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狂潮[黑客]》 分卷阅读1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 书名:[黑客]比特狂潮 作者:俞恨容 文案:当别人重生后都在试图粉饰自己的过去时,却有这么两个重生者,不远万里只为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戚行初:不准用你的黑客技术破坏世界和平!难道你想像上辈子一样把牢底坐穿吗! 郑修:只要干掉戚行初,我们就能逍遥法外…… 罗子昕:我说你们床单洗好了没有,别以为来自未来就可以白吃白喝! 主受,3p,主角是原居民两攻是重生者(你再说一遍),本书讲的是主角被重生后的这两货努力改变命运,争取打出he结局的温馨养成(也许)。 ================== ☆、第一章 清明节的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绵密的雨,南方的天气冷中带湿,温度不算低了,寒意却沁入人的骨子里。 黑色轿车在沥青路上划过两道水印,停靠在环江镇公墓外。 车门打开,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握着长长的伞柄伸到车外,雨滴迫不及待地落在黑色的袖口上,洇出几点深色,同一时间,车内人的手指微微一动,手中伞“唰”地应声打开,挡住了漫天雨幕。 偌大的陵园,树色随山迥。松柏科与冬青目整齐地栽种在道旁,假借朦胧的雨水渲染着让人心头抑郁的氛围,那人抬脚跨出轿车,反身锁好代步工具,一手撑伞一手抱着洁白花束,擦得程亮的黑皮鞋踩在泥泞的青石板路上,而他的主人却恍若未觉,一步一步地走进公墓。 晨雾中的墓群逐渐随着他的脚步显现出来,最后皮鞋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墓碑前,没有墓志铭,甚至连墓主人的黑白照都没有,仅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名和一串数字――“1978120077”。光秃秃的石碑上套着一个花圈,这已经是难得的好待遇。 在外人看来,这里无疑是属于泛泛之辈的归宿,廉价、狭窄、香火寒凉。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世界上有一群常年混迹在黑暗中的人,正因为一块不起眼的墓碑所在,而把环江镇――这座位于华国的平凡小镇,视作为用以朝圣的地方。 有人已经在他之前到了。对方长身玉立在那里,撑着伞,大半边身子却湿了个透。沿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握伞的手悬在地上那块墓碑的正上方,阴郁的天空下,白色的花圈滴水未沾。 后来者视若无睹地走上去,蹲下|身,把怀中的花束安放在墓碑前,手指无意识地描绘上面的名字,像是在追忆,许久后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这时候始终站着为石碑打伞的人,却在他背后突然开口:“现在你满意了?” 他脚步顿住,眉头狠狠一皱,转过身去正要说话,天上却陡然响起沉闷的雷声,墓地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好了,来扫墓的家属快躲到房间里去,雷暴雨来了!”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泼墨般晦暗下来,手电的光束不断地在墓碑之间来回往返,驱赶着前来扫墓的人群去避难,在一片混乱中,一只手电的白光在那个套着花圈的石碑上一扫而过,惊鸿一瞥中,墓主人的名字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映入两个男人的眼中…… “罗子昕,罗子昕!”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推着自行车的男孩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他的同桌正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跑来:“刘畅是你?有什么事吗?” “呼……每天放学你都跑得这么快。”对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身上穿着和他相同的校服,洁白的衬衫下是深青色的长裤,胸前印着就读学校的校徽――环江中学。 “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子昕,隔两条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几个打算考完了去那里搓一顿,你也来吧!” 名叫罗子昕的男孩伸手给他的同桌顺着气,闻言,满是歉疚地说:“这个……我可能去不了。” “……又是这样。”刘畅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垮了下来:“从来不参加同学间的任何聚会,你每天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啊。” 罗子昕认真地回答:“赚钱养家。” “养家?你?一个初中生?”高个子同桌眨眨眼,显然不能够相信,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金钱观念几乎全都来自于父母给的零花钱,或许最多也只是打个零工赚赚外快而已。 刘畅伸手在男孩肩膀上拍了两下,看着罗子昕控制不住地一个踉跄,不由笑得更欢了:“噗哈哈……就你这小身板,确定能养家?” “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好,真的真的!那么人民的顶梁柱罗子昕同学,我先走了啊,你可一定要挑起社会的大梁喔!” “我……”罗子昕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潇洒地向他摆摆手,拍拍屁股走远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推着老旧的自行车下了人行道,单脚熟练地在踏板上一踩,身形很快便融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环江镇之所以被命名为环江,原因显而易见。长江的一条支流流经这座中心镇,在这块不大的地域上打了一个涓涓流淌的勾,似乎对这里的宁静平和深感满意。 放学时间本应晚霞融融,现在的天色却出奇得阴沉,似乎将会有一场不小的降雨到来。 子昕用力踩着他有些破旧的自行车,链条发出咔咔的声响爬上了桥,一艘货船正巧在桥下驶过,长长的鸣声传得很远,下坡时候脚上的力道便放松了,南方特有的潮水气息扑面而来,男孩柔软的刘海被风向后吹去,露出洁白干净的额头。 环江镇作为中心镇,总体来说发展得很迅速,它被一条窄窄的江流划开为东西两岸,罗子昕的家就位于地域相对较小的东面,学校所在的镇西得到了政|府的大力开发,设施建设得有声有色,而镇东则稍晚一些,目前更常见的是平价房屋和一些外来居民。 罗子昕在一个公共自行车棚前停下来,锁了车往屋里跑去:“爸,我回来啦。” 屋内传来应声,不久后一个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仔细看去年龄其实也不算很大,三四十岁的模样,走路姿势却有些蹒跚。 “小昕。” 子昕快走几步,扶住了父亲往屋里走:“天黑下来了,爸,您赶紧把今天的订单给我吧,我这就出发。” 罗父担忧地望了望天色,从电话座机下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今天的订单在这里,之前一整天天气都是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却突然阴下来,我已经打电话和顾客们商量过了,把一些不是急着处理的单子都推迟到明后天,剩下的没办法,只能现在去了,小昕,天黑路滑,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罗子昕点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八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之外,无论是书桌还是衣橱,甚至连地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变压器、电路板和继电器之类的电子器件,像个电器狂人的工作室,或许更像一个废旧电器回收站。 子昕熟门熟路地跨过地上的各种东西,把背上的书包解下来放在书桌的一角上,教材书的生存空间被张牙舞爪的电子器件挤压到极限,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 男孩拿出今天的订单,上面简要写着顾客们的地址和需要维修的电器,以及大致的故障描述,他快速地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种种维修方案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成形,只等着付诸实践。子昕从书桌下拖出一只有点重量的工具箱,打开以后,万能表、钳形表、接触器、线圈、电容和晶体管等等元件和仪表整齐地码放在里面,他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问题,又根据今天的订单,把估计会用到或者替换用的其他一些元件放进箱子,最后抱着它们走出房间。 罗父找出一件雨衣,叠整齐交到他手上,叮嘱道:“如果雨下得很大,就暂时找地方避一避,可千万别把自己淋出病来了。” 他点头:“爸,阴雨天注意别让腰受寒。” 男人应了一声好,又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返身走进厨房,很快就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浓香的玉米气息立即弥漫了整个房间。 金黄色的玉米饼静静地躺在盘子里,冒着丝丝热气,是加了棕榈油和砂糖的玉米面放在平底锅里煎出来的杰作,做工简单却特别香。子昕伸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味蕾传来的感觉让他眯起眼,嘴里叼着一块,爪子又往碟子里拿了一个,这才噔噔噔跑出屋子,把工具箱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回身挥挥手。 ☆、第二章 只是准备一个工具箱的时间,外面的天色却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风声敲打在车棚的塑料雨幕上,发出哗哗的脆响,罗子昕再一次踩着自行车经过跨江桥,猛烈的风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他咬咬牙,下来推着车走,总算过了桥来到了镇西,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订单上的地址。 那里的顾客正在等待着他上门修理一台电视机,而订单上这样的顾客有四五个。这个数目与往日相比算是少的了,因为罗父已经推后了一部分生意的关系。 事实上,罗子昕此刻的心情是一天中最轻松也是最愉快的,当他结束了枯燥乏味的学校学习,终于可以和精妙的电器们近距离接触――没错,对这个男孩来说,修理电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他可以亲手操作各种各样的电子器械,从里面学到书本上所没有的很多很多。 不久后自行车在一户人家前停下,子昕草草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上前敲门,房门应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白发苍苍的脸,那是一位颇有些年纪的老太太,一个人住在这所宅子的底楼。她取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重新戴上,伸着脖子凑近打量了罗子昕一番。 老太太就连声音都是慢吞吞:“小维修工?进来吧。” 男孩应了一声,提着工具箱跟着老太太来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那台黑白电视机。 如今是1991年,自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起,在华国的黑白电视机开始逐渐被彩色电视所取代,面前这个由七大信号支持的黑白电视,可谓是年代久远。子昕走到机子前蹲下,手指在电视机上的各个接口和开关上移动,一边检查着故障,一边听着老人说:“坏了,开不出来啦……” 罗子昕静静听了一会儿,对方说的内容并不能提示他些什么,于是他决定自己来查:“我来之前,您有找其他人修过它吗?” “没有,没有。”老人回答。 他一想也是。维修这类“老古董”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因为它本身的各个零部件就已经渐渐老化,问题也会接踵而至,今天修好了这里,明天那里又得出问题。更何况如今彩电渐渐普及,大多数人看着黑白机坏了,也就顺水推舟去买彩电换掉它,不愿意再花钱去修。 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他用螺丝刀起开电视机笨重的机箱,顿时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传入鼻尖,打开带来的工具箱,拿出万能表在几个地方点了几下,很容易就判定出是浪涌电流冲爆了整流管。 整流管是二极管的一种用途,利用二极管的单向导电性,可以把方向交替变化的交流电变换成单一方向的脉动直流电。一个好的二极管需要五六十块甚至更多,而这里……子昕抬头看了看老人家徒四壁的样子,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普通耐用的替换了上去,而不是高敏度的那种。 做完了这些,子昕并没有立即合上机盖。整流管爆掉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他顺藤摸瓜,很快找出了上头那个老化的电容。电视机整流管多数采用桥式接法,也就是每个二极管上并有一个电容,不但能够控制开机瞬间的电流冲击,也可以对高频干扰起旁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电视机的画质。 这个就更容易解决了,换电容对罗子昕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他很快就搞定了手上的活计,接通电源,按下黑白电视的开关,荧幕上赵大叔拍着大腿嚷道:“对,就是这儿,你说我儿子尽出新鲜事儿,让我这当爹的替他相媳妇儿……” 男孩合上机盖,回头一脸期盼地望着欣喜的老太太:“十五块,谢谢惠顾。” “好,好。”老人把钱交到罗子昕手上,对这实惠的价格深感满意。 “辛苦你了,小朋友。” “不辛苦。”子昕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提着工具箱向外走,泼墨一样晦暗的天色让他略有些心惊,隐约之间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摇摇头,努力驱散心底的不平静,告诉自己赶紧把单子全都做好,然后回家。 正当罗子昕走到门口时,眼角却出于职业习惯,无意间瞥到墙角的一样东西,让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怎么啦?”走在后头要把男孩送到门外的老人迷迷糊糊地问。 子昕盯着角落里那块布满灰尘的拖线板,上面的六个插座被各种电器的插头占得满满,似乎是因为长度不够的关系,很多插头都是半脱离在插孔外,更有甚者,有三根电线都已经被某些啮齿类动物咬得破损开来,露出里面的铜线。 他不自觉地又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阴郁的天空,风雨欲来。 男孩握着工具箱的手紧了紧,下一刻双肩就放松下来,回过头重新打开了工具箱。 “这个拖线板存在非常大的安全隐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把它弄好。” “那个,钱……”老人面露难色。 “没什么成本的,不收钱。” …… “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漏电了。”子昕站起身来,满意地拍拍手,原先破损纠结的电线都被他归拢修补好,过短的插线被安在了房间中的其他电路上,原本放在地上的插线板,如今被安放在一个小巧的木质架子上,避免受潮。 “谢谢你,这样看上去舒服多啦。”老太太不知道漏电的危险,只是看着整洁的电线,就很高兴。 告别了老人,罗子昕再也由不得丝毫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往清单上的下一家。密集的雨点也在这时候落下来,他穿上雨披,把工具箱裹住,冲进了雨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单上的名字一个个被划去,当罗子昕看清最后一个目的地时,手一抖,脚一颤,自行车轮在湿漉漉的地上斜斜碾过,他连忙调整车头,这才没连人带车给翻到地上去,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子昕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抬眼望去,最后一位客人近在他眼前,正站在灯火融融的屋檐下,在雨幕后笑得花枝乱颤。 “雪,雪姐……” “乖啦,还不快进来!”那年轻女子说着,打开了身后的家门。 子昕停好车,跟着走进去,这是一所颇有些占地的房子,里头的摆设昭示着这家人的境况很不错。 “来,擦擦脸上的水。”一名颇为美貌的中年妇女递给罗子昕一块干净的毛巾。 “小昕,要不要喝水呀?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子昕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毛巾,礼貌地向对方道谢,避开了让他休息的建议:“杜阿姨,要我修什么?清单上没有说明。” 这时候原先守候在门外的杜飞雪也走进屋内,闻言笑眯眯地跑到罗子昕面前,伸出两根指头揪住男孩的一边脸颊,轻轻扯了扯:“你猜!” 子昕无奈地被揪着脸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电视机?收音机?……” “不对,再猜!” “呃……” “雪,别欺负小昕了。”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一副年轻男人的声音,杜飞雪悻悻地放下魔爪:“阿章你又帮他!” 子昕听见声音抬起头,仿佛遇到了救星:“雪姐夫!” “有个词叫同病相怜啊!”梁章小声嘀咕着,向子昕招招手:“小昕跟我来。” “到底是修什么?” “大哥大,知道吗?” 子昕眼睛一亮,满含期待的回答:“听说过,不过一直没能有机会接触。” “嗯,”梁章笑着自我调侃:“我这儿就有个大哥大,花了整整三万买来的呢,也是我给小雪的聘礼之一。为了它,我恐怕得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靠住在你雪姐家里蹭吃蹭喝维持生命。” ☆、第三章 罗子昕随着梁章走到楼上,虽然他称呼对方为姐夫,但其实和杜飞雪没有丝毫亲缘姐弟关系,然,正是杜家这些年来对罗子昕父子的照应接济,才让当初初来环江镇的罗氏父子渡过最艰难的时期。 在子昕的记忆中,或许更多的是从他父亲说的语言片段里,他了解到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八十年代初,他和父亲总是辗转于多个城市之间。当时有一段日子罗父在一个大都会的码头工作,却不料在工作时发生了意外事故,被车里倒下来的货箱砸到,治疗后虽然能够站起身来,基本的生活可以自理,但腰部已经再也不能受力了,体力活更是一点也不能做。 搬不动重物,甚至无法长时间站立和行走,码头哼哼唧唧给了一笔无济于事的医药费后,就把罗辉遣退了。罗父作为一个半残疾人士想要找个最廉价的工作都困难,大城市的消费又高,面对日渐高涨的房价物价,家里的顶梁柱一咬牙,带着幼子来到了环江镇定居下来,依靠从前学的电工知识给人修电器以维持生计。 镇里人心性朴实,邻里之间听闻他是因工受伤,惋惜之余心底里也有几分敬佩,加上罗辉自身电工的手艺好,在城市里生活过,懂的东西比较先进,价钱也实在,人们便都乐意光顾他的生意接济他,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附近人家有什么机器坏了,也都慕名而来。 一些小型轻便的电器,镇里人为了照顾罗师傅的身体不便,都会自己带到罗家来修,但是像电视机、冰箱之类的大型家用,却还是得上门维修更符合实际。原本按照罗父的身体状况,这样的生意肯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但事情的转机却发生在男人身边这个年幼的孩子――罗子昕身上。 子昕自从第一次在父亲那里接触到有关电工电子的知识,就立刻被这神奇的电子世界迷住了,那些电磁、那些逻辑、那些信号在他眼里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又千变万化,被智慧的人类用来制作功能各异的电器,让人眼花缭乱。 满怀着浓浓的好奇和惊叹,每当男人坐在工作台前修理电器的时候,小孩都会搬一个小椅子坐在旁边,不时指着各种元件询问它们的原理和功用,相比较同龄孩子到处乱跑或者哭闹着讨要玩具,对于单身爸爸来说,一个在自己工作时能够乖巧地坐在身边的小孩,显然要让他省心得多,因此罗父也乐意用简单又生动的语言去为小子昕讲解,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父亲的潜移默化对子昕的影响极大。当他开始识字以后,电工手册就成了他的启蒙读物。随着儿子令人惊叹的天赋逐渐显露出来,罗辉为了满足孩子的需求,便省吃俭用从附近城里的大学里借来电工方面的二手教材,拿回家给小孩看。 由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罗辉的那本电工工具书已经被翻烂,被罗子昕搬到了高高的橱柜上,而书里的内容全都深深地刻进了这颗年幼的脑袋里,大学教材的灌输更是让他的理论功底日益深厚,因为那些教材都是向城里的大学生借来的,罗辉去一趟城里非常不方便,又很快就必须还回去,艰苦的学习条件让子昕的阅读速度非常快,每天都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本中的知识,那些内容也几乎过目不忘。 随着名声的传播,罗父接到的活计也在增多,子昕从一开始的帮手做起,很快就让自家体力有限的父亲退居二线,自己成为了维修铺的一把手。之后年纪稍大一些,男孩便开始骑着自行车为人上门维修大型家用电器,这样的活计相比较原先的小修小补,难度大了不少,收益也水涨船高,子昕也从一开始因为年纪太小不被看好,到后来渐渐做出了名气。 如今这个大哥大,虽然要送到罗家来修也很是方便,没必要让罗子昕上门,但显而易见,杜家人是想把子昕叫过来聚聚才会这么做。 子昕对此也没有任何抵触,虽然杜家有个爱捏他脸喜欢逗他玩的干姐姐,但他确实是把这家人当成亲人在看待。 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两个男生回头看去,正见到杜飞雪气势汹汹地跟上来:“我要监督你们!” 梁罗二人对视一眼,毕恭毕敬地把门打开,请这位姑奶奶进去。 走进屋里,罗子昕便看到一只黑色的电话形物体,被卡在底座上,安稳地放在桌子中央,上面还被罩了一块薄布,看得出来受到了主人家的精心爱护,第一次见到这个过去只在新闻中看到过的东西,男孩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双手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回头向两个青年看去,得到对方肯定的笑容后,这才伸手把大哥大从底座里取了出来。 这部无线通信工具入手颇有几分沉重,就像一块油光水滑乌漆麻黑的大板砖。华国蜂窝制移动网,也就是tacs全入网蜂窝移动系统是在1987年冬正式开通使用的,而大哥大作为民用设施,却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才开始批量引入华国,子昕如今手里的这只大哥大,就是当时世界著名电信供应商mobira旗下生产的mobira talkan,或许这个公司大家不是很了解,但他后来的名字却是家喻户晓――诺j亚! 说起来,他这位干姐夫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属于前卫又有能耐的年轻人,罗子昕手中的这块“大板砖”之所以被称为“大哥大”,就是因为在当时,拥有一只这样的玩意儿就意味着你是一个牛人,就像港台警匪片里,比“大哥”们还大的“大哥大”一样。 这不是夸张,在1991年的这样一个时代,如果你拥有一只大哥大,那么在酒席上或者谈判桌上,掏出来往面前一拄,对方跟你谈起事儿来都会变得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 罗子昕接过梁章递来的说明书,阅读着上面的介绍,随着不断的深入,眼中逐渐浮现出惊叹,同时他的头脑也在飞速运转,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大哥大,但是经过他手的无线电却足足达到三位数,因此他对无线通信也有所涉猎,结合产品说明书上发射功率、频带等等数据的介绍,这些在普通人眼中复杂难懂的参数,却在他的手上成为解开这部大哥大结构电路的钥匙。 手中机器的大致工作原理在罗子昕的脑海中迅速地成形,而杜飞雪在一旁小鸟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不断传来。 “这么样,这可是高高高高科技喔!呆小昕,你不是没有修不好的电器吗,这下服输了吧,哈哈!” 如果能拆开看的话就好了……子昕正在构想大哥大的电子结构,这会儿听见有人说话,下意识抬头呆呆地向声源望去,本来就不小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啊?” 这下就连梁章都忍不住笑了,杜飞雪更是伸手狠狠地揉了揉呆昕的脑袋,直把他的头毛弄得乱七八糟。 头上的触感让子昕清醒过来,他把大哥大举到两人面前:“是不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没法收听和拨打电话?” “我就说……咦?”飞雪一愣,长大了小嘴:“呆昕,你怎么知道?” 罗子昕把大哥大的屏幕对着两人,用手指了指“no svc”的字样:“这是‘no service’的缩写,表示现在是不能通信的状态。” 梁章点点头,直接问到关键点上:“那怎么才能让它可以通信?” “它与无线电网络失去联系了,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接收信号太弱,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在无线电网络服务范围以内。” 顿了顿,他继续说:“第二种情况是不可能的,我们环江镇镇西一块几年前已经设置了完善的无线电基站和移动交换中心,绝对把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覆盖在里面,也没有大山之类的障碍物,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信号接收上。” 另外两人听得一愣一愣:“那怎么办?” “怎么办?”罗子昕拿着大哥大走到窗台边,抬头看着落雨的天空:“改造一下卫星就可以了……” “啪。”一只玉手又揉到了他的脑袋上:“改造卫星?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男孩郁卒地甩甩头,然后突然把握着大哥大的手往窗外伸去。 屋里另外两人大惊失色,赶紧扑上去拦住他:“唉唉,你可别赌气丢下去啊!” 罗子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儿,示意两人看:“屋里信号不好,把它伸到窗外的话,可以勉强达到两格的信号强度,打电话足够用了。” 杜飞雪暴躁地跺脚,魔爪伸向男孩无辜的耳朵:“……小混蛋你想吓死我啊!那可是三万块呢!把你卖了都不够!” ☆、第四章 罗子昕捧着两只通红的耳朵,艰难地滑出雪姐的魔爪,下楼向杜阿姨道别。 “小昕啊,外面雨下得这么大,要不今天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阿姨,我爸爸还在家里等着我。” “修小雪他们那个什么玩意儿的钱……” 男孩连忙摆手:“手机没坏,不收钱的。” 杜阿姨面带无奈地说:“小昕你可不要对我们客气呀!” “没,没有……” “伯母,我送小昕出去。”梁章走在后面,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两人并肩走出杜家,梁章站在车库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罗子昕从里面推出他的自行车,向他点点头:“姐夫,我走了。” “小昕,”梁章突然开口喊住他:“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虽然大哥大没有坏,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和你雪姐都没法解决问题。” “不用谢。”罗子昕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拘谨地笑笑。 “你……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大哥大吗?” 罗子昕不疑有他,肯定地点头:“姐夫你也是我见过第一个拥有它的人。” “可是你似乎对它很了解。”梁章强调说。 “因为它也是无线电设备嘛,根据经验,我可以大致推测一些的,这一点都不难……” “不,这很了不起!”梁章跨前一步,神色激动起来:“你真的很棒,和一般的维修工完全不同,他们能修好电器或许只是熟能生巧,但你既然是第一次接触它,那就是说――你了解它们的原理!” 梁章是个大学毕业生,在这个年代含金量绝对是实打实的,在他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市里,谋取到一份人人称羡的工作,这才能买得起大哥大这样的洋气玩意,如今他也只是来杜家作为未来女婿常常来镇里拜访而已,不久后总归是要回城的。这样的一个人脑袋自然比普通的镇里居民要好用得多,眼光也毒辣,或许在别人眼里,罗子昕只是个子承父业、比较能干的小孩,但是梁章却看得出,这个小孩可能真的拥有惊人的天赋,而梁章,明白“天才”这个词背后所蕴含的价值。 子昕不明白为什么面前向来稳重的青年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怎么啦?” “咳。”梁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一下表情,才继续道:“小昕,从你八岁跟在罗辉叔叔身边帮忙开始算起,你已经修了五年电器了吧。” “嗯。” “因为小雪的关系,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昕,现在的你很能干,靠自己的能力赚来学费,但是今天姐夫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 “……将来?”子昕有些怔愣。 “你将来长大后想做什么?是留在镇里,还是去到更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华的地方?”梁章说:“你已经念初中了,这些问题应该考虑起来了。” “我,我不知道……” 从小到大,头一次有人和他谈论这个话题,罗子昕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梁章闻言,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眼神复杂:“你喜欢电工电子吗?” 子昕眼睛一亮:“喜欢。” 梁章看到男孩单纯清澈的眼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依你的天赋,修一辈子电器太可惜了,如果你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将来不妨走这条路。” “路?” “没错。”梁章半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视线与男孩放在同一高度:“你可以系统地去学习这方面专业的知识,比如说去念大学,甚至大学毕业后再攻读研究生,大学里有很多各种各样不同的专业,像电气、电子、数控自动化之类的,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我们国家这几年来,无论是经济还是工业都在腾飞,如果你能成为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比如说工程师……那将会比窝在小镇里修电器好得多得多。” “工程师?” “对,工程师。他们的学识非常渊博,他们的时间不是用来维修那些电子机械,而是――创造全新的东西!” “……创造?”他微微抽了一口气,直觉正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打开。 “对,创造,”梁章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修理的技能,只要练得多了谁都能做到,而这样的人也终究不过是苦劳力而已,只有创造才是真正体现一个人价值的方式,这也是苦劳力与上位者的本质区别!” 这天晚上,雨幕中的自行车驶过平坦的小镇街道,留下一道沥青水印,一路上燃着灯火的人家好奇地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男孩,也有些人认出了他,便摇着头嘀咕:“这么大的雨天,看样子生意很忙呢……” 深夜里子昕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姐夫对他说的话,他不知道“上位者”究竟是指什么,但是这个词语光是听起来就似乎非同一般。同样,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干劲,让罗子昕全无睡意,在那里辗转反侧,一个个在过去一闪而过,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的主意就像新打的泉水一样,不断地在脑海里闪过。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才思泉涌”吧,他从床上坐起来,火急火燎地下床穿鞋披上外套,温暖的被窝变成了洪水猛兽,让他一刻也没心思多呆下去,子昕坐到他的书桌兼工作台前,拿出纸笔,在面前铺开,奋笔疾书。 他自幼性格乖巧懂事,不给父亲添麻烦的同时,难免显得有些过于木讷,做起事来不敢越雷池一步,唯恐犯错。别人有什么令他不认同的东西,他也常常不敢站出来去指出,比如说书上一些自己经过实验证明绝对是错误的言论,比如给别人修电器时发现的原本存在的设计缺陷,再比如,过去在自己脑中构想过却很快被他丢去的,一些足以轰动一时而不自知的东西…… 黎明的晨光不知何时在东方破晓,千绕百转地透过窗台洒进来,照在男孩飞速书写着的手稿上,而在他的手边竟然已经堆叠起了十来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和图纸的手稿。附近相继响起早晨起来做饭活动的人声,罗子昕抬起头,思维还沉浸在电路图上,脸上不由显出一丝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刻不停地写了一整晚。 他站起来打开窗户,清晨微湿而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房间里的浊气,让人精神一振。 正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青年男子的呼喊。 “罗师傅,罗师傅在吗?” 已经起床准备早饭的罗父听到声音,解下围裙跑去给人开了门,待看清门外的阵势,不由微微一愣。 “罗师傅,快给看看,这东西在您这儿能修不?”两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拍拍放在脚边的东西。 “听说您的技术在这附近是头一号,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才特地一大早就来打扰!” 罗子昕听到外面含糊的说话声,草草把手边的稿子归拢,就推开自己的房门去一看究竟。 在他关上房门后,一阵晨风从大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手稿被吹起,颤颤巍巍地脱离桌面,随着那阵风飘出了窗台,天上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几下就打湿了纸张,一个撑着雨伞的人正巧经过窗台下,湿漉漉的纸张无声无息地紧贴在了那把素色的雨伞上。 当子昕站在父亲身后,看到门口地上放着的那个东西时,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地要吞口水,却又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名词,同时吞气吐气的动作让他熬了一夜的喉咙发出了有些奇怪的音节。 “这是!――” ☆、第五章 “计算机!”子昕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白色带黄的机器。如果说他之前在看到大哥大时,心情是满含兴奋和期待的话,现如今一台计算机摆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普通的平民,正走在一条每天都要经过的路上时,陡然发现自己国家的女王正站在路口,对自己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 1991年华国还没有步入互联网时代,pc还未普及,计算机大多都只是用在科研或者高级办公上,民用电脑之类的东西甚至在市面上都难以见到,罗子昕之所以能在第一眼认出它,也并非是因为从前接触过,而是过去在电视新闻里关于最新科技的报道中曾经惊鸿一瞥。 当时电视镜头正好拉到一间研发实验室里,三名身穿白大褂的学术工作者坐在一个像电视机一样的荧幕前,面前是一块按键板,手中握着看起来似乎是可以用来操作电脑的扁圆物体,白色的机箱被放在桌子上。 当时坐在电视机前的罗子昕下意识地跳下椅子向前走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新闻却已经转为播放市长接见外宾,这让他心中升起浓浓的失望。唯一来得及听到的,就是这样东西名叫计算机,是在硅芯片上集成成千上万个晶体管制造而成,它可以做运算,而计算速度每秒高达上亿! 亿,那是在当时的国人眼中多么骇人听闻的单位,要知道当时国内一年的钢材产量只有五千万吨! 就是这么一个恐怖的造物,它还有一个称呼叫做“电脑”。或许在平时,人们也就是对这个别称听过算数,但罗子昕作为一个浸淫在电子学中的人却不能这么想。大脑是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它左右着人一生的所有行为,神秘而无比强大,现如今竟然有个东西被称为“电子的大脑”,足可看出它在电器家族中,占有着怎样的地位! “小朋友你说得对,”其中一个青年推推眼镜:“这就是计算机。请问你们能修好它吗?” 罗父作为一名老电工,还是大致明白行情的:“……这东西恐怕得让专业人士来修才行。你们是怎么把它弄来的?照道理说,这样的高端电器,不该是搬出来让外人修的。它原来在的地方,没有专门修这个东西的人吗?” “唉,实不相瞒,这台电脑是我们偷偷搬出来的。”那两个青年相视一眼,露出苦笑。 原来他们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学生,戴眼镜的青年名叫林光,另一个娃娃脸叫李昀泽。他们学的是计算机类的专业,这在当时绝对属于新鲜的东西,而他们的毕业课题也需要在计算机上操作,然后才能得出数据撰写论文,但是计算机毕竟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他们这个专业也是新兴又抽象,学起来非常吃力,只能向他们的导师借了钥匙,加班加点地借用电脑攻研课题,没想到一次操作不当,电脑就在他们手底下坏了,再也无法正常开机。 两人大惊失色之下,决定瞒着教授偷偷找人来修,因为如果被教授知道这件事,他们不但得赔偿这台电脑的损失,更重要的是毕业证书可能也会拿不到了。可是找了很多人却都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到处打听能人巧匠,碰一碰运气,而罗辉的维修铺,已经是最后一站了,真真可说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个……恐怕做不到。”罗父面露为难。 “连您也不行?!”戴眼镜的林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月寒春却汗流不止:“完了,完了,我们这下祸闯大了!教授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李昀泽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台电脑啊!就是把我俩卖了都不知道能从哪里买一台回来……我,我不要被退学!” 失望的情绪笼罩在两人头上,他们垂头丧气地弯腰想要把电脑搬走,乍一用力却没能提起来,低头一看,正是罗师傅家之前认出计算机的小男孩,只见他双手抱着机箱,透过后面的镂空挡板紧紧盯着内部,眼中是满满的狂热和痴迷,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把手中的机器烧掉。 他们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够这么专注地看着一样东西,似乎全世界任何事物都不放在眼里,双眼只放得下面前的这台其貌不扬的笨重机器。 “那个,既然你们也修不了……”林光咽了口口水,拿手在小孩眼前挥挥:“我们要把它搬走了,小朋友你,你松手。” 子昕的视线一花,这才像惊醒过来一样,大学生们以为他会乖乖松手,却没想到男孩手臂一伸,把机箱抱得更紧了。 “修……对,修!”计算机那前所未见的精妙构造将子昕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令他如今就连说话都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请让我试试!” “试什么?”青年们也跟着发愣,不大敢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让我试试修好它!”罗子昕紧紧抱着面前的电脑:“我能看懂,我都能看懂!” 留住它,一定要留住它,机会只有一次!心里有个声音在用力地呐喊着,男孩的头脑飞速运转着,这些年来他所接触过的所有电器、元件、参数、理论的记忆通通被调取出来,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掠过,不断地与面前的机器重叠、结合。 “这里,”他指着中央处理器:“这里应该是整个电脑的系统核心,它的作用是运算和控制。” “还有这里,按照它的电路和芯片组成架构,应该是个电子式存储设备,并且在计算机关闭的时候归零。” “这个,由金属磁片构成的,磁片有记忆功能,所以它可以永久储存0和1的编码,即使在不通电的情况下!”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如果说一开始罗子昕是想证明自己可以,到后来却是又不自觉地投入了全部精神,而计算机的神秘的构造也随着男孩的手指方向逐次揭开。 两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自觉地微微倒抽一口气,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异。 “小昕,”罗辉低声向儿子强调一个事实:“我们可从来没有修过计算机!” “不怕。”罗子昕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转头面向两位顾客:“虽然我之前没修过计算机,但是我能看懂它的零件组成,时间,只要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解读出它的工作原理,我就能尝试修好它!” “这,这太荒诞了……”李昀泽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的同学:“我们……” 林光咬咬牙,一跺脚:“还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吗!” 顿了顿,他表情变得灰败,向罗氏父子说道:“修不好的话,至少记得把它恢复原状!” 两个大学生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匆匆离去了,罗子昕迫不及待地弯腰,瘦小的身躯使出浑身力气,将一个个大件搬进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他转身归拢先前写完的稿子,想要把它们放进抽屉,却愕然地发现最上面的那张写到一半的设计图不见了踪影。 子昕在房间里翻了半天,最后从大开的窗户向下望去,临街的窗下不时有几个行人打着伞走过,却不见稿纸的踪影,最后他只能遗憾地确定那张还没写完的设计图丢失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遗憾归遗憾,但是凭他的脑袋,那些稿纸说白了也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理顺了写一遍下来而已,详细的内容可都在他心里完好地备份着呢。 更何况,现如今还有一个更让人痴迷的东西,在吸引着男孩几乎是全部的注意力。 ☆、第六章 各种型号的螺丝刀、镊子、电表、风枪、电焊笔、大量的电容、晶振等等,甚至是扫灰尘的刷子,都被整齐地码放在工作台上,几乎无法找到空间再多放下一个水杯。罗子昕起开机箱挡板,换着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里面的各个零部件,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螺丝钉被一块磁铁归拢在旁边,而它们原先的位置已经被罗子昕刻在了大脑中。 男孩拿了一块薄木板放在大腿上,垫着白纸快速地在上面记录着各个零部件的作用、结构和参数,他一旦投入其中,就有些浑然忘我,直到父亲喊他吃饭的招呼声在外面响起,这才迷迷糊糊地放下手中的一块芯片,顶着乱糟糟的头毛走出房间。 深知儿子秉性的罗父见状,没好气地问:“刷牙了没?” “哦……”罗子昕转了个弯儿,拐进洗手间,不一会儿里头传出刷牙的声音。 罗辉无奈地摇摇头,把洗干净的校服放在了椅子上。罗子昕所有的天赋似乎都被压缩在了电子技术上,在生活中却总是傻乎乎的不会照顾自己,他这个父亲必须在家里时刻关注男孩的生活起居,否则罗辉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他,这孩子一定会穿着两只不一样的袜子去上学。 这边罗子昕吃完早饭,换上校服便去到了学校。 昨天傍晚的雨势到了夜里八九点时,已经升级为瓢泼大雨,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对环江市倾灌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不甘不愿地消停下来。罗子昕走去学校的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家都在向外倒着排放不及的雨水。 学习学校里那些课程的时光对他来说是索然无味的,中午时候罗子昕顾不上去吃饭,只是草草叼了个包子在嘴里,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教室。 他自从家中多了一台嗷嗷待修的电脑后,便连一秒也不想浪费。环江中学的校图书室在上课期间对学生免费开放,这三天来,每当午休时间,子昕都会在手臂下夹着本子和笔,匆匆赶到图书室里,大学生们送来的电脑是米国的苹果公司原装进口,他的笔记本上罗列了这些天来琢磨那台计算机时,在全英文说明书和电路板背面等一些地方所遇到的看不懂的外文词汇,以及一些其他的相关术语,需要来借用图书室唯一的那一本英汉大辞典翻译它们。 今天来到图书室时,罗子昕很明显地感觉到房间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一张长桌前坐满了人,有学生也有老师,正聚在一起交流着什么。 但这些都与男孩无关,像往常一样,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放置工具书的书架前,蹲下|身子在角落里寻找那本英语辞典,手指在一本本砖头般的书上快速掠过,一遍之后,不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男孩这才轻咦一声,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需要的辞典不见了。罗子昕紧张地围着书架转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这才想到去向图书管理员询问,却被告知那本书已经被人借用了。 男孩失望地站在原地,图书室的英汉大辞典仅此一本,却也很少被问津,这部1986年修订的砖头书在罗子昕发现他之前,一直都被静静地放置在书架最不起眼的角落,在他第一次借用的时候,手上甚至被迫沾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确实,这本书除他之外从未有人借用过,这让罗子昕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它也会被人借走的事实,男孩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来到图书室,却什么都不能做。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笔记本,这里面还有十几个关键的专业术语亟待解释,那是他昨晚熬夜到凌晨两点才归纳出来的疑问。 这样的感觉,就像一个又饥又渴的旅人走在荒漠里,向着记忆中的绿洲所在坚持着前行,却在到了那里才发现,过去的绿洲早就被黄沙同化成一片荒芜。 罗子昕像是一颗蔫掉的白菜,失去了养分而变得无精打采,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却在路过之前那桌坐满人的位置旁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摊开放在桌子上的熟悉黑色封皮。 男孩的脚步顿住,双眼盯着桌上的英汉大辞典,那群师生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有一个高年级学生神色激动地说着话,双手无意识地在辞典上连连拍着,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 罗子昕真想把那本辞典从对方的手下抽出来,但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很内向的他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去做的事情,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剧烈地交战着。 最终,强烈的渴望使子昕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 “那个……” “所以我们应该先用强势的措词阐述观点!”激烈的讨论被一个小小的声音半途打断,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 罗子昕咽了咽口水,同时被十几双愠怒的眼睛注视,给一向腼腆的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令他连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起来:“我,我想说……你们用辞典吗?” “怎么?”男孩的词不达意让众人云里雾里。 罗子昕尝试着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们不用的话,可以让我用一下吗?” 话音落下,一片短暂的停顿后,一个学生开口说话了:“用,没看见我们在用吗,借不了你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学校最新推举出来的学生代表队,每个人都是全校的佼佼者,代表我们整个环江中学去市里参加英语辩论大赛的队伍,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这个资格!走走走,别妨碍我们!” 罗子昕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下,或许对方没怎么用力,但身形瘦小的男孩还是迫不得已地倒退了好几步。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学生来说,优等生们的竞赛永远都是既神秘又重要,而自己和他们一比,需求就显得那么卑微,打扰他们简直如同犯罪。 他只能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那你们要用到什么时候?”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半月,在这之前,这部辞典我们包了!” “一,一个半月?!”闻此噩耗,某人只觉眼前一黑。 秦耀德是环江镇基础设施建设部的一名技术员,有一个剽悍的老婆,一个在念高中的女儿。 他已经在技术员的位置上坐了整整十二年,因为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能力上也无甚佳绩,所以眼见着这么多些年来,身边的同事甚至后辈都被提拔到了自己的头上,而自己却像是被胶水黏在了那里一样纹丝不动,这让他平日里总是被家里的母老虎揪着耳朵当孙子来训。 每天早上,秦耀德都必须像现在这样,一手提着装着烧饼的塑料袋,一手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每天都是他一个人早早起床走出家门,即便是如今这样寒冷的冬天,也必须顶着寒风裹着大衣拐过两条街去买早餐回来给家里两个来吃,只因为自己赚的钱比别人少。 想到这里他就烦躁地咒骂了声,黄脸婆没事呆在家里,就知道看电视打麻将,除了弄饭洗衣服什么都不做,却整天骂他赚得少没出息,嫌这嫌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回到家门口,在玄关处正要收起伞,却看见伞顶上似乎粘着什么白乎乎的东西,这让秦耀德原本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又是哪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乱扔垃圾!” 秦耀德烦躁地一把扯下那张纸,刚要团起来扔进垃圾桶,眼睛却陡然瞥见纸上的一部分内容,上面几个熟悉的专业术语让他一愣,忘了收伞,两眼定定地从头看起来。 “全覆盖蜂窝公共陆地移动网设计方案?好大的口气……” “双工信道的无中继曲线设置……嗯……嗯?” 男人的眼睛越睁越大,就这样站在玄关处,一手拿着大开的伞,连沾满雨水的鞋子都忘了换,当他看到后面最精彩的地方时,纸上的内容却戛然而止。 “……操!后面呢,后面到底是什么?!”男人暴躁地吼出声来。 “死鬼,吵什么吵,早饭买来了没有!”屋里传来黄脸婆带着睡意的怒骂声。 “给我闭嘴!”他头一次粗着嗓子骂回去,顿时感到一阵快意,但是男人很快就肝胆欲裂地看到自己的老婆抄着扫帚走向他…… ☆、第七章(捉虫) 对于罗子昕来说,今天显然是一无所获的一天。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离开了学校,回家拿了工具和今天的订单,踏上了给镇里居民上门维修的道路。 正当他踩着自行车穿梭在小镇的街道上时,头顶上方隐隐传来一阵轰鸣声,男孩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架白色的民航客机划过傍晚的霞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由水气凝结而成的轨迹,绚烂之极。 罗子昕无甚在意地收回视线,继续他今天的工作。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孩正坐在飞机客舱里,透过有机玻璃向下望去,这是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本该是眉眼飞扬的年纪,但在他的脸上却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严肃,莫名地透出几分犀利。 “罗子昕,现在的你在做什么……” 子昕揉着酸疼的肩膀被最后一位顾客送了出来,修理日光灯并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但却充分考验着这个小个子男孩的身体素质,他需要站在扶梯上高举着双手,不断转动启辉器和灯管,整编vtl 的偏流调整电阻rp3,直到日光灯被调节到最恰当的亮度。 这是住在镇中心的一处人家,与罗子昕就读的环江中学距离不远,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订单,如果是在昨天,此刻男孩一定是鼓足力气踩着自行车往家里赶,吃完父亲做的晚饭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研究那台电脑,但是今天罗子昕却有些蔫蔫的提不起力气。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回走,一路上心不在焉地观看着沿途的风景,突然一栋白色的双层建筑映入罗子昕的视线里,他脚步顿住,睁大眼睛望着那写着“环江镇图书馆”字样的门框。 