真好骗…… 楼世珉一个箭步冲到皇甫背后,似乎在竭尽全力的把一身肥肉都藏在他身后,然后露出个脑袋戒备的看着其他人:“你们之中混有叛徒!都不准过来!敢往前挪一步就杀无赦!” 不仅白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皇甫又在心里给他补上一条。 “罗……罗营长……你快带着我先走……快!”楼世珉挥舞着手臂试图让南乾军让出一条路来…… 玉衡卿缩在人群里松了口气,这就算结束了? 可是,还没等他一口气吐匀呢,就忽然听到南乾军里有一个声音喊道:“皇上快离开他!那人不是我们罗营长!!” 楼世珉闻言一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挪着脚步就要往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皇甫几乎是在刚刚那人一出声时就反应了过来,一个转身就一把扯住了楼世珉的肩膀,手臂一横,迅速勒住他的脖子,只见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楼世珉颈前。 “都不许动!谁动,你们的皇帝可就没命了哦!”皇甫嘴角还挂着微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戏谑。 一时间南乾军有些骚乱,但都没人敢上前一步去做这个出头鸟。 挟持着楼世珉,南乾军乖乖的让出了一条道路,玉衡卿默默的混在人群中退出营帐,外头依旧是混乱一片,他见皇甫出了大帐就一点地,携着楼世珉那胖子还能身轻如燕的飞身而去,便也缓缓退出了混乱的大流,向着有接应的方向移动。 等成功的到达了林子里,也没见有南乾的军队敢贸然追来,皇甫抽出一根粗绳子把楼世珉捆了个扎实,像丢饺子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楼世珉哎哟哀嚎一声,脸先着地:“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皇甫弯着嘴角看着他:“你说呢?” 玉衡卿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说。” 楼世珉瞪大了眼看着说话的人,结结巴巴的惊叫:“玉……玉衡卿!!是你!” 玉衡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语不发。皇甫提溜着绳子,把人拖拽起来:“废话什么!先走再说!” 楼世珉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面若死灰:“你们要用我去逼南乾退兵!?” “你废话那么多干嘛!?”皇甫踹了他一脚,示意自己手下的人出发。 但只走了两步,就忽闻破风之声传来。 “当”的几声响,玉衡卿闪身飞出几枚枭没针挡住了从突然射来的暗器。皇甫面色凝重的拽紧了绑楼世珉的绳子,那白痴皇帝顿时喜上眉梢:“是冷卿派给我的暗卫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有必要这么白痴的自报家门么!?皇甫翻了翻白眼,他觉得现在那些隐在暗处楼世珉的暗卫们都有掐死他的冲动……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七八名暗卫也不隐藏了,纷纷飞身而下,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用黑布蒙面。 皇甫把人质拽到自己身前,用匕首抵着:“你们最好别乱动!我会杀了他的!”边说,还边用利刃轻轻抹过他的脖颈,楼世珉颈上立刻留了一道血痕。 他吓得腿都抖了:“你们……放他过去!别挡着!!保我的命要紧!”楼世珉的声音都变了形。 几名暗卫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顾楼世珉的命令,点着轻功鬼魅般的攻了上来。 这一动作却是让皇甫和玉衡卿都始料未及,赶紧闪身避让,皇甫啐了一口:“奶奶的!” 这些暗卫的武功不低,上前来支援的沉云几个人都奈何不了他们,玉衡卿掩护着皇甫,一个人对上三个,还觉得微微有些吃力。 一片道光剑影之中,皇甫节节后退,拖拽着楼世珉往后挪动,谁知竟有几个暗卫从玉衡卿那里渗透,直直的攻过来,皇甫下意识的就把楼世珉往身前挡,料他们武功再厉害也要顾及主子的生死吧! 谁知,令人瞠目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那暗卫竟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楼世珉的心脏!! ☆、第十七章 借刀 玉衡卿回头便看到了楼世珉翻白鼓出的眼,那一瞬间,他眼里似乎撑满了血丝以及浓稠的悔恨,眼珠子突地发亮,似乎有不甘和怨恨要从中喷薄而出,凝结成毒蛇一般窜过来想要狠狠咬住所有人的脖颈。 雪亮的匕首狠狠在他胸前开了一个洞,血不受控制的飞溅出来,生命的脉动随着喷出的血液迅速消逝在地面的腐土中,凝成一块块黑色的斑驳的痕迹。 那带着咒怨的亮光逐渐从他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灰一般的黯然,楼世珉的嘴巴还保持着大张的状态,但喉咙里却“咳咳”的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响,鲜红色和暗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肥胖身躯紧绷起的锦袍,他的血不受控制的从胸前的洞口流淌出来,似乎就要流干流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彻底没了呼吸…… 皇甫狠狠咒骂了一声,把楼世珉逐渐僵硬的身体甩在地面上,迅速拔了一把短刀与蒙面人斗了起来,蒙面人的武功虽高,但也不是皇甫和玉衡卿的对手,百来招下来便重伤了四五个。 但蒙面人似乎并不愿恋战,一片刀光剑影之后,只闻一声尖锐的长啸,几个身着夜行衣的鬼魅干净利落的结了招式,拖拽着同伴,飞身而走。 皇甫和玉衡卿都立在了原地,皇甫一把拽住还想去追的月冀:“行了!够了,贸然去追会有埋伏!” 月冀重重的吐了口气,转身去再次确认楼世珉的情况,双指并在他鼻下半晌,才忿忿的惋惜道:“好不容易才给逮到了大鱼!这么一下居然就没了!?” 玉衡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一片血色的地面,厌恶的皱了皱眉:“被摆了一道。” 皇甫好笑般的扯了扯嘴角:“我这还是头一次给人当了枪使……” 下令收兵回营,一路上所有人都透着沉默,队里也有几人受了伤,迅速的送往军医处包扎。 把铠甲脱下来随意一丢,皇甫微微有些疲惫的坐到椅子里,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玉衡卿熟门熟路的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前面:“恐怕冷御云给那些暗卫下的命令,一开始就不是保护楼世珉,而是杀了他吧……” 皇甫咬了咬下唇,气道:“冷御云这老狐狸!敢把我给当猴耍!” 他当时太执着于怎样去打败这三十万大军,却忽略了冷御云怂恿楼世珉到前线来的目的,一般来说,皇帝亲征,一是为了稳民心,二是为了稳军心,三则显示出皇帝的才能和亲厚,可惜这楼世珉的形象早已在多年前就全都败光了,此时来弥补还会有屁用!? 楼世珉早已失了民心,各地叛乱不断,这失了民心的皇帝,对于冷御云来说就彻底成了弃子,为了巩固住南乾的地位,如何舍弃这棋子到成了棘手的难题。 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背上弑君的罪名,所以故意装出一副献计的样子把楼世珉巧妙的安排在了右翼,特地将守卫安排的松懈,并适当的透露了消息让北凤得知楼世珉的所在,为的就是找机会杀了那昏君,并合情合理的嫁祸于北凤军的头上…… 皇甫翘起二郎腿,右手拐杵上膝盖,拇指摩挲着下巴:“可据我所知……这楼世珉虽荒诞无度,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啊……楼世珉若是死了,不就得另立王爷为帝?可其他王爷哪有楼世珉那白痴那么容易控制……” “不……有的。”玉衡卿在他旁边拖个椅子坐下,“十多年之前,淑贤皇后曾诞下过一个男婴,后来因为与侍卫私通被打入了冷宫,这个男孩随即也被带入了冷宫。” 有着嫡长子的身份,又是唯一一个继承人,男孩虽贵为太子,却在冷宫里被变相的囚禁了多年,这样一个少年,反而成了便于控制的最佳傀儡。 皇甫啐了一口,满心的不爽道:“呸!这人渣!欺君罔上目无朝纲!就该被千刀万剐杀他个百八十遍!!” 玉衡卿知道他被别人利用了心有不甘,劝慰道:“你也别那么火躁……到底还是皇帝身死,战局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皇甫叹了口气,把玉衡卿拽着拖到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埋在他的颈窝:“说是这么说……等活捉到了冷御云,我肯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给咱爹娘报仇!” 那是我爹娘!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玉衡卿想反驳一句,但那人温热又厚重的气息在他的锁骨和脖颈之间流连,他最终只抿了抿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说冷御云在你四岁时就算计了玉家……可那时他不过也十一二岁,怎就生的出这般的野心?”皇甫不由得感叹一句。 玉衡卿沉默了半晌,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微微出神的问道:“那么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或是江山大业?” 皇甫一愣,他没想到玉衡卿会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当然是……” “不用现在说……”玉衡卿却好似回过了神,突然打断了他,现在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哄人高兴的情话。 他转过头去看着皇甫俊逸的脸,目光细细的描绘着那深邃而又刚毅的曲线,眼瞳里盛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真有这么一选……我希望你能够顾及大局,不要让自己后悔……” 皇甫环着他腰的手收的跟紧,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一起,皇甫用低沉而带着暗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底喃:“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第十八章 新帝 楼世珉身死的消息迅速在南乾境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昏君战死沙场的捷报一传出,也不知究竟是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即使皇甫很不爽被完全的摆了一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楼世珉的死确实为战局的扭转带来了不少的益处,这皇帝一死,南乾便乱了军心,连军队的内部也出现了几股小的反抗势力,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但皇甫却因此抓住了时机,猛烈进攻,三十万大军伤亡惨重,且战且退,不出两个月便完全退出了峰淮山,后撤百里。 而此时,南乾的皇宫里也乱成了一片。 昏君的丧事办的匆匆忙忙,基本只是走了个简单的形势,群臣们为着不容乐观的战事忙的焦头烂额,自然分不出再多的心力去慢悠悠的戴孝哭丧。 大权暂时的交到了冷御云的手中,但朝中百官又畏惧于冷御云的专权,不得不尽快把立新帝的问题提上议程。 一大早,百官便恭敬的林里朝堂之下,唯有冷御云一人握有特权,身着紫色绫罗,玉勾腰带,尽显亲王的品级,又得了一把偏倚置在龙椅旁边,名正言顺的一坐,众臣均是敢怒而不敢言。 “以微臣的意见,自是立百顺王爷为帝最为合适!”丞相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附和,众臣也早就畏惧与冷御云只手遮天的权利,此刻都巴不得借由楼世珉这一大靠山的死将其拉下马来。 冷御云却早已寻好了退路,微盍着眼欣赏着下头大臣们惺惺作态的嘴脸,等座下喧闹声平息了些,才淡道:“自古法便是立嫡长子为帝,百顺王爷到底也算是皇叔一辈,怎么说都于理不合吧?” 众臣面面相觑,先帝有子嗣吗!? 冷御云这才提点到:“十八年前,废后不就留下了一子么?只不过被带入了冷宫抚养,一直没人想得起罢了。” 这时才有资历老些的大臣有了印象,但都觉得有些许不妥:“王爷,那孩子怎么也算是戴罪之身,怎可能立为皇帝呢!?” “待罪的乃是淑贤皇后!他也不过是被牵连罢了,既然有嫡长子这层关系在,若还要立他人为帝,你们可是想乱了祖上的礼法!?”冷御云沉下双眸扫视过堂下,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众人手心冒汗,却不敢出一言反驳。 “立帝一事不可拖延!既然你们都无异议,就这么定下吧!”冷御云冷笑着拍了板,示意身旁的太监总管退朝。 他颇为兴味的看着那些大臣们扭曲变色却又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脸,心里就莫名的愉悦……待百官鱼贯而出,便忽闻一清脆的少年之声从堂后传来:“王爷,这可不是又离你的目的更进一步了?” 那声音夹杂着些讽刺,在已经空旷了的大厅里回荡。 冷御眯着眼微微转过头去:“楼千篱,你来做什么?” “楼千篱?你是在叫我么?”少年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太久没有听到,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呢……” 冷御云看到那少年从暗色的阴影里走出,身着明黄色的锦衣,上绣五爪金龙,头戴帽冠,金色的珠帘流苏自冠上垂下,遮住了面容,一步步状似雍容的从后堂走上前来。 他冷笑一声:“怎么?你这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 “他曾夸我穿什么都好看!不知等他见了我这身衣裳,可还会笑得那么悠然……”少年穿着那龙袍展开手臂转了一圈,声音里带着笑意,也不好好回答冷御云的问题。 冷御云的脸色沉了下来,对他的答非所问十分不满:“楼千篱,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出去了几年,就妄图想要反抗我了么!?” “瞧你说的,”他嬉笑着蹦蹦跳跳的上了台阶,屁股往龙椅上一放,正经危坐后嘟着嘴调皮道:“我是你的好傀儡,你的好玩具,你的好棋子,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怎么可能反驳得了你呢?” 冷御云皱着眉道:“那些别处学来的脾气给我收敛些,诏书下了之后你便是皇帝了,之前的那些事,你最好全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少年的嘴角牵起了冷笑。 “我说王爷,你就那么有信心打败得了皇甫啊?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再过几月可就要兵临城下了了诶。” 冷御云道:“他要打过来就让他来吧,北凤境内的内乱还未平息,我可相信南宫啸不会让我失望的,更何况,这里还有王牌在手,区区皇甫岚萧又有何惧?” 虽然玉衡卿未死打乱了他最初的计划,但关于玉衡卿和皇甫关系的消息却让他心里有了新的计较。 冷御云说着转了下眼:“怎么?你还在担心你的皇甫将军么?” 楼千篱牵着笑意坐到冷御云的腿上,搂着他的脖颈,似开玩笑一般的说:“我说是的话,你会吃醋么?” 冷御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沉声警告道:“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皇帝,别给我使什么幺蛾子,否则我想废了你不过动动小指的功夫。” “你好无情啊!”他嘟起嘴撒娇,手却不老实探进冷御云的衣袍之下。 冷御云微微一皱眉,翻身把他压在龙椅上:“治国之策没学多少,倒是净会些勾男人的本事。” 楼千篱依旧笑:“还不是你教的……” ☆、第十九章 倪端 天气已经渐凉,军队越往雒城的方向行进,风便愈发萧瑟干燥起来,似乎把空气里的每一分湿润都榨干了似的。 由于天气干燥,驻扎地点不敢选在草木丛生的风口,营里的火把火盆篝火一类也都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时时有人照看,待夜幕降临时,才选上一些不易着火的地段点燃,堪堪可做照明。 由于第二天还要行军,这驻地搭建的简易,皇甫召集了一干将军在主帐内商讨事宜,玉衡卿平日里都不喜去参加什么商讨,也只有偶尔几次去旁听,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他喜欢清静,觉得那样的场合实在是让自己如坐针毡,所以今夜就干脆寻了个敞亮些的空地,坐在篝火旁边看书。 贺遥曦在营里转了几个来回都没找见玉衡卿的影子,后来才发现自家将军正坐在一个偏僻的篝火堆旁,火光照亮了他的侧颜,显得一张脸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的柔和了起来。他正全神贯注的品读着一本策论,手指在书页间缓缓摩挲,眼底反射出了篝火跃动细碎的光。 “将军。”贺遥曦小心翼翼的唤上一声,听玉衡卿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才报道,“刚刚白冥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何事?”玉衡卿并没有抬眼,目光依旧粘在书上挪不开。 贺遥曦立在他背后道:“冷御云已经支持着立那冷宫太子楼千篱为帝了,朝中没有一人敢反驳,不出三天,便要昭告天下。” 玉衡卿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见他的态度不温不火,贺遥曦在那站了半晌,欲言又止的样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玉衡卿这才放下书来,偏过头撇着他:“怎么,还有事?” 贺遥曦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个人觉得很在意而已,这几日我整合白冥搜集的资料做了些调查,却总觉得义军的动向有些不妥……” 玉衡卿微微皱了下眉,自从北凤军开入南乾之后,有些被压迫的严重的地界都兴起了暴动,虽然有少数的义军跑来投靠了北凤,但大部分还是分为了几股不同的势力,在各自的地界上小打小闹,由于物资和战斗力的限制,应该也兴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才对。 他无声的示意贺遥曦说下去。 贺遥曦接着道:“我发现其中的几股势力有密信的往来,似乎是想要联合……” “物以类聚,他们想增强实力,联合也没设么奇怪吧?” 贺遥曦捏着下巴:“但这其中有个关键!将军,你还记得当时在夕殒河遇到了胡骆冰吧?这次的联合,似乎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促使几个首领达成了协议的……” 玉衡卿闻言挑了挑眉,贺遥曦还待听他的见解,却没料到他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遥曦,那么细微的情报你都得到了,看来付出的代价不小啊……” 贺遥曦难得的脸红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提出来干嘛!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他家将军什么时候也会调侃人了!?简直和皇甫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如出一辙嘛!! 不过这样也挺好……比起以前那个沉默寡言,整日冷清清的将军,更有了几分人情味……看来皇甫对他的影响可不止一点半点,虽然皇甫那个人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很有感召力的男人。 “将军!重点不在这里!我觉得……”他还待问上几句,却忽然被皇甫一句大大咧咧的招呼打断了。 “娘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几日天气凉!可别吹着了!”皇甫刚散了会,一路兴冲冲的小跑过来,往玉衡卿肩头加了件衣服,笑得一脸讨好。 贺遥曦撇撇嘴,拉长着下巴一转视线,小声的嘀咕道:“至于吗这……又不是坐月子……” 玉衡卿几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皇甫挑着眉看向那个煞风景的人,一脸痞样:“哟哟哟~贺将军,你挺闲嘛……在这里和夫人说什么呢?” 贺遥曦磨着牙:“干你何事?” 皇甫一脸戏谑道:“这确实不干我事啊,但是刚萧白还在那边找你呢…说什么他累死累活帮你搞了那么多情报,还没来得及收点回报你就往夫人这边跑,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为上……不然明日起不来耽误了行程可就糟了……” “你!!”贺遥曦涨红个脸,憋了半晌才猛地吞了口气,一顿,转身就往回走。 收回前言!果然这男人只是个人渣! 皇甫笑着冲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高喊:“别忘了继续监视义军的动向啊!!贺将军,我们可全靠你了!” 贺遥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玉衡卿无奈的摇摇头,互相挑刺好玩吗?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相处的正常些… “你们这么快就商讨完了么?”玉衡卿拢了拢肩头的衣服,上面满满的全是皇甫身上的味道。 皇甫也挨着他的肩坐下来,脑袋自然而然的垂在他的肩膀上,慵懒的靠着:“还不就是那个样,安排了接下来行军的日程和交战的阵型一类。” “再过段时间……也该打到雒城了。”玉衡卿舒了口气,这么一路走来,确实不易。 “当然要速战速决!我还想回兰都去过年呢!到时候我老爹老娘要回家,定要给他们介绍你才行……”皇甫边说边笑,似乎在想象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你爹娘?”他还是头一回听皇甫提起……自己一个人过惯了,都没意识到皇甫的爹娘居然还都健在…… “他们啊,”皇甫无奈的撤了下嘴角,“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事全推给了我,两人携手四处游玩,几年都不见回来……” 那样抱怨的语气,却夹杂着满足,不知怎的,他听着皇甫这么说着,就仿佛在记忆里模模糊糊浮现出那两张早已模糊的看不真切的脸,虽是不记得外貌,但他们说话的语调,娘亲捏着绣花针边绷起锦缎边与爹爹说话的模样…… 他叹道:“能这样在一起,挺好……” 皇甫微微抬眼,便将玉衡卿眼底的寂寞全收入了眼底,那空洞了一瞬的目光像在他心口上猛然刺了一下。他拥住了玉衡卿的腰:“没什么可难过的,衡,我爹娘就是你爹娘,他们定会喜欢你的……” “我可没能耐给你娘一个大胖孙子。”玉衡卿弯起嘴角笑道。 皇甫挑眉:“哦,那咱们得好好努力了啊!!至少一夜七次……” “你还真是……” 皇甫凑近了他的唇,封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玉衡卿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皇甫温柔的舔吻。 皇甫趁着空挡扫视了下四周,很好,他手下的兵蛋子们很识相,没一个敢巡逻到这边来的……便顺势倾下身去,让玉衡卿隔着衣服躺平…… 可就在玉衡卿已经衣物半敞,即将进入正题之时,月冀急急忙忙的声音却突然煞风景的传来过来:“将军!!将军!!” 玉衡卿从情欲中猛然惊醒,一把推开皇甫,迅速的整理衣服。 皇甫摔了个大马趴,咬牙切齿的蹦起来就想咬人,但他接下来却没有能叫嚣出声。 因为月冀的表情,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静,慌乱成了一片:“将军!快去看看!!月幽他…他的状况很奇怪!!” ☆、第二十章 危机 来到了月幽帐中,才发现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皇甫他们进来的时候,邱无痕才刚刚诊完脉,正铺开宣纸写着药方。皇甫见他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走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月幽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额前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这是怎么了?”皇甫转头问跟在后面的月冀。 月冀哭丧着脸:“我也不清楚呀!今日巡逻完回了营帐还好好的……只是他后来突然说肚子不太舒服,我就去叫了个随军的大夫来看,谁知按着处方吃了药,还是越来越严重……” 邱无痕还在低着头的写字,手腕飞快的动作同时沉声解释道:“他的症状和吃坏了肚子十分相似,但若是按着那种方发治疗,反而会加重病情……” “那这到底是……?”皇甫皱着眉,一头雾水。 邱无痕平日里温温和和的语气此时却透着冷硬:“还能是什么!?绝对是那该死的毒物搞的鬼!” 他口中的“该死的毒物”其实在江湖上也算有个响当当的名号,背景神神秘秘,就这么凭空出世,单名自称“晔”,却没几个人有胆子敢当面他的直呼,因此人善毒,特别是善于摆弄蛇虫蛊毒一类的活物,就借着五步蛇的名义,更形象的称他为“五步殇”。 皇甫一听到邱无痕提起这名字,也不得不头疼的摇了摇头,他们领教这人的毒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祸根还真就出在邱无痕身上。 本来他两人一医一毒,根本就对不了盘,又几乎是同时在江湖上打响的名号,再加上年少轻狂,一直想要和对方切磋一番,只是邱无痕常年跟随着皇甫在战场上任随军的大夫,也没有时间去应付五步殇送出的战帖,却没想到,这一冷遇,反而把五步殇给引到战场上来了。 你不肯接我战帖和我比试,那成啊!我就跑到你的敌方去给人帮忙,下毒下的你人仰马翻,逼得你不解我的毒都不成! 于是这两人的拉锯战便由此展开了,在不断地下毒解毒下毒解毒中,两人已在暗中较量了六七个年头,每次都以邱无痕成功把毒清除而告终。 五步殇自是不会服气,所以每逢战役都会跑去掺一脚,毒的花样也使得越来越奇怪,搞得不少将士在一段时间里听到他的名字就两腿发软。 但思及那人的身份,皇甫只好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本以为这次南伐那人不会再出现搅浑水了,毕竟这次战争的成败对北凤十分重要,但没想到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加入到了南乾的阵营……又忽然联想到邱无痕有时对于医术那近乎变态的偏执,皇甫不由得得出一个结论,所谓怪才,确实都是些不按常人思考模式来行动的家伙,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邱无痕写着那方子,用力的仿佛要把宣纸给写穿了似的,也许还带了些棋逢对手的兴奋,边写边倒豆子似的叮嘱皇甫道:“从今日起,军队里所有的吃食都要仔细检查,每寻到水源都要带我去亲自视察,那人最擅长的就是借着吃的东西来下毒,所以绝对不可擅自入山打猎和采野菜,去溪里捉鱼也不可以,找人随时看管好随军的粮食,绝对不可以让一丝毒物渗透进来!” 这可比不得之前攻打那些小国家的小打小闹,此次南伐决不可掉以轻心,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曾经领教过那人的招数,皇甫也不敢耽误,当即下令一帮御医们对所有的粮草连夜排查。 这命令一下便注定了一夜不得好眠,邱无痕暂且乱完月幽的事,又风风火火的赶去其它营帐探查情况,单单留下了皇甫和玉衡卿在月幽帐里,皇甫可舍不得自家娘子陪着自己熬夜,便提议玉衡卿先去休息,他却只摆了摆手,盯着月幽苍白的脸蹙起眉头。 到了后半夜,玉衡卿才支持不住,靠在皇甫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憩。 邱无痕在各营粗略巡视了一圈,暂且没发现更多中毒的人,这才返回来为月幽复诊,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身后还跟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洛青城! 洛青城此刻只穿了一件粗布袍子,手上还端着药碗,进来时见了皇甫和玉衡卿也在,似乎吃惊的呆愣了一下,眼神复杂的在靠着皇甫小睡的玉衡卿身上一扫,才弯腰行礼。 皇甫见洛青城在邱无痕的示意下扶起月幽喂药,而他手腕上一开始带着的手铐铁链也都被取了下来,不由皱着眉问邱无痕:“怎么?你就这么信任他了?” 邱无痕抱着手臂在一边看着:“他这几日可帮我试了不少药,不听我的命令也没活头。” 这些草药毒药一类的东西,不在人的身上实验无法掌握好剂量,皇甫这才注意到洛青城的嘴角泛着不寻常的紫灰色,不由得一挑眉,这人的命当真比石头还硬,要换做了以前拨给邱无痕那些死囚,还不几个时辰就一命呜呼!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其实他本性也不坏,这几日都很主动的配合我,试药时连哼都不哼一声的受着,像是要赎罪一样。也许只是因为儿时缺少的东西太多,所以才把某些东西看得太过重要了而已……”邱无痕看着皇甫不善的目光,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皇甫不领情的冷哼一声,也不顾洛青城就坐在床边喂药,讽道:“背叛我娘子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我说大神医,为阶下囚说情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可别被他骗了才好!” 邱无痕还待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了沉默。洛青城背对着皇甫坐着,紧紧抿起嘴唇,眼里泛起愧疚之色。 ☆、第二十一章 毒物 过了两日,月幽在邱无痕的照料下情况有了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但这次的毒实在是奇异得很,排查了月幽所接触过的食物和水,却没有发现一丝毒物的倪端,不仅是来源蹊跷,而且这毒也像是生了根似的,无论用什么药都拔除不彻底,总是刚被压下又死灰复燃。 为此邱无痕很头疼,他总觉得配制的解药里少了一味药材,但细细的研究了月幽的症状后,又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便只好每天都到附近山里去走几趟,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用。 洛青城在这几日里似乎成为了最得力的药童,也不知邱无痕使了什么法子,这个原本阴翳偏激的家伙,如今却老老实实的帮着邱无痕碾药烧水,整日跟在邱无痕身后团团转悠,默默的低着头做事,话却一点都不多。 他见到玉衡卿时总是会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行礼,玉衡卿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点点头,两人都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反倒是皇甫处处看他不睡眼,每次看到他都面色严峻,要不是又邱无痕在前面镇着,洛青城怕是少不得要挨皇甫一顿胖揍。 行军自然不可耽误,每日走走停停,但却丝毫没有南乾大部队的影子,仿佛他们也在一路后撤似的,倒是偶尔会遇到些小股的敌人,一般都可以速战速决,然后继续前进,就这样过了一周,眼看还有不久就能到达离雒城最近的几个县镇…… 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最让邱无痕担心的事却还是发生了。 月幽的毒还未好清呢,各旅就相继的有人出现了和他相同的症状,轻者每日上吐下泻,重的则陷入昏迷意识不清,虽没有危机人命,但却在短短几周内迅速蔓延。 百年难得说话大声的邱无痕大怒着对一干随军御医咆哮:“不是让你们把好了吃食的关么!?现在成了这幅模样,还让这仗怎么打!?” 是他年纪三倍大的老御医缩着脑袋乖乖的挨训话,个个都急得满头大汗:“可是那些食物都没有问题啊……我们每日在分发食物之前都会亲自吃过,确认了没有问题才让将士吃的!” “那这就奇了怪了!水呢?查过没有?”邱无痕黑着个脸,皇甫面色严峻的抱手立在一旁。 “查过了!连溪水都不敢让他们直接饮用,全都是有我们检查后才让他们喝的。” 皇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痕,你先别急,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每个旅的食物都是由派下的后勤兵单独做的,每个旅有所不同,如果毒真是从食物来的,那应当会一个旅一个旅的显现出症状,但这次却是全军每旅都有几个人同时显现出症状,不仅分散,还轻重不一,简直就像是同时在全军都下了毒一样,但饶是五步殇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得到吧。” 邱无痕闻言也冷静了下来,他皱起眉头:“那没中毒的呢?完全没有任何中毒迹象的是哪些人?” 御医答道:“公子,各旅都有的,我这就找他们进来。” 邱无痕接下来便查户口一般的调查了那些没中毒的人,从个人的身体素质到之前得过些什么病,平日里最常吃什么等等,但一路问下来,却没有统一的共同点,这让邱无痕有些许失望。 站在一旁观察了很久的月冀眼睛眨了眨,仔细把那些人看了个遍,这才有些疑惑的对着皇甫说道:“将军!我发现这些人里十个至少有八个在队里是负责看守火把的诶!” 因为后勤的事物大多交给月冀,所以他对这些了若指掌。 邱无痕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端起下巴若有所思道:“火把?可是这火把和毒物又能有什么联系?” “自然有联系。”外头突然传来了玉衡卿冷清的声音,他提着一截木头从外面走进来,然后把木头往桌案上一丢,那木头砸在桌上“空”的一声响,滚了三两圈,“这是往火把上截下来的,你们看吧。” 难怪夫人一早上不见影子,原来是跑去调查了。两人凑头过去,瞪着眼盯着老木头看半天,皇甫看得直撇嘴:“普普通通不就一截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邱无痕却一下恍悟,惊道:“这次军队里所用的火把,全是梧桐木的!?” 玉衡卿点点头。 