罗子昕锁好自行车,快步走进里面,入目是一排排远大于学校图书室的书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纸张草木味,让人的心境一下子就平复下来,侧边还有一架楼梯,应该是通向二楼。二楼也是这样摆满书架吗?这个猜测让男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图书馆里一片安静,人迹寥寥,一个年轻姑娘正坐在前台,无聊地撑着额头打哈欠。 他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前台,试探着问道:“你……你好,请问这里有英汉辞典吗?” “当然有啊。”耳边响起的声音让那女子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指了个方向,罗子昕对她感激地点点头,正要向那里走去,身后的女子却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你等等!” 男孩疑惑地回过身。 “借阅证有吗?”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陌生的男孩,平日里来光顾镇图书馆的人不多,大部分人她都能认得出。 “借,借阅证?”罗子昕睁大了眼睛。 “没有借阅证,是不能在图书馆里借书看的!”女子说:“如果你想看书的话,就在我这办一张吧。” “哦……” “五十块,可以在这里看半年的书,如果你想外借,每个月就必须多付十五。” 子昕一愣:“还要钱?”他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一直去的学校图书室却是向来都免费开放,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五十元钱对男孩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一个小姐坐台小费都只有一百……哦不,这个比喻有些不伦不类,换一种说法,一个在省级工厂单位干活的员工,当时一个月的薪资也就只有两百块而已! 罗子昕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这是他今晚给人修了三个小时电器赚来的钱,加上出门前就放在里面作为找零的,总共加起来正好五十三元,刚刚好够他办一张借阅证。 但是这笔钱不能全部算作他的,除去原本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不谈,剩下的其中近六成是给人维修的时候替换零件的成本钱,四成才是男孩的劳动成果,这其中还包含了需要支付的家里的公共事业费水电煤、一日三餐伙食的钱、还有他的学费。 剩下可以支配的钱,真的寥寥无几。 但是子昕也只是略微犹豫了下,就把五十块钱数好放在了前台上,对电脑近乎疯狂的执念令他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确实修好那台电脑,以及那两个大学生最终又会支付给他多少修理费,会不会让他反过来亏本。 男孩只是觉得他想要、他需要,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汲取知识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罗子昕快速翻阅着辞典,把专业术语的释义一一记录下来,抬头一看,图书馆的挂钟显示已经快要到八点。 环江镇图书馆在每天的八点半关闭,他还有半个小时,罗子昕如今几乎被书本的海洋淹没,当然不可能提早离开,他站起身来,把辞典放回原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里藏书如此之多,有没有可能……会存在计算机方面的书籍? 想到这里,他怎么可能还按捺得住,双眼飞快地在书架上扫视起来,希望能够看到相关的字样,脚步经过一个个书架,图书馆里寥寥的几个读者疑惑地抬头,看到男孩忙碌的身影,摇摇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在他们过往的经验中,有不少年轻人曾来过这里,在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会像男孩一样兴致勃勃地到处乱晃,简直想把整个图书馆的藏书都看一遍,但是不久以后,年轻人们很快就对这个除了书还是书的地方厌倦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见得太多了。 罗子昕在偌大的房间里走了一圈,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十分,一无所获的他失望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死心地登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上面果然像底楼一样摆满了书,子昕从最有可能的,关于电工电子的书架找起,却还是没能找到,他深吸一口气,从头开始找起来。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罗子昕激动地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面前的电脑书比他想象中还多,整齐地排列在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他抽出一本应该是最浅显的《计算机概论》,这时候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二十五,顾不得把它拿到桌子上去看,罗子昕席地而坐,一目十行地借着书架间透过的并不明亮的灯光就翻阅起来。 “那个谁,图书馆要关门了,快离开这里!”管理员的脚步声从楼下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来:“再不走,就把你关在里面啦!” 罗子昕才刚刚看到书上的第一章,简直恨不得叫对方直接把自己关在这里得了,但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因为图书馆关门后还会把电闸一起拉掉,到时候他除了在一片黑暗中抱着书本当枕头外,什么都不能做。 但是所罗门的宝藏就在眼前,石门却将要关闭,这个执着的小家伙怎么可能甘心放手?罗子昕一边应着,一边在对方走到自己面前的几十秒内,死死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竟然硬是记下了书本目录的所有内容。 回到家以后,罗子昕凭借着记忆中目录上的内容,研究计算机的进度就比几天前快了好几倍,他本来就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物,如今又投入了全副兴趣在里面,更是进步神速,记忆中的只言片语被他反复推敲,竟然在一夜间仅凭推测就摸透了几个关键的技术,这种推算能力,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从明天开始,图书馆将会成为他每天必要的行程。男孩闭上眼睛,心里这样盘算着,回忆起那几本计算机方面的书籍放置的地方,心中闪过一道浅浅的疑惑。因为在那些书的旁边,他看到的不是电子学、不是机械,不是物理,而是―― 高等数学。 ――这两者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第八章 秦耀德走在去往环江镇政|府开发办公室的一路上,同僚和上司们惊羡的目光就像洒不尽的花瓣雨一样落到他的身上,让这个中年男人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直到走进办公室,依然沉浸在多年来终于扬眉吐气的舒畅之中。 “秦耀德,基础设施建设部的资深老技术员是吧。”过去男人不敢直视的领导,现在正和颜悦色地询问他。 男人连忙点头:“是,是的!” “你的设计提案我们都看过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套非常优秀的理论,它把我们过去无线电收发模式从平面升级到了立体,不但可以做到覆盖我们环江镇全镇无死角的无线电磁波通信,攻克我镇部分地区信号接收不良的大难题,更有价值的一点是,可以减少我们每年需要对无线电基站投入的百分之二十的开支,秦耀德技术员,你做得很好!” “那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领导面露难色。 心中有些发虚的技术员一颗心跟着提起来:“怎,怎么了……” “有个美中不足的地方,”领导说:“这个提案的整体构思简洁大气,理论依据也很强,但是最后的一些细节处理部分……还有尚且不够成熟的地方,需要改善。” “啊!”秦耀德面色有些发白,他几天前捡到的那张设计稿其实是个半成品,上面详细写明了移动网设计的构思,却在最后的具体实施细节上戛然而止,当男人得到这张手稿的时候,罪恶感与狂喜同时袭向他,最后深知手稿价值的秦耀德决定隐瞒这个秘密,将手稿上的内容照搬到提案上,而最后的细节部分则由他将其补全,然后冠上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手稿上的内容得到了领导的大加赞扬,而自己写的那部分却被指了出来,这让秦耀德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领导虽然对面前这个技术员一惊一乍的样子略有些奇怪,但联想到对方和自己的地位差距,也就不足为奇:“可能是设计提案的时间仓促了些,让你在最后的细节方面有所疏忽,这样吧,我们现在就任命你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由你来带领技术团队完善这个方案,我相信,依照你之前设计这个框架所展现出来的水准,绝对已经达到了资深工程师,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最后一部分也一定能够让我们刮目相看。” 说完,镇领导顿了顿,对男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好干,秦耀德同志,我看好你!” 秦耀德接收到领导笑容中隐含的信息,嘴里微微发苦的同时,一颗心脏却难以抑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另一边,罗子昕把图书馆的情况告诉了父亲,商量每天晚上给人修好电器后就留在图书馆看书,八点半以后再回家,罗辉听了以后眉头紧皱,不是很同意儿子的做法,认为这样一来,罗子昕的晚饭时间就会被推后到半夜里,这样无异于对正在长身体的男孩的健康很不好。 但是看着罗子昕少有的希冀样子,罗辉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反对,他从平日里储蓄的钱中拿出十五元,让子昕去开通图书外借的功能,把书拿回家看。这样不但能够像往常一样准时回家,而且八点半以后也可以看到书。 罗子昕手里拿着钱,向对他所作所为给予大力支持的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罗子昕疯狂地利用着图书馆提供的庞大资源,那本《计算机概论》很快就被他翻完了,书里的内容对他来说,虽然非常新奇,但是说句实话也颇为简单,凭借男孩对电脑的认知不断加深,书上的东西也最多只能给他“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的一些认证而已。 之前的一丝疑惑也很快得到了证实。自从罗子昕拿起《计算机程序设计》的那一刻起,一扇崭新的大门在他面前豁然开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计算机会和数学紧密地放在一起――这就像一个孩子紧靠在母亲怀里是一样的。 数学是计算机最重要的工具,也是最亲密的伙伴,罗子昕一脚踏入编程的世界后,自学数学就成了与计算机放在同一战略高度的任务,他原本在学校里时,也就只有这门课拿得出手,后来当他啃下那几本晦涩的高等数学后,再回顾课堂上浅显的低等离散数学,就好像做小学题一样简单了。 每隔几天他就回去还书,书架上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书名,罗子昕拿起一本《数据库原理》随意地翻看起来,华国比较系统的计算机文化教育始于八十年代,到目前为止过去没有几年,很多这方面的著作都还没有被翻译出来,只有原版书,其中的大部分都出自英语国家――计算机发源之地米国,罗子昕的英语水平其实不咋滴,但是架不住他有那股钻研劲,借着英汉辞典的帮助愣是让他看懂了书上的内容,并且随着撸过的书越来越多,也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已经能够顺畅地通读下来。 他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本书有没有借回去的价值,可是当他看了几行以后,就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住了,直到管理员催促离开的喊声传入耳朵,男孩这才悻悻地合上书本,看向头顶上的挂钟,一张白净的脸垮下来,他知道回家后又要被老爹收拾了。 环江镇的居民日复一日地过着他们平静的小镇生活,有人为了前程而日以继夜地奋斗,有人摇着蒲扇端着茶壶安度晚年,有人成群结队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也有人每天清晨赶到菜市场盘算一日三餐……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镇东的一间八平米的小房间里,橘黄的灯光总是燃到半夜,在那有些斑驳的墙上映照出坐在书桌前的人影,而一个时代的巨人,就是在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从不算肥沃的土壤中,疯一般地成长起来。 “找到了!”房间里突然响起男孩的一声欢呼。 罗子昕手中拿着一块芯片放在灯光下,这块四厘米见方的方块状芯片呈现着磨砂色泽的浅灰,上面用白字写着一行参数,这是一块原本插在主板上的芯片,除了接口之外,整个片身都被严密地封装起来,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结构,罗子昕曾经尝试过解开他的物理封装,但最终却遗憾地认识到,如果要打开它,凭自己有限的工具,很可能会把这个极其精细的玩意破坏掉。 就是这么一块从外观上看去,似乎没有丝毫损坏的芯片,在罗子昕检验设备健康的时候,一个细微的0/1机器语言注脚定位失格,让紧盯着每一丝动静的罗子昕瞬间捕捉到,他经过一系列论证,现在能够百分之九十地断定,它就是面前这台计算机无法开机的罪魁祸首――bios芯片! 夜里十点半,林光和他的一干大学室友坐在寝室里,围着一台电视机,1983年版的射雕英雄传里,翁美玲挥舞着双刀跳来跳去喊着靖哥哥,汉子们嘎吱嘎吱地啃着奇多棒,而林光的表情却在荧幕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候门房处的大爷在楼梯口喊了一句:“林光,电话!” “唉?”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打电话来,戴着眼镜的男学生应了一声,疑惑地跑下楼,接过电话。 “喂?……啊,是我……罗,罗师傅家?!”青年脸上的表情随着电话中传来的话语,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变得狂喜,他一路飞奔回寝室,逮出了李昀泽,两人鬼鬼祟祟地猫到无人的角落里,这才表情夸张地低声喊道:“咱们的毕业证有救啦!” 李昀泽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说……” “罗师傅家那个小孩,刚才打电话来,说是找出我们送去那台电脑的故障所在啦!” “真的吗?那我们明天就去拿回来!” “这个恐怕不行,他在电话里说修好那块芯片的设备不够,问我有没有和那台苹果2相同型号的机子,我说我们学校这样的电脑还有很多,然后我们就约好明天周六,把他带到学校里来给我们弄。” “……他真的能帮我们修好?”李昀泽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第九章 周六一大早,罗子昕把bios芯片小心地包裹起来放进包里,坐了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来到了环江镇毗邻的曲海大学城。这里总共坐落着三所大学,林光和李昀泽两人所在的曲海大学就在其中,在当时可以算是非常不错的重点院校,师资力量颇为雄厚。 他下车的时候,林光已经在车站等着了,两人互相点点头,一同走进了曲海大学的校园。因为大学校园一般都是对外开放可供游览的,所以罗子昕进去时并没有受到阻挠。 高等学府与镇中学的规模不可等同而语,整个校园里绿树成荫,郁郁葱葱,这个时代的年轻学子们身上的书生味很浓,三三两两捧着书本走在学校的石板路上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两人走进学校的公共机房,里面放置着接近二十多台一色的计算机,华国这时候还没有接入互联网,这里的计算机之间只是用双绞线联通了校内局域网,以供互相之间共享数据。乳白色的键盘、乳白色的机箱,当时的机箱看上去是横放扁平状的,一个手掌不到的高度,阴极射线管显示器则安放在机箱上面。 作为珍贵资源,机房仅仅每周六、日对学生开放两天,并且到了下午就会早早关闭,而且很难占到位置,这也是林李二人无法在机房完成课题,需要向他们的教授借用计算机的原因。 “这里!”机房里坐在一台电脑前的李昀泽向两人挥挥手,怪不得之前在车站没见人,原来是来这里占位子了。 两人快走几步,来到了电脑前,李昀泽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了罗子昕,坐在旁边机子前的一个陌生青年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搞不懂为什么两个大学生会对一个小孩那么恭敬。 罗子昕虽然这些天来都在解剖电脑,把家里那台计算机琢磨了个透,如果那台电脑有生命,恐怕早就羞愤得想自杀了,但是男孩事实上却是现在才第一次接触到活的电脑。面前的计算机已经被李昀泽开启了,后者正在上面编写一些程序,罗子昕扫了一眼,知道是一个后台应用程序。 他关闭掉那个编程软件之后,拿出包里的bios芯片,开始向两人详细地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块bios芯片原本的硬件系统设置出了问题,它保存有微机系统最重要的基本输入或输出程序、系统信息设置、开机上电自检程序和系统启动自举程序,一旦参数出现乱码,就会使计算机不能正常开机,我接下来要做的是,从和你们给我的那台电脑同一型号的电脑中,拷贝一份适用于它的完好的bios硬件程序,改写cmos,弥补我们芯片损坏的那个模块。” 两个计算机系的大学生也并非庸才,听他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原来是bios出了问题,怪不得我们查不出哪里错误,事不宜迟,现在赶紧开始吧。” 坐在电脑前的某人应了一声,关掉机器换上损坏的芯片,然后在dos下根据前一天晚上自己构思的方法,双手放到键盘上,在家里的时候,他就用那台坏的电脑练习了很久的打字,如今第一次正式使用,指尖传来的触感依然足以让男孩精神一震。 很快他就调出了bios程序,然而他往芯片上安装了一次,却发现拷贝失败。 “you have nht。”子昕轻声念出面前对话框中的英文字,这个词语他能看懂,也正因为他看懂了,所以那对清秀的眉毛皱了起来。 林光和李昀泽凑上前去,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罗子昕回头问:“你们这些计算机的bios是怎么装上去的?” 李昀泽叹了口气:“我们早该想到,这个程序是米国计算机公司自主研发的非自由软件,为了不让他们的技术外泄,在生产线上就通过编码器把程序直接灌注在了硬件上,然后加以封装,那程序可以说是长死在上面了,我们根本无法挪用它们。” 罗子昕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那平时要是bios设置出现混乱,该怎么办?” 两个大学生对视一眼,苦笑道:“……非常麻烦,这是国外技术,我们只有上报学校,由系里申报资金,然后……整机替换。” “米国不单卖零部件?” “他们吃定我们国内没有这个技术……”接下来的话,林光没有再说下去。 三人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剩下罗子昕快速敲打键盘的声音在沉重的气氛中回响。 突然,坐在电脑前的男孩开口问:“复变函数的柯西黎曼方程是什么?” 林光愣了几秒,下意识回答:“du除dx……” “那它的幂函数呢?” “不,不知道……” “那是一个自然常数的blna次方算法!”坐在旁边的大学生突然插话进来。 “谢谢。”罗子昕没有过多在意对方,得到了答案后,手上动作不停,运行c命令启动控制台,并将组策略管理单元加载到上面:“把单连通域代入它的高阶导公式得出的泰勒级数是多少?” “是……是……”身旁的大学生沉思了一会儿,一拍大腿站起来:“你等下,我帮你去问!” 他记下罗子昕给出的数据,走到附近一台计算机前,拍拍一个男生的肩膀:“学长,问你一个问题……” 林李二人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在干什么……” 罗子昕对他们解释说:“解封bios程序!” “……这怎么可能?!”李昀泽有些失态地低吼:“那可是米国ami公司顶级专家封装的系统,怎么可能让你轻轻松松破解!” 罗子昕等着那个去搬救兵的大学生带回答案,这会儿抽空回过头来,眨着不算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两人,过一会儿才说:“试试吧。” 男孩既没有下保证也没有试图说服他们,只有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让两名大学生闻言一怔,不知怎地竟然生出一种惭愧的情绪。 “泰勒级数得出来了!”那陌生的大学生去而复返,带着他的学长,两人拿出一张被写得面目全非的草稿纸,将一串数字报给了罗子昕。 子昕飞快地输入解密算法,看着面前56个数据块开始松动,他快速地抽出一张白纸,抄下之后的加密运算模块,将纸条递给两位热心的陌生人:“这是下一个问题,帮个忙,谢谢!” 这两人事实上是学校数学系的学生,他们虽然看不懂罗子昕到底在电脑上捣鼓什么,但对于新奇的数学问题却颇感兴趣,于是没有推脱就接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就把答案交给了罗子昕。 然而,真不愧是世界顶尖公司的手笔,512位的密钥就像一颗烂透了的大白菜一样,罗子昕不断地剥掉外面的菜叶想要获得中间的菜心,却发现烂菜叶层层叠叠,简直无穷无尽。 随着解密进度的不断深入,涉及到的加密算法也越来越难以攻克,两位数学系的学生很快就招架不住,面带急色地跑出机房去叫帮手。 越来越多的学生被聚集过来,一个、三个、十个……很快黑压压的人头把机房挤得满满当当,其中甚至出现了其他系的数学高手和研究生的身影。林光和李昀泽坐在一旁,在罗子昕的指挥下把一个个模块肢解开来,分割成不同的的数学问题抄在白纸上,传发给前来帮助的学生们,模块在罗子昕这样的高手手中,分割的角度非常精妙,让人演算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平日里枯燥的学习难免让这群堪称好学的大学生们感到有些厌烦,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现如今充满趣味的挑战却充分地满足了他们的好胜心,让众人解开一个后又忍不住再算下一个。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后来的学生们几乎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发号施令,只有一张张需要解开的数学真题写在纸条上,在学生之间传递,谁擅长哪一块,就解密哪一张纸条。 随着人员的大量输入,解密的进度也是飞快,罗子昕看着进度条不断前进,心情却不像林李二人那样欢欣鼓舞,因为越往后前进得越慢,到了还剩百分之十五左右,也是最关键的技术核心的时候,已经寸步难行。 “没人能解开接下来的问题了吗?” 在场一片细微的叹气声。 突然一个男生跳起来,喊道:“我,我去找导师!” “我也去找我的教授来……” “我也去!……” ☆、第十章 这个时代的大学教授还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听闻自己的爱徒们有解不开的难题,便二话不说来到了机房。看见学校里受人景仰的数学系教授大驾光临,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让教授们颇感意外,要知道在平日里的课堂上,他们可没有受到过这么夸张的夹道欢迎。 众人自觉地为学识渊博的教授们让开一条道,一张写着数学命题的白纸映入了教授们的眼中,领头的一位中年教授姓王,头上抹了厚厚的一层发胶,两鬓的头发往中间梳着,掩盖住他有些稀疏的头顶。 只见他拿起那张纸,细细读了一遍,脸色微变。 这……已经是学术顶尖前沿的知识了,他也是因为曾在sci的论文上看到过,才对它有所了解,怪不得那群学生们解决不了,但是,是谁把这种问题拿出来的呢? 王教授不由拿眼往人群中看去,入目尽是年轻人们充满期待的眼神,林光和李昀泽见到教授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下意识地缩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这位不是他们系的教授,但如今心虚的两人见到任何教授,都像见到猫的老鼠。 教授先生没有找到可疑人物,这时候又听见人群中有人问“教授会不会”,顿时也不管这么多了,好胜心熊熊燃烧了起来,拿起笔就开始了演算。 有了三位教授级专家的加入,以他们为核心,现场很快就形成了三个演算小组,学生们各自跟在自己领域的教授身边帮忙,很快停滞不前的解密进度又开始重新推进。 “模块七演算完成!……” “模块四演算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机房内不时传来学生激动的喊声,最后,王教授面带笑容地直起身子:“第一模块……演算完成!” 人群随之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同一时间,罗子昕紧盯着显示器上百分百的解密进度,烂白菜一样的封装程序终于在他的面前,被剥掉最后一片发黑的菜叶,bios源程序瑟瑟发抖地暴露在他发绿的目光下,他输入了修改用户权限的指令,迅速将程序刷上了bios芯片。 计算机陡然一卡,男孩面色不变,却屏住了呼吸,几十秒后电脑恢复了正常,机箱发出正常运作的稳定嗡嗡声,他切换ntfs,又访问了每个分区,一切数据都显示正常,只是桌面上多了一个txt文件。 罗子昕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了笑容,这才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偏向西边,肚子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声,男孩回头看向两位年轻的顾客,后者也正用满含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子昕肯定地向对方点了点头。林光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李昀泽更是已经用力捂住了嘴。 趁着全机房的人们都在欢庆,三人无声无息地收拾好东西,悄悄离开了这里。 罗子昕跟着两人走到机房门口的时候,回头向里看了一眼,刚才他在破解bios封装的过程中,总是隐隐感觉芯片的设计有着某些严重的缺陷,但是如今急着要走,时间紧迫之下他也只能把这个担忧吞回了肚子里。 直到走出曲海大学,两个大男生这才放开欢呼起来,在那里又蹦又跳,惹得过往行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光和李昀泽躲掉了失去学位的危机,此刻两人都心情大好,恭恭敬敬地把罗子昕请去下了一趟馆子,直把某人撑得肚皮滚圆,末了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又叫了一份打包兜着走。 一行人走出餐馆的时候,由大学生自己摆的夜市开始陆陆续续地出摊了,他们走过一个绒线制品的小摊位前,听到一个美女叫着林光的名字: “林光,买帽子吗……什么,不需要?怎么可能不需要!” 十分钟后,三个男生的头上各自多了一顶毛绒绒的小熊帽,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年纪最小的罗子昕更惨,脸上一片通红――那是被女人们一边尖叫一边用手指捏出来的。 告别了比512位密钥加密程序更难缠的学姐们后,罗子昕坐上了回家的公车,而今天对于曲江大学来说,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计算机系的张教授端着他滚烫的咖啡杯路过学校机房,看到平日里宁静的地方此时却像是在开狂欢派对一样,白纸被扔得到处都是,他没好气地走了进去,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轻浮的大学生们,什么叫作机房重地。 “我记得他们原先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一个学生的声音传来,指着角落的一台计算机。 另一个成熟很多的声音接着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张教授感觉后者声音有些耳熟,不自觉地转过头去,嗬,这不是数学系的老王么。 那学生在一旁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和什么数学高手较量,或者在做一套竞赛题吧?” 张教授端着咖啡好奇地凑过去,伸长了脖子看向站在那里的两人,在他们背后的一台电脑,显示器正幽幽地散发着光芒,那学生似乎很紧张,伸手想要挠挠头,不想手一挥,碰到了计算机连着的鼠标,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txt文件。 出于职业习惯,张教授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内容…… “噗――” “嗷!张明忠,你这个禽兽!”王教授跳起来,在原地哇哇大叫:“我的发型!我的西装!” “bios程序……源源源源……源代码!!”张教授像羊癫疯一样浑身抖起来:“谁特么从ami嘴里抢了几个亿……王贵,是你干的吗?” 王教授赤红着双眼揪住羊癫疯的衣领:“我不管圆的方的什么代码,我只是逆推了几个自守函数方程而已!倒是我的衣服,你……” 话音未落就被某个疯疯癫癫的教授一把抱住:“亲爱的,你真是帅呆了!嗷!……” “拍马屁也没用!”王教授揉揉拳头,某位教授倒在地上,鼻子趵趵地往外流着血,脸上却依然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环江镇镇东沿江的一条街上,是丛丛落落的居民住宅,一个全身裹在黑色大衣外套中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他已经在这条街上徘徊许久了,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一张白色的纸,纸上似乎有写着些字,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秦耀德手中拿着稿纸,不断沿着他从家到早点铺的路上来回走着,同时双眼打量着周围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自从他将那张捡来的稿纸上的内容,作为自己的策划案交给建设部的领导之后,他往日来平庸的生活从此改变,先是被任命了这个项目总负责人的位置,由此工资整整涨了一倍,后来更是被暗示如果做得好的话,还有更大的升职空间。如果他能够完美地完成这次的基站改建,那么秦耀德相信,他的人生将会一步一步,走向辉煌。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张手稿上的。手稿只有整体的项目构思,却在具体如何实施的细节部分戛然而止,秦耀德先后几次为它补上了这一块,却都被上面退了回来,因为说句实话,手稿上的内容他虽然能够看懂,却不能够领悟其中的精髓。他在家中思前想后了很久,最终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必须回去找到手稿的主人。 如果写这张稿子的人愿意帮他补全,那自然再好不过,秦耀德也已经做好了支付对方一笔报酬的准备,但如果那人不愿意,甚至向他要回手稿的话…… 正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闯入了秦耀德的视线。 那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背微微有些佝偻,正向他一步步走来,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稿纸。 秦耀德情不自禁地定睛看去,虽然老人两鬓苍苍满是风霜,但是在男人眼里,对方眼角的鱼尾纹是那么睿智,糊着眼屎的双眼隐隐透着阅尽世事的精光,蹒跚的步伐无比坚定,老人一步步向他走来,秦耀德竟然产生了地面被巨人踩踏而震颤起来的错觉! 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扶住了老人。 这样的年龄,这样的风度,一定就是自己所要找的,手稿的主人!他脑中灵光爆闪,情不自禁地呼唤道:“您!……” “咳,”老人咳了一声:“那个,你手上的纸……” “是,是,您有什么尽管吩咐!”秦耀德情不自禁地捏紧手中的稿纸,小心翼翼地观察老者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丝毫怒意,不禁在心底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嗯,惭愧,惭愧,”那老者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出门遛狗,忘了带报纸了,你的纸,如果没用的话……” 男人足足愣了十秒,这才机械地低下头,看见一只泰迪犬正在自己脚边,哈拉着舌头拉了一泡金黄色的便便,再抬起头,面前的老人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中被捏得皱巴巴的纸。 秦:“……” 打发走了出门遛狗不带纸的老头,秦耀德捏着稿纸郁卒地蹲在路边,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吃饭比较早的人家已经开始起锅做饭,闻到饭菜的味道,他的肚子也跟着叫起来。 这时,道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瘦小的人影。那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初中生的年纪,戴着一顶小熊绒线帽,脖子上系着同款的围巾,手中提着香喷喷的饭菜。 秦耀德只扫了一眼就不以为意地转开了视线,继续观察路边往来的行人,直到一双球鞋在他面前站住,美味的饭菜香味传入了他的鼻间。 秦耀德打着哈欠挥挥手:“小朋友一边儿玩去,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男孩赶紧站开些,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和陌生大人打交道的紧张:“大叔,那个,我想说……” “你想说什么?” “呃……你手上这张公共陆地移动网设计方案,是我不久前遗失的。” ☆、第十一章 秦耀德机械地缓缓抬起头,入目是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裤,米色棉袄,再上面,一张清清秀秀的男孩子的脸,双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再再上面,是一顶咖啡色的小熊绒线帽,可笑中带着那么一点该死的可爱。 他揉揉眼睛,又拿起手上的稿纸扫了一眼,公共陆地移动网设计方案,很好,没错。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初中生,嗯,也没错。 “大叔,能把它还给我吗?”男孩再次开口。 秦耀德一激灵反应过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个不怎么现实的现实,轻咳一声,说道:“小……嗯,小朋友,这是你写的?” 罗子昕肯定地点点头:“是的。” “能和我说说你的思路吗?” 子昕不疑有他,因为身高问题,他根本不用蹲下身,只需要微微弯腰,就指着秦耀德手中的稿纸,对蹲在地上的男人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秦耀德听得连连点头,不得不为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孩渊博的学识感到震惊,公式和理论的套用仿佛信手拈来,简直不需要经过怎样的思考,而他的想法,奇思妙想又堪称鬼斧神工。 这时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手中传来纸张抽出的触感,秦耀德眼见着男孩拿了纸要走,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等等!” 某人回头,疑问地看着他。 秦耀德看着面前男孩懵懂的脸,一个想法快速地在脑海中浮现,他说:“纸上的这个构想,你希望它被付诸实践,变成现实吗?” 这下轮到罗子昕微微一愣,随即肯定地回答:“当然想。” 秦耀德脑中飞快地盘算着:“我现在就可以为你提供这个机会!只要你把这个方案的内容补全交给我,我就能帮你实践它,你想想,到时候,环江镇的居民都将会因为你的创意从中受益!” “都从我的手中受益?……”罗子昕眼睛一亮,他想到了梁章的大哥大,如果这个改造方案真的能够被实施出来,雪姐和姐夫他们就再也不用被信号接收不良困扰了。 想到这里,子昕高兴地答应了对方:“好的,我帮你写完它,不过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别的事,大叔你改天再来找我吧。” 说着,他不等秦耀德再说什么,急匆匆地走进了家门。 秦耀德脸色一变,想要追上前去,却被关上的大门堵在了外面。 男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家中,坐在沙发上眉头越皱越深,他想起一句古话,叫作夜长梦多。虽然男孩年纪小现在答应了他,但如果这孩子回去和他的家长一说,大人对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得就会明白许多了……恐怕到时候,这件事不但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反而可能会给他造成大麻烦。 想到这里,秦耀德烦躁地吁了一口气,感到很无力。 这边,罗子昕回到家中,脱下帽子围巾挂了起来,其实某人今天之所以急匆匆赶回家,也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把兜回来的小菜放到餐桌上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芯片插上了电脑主板,将一切零部件回归原位,接通电源,搓搓犯冻的双手,按下了开机键。 电脑发出正常运作的声音,两绿一红的指示灯跳跃着,系统进入自检,过了一会儿,mac os系统的彩色图形操作界面就出现在了罗子昕眼前。 子昕激动地咽了口口水,不愧是全国知名学府的教学设备,他在图书馆中看到的书大部分描写的都是dos系统,而面前这个显然比前者要高级得多,它可以支持分层文件系统以及较大容量的存储设备,能使用软盘或硬盘。 罗子昕快速地输入一串串指令,调出这台电脑各方面的功能参数查看,在外人看来晦涩难懂的程序语句,对子昕来说却像一道道接连呈上的美食,色香味俱全。苹果ii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某人摁在工作台上,肆无忌惮地扒个精光。 “嗯?”子昕打开一个软件源程序,这是个被编写到一半的数据库系统,作为半成品,这个软件的前半部分似乎已经经过开发者的反复修改和优化,可以看出来开发者的编程水准还算过关,至少程序语句中规中矩,还是很严谨的,但是它却在一个关键问题上戛然而止。 罗子昕正托着下巴看到高兴处,却被生生掐断,他扫兴地摇摇头,嘟囔道:“其实只要遵循acid的四个特性,不进行类型检查也是可以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往上翻,大段大段删掉了几十句代码,又在后面添了几句进去,最后调试了一下程序,看到数据库系统正常运行起来,便心满意足地关掉了它。 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下什么混事的某人很快就把这段小插曲抛在脑后,津津有味地在苹果机上到处乱逛,看到哪里有设置不当,就动手将它们一一改好,就连系统中一些潜在的问题也让他想办法解决了,如果遇到自己不太会算的函数,他便把这些问题隐藏起来,或者设置逻辑误导,把它们可能暴露的问题避重就轻。 做完这一切,罗子昕毫不意外地看到外面已经明月高悬,手边放着一套干净衣服――老爸来过了?……他可能太投入了,根本没能发现,现在想来,怪不得右耳朵隐隐发疼,估计是又被揪过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长辈们都喜欢捏他,某人郁卒地揉揉耳朵,拿起衣服跑去洗澡。 第二天一早,林光和李昀泽就坐公车来到罗子昕家里,在男孩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搬走了那台电脑,并且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报酬。 随着电脑消失在视线里,罗子昕也好像被抽走了身上的力气,今天是周日没有课,电脑也送了回去,他从抽屉里拿出借阅证,最终还是决定在图书馆里度过这难得的一个周末。 图书馆里的藏书经过罗子昕这段日子没日没夜的翻阅,能给他带来的新鲜信息也越来越少,计算机方面的书有些已经被他翻了不止一遍,罗子昕先是照例选了本数学方面的书自学了一会儿,把一些算法揣摩透彻以后,换了计算机的书,拿出笔记本把自己的理解和想法记下来。 这里的藏书并没有涉及到计算机精尖前沿的知识,而罗子昕现在在做的,就是通过他已知的东西,加入自己的理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去推算、改造、甚至创新。这样的行为,就类似于学会了几种食材的烹饪方法后,不断尝试去做各种不同的菜式、甚至大胆地融入进自己的创意,开拓新的食谱。 罗子昕放下了手中的《计算机硬件》,闭上眼揉了揉鼻梁上的穴道,这是和他过去所学的电工知识关系最密切的一本书,介绍了计算机各个零部件的作用,简单地涉及了一些人机控制方面的学识,它已经被这位年轻的借阅者翻了不下五六遍,而男孩对计算机的构造,更是已经了如指掌,倒背如流。 等等,了如……指掌? 子昕“唰”地挺直腰背,舔了舔嘴唇。离开电脑只有大半天的时间,对罗子昕来说却像是度日如年,令这个男孩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离不开计算机了,而他又对电脑的构造如此了解……既然这样,他,能不能自己组装一台出来呢? 想到就做。罗子昕摊开笔记本和《计算机硬件》,将自己脑海里的各个硬件模块图画出来,他知道,凭自己有限的材料和工具,很难造出功能可以和苹果2这样,用高端仪器制造出来的电脑相媲美的机子,但他可以用其他相对好找的零部件去代替,苹果2内部的集成芯片工艺难度高,他也可以适当地用零散开来的晶体管取代,这会使机子的体积变大很多,功能呈几何倍数简化,但是―― 罗子昕握着笔飞快地演算着,参照自己所有的条件来规划的话,或许他可以造出一台类似电脑的“亚电脑”,再加上自己之后对它的数控编程,应该能使它拥有计算机大部分的功能! 对于一个饥肠辘辘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即使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个肉包子放在面前,也已经足够他欢欣鼓舞的了。 ☆、第十二章 曲海大学。 林光和李昀泽抬着修好的苹果机,出现在计算机系实验室的门外,四顾了下,见没有人,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实验室,把电脑搬到原来的位置上,插好电源,迫不及待地按下了开机键。 两人忐忑又激动地搓着手,凑在电脑前,正常开机的画面在显示屏上出现,李昀泽操作着鼠标查看了一番电脑环境,对林光做了个ok的手势。 “总算修好了,真是虚惊一场,我们赶紧继续做课题吧。”林光长吁一口气。 “好。”李昀泽应了一声,点开了他们编写到一半的数据库软件。 这时候学院的计算机系教授们也走进了实验室,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隐约听到“源代码”之类的词汇。 “照当时学生描述的情况来看,虽然那位高人在解密的过程中占着主导地位,但是我校的数学支援也功不可没呀……” “而且他老人家还把源代码留在我们学校,这么重要的东西到现在也没见谁来拿,或许那位高人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想也是,凭我们整个计算机系的力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想还是可以胜任的,不能让那人失望嘛……” 教授们聊着,转头见到两人正在电脑前摆弄着毕业课题,都欣慰地点点头。 “啊!”李昀泽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林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发生什么事了?”一位教授似乎心情颇好,听见声响便向这边走来:“有什么困难吗?” “没,没没……”两人白着脸,拼命摇头。 “正好我现在有空,让我看看你们的进度完成得怎么样了。” “不不,教,教授,我们还没做完,不必麻烦您的……”林光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偷偷瞄了一眼编到一半的软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代码丢失了几十条,简直变得千穿百孔,要是这样的东西被教授看到的话,一顿臭骂肯定少不了。 “对对!”李昀泽也面无人色地附和。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给你们把把关,要是有什么根本错误也好尽早发现。”教授说着,就走到了两人身旁,看起了电脑上的代码。 林李二人见阻拦不住,只能苦着脸战战兢兢地立在旁边。 只见这位教授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变得无比凝重,突然他抬起头向着另外几个教授的方向吼道:“你们几个快给我过来,看看这个!” 几个教授好奇地凑过去,场面随之渐渐安静下来。 “这……多个进程或线程可以同时访问同一个数据而没有问题?”一名教授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可以同时平行读取同一个数据库……” “薛教授,您怎么看?” “不行,虽然可以读取,但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进程或线程可以进行数据写入,否则会写入失败并得到一个错误信息!” “可我认为这是使数据库更加实用的创新,特别是与无类型的脚本语言一起使用的时候……” 又有人反驳道:“但我觉得这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严重缺点!” “张教授……” “程序或许会自动重试一段时间,而这重试时间的长短是可以设置的……” “所以尽管如此,但我觉得还是可行的!” “这一点也不严谨!” “我叫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吵架!” “我也是!可是……” “喂喂!……” 眼看着教授们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个个面红耳赤就差撩膀子展开全武行,两个面无人色的大学生尝试着开口:“我,我们……” “闭嘴!”一个教授回头吼了一句,转过去继续和同僚激烈地争吵起来。 “我们的毕业设计……”两人欲哭无泪。 “那还用说吗!” 果然是天要亡我么。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互相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他们最后看了一眼吵成一团的教授们,心如死灰地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实验室,并顺手为一直以来尊敬着的教授们带上了门,这也使两人没能听见,一个教授在他们关上门后发出的喟叹: “但毫无疑问,这是个里程碑式的杰作……” 罗子昕在图书馆列出一个大致的零部件列表后,天色已经黑了,他抬头看了看钟,决定在回家之前先去一趟旧电器回收站。 这次去,显然抱着鲜明的目的。子昕既然打定主意制造一台“亚电脑”,首先需要攻克的难关就是整台计算机的核心――中央处理器cpu。这是全机的心脏,没有它,其他所有设想都只是泡影。 为此,他首先想到的是用单片机代替。单片机又称单片微型计算机,它是把中央处理器、存储器、定时/计数器、各种输入输出接口等都集成在一块集成电路芯片上的微型计算机,是微型计算机的一种变体,一般使用的都是嵌入式操作系统,极其简单而又有效。 与应用在个人电脑中的通用型微处理器相比,单片机更强调自供应,说白了,就是体积小、操作简单、存储量少、功能单一、成本低。 让罗子昕大为看好的是,单片机一般很容易配合外部支持芯片制成工作计算机,这样就可以把单片机系统植入装置内部来控制装置了,更有意思的是,单片机上不但具有输入输出设备,竟然还有其他串行通讯接口,也就是说,通过特殊的指令、外接设备和一定的改造,罗子昕甚至可以把它制作成一台能够联通网络的电脑!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单片机从哪儿来?答案令人大跌眼镜――家用电器。不过也并非所有家电中都装有这么一块简约版的微型计算机,必须要是那种全自动的洗衣机、微波炉、空调、冰箱之类的高级产品。 九十年代初的小镇中,有实力使用这些电器的家庭着实不多,所以罗子昕的打算是,尽早向回收站的工作人员打好招呼,让他们为自己留意着,子昕已经做好等候一段日子的准备了,只要有这类电器被送到回收站,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他,至于里面的单片机有没有损坏――罗子昕相信,只要不是坏得太离谱,对其了解颇深的自己还是能够修好它的。 事不宜迟,打定主意他就合上书本,前往位于镇西南的旧电器回收站。 他是做电器维修这一行的,自然和回收站的工作人员经常打交道,那儿的几位老伯也颇为喜欢这个乖巧礼貌的男孩,罗子昕经常能在那里以比较低廉的价格淘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三辆灰白色的卡车停在回收站门口,往下装卸着一台台老旧的电器,罗子昕熟门熟路地走上前,其中一个正在搬运的工人认出了他,招呼道:“小罗,这么晚你怎么来啦?这次想要些什么?” 罗子昕喊了声“刘伯伯”,快步走上前,帮着那工人合力把一台电视机搬进回收站,这才向对方说明了来意。 “……带单片机的电器?”被称为刘伯伯的工人摸着下巴:“我们这儿最近没有收到呐……要知道,全镇现在能有的也只有这么几户人家,不然就是政|府和企业单位,大多数都是近两年才置办的,很难碰到报废的机器。” 毕竟年纪还小,男孩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有多失望:“这样啊……那要是收到了,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愿意出一百元。”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又被刘伯叫住了:“对了,小罗等一下。”工人抓抓后脑勺:“我这儿有样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小罗你懂得多,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罗子昕应了一声好,便跟着工人走进了回收站后面的仓库。 仓库里隐隐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刘伯伯拉亮灯,里面的情景便一览无余,男人走上前去,在一堆电器里头翻找了会儿,最终拿出一块灰不溜秋的板状物,大概有一尺长,半尺宽,罗子昕接过的时候,双手顿时便被沾上了满满的灰尘。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手里的板状物,小心翼翼地拂开上面的灰尘,原本白色的板身以及当中镶嵌着的黑色键盘便显露出来,还有上面的一串大大的红色字母―ser 310。 “怎么样?你认得它吗?”刘伯伯凑近了问。 子昕惊醒过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这是一台微型计算机!……您是从哪里搞到的?” “微型计算机?”刘伯伯一脸迷茫:“哦,这是附近一所高中批给我的……它是什么,能煮饭吗?” “……除了煮饭,什么都能。”罗子昕咽了一口口水:“刘伯伯,这台机器你用吗,能不能开个价,卖给我?” “啊,我不知道这是啥玩意,放在这里也没用,这样吧,你要的话,二十块钱给你吧!” “……多多多,多少?” “二十块,太多了吗,那就十五吧。” …… 罗子昕直到走出回收站的后门,还是一脸的不在状态。别人可能不知道他手里这块方方正正的机器板是什么,但男孩却清楚地明白其背后的价值―― 华国引入的第一代个人电脑! 本来只想买个鸡蛋,结果却淘到一只老母鸡ser虽然相比于结构已经趋于成熟的米国货苹果机来说,只能算是“娃娃机”,但这台由台湾引进的微型电脑,比起单片机这种被大力简化过的集成芯片,却已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某人实在太过兴高采烈,走出回收站时,没有注意路边的动静,正巧撞到一条疯狗的枪口上,所以当他抱ser上气不接下气地被那条畜生追着跑的时候,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乐极生悲”这个词的含义,不分青红皂白就被直直追了大半条街,对方还不带喘气的。 这让体育废吃足了苦头,他抱着电脑手脚并用地跑进一座工地,爬到了堆在一起的粗钢管上,刚想喘口气,却发现大狗往后倒退几步,一个助跑就蹬着腿往上跳过来。 他忍住爆粗的冲动,肝胆欲裂地往上爬,身后的大狗踩在钢管上,厚实的体重把堆成三角形的管子踩得滚动起来,罗子昕脚下一滑,顿时一阵剧痛从脚踝上传来。 扭到了!子昕眼看着大狗就要扑上来,赶紧牟足了劲往前一翻,从钢管堆的另一边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浑身都散架了一样疼,那油光发亮的老东西前爪踩在钢管堆的最高处,龇牙咧嘴地向下俯视,充满肌肉的后腿渐渐弯下,眼看就要扑下来。 可怜的男孩如今所能做的,只有惊恐地把身体缩成一团,大喊:“救命啊!” “嗷呜!――”正当他害怕得忍不住闭上眼的时候,大狗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从钢管堆上摔了下来。 子昕吃惊地睁开眼抬头望去,高高的钢管堆上,一只穿着休闲鞋的脚踩在最上面,一个人影手中举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站在那里向下俯视自己,背景是一颗毛月亮。 ☆、第十三章 只见来者手脚并用地从高高的钢管上滑下来,罗子昕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少年人的模样,穿着斯文,像是个富家少爷,手中还捏着半截板砖。 那人的表情却很是古怪,似乎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一开口,就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罗子昕,你竟然也有这样的过去……” “呜……!”正在这时,摔在地上的大狗龇着牙爬了起来,狗头上似乎被开了一个口子,正往外流着血,当时的罗子昕不知道什么叫丧尸片,但如今的情形也足够让他晚上做噩梦。 那人也是脸色一变,一把将罗子昕拉起来:“快跑!” “我……嘶……”罗子昕一个踉跄,脸色发白。 “受伤了?能跑吗?” “可,可能不行。” “啧,”那人把他放下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引开它!” 说着,他把手中剩下的半块板砖扔向大狗,成功地把后者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暴怒的大狗毫不犹豫地流着口水和血水向少年追去。 罗子昕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系列变故,身体还在心有余悸地微微发着抖。他拿手碰碰左脚,顿时传来一阵锥心般的剧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晚的气温迅速地降下来,四月底的天气依然寒风瑟瑟,罗子昕先是让疯狗一路追赶,后来又担惊受怕冷汗津津,这会儿被风一吹,直接冻成了一条冰棍儿。 男孩吸吸鼻子,抱着电脑可怜兮兮地缩在空无一人的工地里,也不知道那个半路上救他的人现如今怎么样了,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他有没有摆脱那条狗?他……还记得有个人被留在这里吗?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罗子昕循着声音望去,惊喜地发现正是那人去而复返。 对方从工地外跑来,看到罗子昕,脸上的表情这才一松,双手撑着膝盖喘匀了气,询问道:“罗子昕,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罗子昕赶紧挣扎着站起来:“谢,谢谢你!我的脚可能扭到了……”顿了顿,他又尝试着问出心底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罗子昕?” 对方却只是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当中似乎蕴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有吃惊,有感叹,有怀念,甚至还有些啼笑皆非。 静默了一会儿,那人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脸上的情绪停在了无奈上,摇摇头背对着罗子昕蹲下身,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我……” “赶紧的,你难道还能自己走?” 子昕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坐到了对方背上,手上拿着电脑环过对方的脖子,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道谢:“辛苦你了。你是谁?……是不是认识我?” 那人背着他直起身,才缓缓开口,却是避开了后面的问题:“戚行初。”停顿几秒,他又强调了一遍,听起来简直有些神经质:“我是戚行初。” 然后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嘀咕:“对还是小孩的他,心平气和地做自我介绍么……” “什么?”罗子昕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背着他的人声音有些闷闷:“我家就在附近,先带你去那里吧。” 两人走在安静的夜路上,路旁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灯,背上人肉少不重,尖尖的下巴不时磕到戚行初的肩膀,虽然不难受,但却让他心绪纷乱。手上微一用力,把男孩柔韧的大腿往上托了托,看清对方手中一直牢牢抓着的电脑时,行初瞳孔微微一缩,不着痕迹地问:“这么晚了,怎么会让狗追着跑?” 罗子昕讪讪,把自己从电器回收站出来遇到狗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戚行初点点头,又问:“会用它了吗?” 子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指什么,提到电脑,他的语调就变得轻快起来:“应该可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一种简易的280系列微型机,它……” 罗子昕一顿,突然说不下去了,不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透过自己手臂间的缝隙看到了戚行初的侧脸,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微微皱着眉,对于罗子昕来说,别人对这类话题露出兴致缺缺的反应,在他十几年的岁月中实在是太常见了,他的神情顿时萎靡下来,向来不善跟人打交道,这时候只以为戚行初和其他人一样不感兴趣,甚至可能根本听不懂,便讷讷地闭了嘴。 两人一副狼狈的样子来到戚家,开门的是一名中年美妇,行初是米籍华裔,他的家庭在很久以前就迁居米国,现如今恰逢清明,而环江镇据说是他的三外公过世的地方,戚妈妈这才回国扫墓,往年行初都是随父亲留在米国的,这次却硬是跟了过来,和母亲暂住在一个舅舅家。 这么做具体为何,恐怕也只有戚行初心里最清楚。他向自家母亲说明了子昕的情况,妇人听得连连惊呼,不住地在两人身上反复询问有没有受伤,这让罗子昕有些不好意思。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回去的,但是戚行初却强硬地把人扣下来,直接说第二天送他上学。罗子昕性格温软,辩不过他,便向戚妈妈借了电话,往家里说明情况。 罗辉在电话那头很是为男孩的脚伤着急,毕竟他自己就是因为受了外伤而耽搁掉的,父子俩一个样,都不是那种厚得下脸皮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执意借车把子昕接回家,但是戚行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还没搞清楚现在罗子昕的具体状况,又怎么可能轻易把人放走,见双方僵持不下,索性夺过电话直接挂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这下罗子昕更愧疚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由对方指挥,叫他洗澡就洗澡,叫他睡觉就睡觉。 因为是寄住在亲戚家,已经没有更多的房间,所以两人凑活着挤在一起过夜。罗子昕稀里糊涂地把自己洗干净,换上戚行初的睡衣,手长脚长的,他只能把袖子卷起来,行初倒了一杯热牛奶给他,然后翻出药酒,让男孩坐在床上,自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对方的左脚托在手里观察,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伤处,脚的主人顿时往后缩去,被他牢牢捉着。 “还好,没骨折。”戚行初往掌心倒了点药,在男孩的倒抽冷气声中,慢吞吞地揉起来,而他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上一世,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盘旋在城市的天空之上,向一栋老旧的居民大楼快速地集结,那是一个城市的冬季,刚刚下完大雪,满地银白,直升机降落时带起的气旋扬起人们各色的头发,地面上是全副武装的装步战车,真枪实弹的士兵穿越街巷,包围了整栋大楼,里面所有不明真相的居民都在顷刻间被控制住。 当军队闯入那个男人藏身的房间里时,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所指向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失去行走能力的人。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左脚踝因严重的关节炎几近溃烂,面前是荧荧闪烁的电脑显示屏,人已经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得脱了形。 当时这个人的面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饱含了神经质、决绝、疯狂和令世人恐惧的鬼才,他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下,放在键盘上的手敲了一个键,窗外盘旋的直升机就当场失控,没头苍蝇般互相攻击,或者直接相撞在一起,在空中爆出激烈的巨响和火光。 他还记得军官扭曲着脸大喊“快控制他”,那些虎狼一样的军人们把毫无反抗之力的恶魔从椅子上拖下来,反铐住双手,男人木着脸,眼神却像洪荒凶兽,在被套上头罩前,他透过人群看向自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那几个口型让戚行初连续做了两年光怪陆离的梦魇。 他说―― 戚行初,干得不错啊。 “戚行初,怎么了?”男孩软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抬起头,同样的一张脸,却比那时候稚嫩得多,懵懂、纯良、无害,黑色的双眼一眼就能望到底,就连提出微不足道的请求时都小心翼翼。让人不敢相信,几年后上面的神情会完全变成另一幅光景。 强烈的反差让行初几乎产生一股精神错乱的感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甩甩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中的药酒已经被自己完全揉干。 戚行初摇摇头,收起了药酒:“睡吧。” 等他放好药走回床边,却发现男孩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戚行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一沉,他像被触到逆鳞一样,反身用力把人摁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了对方的脸,语气不太好地命令道:“睡觉!” 罗子昕被他弄得有些疼,迷惑地看了对方一眼,还是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温顺地闭上眼睛。 写字桌上,静静地放置着他从回收站买来ser微型电脑。 戚行初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盯着罗子昕侧脸柔和的轮廓有些怔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罗子昕左脚的沉疴,就是在现在落下的吗? 如今回想起来,上一世的今夜,自己并没有跟随母亲来到华国,当然更不可能听到外面喧闹的狗叫声而走出来,在这里救下他,那罗子昕……他那夜最终的结局又会是怎样,有没有受伤,多重的伤;有没有回家,怎么回的家? …… 谜题层叠,但这一切可能都已经无从考证了。 他又把视线转向桌上的电脑。 当初戚行初发现自己有幸重活一世的时候――没错,他来自未来,在见到罗子昕之前,曾设想过任何可能,甚至考虑过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让面前这个如今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人,永远不能再使用电脑,以免惨痛的历史重蹈覆辙。 但是当年幼的男孩缩成一团,小猫一样喊着救命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可抑止地升起一个疑问,这个平凡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弱小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世那样……? ☆、第十四章 林光和李昀泽垂头丧气地整理好他们的宿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拖着沉沉的行李袋走出校门,两人留恋地回望,三年多的大学生涯,给他们带来了无比丰富的回忆,有欢笑也有痛苦,但这一切,都将在今夜划上句号。曾经的雄心壮志,在毕业设计出现纰漏,得知自己拿不到毕业证的那一刻起,瞬间崩塌。 “唉。”林光沉沉地叹了口气。 “或许这才是我们应有的结局,从那台电脑坏掉的时候,我们就应该预知到的。”李昀泽吸吸鼻子。 “你说得对。”林光声音闷闷。 长途巴士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们互相道别一声,提起了行李。 “等等,等一下!――”远远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音有点像他们的教授,两人神色黯淡,只以为是产生了幻觉。 “林光,李昀泽,你们两个混小子要去哪里啊?!”后领陡然被人在背后逮住,一只脚跨上巴士的两人惊愕地回过头,只见他们年近半百的老教授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愠怒地看着他们。 “……教,教授?”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我才刚向学校申请,特批了两个保研的资格给你们,一眨眼反倒给我往上递退学申请?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导师放在眼里!” “啊?我们的毕业设计不是……” “对啊,就是你们的毕业设计!我告诉你们,别以为现在学得好了,翅膀长硬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跑去投奔别的重点高校!难道你们忘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两人彻底迷糊了:“什么?” “我是说!”教授喘匀了气:“你们做出这么好的毕业设计,我很满意!我很欣慰!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念研究生,我愿意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们!听懂了吗,嗯?” “……教授!”林光闻言,当时就双膝一软跪下来,抱着老教授的双腿哭道:“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无以为报,我发誓,今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再也不看电视剧了!” 第二天一早,戚行初不知道从哪儿推出一辆自行车,载着罗子昕赶去学校,ser毕竟不好被一同带去,就先放在了戚家,计划晚些时候行初再来学校,连带着那台电脑把人一起打包送回去。 自行车磕磕绊绊地穿过小镇的街道,载人和被载,对于自行车上的两位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罗子昕站在校门口,回头向戚行初道别:“谢谢你!戚行初,你……” “嗯?” “你真是个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人骑着的车似乎剧烈地晃了晃。 男孩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扶着墙走进了学校,去往教室的一路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直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师夹着书本走上讲台,方才恍然大悟,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罗子昕!你的课本呢?”最可怕的语文老师皱着眉沉声道:“还有你的作业!” 一阵风吹过,两手空空来到学校的某人冷汗掉下来:“老,老师,我可以解释的……” “教导主任或许会愿意听你解释!” 可怜的、瘦弱的、无辜的小男孩被押到了教务处,硬着头皮在门上敲了敲。 “进来!”屋里传出教导主任不耐烦的声音。 子昕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身后的门被语文老师狞笑着关上,他的心也跟着哇凉哇凉的。 “什么事?”教导主任似乎在忙着什么,背对着罗子昕问了一句。 他咽咽口水,努力组织措辞:“我……” “咚!”有些上了年纪的女教务人员愤愤地踢了一脚面前的传真机,直起腰揉着自己的肩膀。 某人自动消了声。 教导主任转身看了他一眼:“等等。”说着,拨开男孩从架子上取下一沓崭新的传真纸,放进传真机,启动开关。 传真机发出工作的嗡嗡声,很快吐出了一张张印上了字的纸,女人拿起来一看,愤愤地骂了句“怎么还是这样!”,随手把纸揉成团,扔在了地上。 罗子昕局促地站在那里,一团纸正好滚到他的脚边,男孩弯下腰捡起来,展开看了看,白纸上好几条无规则分布的黑线,挡住了打印在上面的文字让人看不清楚,这显然是一份失败的印品。 他对正在捣鼓机器的主任,小心翼翼地说:“或,或许您可以擦一擦反射镜头……” “什么镜头?” 男孩尝试着挪近些,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大胆地蹲在了传真机前,一只手揭开机盖,另一只手的食指凑到嘴前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笔直地从一个角度向机器里伸进去,小小地挠了两下。 然后他把手抽出来:“好了,再试试吧。” 教导主任满面狐疑,不抱希望地按下了工作键。 文件被打印出来,黑色的字体清晰地呈现在白纸上,着墨均匀,没有任何杂质。 “好啦,好啦!”中年女人高兴地站起来,赶紧打完剩下的传真,装进文件袋里就跑了出去,罗子昕下意识地追了半步,脚一疼,最后只能呆呆地被扔在了原地。 教导主任踩着黑色皮鞋跑过走廊,敲响了校长室的胶合板门:“校长先生,这是期末考试的试卷和标准答案,请您过目一下。” 头发半白的老校长接过文件看了一遍,满意地称赞道:“陈老师,你做事很有效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次的年终奖金非你莫属。” 陈姓女教导主任回到她的办公室,一抬眼看到罗子昕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她此时心情颇好,坐下来笑眯眯地招呼男孩:“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有什么事吗,和老师说。” “作,作业没带来……”他试探着开口。 “哦,这么粗心啊,那就赶快去补好吧。” “连,连课本都没有……”子昕瑟瑟发抖地说。 “那么以后要记得带哦。” “语文老师让我写检讨……” “唉,她就是为人太不知变通啦,小孩哪有不犯错的时候,没必要这么苛刻啦。” 某人于是乘机说:“这次的语文期中考试没及格……” “那可要继续努力啊!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老师!嗯,这样好了,这次我就不通报你家长了,只要你把地上这些废纸收拾好送去切碎掉,就当将功补过吧,记住,纸上的内容一定要销毁得一干二净,绝对无法再复原!” “好!” 罗子昕心满意足地把地上的纸归拢在一起,抱在怀里走出了教务处。 半个小时后的后勤处,他蹲在文件切碎机前,看着放进去的文件被切成一条条拇指粗的纸条,男孩伸手从残骸中拿出一张,因为字体比较小,这张纸条上的解题步骤依然保留了大半。 子昕略一思索,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注意他,便悄无声息地拧开了切碎机的机盖…… 五分钟后,男孩从后勤处走出来,拍拍双手,抚平衣角,扶着墙慢吞吞地离开。 一名年轻的男老师手中捧着出题错误的废卷,恰好和他擦肩而过,前者疑惑地看了男孩行动不便的脚一眼,也没多在意,走进了后勤处。 来到后勤处唯一的一台切碎机前,男老师熟门熟路地放进纸张,按下了启动键。 一阵比往常剧烈得多的颤动从切碎机上传来,他拿拳头在上面砸了一下,机器顿了顿,哗啦啦吐下一堆切碎的纸。 年轻的男老师捻起一根纸条放在阳光下盯着看,龙须面一样的纸条让他的双眼变成了斗鸡状,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傻笑,他唰地站起身,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领带,高举起双手大喊: “……内力,我真的拥有内力了哇!” ☆、第十五章 下午的时光如约而至,子昕把受伤的左腿伸直,手搭在曲起的右膝上坐在操场边,看着班里的同学们在体育课上挥洒青春的汗水,作为伤员,他被允许不参与任何体育训练,这对于处在青春狂躁期的其他男生来说或许是个折磨,但对于罗子昕却是个难得的清闲,因为这让他可以有时间思考问题,而他用来思考的时间,永远都不会足够。 “子昕,接着!” 从打篮球的一伙人中传来一副熟悉的嗓音,紧接着一件厚实的冬季外套,带着男孩的汗味罩在了罗子昕的身上,他赶紧把衣服扯下来,看见自己的同桌刘畅正蹲在自己身边,拿起一瓶矿泉水猛灌。 “呼……爽!”刘畅喝完水,痛快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男孩:“一个人在这里,闷吗?” 罗子昕摇摇头:“没有。” “又在发呆?”高个子同桌一脸阿谀:“期中考完了,马上又要期末考试了,不知道下次这么畅快地打篮球要等到什么时候。” 坐在地上的某人附和地点点头。 “唉,可恶的考试,老师上课讲那么多,根本不知道最后要考什么,要是这次考不好,我一定会被我爸打死的!” 某人说:“我知道考题,你想要不?” “开什么玩笑呢,”刘畅没好气地笑骂,突然眼神定格在了远处,伸手扯扯罗子昕:“快看,那个……不是咱们生物老师吗?” 子昕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之前在后勤处和自己擦肩的年轻男老师,只见那人站在一棵树下,饶有其事地扎着马步,双手反复做着运气的动作,接下来两人便听见他发出一声暴喝,闪电般挥出一掌劈向大树。 大树很不给面子地纹丝不动。男老师脸上渐渐显出一丝失望,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刮来一阵风,将那棵树的树冠吹得飒飒作响,树下的某位老师顿时喜笑颜开。 “隔山打牛!我领悟了隔山打牛!我真是旷世奇才!”男老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快乐地在校园里撒丫子奔跑。 刘畅机械地把头扭回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罗子昕摸着下巴:“可能是突然发现,龙须面很好吃?” “同学!同学!”两人正说着话,那男老师却向这边跑来。 “老,老师……什么事?” “听我说,孩子,老师有内力,现在就给你运功疗伤!”生物老师一下就蹲在了罗子昕面前。 “不,不用了!” 某个伤员顿时吓出了冷汗,受伤的左脚躲避不及,一下就被对方抓在了手里。老师把手搭在他的脚踝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豆大的汗珠逐渐从额角流下。 罗子昕双手后撑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对方为自己“运功”。 过了一会儿,老师放下了他的脚,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我已经为你接通了经脉,现在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而且将来习武也会事半功倍,孩子,站起来吧!” 罗子昕将信将疑地收回脚感受了下,很惊喜地发现―― 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快,勇敢地站起来!”老师催促道。 子昕不由向他的好同桌投去求救的眼神。 刘畅强憋着笑把人扶起来,转头一脸严肃地对老师说:“多谢师傅出手相救。” 打发走生物老师后,刘畅也休息够了,再次兴高采烈地投身于体育事业中去,留下罗子昕一个人在原地,继续构思之前被打断的想法。 至于构思的是什么,当然就是那ser310。 罗子昕平日里天赋并不显露,只有遇上电子这方面的东西时,才会展现出骇人听闻的一面,昨天晚上得ser,包括之后借住在戚行初家里,他在匆忙中只是粗粗审视过一次电脑,却是已经将它的原理构造摸透了个大概,而现在摆在男孩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给这台微型电脑配置外设装置,将它从一个只能用来编程的大板,改造为一台能与个人完整电脑具有等价功能的机器。 他记ser可以提供两个并行通讯外接插座,分别是模数转换与数模转换,可以有8个模拟输入通道,满量程输入电压为5伏,分辨率8比特,无需外接零点调整和满星程调整电路。如果加上内带三态锁存器的芯片,直接与微机接口,那么它的理论转换时间就是10秒左右,而时钟频率要求不高于6千赫兹…… 严谨的推论在男孩的脑海中飞速地成形,他一手撑地,辛苦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左脚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 男孩现在最需要的是纸和笔,让他可以淋漓尽致地演算,而子昕环顾四周,入目却只有飞扬着尘土的操场。他在原地急切地张望了一番,当看到操场一角的那片沙地时,双眼一亮。 子昕慢慢地挪到沙地前,在地上捡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飞快地在沙地上写下在他脑海中不断演算出的结论,一个个部件的配置要求被推算出来,由这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男孩赋予全新的生命,在他的王国统治下,发挥自身全部的价值,一丝一毫的资源都不浪费。 日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西斜,体育老师命令集合的哨声随之响起,罗子昕写下最后一个参数,丢下树枝放眼望去,六米见方的沙地遍布字迹。 “罗子昕,集合了!”刘畅向他走来,招呼道。 “嗯?……哦,就来!” “这是什么?”同桌好奇地走近沙地,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形也随之进入他的视线:“好啊你,我还在想你后来跑到哪去了,原来是一个人在沙地上乱涂,要是被那群闲得没事做的老师发现……” 罗子昕闻言,脸色一垮。 “现如今嘛……”他的高个子同桌得意一笑:“谁叫你遇上的是我呢――要不要我帮忙?” “要,当然要。” “好嘞!”刘畅回头向人群喊道:“老鼠、油饼,还有你们几个,全都过来!” 几个半大的男孩围拢过来,欢呼着跳下沙地,好几双穿着运动鞋的脚在沙地上疯跑,原本的字迹很快就被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鞋印掩盖掉,变成坑坑洼洼的黄沙。 罗子昕站在沙地外看着这一幕,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同桌的胳膊伸过来,毛毛躁躁地架着他集合归队,男孩们相继跟着跳出沙地,嘻嘻哈哈地宣泄着他们这个年纪独有的没心没肺。 米国爱达荷州。 ami公司技术总监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人影像团火似得冲进来,一把揪住座位上总监大人的衣领:“柯利福,我想你有必要对这件事做出解释!” 名为柯利福的总监先生撕开一张湿巾纸擦着胸口的咖啡:“迪伦老伙计,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那个纸糊的bios程序源代码!”迪伦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泄!露!了!” “不,不是吧……那可是我们公司最顶尖的加密技术……”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是在华国!” “你是说……” “没错,现在我们价值八个亿的程序就像野猫野狗一样在华国满街跑,谁都能随手逮一只回家,然后炖一锅,嗯,就是华国名菜龙虎斗!” “龙虎斗好吃吗,哦不,我想说的是……这太疯狂了,是谁干的?” “这问题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 “我发誓,绝对没有泄露那玩意儿……” “那就是说你们的加密水准烂到家了!” “我再次发誓,年薪三千万米金的加密专家封装的程序,你可以去我们实验室看看,低温超真空处理,绝对比市面上所有套套都安全……” “……见鬼,我杀了你!” 办公室里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三十分钟后,两位年纪不小的公司高管衣衫不整地站起来,扶正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上去,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摸出电话。 “总裁先生,ami愣是咬定自己是无辜的……” 苹果电脑公司的某位人物坐在加州的总部,揉了揉眉头:“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了……给我严密调查双方公司里的技术间谍,其次,如果那个程序是被第三方强制破解的话……”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ami的加密技术号称不败神话,但是事已至此,我想告诉你的是,其他公司已经拷贝了我们的源代码了。” “……总裁先生,您再说一遍?” “bios源代码,很快就会在不久后实现全球共享,我们一家独大的时代,结束了……” ☆、第十六章 这天傍晚放学时候,子昕扶着墙慢慢走出校园,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行车旁,少年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羊毛呢纯色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形修长,眉目清贵。 戚行初看见罗子昕,沉静的眼睛这才略微泛起波澜,走上前去把人扶住,这时候刘畅和几个哥们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看到罗子昕,就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男孩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预想中能把他拍出内伤的大掌却没有到来,他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同桌的手被人用胳膊拦下了。 刘畅顺着胳膊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罗子昕身旁的人,微微一愣:“你是谁?” 戚行初拿眼淡淡地扫了他一下,不答反问:“罗子昕的同学?”眼神一转,就看到子昕在刘畅看不到的角度,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让他心底忍不住想笑。 面前人年纪也就比他们大了两三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人,但眉目间的气宇却完全不见稚气,成熟老练,肃然凌厉,刘畅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被对方看了一眼,心底里竟然就升起几分惶惶然,就像遇到了长辈一样,让他整个人噤若寒蝉,只知道老老实实地点头。 行初似乎已经习惯于别人对他露出敬畏的表情,状若随意地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心里就对两个初中生平日里在学校的大致情况有了底,罗子昕丝毫没有表现出后世的性格,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 子昕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由戚行初推着走了一段路,和刘畅分别后,行初这才踩上车。 才拐过一个弯,一旁的巷子里就窜出一条大黄狗,罗子桐认出了它就是前一天追着他跑了大半条街的那位,顿时脸色发白,戚行初不用他催促,牟足了劲踩起踏板。 但那只狗却像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一样,硬是紧盯着不放,眼看已经拐过两条街,罗子昕回头张望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上次是怎么摆脱它的?” 戚某人吭哧吭哧地使着劲儿,良久才抽空憋出一句:“它是一条公狗。” “哈?” “所以……我攻击了对所有雄性生物来说最脆弱的部位。” “……怪不得它这么恨你。” 在前面骑车的人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一想到罗子昕的人格发展问题,突然灵光一闪,决定趁机教育他一下:“虽然我打了它,但那是正当防卫,我的心依然是向善的,你也要像我一样,永远保持一颗向善的心,决不能有任何反社会反人类的想法产生。” 罗:“……” 戚行初把人送到家门口,罗子昕的父亲早早地就等在门外,两人向少年道谢后,挽留他留下来吃饭,某人略一沉吟,就欣然答应了。 罗家的大门被关上,一旁的小巷子里,有个人影从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形,戴着口罩和帽子,让人分辨不清年龄和长相,只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狠狠瞪着门的方向,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子昕目瞪口呆地看着戚行初从鱼缸里捞出一条肥美的大鲈鱼,熟练地去鳞拔姜,白花花的生鱼扔进锅里,不多时就变成红亮亮的熟鱼端到桌上,他尝试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决定把戚行初视为自己的偶像,在他看来,会做饭的人都是魔法师。 “好吃,好吃!”他舔舔嘴唇,不要命地加了一句实话:“比老爸你做得好吃多了!” 回应他的是自家老爹的一顿暴捶。 不过……“为什么今天的晚饭这么多鸡蛋?” 罗辉又端上一盘炒蛋,说道:“哦,是镇西那边住着的一位孤寡老人,说是上次你给她去修电视机的时候,顺便帮她把拖线板弄了下,当天晚上不是下暴雨么,她家因为住的是底楼,虽说被淹了大半,不过电器倒是一件都没遭殃,为了感谢你,特地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 罗子昕嗯了两声,无甚在意,这边戚行初却是不动声色地听了,他的心智不同于一般少年人,没一会儿就和罗父相谈甚欢,竟然意外地投机,子昕含着筷子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完全插不进去,于是决定低下头把所有热情都付诸在餐桌上。 行初对罗子昕的任何方面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吃完饭后就跟在男孩的屁股后头走进了他的房间,入眼堆得到处都是的电子器件让他脚步微微一顿。 罗子昕在电器丛中挪着脚,把自己的书桌整理出一块地方,将抱在怀里ser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行初将视线转到书桌上:“你准备怎么处置这台电脑?” 罗子昕抚摸ser,露出笑容:“这台主机内应该固化了扩展basic解释程序,我想首先把它修好,然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尝试为它编写新的操作系统和驱动,让它可以兼容……呃,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努力组织语言,意图把自己想说的话变成常人能够理解的东西:“比如说,在这里装上一个类似于变电器的装置,然后通过它接到电视机上……呃,变电器就是……” 戚行初摆摆手:“添加外设。” “对对!”子昕连忙点头,一顿,惊喜地问:“你懂这些?!” 行初看着面前人展露着单纯喜悦的小脸,不自觉地点点头,同时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直觉自己最近叹息的次数简直就是过去这么多年的总和。他自嘲地扭过头,却在角落里看到了某些有趣的东西。 “期中考试语文三十四分,不及……唔唔!”戚行初说到一半,就让男孩捂住嘴。 “嘘!”罗子昕紧张地望了望门外,确定没被自家老爹听见,这才小声说:“别让我爸知道了!” 带着肥皂香的小手陡然碰上自己的双唇,行初一直淡定严肃的脸也不由呆了呆,直到男孩收回手,把考卷藏起来,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怎地竟然很想笑,他眼珠一转,说道:“连母语都能考出这种分数,也算是一种才华了……要我为你保密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罗子昕小声问:“什么事?” 戚行初轻咳一声:“你要答应我,今后一直都要做个好人,不干坏事。” “好,好吧……”子昕嘴角抽搐着应下了。 “我要你发誓。”戚行初严肃地说。 罗:“呃,我发誓。” 戚大神在罗家坐了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罗辉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子昕说:“小初这孩子比你靠谱多了,你以后要多听听他的,我也能比较放心。” “他其实真的一点也不靠谱。”某人反驳了一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罗爸爸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叛逆期到了?” 子昕ser捣鼓了半天,伸着懒腰停下来,他拉开书桌抽屉,不及格的语文考卷便跳出来触动某人脆弱的神经,男孩不由地想起方才把成绩念出来的戚某人,那人竟然也懂得计算机,这对于子昕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惊喜,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能够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相伴,这时候结识了戚行初,心底里自然而然地就对他生出了几分亲切。 ☆、第十七章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戚行初连续接送了几天后,子昕觉得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天晚上就谢绝了对方,第二天自己背着书包走出家门,步行了一段路,看到一旁的小巷里有个人正向他招手,他看清了对方的装扮,便走过去:“大叔,好早,找我吗?” 秦耀德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回事,我天天在这里等你,你还记得要为我写策划案吗?写好了吗?” 一串问题连珠炮似地问出来,足见这个男人的急切。 罗子昕这才想起那茬,又被他捏得有些疼,不自在地挣了挣,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还没呢,我今晚回去帮你写吧,放手……” “你还想推脱?你是不是在躲着我!”秦耀德却像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我要你现在就给我写,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被上面质疑了多少遍!” “现在不行,我还要去上学,要不……”罗子昕皱起眉。 “我不能再等了!”男人低吼一声,子昕只觉得自己的口鼻被一块略带甜味的布捂住,他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但男孩的力气完全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他的手脚被对方牢牢制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秦耀德托住昏迷过去的男孩,拿出一旁准备好的大蛇皮袋把人装进去,绑在自己的摩托车上,赤红的双眼中饱含疯狂:“这都是你逼我的!” …… 罗子昕醒来的时候,四周围一片黑暗,身下冰冷坚硬,应该是躺在了地上,他心中惊疑不定,忍受着眩晕感站起身,在黑暗中尝试着摸索起来,不料刚迈出几步,脚踝上却突然收紧,一股突如其来的拉力传来,让子昕一个不防摔倒在地。 他把手向后伸去,惊骇地发现一只脚踝上竟然被绳子绑住了,他扯了扯绳子,那头不知道绑着什么,无论用多大的力都抽不动。 现如今的处境已经完全超出了男孩过去的认知,他心里惊恐万分,大声呼叫起来,声音在空间内产生回音不断反复,罗子昕喊了几声,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只能咽咽口水,压下干涩的喉咙,沿着绳子的方向往回爬,很快就摸到了一根柱子,很粗,高高的够不到头。 罗子昕惊慌地喘着气,靠在了柱子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方向突然传来动静,男孩立即直起身子望去,光线照进来,那里似乎是被人打开了门,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走进来,反身关上门,隔绝了一闪而过的光明。 “咔。”手电筒亮起,光束在房间内扫了一遍,罗子昕借着那束光总算看清了房间的布局,这是一个不大的地窖,里面放着很多大小不一的密封的桶和罐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他背靠着的则是这个地窖的支柱。 光束向他照过来,突如其来的光芒让男孩抬手捂住了眼睛,待他适应了光线,看清面前的人,依然是把头脸都遮住的装扮,在手电的黄色灯光下分外可怖。罗子昕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抖:“你,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对方笑了:“我只是请你来,帮我完成计划案。” “我,我已经答应帮你写了!放我走吧,我给你写!” “我不想再等了,”对方说着,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逐个放在了地上,那是一只简易折叠桌,一盏台灯、纸、笔和测量工具:“你现在就给我在这里写,写完我自然会放了你,如果你想逃跑或者干别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调节好台灯,警告地瞪了一眼罗子昕,不管身后让他停下的急切呼喊声,径自走出了地下室。 门被关上,周遭又恢复了寂静,子昕惊恐地坐在原地,双眼盯着地窖内唯一的光源――台灯,愣了好长时间,直到消化了自身的处境,这才略微动了动,尝试着站起来走到折叠桌前,抖着手拿起了笔。 环江中学。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双眼在教室里扫了一遍,在点名册上把罗子昕的名字画了个圈后走下讲台,她回到办公室里,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是罗子昕的家长吗,哦,我是他的班主任,他的伤势好些了吗?” 罗辉在另一头问道:“他说好得差不多了,小昕今天有没有给老师们添麻烦?” “今天?”班主任一愣。 “怎么了?” “他今天没来学校啊,难道不是在家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休息?” “他,他一早就出门上学去了!” 班主任老师挂上电话,唰地从位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外面跑去,途经的其他老师端着咖啡疑惑地招呼:“唉,孙老师,什么事情这么急……” 秦耀德走出自家的地窖,吃了一顿午饭,又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会儿,他现在连事情都做下了,已经无法回头,这会儿却又难免有些不安起来,绳子是绝对绑死了,加上地窖被他上了锁,他不相信小孩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逃脱,但毕竟头一次干这种疯狂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定不下来。 男人想了想,拿起手电筒,趁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再次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罗子昕抱着双膝靠在柱子旁,地窖阴冷的气温让他冷得发抖,一听到动静立即惊醒过来,把桌上的稿纸向秦耀德递去:“我写完了,快放我走吧!” “才多会儿你就敢说你写完了,在诳我呢?”秦耀德看了看时间,离上一次自己下到地窖才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纸:“你要是敢耍花样,小心我揍你。” 子昕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秦耀德翻动两张稿纸的声响,他一边看一边不时地就上面的内容提了几个不懂的问题,罗子昕都老老实实地为他一一解释,而男人脸上的表情,也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展露出骇人的狂喜。 “哈哈!”秦耀德大笑起来:“完成啦,终于完成啦!” “可,可以放我走了吧?”罗子昕看着面前人的神态,不自觉地抖了抖。 男人闻言,低头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拿着手稿离开了地窖,罗子昕急了,在后面拼了命地喊,脚却被绳子牢牢地绑在柱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地窖的门被再次阖上,极度失望的罗子昕整个人都傻了,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比之前他所猜测的还要可怕得多的处境,毕竟是小孩心性,一想到可能会就此失去自由,巨大的恐惧感终于让他忍不住在黑暗中抽泣起来。 秦耀德把手稿的内容按格式誊写好,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政|府建设部,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同事们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更加肆无忌惮地传进他的耳朵,与两日前不敢抬头的样子相比,此时的男人却笑着对那些人投去轻蔑的眼神,抬手敲开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们早就听到他的报告,见秦耀德进屋,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质疑,在任命他作为基站改造项目的负责人之后,秦耀德带着团队制定具体实施方案,却一直都没能产生实质性的进展,相比较方案原先的构想而言,提出的操作却总是切不到点子上,这让领导对秦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满含信心转变为质疑。 但是这次不同了,秦耀德浑身散发着无比的自信,大步走到领导面前,把手上的完整方案交了上去。 领导们接过他递上来的计划案,互相之间传阅过去,很快就面容严肃地讨论起来,和之前看了几眼就被退回去的处境简直可说是天壤之别。良久之后,坐在最中间的领导轻咳一声,和颜悦色地对秦耀德说道:“干得不错,秦耀德同志,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 秦耀德难掩激动地走出上司们的办公室时,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建设部,同事们满脸惊羡地向他道着喜,和之前幸灾乐祸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接到了梦寐以求的升职通知,让他整理一下就换到更好的办公室去。 一切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过去的同事们改口“前辈前辈”地叫他,新的同事们对他夹道欢迎,领导拍着他的肩膀,就连新来的漂亮实习生小妹都对他绽放娇羞的笑容…… 他抱着装满东西的纸箱来到自己新的办公桌前,周围人的一声“秦工程师”让他浑身一震,直到现在,他才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那天晚上秦耀德被同事们拉着下到餐馆里大吃了一顿,作为这次基站改造案的庆功宴,以及庆祝男人的升职之喜,他喝得酩酊大醉,当他醉醺醺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听到消息的妻子就像二十年前刚结婚时那样,站在家门前等着他,没有劈头盖脸的痛骂,女人一脸温柔的笑意为他打来洗脚水,蹲下身给他洗脚。 男人就像活在梦里一样,一切的美好都仅仅来自于他手上薄薄的几张策划案,仅仅是普通的白纸,被赋予了黑色的文字,地下室里的男孩一顿饭功夫的作品,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第十八章 地窖之所以被用来存放粮食和腌制品,就是因为其干燥阴冷的环境,子昕长时间处在地下室里,身上的热量不断地流失,他努力地蜷缩起身子,把衣服裹紧,却依然抵不住冷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从地底升起的寒气让男孩扭伤的左脚踝上的痛楚被无限放大,他用手一遍一遍地揉着,却无济于事。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没有日光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一阵阵饥寒交迫的感觉涌上来,罗子昕舔舔嘴唇,无力地靠坐在柱子旁,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鼠类啮咬木头的声音,吱吱吱不绝于耳,让人毛骨悚然。他虽然不是在如何富裕的家庭中长大,但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种苦头,一时间感觉自己简直就要命不久矣。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已经炸开了锅。 急促的敲门声落在罗家的大门上,门打开后是杜飞雪和她的未婚夫梁章焦急的脸:“怎么样,罗叔叔,找到小昕了吗?” 罗辉紧锁着眉,摇摇头。 “有什么线索吗?”又一人推门进来,正是闻讯赶来的戚行初。 “应该是在上学路上失踪的。”罗辉答道。 “报警了吗?” “报是报了,但立案时间还不够。” 梁章两人转头看去,不禁微微一愣,来者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第一时间回看过来,目光沉稳而略带凌厉,不怒自威的气势竟然直接把见过世面的梁章压下半头,绝非等闲。 “这位是?……” 戚行初向他们点点头:“小昕的朋友。” 他内心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不愿与在场其他人过多交流,直接拉着罗父问清楚情况,包括罗子昕平日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能会去什么地方,见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线索,便不再多停留,道了声别就走出了罗家。 戚行初上一世和罗子昕在网络上认识了十数年,现实中对他的了解却并不太多,除了这个人生平中的一些事迹外,只知道子昕是从环江镇走出来的,所以他便设法来到了环江镇,幸运的是竟然真的让他如愿找到了幼年时期的罗子昕,将两人邂逅的时间大大提前。 但是罗在这1991年春夏交际之时的失踪,却是行初上一世无论如何都无法得知的细节,甚至在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大吃了一惊,所以现今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究竟如何,只能从根本上一步步排算。 不知情的人或许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普通小孩的失踪而已,但戚行初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就罗子昕这个人后世的影响力来说,他的失踪的严重性几乎可以和国家的核弹丢失画上等号,“几乎”一词用在这里的意思是,后者这样的程度,才勉强能够和罗子昕相提并论。虽然他清楚子昕最后肯定能够被找到,但其中经历了什么过程却实在不敢保证,这叫戚行初怎能不着急。 想到这里,行初不由焦躁地扶额,他此次跟着母亲从米国来到这里,住在一位舅舅家,而他的这位舅舅在镇里也有着不小的地位,行初略一思索,就匆匆回了家一趟,把事情告诉了舅舅,让他帮忙联系人手调查,省去了其中富含华国特色主义的官僚办事流程。 但也仅限于此了,如今没有可用的线索,根本无从下手,程序编不出来就只能手动寻找,行初放眼望去小镇的一栋栋建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秦耀德来到新的职位上班,同一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在看见他走进来的一瞬间,骤然停止了正在谈论的话题,他们似笑非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胖胖的工程师拿了一份文件站起来,笑眯眯地走到秦耀德桌旁,放到了后者的桌子上。 “秦工程师,这份项目是你这周需要完成的任务,现在交给你了,好好干,不要出错哦,否则后果很严重。”他不怀好意地说。 秦耀德接过手,打开翻了翻,发现上面很大一部分涉及到了高深的理论知识,这让长久以来一直只是做技术员的他倍感压力,他定定神,面色有些难看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以后,他避开了妻儿,拿着项目文件就急匆匆地来到地下室。 门一打开,秦耀德看到台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而男孩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神色一慌,大惊失色地跑上前,把手探到子昕的鼻子下,当感受到微弱却稳定的呼吸时,这才松了口气,仔细看去发现男孩面色苍白,触手分外地凉。 “醒醒,醒醒。”秦耀德把人扶起来,着急地摇着他。 罗子昕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待看清面前的男人时,第一时间拼尽全力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放我回家……”说着,又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秦耀德一看这架势,用力地摇着子昕,但男孩这次却最多只是半睁开眼睛,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他放下人,狠狠一跺脚,沿着楼梯回到地面,拿了水和感冒药又回到地下室,把小孩的嘴捏开灌进去。 子昕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喂水,又渴又饿的他便拼了命地吞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总算完全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感觉好些了没有?”秦耀德焦急地问道,说着,他不等对方回答,就把新的项目放到子昕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帮我把这个写完。” “冷……饿……”子昕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疼……” 秦耀德可不管这些,强硬地把男孩拖到桌子前,将笔塞进他手里,命令道:“写!” 子昕吸吸鼻子,握着笔,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铅笔几次从手上掉落下来,男人在旁边催了半天,见他的状态实在太勉强,一想面前人到底是个脆弱的小孩,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给他吃过任何东西了,而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却有着非凡的价值,便又回去拿了棉被和饭菜给他。 子昕裹着棉被吃完了饭,这才感觉身体渐渐回暖,还不等他彻底缓过来,手上又被再次塞进了铅笔,头顶上方传来恶魔的声音:“吃饱了就给我好好写。” “你不放我走,我就不写!”他咬牙道。 “你!”秦耀德的右手举起来,男孩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他顿了顿,拳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小孩犟什么,乖乖给我写,自然不会亏待你,要是想耍花招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说完就自顾自走出了地下室。 地窖的门被再次锁上,而子昕的心也再次落到谷底。 他靠着柱子又惊又气,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想撕掉,但随即想到对方的话,神色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忌惮地没有动手,过了一会儿,还是擦擦眼泪,不情不愿地拿着文件看起来,上面的内容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快拿起笔,不一会儿就在稿纸上完成了方案。 当天晚上,当秦耀德看完男孩交出来的方案时,整个人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发起抖来,看着罗子昕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取之不尽的绝世宝藏,这一刻的秦耀德,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后悔都已经消失不见,他觉得,将这个男孩锁起来占为己有,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决定,只要他拥有这个非凡的孩子,过去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都会变得唾手可得。 “等等!”子昕在男人转身要走时出声喊道。 秦耀德面目狰狞地回过头:“休想让我放你走。” 子昕强压下愤怒,说:“给我个收音机或者无线电之类的东西吧,我想听。” “没有。” “你把我关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无聊得快疯了,我需要它!” “无聊?”秦耀德挑挑眉:“那就多写点东西吧,这样你就不无聊了。” “不行……” “没有什么不行的!” “钟,给我个钟总可以吧,”罗子昕用力抓着对方的袖子:“没有时间概念会让人疯掉的!” 这个要求实在是一点也不过分,秦耀德毕竟还要男孩为自己写东西,想了想,便送来了一个迷你台钟。 