皇甫不解:“梧桐木怎么了?” “你这自幼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当然不会知道,”邱无痕解释道,“梧桐木经过灼烧之后,所发出的气味是可以驱逐蚊虫的……” 皇甫听到这里也听出了倪端,现在虽是秋季,但南方的秋季较为温暖,蚊虫尚可生存…… “那这么说……” 邱无痕咬牙切齿的一拍板:“五步殇这混蛋!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舍得直接出动了他养的那些毒虫子,怕是通过我军和那些小队的南乾军的交战,偷偷把培养好的毒虫给了渗透进来……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皇甫重重呼了口气:“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可以控制毒虫的蔓延……但那些已经中毒的人缺失了战斗力,实在是难办的很……无痕,你可有办法制造出解药?” 邱无痕有些挫败的道:“还少了一味药,我得去山里探查探查,多采些不同的药来试验……” “事不宜迟,”皇甫面色凝重,“必须解决的越快越好,这几日要格外的加强戒备,南乾军定会瞅准了我们薄弱的时机来进犯!” “也好,”邱无痕点了点头,“我带上洛青城。” 皇甫一皱眉:“你和他!?不成,我不能信任他。” “你跟着去吧。”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玉衡卿突然插了句话,“也可以保护邱公子的安全。” “那行,我也去,军营这边就交给衡,我们快些启程。”皇甫当机立断。 他可不想让一个突然地变数,打乱了满盘的计划…… ☆、第二十二章 赎罪 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踩在上面“喀吱” 作响,三个人一路穿过树林,偶尔还能听到虫鸟的啁啾。 好的药材自然难寻,而且还专门长在那些人难以达到的山崖石缝之间,别看邱无痕没有武功,却能够轻车熟路的在险要的峰崖之间翻越,不一会儿就将各式的草药都采了几份,装了小半篓子。 三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就算交谈也仅限于皇甫和邱无痕,洛青城一路都十分沉默,却像个贴身护卫一样尾随在邱无痕身后。 皇甫一路细细的观察,就觉得那两人之间虽没什么接触,却总有些隐隐的默契在流转,要说这洛青城跟在邱无痕身边不过几个月,从一开始浑身散发着戾气到现在的静而无波,怎么就变化如此之大了呢? 就连邱无痕也是,从来只会关心试药结果的人,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袒护他……或许是他在邱无痕手底下试药的人里活得最长,所邱无痕比较优待他罢了,皇甫强迫着自己放弃掉某些不容乐观的想法,在心里暗自唾骂一声自己太过神经质,看谁都过于敏感。 路过一条狭窄嶙峋的山间小道时,路面上有许多碎石,坡度又陡,寸步难行,邱无痕寻了条长木棍,一路拄着往上攀爬,不料却后脚踩上疏松的石头,脚下猛然一滑,身子失了平衡就往后倒,跟在后面的洛青城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邱无痕的腰。 皇甫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邱无痕身体无意识的僵硬,心底隐隐的不安却逐渐扩大……这个人可是自己夫人的仇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仇人带出些说不清楚的关系!? 邱无痕很快便自然而然的挣脱了洛青城的手,匆匆道了声谢后继续往前走,洛青城似乎有些微微失落的看着那个走远了的背影,垂下眼睑。 过了山坡就就见前头有不少重楼草,邱无痕当即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跑过去蹲下收集,洛青城走到一边去护卫,在四周警惕的巡视了一转。 皇甫寻了个空档蹲到了正在埋头采药的邱无痕身边,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问道:“喂,无痕,你和那个洛青城究竟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你对他那么好?” 邱无痕头也不抬的淡道:“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自然是他帮我试药,我帮你看守他的关系……”他的语气里没有夹杂着半点的尴尬和不自然,脸上的表情坦坦荡荡,皇甫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他自身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那么,只要让这层感情不被捅破,这样保持下去便好了… 等到收集够了草药,太阳也开始偏西了,为了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营地,几人直直的下了山,往大路走回去,可就偏生倒霉了一些,在路上碰到了一队巡逻的南乾士兵。 洛青城的武功也不弱,和皇甫两个护着邱无痕还有那一筐子的草药,却也花了些时间才成功摆脱追击,这么一个小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们灰头土脸的从小道上绕回来的时候,天空中便只余了几缕暗红泛着金色的余晖。 匆匆往回赶路,天还是渐渐暗了下来,树林里漆黑一片,三人都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忽然,皇甫的耳朵捕捉到了上方一声细微的干树叶断裂的声响,心头一凛,赶紧飞出几块石头往上方的树上击了出去。 就闻一声闷哼,从树上刷刷飞出了几个人来,一排的挡在了皇甫等人的前面,黑衣蒙面,身手矫捷的像影子一般。 皇甫狠狠的呸了一声:“果然走夜路多遇鬼!” 他抽出绑在腿上随身携带的短刀,只战了几招就分辨出了这些人使用的招式,正是不久前杀害了楼世珉的那些黑衣人! 来得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将内力注入短刀,那刀刃上便似乎多了一层锋利的气刃,使得整把刀泛出了悠悠的蓝光。黑衣人一共来了五个,皇甫一个人接下了三个,拿出成的功力,便打了个堪堪平手。 洛青城全力的护卫着邱无痕,把另外两个黑衣人控制在自己的招式范围之中。 皇甫那边先从一个武功稍微弱些的黑衣人入手,专挑这软柿子捏,实打实的狠招往那人身上招呼。他招招对准了死穴,不一会儿就将短刀刺入了那个黑衣人的心脏,红刀子进白刀子出,黑衣人重重哼了一声,被皇甫瞬时一脚踢开,飞出老远。另两个黑衣人目光复杂的一对视,招式更加的狠戾起来。 这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皇甫也渐感压力,不敢再隐藏实力,迅速挺身而上。 洛青城这边也陷入了苦战,他发现两个黑衣人并无心和他缠斗,而是目标十分明确的把矛头对准了邱无痕,每招每式都意在要如何绕过自己这个屏障去攻击邱无痕。 皇甫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看来这五个黑衣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邱无痕无疑!所以事先便计划好了用三个人拖住自己,两个人负责完成任务,却没想到洛青城也不好对付,几次三番也没能碰到邱无痕的一片衣角。 可就在皇甫与两个黑衣人打斗的正激烈的档口,那个被踢飞出去的“死人”却突然一跃而起,像只脱了弦的箭般,对准了邱无痕背后的空挡直直的刺去! 皇甫惊出了一身冷汗,迅速飞身就往那边赶,却被两个人挡住去路,他暴戾的加快了手中的招式,一阵心急如焚,利剑直指邱无痕的心口,没有武功的邱无痕哪里来得及反应! “噗”的一声闷响,血光四溅……皇甫一手抹了两个黑衣人的脖子,怔怔的看着那个挡在了邱无痕身前的影子…… 一柄长剑直直的从洛青城身体贯穿,邱无痕被他保护在了身后,脸上衣服上全溅上了血光。 那个来刺杀的黑衣人挣扎着大口吐着气,也已是穷途末路,他不甘的狠狠翻了下眼,倒在地上断了气。 眼见任务失败,同伴也折损了三名,剩下的两个受重伤的黑衣人不敢逗留,迅速盾没在黑夜之中。 危机一时解除,洛青城再也支持不住,捂着被利刃穿过的伤口,“嚯”一下跪倒在地。 邱无痕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赶紧上前去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查探情况。 洛青城靠在他胸前,不停的有血从他口中吐出来,染红了邱无痕的衣襟,素来讲求干净容不得一丝污秽的邱无痕却再也顾不得许多,他看到洛青城的脸开始迅速泛出紫色,呼吸变得急促和简短,脑袋却“嗡”的一响… 邱无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无力和空洞,却从未有过的平静,平静的近乎可怕:“这剑……刺穿了他的肺……” 饶是他医术在高明,也没有办法堵住肺上一指长的口子。 邱无痕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要去做些什么来补救这个人的生命,但理智却摆在眼前,不可能了,肺部被洞开,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他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却无法再保持像以前冷眼旁观试验品们被自己亲手逼死时的那种淡然…… 洛青城却强压下了无法呼吸的痛苦,把扭曲着的表情放平,他注视着那双带着微微愕然和不甘的眼,心底却泛起了暖意……有很多东西想对他说,但现在,只要默默的埋在心里,把那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感情一起带到那个世界去就好了,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他的,但他是罪人,所以没办去玷污眼前的人…… 被太多功名利益遮住了双眼,做下了太多的错事,却能在幡然醒悟,悔恨已晚的时候遇见这个人,真的,已经满足了……于是他张口,用嘴型吃力的对着邱无痕讲了最后一句无声的话…… 怀里人的温度在渐渐流失,邱无痕觉得自己的双手麻木了,真可笑,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思去想着这些手麻了一类的问题……有什么从心里被一丝一丝缓缓剥离出来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的,但他到此刻,眼里却落不出一滴泪来,他都不愿去相信,不想去懂了。 这样就好,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什么都没有失去过,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你说得对,这是赎罪……早该来的赎罪……” ☆、第二十三章 隐情 玉衡卿抬着书翻页的动作微微一顿,案前的烛火随着他停滞的动作瞬息摇曳,他似乎微微叹息一声,放下书来,却没有抬头看站在桌前的皇甫,而是盍着眼叹道:“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皇甫的表情从回来开始就没有再舒展开过,他应了邱无痕的要求把那人的尸身一路背了回来,那个他一直厌恶不已的人,已经在他背上渐渐变得僵硬而冰冷,但他却生不出哪怕一丝的庆幸。 “衡……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若不是我极力的反对他们的事……或许……”皇甫活了这二十五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无力到了极点,脱离控制的东西实在太多,让他心底乱成了一团麻。 “这又干了你何事?你不懂他我还不懂?”玉衡卿眼里闪过一丝悲戚,他曾经对那个倔强小子有过无限的期待,遭到背叛后有过难以名状的怨恨,但听闻他的死讯后,那些感情却忽然变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一切的恩恩怨怨,只能够化为一声叹息,“你觉得被我一手给带大的部下,会无能到让死穴躲过武器的攻击都做不到么?” 皇甫睁了睁眼:“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自己愿意去死的么?” “他就是这么个人……做事过于偏激……”因得不敢用待罪之躯去追求所谓的平静,所以紧抓住了这么一个档口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玉衡卿想了想,惋惜的加了一句:“逝者已逝,只希望邱公子他……” 皇甫想到方才站在柴木旁边,看着那人的尸身被火舌渐渐吞没时,邱无痕在一旁站着,面容被炙热的火光照亮,他的眼神带着目送每一个试药牺牲品的淡然,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一丝哀恸。 “也许吧……在某些方面,他比我还要无情的多。”例如,对自己的无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第二天开始,邱无痕就将自己完全的封闭在了营帐之中,说他发泄也好,转移注意力也罢,全心全意的扑在了找出解药的研究之中,往往从中午有小兵送了饭进去,直至晚上还米粒未食。 后来皇甫怕会拖垮了他的身子,命令了月冀去整日的看守着他吃饭睡觉,这才有了些好转。 过了四日,解药成功的被配制了出来,在把配方分发下去的那一瞬,邱无痕才终是跌坐在了椅子中,脸色苍白,眼神带着涣散,却静静的移动了目光,注视着摆在一个角落里那个装了骨灰的罐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白底青花纹,他最喜爱的一个药罐,却鬼使神差的拿去装上了那么一捧灰…… 皇甫赶紧命人赶制解药,一时间大营里药味弥漫,整个成了一个药罐子。 玉衡卿一直担忧南乾军会趁着北凤军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刻来犯,不敢放松警惕的加强了刺探和守卫,却没想到冷御云似乎被什么拖住了动作,迟迟不见南乾军的影子。 他疑惑了两天,见皇甫一心的扑在了解药上,对南乾的动作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去想任何相应的对策,那种运筹帷幄的状态使得玉衡卿心里有些疙瘩,他总觉得皇甫笃定了南乾军不会来,好像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一样…… 可若是真那样,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呢? 他心底有些猜忌和烦躁,便忍不住对皇甫的态度冷冰冰的,使得皇甫一头雾水摸不清情况,可他家娘子心气高,怎么问都不肯说,便只好大晚上软磨硬泡的粘着他一番胡搅蛮缠,将人拐带上床,把几天没有运动的份补了回来,这才心里有了些着落。 玉衡卿脸上微红的媚色还没有褪尽,浑身无力的依靠在皇甫臂弯里,皇甫咬了咬他的耳朵:“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玉衡卿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我实在奇怪,为什么冷御云不抓住这个时机来进犯……这更本不像他的作风……” 你就那么了解他啊?皇甫吃味的紧了紧手臂:“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他现在还自身难保呢!怎么可能还腾得出心思来进攻。” “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吗?” “我哪有那个能耐……”皇甫一撇嘴,“他是要被五步殇给整惨了!” “五步殇?”玉衡卿微微皱了皱眉,“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么?” 皇甫带出个无奈的表情笑笑:“他从来不会和任何人一个阵营!只要是和无痕对应的阵营,就是他的阵营。” “怎地又扯上了邱公子的事?”玉衡卿从皇甫的话里听出些倪端,那么说他们应当是早就认识了才对,只是其间又不知还有什么具体的牵连…… 皇甫苦笑:“要说这五步殇,到和无痕颇有渊源……”准确的说是孽缘!皇甫点到为止,没有再解释下去,巧妙地话锋一转,“他帮着其他国家作战时,只意在和无痕斗医毒之术,所以每次都会和对方约法三章,不允许伤害无痕的性命,可那日的几个刺客……明显是受了冷御云的意瞒着五步殇前来刺杀,为的就是让北凤军无人可以做得出解药,只待他慢慢将所有病弱残军收入囊中。可冷御云错就错在小看了五步殇的情报网……这几日持久不来,怕是不知被五步殇下了什么毒,正麻烦着呢。” 玉衡卿半信半疑的看他一眼,知道是有什么隐情不便说出来,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便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脸贴在皇甫的颈窝上:“罢了……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第二十四章 复发 第二日,白冥的情报便完备的送来,皇甫打开装着情报的竹筒匆匆扫了一遍,啧啧感叹道:“哎呀呀……萧白欠了你个人情还真方便啊……没想到白冥的情报网那么有效率……” 玉衡卿冷冷瞥了他一眼,方便个屁,感情那天晚上差点失身的不是你! 