子昕接过手,惊喜地发现这是个装电池的电子钟,黑白的屏幕上,用二极管显示着阿拉伯数字的时间,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把小钟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嗦,唔,可看可不看~ 秦或许一开始的确只是急过头迫于无奈把子昕抓起来,让他给自己完成策划案,这也正是因为还没有长远的打算,所以他上来对子昕态度很恶劣,还不给饭吃的,但是尝到甜头以后,他的想法就开始发生改变。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把人绑了,如果再放掉,事实上反过来就把自己逼到了危险的境地,作为歹徒绝对不可能会相信受害人不会回去报警,那怎么办?继续关着,并且因为有求于对方,所以满足了子昕提出的需求。 每个人的心态和心境,在一定的触发条件下都是会变的,有些看官说的很对,首当其冲的就是谷欠望,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这才是人,只是有些人可以冷静自持,有些人则做不到。 当然,我们的主角也会逐渐改变,对作者来说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一点一点,经历的事情就像一把把刻刀,这本成长文会用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慢慢地打磨他和他们,那些事情甚至是矛盾的,或者互相之间也会发生化学作用,从而形成复杂的、独一无二的人格。 另外还有一点,其实主角一上来毕竟还是小孩,处理这类事情的方式确实是有失考虑的,比如对陌生人的恶意没有正确的认知而不加以防范,所以被绑也有一部分自己造成的必然因素,这件事情之后他会回过头来吸取教训,慢慢学会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达成最理想的目的b( ̄ ̄)d ☆、第十九章 当秦耀德在第二天就把完成的项目交到了总监办公桌上的时候,周围所有同事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他们清楚这是个就算花费一周时间日夜不停地做,都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项目,因为其中包含了巨大的计算量,非常繁杂,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其他方面就无法接驳。 但这个男人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交出了方案,有好事者探头探脑,显然不相信他可以做到,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秦耀德遭受责骂。 就连项目总监也不敢置信,他将信将疑地接过文案,只有薄薄的几张纸更让他心底的疑惑加深,便端着脸不耐烦地看起来。 一刻钟后,办公室里响起一声怒吼:“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门被人从里面砰地撞开,项目总监跌跌撞撞地拿着一份文件冲了出来,一路上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一向稳重的总监大人怎么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秦耀德紧跟在他后面跑出来,一路直奔市政|府项目部领导的办公室,看着自己的文案被几个重量级人物传来传去,其中一个领导拿起座机,劈头盖脸往里一顿骂:“你给我把建设部部长叫过来,现在!” 不一会儿,他过去所在建设部的部长就惨白着脸出现在办公室里,领导拿起桌上的纸狠狠甩到了那个年近半百的老部长脸上:“你看看,你看看,这种水准的人你他妈让他在你部门里做了整整十二年的小技术员!好大的手笔!你知道这方面的人才有多紧缺吗,雇个资深工程师需要多少预算吗?!” 秦耀德呆呆地望着这一系列变故,过去总是冷眼看他的老部长,此时正弯着腰向自己连连道歉,老脸上满是急汗,这简直就像一场荒诞无比的闹剧,秦耀德在来到新部门的第三天,再一次升了职,薪水和一个月前相比,一连翻了五倍,上面甚至因为他杰出的成绩而提前为他发下了三个月的工资。 这个男人在他的中年时代,终于尝到了迟来的辉煌,一切都是那么光怪陆离,如梦似幻,他手中拿着升职通知,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地下室的方向,就像在看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他终于完完全全地认识到,那个被自己关在地下室的男孩究竟有着怎样骇人听闻的魔力,这甚至让他从心底里隐隐泛起一丝寒意和颤抖,但只是一闪神的功夫,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汹涌而上的野心淹没了,没有人注意到,秦耀德眼底里的一些东西正在渐渐变质,最后的一丝懦弱也被疯狂取代。 戴着总工程师的头衔,秦耀德成为了从建设部走出来的传奇,领导一支十五人的项目研发团队,上面直接给他派下了新的重要项目,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他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一切。 晚上,秦耀德脚步轻快地回到家,避开妻儿来到了地下室。 “嘀嘀,嘀嘀――”细微的电子音有节奏地响着,此时的小钟已经被罗子昕改造得面目全非,在空无一物的地下室里,他没有任何工具,就连一把螺丝刀都没有,一切只能靠一支铅笔和双手,男孩细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起开台钟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勒痕,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经过一个下午的改造,电子台钟终于可以向外发射出微弱的电磁波段,他用铅笔顶着台钟的电池接头,凭借自身超乎常人的深厚经验,通过石墨质的铅笔芯引导电流大小,从而有节奏地改变电磁波的相位值。 当他听到地窖门开启的声音时,心里顿时一紧,赶紧把台钟藏到了身后,这是他唯一的脱困希望,绝对不能让秦耀德发现,手忙脚乱之下动作幅度难免有点大,子昕不小心碰翻了面前的小桌,纸和笔顿时散乱一地。 秦耀德正巧走下来,看到这一幕,好心情的问:“怎么了,可爱的小朋友,是什么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罗子昕一愣,别过头不理他,身子一动不动,以防台钟暴露出来。 “帮我把这个写了。”秦耀德把项目文件放到男孩面前,转过身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等他将小桌扶起来,看到文件还在原位,对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脸上焦急的神色一闪而过:“你倒是写啊!” 子昕暗地里掩住台钟,面上依然沉默不语。 这时候的秦耀德已经完全依赖罗子昕所给予他的那些东西了,在尝到巨大的甜头以后,他的心态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的破罐子破摔变成了患得患失,却又像中毒一样无法自拔地迷恋着唾手可得的成功,理智在急速翻腾的荣耀中迅速地迷失。 秦耀德的拳头举起来,却根本下不了手,生怕小孩被他打了以后彻底不给自己写,他已经不敢想象一旦失去了罗子昕的帮助,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现有的一切都可能就此失去,而男人如今就是打死也不愿意再回到从前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饿了?渴了?”他听到自己语气焦急地问着,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恳求。 “还是想要些别的?”秦耀德急切道:“只要你给我写,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对方脸上的表情让子昕身子向后缩了缩,他微一思索,试探着说:“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好,好,我马上去拿。”秦耀德站起来,小跑着离开了地下室。 罗子昕把人支开,赶紧藏好了台钟。 不一会儿男人就端着各式饭菜放到他面前,罗子昕挑了些填饱肚子后,秦耀德就自发地为他清理好桌面,把文件放在他面前,一脸恳求地看着子昕。 男孩眨眨眼,却没有拿起文件:“我渴了。” 面前人很快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罗子昕挥挥手:“来杯果汁。” “好,等等。”秦耀德闻言,竟然真的再次离开了地下室,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将一瓶橙汁交给子昕:“家里没有果汁,我去外面买了给你。” 子昕打开果汁喝了一口,观察面前人的脸色,秦耀德一脸讨好地看着他,罗子昕放下果汁,拿起桌上的文件,就看到男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又再次把文件扔回了桌子上。 “呐,我想看用鼻子顶啤酒瓶。” 秦耀德一愣,最终还是咬牙拿来了玻璃啤酒瓶,在罗子昕目瞪口呆的目光下,笨拙地仰起头,往鼻子上扣。 “兹兹――”梁章无奈地关掉大哥大,焦急地啧了声,不知道大哥大是出了故障还是怎样,今天他用来打电话时总是听到兹兹的声音,让他无法正常和人通话,这要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但是现如今罗子昕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隔一段时间就向罗家打电话确认情况,这大哥大一坏,麻烦就大了。 他略一思索,就向罗家赶去。 当来到罗家门口的时候,正巧一个人打开门走了出来,梁章定睛一看,正是罗子昕失踪那天惊鸿一瞥的少年。 戚行初向他点点头,刚要绕过梁章离开,后者口袋里的大哥大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梁章摸出手机,按下了接通,另一头传来杜飞雪的声音:“阿章你现在……兹……哪……” “我刚到罗叔叔家。”梁章对着大哥大说道,另一头却好像听不清楚,不断让他重复:“喂?听不见?” 行初的脚步顿住,青年手中的无线电通讯器发出的迥异于平时的电磁干扰声让他微微有些奇怪,下意识地站在那里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他折返过身快速走到梁章面前,向后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过了大哥大放在自己耳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梁章问。 戚行初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说道:“有人在有意识地干扰电磁波信号!” 行初的面色凝重非常,他上一世的职业虽然不是专门琢磨无线电的,但对于网络通信原理的认知却一点不少,大哥大中传来的干扰并不明显,如果是常人可能就忽略过去了,但行初如今恰逢罗子昕失踪,正是风吹草动皆警醒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把推测指向了罗子昕。 他需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便再次走进罗家,向罗辉借了纸笔,一手执笔,一手将大哥大放在耳边,全神贯注地凝神听着,笔尖飞快地写下一串串符号。 很快干扰电波就被提取出来,这是一段相同的波段被反复向外发出,他把重复段单独隔离开,念出了破译后的内容:“救命,地下室,罗子昕。”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两人说出的竟是相同的内容,重叠在了一起。 ☆、第二十章 行初一惊,回过头去,却见罗子昕的父亲正面色凝重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会?……” “是小昕在求救,能定位具体位置吗?” “……等等。”戚行初被打断,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用手中的大哥大回馈了几段信号。静静等了一会儿,无奈地摇头:“小昕应该只能发布信号,接收不到。” 罗辉紧皱着眉头:“看来需要定位。” “专业的定位设备么……啧。”戚行初站起来就往外走:“手机先借我用一下,万分感谢!” “……”梁章刚要说话,胳膊却被罗辉轻轻按住了。 “交给这孩子吧。” 行初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自己家,长辈们正在家里看着电视,他向舅舅打了声招呼,很容易就得到了借用对方书房的权利。 书房窗明几净,装潢简洁大气,不同于镇里的一般人家,平日里都有打扫,一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两个满满的书架,舅舅的书桌是木质的,很大,桌上放着的东西被一块大的绢布盖住了。 行初走过去,坐在了书桌前,手抓住绢布的一角,将它拉了下来。 一台白色的80286电脑便展现在他的眼前。 戚行初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熟练地伸向电脑,按下了电源开关。 无线电基站分布在城镇的各个地理区间,组成蜂窝式的无线通讯网,在此区域中的所有电波信号都会发送到基站,再经过一定条件的筛选和分类,由天线转发到目标点,如今罗子昕的求救信号既然是电磁波,戚行初思索了下,便决定从基站下手。 说白了,就是控制基站,获取基站的电波派发接收信息,从中找出罗子昕的,就可以定位出他的发射地在哪里,展开援救,这就是戚行初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行初其实对基站的了解并不深,但这个设备却是直接服务于无线路由器的角色,而对于路由器的那些门道,戚行初在未来却这方面科技的杰出人物,更何况如今身处二十年前的九十年代初,这时候的华国无线通讯几乎等同于蹒跚学步的小孩,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某人流畅地在键盘上敲下一句句指令,甚至连用于简化工作量的工具程序都没有编,就轻易获取了基站主机的窗口句柄,向老式的控件发送gettext命令后,对方就老老实实地吐出了管理员密码,戚行初手一顿,在篡改管理员权限之前,为他们备份了账户资料,并没有删除。 就此,不过一根烟的功夫,基站的控制权便完全落入行初的手中,随着他输入新的指令,基站顶上高高的天线便在工作人员惊骇的目光下,自发地变频、接驳、探测,在戚行初看不到的地方,设备站的员工们惊叫着乱作一团,这个年代的人们几乎还没有遭遇黑客入侵的概念,此时除了不敢置信,就是手足无措,少数人还能想起向上级报告,但对方的回应也乏善可陈。 所有的天线都被动用起来,效率飞快,平日里服务于人类的基站,此时就像马戏团里的大象挣脱开束缚,庞然大物自发地运作起来,看到这样的情景,甚至有人开始以为是有鬼神在操控。大量的电磁波被收捡后又抛出,如果这时候有人打开他的大哥大,里面发出的巨大电磁干扰声一定会让他吓得把这个价值上万的黑家伙扔到天边。 戚行初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终于,一个微小的正弦波动让他捕捉到,他将其放大分析,波形果然和大哥大上接收到的一样,行初赶紧给它打上标签,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信号源的地址,再回头擦除入侵痕迹,管理员账户被他逐个复原,他做着这些,脸上不觉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没想到他上一世鼎鼎有名的计算机安全专家,重生后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技术,却是作为黑客入侵官方单位的系统,在过去,这绝对是戚某人最为不齿的行为。他找出耳麦插上电脑,通过网络拨通公安局长的时候想,罗子昕,你真是个害人不偿命的家伙。 也但愿,我所做的努力,可以让你这一世的命运有所改变。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小镇宁静的夜晚,警车穿过行人稀少的街道,停在镇东一座复式家宅前,十几名警察从警车上跨出,按响了门铃。 女主人裹着棉睡袍,趿拉着拖鞋出来开门,一见到门外的阵势,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人,收到情报你家涉嫌非法囚禁未成年人,请配合我们调查。” “囚,囚禁……未成年?!”女主人不可置信地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死鬼你快给我出来!” 秦耀德从房间里闻声走出来,看见警察,当时就腿一软屁股着地,整张脸死一样发白。 警察们蜂拥而入,在房子里四散寻找地窖的入口,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地方,地下室的厚实木门被推开,数只手电筒的光束扫进来,罗子昕用手背遮住眼睛,待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适应了光线看清楚情形,眼中溢出满满的狂喜。 为首的警察见到地下室里的人也是一愣,小孩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完全看不出原先预想中被虐待的样子,要不是脚上绑了根绳子,倒像是被藏起来小心翼翼地供奉着。 因为预计到需要进行营救,完备的医疗人员和器材都一同带到了,罗子昕被一条救援毯裹着全身,就连头脸都看不清楚,送上了救护车,而秦耀德一家也都被控制住,押往警局。 镇公安局大队队长姓李,衔三级警督,手下警员都尊称他一声李三督,这时他已经通过对讲机收到人被成功解救的消息,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医院门口,听到警车引擎声,掐掉了手中的烟,在一众警员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恭恭敬敬地从救护车里抱下了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孩,亲自挂急诊为他做了全面检查。 确定罗子昕身体无碍,只是有些受惊过度,这位警督大人方才脸色松了松,让人在医院里给子昕做了口供,就派警车把人送回家,而他自己也跨进了车里护送,就好像丝毫不敢怠慢这个小男孩一样。 车子启动,为大队长开车的小警员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侧过头小声问自家队长:“三督,这个孩子是不是哪位大人物家的?真奇怪,我们需要出动六辆警车,接近三十名精英去营救他,而且……还让您亲自过问?” “……他家修电器的。” “修啥?”警察以为自己听错了。 “修电器。”罗子昕的声音在车后座响起。 “……啊?” 某人诚恳地说:“真的很感谢你们救我出来,以后警局的电器坏了找我来修就好,价钱给你们对折。” 小警员抽搐着嘴角:“小朋友真乖。”忍不住拿眼看自家队长。 李三督眼皮一撩,瞪了身旁人一眼:“别怀疑了,无论他是谁我们都得好好救,这可是省公安厅直接下达的命令。” “省,省公安厅?!” “没错,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的厅长大人在自家被窝里接到了这个案子的举报电话!”他顿了顿,脸色古怪起来:“而且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 “……” “我们估计那人可能是想保密身份吧,现在能追查到的线索,断在……” “断在哪儿?” 队长揉揉额头:“只知道那通电话,来自计算机网络。” “什么是计算机网络?” “这种高科技玩意儿,我也不太清楚……” 前面两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车后座的男孩,在听到某个词汇的时候,倏地抬起了头。 ☆、第二十一章 罗子昕在家休养了几天后就恢复了过来,活蹦乱跳地跑去上学,另一边秦耀德犯下的罪行证据确凿,很快就被判入狱,而对于子昕给后者写的那些计划案,却是罗父在听了男孩的描述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叹息着挥手作罢了这件事。 已给的建设方案被留在了环江镇政|府办公室里,过了一段日子,在筹措够资金、人员设备到位后逐个投入了运行,在之后的几年里收获了巨大的成功,甚至国家其他一些地区的无线网络通信建设也借鉴了这些方案,在这里就不详细表述了。 案件在镇里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当事人却被保护得很好,无论是戚行初、罗辉还是梁章他们,都明白这种事虽然罗子昕是受害者,但情况如果经过口口相传,到时候指不定会变成什么版本,肯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所以在几人不约而同的守口如瓶下,除了少部分当初参与寻找罗子昕的比较亲密的人,知道秦耀德被捕是和罗子昕有关,其他人对受害者是男是女是圆是扁却是一无所知。 戚行初那天根据信号源的定位,也只是找到了子昕被囚禁的地址进而报了案,却没来得及注意歹徒是谁,当子昕获救后,他静下心来收听法院的审判时,这才发现犯人的名字有些耳熟,那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政|府部门工程师,行初估摸着应该不会是自己这一世的记忆,几天来就开始回忆上辈子的细节来。 他虽然谈不上过目不忘,但毕竟是个聪明人物,脑中隐约的印象花时间好好一想,还是让他记了起来。 那是戚行初上一世在无意间看到的一则新闻,名叫秦耀德的工程师,在一年时间内从环江镇走出来,踏入市政|府,带领团队制定了多个建设方案的王牌工程师,最后被家人指为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医护人员前来带走他的时候,挥刀砍死三人,后来还为此出动了警察,抓捕他的同时察觉到异样,在秦家地窖内发现了一个被囚禁的未成年人,而秦耀德也在几天后自杀而亡,举国皆惊。 后来根据调查的深入,这个男人似乎在案发前一段日子里就表现出了很多异常行为,比如抢劫、纵火、果奔、跳粪坑,对母狗做奇怪的事情…… 戚行初在椅子上呆了一会儿,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去找罗子昕。 看见行初来自己家里,罗子昕面上一喜,拉着他就往房间里走:“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个。” 他一手牵着行初,一手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戚行初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ser,与子昕刚拿到它的时候不同,此时ser前后左右都被连上了各种外设硬件,一台黑白电视机作为显示器,然后是64k ram扩展盒、一部磁带机作为存储设备、两个软盘驱动器,本来还可以接打印机,但是子昕觉得目前应该用不到它,而且那个东西现在可是死贵死贵的,很难搞到,所以就没有连。 子昕上前几步,打开ser。这台娃娃机原先并没有操作系统,采用的是bios build的basic解释器,开机后就可以直接运行basic语句,所以照常理来说开机时间应该是非常短的,电源接通后,几秒钟就可以进入指令界面,但是面前这台却有些不同,子昕专门为它编写了合ser配置的系统,比起启动windos这类大型系统,省去了大量用不到的插件,虽然大大省时,但是和其他ser相比,开机时间却慢了十多二十秒。 戚行初也是个中高手,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门道,他坐在了子昕旁边,看着男孩摆弄面前的机子,梳理机器的运行环境,随着一个个进程被开发出来,倒抽了口凉气:“自己编的操作系统?” 子昕眉眼都在笑:“行初,我就知道你也懂这些。” “你以前接触过电脑?” “嗯,有次别人把电脑送我这里来修。” 戚行初面色复杂:“一次?” “是啊。”男孩头也不回地答道。 因为子昕在操作电脑,所以行初坐在侧面,罗子昕ser连接的黑白电视机尺寸非常小,简直可以称得上袖珍,让戚某人阅读起来困难极了:“怎么不用台大点的电视机?你这儿选择应该挺多的吧。” 罗子昕敲下最后几个键,结束了检查,回头对行初露齿一笑。 戚行初头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怔愣,同时他看着男孩站起身,一双小手搭在自己肩上捏起来:“行初哥!” 行初哥寒毛一炸,脖子一缩:“你,你想干嘛?” “我想上网。” “……那就上啊。” “需要你帮忙。”罗子昕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电线。 行初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挑挑眉:“双绞线?” “没错。”男孩眨眨眼。 戚行初略一想,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现在的华国上个网可不容易,只能……他脸一板,皱眉道:“不行。” “行初哥!” “……求别这么叫。”戚大神甩甩头,挥去心底泛起的异样感:“蹭网是不对滴!” “蹭网?”罗子昕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个词真是太贴切了,哥你真聪明!我们是去图书馆啦,没事滴!” “拍马屁也没用!” “真的,你看,我还有借书证!” 戚行初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借阅证,那双小手还在自己肩膀上讨好地一捏一捏,再抬头看面前人一副古灵精怪又带着恳求的样子,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好吧,就一次,过个瘾就完。” “哥你真是个好人!”子昕就知道戚行初容易心软,高兴地在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行初无奈地站起来,扯下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悲愤地自语道:“第二张好人卡了……” 事不宜迟,两人ser打包,就一同扛去了图书馆。 “我已经观察过了,图书馆有内部短程局域网,我们到时候就通过前台那台电脑连上去。” 感情还踩过点呢。行初抱着电脑部件,低头看了一眼黑白电视机,原来这坏小孩用它,是为了带起来方便呐。 不过……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背影,说起来小家伙的性格在被绑架后倒是变了不少,以前呆呆的很单纯,现在却有些古灵精怪,戚行初感觉到了他的成长,但说不上到底是好是坏,不过照现在看来,好在这事似乎没给小孩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未来恶名昭彰的大黑客,小时候是这幅样子?一般人都会以为那样的一个家伙,该是天生极恶才对。 两人鬼鬼祟祟地滑进图书馆,下午时分,春末日光懒洋洋地照进来,前台的小姑娘一手撑头,双眼昏昏欲睡。戚罗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往前台后头绕。 “谁!”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子昕赶紧掏出借阅证:“是我,是我啦!” “哦……”前台姑娘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 两只赶紧踮起脚往里跑。 “等等,你们手里那是什么!”哪知那姑娘又警醒过来,大喝一声。 罗子昕一个急刹车,手上一滑差点没捧住手中的零件,一根电线颤颤巍巍地掉到了地上,戚行初跟在后头收势不及,脚下一绊,就往前摔去。 少年俊美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之下,一手撑在了女子身侧的木质柜台上堪堪稳住身形。脸部轮廓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间却沉稳清贵,属于年轻男孩的清爽气息笼罩下来,深邃的双眸仿佛带着神秘的吸力,能把人的灵魂勾出来,前台的小姑娘眼中满是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你你你,你是谁……”她脸色绯红。 “我是罗子昕的朋友,让我进去好吗?”戚行初额头一滴汗,缓缓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有,有借阅证吗,没,没有的话,五十块办一张……” 行初哥一摸口袋,不动声色地说:“我不借书,只是来坐一会儿。” “哪,哪有只是来坐一会儿的……” 罗子昕回头就见敌军被成功拖住,心底一笑,抱ser和各种设备,当然还在戚帅帅的配合下,抽出了他脚底下的那根电线,成功地暗度了陈仓。 ☆、第二十二章 戚行初用眼角看着罗子昕安置ser,这才趁女子不注意,腰一扭滑到了前台后头,一声不吭地坐下来,脸色可不好看。 子昕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个赞赏的眼神,拿起双绞线的一头,它的另一头已经成功地插在了图书馆的局域网交换机上了,他对ser的联网插口,推了进去。 nbspser没有什么反应,但两人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刻,它被赋予了一双翅膀,可以告别一直以来束缚着它的土地,飞向广阔的穹天。 罗子昕按照之前自己做的设想,快速地输入一系列指令,接通网络,检测环境,因为连入了图书馆的内部网,所以整个图书馆的数据库罗子昕都可以轻易地翻阅,他打开图书管理系统,馆中所有藏书的借阅情况和位置都一目了然,这也是前台能够查阅的东西。 “用户名?”罗子昕摸摸下巴:“叫什么好呢?” 戚行初坐在一旁看着,无所谓地说:“随便起个就可以了。” 子昕看看自己的电脑,突然道:“哥,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台电脑像什么?” 被那声哥叫得微怔:“……像什么?” “连了这么多设备啊,电线一条一条的那么多,七手八脚的,像一只……嗯,大章鱼?” “……”行初一扯嘴角:“的确。” “oc,那用户名就叫章鱼,oc吧。” “……oc?”行初一愣,这个昵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与自己相斗十多年的网名,没想到却是在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下取的,要知道网络安全界曾经在逮捕罗子昕之前,一度因为这个名字,把后者那神乎其神的技术传说成拥有无数触手的怪物。 而且,这么说来,罗子昕早期就是用这台自己ser组装的电脑,做下诸多恐怖事情的话……他这时候的技术,对于他的年纪来说,恐怕已经比传闻更加骇人了。 除此之外,更令行初奇怪的是,这个网名在后世的记载中,比现今推后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出现,这一年之差是怎么回事?难道……行初想起秦耀德的案子,他记不清那人在上一世是什么时候被捕的了,但秦耀德当时的情形绝对比这一世严重得多得多,说明罗子昕获救时间确实是被自己提前了,这么说,或许是他戚行初在这一世,提前了oc的诞生? 行初困扰地摇摇头,看见罗子昕无关痛痒地摸索着,也就由着他捣鼓,并没有出手阻止,待小孩摸透了图书馆里那些道道后,就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真让人失望。”子昕撇嘴。 因为1991年我们华国还没联通互联网啊,当然没意思了。戚行初在心底回答,嘴上却说:“好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好……嗯?”子昕刚要答应,突然面色一顿:“等等!” 说着,便ser上快速地敲打起来,行初慢吞吞地又坐回去,回头一看屏幕,顿时大惊失色:“快住手!” 话音未落,子昕已经敲下了最后一个键,屏幕快速地刷过几排数据,最后定格在一行语句上“serue”――身份合法。 十秒钟完成入侵?!行初眼前一黑,抓住子昕的肩膀低吼:“你黑了哪里?!” “……?”罗子昕突然被抓住,用力挣扎试图从对方地魔爪中脱身:“你在说我什么?我只是看到图书馆通过交换机连到了……” “连了什么?!” “市,市政|府……” 行初呕出一口老血:“你个小混蛋,闯大祸啦,还不快退出来!”一个小镇图书馆,没事连什么市政|府啊,内网连在一块儿,家贼难防,招黑了吧。 “闯祸?”罗子昕一脸迷茫,随手敲下几句指令,已经认贼做主的市政|府网络立即就乖乖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点开一个看起来:“咦,今年我们市的高考试卷?哦,还有什么消防部署……唔唔!” 戚行初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伸过去,在罗子昕的挣扎下ser敲了几行指令,清除痕迹退了出去,顺便把网络连接也切断了。 “你做什么?”罗子昕瞪大了眼睛。 “听我说。”行初揉着额头,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给对方好好上一课:“蹭蹭网也就算了,你不能去入侵别人,那是犯法的!” “入侵?”某人根本没概念。 戚行初深吸一口气:“就是破解别人的密码,夺取他们的权限,拒绝服务等等!” “这样做犯法吗,哪条法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真是个该死的好问题。行初一噎,华国计算机发展水平不如欧美发达国家,关于网络安全的法律出台也比较晚,他记得要到零几年才相对完备,现在又该怎么对男孩解释还不存在的东西? 他只能这么说:“这些事,即使现在没有相关法律,今后也肯定会被禁止的。” “……”罗子昕眨眨眼,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难道不觉得良心有愧?” “我完全没有恶意啊。” “……”行初扶额:“听我的,别乱来,我还会害你么……”真的不想再看你走上那条不归路了啊。 “可是我只是想看看……”罗子昕说到一半,突然被头顶上方的一个声音打断。 “好哇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呢?图书馆不允许带其他东西进来,拿着你们这堆乱七八糟的电器给我离开这里!”前台管理员终于发现了两人。 两人灰溜溜地抱着设备被赶出了图书馆,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罗子昕回去后琢磨半天,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依照他对戚行初的了解,这人平日里总是体贴温和好说话,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态度竟然异常坚决,不让他在网上多看看,说到反对的理由,却又闪烁其词。 对于子昕来说,行初可以说是第一个真正走近自己的同龄人,行初对计算机的了解让两人在很多方面有了共同语言,而在过去的岁月里,罗子昕和其他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却没有丝毫交集,什么明星、体育、名牌,对他来说都是完全听不懂的词汇。更重要的是,行初总是能轻易推测出他的想法,有时候子昕自己表达不清楚的感觉,对方却为他补上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好像两人已经相识了很久,对方完全熟悉着自己一样。 ――所以他不想失去戚行初。但是,计算机网络,于他来说也是同样重要。 男孩躺在床上,想着些有的没的,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子昕打定主意,ser和一干配件放上自行车,再次来到了镇图书馆。 他到达目的地后停下车,抬起手背遮住过剩的日光,向那栋双层建筑望去,门口白色的石柱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同样看着他,眉目清贵,身形挺拔。 子昕努力压下心底里踊跃而上的喜悦,保持着平静的脸走到对方身旁,说:“和我进去吧。” 他刚跨出一步,一只手臂就让人抓住了,戚行初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不会允许你去潜入市政|府的主机。” 罗子昕一愣,站在原地垂下了脑袋,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说话的声音带起了几不可见的鼻音:“为什么要阻拦我?” “你那么做威胁到了政|府的安全,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为了怕你泄露出去,他们就会来抓你,知道吗,抓你!” “如果我问心无愧不干坏事,又能不被抓住,是不是就可以了?” “你能吗?” “为什么不能?” 子昕急切地反问,却换来对方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戚行初的眼神透过他,好像在看着远方的什么东西,语气中满是挣扎和遗恨:“无论如何,计算机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你不该把才华用在入侵或者破坏上,如果你执意这么做,我会阻止到底。” “你不相信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相信你,但是……”戚行初的声音低下去,但是重活一世,亲睹未来的他,一时间又怎么敢拿整个世界,以及……面前人做赌注。 而且,无论如何,他真的希望他这一世能够平安快乐,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颠沛流离了。 ☆、第二十三章 行初说完后,最终收敛了面上的情绪,叹了口气松开罗子昕,转身离去:“你好好想想吧。” 子昕抱ser看着对方走远,莫名的情绪让他心里像堵着棉花一样,身侧是图书馆敞开的大门,他向里望去,前台的姑娘正像往常一样撑着头打瞌睡,一瞬间子昕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转身抱着设备就向里走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如今可算是熟门熟路,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把手里的设备放在地上,跑去刷了借阅证,再一件件地搬到前台后头,一个人行动毕竟不容易,等他躲着管理员连上网络,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根据前一天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市政|府的主机mac地址,快速地敲下一段程序,最后,他的手指搭上了回车键。 “这就是入侵么……”子昕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过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戚行初。 最终,那根手指在按键上摩挲了下,坚定地按了下去。 瞬间屏幕上闪过十几排数据,然后停顿了下来,子昕看过去,脸色一变。 权限修改失败! 他又尝试着输入几个指令,发现就像泥牛入海,全都消失无踪,很显然市政|府原先薄弱的防火墙已经被人篡改……不,似乎还没有被全面篡改掉,他的那些试探所得到的回应都是有意识的,这说明此时的防火墙并不是无人看守,而是有人正在另一头对自己进行主动的防御! 是你吗,戚行初?――原来你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阻止我。 行初并没有瞒着罗子昕自己懂得计算机技术的事实,刚才态度坚决,又直接走掉没有再去阻挠他到图书馆联网,戚行初想要用什么方式阻止他,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子昕舔舔嘴唇,他一直不清楚行初的深浅,意识到现在面临的情况,撇去伤心失望不谈,反倒激起了这个男孩潜藏在骨子里的不为人知的好战因子。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展开了攻势。端口开始被大面积地扫描,子昕一目十行地分析反馈的数据,寻找飞纵而过的漏洞,入侵技术就像天生刻在这个男孩的骨子深处,那些数字、函数在他眼里不再是枯燥的符号,而是一个个顽皮的精灵,有血有肉,性格迥异,罗子昕徜徉在网络的海洋里,与之共舞。 戚行初坐在家里的电脑前,同样分秒必争地为漏洞打上补丁,他必须赶在子昕之前将防火墙整合完毕,让它成为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保护身后的市政|府系统免受破坏。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扫描下,子昕终于从一个服务选项卡中捕获到了契机,那是一个应启动(rpc)组件,控制系统中的一个重要进程,眼见行初还没来得及为它修补漏洞,子昕赶紧调用指令,对组件集中火力展开攻击。 另一边的戚行初却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漏洞,立即架起防御,两人就在这块狭小的选项卡上正面交锋,一个个数据包被截取、分析、抛出,有废弃不用的、有加固防御的、有夹带篡改项的,必须全面集中注意力,否则只要一步之差,就有可能全线溃败―― ――这便是网络攻防。 子昕不断地用键盘输入指令ser的键盘非常硬,按下去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他一面需要向市政|府防火墙攻击,一面又得控制手指的力度不能太大,以免让前台的管理员发现,这很快边让他的额头渗出汗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之间的角逐也在网络上激烈地进行着,突然,戚行初浅淡地一扯嘴角,双手从电脑上解放出来,身体向后靠在了座椅上。 “游戏结束了。” 子昕死死盯着屏幕,市政|府的防火墙,就在刚才完成了最后一个模块的防御构建,如今,行初加诸在上面的防御系统已经彻底完善了,所有的模块都被串联起来,相互呼应,散沙终于被聚拢,形成一道巍峨的高墙。 戚行初上一世作为世界顶尖计算机安全专家,造诣绝非常人能够想象,子昕看着面前这座高墙,它的构架涵盖了整个系统的方方面面,完全将其笼罩了进去,而且程序语句的编排手法更是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老辣,轻描淡写的几个函数的运用,就足够让它的防御功能发挥到极致。 这道防火墙,简直可以称得上艺术品。 子昕在外头一边挠墙一边惊叹,他当然不知道戚行初的存在有多作弊,而面前的防火墙已经达到国家级,只觉得自己的水准或许真的有待提高,以至于随便一个人就比他厉害……因为精通,所以识货,现如今他早就把入侵市政|府的事情放到一边了,相反对那道防火墙无比感兴趣,如果戚行初知道他的注意力被自己以这种方式“成功”转移,不知会作何想法。 男孩抬起袖子擦擦汗,正想继续寻找漏洞,图书馆的挂钟却在这时候报时了,子昕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中在图书馆渡过了一天,管理员站起身,开始把图书馆里看书的人往外赶,子昕依依不舍地拔掉电源,抱ser,找准时机混在出去的人群中跑出了图书馆。 回到家以后,子昕仔细回忆了之前的攻防战,优秀的脑袋让他能够清晰地记住之前看过的所有编码,究竟怎样才能攻破那个看上去无坚不摧的防火墙呢?他思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自己的攻击力度不够,每一次攻击都需要编写一段指令后运行才行,而当中的空隙时间却足够行初对自己的动作做出反应,在图书馆里呆了一天时间,其实真正组织起来的进攻却很有限。 他也坚信计算机既然是人造的,就不可能十全十美,它一定有缺陷可以让子昕利用,从而攻破这道墙的防御,如果行初在这里一定会气得呕血,这会儿失败的男孩竟然根本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想着如何把他拿下。 既然找到了问题,下面就该是解决了。子昕在纸上列了一张清单,然后打开ser,开始编写要用到的程序,这样一来,到时候破解对方防御的时候,只要直接调用就可以了。 一直忙活到深夜,他才依依不舍地上|床睡觉。 双休日很快就在男孩的忙碌中过去,周一早上,子昕带着书本来到学校,开始新一周的念书生活。 坐在语文课堂上,某人的脑袋彻底放空,目无焦距地黏在黑板上,心里却在思索各种突破防火墙的方法,他从课桌里抽出惯用的笔记本,刷刷刷地写下程序,到时候只要把它们输入电脑调试一下,就能够使用了。 正当他奋笔疾书的时候,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子昕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刘畅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罗子昕,你不好好听课,在做什么!”语文老师站在旁边,屈起手指在他面前的课桌上咚咚敲了两下。 他一激灵,赶紧坐直身体,想把笔记本收好,却被语文老师一把夺了过来,小册在中年女教师的手中翻开,对方看了几眼后就皱起了眉:“什么鬼画符的,罗子昕,给我好好听课,你已经是惯犯了!” “是……”男孩战战兢兢地点头。 可是语文和他天生反冲,就连语文老师也不例外,老师顿了顿,命令道:“看看你,上课无精打采的,给我到走廊上站着去,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闻言,默默地在同学们怜悯的目光下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因为严重偏科的关系,子昕的成绩实在是不咋地,所读的班级也属于差班,位于整个走廊的尽头,他走出教室后,拿背往走廊末尾处安着的窗边一靠,本来就单薄的身形显得分外可怜。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思维又打不死地沉浸到了程序的世界里,究竟怎么样才能攻破戚行初的防御呢?他需要一种手段…… 子昕困扰地望向窗外,大开的窗户吹进了丝丝略带寒意的春风,让男孩舒服地眯起眼睛,这时候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视线里蔚蓝的天空下,一只灰色的大鸽子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罗子昕面前的窗框上,歪着小脑袋看了看男孩,堂而皇之地低头啄食起不知道哪个学生在课间吃剩的面包屑,竟然毫不畏惧生人。 他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来客,作为一只鸽子,它真是肥到家了。 ☆、第二十四章 子昕忍不住伸手去逗它,长而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到肥鸽子的背上,属于小动物的柔软羽毛触感让某人心底一暖,鸽子动作顿了顿,抬头瞥了一眼子昕,又继续啄它的面包屑,似乎在它老人家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食物才是值得关注的东西。 很快碎屑就被鸽子捡完,肥鸽子圆滚滚的身材在窗框上跳了几下,似乎还没吃饱,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但见没什么东西了,就扑腾着翅膀沿着来时的轨迹从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从它的到来直到毫不留恋地飞走,总共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子昕又回到了独自一人被罚站的凄惨境地。 当鸽子就是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像自己,上个课被罚站,就连上网都要被阻挠,而鸽子,只要给它开一扇窗就可以了…… 等等! 他一顿,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眉眼就舒展开来,终于想到对付防火墙的方法了,编写一套以隐藏方式启动的远程控制程序,只要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安全设置,通过反弹端口的方式将它安装在某个服务端,作为一个可自主运行的后门程序,就能够让他成功地登录市政|府系统! 这只鸽子必须足够小,能够取代子昕笨重的本机,从而来去自如地挤进市政|府的“窗缝”;同样,必须将程序加上免杀代码,躲开戚行初的扫描,一旦渗透进去,从内部实现终端控制,防火墙也就没有意义了。 子昕左右张望了一下,踮起脚尖对窗户呵了一口气,在凝结的白雾上用手指飞快地写下演算过程,分析政|府系统的架构,为他的鸽子定位将要入侵的域名服务器。 他浑然忘了自己身处在学校的走廊上,正被老师罚站的事实,全副心神都投入了软件的构建中去,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字符,子昕满意地通读一遍程序,最后为了感谢给他带来灵感的小东西,还特意画了一只简笔鸽子在最后面。 肥鸽子的最后一笔还没画完,背后却传来语文老师怒不可遏的吼声:“罗子昕!你又在捣蛋了!” 男孩惊恐地转过头,成年人的身形将他瘦小的身躯笼罩在黑沉沉的阴影里,他听见老师的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跟、我、去、见、教、导、主、任!” …… “宋院士,我们万分荣幸能够邀请到您这样的大科学家莅临本校,来,这边请。”走廊上走过一群西装革履的高级教务人员,其中甚至包含了正副校长,正簇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恭恭敬敬地为那名老者开道。 被称为宋院士的老先生微笑着捻捻胡子:“环江中学历史悠久,我也曾经是从这里毕业的呢……真是让人无比怀念。” “我们环江中学以您为荣!”老师们附和着。 一名颇有资历的英语老师凑上来,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说:“院士,您是第一批留洋的高材生,有着一口地道的米式英语,在求学期间也是具有雄辩之才的人物,正巧我们学校的英语辩论队不日就要去参加比赛了,您能否赏个光,给学生们指点一二?”她嘴里说着恭敬的话,脸上却隐隐露出一丝炫耀和骄傲。 “正好,我也想看看祖国的下一代是怎样的面貌。” “请!”老师们小跑几步,为他推开了校辩论队休息室的门。 里面的学生们早有准备,纷纷站起来恭敬地向老人问好。 宋老先生和蔼的眼神落到在场的初中生身上,清清嗓子问道:“孩子们,告诉我,科学是什么?” 学生们早就知道老人是科学家,被问到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立马照着之前准备的答案,争先恐后地回答: “科学是描述事物客观规律的学问!” “科学是人民的武装!” “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科学是为我们的生活带来幸福和便捷的东西!” 老人听着孩子们的回答,慈爱地摸摸他们的头。 之后他和学生们分享了了一些自己的学习心得和求学、科研期间的轶事,很快一行人就在学生们的欢送下离开了休息室。 宋老先生被老师们簇拥着,临走时回头向屋内望了一眼,那些据说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们,此时正心有余悸地擦着脸上的汗,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拄着拐杖走出房间,眼底的情绪却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和忧虑。 所有办公室都设置在一个楼层上,一群人拐个弯就走到了老师办公室外,这时教务处的门正巧被打开,一名文科老师用力抓着一个小男孩的胳膊往里走:“让你在走廊罚站,你却给我往窗户上乱涂乱画,我看陈主任怎么收拾你!” 那老师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一群人,连忙讪讪地拉着苦着脸的小孩给众人让道。 教务老师们自觉丢脸,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凶狠的视线明里暗里地剜着那个瘦小的孩子,让男孩几乎把脑袋埋进了胸口。 宋煜白看在眼里,叹一口气:“不要太责怪孩子,这个年纪活泼些也没什么,”顿了顿,他的眼中流露出怀念:“当年我也是老师们眼中的小魔星呐……” “宋老过谦了!”老师们纷纷转过脸应和着,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 一行人各有所思,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走下楼梯,校长抬头一瞥,正好看到被画花成一片的窗玻璃,当时汗就从脸上渗了出来,而他圆滚滚的身体也在第一时间挡在了宋先生面前: “宋老,我们已经走到头啦,来来,到我办公室里歇歇脚吧……” 话未说完,就被老先生抬手打断,只见老人死死盯着那面窗玻璃,脚下不自觉地往前一步步凑近,他已经不再年轻,眼睛不是很看得清楚东西,模糊的窗玻璃让老人越凑越近,最后竟然将双手死死地贴在上面,嘴唇不住地发着抖。 “那,那个学生真是太放肆了,呵呵!”老师们强笑着,想要用手抹去玻璃上的字迹。 “不要动!”宋老厉喝一声,教务人员手一抖,战战兢兢地缩回了原地。 “配置一个iptxt文件,通过ftp空间查找ip信息么……”老先生一边读着玻璃上的程序,一边念念有词:“拟真ftp服务器实现内网映射……天哪……” “这……这是刚才那小孩写的?!” “应该是的……”老师们心虚地说,心里恨不得把某人凌迟一百遍。 话音未落,老人已经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拼尽力气往回跑去。 众人见此情形,吓得魂都往天上飞去,要是老人家在这里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得是举国皆惊的新闻了: “宋老,宋老,别急!我们这就把人给您叫过来……” 老师们擦着汗,先是把老人按到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顺着气,接着便双腿抡圆了开始找人。 很快,罗子昕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了宋老先生的面前,老人刚才跑了一段路,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呼吸,开口就问:“孩子,那块窗玻璃上的东西……是你写的?” 子昕闻言,脑中立马浮现出四个大字:东窗事发。经历过被人囚禁逼迫写发明的事情,如今虽然平日里表现得没什么,但内心潜意识中,还是一朝怕蛇咬,十年畏井绳。有了这层顾虑,他哪里还敢轻易透露出自己的那些不同之处,就怕遇到第二个秦耀德。 所以男孩沉默了下,终究还是轻声回答:“不是我。” 语文老师站在旁边,看见子昕竟然死不认账,当即就跳起来骂。 子昕缩着脖子,默默地挨训,但硬是咬紧牙关不肯承认。 老人仔细地打量面前的男孩,身形纤瘦,白白净净,在众位师长的谴责下显得分外无辜和可怜,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他揉揉自己带着皱纹的额头,不死心地问:“真的不是?” “不是我……” “孩子,科学是什么?” “啊?”子昕一愣,喏喏地答:“科学是……” “是什么?” “是……是……”男孩面上闪过彷徨和犹豫,却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在场所有人看到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都忍不住摇头,语文老师更是在旁边叫嚷起来:“你们看看他的样子,这个学生年年考试都是不及格,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智力有缺陷!……” 宋老先生见此,心底难掩失望,失魂落魄地挥挥手,让子昕离开。而他自己也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向外面走去,甚至连脚上的一只鞋子掉下来了都没有注意。 校长老师们争先恐后地围绕着他,精神力都集中在老人的脸上用来察言观色,竟是没有人注意到那只被遗落下来的鞋子。 子昕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说不出的沮丧。过了许久,等周遭都恢复了安静,他正要默默地离开,低头却看到了地上的那只老人的鞋。 ☆、第二十五章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想也不想地捡起地上的鞋子,拔腿跑出了办公室。 暮年的老者已经走到了教学楼的大门口,当他踩上粗粝的沙石地时,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光着一只脚,原先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翼而飞,他正想回身去寻找,却听见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男孩手中提着他的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用力换了几口气,这才有力气说话:“老人家,您的鞋……掉了!” 宋煜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白嫩的小手因为拿鞋子的关系变得脏兮兮,他用手捧着鞋子看向自己。 “谢谢你。”老人伸手想要接过来,对方却手一收,竟然径直蹲下|身,抬起他光着的脚,把鞋子套了上去。 在场一片寂静。 子昕看老人行动不便,就直接给人穿好鞋子,刚要起身,脑袋上却被落下一只手,手的主人脸上神情复杂,最后定格成笑容俯视着自己。 “孩子,告诉我你的答案。”