皇甫接收到他不善的眼神赶紧缩了缩肩膀……那天那件事怕是玉衡卿这一生最大的耻辱,简直就是逆鳞,摸了就炸毛的,他赶紧心虚的转移话题:“嗯……看来我猜的没错,南乾军确实是被五步殇给拖住了,但好像是在派出杀手行刺无痕之前就已经闹翻了的,南乾军大半中了毒都失了战斗力,但冷御云那狐狸也不是吃素的,用计想要了五步殇的命,结果让他给跑了,现在五步殇行踪不明……” “岚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玉衡卿面无表情。 皇甫笑道:“中毒的人大半都恢复了,总比冷御云那边没有解药来得强,现在是我军占了优势,是个攻打过去的好时机!” 玉衡卿点了点头,他确信白冥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那准备一下吧,在这里耽搁太久了,下午就启程。” 皇甫瞟着墙上挂的地图计算了下路程:“也好,咱们按平时的行军速度半日可以到达寻城附近,冷御云的大军就盘踞在那里,我们在寻城二三里处驻扎,明日便可开始攻城,只要这一役拿下了,下一站就可以直攻雒城!” 玉衡卿严肃道:“别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有任何一个机会,都要绝不迟疑的解决掉冷御云,他很危险,留着就是一个变数……” 别人也许只畏于他的权势,但没有人比玉衡卿更清楚他的城府和狠辣,只要有一丝余地,他都有可能逆转乾坤。 皇甫看他眉头皱的死紧,以为提及冷御云,他又想起了玉家的灭门之仇,便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安慰道:“你有那么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么?放心,我一定给咱爹咱娘报仇!” 谁是你爹你娘!?他冷冷拐了他一下,转身出了营帐:“你再废话下去,今晚就和月冀挤挤睡吧!” 皇甫听得他声音里的一丝笑意,扯着嘴角,满脸堆着媚笑跟在他屁股后头出去了。 当天下午,整个北凤军拔营南下,士气满满的往寻城进发。 日落黄昏之时,北凤军到达了目的地,探子来报了冷御云军队驻扎的地界,皇甫寻了个隐蔽的地方扎营。 层层云彩鱼鳞般从天际延伸过来,被绚丽的红光层层侵染,玉衡卿站在树上远眺夕阳中的寻城,那红厚重的像一层凝脂,就如城头上燃起了一片炽烈的火光,仿佛可以预见明日城墙后燃起的烽烟…… 他心底突地一跳,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皇甫每次战前都例行召各将领去商讨,玉衡卿独自呆在营帐里,烛火微微跳动,或明或暗,他却连以往看书的心思都没有,静静的坐在桌案边,思及明日就能和那个人碰面,就觉得血液都快沸腾起来……冷御云,你欠下玉家的,是该还的时候了吧…… 他正想的出神,却不料感到手上突然一阵细微的刺痛,定睛一看,竟发现一只指甲盖大小全身血红色的虫子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一惊,一把将那虫甩了出去,却察觉到手背上已经多了两个肉眼很难看出的红色小孔,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心脏突地传来一阵剧痛,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他迅速用一只手撑住了桌沿,桌上的水杯和笔架全都被“哗”的打翻,茶水瞬间印湿了桌上的摞起的兵法,顺着桌面流淌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一阵阵如火烧灼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至了四肢百骸,他曾经被这样的痛折磨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冥王! 皇甫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他本来还带着点不正经的微笑,想着要和娘子去开点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不料撞入眼帘的是这样的景象,笑容当即就僵在了嘴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衡?怎么了!?喂!?” 玉衡卿狠狠压下那阵疼痛,断断续续的从唇间挤出几个字:“冥……王……复发了……” 皇甫看他脸色白的像纸一般,豆大的冷汗往额角上一滴一滴留下来,下唇都被咬的出了血,心底一阵闷痛,感激把人横抱起放在床上,放声就喊:“月冀!快去吧邱无痕找来!快!!” 邱无痕得知事态的严重,竟连发冠都没有来得及带上就披头散发的匆匆背了药箱赶过来,灌下了几颗药丸又施以银针,才使得那难以忍受的痛苦稍稍平息。 玉衡卿吐出的气息有些无力,迷离着双眼半昏半醒,皇甫大怒的对着邱无痕咆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冥王还会复发!?洛青城不是已经死了么!?” 邱无痕与皇甫青梅竹马,何时见过他对自己生那么大的气,又听他提到洛青城的死,心里也是一片混乱,怒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洛青城一直在我监视的范围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小动作!而且他都已经烧成灰了!又能做的了什么!?” “那你说这该怎么办!?衡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要你治好他!立刻!马上!”他的怒火和焦虑再不断地膨胀,甚至到了无法冷静而迁怒他人的地步。 邱无痕使劲在自己额头上懊恼的敲了一把:“我没办法……洛青城死了……他的血失了效用,没有引子的血,无法配出解药……” 皇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指握了几次才紧紧的陷入了手心:“那可还有什么办法!?他还能坚持多久……?” 邱无痕摇摇头:“若无解药……明日的这个时刻……” “你不是神医么!?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治好他!!”皇甫直接咆哮着打断。 “皇甫岚萧!你别太强人所难!!” “你……” “等等……”靠在皇甫身上的玉衡卿挣扎着吐出一句,两人瞬时闭嘴。 他闭了闭眼,喘息着道,“那血引……不一定是洛青城的……” ===================== 嘿嘿~~祝各位国庆节快乐哟~~ ☆、第二十五章 中计 皇甫一愣,邱无痕也是一愣,对啊……当时就因着洛青城把玉衡卿推下了悬崖一件事就认定了血引是洛青城的,未免有些太绝对。 两人对视一眼,皇甫道:“衡,你可有什么线索?” 玉衡卿轻道:“这毒……是被一只血蛊给引发的……我见过的,那只血蛊……是冷御云培养的……” “那么说,血引有很大的可能是冷御云的!?”皇甫惊道。 邱无痕沉默的点点头。 皇甫把玉衡卿轻轻放平躺在床上,玉衡卿因得轻微的震动紧紧的皱起眉头,皇甫攥着拳头站起来,脸上有暴风骤雨在凝集:“该死的……他那方无了战斗力,就使这般阴狠的手段!” 没有一丝犹豫的,他转头对着邱无痕道:“照顾好衡。”然后便大步往外走去,想要掀开帘子。 玉衡卿猛地瞪大眼看着他的背影,急道:“你要去做什么!?” “攻城。” “皇甫岚萧!站住!”他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去阻止他,现在天色已晚,贸然攻城本就不该!更何况冷御云在这时催了冥王复发,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个圈套!难道他想去送死么!? 无奈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这冥王就如在他体内积蓄已久一般,一旦触发便比先前还要来的猛急,邱无痕只轻轻一扶他的肩膀就把他按回了床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甫的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一次都没有回头。 “皇甫岚萧!回来!!”他转头怒视邱无痕,“为什么不阻止他!?你知道此去有多麽危险么!?” 邱无痕无奈,他怎么两边都要受气,还真里外不是人!但和病人又如何质得起气来?只好叹气道:“你应该清楚,若是从明早开始攻城,绝对赶不上为你解毒的时间……” “那他就应该去送死!?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这场战役一输,很可能一年的南征就全功亏一篑了!” 邱无痕自遇到这个人起,绝大多数时候都见的是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这样的满脸焦虑,还是头一次,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相信皇甫吧!他从未输过!” 玉衡卿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堪堪的躺了下去,全身僵硬,麻木的感觉从头顶随着脊柱一直蔓延到全身,他忆起那人戏谑的话…… “你有那么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么?放心,我一定给咱爹咱娘报仇!” 他脸上的表情,像个炫耀的孩子一样。 岚萧……我要的不是你给爹娘报仇……我只要你活蹦乱跳的回来。 到了后半夜,冥王又复发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的疼痛更甚,玉衡卿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剥离了一般,连转个身都成了折磨。 邱无痕照看了他许久,看他被疼痛折磨了一晚,才浑浑噩噩的睡着,便起身去军医的营地拿药。 营帐里空荡荡的,只余下了玉衡卿不稳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黑影堂而皇之的从营帐的大门掀帘而入,步步的走向床边。 玉衡卿虽有些意识涣散,但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脚步声一起便机警的睁开了眼,看向那走过来的人…… 来人那一双阴翳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狼眼一般的亮光,他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好久不见啊……” “你……” 这时,他脑海里只蓦地浮现出一个词语:调虎离山! 寻城之下,攻城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北凤军战鼓一起,大军展开双翼,直击寻城,守在那里的南乾军果然早就做好了皇甫回来攻打的准备,守在城内紧闭大门。 皇甫命人使用冲木撞门,调集云梯车,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城头上箭雨甚密,两轮弓箭手轮番射击,守得人不多,却极有效率,强攻只会扩大损失… 他满心都是玉衡卿虚弱的模样,脑袋一阵阵的发热,强自压下了内心的一团乱麻,紧皱着眉头思考破城的方法。 一场战役一直持续到了天光渐亮,远处的山后亮起了一条微红的光,将山脉起伏线条勾勒出来。 开始有金色的光辉破开了黑暗,层层晕染,金色和红色慢慢染过了城头,将青色的砖石和鎏金的屋顶染回了本来的颜色…… 攻城的战役毫无进展,皇甫重重的呼吸着,抬首仰望城头,刺眼的光挡住了他的视线,上面一片模糊……却隐隐绰绰的有一个人影…… 正在攻城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全部沉默着聚集在了城头之上……一片死寂。 皇甫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住了阳光,眯着眼仔细一看,顿时,他的心底一阵冰凉。 他正满心担忧的夫人,现在却气若游离的喘息着,全身只堪堪裹了白色的长衫,被绑住双手吊在了寻城的城楼之上! ☆、第二十六章 抉择 那白皙的如脂玉一样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红色的痕迹,他低垂着脑袋,左半边的脸隐在了浓厚的阴影里,唯有胸口微小的起伏还能证明他活着。 “将军!”“夫人!!”下面贺遥曦、月幽等人担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皇甫的呼吸一滞,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气血都一气涌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似乎听到有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浑身都麻木到没有感觉… 该死!是他乱了方寸,中了这调虎离山的诡计! 所有的北凤军都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皇甫即刻将兵力集中到了身后,整个战场上只余下了军旗在风中凌冽的声响。 玉衡卿被吊在城楼上,双脚离城头上的地面微微有些距离,像风中残破的树叶一般,一身素白的长衫凌乱的套在身上,风肆意的吹起那袍子,他大片的胸膛和修长的腿都暴露在了空气当中……皇甫死死皱起眉头,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一个阴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身后,黑色的锦袍,绣着金莽凌云纹,金色软冠束发,五官透着阴冷之色,他走到玉衡卿身后,搂住那隐在衣服下显得有些纤细的腰,嘴唇贴在了他的耳畔,似是在轻吻,又好像说了句什么,竟看到本来奄奄一息的玉衡卿明显的一挣扎,往旁别微微的转开脑袋。 皇甫那里还看得下去,简直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冷御云!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每一个字都似乎要爆炸一样,充斥着怒火。 冷御云依旧状似亲密的从后面搂着玉衡卿,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上面,透过玉衡卿的肩膀讽刺的看向皇甫,阴冷一笑:“你说我想怎么样?你宝贝的夫人可在我的手上呢!” “我要你把你的脏手拿开,放了他,并交出冥王的解药。”皇甫没有一丝迟疑的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身后的下属们都面露吃惊之色……没想到皇甫将军居然会妥协! 冷御云笑道:“一当然是要你退兵,二则将你攻打下的所有城池交还,三是滚出南乾永不再犯……这四嘛……我要你跪在城下给我磕三十个响头!每磕一个就说一声自己是胚种,怎么?你愿吗?” “你可别太过分!”皇甫还没出声,他身后的月幽就吼道。 这条件也太苛刻,不就相当于他们这一年的征战全都打了水漂么!? “怎么?皇甫岚萧……你是要顾及到你所谓的家国荣誉,你的将军之位,你北凤的天下江山,还是为的美人宁愿放弃一切?选择权可是在你的手上!”冷御云见皇甫低头不语,出声催促。 皇甫不语,只抬起眼看向城头,满眼都是阴翳的冷色,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冻结,就像饿狼一般凶狠的眼神,看得冷御云都微微吸了口气凉气。 “说话呀,皇甫岚萧,你怎么选的?”为了不漏底气,冷御云又沉下语气补了一句。 皇甫依旧沉默,他很想救他,甚至一冲动就要答应,但失去理智并不意味着他是傻瓜……就算答应了那条件,冷御云真的会放人吗?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天夜里,他的话似乎在耳边回响了起来……我,还是天下江山? 不要后悔…… 衡……我到底该怎么做……? 冷御云见皇甫依旧沉默,便也没了耐性,扯住玉衡卿披散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上拉了起来,他的脖颈被迫往后扬起,一双眼隐在了凌乱的发中,嘴唇微微张了一些,微弱的呼吸着…… 风全灌在了耳朵里,周围的声响嗡在脑子里,什么都听不真切,冥王一次次的发作,浑身内力尽失,烧灼般的疼痛遍及全身,他早已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任着冷御云摆弄。 冷御云用手抚摸着他白皙的脖子,捧高他的下巴,用一只大手轻轻的托举着他的头,在后面缓缓吻了一下,留下一点殷红,然后挑衅的看向皇甫:“没想到啊,皇甫岚萧,你居会对一个男人陷得那么深……他跟了我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尝尝他的滋味,就被你捷足先登了……在等你的这会儿,我突然有了兴致,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个销魂的尤物……” “把你的脏手拿开!”皇甫在下面咆哮。 “那就快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可不介意让你我的下属们看一场春宫大戏!”