老人轻声说:“请你原谅我,方才没有耐心等待你的回答。” “我,我……”子昕的声音非常小:“我的答案不标准……” “别怕,勇敢地说出来。” 男孩定定神,缓缓道:“……我觉得……科学就是科学。” 他抬头瞄着对方的神色,见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样子,这才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它有着无穷尽的魅力和价值,但本身没有好坏的分别,对于有些人是福音的东西,或许对另一些人来说是噩耗。” 老人的手在男孩说话的时候始终在轻轻抚摸他的头顶,给子昕带来暖融融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格外的安宁,相信拥有这样一只手的老人绝不会是贪婪之辈,这让向来不善言辞的男孩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把内心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想法,以及近日来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得到的东西都吐露出来。 在场的人们听见子昕继续道:“……但科学实在是太有魅力了,这种魅力足以致命。它会把人内心贪婪的欲望无限扩大,最终遭致毁灭。” “简直离经叛道!科学那么伟大的东西……”教师中有人低骂道。 宋老就像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双眼始终注视着子昕:“你不愿意承认那个后门程序是你写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 子昕不好意思地回答,过了许久得不到回应,正在疑惑之际,肩膀上却突然一凉,有什么落到了身上,他扭头看去,洁白的校服上,一个小小的浅色水点。 老先生布满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站在那里连声说了三个好:“好,好,好!才华横溢、明善重道、恭谨内敛,可堪大才!” “宋老?”一旁的校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校长,你知道吗,我人生最欣喜的时刻有二,”宋煜白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一是在八年前为国家研制成功银河一号超级计算机……其二,就是今天。”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远程控制程序,”老人抬头看向教学楼的某扇窗玻璃:“没错,科学不全是善的。就像银河一号的诞生背后,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为它流尽血与汗……” “那个被写在窗户上的程序,他可以是最好的远程协助软件,让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变得容易许多,种种困难得以解决,也可以是可怕的挟持程序,俘虏他人的电脑从而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当我看到这个程序的时候,就在猜测它的作者究竟是英雄还是魔鬼,而事实证明――” 他向手足无措的男孩露出一个笑容:“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科学将成为人类的福音。” “孩子,从你程序所适用的计算机环境中,看得出来你接触的设备并不是很如意,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计算机?我会把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给你,为你提供最全最新的资源。”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子昕云里雾里地站在那里,完全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是怎么回事。 辩论队的英语老师见状,在一旁插嘴:“宋老,您看这孩子,”她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无法继承您的衣钵哈,要不我这里有两个学生……” 老先生被对方的言下之意气得胡须直颤:“鼠目寸光!我敢说这孩子将来的成就,会是你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学生的千倍万倍!” 那老师被这位泰斗级老人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间竟是再也不敢说话,张校长见此情形,毕竟也是一校之长,比那些老师的眼光老辣得多了,立马抓着罗子昕往下按:“赶快拜师啊,宋院士愿意收你为徒,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宋老先生真是被这群蠢货气死了:“让小孩自己下决定!他就是不想拜我为师也是我的损失!凭他的资质,走到哪里都是被抢着要的!” “连您这样的人物都抢,抢着要?!……”那群老师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罗子昕终于从校长的肥手下挣脱出来,年幼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我,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 “您……到底是谁啊?” 众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塌陷了。张校长抹着汗,在旁边给子昕解释:“这位宋煜白老院士,是当年我国计算机科学技术的第一批开拓者之一,参与研制了华国第一台亿次级巨型计算机系统的元勋级人物!” “……就是这样,我想跟随宋老先生学习更多关于计算机方面的知识。”子昕喝着汤,脸上难掩激动:“宋老带我去了他家里,简直让人不敢置信,整整八个大书架,全都摆满了电脑方面的书!天哪……” 罗爸爸吸着粉条,漫不经心应着:“哦……” “爸,来点表情啊!” “那姓宋的老学者,全名叫什么?” “宋煜白,据说是院士……” “噗――” “……老爸,你真是太恶心了!”子昕赶紧护住面前的饭碗:“多大个人了,还会喷饭……” “咳,”罗辉撕了张餐巾纸,良久才闷闷道:“去吧去吧,你跟他学,我也放心。” 于是子昕每天放学后准时来到老院士家里,这位华国计算机领域的开国元勋尽管已经年过七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衰退,但是提到计算机的时候,依然展现出一代伟人的睿智,他本就聪明绝顶,加上又是自己迷恋的领域,几日来受到这样一位人物系统的教导,进步的速度可谓是长驱归周,一日千里。 宋煜白正式收子昕为关门弟子之后,学校里一干教师再面对他时,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直像小鸡仔一样战战兢兢。要知道,子昕只要随随便便一句话,以老先生的名望和对他的宠爱程度,他们的职业生涯就会到此为止。 校长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不等这一老一小发飙,首先就把那个处处为难子昕的语文老师辞退了,即便对方在教育局中有着一系列裙带关系撑腰。 如果是在以前,子昕或许会感到时来运转,但是在经历了这群人曾经的多方为难和冷眼相待以后,再回头看如今的情景,却明白更多。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得到老人的赏识,恐怕一辈子都只有被踩的份。 “请问,是宋老院士吗?我是罗子昕的班主任……哦,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说,这孩子真是多亏了您的教导,在学校里的成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呀……从来没有见过每次都能提前一个半小时交卷,而且都是满分的学生……喔喔,语文先不提,那个不要紧,厉害的是数学,真是名师出高徒呀……” “中学数学?哦,我可没空辅导他。”老院士凉凉地说。 “……哈?”班主任马屁拍到马腿上。 “对他来说,这种层次的东西早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了。” 宋院士年事已高,如今从国家科研一线功成身退,来到宁静祥和的环江镇定居下来安享晚年,这位名震中外的人物每日都有大批的人士前来投柬拜访,但老人家似乎是打定主意远离红尘,除了过去私交甚笃的亲友外,几乎不见外人,只一心教导一干门生,诲人不倦。 罗子昕毫无疑问是其中年纪最小的,而年纪第二小的,是一位大学生,据说已是天赋极佳。师兄师姐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初中生学弟的时候,差点以为老师在和他们开玩笑,只当是宋老的某个孙子或者曾孙。 但是当某人在跟随老院士学习的第三天,就用博士生师兄三分之一的时间,在pascal语言环境下透过ide、vcl工具与编译器,配合连结数据库的功能,集成开发出一个不逊于师兄的完善图形界面程序后,再也没有人敢拿零食和小火车逗这个男孩玩儿了。 消息在宋氏门下传开以后,不少学长都摩拳擦掌前来找子昕切磋,当然他们也并无恶意,只是想来围观这个天资过人的小师弟,子昕第一次迎战如此强大阵容的挑战者,计算机领域涉及面又广,各人之间的专长不尽相同,这让他一开始确实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一次失败以后,他凭借着令人心惊的韧性查阅资料、询问师长,直到准备充足,然后在下次挑战中一举取得胜利,他用这样的方式,一个一个、一步一步,使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们相继铩羽而归,后来甚至惊动了已经在宋院士门下毕业的博士,和在科研流动站工作的博士后。 老院士听闻此事,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提出要给他们当裁判,在双方交锋的过程中时不时指点一二,让罗子昕失去了好几次碾压师兄们的机会,最后男孩从电脑前唰地站起来,气得直跳脚:“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作观棋不语真君子!” 老头儿摸摸鼻子,嘴硬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职业叫作现场主持人?” ☆、第二十六章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老爷子对子昕简直是越看越喜欢,不遗余力地教导他,而罗子昕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戚行初的防火墙。 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除了后来又去挠了几下防火墙,刮下一些墙泥收集信息分析戚行初的手法外,子昕近日来并没有正式地去入侵市政|府,相反闭关修炼起来,甚至去找那些擅长布置防火墙的师兄师姐们取经,拿别人的防火墙和那道作比较,这才更深刻地了解到行初那深不可测的造诣。 行初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要去市政|府检查一遍,却发现某个小混蛋销声匿迹,并没有对他展开进攻,凭戚某人罗子昕两世的了解,当然不会相信后者已经乖乖听话,这让他心底无论如何都踏实不下来,便跑去子昕的家门前蹲守,并且对这一行径毫无心理压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多久子昕就被他拦住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 罗子昕闻言,露齿一笑也不瞒他:“学计算机技术啊。”说着,就哼着曲儿绕过戚行初走进了家里。 行初却被对方那过于灿烂的一笑弄得毛骨悚然,心里的警报就像奥特曼胸口的鸡蛋一样嘟嘟直叫,他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回到家花了一整晚时间加固了防火墙。 事实证明,动物的直觉都是很精准的。 终于,这天罗子昕在他的“章鱼号ser机上敲完最后一个指令,觉得准备充分后,便把大章鱼打包,骑车去往图书馆。 宋院士家中备有电脑,子昕经常能得到操作它们的机会,老人也打算给他整一台来用,但是他这次却没有用它们,因ser比这个年代笨重的台式机要轻便许多,虽然配置也差,但却可以搬到图书馆去,联上市政|府只需要通过内网,需要的中继器少,带宽比较宽,权限也更高,在保证基本功能不缺少的情况下,与戚行初的交锋反而更加有利。 就像古时打仗,要对付北方的敌人,往往偏向从国家靠北的军营调兵,这样士兵不必长途跋涉,上战场的时候也能保持最佳状态。 而这里的士兵,就是比特――计算机的信息量度单位。 罗子昕避开懒散的管理员,联通了图书馆的内部局域网,深深换了一口气,双手搭在ser的键盘上。 “戚行初,你准备好了吗?……” 防火墙的自动警报程序发出急促的预警声,行初立即放下手中的闲事坐到了电脑前,启动监测程序观察起这次入侵,顿时一股数据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与两周前的攻击力度判若两人,行初心下惊异,立即输入指令展开主动防御。 这是一起有着严密计划的进攻,如果不是戚行初对罗子昕的攻击手段了如指掌,几乎难以相信半个月前还是初入黑客门径的小孩,现在竟然可以组织起这种程度的入侵,他飞快地阻截对方的远程控制端指令,拦下一波波汹涌的攻势,这片局域网就像沸水一样翻腾起来,大量的数据包在其中翻滚,不时飞溅开来,造成灼烫的伤害。 图书馆中一片寂静,只有人们翻阅书本的沙沙声,他们一定猜不到,就在自己咫尺之距的地方,有个小孩正抱着一台从回收站淘来的旧机器,带给整个曲海市政|府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危机。 子昕坐在图书馆的地上,一边用动态函数让端口发布虚假信号迷惑对方,一边却是悄悄地分出一丝精力,做起别的事情来。 他知道行初的防御手段精湛无比,像对方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在网络攻防中把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中,这样罗子昕就会如同身陷沼泽,不但组织不起进攻还会把自己赔进去,所以他必须利用自己已有的优势。 有道是家贼难防,子昕是通过图书馆进入内网的,网桥权限本来就高,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他避开了与行初的正面对抗,开天窗往墙里钻,利用权限迷惑控件,伪装自己的域名往里渗透。 但是行初防黑经验老道,哪里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乔装进去,当子昕翻到墙沿上后,低头往下看去,嗬,好家伙,下面竟然布满了高压电网,就等着这小贼跳下去。 没想到戚行初把防火墙与专防内网泄露的防水墙概念结合起来,早已组成了一套立体防御,针对内网的入侵者设置了重重关卡。 到这里,子昕也不得不赞叹,那个正守护着市政|府系统,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天才。 他抬头看图书馆的挂钟,指针正巧指在七点半,网络攻防就是这样,非常耗时,往往扫描一个漏洞就需要大半天时间,可能还会一无所获,所以需要操作者十足的耐心,如果谁心性浮躁,那他就必输无疑。如今距离闭馆时间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罗子昕却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操作电脑,反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包ser,向图书馆厕所旁的配电室走去。 戚行初看着数据潮在自己面前逐渐平息,确定对方已经完全退出了内网,方才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次依然成功挡下了进攻,但是已经远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罗子昕的风格手段已经颇具雏形,一个人的善恶虽然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影响他的行为方式,但是更多的习惯却是天生就生长在骨子里的,对方的进攻思路和戚行初上一世所见,吻合了八成―― 锋芒毕露、以攻代守、利落没有丝毫花哨。 咄咄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前世那个魔神般的octo回来了。 甩甩头,挥去心底泛起的异样感,一场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行初起身下楼,坐在了餐桌前,眉宇间尚还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沉思。 妈妈盛了一碗饭放在了他面前:“小初,我们也该回米国了。” 行初一愣,倏地抬起头:“妈!” “我们这次来为你三外公清明扫墓,好多天前就已经做完了这些,”说到这里,戚妈妈转头向舅舅点头微笑:“应你舅舅的盛情款待,加上妈妈和舅舅好多年没有聚聚了,这就多留了几天,但是现在都已经五月,说什么也该回去了。” “可是,”戚行初一顿,说道:“我想留在这里。” “小初,你怎么啦,这可不像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呢,”女人摇摇头。 行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戚妈妈看着他,若有所思起来,她年轻时候就远嫁米国,受到海外文化的熏陶,思想很开放,这时候当然就往某方面想了:“我猜猜……看你这幅困扰的样子,是不是恋爱了?嗯……平日里也就见你和那个叫罗子昕的孩子呆在一块儿……” “噗――”行初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咳,咳咳……妈妈!” “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初,你不是真的吧!” “……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不。” “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 “为了世界和平……” “……” “……” “我的超人儿子,添饭吗?” “……不用了,谢谢。” 另一边,当罗子昕两手空空地摸出配电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他在图书馆的大桌子上摊开带来的手札,握着笔当场就对半个小时前的那场攻防战从头到尾地研究起来。 有些人就是具有这样一种过人的天赋,能够把一切都算得不差分毫。当管理员开始把人往外赶的时候,手札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跟随着出去的人流往图书馆外面走,眼角偷偷留意管理员的动作,当那姑娘低头掏钥匙锁门的时候,子昕飞快地闪身到窗下,双手用力一撑,翻进了图书馆里。 ☆、第二十七章 罗子昕呆在图书馆里,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确定管理员已经离开后,便摸黑打开了配电室鲜有人来的铁门,黑白电视机屏幕的荧光ser运作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快走几步,ser上输入几个键,图书馆深处便亮起了灯,照理说管理员在走之前已经拉掉了电闸,而子昕却早就在配电室做了手脚,改变图书馆灯光和网络设备的线路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并且通过特殊的程序使他的电脑能够直接控制它们。 白色的灯光下,子昕翻开了之前总结的手札,微微一笑,其实之前的所有攻击都只是试探,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当戚行初晚饭过后出去把自己遛了一圈回来,再次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向来涵养极佳的人都忍不住当场骂出声来。 “……这个小混蛋!” 防御系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从网络另一头汹涌而来的数据被彻底地整合起来,凝聚成一把巨剑,一下一下地轰向防火墙,引得墙体一阵阵颤动,数据包中的篡改项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自发地寻找孔隙潜入,行初手里这台电脑上的rader进程占用率飞速上升着,一刻也不停歇。 终于,防火墙的一角出现了一丝松动,被罗子昕第一时间捕获到,眼中光芒闪烁,男孩捧着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灰色鸽子,向那个电光火石间的漏洞放飞而去,同时打开了数据的闸门,在大量伪装文件的掩护下,加壳后大小只有一兆不到的鸽子张开翅膀,躲开戚行初巡回往返的雷达,就像潜藏在黑夜里的一朵灰色淡云,在牺牲了无数文件后,终于无声无息地翻越高高的围墙,成功潜入了系统内部。 子昕坐拥主机,一声令下对灰鸽子下达了指令代入了这只鸽子的视角,在城门内肆意飞窜,当戚行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只能将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端口堵塞起来防止更多的篡改项混入,另一方面和罗子昕展开追逐。 小巧的鸽子不断利用各个程序组件的空隙左右腾挪,而猎人则提着猎枪紧追不舍,在不同的组件和进程中穿梭,一场紧张得令人屏住呼吸的拉锯战就此展开,每一刻每一秒都需要绷紧神经,只要这只鸽子被命中,对罗子昕来说就意味着失败,因为能够利用戚行初这千载难逢的疏忽潜入防火墙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对行初来说,如果无法把这只鸽子擒住,那么他的防线就会在短时间内全线溃败,之后毫无疑问,市政|府系统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到某人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行初一咬牙,持枪站定在原地。 子昕一边操控着鸽子,一边在行初严密的防御下收集句柄,只要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就能一举攻破防火墙,他通过监控程序时刻观察着对方,见到行初突然不再追杀自己,心底里深感疑惑,紧紧盯着屏幕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失口叫道: “不好!” 另一边,戚行初张开双臂,亲手打开了防火墙的城门,而他,则是率先从里面冲了出去,罗子昕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仓促之下组织起的防御,都被对方轻易瓦解,或者直接绕开。 如果说行初是在守护市政|府,那么子昕可以说是站在图书馆背后的,图书馆的防火墙在两人眼中几乎都不能算做成熟的防御系统,最多只是草编的盾牌而已。 而行初此刻的目标,正是突破这道防火墙,从而拿下自己,以杀止杀! 子昕拼命回收战线,意图让自己的比特大军回到大本营抵御行初,他躲在图书馆的防火墙之后,把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都扛过来顶上,什么桌子、椅子、老鼠夹、易拉罐……他的额角流出汗来,一直都是自己无意识之下给别人制造压力,而现在,他却深深地体会到一种令人既心惊又兴奋的危机感,戚行初的气息似乎通过网络笼罩而来,天赋、预感、直觉、经验,这一刻子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咬紧牙关,将自己的肩背狠狠地抵在防火墙上。 同一时间,行初杀到。 他沿着网桥提步冲来,手握在腰际的刀柄上,待来到图书馆门前,拔剑出鞘,一道半月形的雪亮剑光闪过,周遭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子昕屏住呼吸。 行初归剑入鞘。 良久,电脑数据流传达的信息中,仿佛响起一声轻微的“咔”,过了没多久,又是一声,紧接着,咔咔咔的声音越发密集地响起来,最后像是爆豆子一样喧嚣成一片。 钢化玻璃非常坚固,可以抵御很高的应力冲击,常常被用来作为汽车或者大厦的防弹窗使用,但是它有个致命弱点,这种以内部稳定结构作为支撑的玻璃,一旦当施加在上面的冲击应力突破所能承受的极限,即便只是在毫不起眼的角度打开直径几毫米的小孔,整块玻璃也将失去平衡,所造成的伤害,不是豁口,不是蛛网,而是完完全全,粉碎成渣。 而现在的防火墙,就是如此。 仅仅一招,镇图书馆的防火墙就像纸一样被切成碎片。 真正擅长防守的人,都精通于进攻。行初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就连网络攻防一直以来也只是扮演防御的角色,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不具备攻击性的人,但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也有着锋芒毕露的一面。 崩溃的内网使线路被强制掐断,图书馆的所有用电设施瞬间全部停止,无论是头顶上的日光灯,还是罗子昕手中ser。周遭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机器不再运作,使得图书馆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罗子昕失神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败在了戚行初手上。 在原地回味了一遍方才的交锋,大大改变了对戚行初其人的认知后,他收敛心神,起身摸黑收ser,将所有零部件打包起来,图书馆的大门已经被锁了,子昕打开窗户刚要往外翻,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抬手就把男孩拍回了窗里,就像打篮球时常用的某个招式一样。 子昕屁股着地,七荤八素地捂着脑袋抬起头,只见对方双手一撑,自个儿翻进了房间里,正满脸怒意加上气喘吁吁地盯着自己,他直觉情况不妙,眼神四处乱瞟寻找逃遁路线。 “罗子昕啊,”来者咬牙切齿,一边说话一边卷袖子:“你的胆子可真肥。” 他拔腿就跑,但哪是手长腿长的行初对手,行初抬腿没几步就把人提溜在了手里,狰狞一笑:“我以前真是对你太客气了,竟然给我偷用图书馆的网络,这么晚不回家睡觉,真是锲而不舍,勇气可嘉。” 顿了顿,某人看着手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嘴里吐出三个字:“欠操。” 子昕用力挣扎,却突然感到下面一凉,低头看去,竟然被扒了裤子。 “……戚行初你干什么!” 行初一把将人摁在桌子上,二话不说对着某人白嫩的屁屁就是一巴掌:“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子昕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哭了出来:“你凭什么管我!” “啪。” “放开我!” “啪。” “住手,啊啊啊,你这个暴力狂!” “啪。”戚行初面色淡淡:“说。” “呜……”子昕满脸泪水,嘴硬道:“不要你管!” “啪。” “混蛋!” “啪。” “我,我讨厌你……” 男孩委委屈屈的呜咽钻入心扉,他站在他身后,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放轻了声音。 “罗子昕,”他说:“你可能以为今天的行为只是偷偷留在图书馆里上个网,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将来呢?市政府、省政府、中央、亚洲、全世界?!……如果不在初露头角的时候遏制,尺度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无法收拾,终至万劫不复。” “那些只是你的臆想而已……” “是不是臆想,我可能比你更清楚,”行初说:“小昕,答应我接下来说的话,我就背你回家。” 子昕看不到戚行初的表情,只是温和下来的声音让他的愤怒悄悄地消散,而委屈却成倍增长:“我不!……我讨厌你……混蛋……” “小昕,乖,跟我发誓。”戚行初抬起之前打罗子昕的手,竖起三根手指放到耳侧:“我先来――第一,我热爱计算机,我愿意为计算机倾尽所有。” 出乎预料的誓词让子昕愣了愣,本来打算唱反调,可自己却也无论如何不可能说出“不喜欢计算机”之类的话,所以过了会儿,他才抽泣着小声复述:“……我,我热爱计算机,我愿意……为计算机……倾尽所有……” “第二,我绝不用自己的计算机技术作奸犯科谋取私利。” “……我绝不用自己的计算机技术作奸犯科谋取私利。” “第三,我将用计算机为他人带来便利、安全、幸福、和平。” “……我将用计算机为他人带来便利、安全、幸福、和平。” “第四,所以我要听戚行初的话。” “所以……呃?啊……混蛋!” “说啊,听戚行初的话。” “想都别想!” “那这样好不好,我可以发誓听你的话,你就也听我的。” “……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听谁的?!” “呵……”行初垂着头,终于还是闷闷地笑了:“你说呢?” ☆、第二十八章 “人生在世,有多大的力量,就要胸怀多大的道德。”行初道:“如果你只想当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小民,我也没这闲工夫来管你,因为这样的人只能被称为杂碎,就是再坏,也干不出惊天动地的恶事……而你毕竟不是,你有惊人的电脑天赋,电脑呢……是在将来的年月里,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如果你不能把握住自己的行为道德,那将是整个人类的不幸……” “这么说,你拥有很高尚的品德?” “嗯?”他愣了愣,随即失笑:“是在说我电脑水平很好么……” “米国是计算机发源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强吗?” “……怎么可能。”他摇摇头,脱下外套披在子昕身上:“打定主意要和我深夜约战,结果却连件厚实外套都不准备。” 子昕裹着衣服侧靠在图书馆的桌子腿上,屁股火辣辣地疼:“你到底是怪我入侵市政府,还是怪我不回家啊……” “……”行初一顿,轻声说:“我希望你好好的,衣食无忧,能生活在阳光底下,但有时候,你因此不开心……说实话,我也觉得很过不去,但还是必须站出来阻止。” “……你到底对计算机,是怎么看的?” “说来话长……”行初把人扶起来:“我的家庭是米籍华裔,很早之前就迁居米国,父母从商,合力经营一家公司,不过生意并没有做得很大,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其实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踏入计算机的领域。我大学的时候……嗯,我是说,我大学原先准备念的也是工商管理,只以为将来会继承家里的产业,当个小公司的高官……没有什么挣扎或者不满的,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不像现在的一些年轻人,总是不满于家里的安排……就在我以为我会沿着既定的轨迹一直这样走下去时,有个黑客出现了。” “黑客?” “嗯,就是对电脑技术高超的人的一种称呼。这群人有好有坏,而我要说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他大肆破坏各国的企业、工会、组织,甚至政府的网络系统,给无数人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我家的公司也殃及其中,客户信息泄露,一夜间信用跌到了谷底,我还记得当时十六方客户闯进我家,联合起来声称要把我爸告上法庭的情景。” “……虽然最后我们熬过了危机,但是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业界掀起了一片恐慌浪潮,国家网络安全部队也被惊动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抓捕那名黑客,却都被他轻易逃脱,然后变本加厉地破坏,就像是在嘲笑我们……为此我们高薪聘请了一批业界有名的安全专家,却都无济于事,那个黑客潜入我们公司就像走进自家后花园一样容易,而我们就像待宰的羔羊……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糟糕。” “当时我身处这片一面倒的战场后头,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心想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一咬牙,就去自己学习计算机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竟是让我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呵……我成了计算机安全专家,专门与那名黑客对抗,米国部队找上我,希望我与他们合作……我的职业生涯从头到尾,对手都只有他一个,先后两度亲手送他入狱,而那个黑客,在第二次被捕入狱后不久……” “不久什么?” “……就身死狱中。” “……戚行初,”子昕闷闷道:“我不会像那个黑客一样干坏事的,你也不要这样阻止我了好不好?” “……呵,”行初眼神晦暗难明,手上用力,把背上人的大腿托了托,小心地避开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只轻声说了句:“乖。” 子昕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刚才又是鏖战又是挨打,这会儿他是真的累了,眼皮渐渐往下沉:“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前尘往事,想忘不能忘啊。”行初苦笑:“心里突然有些感触,你就当我脑筋突然搭错了吧……有些事情,在有些时候,真的很想全部说出来让你知道,最好说什么你都能认真地听,乖乖地听话……真想让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他的人称不自觉地混乱起来:“可是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全心对他好的人或许有,但是敢于全心信赖别人的傻瓜却比大熊猫还少……我说的话,不管你听不听、信不信,这一切努力,可能都只是一个单向箭头罢了……” “刚才说到哪了?”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便自顾自道:“哦……那个黑客再次入狱后不久,就身死狱中,监狱对外宣称的说法是病死,但是真实情况如何,无人知晓……或许的确是病死的,或许是死于监狱的黑暗规则――当然啊,这样的家伙,被关押的肯定是全世界最重犯人的监狱,里头的环境可想而知,不过……明明那么恐怖的一个人,混在重犯中的样子却肯定像个落入狮群的小鸡仔……当然,他的死也有可能是某方势力的暗杀……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了,但他确确实实是死了,我亲眼看着他,作为一具尸体被火化掉,无论死因如何,都是我戚行初……亲手把人推进地狱的啊……” “去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老人常说逢七是个坎,你倒好,跨过了坎,却死在了门里……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是自己杀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深夜的街道杳无人烟,只有一个少年小声的絮絮叨叨,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清楚,行初静静地走过一个拐角,停住了脚步:“子昕,你家到了。” 背上的小家伙嘟囔一声,动了动,行初等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再次变得绵长。 “……啧,欠你的,总要还。” 五月艳阳,百花争艳,正是一年中风景最烂漫的时候。 “什么,戚行初回米国了?” “是的,临走前,他让我转交给你一句话。” “他说什么?” “睡得真像一只小猪。” “……他果然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子昕气得跳脚,夹着笔记本就往外跑:“我去宋老师家了!” “唉,等等,”罗爸爸叫住他:“别这么急,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别再跟我提他。”子昕撇撇嘴。 “刚才那句,他说只是赠品哈,下面的才是真正要我转告你的。” 男孩一手拧在门把上,头也不回却停住了脚步。 “不见不散――他说。”罗辉笑眯眯地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架子上。 “……不见不散?什么鬼话。”子昕没好气地嘟囔:“我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那个把我从头管到脚的烦人家伙,何况人都到半个地球外去了,管得着么。” 他一路想着些有的没的,很快就来到了老院士家,门一打开便微微一呆,宋老门下学生中的佼佼者们都已经齐聚在了房间里,每人面前都是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 宋老看到他,高兴地招招手,掀开了面前桌上的一块布,露出一台崭新的电脑:“小昕,这是你的。” 子昕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面前白色的机器,心底满是惊讶和感动。 “这台组合机是按照你自己的设计拼装的,”宋老捻着胡须,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示意罗子昕:“既然当了我的关门弟子,又怎么可能委屈你呢,你这傻孩子,自己悄悄设计了一台电脑,心里想要怎么不和我提?本来就说要给你配一台的,害我差点弄了别的呐,凭我在国内外的声望,按照你指定的配件拼出一台电脑并不难。” 老人说得轻松,但子昕作为面前电脑的设计者,怎么可能不清楚要凑齐全套构件需要花费多少功夫,他的设计中分别包含了近二十家不同电脑配件公司的产品,这些公司有欧洲的、米国的、也有霓虹国的,很多产品根本还没有引入华国,只能从其它国家买来通过海关送到国内,有些由于技术保密的原因,要越境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他原先也只是对这个理想之物默默憧憬一下罢了,没想到前段日子正好和一个关系不错的师兄随便聊起这件事,老人当即就瞒着他着手采办,直到电脑组装完毕才让自己知道,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好了,既然现在人已经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吧。”老人对在场所有人道。 子昕瞪大了眼睛,只有他搞不清楚状况:“……什么?” 老院士伸手替他启动了电脑: “――向这个世界问好。” ☆、关于行初 一连忙了好几天,回来看到行初竟然给我拉了这么多仇恨,着实大吃了一惊,读者们的留言逐个看过来,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与其一条条重复回,不如在这里一起说清楚吧。 赶在入v前放在“作者有话说”里,不占篇幅,可看可不看,主要是帮助理解文章,写给那些骂行初的看官们,乃们这样为小昕同仇敌忾,嬷嬷好感动……但行初也是嬷嬷的亲儿子啊……呐,总觉得有必要解释解释,以下纯属个人看法,或许你看了以后更讨厌行初,或者连带着作者也一起讨厌,但是……有些话至少在入v前说出来,也是不想让一些看官买v后觉得坑(当然我是没想坑任何人,我想尽我所能写出最好的,只是你们接受不接受的问题) 啊……当然了,不看是最好的,少了解说员的唧唧歪歪,这样看文会比较有趣味忄生吧,也可以多点自己的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突出的问题是,认知角度不同产生的观念误差,站在读者的角度看,当然能够清楚地知道小昕只是热爱计算机,对入侵政|府并没有太大兴趣,一开始是出于好奇,后来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行初的防火墙上,所以为小昕的不被理解叫冤。但是行初不知道啊,他还在郁闷小昕对市政府可真是念念不忘;小昕从秦兽先生手底下脱身比上一世早了将近一年,从而有幸拜入宋煜白门下,有细心的看官点了出来,并且作为旁观者,我们都能感受到小昕这一世的机运已经在改变,但是,“但是”又来了,行初哥哥他还是不知道啊!小昕当时打防火墙的主意,又怕被他识破先机,所以也瞒着他了呀,唉,这个苦逼。 行初用先进十几年的技术欺负小昕,在我看来不算。因为其实他一直都是在扮演着被动防守的角色,小昕要去攻击市政|府,他就替那边防御,为了不让对方犯错,除此之外也没有对小昕做出伤害,后来的主动出手也是被小昕逼出来的,他当时已经成功侵入了政|府系统,然后要干嘛,行初不敢想也来不及想,只能立即强制切断了图书馆的电源。 小攻们在清明节穿越,故事到现在是七月,前后也就那么白来天的时间,他们或多或少都还有些“重生后遗症”,作者看小说的时候,不雷重生,但是很雷那句“既来之则安之”,然后这个重生者在一秒内就接受了事实,很淡定地开始做这做那,老练地欺瞒身边人,看到这里总会觉得很受不了,虽然有时候所谓的“做这做那”博得很多先机,让人看起来很爽,但我其实更喜欢有逻辑的东西,体现在这里,就是对重生的适应过程,包括观念的转变和重塑。 所以,行初上一世和小昕斗了十几年,最后以小昕的死亡告终,他回到过去再一次见到对方,其实是存在巨大的不适应的,其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对小昕的旧有观念,这一世的小昕很良善很可爱,他当然看得出来,但是上一世绝大多数的接触机会就是攻与防、逃与追的抗争,他比谁都清楚子昕能够爆发出的黑暗面有多惊人,如果他十几年的亲身经历通过就这么几天的相处,就被完全推翻,变成支持子昕,读者们或许觉得才是理所当然,才觉得爽,但我会很不踏实甚至睡不好觉的,因为这不符合逻辑,更加毁灭了戚行初这个人物的形象,他作为成年人的心智被推翻,变成了一个小白文里盲目的小攻,功成名就的年轻科学家成了空洞洞的背景板,成了字面设定和剧情必要,成了一种堆砌的浮夸,而完全无法从中看到这样一个人该有的心智,这篇文章也再没有挖掘深度的可能。 ……当然也加了作者自己的感情观进去,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其他什么,一见钟情并不难,难的是相处时的碰撞与磨合,很多则爱情故事就止步于此。行初无疑是喜欢这一世的小昕的,到目前为止这种喜欢是朦朦胧胧的,就像天上飘过的云彩,你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奔腾的马儿,下一秒又像静静趴伏着的兔子,它每一刻每一秒都因为风向使内部凝结的水雾产生变化,但毫无疑问,它是洁白的、轻柔的、令人抬起头来看时心生向往……行初也有错的地方,不可否认手段偏激了点,他也会成长,唔……你们想要的虐七情节就要来了,他会懂得更多东西,从某些死胡同里钻出来…… 这也是我想表达的东西,是我认为必不可少的冲突。我想写点儿属于自己的感情,不管你们爱不爱看,反正俺是打定主意要写了……算我傻吧。 行初不知道小昕黑化的来龙去脉,因为上辈子其实是在几年后才与对方有所接触,那时候他已经在大学里念书了,这从28章的坦述中就可以简单推断出来,而当时的小昕已经罪孽滔天。 小昕缘何黑化,他是不知道的啊……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能采用比较激烈的方式,从根本上去阻止。 再加上行初这个角色的性格。我对他的设定是:正直、善良,性格是比较温性的,简称三观正,这在小攻中算是少见吧,“拯救世界和平”是不是让不少人觉得很雷,对他很呵呵?为这种事情淡操心,狂妄自大的傻|逼啊……好吧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要鄙视这种观念,但是我却是从心底里敬佩这样的人的,行初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比较单纯的人,单纯的人往往执着,且为人所不为,说真的这个攻恐怕要让不少人失望,因为他没有现在网文里最受欢迎的腹黑属性……(攻二郑修则与他恰恰相反,应该会比他讨喜很多) 行初上一世曾作为受octo所害的一员,后来才由此开始学习计算机反抗,而不是上来就是计算机专家,有没有考虑过作者为什么会这样设定呢? 人呢,一旦有了能力,有很大一部分就会从羊变成狼,回过头来残害过去和自己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弱者,只有极少数人会以强者的姿态反过来去保护他们,并且与其他的狼搏斗,而行初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正因为他当初是羔羊,所以更清楚作为羔羊的心情,他体会过那种没有人能够反抗,只能眼睁睁待宰的无奈,那时候,是多么多么希望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出来,为他们支起一片保护的天空……但是最终没有人,或许不能,或许不想,或许不敢。所以最后他自己站了出来,从一个没有什么计算机基础的人,咬着牙,付出几十倍的努力,策马狂追,一步一步走到学术的巅峰,与octo作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保护弱者”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是一种人格,或许在现在的大部分人看来很傻|逼,但我却很迷恋,甚至达到敬仰的程度。伟大是与渺小相比较后才能得出的,如果一个站于高处的人不懂得福泽那些渺小的存在,那他就当不起真正的伟大。 在这里就不妨直说了吧,这本书的主题特么就是维护世界和平!……当然,你也可以对我喊:sb作者sb角色~嗯,没事。 ……这是行初性格的一方面,然后是对主角的感情。要知道,上一世的他们并非恋人啊,就连现在也懵懵懂懂完全谈不上,上一世甚至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你害我企业危机,我要抓你入狱,我把你扔进监狱,你出来后变本加厉报复我……上一世的最后,行初把子昕捉拿归案,子昕暴毙狱中,这种事情说难听点,也是上一世子昕自我毁灭,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但是行初的性格注定了他由此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捉拿子昕的这一行为确实是无可厚非,但是也根本没有想过让子昕就这么去死,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到对手的死讯,这种感觉……啧。在这之后无可抑制地会胡思乱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让他入狱,是不是对方就不会死? 其实本来无可厚非的事情啊,但是行初的心结还是因此结下了,也是怀带着这样的一份忧愁,所以他重生后再见子昕,便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补偿些什么,阻止些什么,如果他真的足够自以为是,就根本不会去纠结这些,重活一世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子昕,然后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用电脑,然后老子就是天下第一,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去阻挠、去教育、去被读者骂。 如果行初的性格不是如此,那么子昕一生中最大的劫难,便是这个人了。 这一世打定主意还债,小昕却拿他的话当耳边风,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去那样要求他,便只有强势地介入进去。行初对于子昕的黑客行为敏感到极点,他在努力克制,但心理压力极大,眼看着要回去了,他已经快愁成神经病了,打屁屁什么的真是小打小闹,简直可以说是情趣了,他终究下不了重手,无论是愧疚使然,还是心里对小昕朦朦胧胧的喜欢。 最后插一句,还有看官说行初大学以后才开始钻研计算机,后来就能与octo对抗,金手指开得好大啊,唔,其实我写文还是尽量追求逻辑合理的,写文前这种设定都有做过功课,对于这一点觉得没什么特别夸张的,木马教父黄鑫就是大学时玩游戏老中毒,为了给自己电脑杀毒才开始接触电脑,大一大二还是电脑白痴,大四已经写出了名震中外的冰河木马……行初聪明点儿问题不大吧,至少还是存在这种人类的,计算机本来就是天才间灿烂的博弈舞台,更何况他当时也是为了反抗,有危机在鞭策着他,他很努力的……这比十四岁登基十六岁平定内乱二十岁统一七国靠谱多了吧…… ☆、第二十九章 “所谓互联网呢,就好比一间大房子,有着无数扇门通向世界各地,人们一旦获得权限,就可以从不同的门走进这个房间,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人交流,当这间房子足够大并且井井有条的时候,他就可以容纳下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使用电脑的人……” “当然,如果什么样的东西都能进去,那这个房间很快就会乱套了,所以提出了网际协议的概念,这是一套统一的标准,就好比只有两腿走路的能进去,这就把猫狗阻在了外面……” “那么大猩猩呢,” “唔,那就得再加一条,脸上没毛的才能进去……” “如果把大猩猩脸上的毛剃了呢?”又有学生在下面问道:“或者一个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男人可咋办呀老师?” “……”宋煜白老院士眉毛一抽,板着脸道:“如果那只大猩猩有这么高的智商,那我们也不能对它种族歧视!胡子疯长的男人的话,就请他做了结|扎再来!” 下面响起一片笑声。 “够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结|扎老师。” “……加个标点符号能要你们命吗?!”老院士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继续说这个互联网!互联网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广域网,它把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局域网和计算机系统互联起来,我们现在要联上去,首先就要整合我们的局域网,让它兼容互联网的协议,然后在互联网的房子上敲个洞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自由地进出了,我上面说的这些,都是基础理论……罗子昕!” 正不亦乐乎捣鼓电脑的某人茫然地抬起头:“啊?” “我现在任命你为总工程师,由你来带领在场这支二十七人的团队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使命!” 话一落下,门生们一片哗然:“这,这会不会太草率了点?我们还以为是由老师您亲自带队……” “难道你们还不信任这小家伙的水平吗?”老院士撩着眼皮看众人。 “这倒不是,”有人说:“只是如果让米国那群看守互联交换机的家伙们知道,我们国家首批联入互联网的团队是由一个小孩带领的话……他们会哭的。” 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老先生笑眯眯道:“就要他们哭,不但要哭,而且要掩面失声哭、满地打滚哭、抱成一团哭!” “……老师你太坏了!”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们坏笑着搓搓手。 子昕左看右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某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们哄着去干什么混事。 谋划好这起阴谋,当即众人便围在一起展开战略部署,子昕略一思索,把人员分工成四组,从技术难度由高到低排,分别是改造网络拓扑结构、修改原本安全策略、协议兼容和批处理。 网络拓扑结构的改造关系到硬件设备的安置问题,子昕带着众人研讨了好几个方案,一个硕士生在他们旁边飞快地记录内容,最后敲定了一则方案后,众人舒了一口气,拿着去给宋老过目,没想到老头儿躺在一旁的摇椅里睡得正香,鼾声震天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众人见他摆出如此态度,也就不再指望他,拿着定好的方案就开始攻克其他技术难关。 所以老院士也就没能及时知道,自己这一觉,可是睡大发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大家都还没有真正付诸行动,但是理论策划已经取得了很大突破,这也是因为子昕扎实无比的基本功发挥了重要作用,不像其他学习计算机的人,他对电脑运行时最基础的原理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因为熟知原理,所以往往能够从最根本的东西上提出想法,让众人少走了很多弯路,也更深刻地体会到宋煜白老人让子昕担任总策划的用意所在。 有些人,只要和他有所相处,就能为其价值所震撼。 天黑下来以后,一干人都各自散去,子昕回到家,把他曾经写ser中的各种程序理了一遍,第二天就带着这台玩意儿来到老宋家。 “这这这这这……这就是你以前在用的电脑?!” “是啊。”子昕点点头,绕过围观的学长们,ser与新电脑联通,共享资源。 一名博士生师兄呆滞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良久才僵硬地扭过头对身边人说:“别告诉我他就是用这么一台不能显示图形的娃娃机,用pascal编写图形界面程序打败我的……” “谁说它不能显示图形?”子昕不服气地反驳道:“你看。” 他在键盘上敲下几句指令,面前的黑白电视机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一屏幕的雪花,某人不耐烦地用力捶了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电视机一卡,颤颤巍巍地显示出一套最新版的pascal界面。 这样的情景,就好像一只猥琐的黄色大老鼠,突然跑到你面前,眨着大眼睛叫了声“皮卡~~丘”,然后放出十万伏高压电把恐龙电成渣渣一样。 一阵风吹过,众人流着鼻涕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子昕不理会那群石雕,ser上的程序都打包传到新电脑上去,然后根据新的运行环境进行修改,使它们都能够在新电脑上正常使用,程序很多,而且修改也比较花时间,他一边放着两台电脑在那里传输,一边和师兄师姐们继续讨论昨天未完的项目。 一名学长昨天记下了他们的方案,回去通宵誊写了结构图,现在拿出来给子昕,他看完后满意地点点头,结构已经颇具雏形了,接下来就是安全问题。 简单了说,电脑买回家,它都会自带一套防止别人恶意入侵、保密隐私的防护措施,那可以是硬件防火墙或者用户权限管理系统,因为属于基本层次,所以人们上网时一般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但它们却是从权限上施加的控制,是抵御入侵的最基本、也是最不可缺少的一层防护。 就像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他或许没有穿防弹衣,也或许没有戴头盔,但是必须至少要穿一条裤衩,这已经关乎到尊严问题了。 哦,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偷偷地在对方意识不到的情况下扒了这家伙的裤衩,然后给他换一条新的,在网络的整合中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为什么要换裤衩呢?因为原本那人只是在陆地上行走,现在他要下水啦,所以裤子也一定要防水才行……而我们这里所要扒内裤的对象,就是他们要整合进去的附近所有电脑,不单单包括这几十个人自己的,只要在范围中,就全部要修改。 时间就在奔走忙碌中飞快地流逝,子昕一群人在制定好方案后,还得亲自实施,先是从老师这里批了一堆设备,然后在宋老先生迷惑的视线下四处奔走,有些时候甚至跑到了临近的大学城里和人协商事情,人人都脚不沾地。 协议兼容和批处理相对容易些,没什么难度就是工作量大,子昕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完了三个月一眨眼过去,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正值一年中最炎热的七月末,热辣辣的阳光透过窗户,变换成菱形的光照进屋内,有人怕电脑温度过高,走上前去拉严了窗帘。 屋内暗了下来,米黄色的窗帘使房间里一片暗黄,而互联网的联接也终于完工,大家淌着一脑门子的汗挤在一块儿,心情却激动非常,所有的硬件软件都检查完毕,子昕捞过旁边不知道谁的折扇呼呼地照着自己扇了两下,驱走了些许暑气,然后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按下最后一个键,数据流通过路由器、卫星信号,辗转传输到了位于米国的互联网交换总机上。 庞大的信息量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这就是全球最大广域网的力量,和子昕过去所接触的什么图书馆、政|府内网相比,可以说是恐龙与蝼蚁的区别。 