冷御云将手探入了玉衡卿本来就大氅的衣服里,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在他大片如玉的肌肤上游移,从胸前到了腰间,再到大腿…… 玉衡卿在浑浑噩噩中厌恶的闷哼一声,这感觉并不是皇甫……实在是太陌生……他摆动着身体想要躲开,却被冷御云更凶狠的扯住,冷御云毫不犹豫的一手扯松他的腰带,探入,抓住了…… “呜……哈啊……”玉衡卿早就变得敏感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突然的动作,猛地一颤,却微微有些清醒了过来,死死咬住了牙关…… 城楼下不仅有北凤的岚军……还有他手下的枭凌……所有人的视线都静默的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却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现了这样的丑态……皇甫那不可置信而灼灼的目光,让他心底一根绷紧的弦砰然断裂…… 皇甫看到了他的眼睛,透过散乱的长发,他的眼带着细碎的光辉,夹杂着屈辱与不甘,似乎再一眨眼,就会有什么从眼角滑落下来…… 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是高崖上俯瞰众生的冰雪之花……他捧在心尖上发誓要宠溺一辈子的人!姓冷的畜生!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敢!!?? 皇甫岚萧蓦地抽出一支羽箭,对准了冷御云的脑袋,拉开一个满月:“冷御云!信不信我杀了你!?” 冷御云巧妙地把全身的要害都隐在了玉衡卿的背后,讽刺一笑:“那你就放手啊!看看你会先射中谁!” 玉衡卿的眼死死的盯住他握着弓的手,拇指和食指压在箭羽上,唯有用力到指尖都泛白才能制止住手的颤抖。 玉衡卿缓缓闭了闭眼,扯出一丝释然的笑…… ☆、第二十七章 失踪 他松手了,那一瞬,背后响起无数的呼喊…… 他听到了月幽吃惊的大喊,贺遥曦愤怒的吼叫,但他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死盯着那只羽箭离弦,“嗖”的一声,向着城楼上破空而去。 冷御云已把使人一击致命的部位全部隐在玉衡卿身后,那是箭的死角,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真的敢把箭射出来,完全没有做好躲避的准备。 箭尖穿过了玉衡卿的左胸口,然后直直的没入冷御云的心脏。 皇甫再深吸一口气,搭弓射出第二箭,那箭射断了绑住玉衡卿手的绳子,城下的人清楚的看到玉衡卿叠着冷御云往后倒了下去…… 城头上霎时一片混乱…… “皇甫岚萧!这混蛋!”贺遥曦看见这一幕,气的浑身发抖,冲上去就给了皇甫左脸一拳。 皇甫的头盔被那一击打的变了形,嘭地一下飞出去老远,他被打的偏侧着头,呸的吐出一口血渍,竟有一颗后牙混在了血里从他口中飞出来…… 他面无表情,整块脸都泛着黑色,眼底阴翳渐起:“攻城。”他一字一顿的命令。 贺遥曦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你还有心思攻城!?你可知道!将军这一生就只掏心掏肺的在乎过你这么一个混蛋!你居然……你居然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亲手把箭送入将军的心脏!?你个畜生!他们说的对!你就是个无情的畜生!!” 风夹杂着他声嘶力竭的怒吼,每一句都如响雷一样炸在皇甫的耳边,他抬起眼,冷冷的注视着贺遥曦:“你想让衡的痛苦白费么?攻城!” 贺遥曦被他事不关己般的态度激怒了,哪里还能冷静,几乎是拔刀就要往他身上砍,谁知刀刃却被中途插进来的萧白截住了:“曦!冷静!” “我哪里还冷静的下来!?他背叛了将军!!”贺遥曦双目眦裂,眼仁里泛着血红。 萧白制住他把他往后拖,帮着命令身后一干早已吓呆了的兵士道:“还不去攻城!?再晚几分钟你们玉将军就真的没救了!!” 贺遥曦被这一句话砸懵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皇甫执起长刀,带着所有的士兵喊杀声震天的往寻城攻去。 贺遥曦扯住萧白的手,声音颤抖的问:“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将军还活着……?” 萧白微微叹息:“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杀了他……那只箭,巧妙的避过了玉衡卿的心脏,只从肌腱薄弱的地方穿了过去,却借助那穿透力射中了冷御云……也许,这是这种情况下最有利的选择了……” “但他也不能……!”怎么会忍心伤的了自己的爱人!? “你觉得最痛苦的是你么!?他对于玉衡卿的珍惜谁没有有目共睹!?玉衡卿已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又要被冷御云那样当众,换谁能忍受得了!?皇甫明白自己的立场,明白玉衡卿的立场,他在强迫着自己冷静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痛苦!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贺遥曦抬头往战场上看去,那一瞬,他忽然明白了那男人称号中修罗的含义……他竟然不顾身体的负荷,大肆的释放出来内力,徒手将厚重的城门击开!他的双掌已经血肉模糊,城门的横木承受不了他一招招的打击,从中间断裂开来,轰然落地,城门被洞开的那一瞬,寻城便迎来了他的噩梦。 这是贺遥曦头一次见这男人疯狂的模样,那个从来都主张战俘缴械不杀的男人,如今却对着每一个挡在前面的敌人干净利落的下了杀手,他杀红了眼,每一刀下去必要带上无数的亡魂,他一路果断的往城楼上攻去,月幽几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每一道阶梯上都躺着敌人的残臂,四处都是被砍得七零八落不完整的尸身……寻城成头的每一片砖瓦都被染红,如燃起的赤火一般,承载着这跟男人的怒意和疯狂,弥漫着血腥和死气。 月幽几人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因为担心夫人的情况,也都急切的往城楼上跑…… 但他们攀上最顶楼的时候,只见到了皇甫岚萧双目无神,无力的跪在那里,几人心头顿时一热,哭嚎着“夫人”就冲了过去…… 皇甫愤怒的转头过去吼道:“给我闭嘴!” 这时几人才看清,这里哪里还有夫人的影子!皇甫跪在冷御云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面前,那张脸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连双手也被乱刀砍成了一堆肉酱……可本应该叠在上面的夫人的“尸体”却早已不知所踪…… 看着冷御云胸前插着的羽箭被折断,只余下了前面的一半,而连接着玉衡卿的后半却不见了,思及他中了毒无法活动,几人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谁在混乱之中把他劫走了!几人面露惊愕之色,担忧的看向皇甫。 皇甫“嘭”的将拳头砸向地面,砸碎了那青石的地砖,砖块的碎片飞溅,打得月幽几人一头一脸,皇甫的拳头却打出了血,似乎还毫无知觉的用力在地面上研磨着,他的血和粉碎了的石末混杂在一起,陷入了伤口,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啊啊啊!!!!!”皇甫仰头长啸,巨兽悲鸣一般的嘶吼在整个寻城上方回荡。 月幽第一次,看到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眼角滑落泪水,只一瞬,如幻觉的冰花。 “给我找到他!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第二十八章 内情 屋子里燃着金贵的紫萱檀香,四周都被支起的碳火熏的暖哄哄的。 “主子,玉将军他……”一全身素白的女子轻纱遮面,毕恭毕敬的跪在堂下。 五步殇正端了一个银制蛇纹敞口的匣子,状似随意的捏着筷头在里面挑来挑去。 里头一只浑身血红的蛊虫正被筷子驱赶的不情不愿的四处乱窜,五步殇闻声停下了动作,它才得以松了口气般的颤了颤身子。 “怎么?终于醒了?”他抬起眼来悠悠问了一句。 女子低头道:“眼是睁开了……但是就一直靠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问什么也不答……” 五步殇笑笑:“该不会是被毒傻了吧?那皇甫还不砍了我……?” 他边说边把匣子一手轻轻放在桌面上,一边缓缓起身,他旁边站着的另一蒙面女子上前为他披上狐裘,递上暖手的小炉子,倒显得娇贵得很。 五步殇缓步穿过庭院,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他推开偏院主卧的雕花木门,看向里头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腰部以上至肩膀都缠了一层层的纱布,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你觉得怎么样了?”五步殇取下暖手的手袋搁在一边,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玉衡卿头也不抬:“带我去见皇甫。”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鼻子下面,却又那么清晰的钻入五步殇的耳朵。 五步殇还是笑:“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么?怎的连句谢谢也没有?” “我有什么义务对冥王的制作者道谢?”口气冲的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冥王! “别生气嘛~”五步殇的笑就像脸上附着的一层面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冷御云问我要了去,我怎知道他是用在你身上?何况他用的时候,你都还没成皇甫夫人呢。后来的血蛊也是他背着我偷了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我这不现在才把我家宝贝给接回来的么……” 和皇甫有了什么关系你就不对我下毒了不成?这话说的好似他向着皇甫一样,玉衡卿一皱眉:“你到底站在哪边?什么身份?” 五步殇道:“你应该听过的,我单名晔……” 玉衡卿转头看向他,淡淡的眼神在等待他说下去。 他挑了挑眉:“复姓南宫。” 难怪皇甫总对他欲言又止的!感情还是个王爷! 可除了轩清王南宫怜,叛乱的轩鸿王南宫啸之外,还从来没听说过被封有南宫晔这等人…… 南宫晔看出他眉宇间的疑惑,弯着嘴角道:“我不过是个宫女的私生子,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出宫外,后来一直被师父养育而已……只是师父也是个爱毒的怪人,常常用我试毒罢了……唉,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总之,你就当我是个路过的江湖人就好了,反正你就放心,皇甫曾经帮过我许多,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害你的。” 他说的是云淡风轻,可玉衡卿听得出来,事实绝对要比那几个字残酷百倍。 皇甫不敢轻易地动他,原来是因为皇家的孽债,确实,帝王家的事也不是皇甫可以插得了手的。 “你不恨么?”玉衡卿忍不住出声。 南宫晔却道:“恨啊,怎么不恨?准确的说,是曾经恨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又有什么纠结的?”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复仇,但因得一些迹遇,他不再单纯的拘泥于仇恨了,而是更偏向于潜心研究自己的毒术,他自己把那称之为救赎,亦是心灵的解放,现在,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中立的江湖人,“就像是你,皇甫不仅得了你的身体得了你的心,最后还在你胸口上来那么一箭,你恨他么?” 玉衡卿轻轻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皇甫不会背叛他,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么……带我去见皇甫。” 南宫晔见他固执的很,无奈的咂咂嘴:“现在自然不行!就算我之前在名义上是北凤的人,可到底还是江湖人的身份占大头,既然答应了要帮南乾的忙,怎么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你送过去?” 虽然是他把玉衡卿救下的,但要送人回去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南乾这边已经戒严不说,他这一倒腾触怒了皇甫,怕还没来得及脱身呢,就得被岚军一干精英吊起来打一顿。 “冷御云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们还有什么同盟关系可讲?”玉衡卿同样着急着想回去,试图套他的话。 南宫晔哈哈一笑:“你怕是跟这冷御云久了把他看得太无所不能了吧!?你觉得和我达下盟约的是他不成?我还不屑嘞!他确实很有手段,精心策划了如此之久,步步为营,可到了最后,却栽在了一个小孩儿手上。” “那个冷宫太子……么?”玉衡卿只能想到这么一号人物。 南宫晔点点头:“没错,这次故意提前挑起两方征战,要借机杀了冷御云以夺回实权的计划,确实是我和楼千篱一起策划的,要说不简单,他才是真正有城府的人……” 就如猎豹在捕食前都会先学会趴下一样,懂得降低自己的身段,懂得隐忍和爆发。 玉衡卿一惊:“那么这里是……” 南宫晔点点头:“南乾皇宫。” ☆、第二十九章 支柱 “不过你放心,”南宫晔拉起发梢摆弄了一下,“我没有把你的消息告诉楼千篱,所以你想要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玉衡卿在眼前微微握了下拳头,感到体力确实比起中毒时有有了很大恢复,但内力却运行的不够顺畅,约莫恢复了四成左右。 “我需要你的协助。”他直白道。 “你就那么信任我?”明明还只是第一次见的人,而且还站在了敌方。 玉衡卿看着他的眼睛,淡道:“堵上你五步殇的名号。”既然他自称是江湖人,自是道义为先,不会对什么朝廷一类的地方献上死忠,何况对于冥王的事他还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可没什么推脱的理由。 南宫晔愣了一下,噗的笑出声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好,就凭这句话,我帮你,不过,我只负责让你走出皇宫的大门,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 “好。”他面无表情的把头转回去,只要可以去和皇甫汇合的话… 南宫晔打了个响指叫来膳食,看着玉衡卿微微皱着眉把白饭挑起来放进嘴里,才转身往外走,临出去前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明晚我要出宫,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哦。”他笑得像狐狸一样,像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玉衡卿没有回他,南宫晔却显得心情很好地出去了,看来,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一下。 寻城四里之外,北凤军大营。 皇甫站在雒城的地图前,面色沉寂。 贺遥曦抱着手臂走了进来:“没办法,查不到,连白冥也……” “嘭”的一声打断了贺遥曦接下来要说的话,皇甫的拳头砸在了书案上,他手上还缠着的白色纱布渗出了血丝。 “切,现在知道着急了!?皇甫岚萧,你不是很狂很自信么!?现在玉将军都生死不明了,你就高兴了!?”贺遥曦冷言冷语的讽刺他,自从在城头上他对将军亮出箭尖起,他就没有给过皇甫好脸色。 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说他,他早就蹦起来给那人狠狠一拳,可今天,他的心底却像沉了块巨石,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贺遥曦走过去揪住他衣服的领,冲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打算怎么办!?” 皇甫抬着眼冷冷的看着他,喉咙里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问我怎么办?衡…你究竟在哪里…… 月幽才端了膳食进来,就看到贺遥曦眼神凶恶,死死揪着皇甫衣服的一幕,他惊得把托盘往大桌子上一丢,冲上去就抓着贺遥曦的手,试图把两人分开:“贺遥曦!你要干什么!?喂!快放手!” 两人僵持了许久,无论贺遥曦怎样瞪他,皇甫都是一副沉寂的可怕的表情。 最终,贺遥曦重重的切了一声,把他往后一推:“若是将军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完,贺遥曦撞过月幽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皇甫向后踉跄了两步,扶着桌子堪堪站稳,他微微抬起头,疲惫的闭下了眼,将手掌伏在额头上,紧紧皱起眉头:“月幽……传令下去,明天继续向雒城行进。” 已经六天了,衡生死不明……可还不是消沉的时候!若是他都垮下去了,还有谁来支持着整个军队的运作!?还有谁去替他查明事情的真相……再痛苦也必须咬牙坚持,他现在只有相信,相信衡绝对会平安回来。 皇甫从来不是什么相信直觉的人,但自从遇到玉衡卿,一次次为他破了原则,这次也是一样,再信自己的心一次,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进入雒城,说不定可以找到他…… 第二天夜晚,南乾皇宫各院被一一燃起的灯笼照亮,五步殇推门进了玉衡卿疗伤的房间,往他的床上扔了一件衣服:“换上,准备走了。” 玉衡卿抬头看着那件衣服,脸上一瞬间的扭曲。 “你说过会配合我的,抓紧时间吧,晚了就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南宫晔看笑话一般的在旁边抱起双手。 玉衡卿只沉默了一瞬,但这一瞬却经过了无数的思想斗争,最后他皱着眉妥协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还害羞?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南宫晔接收到玉衡卿薄怒的眼神,缩缩脖子乖乖的拉起房门。 半柱香的时间左右,房门才终于打开,南宫晔站在外头斜靠着廊柱,抬眼看着出来的人,眼睛有些发直,直到玉衡卿眉头开始下沉,他才在喉咙里咳了一声,吹了声口哨,流氓一般调笑道:“我现在终于有点理解,皇甫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了。” ☆、第三十章 逃离 南宫晔对于服侍他的人有着相当特殊的癖好,清一色的必须是女子,而且全都穿着白色纱衣,轻纱蒙面,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玉衡卿就是这么一身打扮,纱缦环绕的女装,纤细的腰在带些透明质感的丝绸下若隐若现,头发在后面随意的挽起一个女式的发髻,用白色的丝带绑着,显得飘逸洒脱,配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还当真是一位妖艳的乱世佳人。 虽然他的身高比一般女子高出一截,但肩膀却不怎么宽,所以显得比较和谐。 南宫晔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啧啧道:“可惜啊可惜……你要是个女的,我绝对把你偷偷藏起来,让皇甫挖地三尺也找不到!” 玉衡卿对他调笑的目光极为不满,从他手里夺过纱巾,蒙在脸上:“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走吧。” “唉,他们都传你是个冷面将军,可我怎么觉得你的性子有时火的像爆竹一样?”南宫晔耸了下肩膀,召来其他的侍女,示意玉衡卿跟在后面。 难道是和皇甫呆的太久了,所以原来那种冷硬的性子都被磨平了棱角……?但只要一涉及到皇甫的事,他似乎就无法冷静下来。 走在几个白衣女子身后,玉衡卿浑身都不自在,大冬天的个个穿这么少,看来武功都不弱……但还好这几个女人都安分守己,恭敬的在前面一步步走着,没有半点疑惑或是逾越。南乾皇宫玉衡卿自是熟悉的很,看着南宫晔带着一串尾巴在各个行宫之间轻车熟路的穿越,沿途的侍卫太监们都行礼避让,他心里这才安定了些,盘算着出宫以后的打算。 可没想到,在途径御花园之时,却遇上了皇帝的仪仗。 天色已晚,灯火昏暗,南宫晔只远远看见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步撵往远处过来,前面两排宫女绿色宫装,绦丝云鬓,手持提灯面对面迎了过来,南宫晔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向玉衡卿使了个眼色,让他矮了身子隐在后面。 玉衡卿知道那是皇帝的阵仗,皱着眉没了声息。 南宫晔恭恭敬敬弯腰行礼,后面的婢女们都福下了身。 楼千篱已穿上了明黄色的织锦长袍,外面裹着厚实的短褂,兔毛领子的披风,把一张微微显得稚嫩的脸缩在温暖的毛裘里:“五步殇……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么?” 听到了熟悉的语气,玉衡卿差点惊得抬起头,但他迅速的克制住了内心的错愕,抬起眼来悄悄打量……没想到那冷宫太子楼千篱……竟然就是绿袖!他可从来都没有料到这层关系……可是堂堂的南乾太子,怎会沦落等到成为敌国大将的男宠? “皇上,我这正要出宫呢。”南宫晔对道。 他的话里并没有带着多少敬畏,但楼千篱并未对他的语气有丝毫不满:“现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南宫晔不慌不忙的对道:“刚才接到消息,说是有大批的流民逃难到了雒城外面,我现在打算去查探一下情况。” 这可不是他信口胡说,确实真有其事,因得战乱和灾荒,早就有各地的难民往不同的地方迁徙,而来投奔雒城的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 楼千篱不悦道:“这样的小事要你亲自去查探么!?” “这次来的人数颇多,我得亲自去引导他们避难……万一对你的计划有影响,那可就不好了……”后一句,南宫晔隐在了楼千篱耳边轻声道。 这一句虽轻,还是被后面的的玉衡卿模糊捕捉到了关键词,他蹙起眉头…计划?难道是针对着皇甫的不成? 楼千篱思考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那你快去快回,最迟后日皇甫的军队就要到了,我还有些许的细节要和你商议……但我想应当不用太担心,毕竟还有义军捏在手里……” 玉衡卿迅速从他不多的话里捕捉信息…义军……他这才联想到,夕殒河战役的的时候遇到的胡骆冰,他带领的义军就是打了清君侧的口号,内除冷御云,外攘北凤军…… 这么说,胡骆冰其实是楼千篱安排的!为他夺回大权而留下的后手。 楼千篱挥了挥手示意仪仗队前进,南宫晔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那一串队伍的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南宫晔才松了口气…… 暗度陈仓这种事还真不是人干的! 还好这一路上没有再多的幺蛾子,一行人平安的出了宫,街道上静悄悄的,不时有南乾巡逻的军队走过,整座雒城都透着严肃戒备的气息…… 南宫晔把玉衡卿送到了一个巷道口,见四周无人,掏出了个布包塞给他:“你穿这身白衣服在街道上晃太显眼了,待会找个地方把里面这件布衣换上,我也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离开太久楼千篱会生疑的,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可别被巡逻军队给捉住了!” 玉衡卿点了点头:“多谢。” “不必谢我,”南宫晔道,“这是还皇甫岚萧的人情……对了,要是你见到邱无痕,告诉他,他打赌已经输了,让他乖乖的履行诺言。” 玉衡卿挑眉:“这你自己和他说去吧,告辞。”察觉到南宫晔语气里带着温婉的喜悦,他抱拳转身离开,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事,他可不想插手,传话筒这种事他可做不来。 “小气!”南宫晔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玉衡卿转到一个偏僻的街角,迅速扒下身上这身清透的纱衣,避如蛇蝎的丢到一边……这一辈子谁也不能强迫他穿女装了!! 打开包袱,脸又黑了一半…… 他咬牙切齿的喃喃:“南宫晔!!!”下次见到你你绝对完了!! “阿嚏!”南宫晔吸了吸鼻子,笑的和狐狸一样。 ☆、第三十一章 空城 这里真的是雒城? 玉衡卿死皱着眉头拉扯了下过长的裙裾,悄无声息的在一栋栋建筑物后面穿梭,就算是过了宵禁,这城内也未免太安静了一点,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而且就对于皇甫快要攻城这件事来说也太过松懈了一些,沿途过来,都没有看到多少士兵在巡逻的……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服装穿的他很别扭,虽然摆脱了那身透得不像样的白,但又换上了条朴素的罗裙……可恶,就算街上没人,他也不可能裸着身子在街上晃吧!?该死的南宫晔!纯粹是想看他的笑话! 他视线转到了眼前一座矮墙的小院,点地攀上附近一棵树往里面查看,是个普通的农家院子,三间小屋围了一个方院,还有腊肉和干辣椒串成一串挂在屋檐下晾着,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院里搭着的简易木架子上有几件农夫的衣服。 院子里静悄悄的,奇怪的是虽然晾了衣服,可三间屋里听起来都好像没人……那就先借衣服来穿穿好了。 玉衡卿像只猫一般轻巧的落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衣服,可这手刚刚碰上衣角呢,就听“吱呀”的一声,大门从外头缓缓打开了。 这一下来的突然,玉衡卿暗自懊恼内力的减弱使他耳力下降,居然没注意到院子外面的事,他的手一僵,转头看向门口,还好那里站的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 那女子站在外头,看见了玉衡卿后明显惊得往后缩了一步,她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看到了玉衡卿身上女人衣服的轮廓,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压低着声音疑惑道:“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 玉衡卿很想解释,可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实在是太丢人…… 女子看他不答话,迅速掩了门,又走近了些,追问道:“你从墙角那个狗洞进来的?怎么还在城里没有撤离?” 先撇开狗洞不谈,撤离?什么意思? 他微微皱下眉。 女子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又走近了些,才模糊看到他脸上带了些不解的表情,一边在心里赞叹这个姑娘生的俏丽,一面又好奇道:“难道你们家没接到命令么?今晚宵禁以前所有人家都要撤离出城外…我是偷偷回来拿东西的,你怎么还在城里?和家人失散了?” 玉衡卿这下也看清了那女子,十六七岁上下,长相很一般,属于那种丢到人海里就找不回来的类型,一身蓝底粗布的衣裳,编着个大辫子,看样子是这个农家的女孩……不过她提到的撤离的政令,是要空城不成?看来楼千篱果然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你怎么不说话?咦…难道是哑巴?还是说……神志不太好?”她自顾自在那里惋惜了一下,玉衡卿闻言张了张嘴,却只能狠狠握了下拳头…懊恼的皱起眉头。 女子看他不善的表情,以为是她猜中了,心底一阵可惜,于是她推着玉衡卿的肩膀让他坐在磨盘边,小声的道:“我进屋里去拿我的东西!你在这儿等我!看这种架势,过几天北凤的军队要打进来了,你留在这儿可不行,待会儿我带你出去!你先暂时跟着我,到时候危机过了,再带你去找你家人可好?” 跟着她出去?那样也好,省得他另外再找出去的办法……于是他决定将就着混出城,轻轻点了点头。 女子轻手轻脚的做贼一样进了房子,翻箱倒柜一阵,才拿了个小布包揣在怀里,出来掩上了房门,做了个手势示意玉衡卿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玉衡卿走在她旁边,转过了几条偏僻的巷子,凝神一听,还真的发现每家每户都已经人去楼空,现在的雒城,已经完全是空城一座。 他估摸着这女子是下午撤离出城后,又忽然想起有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家里才折返来拿的,可是城门口戒备那么森严,她怎么进来的? 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后,他真的发誓,这一辈子没这么窝囊过…… 女子率先爬出了狗洞,然后搭手拉了玉衡卿一把,纵使玉衡卿满心的不愿,也只有咬咬牙钻出去,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个洞足够宽,没把他卡在半中腰? 还好出来了以后便是城外了,爬满了青苔的城墙外侧是一片及腰高的杂草,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莹莹的星光,冬季的夜空,总是显得如此开阔。 女子叉着腰舒服的叹了口气,转头笑道:“姑娘,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看你钻个狗洞都要矫情……好了,别苦着脸了,咱们快走吧,万一要让巡逻的兵爷们抓到可不好了!” 玉衡卿点了点头,一步步跟上了她的脚步,他要去看看平民们都被转移去了哪里,必须要在皇甫攻城之前搞清楚楼千篱的算盘…… ☆、第三十二章 怒意 那女子从城里出来后就一路喋喋不休:“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家除了爹娘还有个哥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好不?你可别嫌弃咱们穷人家里家境不好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嗯…我忘了你不会说话……我叫铃兰,那我叫你姐姐好么?” 她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弄的玉衡卿哭笑不得,他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不搭理她,却不由得记起几个月前,皇甫就是那么天天在他耳朵旁边念叨,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个老妈子一样,这一点两个人还真有点像……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前面依旧是杂草丛生,那些在深冬里还顽强长高的狗尾巴草扫在他的衣服上,沾得满衣服都是小小的碎屑。 夜里的风带着些凌冽,又干燥的不带水气,玉衡卿有内力还好,就算衣服不够厚也不觉得太冷,倒是那姑娘冷的直打哆嗦,抱着手臂蹦q。 玉衡卿瞥了她一眼,念在她帮了自己一个忙的份上,把身上的外披脱下来丢给她。 铃兰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瞪大了个眼:“姐姐,你不冷么?” 玉衡卿没理她就往前走,小姑娘在后面嘿嘿傻笑:“你真是个好人!”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却还不见居民们驻扎的地方,小姑娘的体力不太好,揉着脚腕坐到了路边一个大石头上:“啊……还有一半的路程呢,累死了,姐姐,先休息下吧!” 玉衡卿抱了手臂站在一边,靠着树上等她,却不料耳朵一动,微微听到前方有些动静……是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听着那有些沉重但稳健的脚步声,有八成是巡逻的士兵。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把铃兰拽起来,在她快要一声惊呼的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铃兰赶紧把呼声咽进喉咙里,憋得直瞪眼。 玉衡卿摁着她的脑袋,两人放慢了呼吸蹲在高高的草丛里,没了身形。 不消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约莫五六个穿着软甲的男人就一路抬着火把拨开草丛走了过来,确实是巡逻的士兵,但脸上却没摆出一丝严肃的表情,反而一个个笑嘻嘻的谈论着些荤笑话,吊儿郎当的兵痞样,一看就不是善茬。 玉衡卿皱了皱眉,照楼千篱说的,皇甫不日就要攻城,怎的这些南乾军还如此松懈,居然还有时间在巡逻的时候溜号… 几个士兵谈笑的投入,没有注意到两人蹲在不远处,径直的往前走去,眼看着危机要解除了,铃兰松了口气,拽着玉衡卿的衣服想要缓缓爬起来,却不料蹲得太久脚麻了,一个脚软就摔了下去,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 几个走出去不远的士兵纷纷转头戒备:“是谁在那里!?” 真麻烦…玉衡卿微微头疼了一下,这姑娘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哟!!是个女的!”其中一个兵士折回来看了看,一眼就瞟到了四仰八叉摔在那里的铃兰。 玉衡卿还蹲在后面,决定先看看情况。 “呜啊!!” 铃兰被那个男人粗暴的拽起来,折回来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恶劣的笑笑:“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她吓得六神无主。 “大哥!这绝对是个奸细!”其中一个人笑得很猥琐。 几人随即会意:“嗯,没错,有必要好好审审!” “我不是奸细!”看着几人恶劣的眼神,铃兰吓得浑身发抖。 几个士兵不怀好意的靠近她,对着她动手动脚的:“怎么?是不是奸细可是我们说了算!你最好识相点……” 几人的样子看得玉衡卿只觉得反胃,随手抄了一颗石头就射过去,正中拽着铃兰衣服的那只手,那人捂着手腕哀嚎了一声,痛苦的蹲了下去。 几人察觉到不对劲,像见了鬼似的跳开:“谁还在那里!?给我出来!” 玉衡卿面无表情的从后面的草丛中走了出来,眼神带着蔑视的扫过几人。士兵们借着火把看清了玉衡卿的脸呆若木鸡,直咽口水。 “哥……这个奸细才漂亮!” 铃兰吼着张开手臂挡在玉衡卿前面:“不准你们打我姐姐的主意!!” 兵痞们调笑道:“别急嘛……咱们六个人呢,你们两个够分的!” “你!你们……”铃兰急的眼睛发红,她本来只是想偷偷溜回去拿东西的,家里人可谁也没告诉…… “这妹妹长得不咋样……姐姐可够味道…大哥,那姐姐可先归你了!”没有察觉到玉衡卿越来越黑的脸,几人还在不怕死的调侃。 玉衡卿头一次那么恨这张招惹男人的脸,当然,他现在更想把眼前几张色迷迷的脸打爆。 那被他们称为“大哥”的兵痞似乎有几分眼色,拦住另外几个色胆包天的兵士:“等等!这个女人似乎会点功夫……” “怕什么!