三个月的奔波努力终于取得成果,除了一小部分曾经在欧美国家留过学的师兄之外,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浩瀚程度,无一例外地被深深震撼了,欢呼一声就好奇地东看西看起来。 “干得不错。”宋老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虽然借用国外交换机权限后,联网带宽低,上网也不稳定,但你们已经跨出了绝对有意义的一步,从你们的成功之后,我们整个华国联入互联网,也就指日可待了。” 子昕原先还在享受着老师的夸奖,听到后来脸色却有些尴尬:“我们没有借用国外的权限啊……” “嗯?那你们是怎么联上的?” “注册我们自己国家的权限呀。” “……”宋老先生目光呆滞:“这,这不可能,我们的网络那么小,怎么可能通过认证?!……” 子昕摸摸鼻子:“哦,我们把以环江镇为中心,方圆一百公里的所有地域都整合了进去,包括曲海大学城的三所高校,有它们校园局域网的加入,规模就足够了……” 宋老听他说着,捂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都不稳了。 “宋老师,您怎么了!”“不要吓我们呀!”“挺住哇!”周围人见状,立马围了上来,搬椅子的搬椅子,倒水的倒水,有人拿出扇子给老先生降温,还有人四处找起了万金油。 “你你你你你!……”老先生缓了半天气,才指着子昕的鼻子,嘴里恶狠狠地骂着:“你个胆大包天的小孽|畜……” “竟然把华国官方的互联网权限占用注册了……哎呀,哎呀!环江镇这个小地方,就要变成我国的网络交换核心了吗……看你怎么办哟……” 子昕苦着脸,讷讷地问:“那怎么办,老师?要不我去把权限注销掉?” “那是能随便注销的东西吗?……小妖怪,你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宋老的脸上终于绷不住挂上了笑容:“晚上留下来,大家开个庆祝派对!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到中|央,按他们的意思去解决,安心吧,小混蛋!” …… 老头儿喜泪交加地一番折腾过后,很快就累得吃不消了,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以便养足精神在派对上好好玩一通,子昕送人在卧室躺下,便回到客厅里,正式开始探索互联网。 他尝试着访问了几个世界知名的主机,这时电脑突然冒出一个弹窗,他一顿,确定请求不带恶意,就点了允许,看着一个软件被安装在了自己的电脑中,软件很简单,没几秒就加载完毕同时运行起来。 一个小方框出现在屏幕上,连带着还有一行字。 elo:嗨~我是戚行初。 他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手一抖,下意识地就扔了个逻辑炸弹过去。 炸弹发出去后,他就知道自己手贝戋了,而对方也陷入了沉默,大概十分钟之后,防火墙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这是有人对它发动了攻击!子昕赶紧顶起防御程序抵御来自网络另一头的袭击。 如今的电脑早已与章鱼ser不可同日而语,在策划联入互联网的日子里他也在不断地在改进这台新电脑,电脑是阿米加的操作系统,当初之所以选用这个,是看重了它的灵活可变性,能够运行比同代推出的w30之类系统多得多的应用程序,而且对外界快速响应度高,是当今最先进的一款实时操作系统,由此一来,无论是运算速度还是系统资源,原先就已经是世界顶尖民用电脑的硬件配置,加上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改造,一干师兄们就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入侵这台电脑的系统。 所以子昕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唯独对戚行初却丝毫不敢轻视,他还记得对方仅仅一个200多k数据包的运算量,就将图书馆防火墙秒杀成碎片的情景。 果不其然,行初的攻击手法很有特点,通过对防御系统深入骨髓的通晓,编制精妙的指令达到擒获的目的。 要说起来,行初的能力其实更加全面一些,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但是真的要分析这个人的话,得出的结论依然是防御方面更加高超,是由于他在攻击时往往有所保留,说得直白点,就是没有杀气。 就像古时候的侠客,在与人切磋的时候,以收缴对方的武器作为取胜,将剑架在对手的脖子上,却不愿见血。 子昕却更擅长剑走偏锋,不攻击时,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猫科动物,而一旦找到对方的弱点,就会倾尽全力发起雷霆一击,但是真要论起防守,却是不如攻击来得得心应手。 苦战了四个小时后,子昕干笑着拿两根手指捏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悄悄往后挪了挪。 octo:行,行初哥,好久不见哈,有话好好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网络另一头的某人嘴角一勾,不理会小家伙的卖乖,收缴了对方电脑的控制权,把子昕电脑中带有恶意破坏功能的程序一个一个粉碎掉,末了还设置禁止恢复。 子昕自知理亏,只能在旁边嗷嗷叫,octo: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大混蛋! 在令人愉悦的背景音中,某人释放了电脑的控制权,刚想说话,通讯软件上却突然收到了一条远程来信。 israel:戚行初,你果然重生了。 行初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 elo:是你! 回答他的,是一段前所未见的蠕虫病毒,像核弹一样投到网络上,他还来不及阻止,大量的垃圾代码已经通过邮件、web服务器以令人骇然的速度自我复制。 elo:这是?!…… &o未面世的遗物,它的名字,叫作“亮如白昼”。 ☆、第三十章 子昕终于重掌了电脑的控制权,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敲戚行初,那边却良久没有回复,他编了一段小程序挠了对方一下,没想到另一头却在几秒后,利用方才入侵时获取的用户口令直接再次控制了自己的电脑,并且手起刀落,一下就掐断了他的网络连接。 “……靠,”子昕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开玩笑而已嘛……” “发生了什么,”旁边人伸长脖子看过来。 “我断网了。”他气鼓鼓地回答。 戚行初切断了小家伙的网络连接,以免他染上这个未知的蠕虫病毒,两分钟的时间里,病毒传染了全世界各地上千台重要服务器,导致上万台个人电脑中毒死机,而一无所知的人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输入指令努力控制病毒的扩散,一边与网名israel的人对话。 elo:他的遗物中没有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israel:你以为那样一个人物,遗物仅仅是几本笔记和一台保存着政|府机要的电脑而已吗?他真正留下来的东西……那上千条代码,都藏在了我的脑子里。 elo:上千条?!一个不懂黑客技术的人要完全背下来……你这个疯子! israel:多谢夸奖。 他沉默了会儿,又发来一段话。isreal:我早该料到你也重生了,而且还混到罗子昕身边去。octo的现身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一年,显然是你戚行初在肆无忌惮地改变他的命运轨迹――怎么,现在的感觉如何?把幼时的网络魔神捏在掌心里,像小仓鼠一样玩弄,充分满足了戚大圣者的正义感――亦或是,征服欲? elo: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他……难道你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吗――octo入狱身死,而你,终身失去自由! israel: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做法就是眼睁睁看着你肆无忌惮地欺负octo,那我认为还不如直接干掉你,这样一来我和他就可以一辈子逍遥法外,重现上一世的神话! elo:这种想法根本是不现实的!你说得容易,怎么不先我一步找到小昕? israel:明知故问有意思吗?我……不记得一些事情了啊,所以我只能在网上守了四个月。 elo:……连这也?……你不说我都感觉不到了……哼,也好。 israel:这么说你是不会告诉我罗子昕现在在哪了? elo:废话。我不允许你再带着小昕肆意妄为。 israel:呵……戚行初,你真的以为一旦站在相同的起跑线上,我们还会输给你?罗子昕的位置,你不说也无所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蠕虫病毒作为我们再次见面的一个小礼物,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说到做到吧,不用谢我。 说完,他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从网络上消失无踪。行初啧了声,望着一片狼藉的网络叹了口气,在逃跑和遏制病毒之间稍一思考,便咬牙提取了蠕虫样本数据段,分析它的代码,展开灭杀研究。 由于时差的关系,现在的米国已是半夜时分,他埋头工作,直到黎明的曙光悄悄漏进房间里,毫不意外地听到窗外响起了直升机机翼拍打空气的声音,房门被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一脚踢开,行初脸上无甚意外的表情反倒让这群不速之客有些惊奇,但随即就蜂拥上前,把不作抵抗的人制服住,正在工作的电脑也被拔掉电源装进了密封的箱子里,作为罪证。 “我们查出蠕虫病毒最初传播源的物理地址在这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说你,第一次联上互联网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竟然电脑都被锁掉上不了网……” “给我闭嘴,快拿扇子过来扇风!”子昕恼羞成怒地吼了句,他趴在电脑前,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这小屁孩太过分了!” 师兄们摸摸鼻子,却还是笑眯眯地拿来扇子,一左一右,伺候大爷一样给子昕扇起来。 某人骤然身处风眼里,额头的刘海顿时被吹到中间,他无奈地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回来:“……别扇我啊喂!” “咩?” “给我扇电脑呀,散热跟不上了!” “……喔喔!” 子昕焦头烂额地花了一天半才解除掉戚行初加在他电脑上的禁制,被戚大神收拾一顿后,某人根本就是不知道挫败为何物,身边那群师兄师姐们都已经没什么挑战性了,唯独这个戚行初却始终是个谜,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为人似乎又小气又记仇还有点神经质,不过确实是他磨练技术的不二人选。 于是…… octo:戚行初,在不在? octo:回话! …… octo(坏笑):不在么?那我就不客气咯…… israel:你好。 octo:呃……你是? israel:你最忠实的伙伴。 octo:……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israel:不,我已等你多时。罗子昕,我是郑修。 octo:……你知道我是谁?你认识行初? 叫得这么亲昵?电脑前的某人略一皱眉,israel:戚行初,我知道啊。 octo:他人呢? israel:很遗憾地告诉你,就在十八个小时前,这个人被米国fbi逮捕了――罪名是在网络上散布未知的大规模杀伤性蠕虫病毒。 他看了两遍面前的句子,在电脑前嗤笑出声,octo:开什么玩笑,这事谁都能干,唯独那个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不可能去做。 israel慢悠悠地回复:事实就是这样,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求证。 句子发出去后,良久都得不到回应,郑修摘下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一只手的拇指和无名指揉了揉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虽然他已经重生了,不再有头痛的感觉,但是揉额头的习惯却一时间难以改掉。 屋内拉着窗帘,除了电脑显示器的荧光外,周遭一片黑暗。他从电脑前起身,拔掉网线向窗口走去,脚踢到什么东西,郑修习以为常地捡起来,把它往角落里丢去,那东西发出叮当的金属声响,在寂静的黑暗中清脆非常。 他拉开紧闭的窗帘,夜晚城市的灯光就像融化了的烛油一样,交织斑驳地流淌进房间里,视线所及是这个世界二十年前的旧模样,或许也是新模样,城市的建筑刚刚落成,光华璀璨,耀耀夺目,和几十年后相比,就好像曾经的孩童与今时老者一样,孰新孰旧,各人理解不同,没有谁能盖棺定论。 房间的一角,在远远的灯火映照过来时,反射出幽幽的金属光泽,那是一堆金、银或者亚克力质地的奖杯、奖章,几乎堆成了小山一样,很难想象一个人要参加多少竞赛或者选拔才能积累如此庞大数量的荣耀,即便假设这个人每一次参赛都能获奖――这就更为骇人听闻了。而此时这些昔日荣耀就那样被它们的主人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蒙了一层薄灰,显然不是经常能够被打扫的处境。 之前被郑修扔掉的便是一枚奖章,系着红色的宽绸带,正巧堪堪挂在一只奖杯上,就像挂钟的摆锤一样左右小幅度地做着简谐摆动,光线反射,上面的刻字闪烁着金色的流光――“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捷足先登又怎么样……” 八天后,一则国际新闻在华国的电视台播出,子昕把自行车停在宋院士家的院子里,没有停下来喘气,直接走进屋内,打开了电脑。 联通互联网后,却犯了难。 正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聊天框。 israel:66281052xx。 octo:你在?这是……哪里? israel:fbi的主机地址,我想你或许会用到它。 octo:我…… “我”字之后,octo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几乎不用猜就可以感受到,网络另一头的人正在做着怎样激烈的思想挣扎,郑修略一挑眉,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默写下一段监控程序,把它挂在了fbi的服务器端口上。 戚行初,你不是声称要阻止octo像上一世那样利用黑客技术做非法的事么?那现在呢,就让我看看你这四个月所做的,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成果吧。 某个很反派的家伙盯着屏幕,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fbi遭到暗中潜入的信号传了过来。 郑修坐在电脑前得意地笑了。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用四个月不远万里做出的努力,而我只用了几天的时间等待,就将你营造的理想泡沫打碎成灰。 所谓的圣人,纸糊的和平……哼。 israel:需要帮忙吗? octo:你跟踪我?! israel:不,我只是在原地等着你而已。 对方略一沉默,试探着说:帮我扫描从49152开始的2048个端口? israel:我不会。 子昕一呛,octo:……那你会什么?(这都不会,能帮我什么啊真是……) israel:你只要负责进攻就行了,而我,可以帮你计算一切。 octo:好大的口气。 郑修勾勾嘴角,熟练地把对方传送过来的加密数据包逆推解密,然后报告回去,动作流畅就好像已经做了很多年这样的工作。 “你知道吗,这是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呢――‘你只要负责计算就行了,而我,可以攻下一切’……就连我当时的反应,都和现在的你一样。” 子昕打开对方回馈的数据包时,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又发了几个更核心的过去,郑修在几分钟内便提交了计算结果,甚至在上面标明了fbi系统程序架构上使用函数的缺陷和利用算法,子昕张着嘴看着电脑,不可思议地喃喃: “真是厉害的数学水平……” 他拿着那个昵称名叫israel的家伙给出的数据,很快就在fbi的防火墙上开了个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去,在里头搜查了一番,确定了此次行动的目标――网络犯罪调查科。 根据日期和地点筛选掉大部分,剩下的数量依然庞大,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查,子昕只能把这些数目庞大的加密文件打包在一块儿,通过特殊的方法下载到电脑上,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就悄无声息地摸出了fbi。 在网络犯罪调查科里逛了一圈,虽然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但对网络犯罪的了解却已经不再是一片空白,所以子昕心惊之余,退出的时候也格外小心,从头到尾擦除了入侵痕迹,确保全身而退。 回想起行初当时对自己黑客行为的敏感和激烈阻止,过去他总是不当一回事,这会儿却有点后怕了。 切断了fbi防御系统自带的追踪程序后,他打开搜集到的资料,很快就找到了戚行初的案子。 就如同新闻上报道的一样,却详细了许多,那个在电视里模糊了姓名相貌的十六岁天才犯罪者,正是几天前亲手把他的黑客软件删掉,板着脸对自己强调不能搞破坏的少年。 子昕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向面前的桌子,剧痛从手上传来,却恍若没有知觉。 “你一遍遍叫我不要犯罪,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做啊……混蛋……呜……” ☆、第三十一章 “传播蠕虫病毒的……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 “上校大人,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我们可以这样相信,他确实有能力制造出如此级别的病毒投掷到网络上。” “哦,” “因为他说,‘在送我入狱前,先让我挽救局面’以及‘除了我,恐怕没人能够搞定它’……” 包裹着铜片的黑色军靴在大理石地面上走过,发出沉重而富含节奏的“嗒嗒”声,莫德里克上校听着副官的报告,神色复杂地揉揉额头,金色的头发往后梳着扣在军帽里,只露出耳后的发梢,朗达斯登空军基地作为六十年代以来米国网络作战核心部队,拥有当今世界最先进的计算机设备,以及从全世界各大高校、研究所、民间搜罗而来的该领域顶尖人才为其效力,组成了米国在将来争夺国际制网权的主力部队的前身。 通过电子身份认证,他们面前的合金门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乱成一片的超级计算机组,三台庞大的中央服务器和十数台工作机分布在房间里,身穿白大褂的网络安全人员脚步匆忙地穿梭其间,场面嘈杂,不时有怒骂和命令声传出,打印机疯了一般往外吐着文件资料,印着黑字的废弃白纸散落一地,房间里还隐隐弥漫着一股属于男人的汗臭味。 计算机组的负责人卡尔见到上校,连忙跑着来到他面前,行了个军礼。 上校环视着四周,紧皱着眉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与病毒作战……” 他打断了对方的吞吞吐吐:“进行到哪一步了?样本入库、服务器修复、还是用户批量还原?”虽然他原本的专业并不是计算机,但自从作为空军基地的司令,直接管辖这支网络安全部队之后,还是强迫自己汲取了有关的知识,不至于管理起来无从下手。 “是……是……是在破解……病毒……壳……” “什么?!”上过战场的军人闻言眼神一凝,从战场上凝练的凌厉气势从他高大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周围人都噤若寒蝉地缩紧了脖子。 “整整十天过去了,你们还只是停留在破解包装病毒的那层壳上,干什么吃的?!”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脸色:“告诉我,现在全世界已经有多少台电脑中毒了?我们米国有多少?” “五,五千……” “已经有五千台了啊!……” “不,不是……是五千台重要服务器……和……十八万台……个人电脑!病毒的始发源是我国……所以其中接近五分之二的数字,是我们的……各个政府部门的服务器……瘫痪总计一千三白六十八……这个蠕虫病毒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编写它的人,不是人……是魔鬼……” 头发花白的负责人说到这里,再也讲不下去,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这位学识渊博的老博士,将会与自己的半生辉煌挥手道别。 莫德里克上校脸沉到极点,背着手绕着计算机组走了一圈半,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几乎要哭出来,每一秒的时间流逝都意味着更多的计算机的沦陷,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估量,如果遏制不了这个病毒,它就将衍生为一场空前的浩劫,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当年被誉为“蠕虫之父”的罗伯特莫里斯所掀起的那场灾难,都会在它的面前甘拜下风。 “那个少年呢?”上校突然沉声发问。 艾德森副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长官指的是谁,连忙说道:“就扣押在空军基地,要把他带过来吗?” 闻言,机组的工作人员顿时炸开了锅。 “上校大人,恐怕不能这么做啊!” “如果他进一步使坏,这个世界都会让他毁掉的!……” 又有人投赞成票:“可是他是病毒的发明者,让他帮忙的话……” “用你空荡荡的裤裆想想,既然敢发布出来,他会再回头帮你吗!……” 一片争吵声中,上校抬起一只手,银色的袖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带他过来,用最快的速度。” “可是,上校先生……” “你能扼杀病毒?” “呃……” 行初走进计算机中心的时候,顿时被在场几十道饱含痛恨,或许还带着不为人知的敬畏眼神所淹没,人们本来以为这个给网络带来灾难的少年会为自己所做下的罪行得意万分,或者被几日来的拘禁吓得没有人样,想不到来者脸上的神态竟是比谁都凝重。 “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他上来就问。 一干计算机专家们面面相觑,都站在那儿沉默不语,眼神中满含戒备,有两个想要回答行初,也被旁边人暗暗扯了回来。 行初见状,哪里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情况紧急,或许这些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真正严重性,但他可不能再和这群人唧唧歪歪,军人们在长官的默许下并没有压制他,他当即上前拨开主控台前的两名工作人员,一目十行扫过去,杀毒进度就一清二楚。 “这病毒是用随机pack函数加壳的,不能用常规解码,给我直接解析代码映射!” 他回头,见那群人还是要动不动,不自觉地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工作台上,就像多年来所习惯的一样沉声命令道:“还不快去,你们想回去当中学老师吗!” 计算机专家们一愣,心底里竟然难以抑制地对这个少年涌上了一股敬畏感,他们不知道,事实上是因为行初在这一领域久居上位,让人觉得好像面前人本就该是他们的领导者、他们的核心,这使他的话语不自觉地带着令人信服的威严,产生一种类似于魔力的效果,往往不需要有什么刻意的动作,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照着他说的行动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一旦有的放矢,行初需要的东西很快就被测算出来:“代码映射属性是,双向!” “竟然是双向?”行初略一点头,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很快就下达了下一步命令:“好,实行对剖排除,节点度低于二的五次方的网络都标记为虚伪链接,放到一边去隔离开来,重点解析大宽度链接,你去给我盯着,随时报告加速比评测!” “是!” “你,去调用指令扫描感染网络!” “你怎么知道……” “快去!” “……哦,是!” “那个……加速比评测,百分之一百八十七点三五!” “好,缩减对剖宽度,把比值提升到百分之三百!” “三,三百?!……” “照我说的做!” “……是!” 机房中的所有人都相继接到了自己的任务,同步忙碌起来,行初一边指挥着众人各自的进度,一边带着几个领头的专家站在中央服务器前,重点攻克现阶段最核心的难题,一心二用,却驾轻就熟。 如今的朗达斯登空军基地的超级计算机中心里,情景俨然与几日前完全不同,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安静,但却是绝对有序的,机房内除了大功率机器运作的轰鸣声,不时响起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带着明确的内容。 一个下午的时间,蠕虫病毒已经被剥掉外壳,提取了样本,最核心的代码暴露在了众人眼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分析它,进而研制灭杀方案,最终实施下去。 莫德里克上校静静地站在一旁,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忙碌中的戚行初,所有人都在埋头干活,连上校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怎么注意。 合金门在身后关闭,莫德里克突然开口道:“准备去往华盛顿的专机。” “是。”副官应道,顿了顿,问:“上校先生,为什么要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基地?” “去找司法署长叙叙旧。”穿着一身笔挺深蓝色军装的年轻上校说道。 即便在戚行初的身上发生了对子昕来说始料未及的事情,但子昕在收拾好情绪之后,还是决定回到网络上。 他要把事情弄清楚。 行初之前发来的的作为聊天工具的软件,他早些时候都没有仔细研究,这款软件的结构倒也不复杂,不过却非常实用,九十年代初网络上很普遍地在用,不过鉴于华国的网络现状,用这个软件通信的绝大多数还是属于欧美发达国家的人。 子昕大致扫了一遍源代码,就把它的结构都摸了个清楚,并且顺藤摸瓜,加入了这款软件附带的其中一个类似聊天室的交流平台。 这是个颇有些规模的聊天室,在线的就有五六十人,他才一进去,就被唰唰闪过的聊天句子淹没了,里面的人都是用英语交流,这要是在一年前,子昕肯定会感到压力山大,但经过这段日子用原版书学电脑的锻炼,如今和人用英语交流,至少是书面上倒是绝对不成问题了。 不过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还是决定先保持沉默观察一下,这也让他很快就发现了聊天室里有几个人似乎比较德高望重,其他人的话题往往跟随着这几人在走。 kerai:呼,我总算回来了。 strea:你倒是来了呀,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 kerai:惨啊,还不是那个蠕虫病毒害的。 strea:连你也中招了?! kerai:嗯,太厉害了,几天前我刚听说它在网上爆发的时候就已经提高了警觉,没想到这病毒渗透性实在太强了,我根本没有打开那邮件,就已经中毒了,电脑捣鼓了好多天也没有修好,只能用其他的电脑先上来看看。 artheal:连k你这样的mit高材生都拿那条蠕虫没辙么? kerai:不得不承认,编写这个蠕虫病毒的,层次水平真的很高,恐怕只有那几个世界顶尖的专家团队才能做到吧…… octo: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干的呢? artheal:啊,说起来现在计算机界都传得沸沸扬扬呢,说是一个昵称elo的十六岁少年编写的这个程序,到目前为止保守估计全球有接近二十万台电脑中毒……这个数字,啧啧。 kerai:我觉得不能吧,如果这真是那位独自写出来的,年纪这么小,那他不就要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电脑了吗……怎么可能呢,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神了……嗯,掌管毁灭和破坏的魔神。 strea:我这里有可靠消息,的确是那个男孩干的。 kerai:你的消息一向具有很高的可信度……哦,这是事实的话,我想说……天哪! strea:他已经认罪了,现在正在帮忙灭杀病毒,而且米国政|府那群人研究过他的水平,证明这个人的确有能力制造出那样的病毒。 artheal:以一人之力掀起网络浩劫,哇哦,光是想想就激动人心,好崇拜这个叫elo的人啊! 这一下似乎说到了众人都热衷的话题,聊天室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di:一举成名!我敢打赌经过这件事,elo将直接跻身全球前十的黑客之列,他简直是我的偶像! howy:可能不止前十哦,凭他的破坏力,恐怕前五都有可能吧,要是我也有这么厉害的水平就好了……啧啧。 di:这实在是太酷了,我也想变成这样…… octo:你们就这么想坐牢?! artheal:你什么意思?…… octo下线。 howy:……什么人啊,莫名其妙的。 di:别管他了,继续说我们的elo大神…… 子昕忍无可忍地冒头质问了一句,便不想和这群人再多说些什么,直接退出了聊天室。 戚行初散布病毒被抓,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有没有想过那人接下来会遭遇的处境啊?……还酷呢,神经病。 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自从行初出事后几日来压抑着的焦躁感,一瞬间被那些人说的话刺激得爆发出来,噼噼啪啪在空气里爆炸。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情绪还是难以平复,越想越生气,你们不是很崇拜黑客么,好,我就让你们尝尝这滋味。 ☆、第三十二章 念头一旦形成,子昕就开始着手编写一个破坏性程序。 当初在给林光他们修理损坏的bios芯片时,他就发现这枚芯片上有个致命缺陷,后来因为还掉了电脑没法深入探究ser更是连bios都不成熟,所以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一直没有步入行程,但是如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完备的电脑,近日来也就抽时间理了一下思路,本来想就这方面对bios改造完善一下,哪料到这时候却反其道而行,利用缺陷开始策划起一场深度破坏。 调用award和ami bios的刷新程序,和有bios信息头的包含一段没用乱码的bin文件,半小时后一个毒辣的硬件破坏病毒就被塑造出了雏形,某人把它伪装成寻常报文,成功地扔进了聊天室的大锅里,然后迅速合上了锅盖。 不过子昕向来做事就比较有分寸,生气归生气,但是理智尚在,这个病毒虽然选择的角度无比刁钻,一旦成功感染,硬件就会被强制输入过高电量引发高温最后烧坏掉,但是他并没有添加自我复制之类的代码,因此不具备传染性,只针对聊天室里那几人而已。 病毒一投进聊天室,里头顿时就像水倒入沸油炸开了锅,子昕暗戳戳蹲在外面守了一会儿,看谁往外溜就下黑手一巴掌拍回去,顿时引来一片哭号,他慢悠悠地踱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登上网络,揭开锅盖一看,螃蟹们一个不落,全熟透了。 啧,一群小鱼小虾,就这点水平连我都招架不住,还想学戚行初?某人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顾。 israel:啪啪啪啪啪~ 子昕被吓了一跳,octo:你干嘛啊? israel:鼓掌_ octo:…… 麻省理工大学的某间大学生宿舍里,一个人影瘫坐在电脑前,屏幕一片黑暗,房间里隐隐弥漫着一股电子器件被烧焦的气味,他眼神呆滞地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直接破坏硬件的病毒……开什么玩笑,这是天方夜谭啊……” 这时候室友拧开门把走进了屋内,对坐在椅子上的人说道:“,就知道你又在宿舍打电脑了,史密斯教授吩咐你现在去找他。” 被称为的年轻人闻言,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离开宿舍径直向教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开着冷气,在这炎炎夏日让人精神一震,没有比从酷暑的室外来到凉爽的空调下更令人畅快的事情了,快走几步,来到史密斯教授面前,微微欠身:“教授,您找我?” “啊,没错,”对方从文件里抬起头,从手边拿了一个光盘给他:“,你的成绩在系里是最优秀的,这学期的期末试卷就由你来出吧。” 黄皮肤的瞪大了他那双黑色的眼睛:“这,这种事情,教授您怎么可以让我代做……” “没见我在忙科研吗,”教授木着脸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教授都是这样的,要知道,我们可是很辛苦的,又要给你们学生上课,又必须上交成果,忙起来哪有空给你们出试卷?往年这份活也都是你的学长们在做,这张光碟里有试题库,你按着计分比例选题上去,记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可,可是……”的眉毛纠结成一团。 “扭扭捏捏的,真是!你不做我就找别人去,反正这种好事,学生抢都来不及。” 大学生犹豫了下,还是喏喏地接过了光盘:“是……” 教授欣慰地拍拍他肩膀,然后把手放开,对他挥挥手示意你可以走了。 走出几步,不甘心地回头问:“教授,有一种计算机病毒,可以破坏硬件,您知道吗?” “这绝对不可能,”教授斩钉截铁道:“你是外行吗?是个人都知道病毒只能破坏软件!” “可是,真的有……” “真的梦到病毒沿着网线爬到你面前啃电脑吗?然后你摘下一块芯片跑到生物系的显微镜下一看,嗬,好家伙,集成电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团大肠杆菌?”史密斯教授歪着嘴角冷笑道。 “我可以给你看!……” “没有可以,我说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愣愣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一颗心渐渐地冷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拿着光盘离开了教授办公室。 三天后,以华特史密斯教授为首的计算机系四名正、副教授被告发指派学生代出考卷,作为证据的试题库光盘曝光,四人以渎职罪被停职查办,作为麻省理工的教授级人物,他们在业界也是颇有名气,这起事件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甚至被放到国家新闻台播报出来。 同一天,一名姓的香港籍学生递交了退学申请书。 白色的民航飞机夹带着悠长的呼啸从logan机场起飞,中途于旧金山转机,几个小时后,辗转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一名相貌平平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飞机上缓缓走下,深吸一口气平复躁动的耳膜,抬起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什么东西掉落出来,他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熙攘声既远又近,强调着这一切的真实性,陈卫凌轻声自语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提前回家了……”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某个干了坏事的小家伙。 毕竟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潜入fbi,对方强大的运算能力功不可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也算建立了一咪咪的战友情谊,虽然这个israel鬼鬼祟祟不时冒出来吓人好像偷窥狂,但是子昕也不好对人拉下脸,便打字问道:有事? israel:想你了。 某人屁股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octo:……你是女孩子? israel:爷们。 原谅语文常年不及格的他找不到词来形容现在的感受,子昕默默伸手抚平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直接最小化了聊天窗口不再搭理对方,开始试探着把触角往那个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蠕虫病毒感染重灾区伸去,意图抓个样本回来研究一下。 不想被冷处理的另一头却是锲而不舍,这个堪称简陋的聊天工具竟然还有强制摇窗功能,对方见他久久不回信,直接嗡嗡嗡把窗口弹到了最前方。 israel:在干嘛呢? octo(深吸一口气):采集样本。 那边顿了顿,发道:蠕虫病毒的样本?唔……你拿去研究下也好……注意安全,虽然我不太懂黑客技术,但是有一点可以提醒你,那个蠕虫病毒是子母式的,网上大面积感染的应该是子病毒,他的母病毒藏身在米国的一台顶级域名服务器上,包含自爆代码,接近它的时候,一定要千万个小心。 子昕想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这些,但转念一想,这人神神秘秘的好像的确懂得很多,又似乎和戚行初有些关联,知道些隐私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地,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israel:其实你可以更用力地夸我一下,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这人也算是好心关心自己,他便从善如流地顺毛,octo:嗯,你真是个好人。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陷入了沉默,一旦没人马蚤扰自己,子昕立马乘机打开虚假端口,成功地在某台不知道位于哪里的、藏了很多男女果照的电脑上钓到了子病毒,然后立即划分分区把它隔离开来,小心翼翼地拿小锤敲击起这颗罪孽滔天的核桃。 电脑另一头,某个人单手捂着眼睛,趴在电脑前的肩膀微微抽动,嘴角勾着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 “戚行初,你都教了他些什么啊……” 这些天来,世界各地都被蠕虫搅得不得安宁,计算机领域的专家们纷纷被指派到自己国家的网络安全一线参与抗击病毒,惨烈的硝烟弥漫整个网络世界的上空,然而在现实中,大部分人却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多也就是“靠,电脑中毒了!”以及“唉,又得花钱请人来修了”…… 子昕看着被隔离开后依然张牙舞爪的蠕虫病毒,一脸思索地支着下巴,病毒的加密做得极其完美,可以说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完美的作品了,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找不到突破口。 “这么个病毒么……密码表、子校验、钥匙盘的加密法都有可能,到底是哪个呢?……” 似乎每一种套壳手法都可以办到,子昕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最后索性决定凭着自己的习惯来。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选子校验吧。” 他尝试着根据已知口令用软件子校验法逆推,一边在键盘上啪啪啪敲打着,一边不时停下来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做,随着指令的注入,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这个病毒竟然真的是用这个手法套的壳。 一锤子敲下,轻易地击中核桃上唯一的那条缝隙,看似坚固的核桃就这么“咔”地一声碎成两半,前后只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异常地顺利,子昕见此不由大受鼓舞,马不停蹄地对病毒进行下一步探究。 随着蠕虫病毒神秘的面纱被一层层揭开,他忍不住一再惊叹代码的编写者空前绝后的造诣,其中很多手法都令他闻所未闻,甚至离经叛道,但是又那么合自己的胃口,就好像在世界的另一头,有一个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人,而那个人……是戚行初? 太阳落下又升起再落下,子昕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分析病毒的源代码,有不了解的地方就借助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或者依照自己的习惯连蒙带猜,没想到竟然成功率颇高,最后愣是将代码摸了个透,短短的一天半时间,收获比平时还要多得多,这样的感觉别提有多舒坦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蠕虫病毒的水准,放到十几甚至二十年后,都是世界顶尖的,这也是为什么行初会说除了自己,没人能够消灭它的原因,对于这来自未来的超级病毒,恐怕也只有同样来自未来的计算机超级专家能够与之一搏。 就连子昕,也是仗着冥冥之中的某种巨大优势才将它完全吃下,不过好赖病毒的破解算是完成了,子昕暂时歇下来,就打开了聊天软件,israel的留言立马弹了出来:破解啦? 有一种人,和人对话总是能略过很多问题,这样的人不是太过聪明,就是对对方的了解非常深刻,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家伙很可怕,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但是更多的人恐怕反而认为那是一种体贴和默契。 不过子昕平日里不太和人打交道,反而不怎么能感觉到其中的差别,现在也便很寻常地回答,octo:嗯,已经完全摸透了。 israel:你还可以对它做一些改进和改造,让它变成自己的病毒,为你所用哦。 octo:这……不太好吧,我本来想粉碎掉它的,毕竟是那么邪恶的东西……而且,这是戚行初写的吧,拿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还是不要了…… israel: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忧那么多,我们拥有病毒,就像现实中有人携带枪支是一个道理,平时不拿出来攻击别人,但是别人想要伤害我们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可以成为威慑从而保护我们。至于占为己有……我想说,这个不必担忧啦,我保证,‘那人’绝不会找你算账。 子昕考虑了下,觉得对方讲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答应了下来。 israel:既然它将要变成你的所有物,不妨给他重新……嗯,我是说,起个名字吧? octo:唔……这个蠕虫病毒给网络世界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那就叫他……‘黑夜降临’吧。 郑修有些怔愣地看着屏幕上显现的字句,从“亮如白昼”到“黑夜降临”么……同样的取名习惯,截然相反的意思,对于重活一世的人来说,是反讽,还是涅?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刻他感到,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心脏,再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新鲜滚烫的血液,被重新注入这具容器,将陈年累积的尘垢冲刷殆尽,这样的感觉,让他一度想要流下泪来。 正在这时,对方突然喊了一声,octo:郑修。 israel:呃……呃?! octo:你说过你叫郑修吧,我想做件事。 israel:我帮你。 octo:……我是说,我想入侵朗达斯登空军基地……你确定一起? israel:以后这样的问题就不必问了。 octo:……好吧。 israel:我是说,无论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必再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攻二的争议也这么大啊……噗,难道真的是作者脑回路出问题了?(虽然很多人这么说但我跪求你们告诉我这不是真相tat) 攻二的职业是奶妈~~其实正是因为还没见到小昕才理所当然想着把他拉回过去的状态嘛,郑修无疑对上一世黑化的小昕很狂热啊,不觉得他有点儿愤世嫉俗么,所以上一世才和小昕臭味相投啊,哈哈。 小昕上辈子那样的一种人格,其实很容易想象,无可避免地有些人当他是魔鬼,有些人敬他如神明。这样吧,大家当这两攻都有神经病好了,没错,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的观念都很偏执,看他们闹笑话吧…… ☆、第三十三章 这是行初带领朗达斯登空军基地的网络安全部队,没日没夜地与病毒奋战的第五天。 后勤官拿着统计本来到计算机中心,对着一群眼睛泛着血丝的男人们问,“今天午饭想吃什么,”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你们真好意思问啊,空军基地里除了咖喱就是三明治,等我们搞定病毒走出这里,就去报名参加杂技团,项目是能放出咖喱味的屁……” 行初不理会这群家伙,“少给我满嘴跑火车……那个监视网络直径的,对,就是你,放大限制,我们要开始传输修复文件了!” 几日来的日夜奋战,行初的能力和作风,很容易就赢得了在场这群靠技术吃饭的安全人员的好感,虽然碍于他病毒散播者的身份,终究没有放下底线的忌惮,但是日常相处却拉近了许多距离,当然,这一切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在戚大神的带领下,他们成功地研发出了灭杀病毒的程序。 现如今大家都放松了心神,同样也是最激动的时刻,援救程序已经成形,正在缓缓被抽入针筒中,只等这支药剂完全进入针筒,然后注入患者的静脉里头,如果能够成功灭杀掉致病的罪魁祸首,那么他们就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支交出完善拯救方案的团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无疑意味着他们是世界上最强劲的网络安全部队――虽然传说中的病毒发布者就在他们之间,并且作为主力在帮大忙这一点上说起来有点作弊。 众人静静等待着程序缓冲,后勤官则站在那里,一个个写下众人的点单,正在这时,一直负责看守程序缓冲的人兴奋地喊起来:“缓冲完毕啦!” 众人立即围上前去,援救补丁被打在样本用户的计算机上,通过认证之后自动运行起来,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控台,行初站在一旁,抬手擦了擦汗,先进十几年的病毒技术对付起来的难度非常大,在场的这些专家,虽然有不少就是自己后世的同事,但如今能够帮到他的力量却很小,这是知识层次的缺失。 不是自以为是,先进十几年的计算机技术,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这些堪称顶尖的计算机专家能够越过的天堑,由他来抗击病毒是唯一的选择,而有了空军基地的设备和人力,才能将灭杀时间缩短到最小,这也是行初如今站在这里的原因。 说起来,蠕虫病毒其实真正的破坏力远不止这些。行初心情复杂地看着人们围拢在主控台的背影,毕竟是不懂黑客技术的郑修死背下来的东西,代码中很多功能的运作环境都是针对计算机发展到几年后的状况,在现在,病毒虽然有一部分的破坏力比十几年后更强,但更大的一部分却被削弱了,说白了,神器在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手里,也只是比较锋利的凶器而已,如果这样的病毒让octo亲自操控……后果才是真的不堪设想,覆水难收啊。 这样想着,背上的寒毛就有些发凉。眼角突然见到一旁的某台监控仪器的指示灯,几不可察地闪烁了05秒的时间。 有人……潜进来了!他一怔,随即脸色微变,没有提醒别人,一个人来到一台防火墙服务器前,尝试跟踪对方,查阅进程了解潜入者在做什么。 只见潜入者悄无声息地绕开了各种警报器,控制了计算机中心的一只监控摄像头,行初按照摄像头的编号抬头找过去,便看到那只摄像头正在它能够监控到的扇形范围内匀速转动,当镜头对准行初的时候顿住,停在那里不动了。 随即,过了大概十来秒,行初面前的服务器上显现出一行字: 戚,我是罗子昕。 ……胡来!行初下意识地将目光向机房内扫去,专家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主控台的杀毒进度,靠近合金门的地方是真枪实弹的特种兵,面目严肃地监视着屋内屋外,他感到全身都有些发冷,咋舌于为小孩的大胆,赶紧输入字句: 快给我退出去,你不要命了吗! 对方却没有乖乖听话,octo:我马上就走,但在这之前,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好吗? 行初:我没有危险,你快走,我给你擦除痕迹。 octo:病毒真的是你散播的吗? 子昕打完字顿了顿,还没等对方回答,又加了一句:我不信。 行初:不是我。israel和你在一起? octo:嗯,他帮了我很多。 行初:他是……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行初背后惊雷一般炸响,他手一抖,断句就这么发了出去。 “没干什么,”行初转过身,面色淡淡:“病毒灭杀成功了?” 莫德里克上校的眼神鹰一样盯着行初,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些端倪,行初面色平静任由他审视,良久,上校才缓缓道:“杀毒成功了。” 说着,他戴着白色军手套的右手伸到了行初面前:“你很能干。” 行初一边伸出右手与其对握,一边用背在身后的左手盲打指令,消除了子昕进入的痕迹,幸好这时候子昕已经感觉到异常,很机灵地退了出去。 “多谢夸奖。” “上校”、“上校先生。”其他的专家们也都发现了莫德里克的到来,纷纷迎上来,虽然这个病毒令全世界的网络都损失惨重,但是如今病毒被成功灭杀,众人脸上还是挂上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病毒爆发的那一天,行初没有在第一时间留下来抑制病毒,并且在网络上发布警告,而是和郑修一样逃之夭夭,造成的损失将会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年轻的上校对他们点点头:“各位辛苦了。” 又转过身对行初道:“你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是却散播病毒损毁了数以万计的电脑,给我们国家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一点三亿美金,即便将功补过也不能抵消罪孽,接下来,你将面临牢狱之灾。”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小声的唏嘘,对于戚行初,大家和他几日的相处下来,也对这个少年有几分熟悉了,此时虽然知道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还是难以抑制地有些不忍,毕竟面前的少年还如此年轻,而犯下的罪行却相当严重,真可谓一念之差,恐怕这个人生命中最黄金的几年都将会在少管所中渡过了,不过幸好今年行初只有十六岁,作为未成年人,还是可以受到减刑待遇的…… 正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上校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过我们米国对天才的宽容度总是比较高的,说句实话,没有人忍心看着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把牢底坐穿,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之前犯下的罪行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宽恕。” 在一片抽气声中,行初脸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问道:“怎样的宽恕?” “六年缓刑。” 闻言,眉目清俊的少年低下头,长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但或许在更多人看来,这个孩子更像是已经在思索应该怎样对面前的军官表示激动和感谢,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等待着少年走出泥沼重获新生,等待着一个天才式的人物加入他们的团队。 这时候,行初做了一个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两只手,手背朝上,双腕并行,虚握成拳,停在了莫德里克的面前。 “……你!”看懂对方动作所表达的意思,上校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和惊愕。 行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咔”地一声,一副合金手铐戴在了那双手腕上,行初的身影被军人围在当中,在众人难以理解的目光下,坐上专车,离开了朗达斯登空军基地。 时间是一九九一年八月六日,流火盛夏,米国路易斯安那州,空军基地占地广阔,放眼望去尽是灰褐色的军事建筑和平坦的跑道,墙沿上布满高压电网,飞机涡轮的旋转声不时传入人们的耳朵,一辆军车通过认证关卡驶出基地,去往地方法院。 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在这片肥沃的土壤上栽种着水稻和甘薯,不时有拖拉机在田埂间驶过,因为是空军基地的关系,严密的空中防卫系统让天上难见飞鸟,天空是大片大片的蓝,巨大的太阳向人间宣泄着她博爱而残酷的热情。 行初坐在车上,记忆回到上一世的后来,种种场景就像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他想起自己的过去、未来;罗子昕的过去、未来;甚至郑修的过去、未来……他没有学过哲学,也无法像霍金或者爱因斯坦那样,能把异时空那些理论说得头头是道,他一直自认只是个普通人,即便计算机厉害一些,也没有太多天赋去将一切因果澄清。 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并非重生,只是做了一场预知未来的梦。 所以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自欺欺人一些,告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自己,不管有没有重生,我,知道未来。 说来可笑,上一世就与莫德里克有过多次合作,不过当时那个满怀野心的男人已经升任上将。因为罗子昕,行初踏上计算机专家的道路;也是为了与罗子昕对抗,行初上一世便是卖|身于米国网络安全司令部,也就是几年后空军基地的后身,他们有着最先进的设备,最精英的人才,而这些,都是他所需要的。 然而,这样一支部队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只是维护现有的安宁,在后世,这个国家从一开始,直到行初重生,始终都在致力于争夺国际“制网权”,巨大的手掌在网络上翻覆云雨,不断在这片赛博空间里,为国家谋求现实的利益与霸权。 他生性不好争斗,或者说即便想要争夺什么,也遵循君子之道。研习计算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家人、企业、平民,与霸者的理念背道而驰,在网络司令部签下协约后,经常感到深深的无奈。 elo这个昵称,译为保护者的意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起初仅仅意在保护自己和别人,后来不得不把上一世的octo送入监狱,对方的死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一个人推往死神的刀口下,因此事发之后总是寝食难安。 年年月月的辗转反侧中,想到或许一开始的做法就是错的,这一世便不妨赌一把,换一种方式,帮那个到目前为止,依然水灵可爱的小孩,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是,他有时候在别人看来的确有些太过温性耿直,但鄙夷也好,不屑也罢,这就是他戚行初,坚持自己的正道,沛和中正,一行如初。 所以,六年不自由的自由,不要也罢,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走前世的老路。 不是没想过要把郑修拖下水,那家伙甚至比现在的小昕还要可怕许多。