我们六个还打不过一个女人不成!?若是她反抗,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她们顶上奸细的罪名!” 玉衡卿在心底冷笑,是么?这几天他受了不少憋屈气,正想好好练练手呢……奸细?相信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第三十三章 难民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靠近,玉衡卿微微抬起了头,现在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刚才蹲下去时捡的几颗石子,为了避免六个人中有谁逃跑漏了消息还不能轻举妄动,首先至少要让其中三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他估摸着形势,把铃兰一把拽过去挡在身后,掂量着力道,那大哥先搓了搓手走上前来:“姑娘,别那么戒备嘛,跟着哥哥一块儿玩玩有什么不好?来来,别皱着眉……” 说着,就想伸手去抚玉衡卿微微皱起的眉头,那颗石子几乎是在下一瞬就要打出去…… “铃兰!!铃兰!!”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阵高呼,响彻了山林。 那兵痞手一顿,啧啧两声后啐了一口:“他妈的!”他有些讪讪的放下手来,对着声音的来处看了又看。 铃兰一喜,拽着玉衡卿的手臂兴奋道:“是哥哥!哥哥来找我们了!”她赶紧跳起来挥着手臂应和,那个呼喊的声音突然没了一瞬,然后oo的穿越草丛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循着火把的亮光很快就抵达了这里,玉衡卿抬眼就看到一个身形粗长的汉子拨开草丛走了过来。 他长得有些黑,火把幽幽的光像要把他泥土色的皮肤隐在黑暗里似的,但个子却出奇的高,比在场的每一个兵痞子都高出不止一个头。 这人不知为啥让玉衡卿想到了大熊,莫明的就生出一种信任的感觉。 大汉见铃兰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疑惑的看了下四周的情况:“铃兰……这是怎么了?” 铃兰顿时扯着嗓子带着哭腔道:“哥!!这几个畜生想要欺负我和姐姐!!” 大汉闻言挠挠后脑勺,二愣子般的反应了一下,才对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兵痞,老实巴交的问道:“几位兵爷,这是怎么了?我家铃兰做了什么么?” 铃兰揪着玉衡卿的手紧了又紧,这个呆头!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什么情况么!? 那“大哥”一开始见这人壮硕,还有些忌惮的退了退,但一听他茫然的语气,又恍悟过来,有些羞恼的抱起手臂,骂道:“告诉你!少管闲事!这两个女人半夜走动,一看就是试图给敌军传递消息,要判奸细得罪!识相的就给我滚远一点!” “奸细!?不可能!!”大汉连连罢手,“我妹妹怎么可能是奸细!?我从小看了她长大,就是咱们农家的姑娘,那里可能去给敌军送什么消息!” 那兵痞挺会察言观色,见大汉字里行间只提及铃兰,看起来似乎和玉衡卿不认识,他眼珠子转了转,为了不惹出其它事端,把那姿色不俗的女人扣下就好,至于那个农家女子……反正没什么看头,还不如青楼里的几个来的妖艳…… 于是他道:“既然这样,带着你妹妹快些滚吧!倒是这个女人形迹可疑!我们得把她扣下好好盘问!” 大汉还没吱声,铃兰就大吼:“不行!谁说没关系!这可是我姐姐!!” 兵痞对着大汉问道:“你认识她么?” 老实巴交的摇摇头。 铃兰大急,这人怎么就不开窍啊!?于是她气极了反驳:“她可是我未来的嫂子!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在场的人都愣了……玉衡卿有些无奈……刚巧在路上还叽叽喳喳的要介绍哥哥给他认识,现在怎么一下变成嫂子了,要是被皇甫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打翻了多少缸的醋。 大汉这才疑惑的抬眼打量起玉衡卿来,反应了半晌,不知怎的,竟从黝黑的皮肤底下泛起一层红晕来…… 你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么!?我是男的!玉衡卿想破口大骂,但最终忍了又忍给咽了下去,想到身上穿着的女装,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吼这一嗓子。 大汉这才支支吾吾的道:“那几位兵爷……我做担保,给通融一下……” “放屁!”兵痞见到嘴的肉都要飞,拽住大汉就给了他脸上一拳:“包庇犯罪!全给我抓回去!” “你们这简直目无王法!!人渣!!”铃兰见大哥被打翻在地,顾不得许多的破口大骂,冲过去扶着大哥,眼泪就开始往外冒,“哥!到这个份上了!你还那么老实的干什么!?赶快还手啊!” 那大汉这也缓过神来了,擦着嘴角的血污,愤怒的盯着几人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没事,他们也嚣张不了多久了!皇甫大将军的军队就快打过来了!到时候自有他们受的!” 兵痞几人对视后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小个子嚣张道:“皇甫岚萧那孬种,还不几秒钟就被皇上扣死在雒城里,你以为让你们搬出来是白搬啊……” 意识到他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兵痞头子狠狠给了他脑袋一下:“尽说些有的没的!”不过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他眼色阴翳的看着铃兰三人,“还说不是奸细,竟然在为敌国的将领讲好话,迅速拿下!” 大汉心知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冲上去就与其中两人扭打起来:“我们受了南乾狗一辈子的气了!!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打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大汉力气忒大,几招下来就把两个人打的软倒在一边不省人事,兵头子见情况不乐观,举步就往“女眷”这边跑,打算拉一个人质来做威胁。 铃兰见他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吓得尖声大叫,谁知还没待他到眼前,就被玉衡卿一个反手对着着脑袋一砍,兵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掌打了个懒蛤蟆爬,他摔得眼冒金星,啃了一嘴的泥,只觉得自己都快被震出来,猛地吐出一口血,翻了翻白眼没了意识。 剩下的三个人看到老大也“阵亡”了,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玉衡卿哪里会容得漏网之鱼,飞身就追,却因为左胸口的伤没好清没敢怎么提气,大汉和铃兰都被眼前情景吓了一大跳,一晃神后也跟在玉衡卿后面跑起来。 还没追出去多远,玉衡卿就一手提溜着一个的领子把其中两人捉住,第三个人还在玩命儿的往前飞奔,玉衡卿脚下踢了一颗石子,正中那人的后脑勺。 那兵痞瞬时摔了下去,但似乎是距离远了力度不够,只过了一会儿又踉跄着爬起来歪歪斜斜继续奔,玉衡卿皱起眉制住手上的两人,一人给了一下砍晕。 但第三个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玉衡卿有些懊恼,他担心跑掉的那个会泄露了他的行踪…… 但随即,他就听到了远处林子里传来一声惨叫,是逃跑的那个人!他顾不得许多,示意铃兰和大汉绑住两人,那大汉把系衣服的粗布条解下来,将两人穿成一串,拖在身后跟着玉衡卿的脚步。 铃兰有些惴惴:“姐姐……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万一有什么野兽…” 玉衡卿不理她,径自往前。 走了一阵,竟看到了火把的光亮! 大汉先探出头去,只见大批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火边烤着獐子一类的肉,谈笑风生,而那个跑出去的兵痞正被五花大绑了拴在营地中间。 大汉回头对两人说:“没事!看来是不久前到这里的难民们!已经把那人逮住了!” 铃兰见那边篝火烤的温暖,人身鼎沸,便建议到:“这样也好!今天天色太晚,回去不安全了,要不咱们去和他们说说,借宿一宿怎么样?” “嗯,好嘞。”还没等玉衡卿表态,大汉就率先钻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巧遇 木柴炭火烧的“劈刺”作响,大汉扯了扯拴着的两个人,带着个咧嘴傻乎乎的笑走了过去。 几个烤肉的人看来是看守一类的人,见有人靠近,都戒备起来:“站住!你什么人!?” 大汉憨笑着提溜出那两个“秤砣”,然后指指被他们绑在地上的那个兵痞:“兄弟们别误会!我是追着那个人才到这里的,他们想害我妹妹,被我捉住了……树林里头还绑了三个呢……” 那个唯一还醒着的兵痞见情势不妙,破口大骂:“你么这些刁民!胆敢这样对待我!你们会后悔的!” 看守从背后狠狠踢了他一脚:“闭嘴!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见兵痞子诺诺索索的窝回去了,这才看向铃兰的大哥,“那么你是来要人的么?” 他摇摇头,把手上的两个和兵痞绑在一起,道:“只因妹妹贪玩,天色晚了才落在坏人手里,现在林子里也不安全……我们想借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看守一听便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不可能。这三人我们也扣下了,你们识趣就快走吧。” “这……这位大哥,不能通融下?”大汉有些傻眼,有那么不近人情的么? “快走快走!这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看守开始赶人了。 铃兰见快要被拒绝,心有不甘,便扯着玉衡卿从林子里面走出来。玉衡卿本是不想去的,他穿着这身被那么多人看到已经够丢人了,在黑暗的夜里还好,看不真切,要是去了那边,灯火通明的,被认出了是个男人,那还不……可到底这姑娘也帮了他不少,把她一掌推开也实在是不合适…… 小丫头力气挺大,由不得玉衡卿那点小小别扭的挣扎,硬把他扯了出去。 “我说哥哥们!你们就忍心看着我们两个弱女子露宿山林么?万一受到了野兽的袭击怎么办?”铃兰撅着嘴走出去,身后跟着的是拼命垂着脑袋的玉衡卿。 守卫打量着两个出来的“女子”,前面一个八面玲珑,机灵小巧的样子,后面一个身材高挑纤细,从侧脸可以隐隐看出是个美人。那几个守卫互相看了看,然后由一个看似领头的决定道:“就算是女眷,我们的首领也规定了不可轻易留人,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声音倒是温和了不少。 铃兰不服气:“你们怎么那么不怜香惜玉啊!?我们都不嫌弃你们住的破烂!你们怎地偏偏要把人往外赶!?” 大汉赶紧拐了她一下:“铃兰!” 铃兰嘴巴撅起老高:“本来嘛!” 看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小妮子嘴巴倒是厉害!嫌破烂就别来凑!赶紧走!” “不行!姑奶奶今个儿就认定了要住这里!!叫你们首领来谈判!”她抱起手臂股瞪眼睛,像个瓷娃娃。 守卫无奈了,打算直接上来赶人,却又被大汉拦住,两方僵持不下。 “这里是怎么了!?”蓦地,一浑厚的男声传来,守卫们一惊,纷纷让出一条道,恭敬道:“首领!” 玉衡卿斜眼看着,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波人看起来是难民,但动作训练有素,举手投足间有种特殊气质,并不似一般的乌合之众…… 那首领身材很魁梧,慢慢的走近了篝火,身边几个守卫向他简要说了状况。 大汉亦随着守卫的话指着铃兰介绍道:“这是我家妹子。”然后又伸手指向最后面的玉衡卿,呃了长长一声,不知道怎么介绍…… 铃兰吐吐舌头抢白道:“这是我嫂子!” 那首领却是呆了又呆,没有回任何话,狐疑的盯着玉衡卿看了很久…… 玉衡卿一直低着头没怎么注意前面的事,直到感觉到了那道惊异的视线,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见了那个首领在火光中恍恍惚惚的脸。 玉衡卿一惊,然后有种想钻到地下面的冲动……这人怎么在这里… 首领终于看着他惊异的叫出一声:“将军!” …… 第二日,银白的光辉才冲破了天际亮出一丝光彩,皇甫从北面带领着大军开到城下,主力军似潮涌般汹涌而来,南乾军被突如其来的战役吓破了胆,似被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岚军仅用了两个时辰,就成功打开了雒城的大门。 军队冲入城内,街道上静默一片,四周大门紧闭,连一丝人气也看不出来,皇甫端坐在马上紧紧皱起眉,自玉衡卿消失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像以前那样露出得意的表情过,这个大孩子,一夜间长大了似的,连岚军的气氛都显得肃杀起来。 他缓慢的吐出一口气,下令道:“攻皇城。” ☆、第三十五章 决战 战乱四起,一场南伐,终是要到最后了。 破城之时,似乎没有想像中的狼烟四起,直到岚军开到了皇城之下,才真正感知到了来自南乾的恶意。 雒城不复以往的繁华,只因得它已经成为了一座完完全全的兵城。从民居里、酒楼里甚至是皇宫院内突然破门而出的,全是南乾最精锐的部队,城门轰然关闭,将北凤军的主力全全围在了城内,俨然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南乾三朝老将终古期鬓发尽白,但威武的气势仍在,亲自带兵,坐镇皇城之上:“皇甫岚萧,千算万算,你可没想到,最终要败在这里吧!” 皇甫勾唇冷笑,怎地这些南乾将领都喜欢站在高处看人,非要做出一副眯着眼胜券在握的姿态:“你怎知我就要败在这里?”就算他们在皇城设下了陷阱,他又有何惧? 终古期道:“若你是想等你十里外的几十万援军,我劝你还是放弃好了,他们已被胡骆冰所带领的义军牵制,要等他们打过来,你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三军将领若是死了,拿下北凤军队还不轻而易举……冷御云把持朝政多年,被民间和众臣所怨恨,他一死,反而以楼千篱的名义重建朝政会得到众多人的支持……毕竟,可不是谁都想做亡国奴的。 “就这点程度?”皇甫摇摇头,“你觉得,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攻进来么?” 终古期皱眉:“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么!?”他实在想不出皇甫还有什么法子反败为胜。 可话音才刚落,就有南乾探子前来急报,说是雒城的西门已经被攻破了。终古期大惊,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确定了所有支援的军队都被挡在了十里之外的关口,那么短的时间,要怎么攻破义军又打下了西门!? 皇甫好心的解释:“你以为我的援军只有一路么?”他好整以暇的端坐在马上,抱着双手往后靠靠,被围在中央的主力军开始像周围扩散,不一会儿,就有一队人马从西边一路杀了过来,一路涌进来接应,源源不断,竟有十多万,完全超出了终古期的预料。 他猛地一拍城墙,狠道:“这怎么可能!?”在自己日夜监视下,十多万人是怎么渗透进这里来的!? 皇甫轻蔑的看着他:“你们忽略了吧……这几个月来陆陆续续抵达这里逃难的难民……” 那些一批批到达的难民,竟然全是南乾军假扮的不成!?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原来早就已经渐渐渗透进了皇城。 终古期见情势急转直下,心知中了皇甫的计中计,顾不得许多,赶忙叫了探子去通知皇帝撤离,布阵迎击,想要拖延时间。 皇宫院内,楼千篱杵着腮帮子靠坐在龙椅之上,底下跪了无数的朝臣。 当听完了探子断断续续的禀报,下头的朝臣大乱,纷纷劝皇帝赶紧撤离逃难。 楼千篱垂下了眼,满心凄凄……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结局,看来还是不得不走到最后一步,是自己太嫩了?不若皇甫这般料事谨慎……忽略了难民这一环节,竟然还将他们好心的安置在城外。 受了一辈子的伤,最终也还是没学会狠下心来……冷御云,我最终做不到你那样的刻毒,所以,败的应当么? “皇上!请您快离开吧!皇甫岚萧就要攻进来了!!” 楼千篱不答。 “皇上!……” 底下朝臣拱手呼号一片,楼千篱坐在上头,似乎在思考,又像在发呆。 众人都露出焦虑的神色,甚至连站在上面的太监总管都不住的搓起手来。有胆小的臣下竟开始哭嚎起来,眼看敌军就要破城,可皇帝不动,谁又敢逃命!?难道全都要战死在这里不成!? “你们滚吧……”楼千篱淡淡下令。 “皇上!”几个老臣忍不住面露凄然之色。 “滚。”他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平淡的就像平日里命令宫女伺候他穿衣一样。 众臣大眼瞪着小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怎么?你们还要和南乾共存亡不成!?”楼千篱讽刺的笑笑,然后转眼对总管说,“下令退朝吧,让宫女太监也都回后宫呆着去,传令下去,要走的就快走好了,不过皇甫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你们留在这里,也是安全的,当然,信不信由你们了。” 命令才传下,年轻的几位尚书就带头奔逃而去了,入朝没多久的臣下自是以保命要紧,大殿上瞬时走了个空。 几朝的老臣斑白了发须,还跪在下头掩面而泣。 楼千篱缓步走了下去,静静的看着几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南乾……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了呢……他把一炷香交给后面脸色惨白的大总管,指指龙椅旁案上的麒麟香炉,吩咐道:“去点上。”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却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在空旷的大殿里映出回声。 大总管颤抖着手照做了,然后楼千篱又命令道:“你也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大总管突地就嚎啕大哭起来,跟几位老臣跪坐一排,“咚咚”的磕起响头,泣不成声。 楼千篱笑:“想不到一条阉狗都比那吃俸禄的忠心许多!” 他身着金丝细锦龙袍,高束的发髻上是皇帝的珠帽软冠,集万千华贵于一身,却缓缓在一干大臣和侍奉过自己的太监面前跪下双膝,额头贴地的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对不起楼家的列祖列宗,他斗了这一辈子,南乾还是要毁在自己手上。 几位大臣惊呼着冲过去把他拽起来,他低垂着脑袋反手一推,淡道:“你们的忠心我都知道了,不想丢了性命,就快些走吧……” “皇上!那你……” “我留在这儿……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问皇甫。” “可是……” “这是谕旨!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就快滚!” 总管哭的老泪纵横,狠了狠心,冲上去拽住楼千篱就像往外冲,两人僵持了许久,却已经来不及了,皇甫带着军队破开大殿的门,军队迅速包围了殿上的人。 楼千篱看着皇甫的脸,凄然一笑:“将军……我们可又见面了……” ☆、第三十六章 真相 “果然是你么…绿袖…”皇甫淡然地看着他。 “听你的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拿走我布阵图的那一晚。”皇甫道。 楼千篱眼里升腾起层层失落,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把自己算在皇甫局中:“但只有一点我不明白,我明明严密的监视了你军队人数和动向,你一路南下,全军人数并无明显的变动……这十多万人,究竟是怎么匀出来的?” 皇甫好心的给他解释:“这个嘛,当然还得感谢你们家的冷王爷……” “你什么意思?”他面色不善的皱起眉。 皇甫打了个响指:“月冥!” 楼千篱蓦地瞪大了眼,看见那个高壮的将军迈步从士兵后面走上前来,威风凛凛,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这个人,此时应当在北凤支援内乱才对!! “你利用那场内乱!其实并没有真正去支援……而是假装去了,其实在半道折返走了水道,又返回来,装作难民,目标却直指南乾雒城!?” 这么说,他一开始更本的目的就是雒城!在自己“死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调转了军队…… 楼千篱缓缓跪坐到了地上,龙袍散乱的铺了一地,明黄色的穿金织锦,现在看起来却像破败的麻布一样。他的手还被老公公紧紧拽着,老公公瞪着眼把他护在身后。 楼千篱勾了下嘴角:“呵……原来你早就全都知道了……那晚,你更本就没中我的迷魂散,而是假装睡着了吧?难怪,我还以为药效比我预料的早而发作了……”那晚还连前戏都没做完皇甫就睡得不省人事,他还故意试探了许久才开始行动,没想到一切都被皇甫看穿了,还利用自己偷布阵图这一点把假的布局透露给自己,好让自己信以为真。 当真狡猾,冷御云在这点上哪里比得过他……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他若不回军支援,那北凤后院起火,他都可以置于不顾么!? 等等……一切微小的细节渐渐在楼千篱的脑海中形成一条线,连成了一片……他忽然打了个寒战,倏地就了然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手:“呵…我还是想的太嫩了…这一切的开端,不是从内乱开始的…而是从北凤皇帝逃家开始的,对吧?” 皇甫愣了愣:“你果然聪明,想通了?” 楼千篱垂下头不答他,内心却已然明了,一切的暗线,都是从南宫熠从皇宫消失那晚开始的。因为北凤朝中有臣下不满于南宫熠的统治,心里觉得老皇帝过于偏爱,选错了继承人选,特别是几个老臣,都抱着不看好他的态度,暗地里转向支持轩鸿王爷南宫啸,于是开始逆谋造反。 南宫怜察觉到了这一点,便联合了南宫熠和皇甫岚萧一起导了一场大戏,让皇帝离宫称其“逃家”,朝中对他不满的大臣定然会抓住这一点死咬不放,而早已和南宫啸联合的冷御云又得了北凤朝中无帝的消息,觉得这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便借机鼓动挑起战争,南宫怜早就料到冷御云的野心,称了他的贪念向皇甫下诏备战。 战争起后,大军出了北凤的地境,冷御云自以为把皇甫大军困在了双城关,便让南宫啸趁着北凤内里空虚而夺位,却完全没有料到兰都已经设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南宫啸来攻,一开始放纵着南宫啸作乱是为了将朝中的所有叛臣都揪出来,然后一起一网打尽。后派细作探子向南乾输送北凤内乱持续不断的假消息以迷惑南乾的视野…… 而皇甫这里却巧妙地利用了内乱的时机抽调出军队,做到了声东击西。 当真是环环扣扣,严密的不漏一丝破绽……也难为有了玉衡卿一个最大的变数突然出现,皇甫还能那么按部就班的一环一扣实行下去……这其中若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都有可能满盘皆输,就是一场较量生死和彼此信任的豪赌。 而自己,却在里头充当了关键的棋子…仅仅是,棋子。 为什么……我跟随了你那么多年,却仍旧只配做棋子!?楼千篱的眼睛环视大殿,扫过一个个兵士和大臣们的脸,突然,他弯起嘴角,用上了悲凉的语调:“皇甫……你看到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反正到了最后……我只有一个问题,那么多年了……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十指扣紧了龙袍上的金丝,将流畅的云纹全都纠集在了一起,他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带着一生都没有过的慎重。 从皇甫还是刚出茅庐的小将时就追随在他身边,虽然被送来的目的就是探子…但两人那么多年的相处,日日夜夜的温存,他心底保留着那些灵魂深处的炙热,到现在依旧还没有变过,即使无数个夜里悔恨的灼伤了心脏,即使他在强制自己忘记和冻结,可这个人,给过他最初的温暖,无法磨灭。 皇甫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垂了垂眼,郑重道:“爱过。”但仅仅,是“过”。 他还记得才把绿袖从青楼里赎身出来的时候,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被府里的姬妾和下人欺辱,可怜的想让人捧在怀里护着,于是皇甫忍不住和他接近了,却发现他不若表面的脆弱,总是有无数的鬼点子,有着一身傲骨… 皇甫承认,他那时把绿袖宠上了天,两人天天腻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了绿袖,看着他无忧笑,听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呢喃,但事实就是那么无情,终有一天,他从绿袖弯弯的笑眼里看到了沉重,看到了悔意,看到了割舍的决绝,听到了他夜里悄悄地悲声的哭泣,然后他开始了怀疑和猜忌,命令人去细查绿袖的出身……却得知了他是细作的事实。 晴空霹雳的背叛,在他最初的恋情里变为了残忍的决绝,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容忍任何的背叛,哪怕是一丝倪端,也要彻底的斩草除根。 真情成了假意,花腔一唱十年,散场后各做路人,终不再回头。 楼千篱满眼的笑,他冲着军队的后面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看到了吧!他不是没爱过我的!只是老天不成全,终成不了正果!你不过命好些!老天肯成全你罢了!你又有何得意!?为何得意!?”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不是老天不成全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成全自己。”玉衡卿的声音从后面冷冷的响了起来,回荡在大殿上空,整个大殿顿时一片雅雀无声。 ☆、第三十七章 结局 那一刻,皇甫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当他看到月冥缩起肩膀小心翼翼的准备开溜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这是真的。 他心心念念的人穿了一身普通至极的北凤军装,有些笨重的头盔遮住了他带着秀气的脸。玉衡卿抱起手臂一路淡淡的走上来,不咸不淡的给了皇甫一个“到时找你算账”的眼神。 离别几日,就如度过了几年,但此刻一相逢,又好像之前的分离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皇甫清楚地感受到他气息的加重和脚步的不稳,显然是之前所受的伤还对身体有影响,内力也有些不济,皇甫几步走过去,慢性愧疚,细细盯着玉衡卿的脸一言不发。 他的脸比以前跟苍白了,瘦的显出了尖尖的下巴…… 玉衡卿的视线停留在皇甫积攒了一堆胡茬的脸上,那种一如既往的像做错了事的大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他一时连气都生不起来。 楼千篱看着两人之间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氛围,心里不停的泛酸:“玉衡卿,你知不知道……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冷御云无意间发觉到了你带兵的才能……当年被调教后派去做皇甫身边卧底的人应当是你才对!” 当年冷御云在知晓皇甫专好男色之后,就一直把目光放在了容貌颇为出彩的玉衡卿身上,教会了他琴棋书画,却在无意中偶然让玉衡卿看了一本布阵法的兵书,没想到他竟然一夜间读至通透,这一点让冷御云颇为震惊,所以才没舍得把他当男宠送出去,但又苦于一时找不到条件那么好的男孩,才把目光转向看似绣花枕头的冷宫太子身上,借用大权瞒下了楼世珉,将楼千篱改名绿袖送往了兰都的青楼…… 他只是替身!却为何要连带承担这种不公的结局!?本来…不应当是这样的…… “到现在你还不懂么……”玉衡卿看着他充满怨气的双眼,吩咐周边的士兵道,“其他人都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也还是很快退了出去,诺大的殿堂里只剩下了皇甫、玉衡卿和楼千篱。 “不要感叹老天的作弄,一切,都是你自己逼出来的,不是吗?”玉衡卿蹲下来和他平视,“我不信当年你没有对岚萧动过情,但最终,你选择了继续做细作,留恋南乾的权势,你的太子之位,而没能留在他身边,不是么?” 楼千篱怔怔的看着他,皇甫接到:“我曾经给过你无数次的机会,但你都毅然选择了南乾……那晚,你将下了药的酒递给我时,不就意味着,全都已经结束了吗?” 你不能为得你的感情放下一切,又何苦强求别人,苦叹老天的不公呢? “少在那里说教了!!”楼千篱狠狠的撑着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向龙椅,在龙椅的扶手那里摆弄,皇甫皱起眉看着他的动作,带了几分戒备,却没有阻止。 楼千篱按下了一个机关,竟从龙椅的下面弹出一个手臂宽的暗格,他沉着眼讲暗格里一卷明黄色的诏书拽出来,带着几分讽刺的丢到玉衡卿脚下:“你看看吧,我很期待,你要给我什么答复。” “这是……” “一切罪恶的根源。”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朕与玉爱卿半身戎马,得建南乾江山,玉爱卿不愿居功,自请世代为武将以守南乾山河,以此特诏,百年之后,若楼氏子孙不孝,难担天子大任,可由玉氏取而代之,以昭明公理王道,保南乾百世太平。 钦此 字字龙飞凤舞跃然锦上,隐隐带着豪放的笔调。 皇甫了然:“是高祖楼耀立下的诏书……” 也就是说,手握这份诏书,玉衡卿即刻便能废除楼千篱,登基为帝。 “玉衡卿!你选啊!你若成了南乾的皇帝,我倒要看你怎么还和皇甫如胶似漆!!”只要北凤和南乾同时存在一天,就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局面…… 玉衡卿不答他的问题,反道:“就是这个吧……楼世珉一直想要除掉玉氏的原因……”一个手握天下大权的位置,是他玉家被血洗灭门的根源。他说得对,这才是开端,一切罪恶的开端。 玉衡卿一步步走上高台。离龙椅越来越近,楼千篱近乎病态的对着他笑:“看吧!!有什么资格说我!就连你,也放弃不了这一切不是么!?” 玉衡卿走过去,毫不迟疑的,明黄色的丝锦覆上燃香,火开始从一个小洞蔓延,将飞舞的字迹卷起、蚕食……他轻轻放开了手,在空气中飘飘荡荡染了火的诏书终是落在了铺陈着软垫的龙椅上,火舌开始吞吐座椅上的丝绢,又燃着了雕刻着龙纹的红木… 玉衡卿近乎粗暴的扯起楼千篱的衣服,将他一整个的拖到了堂下,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滞的看着越燃越大的火势。 “你要的答案。”玉衡卿道。 楼千篱突然就大笑起来,放纵而癫狂,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眼泪抑制不住的往眼睛里冒出来,流进他的嘴里,呛了他的喉咙,可他还是一个劲儿的笑:“晚了!什么都晚了!哈哈哈!” “我们今日就全死咋这里好了!!你和皇甫要化鸳鸯作对飞!我就偏偏要做打鸳鸯的棒子!就是死了,在阴间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哈哈哈哈哈……” 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卷起了座位旁的纱缦,爬上了金丝锦绣的屏风… 皇甫看着那越演越烈的火势,淡道:“你是指之前燃起的断魂香么?那可抱歉了,在五步殇给你前,我已经拜托他把那香换成普通的香了……” 楼千篱的笑滞住了。曾几何时,他都忘了,五步殇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南宫晔…… 他目光呆滞的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的走向火光,不带一丝留恋的,不带一丝悔恨,不带一丝痴狂… 玉衡卿忍不住往皇甫身边靠了靠,皇甫沉下眼,静静拥住了他。 没有人阻挡楼千篱去寻死,包括后面察觉到了火势冲进来的一干士兵,包括近侍公公和南乾老臣。 他们看到少年倔强的背影隐到了火海深处,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最终是,得以解脱了。 一场大火燃了一天一夜,百年盛世的南乾,终在这一夜没落。 六个月后,北凤兰都。 南宫熠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的坐在御书房内,看着手中的卸职书直撇嘴。 皇甫亦坐在一边着茶等答复,他眼睛斜瞟了瞟,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站在南宫熠身后那个高壮的男子……一身油滑的气息,不愧是白冥二当家箫z…… 察觉到皇甫的目光,箫z牵起一个笑,对他点了点头。 南宫熠有些吃醋的拐了他一下,瞪他一眼,箫z回以苦笑。 “我说,皇上,南乾该降的大臣都降了,义军镇压了,百姓也安置了,你总不能一直扣着我不放人吧?” 南宫熠叹气道:“果真有了夫人就不要兄弟了……可说好了啊!以后我找你你可随叫随到!不然我让白冥满江湖找你麻烦知道不?” 皇甫笑笑:“那是当然。。” 临出御书房前,似想起什么,又奸诈的加一句:“对了,皇上,我想讨一桩御亲。” “怎么?你和玉衡卿还用得着那种东西?” “不是给我的……嘿嘿……”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还没忘呢…… 出了宫后,交代了月夜相关事宜,将岚军兵权尽数托付给月幽、月冥、月冀,皇甫跨上黑马,背了一把惯用的匕首,几件简单行装,满面春风的向城门口进发。 夏明艳的阳光揽住春风最后的发梢,灼眼的逆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将军怀里宠 作者:宫涟雪 ,一身白衣正端坐在枣红的马上,墨发轻扬。 两匹马渐渐靠近,鬓毛厮磨,悠悠打着响鼻。 那人偏身侧过皇甫轻浮的嘴唇,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好你个皇甫,当初敢对着我心口就那么一箭……你想造反么?” “小生不敢!!”皇甫嘿嘿笑着,拍着左胸口道,“我这里赔给你一辈子!真的!” 趁着玉衡卿愣神的一瞬,皇甫飞快的在他嘴角亲上一下,周围有出城的百姓见了,纷纷调笑着叫好。 皇甫哈哈大笑,玉衡卿一夹马腹,奔出去老远…… 恩怨情仇不过过眼云烟,一世爱恨皆在人,谁最后又洒脱着放歌一曲,谁又许了他江湖相伴一双人?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