但转念觉得还是算了,上一世最后的最后,郑修给罗子昕带来的影响,如今想来也是悲剧的始端之一吧,更何况那个狡猾的家伙根本不让自己掌握计算机技术,再高超的黑客,也不可能永远没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如果被人有意识地不断试探和观察,总也会露出一丝马脚,这一点郑修明白,所以也正是这种决绝的做法,才使他一次次逃过警方的抓捕――脑子里根本没有,所以如何挖掘也得不到线索。自己现在就是供出他,对方恐怕也不会有任何证据留下来让人抓到。 到头来只会徒增笑话。 反正嘛,贫道可是未成年人呐!据他所知,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是按照米国1986年制定的《电脑欺诈滥用法案》来量刑,像他这样的情况,估计被关个一两年就可以放出来了,最多不会超过三载。 只是……罗子昕,一定要等我出来啊……该死的郑修…… ☆、第三十四章 郑修,他是什么, 子昕看着行初发来的断句,完全摸不着头脑,来不及细想,对方断句后诡异的沉默让他心中警兆陡生,连忙退出了空军基地的系统,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入侵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行初彻底清除。 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子昕紧皱着眉头坐在电脑前,最终还是对郑修发去了一条信息。 octo,戚行初说自己不是病毒的传播者,你……知道是谁吗, israel:你觉得是谁呢? octo:不知道……他提到你了。 israel:嗯? octo:……我不知道。 郑修看着对方发来的语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随即很快舒展开来,浑身轻松地靠在了电脑椅上,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敲起了节拍。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到七的时候,面前电脑屏幕微不可查地一卡,闪烁着的光标有那么一瞬间定格不动,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全心注意,这样的变化几乎很难让人察觉到,最多只是以为机器卡了一下而已,而在这之后,机箱却开始发出比之前更响的嗡嗡运作声。 “用了七秒呐……给个七十五分吧。”郑修意味不明地笑。 他知道,桌子上的这台电脑虽然还在自己面前,但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此时的它于自己就等同于一堆废铁。有个人偷走了钥匙,正在他的电脑中肆意翻看。 哂然一笑,站起身走进厨房,往锅里头加水放到煤气上,点燃了火烧起来,过了一会儿,拆了一包方便面扔进去,打个鸡蛋,待煮到差不多了,便熄了煤气,端着方便面慢吞吞地走到客厅里,把面放在茶几上,自己则躺进沙发,从被压在身|下的沙发垫里一摸,一本漫画书就这么神奇地出现在手中。 “长身体的时候吃方便面真的好么,会不会长不高啊……虽然已经很帅了……” 郑修一边嘀咕着,就这么把开着的电脑丢下不管,自顾自地吃饭看书起来。 两个小时后,某人打个哈欠,懒洋洋地从沙发里坐起身,扒拉了两下头发,再次回到电脑前,这时候的电脑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控制权限。 israel:嗨。 octo:对不起! octo:我……我刚才控制了你的电脑,我以为你和这个病毒有关……没想到你真的一点黑客技术都不会…… 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主动承认了。israel:……这样啊。 octo:真的非常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 israel:没关系啦,只要你从现在开始相信我也是一样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哦。 octo:呃……嗯,谢谢你……我真的是一时间没办法才这么做……我保证没有翻看你的任何隐私,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为了补偿你,我帮你把电脑的防御系统优化了一下,以后你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被人入侵了…… israel:你对我真好_ octo:应该的…… israel:看来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那就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octo:什么地方? israel:世界的窗口。 “……真是个笨蛋。”子昕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太冲动了,戚行初只是提到郑修,他就怀疑到对方身上去,一想到郑修似乎的确对病毒有些了解,便不管不顾地入侵了他的电脑,从里到外翻了个遍。 如果是对不认识的人,就像聊天室里那些家伙,子昕可以毫无顾及地丢病毒大肆破坏,但是郑修帮了自己那么多,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满满的善意,对他做这种事情就说不过去了。 郑修的电脑完全就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民用电脑,其中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他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要知道深谙计算机技术的人,即使刻意隐藏,某些习惯却仍然很难彻底改正,总是会在电脑中或多或少地泄露一些信息,而这些却在郑修的电脑中完全找不到,除非郑修造诣高到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便只能证明――这个人确实不精通电脑。 这会儿回想起来,行初和郑修应该是互相认识对方的,所以在空军基地里行初才会对他提到这个人吧,如果郑修不是病毒的传播者,再结合他卓越的数学才能,在与自己的多次合作中展现出的那种熟稔的辅助力量,以及郑对自己上来就表现出的体贴关怀,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郑修与行初应该是友非敌,甚至就是受到行初所托来陪伴自己的……天哪,竟然怀疑到他身上去…… 一边胡思乱想着,子昕一边按着郑修给的ip地址,找到了目标服务器。那是一个对外开放式的服务器,所有人都能通过网络自己这头的客户端去访问它,而这个服务器又提供一种详细的超文本服务,子昕甚至能在上面看到服务器的主人发布的公告。 “欢迎诸位莅临本网站。” 惊讶地瞪大眼睛,与过去自己一个人琢磨计算机不同,近日来跟宋老和一干作为计算机领域精英后生的学长们混在一起,见识早已不同往日,很多还在实验室里的东西也有些涉猎,而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过去只存在于理论中的角色。 israel:很不可思议吧,万维超文本协议建立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正式上线且对外开放的网站。他,将被永远地载入史册。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见证历史吧。 或许在如今的人们看来,这只是无比寻常的一个生活元素,想要浏览某个网页只是在鼠标上点点小手指的事情,然而一般人根本无法想到,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互联网还几乎只是专业人士的聚会场,电脑与电脑之间的连通只是为了达成信息资源的共享,却没有任何针对平民的服务功能。 但是,出现网站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子昕仔细地浏览起这个网站,它的工作并不是服务于哪个组织或者团体,而是专门针对如何建立网站、管理网站、数据库等等的技术,也就是说,眼前这全世界第一个网站,是一本教别人如何建立属于自己网站的教科书! 它的建立,就如同人类制造出第一个电话,但是制造者却并没有申请专利或者将这门技术视若珍宝地捂紧,反而将其广而告之全世界,意图让所有人都能够用上电话。 “这样,我的电话才能连通世界各处。”这位发明者如是说。 “全球信息共享么……”子昕喃喃道:“这是多大的工程啊。” octo:他的理想会实现么? israel:会,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octo:不久? israel:对。人类交流的欲|望有多强烈,它的实现就有多快。 lee:说得太对了。 octo:你是……? lee:这个网站的创始人,很高兴两位今天能赏光来到这里。 israel:客气了,上线第一天,一定很忙吧? lee:是啊,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很多地方考虑不周,而且网站的漏洞不少,我得不断修补它,防止黑客有机可乘……呐,我还得去忙,可能暂时无法周到地招呼你们了,如果愿意赏光,可以在我这里注册一下,网站设立有bbs(论坛),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可以交流交流,或许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祝你们玩得愉快。 两人告别了网站创始人lee后便找到bbs,分别注册后登陆进去,果不其然,里头一片热闹,几乎每隔几分钟都会产生几个新帖子,而有些大家都感兴趣的热门话题已经积累了上百个跟帖,大部分都是业内人士针对这个网站创办的讨论。 其中有个名叫“帮帮老李”的帖子始终被顶在最上头,鲜红的标题被加了精,两人点进去一看,原来是一群善意人士在里头提出完善网站的个人建议,子昕一条条看过来,有些是关于数据库拓展应用的,还有注册表快捷键、链接缓存等等,甚至还有些网站装潢设计的东东,看不出来这群人里还有美术天赋不错的家伙存在,lee似乎也很乐意听取他们的建议,把一个人做的fsh动画挂到了首页上,可惜fsh分辨率太高,没经过压缩处理,挂上去以后这坨笨重的玩意儿直接拉高了整个网站的流量需求,使页面刷不出来,顿时引来骂声一片。 看到这么多人都或多或少在努力,子昕在旁边干瞪着也不是个事儿,便和郑修商量了下,想到之前lee似乎为了抵御黑客而忙得焦头烂额,便针对网站的漏洞编了几个补丁打上去,但愿能给他减轻点工作量。 打完补丁,两人又回到了帖子里,一刻多钟时间不在,帖子竟然又被跟了几十楼,真是火爆,子昕找到之前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翻,突然,一个特别热闹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184]afier:我们这个网站部署的是ngx服务器,为了防止黑客挂马,我认为可以给它在javascript环境下打个的反php补丁,这样就解决了0day漏洞可能被入侵的问题。 [185]season:哇哦……真是个好主意。 [186]afier:只要这个补丁打上去,我们网站的安全就不用愁了! [187]mild:好棒,教授赶紧给出详细代码吧! [188]afier:代码在这里。 [189]season:……高手啊! [190]mild:佩服佩服! [191]afier:这只是一些小儿科罢了,没什么好值得夸耀的,你们只要坚持不懈地学习,将来就能像我一样……。 [192]ogx在处理php脚本文件路径的解析时是存在问题的,如果制作一个包含php木马的zip文件插到网页的head区域,挂马就会变得很容易。 [193]mild:…… [194]pie:想和漂亮美眉聊天吗,快来狂爱聊天室,房间号13xxx…… [195]season:…… [196]mild:……是,是这样吗,教授? [197]afier:呃……咳!这太荒唐了,我的补丁不会有问题的!你的文件……啊,对,你的文件根本不会通过脚本环境的解析那一关,它会拦截下一切恶意程序! [198]octo:呵,这我知道,但如果上传的文件是无害的呢? [199]afier:什么意思?! [200]octo:先向网站上传一个内含php脚本的小文件,它隐蔽性好,而且本身没法在服务端被执行,也就不会对服务器造成任何伤害,所以相应地就不会被拦截,它只是“先头部队”,用来隐性地改变php环境。 [201]afier:然,然后呢……? [202]octo:搭好了桥,我们的大部队就可以开进了――这时候只要在正常的网址后面加上一个/tphp语句,ngx就会把接下来上传的任何文件,包括真正的木马,全部作为php运行――webshell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帖子发出后,整个楼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或许还在云里雾里,但是更多的人,却已经淌出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有黑客用这种二段式的方法潜入进来……没有人拦得住,不,是没有人想过会受到这种攻击,所以根本不曾想过能够拦住,这方面的防御,简直是……一片空白啊。 ――这将会是一场噩梦,lee花费巨大心血构建的巴别塔,一旦遭到这样的攻击,将会在一夜间毁于一旦,成为某些黑客眼中最大的成就,和,笑话。 寂静的帖子里,一些人手指下意识地按着刷新,良久,才有一个新的回帖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203]viky:骗人! 众:?! [204]viky:什么狗屁狂爱聊天室,一个妹子都没有,全是一群基佬在里头扮女人…… viky已被管理员禁止发帖。 ☆、第三十五章 帖子沉寂许久,才又有人跟帖。 [205]afier,……有防御方案吗, [206]octo,有,防御这种入侵方式的程序,我将它称为端口老鼠夹,一旦有人上传隐性php脚本,网站服务器就会回馈脚本解析环境被成功篡改的虚假报告给他,只要他再有针对php的任何动作,就会被锁定。 [207]afier,被……被锁定,然后呢, [208]octo,他会反过来中毒。 顿了顿,子昕补充道:端口老鼠夹不单单只针对这种挂马方式,还能防御其他一些入侵…… 帖子发出后,话题楼的气氛明显地松懈下来,可怕的入侵能够被抵御,对于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无疑是一条喜讯,纷纷问起关于其他入侵的一些知识,子昕也耐心地为他们一一讲解,后来问题的范围不知不觉就变得宽泛,甚至已经偏离了入侵网站,他也无所谓,反正那些知识他都清楚,也就好心地对这些人解释。 不知不觉帖子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大多是被原来帖子里的人叫过来的,原因却是听说这里有个高手在坐台。摩拳擦掌之下,有抱着挑战目的来的,也有诚心诚意求问的,不少人趁机把以前一直搞不懂的难题拿出来询问,对方时快时慢地回复过来。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也开始西沉,这个名为octo的id依然静静地高坐在被套红加精的帖子里,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从这个位子上走下来。 有个知名计算机专家昵称vogt,混在里头提了个特别冷僻的问题,问完以后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承认有点强人所难,没想到这个octo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虽然我没有验证过,但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在计算机程序语言和体系结构间搭建桥梁,从而实现并行大同步。 vogt的第一反应是皱眉,从来没有人提出把这两者联系起来,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大工程呐……他刚想关掉帖子,又觉得不甘心,便又尝试着发了一条,追问起来:他们的体系媒介用什么呢? octo:搭建桥梁的话,用不同属性来描述吧,这样就能连接起来……比如说模块、选路器和同步路障器的执行时间?……我只是在这里粗略说一下,具体怎么分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问题上去,浑然不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人在听了他的三言两语后,一动不动地在原地想了足足大半天,才突然如梦惊醒。 “真的,真的能联系起来!……天哪,这种程度的大同步……” 网络就像一个假面舞会,谁都不知道谁面具后到底是什么。身处其中,能够感受到无以伦比的自由,现实中必须谨小慎微,就怕露出蛛丝马迹惹来祸端,但是网络上却没有必要瞻前顾后,可以大胆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只需要动动手指和脑袋,就可以自由地出入各种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他坐在小镇一所民宅的电脑前,足迹却可以在分秒内延伸到世界任何一个有互联网的地方……当然,前提是隐匿好真实地址。 只要触碰到电脑,体内深处的某种汹涌撞击的力量就找到了突破口,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畅快淋漓。 “真是天生的黑客呐。”郑修如是感叹道。 正在这时,一个跟帖冒了出来。 [413]lux:您好,您的计算机造诣实在太令人钦佩了!请问……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这个昵称为lux的家伙一发话,帖子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多人纷纷告辞离去,剩下的一些则显然开始东扯西扯,lux的帖子迅速地被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他自己厚着脸皮顶了一下,然后又被哗哗的帖子压了下去,显得尤其可怜。 子昕开始的确没有注意到他,但这家伙不屈不挠地持续往上蹦q,终于让自己短暂地停顿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lux:前辈~前辈!~ octo:别叫我前辈……帮什么忙? season:前……呃,大神,不用理他啦,他很无聊的。对了,我们这边昨天下了好大的雪啊,据说是而十年一遇…… octo:无聊? lux:我想…… afier:是啊,很傻很无聊,到处找人帮忙做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已经蹦q了一年多了,没有人理他。 octo:什么事? lux:……帮我…… mild: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嘛,别提了别提了,大神,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octo:嗯? lux:设计操作系统!!! 计操作系统! 操作系统! 作系统! 系统! 统! 子昕甩甩脑袋,那个lux显然被逼急了,声嘶力竭的一行特大号加粗字体震得人眼睛都在发花,就好比一个人举着扩音喇叭在自己耳边大声强调。 帖子里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良久才有人跟帖:哎嘿,个大傻缺…… lux在吼完一句后,很显然没有怯场:帮我设计吧! mild:开什么玩笑…… octo:设计操作系统,有什么问题吗? afier:……问题可大了。 之前提过问题的一个昵称neva的人道:计算机的操作系统,人机交互的桥梁,这得有多复杂啊……编写它的人必须同时精通硬件和软件,对机器语言得心应手……全方位的造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嘛,只有大公司的顶尖技术团队分工合作才能干…… afier:这个lux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扬言要写出世界最顶尖的操作系统,还特么不给报酬……不给钱你找个毛的人啊,能写那玩意儿的谁不是大公司抢着往他口袋里塞高薪,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竟然叫人打白工,知不知道我们都很忙?被湿漉漉的床单拍到脑子了啊…… lux:没有湿漉漉的床单……哦不,我是说……我想有这么一个操作系统,完全开放源代码,谁都能不花钱就能用,哇哦,那真是太棒了!让那些黑心的软件贩子喝西北风去…… afier:天哪,谁来救救这个神经病! octo: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棒! 子昕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继续打字: octo:你说得没错,如果软件都能够向所有人开放,那会使我们节约很多不必要的浪费!你不知道,上次有两个人找我修bios芯片,本来只要重新刷一下芯片程序就可以了,可是那段程序竟然被加了512位的密钥,不让人拿去用,他们竟然跟我说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芯片要重新申报一台整机!太浪费了,要知道,那台电脑还是八成新呢,其他部件一点都没坏。 lux:对对对!那群软件贩子真是太黑心了!可耻的浪费!可耻的垄断! octo:破解那段程序花了我一个下午的宝贵时光啊,可恶。 mild:破解……bios?我听到了什么…… neva:是我想的那样吗…… season:……别告诉我最近那个把软件界搅得沸沸扬扬的神人就是他。 afier:一下午……一下午……一下午……一下午…… 这时候lux申请了私聊,两人对操作系统的问题讨论了半天,子昕把郑修拎了出来。 octo:此事靠谱否? 郑修看着lux那熟悉的id名,脸上的表情又无奈又惊叹。 自由主义教皇啊…… isreal:靠谱,你拿主意,我帮你干。 lux:他是? octo:我们构造框架,他呢,是给系统填上血肉的不二人选。 lux:这么大的工程,太感谢你们啦! octo:其实照我说,可以不用那么累。 lux:嗯? octo:既然你说源代码对公众开放,谁都能用,那为什么我们不让它开放得更彻底一些呢? lux有些发愣:你是说……? octo:所有人不但能用,而且还能亲手改动、添加、完善!一个完整的操作系统,工作量真的太大,事无巨细,难度虽然可以攻克,但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如果边边角角都要操心,数量终究是硬伤,所以我想,或许只需要做出这个操作系统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内核,然后就直接把这个半成品公布出去,让全世界的各方高手对它进行完善。 真是离经叛道的疯狂做法。郑修瞪大了眼睛,相信电脑另一头那位lux也一样。 lux:真正自由的软件……和软件公司贩售的被封装好的系统完全不同! isreal:它将会是活的。 octo:对,它的生命力将会源源不断,由千千万万的人不断地注入进去,没有框死的版本,因为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更新,在完善――彻底的自由! lux:哇哦!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o神,你是我偶像! isreal:神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半成品扔到人间。 octo:……哪来的奇怪论调? isreal:哦,漫画书里看到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id名接下lux的委托,为他编写操作系统的消息很快就从世界第一个网站的论坛上散播开来,lux在网络上四处蹦q已经接近一年时间了,基本上大部分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那些有能力编写系统程序的计算机高手几乎都有被他马蚤扰过,但是显而易见,没有人答应他。 其实要说起来,虽然零报酬已经足够令九成九的高手将这一吃力不讨好的委托拒之门外,而毕竟还是有不在乎金钱的人存在的,之所以不愿帮助lux,除了自身的能力做不到之外,还有就是他们……不敢去做。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性能可以与那些垄断级产品相媲美的系统,那么那些巨型计算机公司将如何自处,如何立足,这些问题,恐怕只有事情真的发生了,才能知道吧。 说来也有意思,这个lux的想法虽然确实有够异想天开,说话风格也让人感觉不太靠谱傻乎乎的样子,但凡是他找过的人,却无一例外都是世界顶尖的专家人物,也不知道他选人的方法具体如何,不过子昕接单以后,octo的名声倒是在一群活跃在网络,关心网络时事的人之间渐渐传播开来,人们无一例外对这个陌生的id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纷纷猜测起他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第三十六章 和lux的行动方案其实很简单,操作系统的内核管理着资源供需、输入输出设备、网络与文件系统等基本事务,虽然决定将大部分外围项目放手,但必要的东西还有不少,两人先是共同把框架定好,然后分工去做自己擅长的模块,完成以后再互相交换着调试,毕竟一个人做事有时候会欠缺考虑,所以两人互相检查设计得不够完善的地方,可以尽量达到最好。 建造一座城市,然后免费对所有人开放,就连地租都分文不收,这么做的lux究竟是不是傻子,或许只有等系统被成功发布,投入实践后才能知道。 子昕的硬件基础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媲美的,除了他的老师――亲手参与研制华国第一台超级计算机的宋煜白还能对他指点一二。lux的能力虽然也算是少见的全面,但在硬件方面还是甘拜下风,当然,其实大部分计算机人才都是比较偏向软件的,而硬件则往往是物理高手们的天地。所以lux主动跑去写软件,把人机交互那一块交给子昕去做。 同时,虽然准备将源代码完全开放,但是这样一来,系统的安全就更为重要,难度也更高,说白了,人人都知道源代码的话,那么要分析这个系统的漏洞就会简单得多,所以必须在算法上达到无懈可击,代码放在那里给你看,你也找不出弱点。 这就是郑修这么一位数学专家的任务了,算法决定程序的精密度,数学家经过有意识的充电,能够成为优秀的密码专家,郑修上辈子显然被某人调|教得很彻底,这时候给他们提供算法支持和安全问题,倒也搞得有模有样,原本条框式的程序被填上生机勃勃的血肉,整体的水准便完全上升了几个档次,布局足以媲美世界顶尖的操作系统,子昕估计要是当初那个bios芯片的解密交给他来做,依照修的水平恐怕一个人就够了,而且用时只会比在曲海大学里要少得多。 “……这简直是我见过最划算的买一送一!”lux看着郑修给出的数学模型,吸吸鼻子,把流出一半的鼻涕吸回鼻腔:“请允许我对你表达最最最崇高的敬意,亲切地呼唤你为,大哥!” octo:我还是初中生啊,isr呢? isreal:我也是。 lux:……你们这样的都叫初中生,那我就是小学生了! octo:真的?! 日子就在三人一天天的忙碌中流逝着,个人电脑的操作系统与子昕当初ser写的规模大小完全不能相比,但是他毕竟算是有这方面经验,虽然难度大大提高,不过倒也并非不能胜任,每天的时间投进去,进度也很显著。 9月2日,星期一,初二开学。 坐在朝南的教室里,耳畔响起教师讲解的声音、学生朗读的声音、后桌的小情侣压低嗓子的小声絮语,夏日的阳光照射进来,因为太过刺眼而拉上了窗帘,初中的窗帘是淡蓝色的薄布,遮光效果并不喜人,一阵风吹过,却很容易就朝着屋里飘扬起来,遮住视线和课桌上的书本,男孩把窗帘的一角叠了两次,裹在窗台的插销上,用铁质的插销压紧,世界终于清净了。 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远远近近,一群白鸽停在对面民宅的屋顶上,民宅与教学楼的距离很近,无论鸽子偏头还是在屋顶上蹦跳的样子都能看得很清晰,就好像都能够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咕咕咕的叫声。 他想起那只带给自己灵感的大肥鸽子,或许就是它令自己几个月来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似乎一成不变依然坐在这里,至少心态已经不似从前。通过互联网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过去不敢想象的东西通过特殊的渠道可以了解至深。同桌的高个子男生还在为一双两双的球鞋烦恼着,他不知道,身边的这个气质安静的同龄人,却已经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翻覆鼓掌改变着整个世界。 在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一辆黑色的三箱式轿车沿着盘山公路绕行而过,环江镇的景色柳暗花明地映入车内人的视线,一条细长的江河岔道半绕过小镇,流入大海汇成一片苍色。 在这辆车的后排座位,我们熟悉的电脑显示屏的荧光照亮了一张布满风霜的脸,那是一只白色的方形大箱子,接近二十寸宽,十五厘米厚,非常笨重的样子,被一位老者放在膝盖上,一条插线连接了车载电源,嗒嗒嗒的打字声充斥车内狭小的空间。 ――这竟然是在当时实属罕见的手提电脑。 开车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现在看来有些可笑却在九十年代风靡的中分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衬衫、西装裤,领口扣到第二颗纽扣,眉宇间是接受过高等教育才会具备的学术气,相较于后排的那位,足以称得上年轻。他手上转动方向盘绕行在公路上,问道:“老师,您在做什么?” 后排操作电脑的老人没有抬头,此时他正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良久才突然反问,内容却有些让人摸不着边:“小姚啊,你相信桃花源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被称为小姚的男人莞尔:“著名的典故啊,一直很向往呢……不过现实中应该不会存在吧……就是存在,也该在那种偏僻的山沟沟里。” 顿了顿,他突然瞪大眼睛:“老师,您现在提这个,难道是说……环江镇?” “你总是能很快领会别人的想法,”老人终于抬起了头,把放在膝上的电脑转过去面向前方的人: “你看。” 他停下车:“这是……” “国外的网站。” “……这,这么说,我们现在在互联网上?!”姚易之终于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是满满的惊叹。 老人说:“没错!在环江镇,我们可以联上了互联网――还是通过无线路由!”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寂静,年轻的男人愣愣地透过车窗,向盘山路下方的城镇望去,船舶的号角声隐隐约约地传来,他不可思议地喃喃:“这么强劲的信号……还是在最容易屏蔽信号的山腰上……” “只要踏入这片地域,就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无线路由设备联入互联网――这难道不是桃源么,我一直梦想华国能够拥有的,计算机的桃源!……老宋寄到京城的信里所写,看样子全是真的!……” 过了不知多久,盘山公路上的轿车再次启动,有些崎岖的道路使车子时不时地颠簸着,然而,它赶往环江镇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了整整一倍…… 夕阳的大团光芒洒向大地,这个灼热的火球只有在此时才不那么刺人眼球,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大宅的铁门将其折成一个九十度的弯角,黑色的轿车停泊在门口,从驾驶座走下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学者,衬衫的袖子被挽到手肘,他小跑着绕到代步工具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弯着腰扶着一位瘦小的老人走出车外,然后从车后座上又搬出一只白色的大手提箱子,拿在手里。 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无论是衣着还是须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年轻男人走到铁门边,抬手按下了门铃。 里头应了一声,不久门就被打开了,一名年轻人看见两位访客,微微一愣,随即恭敬道:“没想到穆老与姚先生会来,我这就去通知家师。” “已经不用通知啦。”姚易之把手提电脑交给那名开门的学生。 只见宋煜白老先生已经走出院子,和穆老抱在了一起,两个老头儿好一顿又哭又笑。 “真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啊,穆云老伙计!” “什么话!” 姚易之走上去,对其中一位弯了弯腰:“宋老您好,”然后拍拍另一位:“我去停车。” “我就想说你心里头还念着我们,退下来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吃了一惊,”穆云感慨道:“原来是躲到这里暗戳戳地折腾呐,要不是这次把问题搞大发了,是不是准备瞒我们一辈子?” 宋煜白摸摸鼻子:“冤枉啊,我是真的归隐山林,啥都不知道,干下占用官方权限这种事的另有其人。” “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徒弟。” “……整个环江镇方圆百里覆盖全网啊……你的徒弟能做到这种地步?哪个?现在在中科院干的张尧?陆志雄?白晓杰?” “都不是。”宋老头儿摊手:“估计他也快放学了,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放学?”穆云一呆,掰着手指数:“这里附近有三所大学,最好的就是曲海,这么说是在985院校任教么……你那徒弟或许和小姚会有共同语言……” 话说到一半,老头儿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抬头才发现周围宋煜白一干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这时,铁门被拉动的声音吱吱嘎嘎地响起,穆老先生回过头去,首先看到的是姚易之笔挺的身影,而在他的身后好像还有什么人,身量应该不魁梧,被姚挡住了大半,两人正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走进院子,那人从姚易之身后走出来,他这才看清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孩。 老人咔咔咔地一节一节转过脖子:“……孙子都这么大了?” “不,他就是总工程师。” ☆、第三十七章 (上) “前段日子上面拨了三个多亿,说要开发配备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并行计算机,当时那些老头子一个个抢破头要接啊,这可是核心科研计划,能列入强国战略的东西,经费又没有后顾之忧,一不小心干得好就成英雄咯……方树新知道吗,就是那个哈佛大学物理博士,当年卫星工程的总工程师,对,喜欢戴假发那个,就他蹦q得最欢……” “他一个搞航空的来凑什么热闹,在我们的计算机上安装液体发动机吗……” “上面看了他的方案,还立即大加赞扬了一番呢。” “不是吧……” “然后转头就把他派到太平洋预定海域上指挥运载火箭去啦,” “哈哈!活该……” “他那个老婆知道吧,当年密歇根大学工程力学系出名的才女,得到消息后硬是不让他去,理由是方树新那老家伙对海鲜过敏……” “太扯了吧……” “再扯也比你占用国家权限注册联网要好太多!……什么从我们国家计算所功成身退隐居养老,有你这么养老的吗?!” “嗝。”宋煜白一噎,悻悻道:“……我想你一定会乐意帮我的。” “打个商量把你押回京城好不好?”穆云把指着老朋友鼻子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对上旁边一个身影时,轻咳一声:“小朋友,占用国家权限这种事情,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呐……所以必须得抓一个人回去交代,是你还是你师傅,你说?” 子昕说:“这不关老师的事,的确是我干的。” “这样,只要你能够证明自己有做这件事的实力,我们就放过那老东……你老师,否则的话,押走!” 穆老头儿说完,便舒服地靠在座位上,向身边的年轻学者递了个眼色。 姚易之意会地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子昕道:“就让我来向你讨教下吧。” 穆云道:“别看他只有三十一岁,已经是计算机博导级别的人物了,有资格给人发博士学位哦……虽然有点欺负小孩的嫌疑,不过我会嘱咐他点到即止的。” 姚易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周围宋氏门生微微的倒抽气声中只是腼腆地笑笑。 “来吧。”子昕面无表情地卷袖子。 “别留手,要是那小家伙真是总工程师的话。”穆老咬着易之的耳朵说:“如果不是,就更别留手,我早就看对面那个老东西不爽了……什么玩意儿,收个徒弟都比我的可爱,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争取把人挖过来。” “咳……知道啦。”比不上人家可爱的年轻博导哭笑不得地应了声。 “别留手,看对面那个老东西宝贝的样子……这个年轻人恐怕不单单是普通的博导那么简单。”同一时间宋煜白眼珠骨碌碌转着,也在子昕耳边小声道:“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早就看他不爽了,有了个厉害徒弟就到处n瑟唯恐天下不知。” 子昕闻言,安慰地拍拍面前的老人:“一定,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走的!” “好孩子!” 切磋必然需要一个公平的环境,宋家的机房很快就被清出来,姚易之他们带来的是手提电脑,虽然便携性强可以带来带去,也拥有电脑基本该有的功能,但是性能肯定是比不过子昕的台式机的,所以决定两人都使用相同配置的电脑――英特尔80386的处理器在这个时代属于一种经典,一种范本,现在便当仁不让地作为两人的兵器。 姚易之坐到电脑前:“比什么?” “随便。”子昕弯腰,按下了开机键,电脑进入自检。 “随便呐……那么就比磁盘操作系……呃,”姚易之说到一半,就看到自家老师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副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无奈之下,只能改口:“……我想还是比那个吧。” “哪个?” “数据组织。” 看着老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姚易之有些惭愧地摸摸鼻子。 子昕闻言,不禁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多看了几眼,这个命题…… 看过武侠小说的人可能更加容易理解,两个黑客之间以数据组织能力作为比拼方式,就等同于两名武功高手,摒弃所有的内力,单纯以精妙的剑招来决斗! 一旦没有外在的东西,到底比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对剑这一兵器,最最根本、最最深层的掌握,靠的是对剑道的理解,孰高孰低,恐怕只有最后一刻,数据高楼被完全搭建起来时,才能分辨得出。套用到这里,就是舍弃掉计算机所能提供的一切机器优势,单纯地比较谁的算法更精妙,谁管理数据的层次和构架最牢不可破,谁的逻辑更缜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海量的数据排成整齐的士兵方阵,给它们安排各自的调用指令,在需要用到它们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以最低的计算机资源调用出来。 这门学科在计算机应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计算机主频参数以每秒百万次运算为单位,好的数据结构,只要能够提升千分之一的调用速度,在实际的信息战争中几乎就是翻天覆地的突破。试想一下,假设两个国家的超级计算机浮点运算速度相同,也就是性能等级相同的情况下,一台的数据调用速度高,那么处理任何问题都将会领先另一头,总是比对方快上那么零点几秒甚至几秒――几秒能做什么?一颗核弹要投掷到另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反导弹系统却慢上半拍才响应,嗯?…… “数据组织……数据……组织?!”宋煜白喃喃地念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就是!――” “对,”身边座位一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穆云脸上的神情,在计算机屏幕光线的映射下显得晦暗难明:“他就是,当年那个在米国念了九年博士的孩子。” “……那个没有人知道真实身份的科技间谍?!” 穆云点头:“假死回国,全身上下一张小纸片都没有,他把世界最顶尖的计算机某些领域的科技全都装在了脑子里,终于还是回来了呐……唉哟!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宋煜白把人摁在地上:“敢欺负我徒弟,找打!……” “喂!别那么缺乏自信嘛……哈哈哈……” 另一边,两名年轻人各自面前的电脑中,是一段从互联网上随机截取下来的,总数高达四十六g的庞大数据,一位名叫葛铮的师兄站在场中间,这位也是在宋氏门下实力佼佼的人物,此时他正手拿计时器,分别从两人那里得到了准备就绪的眼神后,抬起一只手。 “预备――” “开始!” ☆、第三十七章 (下) 不需要再提醒,数据包被拆分开,就像一个手速极快的荷官手中发出的扑克牌,庞大的数据流泻出来,为了公平,他们不能使用既有的任何数据处理程序,所以子昕只能将它们捕获然后导入到自己临时搭建的数据库中,再逐一分析、归类。另一边的姚易之也选择了相同的方法。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众人时缓时急的呼吸声,以及两个人的手指快速敲打键盘的嗒嗒嗒,一个年轻的博导,一个被称为总工程师的男孩,虽然外表看上去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当他们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体内蕴藏着的蓬勃力量便找到了发泄口,变换为庞大数据海洋中足以拨云破浪的大手,没有人会小看这场对决。 为了释放资源,提高电脑的实际运算速度,也为了让数据更为直观,两人都切换到黑漆漆的dos界面,大排大排的数据不断往上刷去,每一秒都变幻无穷,清晰、明确、同样晦涩难懂。 一心二用,数据库的构建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如果说解压数据包获取数据是在招募新兵,那么构建数据库就是在安营扎寨,不同的能力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兵种不同的编队。每个编队都必须井井有条,不但要利于调兵、利于养兵、利于防守与进攻,甚至还要考虑到如何才能利于撤退。 伴随数据接收量的不断提升,两人的处理手法也开始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而展现出分歧,但就目前为止,并不能一口定论孰高孰低――这正是比拼数据组织的乐趣所在,不到最后的调试,士兵投入战役的那一刻,完整的结构算法永远都只有组织者自己知道――甚至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够胸有成竹,因为没有人能保证下一个需要导入进去的数据会不会推翻之前所有的结论。 夜幕悄悄降临,路边橘黄|色的灯光变幻着动态的光晕,近看才发现是夏日特有的飞虫围绕着在飞舞,一圈一圈,乐此不疲,使天上的星星都黯淡几不可见。邻里间响起电视机节目播放的话语声,热热闹闹地从不知道哪条墙缝钻进屋里,给凝重紧张的气氛平添了几分人气,在场的其他旁观者们也小声地议论起来。 “他用的是hierarchy构成法?” “看着好像是的,可是模糊函数该怎么处理?” “我记得这个构成法不能解决数据模糊化的问题啊……” “可是他做到了……” “他们两人都做到了!” “好快,我都没有看清楚数据就已经刷过去了,他们真的是在计算这些?……” “dbtg!我竟然在这里看到了dbtg!小昕已经掌握这种程度的东西了吗……” “不对,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三级化网状结构!” “他变异了根属性……天哪……” “开完笑吧……老师教过这些吗?……” 细细密密的汗水从两人的额角渗出来,显然双方都并不感到轻松,双手闪电般地在键盘上输入一条条指令,到了他们这样的水平,基本上已经不会出现“卡词”的情况,一旦心里确定算法,就能够直接向电脑输入相应的指令,行云流水根本不必去回忆表达句式。 所以他们的对决,绝不单单是比谁的程序可以运行,而是一种集逻辑、美学、速度、概念为一体的较量。 一般人很难想象黑客工作的强度有多高,随着时间的推移,46g的数据包被划分为一个个模块,然后逐个梳理、导入数据库,远处人家电视机的声音渐渐低去,鹌鹑停止了鸣叫,然后是窗户里的灯光开始熄灭,夜深了,劳累一天的人们进入了安眠,一些旁观的师兄师姐偷偷掩住嘴打起了哈欠,事实上除去少数几个人还能够勉强跟上战场中两人的节奏,其他绝大多数已经完全看不懂了。一旦云里雾里,便开始百无聊赖,但是碍于老师在这里,又不好表现得那么差劲,只能强忍着困意正襟危坐。 宋煜白看在眼里,挥挥手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苦笑着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告歉离去,无论是这些学生还是他们的老师都知道,计算机这门学问,深度层次是很清楚的,他们目前水平触摸不到的领域,即便在旁边瞪出一朵花儿来,不理解依然不理解,只是徒费功夫罢了。 机房内的对决却已经完全进入白热化。子昕看着屏幕上的一组非线性回环方程组,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这个小动作在他过去十多年的记忆里出现的几率寥寥无几。依照他的预估,面前这个方程组有着不下于32768个组合解,想要从中找出方程组的特解,等同于大海捞针…… 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对手,姚易之面色沉静地坐在那里,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才智、心态、体力,在黑客的对决中缺一不可。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但是骨子里的某种东西,还是让男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肯定有一种算法,能够找出这个特解。 键盘的敲打声中,东方既白。 拉锯的时间越来越长,子昕陡然瞪大了黑黑的眼圈,数据疯狂地在屏幕中往上刷去,一百零四行代表特殊意义的函数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白色的字体在黑色的dos界面中一闪而过,爆发出惊人的光辉,这就是――特解函数式! 那一刻,他几乎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脑袋泛空却又在高速运转着,一百零四个函数,一百零四种可能,哪个,到底是哪个?! 心脏在胸腔里疯一般狂跳,每一条函数都有可能是正解,但也存在虚数解,时间却绝对容不得他把它们逐个代入进去运算一遍…… 一念间,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凭照自己的直觉! 选出的函数式被代入方程,很快特解被求了出来,他将它导入数据库,输入了程序运行的指令,看着经过自己一夜构建的庞大数据库开始运转起来,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2……11……37……74……95…… 调试……成功! 缓缓吐出一口气的同时,举起了代表完成的手。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对面的电脑前,一只手臂也举了起来。 “咔。”葛铮师兄掐掉计时器,表情有些呆愣。 “比试结果是……开什么玩笑……平局啊……” 对决拉下帷幕,屋里所有旁观者都站了起来,此时的心情都有些难以抑制。 “……太厉害了,太精彩了!”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感叹。 “我输了。” “我输了。” 场中双方却同时开口,其他人接下来要说的话陡然被压回了喉咙里。 姚易之摇摇头:“以己之长,击彼之短……我不如你。” 子昕嘴唇翕动,脸上却没有相应的喜悦,迟疑的神色一闪而过,就在其他人想要为他喝彩的时候,终于还是失落地站了起来:“最后的特解……其实是我蒙出来的――赢的是你。” 众人大愕。 男孩说完,脸色有些发白,一位名叫曹佳慧的学姐快走几步,心疼地把人扶住:“我带你去客房里休息……肚子饿坏了吧,帮你弄点吃的去……” 子昕向对方笑笑,轻轻抽回手,跟着那学姐上了楼:“只是腿有点麻,不碍事。”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出乎预料,究竟是谁赢了,还是两人都输了?一时间真的难以定夺。作为裁判的葛铮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给年轻的博导倒了一杯水:“……辛苦了一晚上,喝点水吧。” “谢谢。”博导先生伸出手,接过了水杯,两秒后,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透明玲珑的玻璃杯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姚易之一呆,苦笑着蹲下身:“失礼了,真是太失礼了……抱歉……” “我来,唉,我来,你也累了吧,早点去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冰凉的清水刺激着脸部的肌肤,沾湿的刘海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金丝边眼镜张着两只镜腿被丢弃在茶几上,衣领汗湿,青年看上去颇为狼狈。酣战后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三面环江的小镇照理说昼夜温差不会特别大,然而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夏夜,他却已经难以抑制地浑身发冷。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他如梦惊醒,走上前去开了门,是他的老师。 老人坐在椅子上,青年缓缓地蹲下身,把头枕在了对方的腿上。 “老师……” “从小接受间谍训练,在上千个孩子中脱颖而出,我每门课都修得很好……很好很好,包括心理课……” “我是最好的间谍,同时也是最一流的科学家……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呢……可是就在刚才,我差点精神崩溃……我竟然承受不住和一个小孩对决时的心理压力……哆哆紧逼,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但是……那个小男孩却几乎没有经验!……简直是一张白纸……只有我最清楚,他……仅仅是用天赋在和我较量啊……开什么玩笑……天赋……呵……” 青年抬起头:“老师,从一百零四个毫无单值线性特征的函数群中,仅凭直觉选出特解,这难道真的是运气吗?” 穆云有些无言。 姚易之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宁愿他是知道欧米拉无穷变分回环猜想,推导出特解来……而不是仅靠直觉猜对……这至少还能让我相信,我不是在和神做决斗……” 穆云忍不住摸摸对方的头发,这个青年自从年龄渐长,虽然对他依然尊敬有余,但像现在这般如同小时候一样枕在自己腿上说心里话,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看来今晚这个孩子受到的打击真的是非常的大。 “小姚啊……” ☆、第三十八章 葛铮一脸好奇地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白色塑料罐,拿在手里摇一摇,里面传出颗粒晃动的沙沙声。 “哇哦……”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他面前的罐子,放进旁边不大的纸箱里,箱子里已经摆放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塑料罐,子昕把箱子重新包装好,握着把手提了提,确定不会散开来,这才找了把椅子坐下。 “……哪里来的这么多保健品呀,”葛铮挠挠脸。 “买的啊。”他最小的师弟面色沉重,“不知道老师缺什么要补,就每种都买了一些。” “啊,……”葛铮刚想再问什么,却见自家老师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身边一起的还有穆老和姚易之。 子昕一手提着纸箱走过去,一手抓住宋煜白的袖子,三人脚步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小昕,怎么啦?”宋煜白笑眯眯地问。 男孩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就在众人奇怪不已的时候,眼眶突然就这么红了,衬着白皙的脸蛋,简直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 本来就是宋家上下所有人最疼爱的宝贝,昨天和姚易之这样的人物打成平手以后,更是加上了一个状语成了“最恐怖的宝贝”,这样一个没有人会忽视的存在突然出现如此反常的状况,众人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一句话――原子弹爆炸了! 处于爆炸核心的三人一呆,宋煜白张大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在学术领域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此时像个傻瓜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老师……这个给你路上吃……我会来看你的……”男孩低着头,小声说着把手里的满满一箱保健品交到老宋手中。 “哦……谢谢!……呃?!” “昨天我真是太差劲了,”子昕愧疚地说:“随便的一道即兴考题我都没能拿出成绩来,连蒙带猜才勉强和人打成平手,证明不了自己是总工程师,害老师您就要被抓去京城……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宋煜白目瞪口呆:“哈?!” 姚易之眼前一黑:“即兴考题……差劲……平手……差劲……勉强……差劲……” 穆老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那都是唬人的……” “什么?!” 穆云被小孩的大眼睛瞪得实在招架不住,摸摸鼻子,眼神乱瞟:“咳……我们只是想要摸摸宋老头子的底……啊,本来还想杀杀他的威风的……” 姚易之晃晃脑袋,在一旁补充道:“……这次的事情毕竟是贡献……要知道,互联网工程本来预计是在将来的三年里竣工的,没想到这里成了首批实现的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扼杀,而是把它扩展到全国范围……” “计算所、工程研究中心、中科大……只要我们这群老家伙还在,总还是能帮衬帮衬,再加上老宋自己过去功勋卓著,不至于能把老宋怎么样的……屁大点事儿啊……” “屁大……点事儿?”子昕低声复述了一句,拿起纸箱转身就走。 “唉,唉!你去哪儿!给我的保健品呢……” “拿回去给我家院子里那几串黄瓜和玉米浇肥!” “呃……那怎么行,给我吧小昕……”老宋苦哈哈地跟在后头喊。 子昕回头意味难明地看了对方一眼,手一松,宋煜白心底警钟大响,下意识地止住脚步,“砰”地一声,装着保健品的纸箱重重地落在距离他脚尖只差两厘米的地方。 他缩了缩脚,感觉脚趾好像真的在痛,眼看着小孩拍拍手,就要走出大门,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边闪出来,一把抓住了子昕的手。 葛铮喊道:“我抓住他啦!” 宋煜白赶紧快走几步,把人紧紧抱住,照着那张脸蛋就是“吧唧”一口。 “啊!”子昕捂着脸愤怒地叫。 “哎呀呀,”穆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旁边,蹲在地上打开了纸箱,一边翻来翻去一边啧啧有声:“……延生护宝液?哇哦,他真舍得花钱呐,不会是把一直以来攒着的零花钱都给你买这个了吧……不过老宋,这是补肾壮阳的玩意儿呀,你……” “补你个头!”老宋抢过他手里的瓶子,一手一个,把小孩和纸盒牢牢地护在怀里。 “啧,当宝似的,我那些徒弟孝敬我的东西可比你多多了……”穆云龇牙咧嘴一通,见老朋友根本鸟都不鸟他,又不甘心地跟上去。 “……收到这样的徒弟,几辈子的福气都让你个老混蛋用尽啦……” “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呢,还是需要具体了解一下你们这个广域网设计的,看看能不能用在京城,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用在京城?” “嗯,毕竟环江镇只是个小地方,不适合安装大型服务器,所以还是要把我们华国的网络重心迁回京城……” “我不赞成!”子昕因为刚才的事情余怒未消,脸上还带着恼羞成怒的红晕:“跟我来,我给你们好好说说,咱们这一块儿有多牛……” “……哈?” 说着,他翻出一叠白色的a3纸,同时还有一张华国的平面地图,开始在上面涂画起来,作为总工程师,环江镇的网络拓扑结构简直能够倒背如流,很快当初详细的设计就跃然纸上,子昕没有停笔,又抽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拼接在环江镇设计图的左边,两张图并排在一起,线条从这张纸连着画到另一张上面,竟是将附近市郊的大学城联入了这个网络体系之中。 穆姚二人站在旁边看着,吸吸鼻子。 大学城纳入了体系之后,男孩又抽出三张白纸,一张接着拼在大学城的左边,而另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两张则拼在这张的上下,原子笔莎莎地在纸面上书写着,小臂长的木质三角尺在他手里,就像淘金时代西部牛仔手中的左轮手枪一样,在手指娴熟的操纵下不断旋转,噌噌噌地变幻着角度,纵横交错的蓝色线条呈现在白色的纸张上,画完一片区域后,他便放下三角尺,给设计图添加批注,让这些线条的作用和规格都变得一目了然。 整个曲海市的网络结构展现出雏形,子昕打开一旁的华国地图,开始对照着向全省,乃至周围城市扩张。 “喂喂,我想说,网络拓扑结构难道不该是树状或者总线型那种吗……怎么会照着地图画……” “你说的都是虚拟结构,我这里画的是物理结构,就是交换机、光纤、服务器这些东西的分布和连接,和那些路由无关……” “……无,无关?!” “是啊。”子昕头也不抬地画着:“因为到时候想用哪种虚拟传输方式都行,只是程序而已,小细节这里就不去追究了。” 这下就连宋煜白也瞪大了眼睛。 桌上放不了几张a3纸,子昕把它们挪到地上,宋煜白家的木质地板一直都有请钟点工清扫,虽然说不上纤尘不染,但也足够在上面打滚,所以当小昕的那些师兄师姐们陆续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三老一少趴在地上凑成一堆的情景。 “就到这里吧,后面的其实也是一个道理,从这些图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来,在环江镇所在的这片繁华的沿海城市带设置互联网交换总机,比死脑筋地在京城装要好得多……你们要学会触类旁通,懂?” “懂,懂了!这些纸我们能拿走吗?” “草稿而已,拿去吧。” “……”姚易之趴在地上,空着脸把地上的大华东地区网络拓扑设计图一张张归到一起,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到一个合金文件箱里,设置了三道密码,提出了第二件事。 “对了,宋老,那件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种事情……还是看小昕自己的意思吧。”宋煜白转头看着自己最年幼的学生: “你……想不想去京城念大学?” 而这边,子昕已经和那群师兄师姐们悉悉索索说了半天话。 “……忽悠他们把国家级服务器装到咱们这边来,你确定不是在为刚才的事情报复?” “看我诚恳的脸,我是这种人吗!” 听到老师说的话,众人齐齐回过头去,都有些愕然。 “……我才几岁?”小昕指指自己。 “有一种东西,叫做少年班――专为你这种小变态设置的存在。”姚易之说。 ☆、第三十九章 “其实按照宋院士目前的水平,当属国际一流了,不过他虽然能够交给你高深的知识,但毕竟是已经隐退的人了……隐退啊,计算机的发展一年三变,如果不出去接触一些活的东西,很可能你的成就也会止步于此呐。” “……你说你能上网,可以更新知识?什么话……再怎么说实验设备也是有限的……你以为学计算机就只是在民用电脑上折腾两个程序?那都是门外汉……那些真正高尖的东西,哪是能在网络上随随便便接触到的……” “小朋友,你亲眼见过真正的大型服务器吗?见过全自动编译系统吗?见过跨平台交换机吗?见过服役于军方的制导控制器吗?见过浮点运算高达每秒四亿的超级计算机吗……” “四亿那个还没造出来……” “咳!……你难道不想亲手摸一摸,甚至去操控它们?” “想啊……可有这种待遇的还能叫大学生吗?!”他可没这么容易上当。 “能!一般大学生的确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但是你这样的不同,少年班啊……天才儿童的聚集地,决定国家未来人才战略的地方,给你们上课的哪个不是我们这样国家院士级别的人物,还有那些挂名的荣誉教授也会来客串……” “小姚呢,他就是在京城大学里当教授的,你过去的话,他可以教导你哦。” “平手。”宋煜白凉凉道。 “呃……” 姚易之强忍心酸:“教导什么的还是不敢当了……我是这届少年班的辅导员,小昕如果近期能决定的话,我可以安排他插班入读,学习上……呃,能帮多少帮多少吧,其实我认为……辅导员嘛,至少在生活上还是可以照顾一二的……” “反正,到底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 小昕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完,点点头,跟着一起吃了早饭,传统的豆浆油条下肚后,便跑去机房里打开了自己的专属电脑。 octo:两只老虎何在? lux:这里!大哥,我们总算盼到你啦~叫人家老虎,是在夸我威猛咩? octo:……isr呢? isreal:在。 octo:怎么了,刚才叫你呢? isreal:…… lux:大哥,你昨天去哪里了哇? octo:和别人比试去了……没什么好说的,搞了半天原来是浪费感情……系统做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完了有事想问问你们呢。 lux:前几天我把你给的最后那个模块整合完毕了,现在系统内核已经完整啦,我们现在就开始调试吧! octo:好的。装载好以后叫我。 lux:哈?我想发给你看看呢,不收吗?装载?我早就装好了啊…… octo:已经装好了?那我来了。 话音落下,强悍的攻势陡然从网络彼端席卷而来。 远在千湖国某个角落的大学宿舍里,顿时暴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一个有些圆润的身影“砰”地从座位上摔下来,那道身影在地上翻了个身,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往上爬,然后桌面前冒出一张酷似河狸的脸,胖河狸七手八脚地坐回位置上,再看向电脑屏幕时,双眼瞪得滚圆。 “靠……你真是我亲哥!这种调试方法会出人命的!” 上铺晃晃悠悠地冒出一个人头,他的室友金灿灿的头发就像鸡窝一样,衣领懒散地挂在肩膀上:“l你在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lux:“我……” 彼时子昕刨去没有被占用的空端,已经扫描了两千多个端口,漏洞也大大小小发现了十七|八个,如果是大型软件公司出品的完整版系统,一般情况下漏洞是没那么容易一口气查出这么多的,但一切都是相对而言,作为第一个由民间个体,而不是大型研发团队写的系统程序,十七|八个的数量听上去多,其实对于初步测试来说,已经是足以令人惊叹的佳绩了。 不过要说起来,某人其实真正入侵别人的机会非常少,不得不说之前戚行初的教育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至少不会去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事,除了当初六秒钟凌虐郑修那台果奔的电脑之外,这熟门熟路扫描端口的能力……如果行初知道是在和他的攻防中掌握的技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子昕把漏洞全部扫描出来以后,透过这些漏洞渗透进去,一收网,另一头的lux便缴械投降了。 lux痛苦地抱住头:“……坏掉了!坏掉了!” “你说你坏掉了?”上铺的室友坏笑道。 “坏你丫的!”lux嚯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边往上撸袖子一边脚踩在扶梯上就要往上爬,整张上下铺都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金发室友摸摸鼻子,连忙缩了回去。 octo:漏洞都检测出来了,我们晚些时候把它们一个个补好去。 octo:人呢? lux:嘤!刚到厕所哭去了。 octo:…… octo:好吧,现在让我提一个问题,对上大学,你们怎么看? lux:欠操的鬼地方。 isreal:要去哪所? octo:京城大学。 lux:哈?没听说过。(因为是英语交流,所以他看到的是jgg uy,这个老外连念都不会念。) isreal:去见识一下那些一般情况下看不到的设备? octo: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isreal:京大是华国排名前三的研究型大学,计算机通信国家重点实验室就设立在那里,很多东西确实可以在那里接触到。你现在这样的……是少年班吗? octo:的确是少年班。 lux:你们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isreal:其实你自己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如果问我的意见,也是支持你去的_ 关掉电脑后,子昕回了一趟家里,跟老爸说明了这事。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小孩作为天才儿童被选拔入读名校,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热烈庆祝的事情,不过罗爸爸却面露担忧,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个极其符合实际的问题。 “你不会洗衣服啊,一个人要怎么照顾自己呀……” “姚易之说是这一届的辅导员,可以在生活上照顾我一下下的……” “让他给你洗?” “……”小昕脑中自动浮现出文质彬彬的年轻学者提着一筐衣服走到河边,和其他小妇人一边巧笑倩兮一边蹲在地上搓衣服的情景,生生打了个冷战……为什么自家老爹这幅形象却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呢?哦,不对,老爹用的是洗衣机……果然是自己古装剧看多了吗……罗子昕,你不可以这样! 从自家停车库里推出自行车,小心地绕过老爸没事种着的原生态黄瓜,再次往宋家赶去。 octo:如果去了大学,不会洗衣服怎么办? lux:三种解法。 octo:哪三种? lux:肉鸡、挂马和暴力破解。 octo:……? lux:一,打败你的大学室友,让他们成为你的肉鸡然后奴役他们;二,找个女朋友挂马,让她给你洗,但要小心不要找一个抱有与你相同目的的女生,否则可能会发生逆向挂马现象,变成你洗双人份的衣服;三,如果是有钱人,超级运算速度可以解决一切能用暴力破解法解决的事情,衣服脏了?扔掉买新的! isreal:不会洗衣服?这好办,你只管去京城就行了,我给你解决。 octo:你在京城?不对,ip不是华国的…… isreal:嗯,我现在在袋鼠国,要先把监护人的关系处理妥当就可以来京城陪你了,否则就是想来,也拿不到护照上飞机。 octo:你真是个好人! 郑修:…… lux:监护人? isreal:本人未成年。 lux:吹吧! 子昕再次关掉电脑,踩着拖鞋跑下楼,宋穆二老正坐在院子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张棋盘,棕黄色的普洱茶的慢悠悠地冒着烟,一边晒太阳一边下棋,两人倒是十足的悠闲,想到了下两颗子儿,有时候停下来聊聊,有时候一个直接躺着眯了一会儿,另一个也是自得其乐,并没有去叫醒对方,对老年人来说,睡眠是头等大事。 “姚师兄呢?”小昕走过去,小声地问没睡的穆云。 “在老宋的书房里看书。” 闻言点点头,小孩子总是不爱好好走路,小跑着又跑回楼上,穆云见状淡淡失笑,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与怀念。 毕竟是大学者,即便隐退以后书房依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一般人家宽阔许多。大书架林立其中,向南取景很好,阳光洒下来,正巧照在红木书桌旁,既能让人感到暖意,又不会直接照射刺人眼睛。 书房里很安静,这里平时是对学生们开放的,如果谁需要查资料随时可以进来,而现在毕竟已经开学,不少学生都回到了大学里住宿,只有到了放假时候宋家才会热闹起来,此时便只有姚易之一人,他倒也光棍,在书架上找到感兴趣的书后,便席地而坐就近看起来。 子昕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对方就发现了他,对男孩招招手。 “没想到你对半参数回归分析也有所涉猎……把它应用在测绘数据处理上?的确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你怎么知道?” 易之摊开手,一张写着小字的纸条呈现在子昕面前:“夹在书里的,这是你写的。” “咦,的确是我……”小昕面露疑惑。 “哈哈,没你想得这么复杂,只是这上面和你之前写的网络拓扑图字迹一样,所以就认出来了。” 姚易之顿了顿,又道:“考虑好了吧?” “嗯,”子昕说:“我想去。” “好,我给大学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把试卷邮过来……别这么看着我,毕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总是要考验一下的吧,本来有初试和复试,卷子是用来初试的……你说复试?这个反倒是不用了,昨晚已经比过啦……不用担心,你的话,随便应付一下,肯定能进的……说白了,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听你的。”子昕说。 毕竟也算是机密文件,当天姚易之打了个长途之后,次日那头便将试卷打包通过飞机送了过来,环江镇没有机场,小镇所属的曲海市有,邮件下了飞机后在陆地上跑了半天时间,终于在晚饭时分交到了姚易之手中。 子昕拆开文件袋,把薄薄一叠白色的试卷拿在手里,等他展开看清楚上面的题后,顿感眼前一黑。 ……各位,其实不用问我想不想去的,那边让不让我去都成问题啊。 ☆、第四十章 “今天又回忆起一些事情,抓紧时间记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九八年,戚行初签约米国网络安全司令部,开始使用大型设备和octo对战。虽然没有说,但是有了设备的辅助,在现在想来,当时的戚行初确实已经在o的心里造成压力了吧,所以才会去铤而走险…… 即便不懂具体的黑客技术,但在追随他的日子里,还是或多或少地了解这个体系的道理。军队所用的巨型计算机几乎等同于神器,民间黑客所用的个人电脑即便配置再高,也是远不如国家级超脑的……如果把黑客行为比喻为在岔道口选择一条路径来走,优秀的黑客固然可以判断出哪条是捷径哪条是死路,但民用电脑就像是用双脚在走路,而超脑的话,却几乎等同于开汽车,甚至都不需要考虑选哪条路,直接一条条尝试也足够快了…… 以octo当时的水准,如果是其他人掌握超脑,在我们看来依然还是毫无威胁的傻子,但是戚行初不。为此,他需要了解超脑,以及当时最先进的一批网络设备。而作为网络战中的最后一张底牌,超脑的详细资料却被各国储存在自己断绝网络的地方,o可以入侵一切联通网络的地方,他是网络上的神,但是没有网络,他也无力――所以只有通过亲身前往去接触实物。 他的性格是不适合工作的,不愿也不屑混入研究所之类的地方去,所以要接触超脑,只有进入高校。拥有符合标准的超级设备的大学,首选便是当时我们所在的华国的京城大学,计算机通信国家重点实验中心便是设立在这里。 那是九八年的秋天,新生开学,伪造了学生身份后,在一次实验中混了进去。不需要多么详细的资料,对他来说,任何机器只要看上几眼,内部结构就能推断出大概了,在普通人眼中接近于神力的技能,事实上是这个人独有的极端天赋和博才……只要能够清楚那些设备的运作参数,与戚行初的对战将立于不败之地……一百多名学生,参观性质的认知教学,教授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讲解,却在进去一分钟以后就被抓了出来,原因是当时带课的教授能够记清整个计算机系的学生名单――甚至包括所有新生,一眼就在百人之中发现了他,抓着他严厉盘问。 ……octo拼尽力气逃出京大,却是再也无法踏足这个地方了,事情引起了华国的重视,对重点学科实验室的进出人员实行了严格的控制。之后他试着查了那个教授的资料,没想到一层层往上,最后是在华国战略机密中获知了这个人――少时留学国外多年的科技间谍,91年假死归国,华国第二台巨型计算机的主要参与研发者之一――感情是当过特务的,怪不得记忆力这么好。叫什么呢……让我想想…… 化名姚易之。 三个月后,九八年冬,一个特别特别寒冷的冬季,octo被捕了,这是他的第一次入狱。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心情。” 郑修坐在书桌前,合上面前厚厚的日记本,伸手揉了揉额头,打开抽屉将它放进去,紧接着又从中拿出另一本日记,将它翻开,可以看到虽然两本书的厚度相同,但是这一本中写了字的页数却远不如前本,他翻了大概十几页便到了空白处,继续写起来。 “1991年9月3日,星期二,重生后第152天。 罗子昕告诉我他将有机会去京城大学念书,近距离接触最先进的设备,了解它们、掌控它们――不再如当初那样,只是看一眼都成奢望。 闻此一事,我欣喜若狂。 octo,在天之灵的你看到了吗,前世的遗恨,今生就将要补全了。 ――你,将臻至无敌。”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段: “看样子重生后戚行初已经做了很多改变他命运的事情……不知道这家伙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正是被自己亲手所瓦解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罗子昕身上到底还发生了哪些改变?真的好想知道啊…… ……可是我连去找寻他的记忆都没有。” 子昕咬着笔杆,看着姚易之调好闹钟,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台录像机,对着他调好角度,按下录像键。 “为什么要录我?” “也是形式而已,这份考卷呢,其实是统一入学考试的备用卷,如今放在这儿给你单独考,就不得不把过程完全录下来,完了一同寄回京大去,作为在公平公正环境下参与考试的证明。” “哦……” “赶紧答题吧。”易之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 子昕趴在书桌上,绝望地看着手中的卷子。 语数英、生物化,六门课,他只会两门半――数学英语各算一门,物理只会画电路图,语文考卷还是文言文的根本想都不要想,这两门半就是全拿到分,他都摸不到大学那风|骚的裙角。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偏科生?! 他用二十分钟填完了能做的东西,抬头看一眼闹钟,便百无聊赖地发起呆来。 “做完了?”姚易之问。 “我尽力了。”他木着脸道。 “把试卷放回袋子封好吧。”易之站起来慢悠悠地踱过去,看着子昕给文件袋贴上专用的封条后,在一旁按掉了录像机。 答卷被寄回京城,两天后不等录取结果出来,穆姚二人已经坐上了回京的飞机,他们这样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忙,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为了重要的公务而来,提着装有子昕给的网络结构图的保险箱,也算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亟待回去汇报,是不宜久留的。 照理说也就一人份的试卷而已,要改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原本众人估计着几天后就能收到录取书,没想到等啊等啊,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都没有音信。 “易之啊,我是你宋伯伯……最近忙吗?你们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呀……哦,小昕的录取结果怎么样,一直都没有消息呢……” 电话那头属于年轻男子的声音透露着几分古怪:“……还在审核中,再等一等吧……别担心,结果肯定会回复你们的,无论有没有录取……宋老,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宋老先生挂掉电话,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怎么还在审……嗯?小昕,你来得正好,”他对正巧走过门外的一道身影招招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卷子上……” “绝对很认真!”某人原地立正。 “……”宋煜白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没有为难那群考官……” 顿了顿,老人抓住子昕的手,满脸慈爱地说道:“这次去北京念书呢,一定要听那边师长的话,跟着他们好好学,绝对不能给我丢脸呀……定期给我打电话,易之小子把你的结构图带回去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京城那边过段日子也能和这边联网了,到时候我们在网上保持联系,还有你那些师兄师姐,也不要忘了他们……” “……既然是我宋煜白的关门弟子,就绝对不能让人小看了去,我也不是想要给你什么压力,但是到了那里,凭你的条件,肯定也该是出类拔萃的,到时候不给我长长脸,让那群老东西吃瘪的话,就不要回来了哈!” “……如果给我机会的话。” “哈哈,我就是欣赏你这样的品性,不骄不躁的……好啦,去做自己的事吧。” 子昕如蒙大赦,背上全是冷汗,一溜烟跑去隔壁房间里上网。 lux:大哥大哥!最近看你经常不在,是不是日子过得很滋润呀? octo:滋润得我全身都湿漉漉的。 isreal:发生什么事了? 子昕看着对方发来的字句,心里突然涌上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网络是个存在无穷魔力的地方,面对网络另一头萍水相逢的网友,有些憋在心里的话反倒能够说出来了。 octo:很多人对我充满信心,认为我总是能够做到最好……但我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octo:说句实话,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差劲。 isreal: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octo:……因为他们都非常地照顾我,处处为我着想,我真的不想辜负他们。 郑修下意识地打出一行字,刚想按下发送键,手却顿了顿,把“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他们不配让你困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他坐在电脑前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输入了一句话,然后发了出去。 isreal:不必给自己施加负担的。 lux:虽然不知道在大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你真的很强大,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lux:看,我们的系统完成了! ☆、第四十一章 谈到两个月来投入巨大心血在做的东西,子昕打起了精神。 octo:太好了,把它发布到网络上去吧。 lux:我已经在lee的网站和之后相继开出的各大论坛、还有高校网发布了这个消息,等大家都闻讯赶来……唔,已经有人来了。 afier:嗨,两位!octo先生,自从那天在论坛上看过你的二段式挂马法,我这两个月来夜夜都在做噩梦! octo:呃……你好呀,来得这么早……哦,对了,我们不是两位哟,是三位,isr呢,吱一声。 isreal:吱。 afier:……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octo:isr人很好的,只是面对陌生人时有点害羞。 isreal:习惯在这种场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vogt:我来啦,呼呼,及时赶上了咩? lux:来得正好!哇哦,没想到连您这样的著名计算机专家也会来。 vogt:有octo在的地方,我就一定会鼎力支持! octo:……你是? vogt:啊!您不记得我了吗,上次请教过您关于并行大同步的问题,给了我巨大的启发,我回去和一个朋友商量了一下,觉得很可行,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开始付诸实践了! octo:搭建语言和体系之间桥梁的那个?……这个做法我以前是有想过,不过也的确是个做起来苦哈哈的工作……现在你拿去做了?唔,干得好。 vogt:……谢谢夸奖。 octo:别气馁,等你做出来了,就会发现它的用处有多大。 lux:各位准备好了吗,大哥,什么时候上传? octo:消息全部放出去了? lux:是的!只要是有互联网的地方,都将见证今天的事情,到时候就看有多少人会愿意尝试我们的系统了。 octo:那好,没必要再等了,开始上传吧。 lux:好。 远在千湖国的某个身影坐在电脑前,在打出最后一个单词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座位上调整好呼吸,一根手指搭在电脑键盘上,缓慢而坚定地按了下去。 广袤的赛博空间,纵横八达的网际通道之间,飞速流通着的数据流陡然浮现出一丝细小的波动,有些人以为只是稍纵即逝的幻觉而已,有些人却在一愣之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惊异地抬起头向着一个方向望过去。 仿佛有隆隆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网络这片天空的下方,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好奇地看过去,那道影子被一块巨大的幕布所遮盖,正在他们猜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个名叫lux的人走上前,抓住幕布的一角,缓缓往下拉了开来。 lux:不必怀疑你们的眼睛,这便是完全自由的操作系统――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使用它的权利! 幕布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弧线落在地上,被遮盖的庞然大物终于显露出了真实面貌,自由女神雕像那石白色的脸沐浴在金色的太阳光辉中,熠熠夺目。 octo:准备,开始上传。 就像受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推动,巨大雕像底下的滚木缓缓转动起来,突破了重物的惰性后,雕像渐渐在网络空间中,沿着数据信道,向着既定的方向开始前进。 同一时间,子昕透过黑与白的数据,望着互联网这片天空,突然皱了皱眉。 octo:不好,小心!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凝聚起一团乌云,从云层中划过一道尖锐的闪电,准确无误地劈向缓缓前进中的自由女神像,lux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来不及做出反应,恍神间只能看着上传的进度条仍旧一刻不停地缓缓前进着,外来的攻击落下的时候,恰好再一次跳过一个十分制小数点,达到12。 一道人影已经先于其他人冲了过去,迸发的拦截指令,对抗的比特流就像巨大光幕一闪而逝,电光火石间堪堪挡下这夺命一击。 网络重归平静,众人惊愕了一下,纷纷回过神来。 afier:这是……有人在攻击我们! vogt:octo! 子昕从旁边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octo:好险……差点没能挡住。大家注意了,有人在攻击我们,目标是新系统――注意保护lux的系统!对攻击者谁有看法?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回答。 vogt:完全自由软件如果真的成功发布出来,绝对会直接触犯某些群体的利益……这也是当初很多高手拒绝lux设计系统请求的原因之一。我认为很可能我们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子昕略一思索,快速地用自己的号开通了一个聊天室,通过特殊手段给聊天室加密后,把在场的几人相继邀请了进去。 octo:时间紧迫,你们别多问,我来说。 octo:lux。 lux:在! octo:你,最大程度加大带宽上限,同时把vpn链路资源调到最大,以尽可能提高系统的上传速度,v、a! &:在。 octo:你们和我一起保护lux,提高警觉! octo:对方有极大可能再次攻击我们,我们需要团结起来,遭到攻击后单独处理的话有可能会耽误时机,特别是不要自己当场去解析对方发来的数据包――如果不是能够在极短时间内独自响应的简单计算问题,就全部放到这个聊天室里共享,交给isr来演算。 afier:你是说从我们之手绕个圈再交给他做?! octo:如果要我给isr起个绰号,我会叫他数据吞吐机。 lux:他绝对比你想象中要好用得多。 正在讨论间,来自未知敌人的第二波袭击已经凝聚成形,而上传进度却仅为74。 octo:注意! 不需要再多提醒,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挑起各自的任务,行动起来。 从入侵手法上来看,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如果说第一次攻击是试图通过远程控制端强占系统密码文件citeplcif,以达到篡改默认密码,将整个系统内核窃为己有扛回老巢的目的,那么第二波的攻击则显然更加不计后果――既然得不到,那就把你破坏殆尽。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你的东西流通到公众面前去。 子昕带着v、a两人挡在最前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为系统的上传开道,这两位的水平也非常不错,afier比较擅长网络攻防,而vogt则比较偏向传输控制,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调整了一下,把afier留在身边作为防御主力之一,vogt则居于后方帮助lux监控传输状态,扫清路障,排除对方埋伏在信道上的通讯拦截控件,以及帮助前方的两人把传过来的数据包做一级解析,方便郑修演算。 随着上传进度的不断上涨,对方的攻势也越来越急迫,几人都开始感到愈加吃力,进度接近20左右的时候,子昕突然收到两条聊天室加入申请。 roger:你好,我们想帮助你们! 聊天室里的五人齐齐一顿,lux率先道:帮手啊,快加他们! afier:等一下。 isreal:可能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vogt:这种时候,很可能是对方的间谍…… &o进入聊天室。 sa通过管理员octo进入聊天室。 ot监控,可以? sa:交给我。 octo:r你呢? roger:访问控制,我擅长这个。 octo:好极了,你去保护访问权限,ack包的双向路由开闭随时听我指挥! roger:好,在此之前,还有些人要加入进来。 octo:你们一起的? roger:不,我们都互不相识,只是抱有相同的目的而来――为自由女神登上神坛献出一臂之力! 电脑另一头的子昕看着对方发来的语句,嘴角在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扬了起来。在r说完不久,加入的申请纷杳而至,几分钟内聊天室便陆陆续续达到了一百多的人数。 加入进来的人水平参差不齐,但毕竟来说,能够接触到这场网络战争的人都不可能是对电脑一窍不通的角色,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才干的,子昕按着各人的能力划分了小组,经验老道、水平高超的大致有六七十人左右,首当其冲与未知的入侵者展开正面交锋,大大扩充的人数使子昕和afier顿感压力一轻。 还有一些攻防知识不是很精通的则被安排在为lux保驾护航和数据演算上,计算机这个领域的涵盖面很广,有些人的专业是你想象不到之偏,如今就有这样的两个人加入其中,乍一看来似乎一无是处,但不久之后,反倒是查出了几个非常偏门的陷阱出来。 属于女神自己的剑与盾终于凝聚起来,天际降下的雷霆越来越难以动摇她,上传进度一点一点地提升着,这是双方踩在时间轴上展开的拉锯战,进度的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众人的神经。 335……546……787……969……999…… 100! 女神一脚踏上高高的神坛,倏地转身,象征七大洲五大洋的头冠反射着七彩的光辉,作为战争的剑与盾自发地退下舞台,看着女神高举起右手,掌中紧握的火炬腾起火焰,在这片网络上熊熊燃烧。 最后一道闪电不甘心地劈落下来,终于还是化为光点消失殆尽。天际云破日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终于,标示着下载量的数字从0跳为1,然后是2、是3、是成十上百、成百上千…… 他们的系统有人下载去了――它,流通于世了! 时间是1991年10月5日,软件世界于今日揭开了全新的一页,完全意义上的自由系统面世,原本一往向东的大江,终于在这一天分出了一条支流,这条支流将会以划时代的速度壮大,衍生为足以与过去的规则制定者们分庭抗礼的主干之河。 “octo!”“lux!”聊天室内一片沸腾,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壮举欢呼,更在为领导他们创下这一壮举的人喝彩;如果说之前想到帮助子昕只是出于欣赏或者其他可有可无的理由,那么现在,他们对octo这个网名的情感,已经通过这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网络战争而变得深刻,并且完完全全地为做出的这个决定自豪,这种自豪有别于奖金比同事多拿了一千块,也有别于自己的女儿嫁了个有钱小子,而是―― 亲手创造了传奇的那种自豪。 子昕有些脱力地靠在椅子上,正在这时,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afier邀请您加入聊天室,房间号523xxx,是否同意?” ☆、第四十二章 子昕点了确认,进去后发现lux、israel、afier、vogt已经都在了。 afier:幸好事情是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可能没有立场去指责你,但是随随便便就把人加进聊天室,让陌生人参与攻防战,是不是显得有些太过草率? vogt:万一是间谍的话,我们都会输得很惨…… octo:就为这事?还记得我在聊天室上套的加密程序吗,凡是与攻击我们的人处于相同网段的ip都是加不进来的。 afier:……不早说,害我们白担心。 lux:安啦安啦,你们就是想太多,今天攻击我们的人很厉害的,要是没人帮忙,我估计咱们撑不到最后,一样要输,还不如试一试。 vogt:其实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啊,为什么我们今天发布的是002版呢?难道不该是第一个版本吗? lux:这要问octo了。 octo:关我毛事? lux:一个月前那个漆黑而寒冷的夜晚,你粗暴地占有了我、撕裂了我,将我还在襁褓中的可怜孩子扼杀在摇篮里…… israel:说人话。 lux:你忘了那个我叫你调试却被你拿大锤砸成碎渣的系统了么么么么! octo:使用者又不能一直坐在电脑前盯着看,所以黑客的入侵大部分都是和系统作战,系统本身的安全性是很重要的,我这叫换位思考,懂? “小昕,”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传来,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子昕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一边脸颊就被人捏住:“你的电话。” 他把脸从对方爪子里抢回去:“曹学姐?谢谢你……是谁找我?” “你姚师兄。”年轻女孩笑眯眯道,伸手拨了拨鬓发,露出蓝色的发卡。虽然是一副清纯温婉的样子,但这位女士实际上已经是硕士在读研究生了,毕业论文都已经写完大半。 子昕一听,整个人顿时就萎掉了,他磨磨蹭蹭地接过电话,放在耳朵边:“……师兄?”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带着明快的笑意:“小昕,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被录取了――破格录取。你看,我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你了。” “啊?”他瞪大了眼睛。 “小混蛋,交上去的答卷上都填了些什么,你自己一定最清楚吧……哈,差点被你急死了。” “呃……这样都能录取?” “真是欠抽的语气啊……要是在环江镇的时候我就看过你的答卷,一定会把你摁在桌子上打屁股!” “……” “好了,我有话要和宋老说,帮我把电话转交给他。” 子昕唰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刚才还在网络上沉着指挥的男孩,现在却笑得有点傻气,一溜烟跑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把电话交给宋煜白。 老人接过电话,听了几句后也显然高兴起来,但很快神情便带上了一丝凝重,他挥挥手,示意子昕先回避一下。 “……小昕怎么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想……可能我们一开始就对罗子昕存在误解。他……其实根本不是我们一直认为的那种天才孩子。” 宋煜白皱眉:“怎么会不是?虽然他非常勤奋,但如果没有极高天赋的话,也绝对达不到现在的水平……据我所知,他接触电脑其实也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不是天才,谁能做到这样?”顿了顿,他似乎抓住了重点:“他的考卷出了什么问题吗?” “呃……数学满分,英语118,今年考生中的第二名,物理……某方面很好,至于其他……我真说了啊……是白卷……” “……”宋煜白一拍桌子:“把罗子昕给我叫过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为自己很行是不是,白卷都交得出来!” 姚易之在电话中隐约听到动静,赶紧叫道:“等等,等等,听我说完!” 宋老头儿气得直喘气,抖抖索索地扶着桌子,脸色都有些发白:“这这这,这是何等目空一切的做法啊!”他在科学界俯仰多年,自命不凡的少年见了不知多少,看过多少所谓天才为了把自己表现得多么鹤立鸡群,做出藐视规则的蠢事,到头来跌得最惨的也是这样的人。 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最小的徒弟将来也跌上这么一跤。 “您先别生气!往年的确也有只做一门,其他交白卷的学生出现,以为我们会对他另眼相待……但是这次的情况可能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易之把电话夹在肩膀上,一手夹着烟,一手反复地按着遥控器,电视屏幕中短短半小时不到的画面再一次重复播放起来。 “……最开始也以为是小孩子哗众取宠的手段……毕竟也算是高考,是以总分来排成绩的,照理说是不收的……但是数学满分啊,二十分钟做完两张多的卷子,剩下的看一眼就随便地放在一边,京大少年班自78年创办以来,整整十三年这才是第三个。审题组的教授们毕竟惜才,半数决定再考虑一下,我也不认为小昕会是个任性乱来的孩子,就给他做了保证,把考试录像调取出来,反复地、仔细地研究。” “虽然刻意地掩饰了,但小家伙看到那几张交了白卷的考题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确实是无奈之极的表情,但是当他把数学卷拿在手里的时候……即便是在录像中,我们也能感到,在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就这么完全变了……为此我们甚至请了心理学的教授来分析这段录像,有意思的是,虽然他的英语成绩也很出色,但答题的时候却脸色平静,只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姚易之说到这里顿了顿,估摸着对方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我尽力了’――他在录像中这样说。仔细看过录像后,我们都愿意相信,这是一句实话。” 电话的另一头咋舌,良久才喃喃道:“怎么可能?……九年制义务教学熬下来,再怎么样也不该交白卷的啊……语文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宋老,您听说过魔鬼吗?”姚易之幽幽道:“魔鬼诱惑凡人与其交易,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欲望,却要付出同等的代价……那么,如果有人和魔鬼交易时,选择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势、也不是美貌,而是对某方面的极端才智呢?魔鬼将会对此收割什么样的代价才算合理?” 宋煜白狠狠皱眉,沉声道:“你忘了过去受到的唯物主义教育了吗!” “……其实我倒也不是想说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魔鬼什么的也是不信的啦……但你知道,现在的人总是喜欢标新立异,就连学术也是这样……我前几年在国外,唔,又是那种身份,毕竟见得比较多,比如就有人创立了一门叫做‘天才学’的东西……将有着极高天分的人分成了很多种,不单单只有天才这一说……而小昕这样的情况,就被他们称为‘鬼才’。” “鬼才?” “嗯,笼统来讲,在某方面足以碾压普通天才,却在另一方面会尤其差劲的那种……” “现在连天才都分种类了吗……” “是的。所以我们京大的专家组在经过郑重讨论后,决定破格录取罗子昕,而且,他在校期间的必修课只包含了计算机、数学和一部分电子、量子物理,除此之外,还有密码学、统计学之类他应该会很好地发挥天赋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一切课程嘛,都可以免修……当然啦,如果他想学,教授们都是很乐意教他的……哈,小昕还没来京大,但是整个京大的教授们都已经听说他的大名了……” 宋老先生听到这里,心里早已五味杂陈。从见到那孩子的第一面起,他的身上就隐隐蕴藏着某种迥异于他人的特质。有别于常人的天赋,特殊的待遇,奇特的成长历程,风云变幻的华国大环境……这一切看似明朗,实则根本无从定论对于他的成长是好是坏。 罗子昕,究竟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鬼……才? 这边老头儿一通胡思乱想,感觉头发愈加地白了,另一边某人高高兴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的小伙伴们。 octo:我能上大学啦! afier:……哈? octo:本来凭我的成绩肯定是不收的,幸好学校网开一面,把我破格录取了! afier:我靠,什么学校这么牛?! vogt:来我这里吧,来我们学校当教授好不好! octo:不,我要好好学习:p 众:…… lux揉了揉发疼的老肝,率先振作起来精神来:刚才你不在的时候,roger来找过我们,邀请我们加入fsf(自由软件基金会)……大哥你怎么看?……哦,让他自己来说。 roger:我们是有着六年历史的老组织…… octo:嗯,以前听说过,但据我所知一直搞不活,最大的障碍就是缺少与unix兼容的操作系统内核。 roger:……咳!既然已经清楚我们的老底,那就不拐弯抹角了……帮助你们绝不是为了挟恩图报,也不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你们愿意加入自由软件基金会――看名字就知道咱是干啥的,我这里有一套保护自由软件的条款,叫作gpl,可以为你们系统在使用、复制、修改、发布的过程中保驾护航。我敢打包票,这是世界上最完备的自由协议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逼迫,即便只是和诸位这样优秀的人交个朋友,也已经让人很满足了。 octo:除此之外呢?我们要做什么? roger:你们是自由的,你们的软件也是自由的,而我的基金会可以保护你们。如果想要在没有专业组织保护的情况下仅靠自己发展,说句实话,会很困难的。 afier: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roger:好处么……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吧,实现软件界的大同时代! 众人沉默了几秒,欣然而笑。 lux: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呢? roger:有了你们的加入,大同时代即将来临! vogt:为了大同时代! afier:为了大同时代! 子昕刚要跟着打字,面前却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是郑修的私聊。 israel:恭喜你进入大学! octo:谢谢! israel:和我不用说谢谢,我那边的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预计等你到了京大,我差不多也可以动身出发了。 octo:你真的要来? israel:怎么,不想我来? octo:不是……只是有点太高兴了! israel:_对了,有礼物要送给你。 郑修说着,便向子昕发去了一个整理好的数据包。 octo:这是?……啊!天哪!…… israel:如你所见――lux系统的致命算法漏洞。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只有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如此一来,只要你想,全世界使用lux系统的电脑都将会完全听从你的摆布。 israel:一支庞大的兵团,喜欢吗? 喜欢吗? “israel”的名字源自希伯来语,意思是―― 愿神统治一切。 ☆、第四十三章 夜阑已深,路上已经鲜有行人。回收垃圾的卡车从郊外的垃圾场驶来,发动机声隆隆地在民居的窗台下经过,车上配备的大铁夹收走了堆在屋外的黑色垃圾袋,熟睡的住户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翻了个身。 路边的流浪汉打着喷嚏醒过来,迷瞪着眼望着卡车从面前经过,有个垃圾桶似乎被堆得太满了,随着车辕的再一次震动,从垃圾堆的最上面骨碌碌滚下了一只易拉罐,流浪汉面上一喜,刚要走过去捡,卡车的后轮便碾上了那只镀锡的钢罐子。 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起来,路边一只被遗弃的破沙发中倏然亮起一双充满野性的眼,一道黑影像是离弦之箭般窜了出来,陡然掠过流浪汉的脚边,把人吓得一哆嗦,屁股着地摔在地上。 那道敏捷的身影几个借力便跳上了围墙,高高的尾巴翘着,一声轻小的“喵”,米粒大的尖牙反射着月光,弓起身子,直接跳到了一户尚还亮着灯的窗台下。 “……这么晚了,肚子饿吗?学姐煮面条给你吃?” “不用了,谢谢学姐……” “绿豆汤呢?” “我不饿……” “……那好吧,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虽然是国庆假期,但也不要玩得太疯了……” “嗯……” 目送着女子走出房间,子昕收敛起笑脸,将视线重新转到电脑上,面对着一屏幕的参数和代码,庞大的数据组织成一套系统内核,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暗藏杀机。 他的表情终于还是垮下来,一副无比头疼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吃得下东西啊……” octo:什么时候开始打这个主意的? israel:一开始就留意了啊,否则你干什么帮他们写系统? octo:……写系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用上系统啊!现在的计算机核心软件被大型开发公司垄断,系统随便坏掉个小地方,就只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我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但是金钱问题,还造成了很大的不方便,发布的系统也比他们实际拥有的要落后许多,这让人太被动了,不是吗?但是有了自由软件就不会再任由别人摆布,我相信,只要我们软件的传播足够规范化,越来越多的高手会加入进来,集思广益,就像滚雪球一样,到时候lux比起unix之流的商业化产品绝对会更强! israel:嗯,我知道lux将来会很强,所以现在你有了这些漏洞,就等于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兵团。 octo:……为什么你会这样想?你知不知道系统漏洞潜在的危险,有漏洞难道不该是修补好它们吗……兵团?我要什么兵团干嘛? israel:黑客利用潜在的漏洞实现入侵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什么问题吗? octo:问题大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入侵,而是保证不被入侵! 另一头的郑修也开始莫名其妙了,israel: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强啊,有错么? octo: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想法很奇怪……不行,我得尽快补好这些漏洞,万一让人乘隙而入,到时候一切都晚了……郑修,你不该这么做的,和我一起把问题改正回来吧。 israel:你想多了,我给你的漏洞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找不出来,也不配用。不需要修正,它只属于你。说实话吧,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去修补它们,所以我也不知道修补这个漏洞的算法,这才是最高明的漏洞,不是吗? octo:是漏洞早晚都会被发现的,的确,你设计的漏洞非常高明,不过要是让人发现了也会更危险!……修补算法你不知道不代表不会有,帮我一起寻找,好不好? israel: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octo:……你太自大了。 israel:有资本,为什么不能自大一些? 郑修的回话让子昕感觉一噎,这就像是一个人用求表扬的语气把人肉包子捧到你面前,满脸期待地让你吃一样,一时间他只觉得又生气又无奈,简直是鸡同鸭讲,完全解释不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另一边,郑修皱着眉拿起旁边的打火机“噌”地点亮。另一只手中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稿,他将写满函数式的稿纸点燃,明灭的火光映照着一张表情严肃的正太脸。纸张被烧毁的黑烟冒了出来,随即在房间里消散无踪,只留下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明明以前一直说想要的……” 要是放在以前,子昕肯定不会多想就把漏洞的事情告诉lux他们,把决策权交给别人,让大家一起帮忙补救。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有主见和防备心的孩子了,想到要是别人都知道了这事系郑修所为……即便不说是郑修干的,他一样难辞其咎,这样一来恐怕那家伙就再没好日子过了……唉,一点黑客技术都没有的人啊,到时候不知道会多惨…… 算了,趁现在问题还没爆发,赶紧暗地里帮他补救掉,这或许才是比较好的处理方法吧。 男孩关掉电脑,站起身揉了揉脸。 国庆假期结束后,便去学校办毕业证和转学籍。 到的时候是上课时间,直接去的校长办公室,姓张的胖校长得知子昕将要去京大念少年班,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笑着连声道了恭喜。一切手续都办得很顺利,子昕离开的时候,张校长对他道:“有空了可以回来看看。” 男孩手臂下夹着档案袋,回头向他笑笑。这一笑,除了贯有的害羞腼腆,还带着一丝过去从未见过的少年意气,两种似乎截然不同的气质,很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已经不再年轻的胖校长在原地呆了呆,直到男孩的身影已经走出了教学楼,校长走到窗户旁向下望去,老师们讲解题目的嗓音从下面的教室里抑抑扬扬地传出来,名叫罗子昕的学生在一间教室外稍稍顿了顿,便再次举步向校门走去。 “……校长先生?”他的秘书小王走到身旁,疑惑地问:“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世事变幻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越拉越远了……” 突然教学楼下爆发出一阵喧哗,两人闻声向下望去,只见一间教室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好几个身穿相同校服的学生跑出来,身后是老师无奈的叫喊声,那几个男孩身手利落地翻过教室外的护栏,追上那个就要走出校门的身影,狠狠地抱在了一起,余势不减地把那人冲撞得倒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剩下的几个学生也相继赶到,几个年轻的大男孩相拥在一起,其中有几个嗓门比较大,说话声连处于三楼的校长室也能听到一二。 “兄弟……” “一辈子……” “咔。”胖校长关上了窗户。 “……但是有些东西,从来就不是以差距来衡量的……” “青春这种玩意儿,真是让人嫉妒得要疯掉啊……” “这是银行卡,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记住密码,每个月给你打零花钱,省着点用是不会拮据的……” “有什么特别要花钱买的,打电话告诉我,我再给你汇钱……” “到了那里不准捣蛋……好吧,我知道你很乖啦,但是总要嘱咐一下的嘛……不准说我更年期,我还年轻着呢,发福肚都没有……” “我什么都还没说好吧……” “要是遇到可爱的女孩子,谈个恋爱也不错啦,但是不要影响学习,大学里其他人谈恋爱就叫谈恋爱,你谈恋爱那叫早恋知道不……还有,一定不准把人肚子搞大……” “拜托!……” “这是内衣裤,知道你不会洗,一个月的量全给你装进去了,到了那里再囤货……记住要买纯棉的穿,不要赶时髦穿什么丁字裤,有弹性的那都是化纤,影响发育哦,小心长不大……” “不要说了!别人都在听啦!” “哟,还不好意思了,有本事自己洗去!” 子昕是一手捂着脸,一手拖着拉杆箱逃出家门的。老爹的声音还在后头响着,突然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头昏脑涨地从地上爬起来,把东西捡起一看,是一根胡萝卜。 “去了京城少吃炸鸡,多吃蔬菜!特别是不准不吃胡萝卜!” 大巴一路开到市里,他拿着订好的火车票,瘦小的身影挤在一群开学回校的大学生中间,坐上了离乡北上的火车。 列车员播报着站台以及乘车注意事项,子昕把拉杆箱塞到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抱着自己的背包坐了下来,不久后身边的位子一沉,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一副旅人打扮,背着一个大大的战术包,小麦色的皮肤,干练的板寸,意外的是睫毛很长。头上戴着一副黑色的耳机,耳机线拖到一侧的口袋里。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walkan拨了两下,见子昕眨着眼睛在旁边看着,便笑眯眯地摘下耳机,戴在了面前这位长相可爱的旅伴头上。 “……当离别拉开窗帘, 当回忆睡在胸前, 要说再见真的很伤感, 只有梦依旧香甜……” 属于少年特有的阳光嗓音从耳机中传来,子昕收回分析对方手里那只walkan工作原理的视线,面上一呆,想要把它摘下来还给对方,那人却摆摆手:“给你听,作为我们同行一程的小礼物。” “……请相信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请相信欢笑泪水所有的约定, 都是忘不掉的日记……” 站台响起悠扬的哨声,火车隆隆隆地发动起来,窗外送行的家属们哭着、跑着、笑着、挥手着,众生百态随着火车的离去迅速退却,抽离成一个个渺小的黑点,大片大片的白云被抛在身后,远处的山脉在淡淡的雾霾中时隐时现,山顶的电站变幻着角度,一切的一切,就像冥冥中的一只手,将不可抗拒的生灵们拨弄来去。 “……请相信我会再次回到你面前, 唱起我们无悔的青春, 请相信虽然此刻就要说byebye, 明天我们会再见……” 在过去十几年的岁月里总是忙忙碌碌无暇他顾,直到现在,他突然发现家乡的风景依然是这么陌生。 就像一直醉泡在酒坛子里,突然有一天被捞出来了,才知道这酒的后劲有多要命。 罗子昕,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笨蛋,知不知道自己从今天起,正式背井离乡了? ☆、第四十四章 京城,一座承载了一代代人不同梦想的城市,大量的工业园坐落在这里与其周边,首钢、北汽、京津唐工业带……无数人怀着北漂的决心而来,只为了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争得一片立足之地。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落地窗反射着清晨不算耀眼的日光,早餐铺子已经开张,汽车川流不息,四通八达的胡同里时不时传来吆喝,带着京腔的烟火人气儿演绎着首都的日常。 一辆绿皮公交沿着这座方正城市的主干道西行,再右拐北向笔直行使,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大部分都在抓紧时间补觉,突然公交一个刹车停了下来,惯性让乘客们向前栽去,昏昏欲睡的人们晃着头惊醒过来。 “中关站,中关站到了!”司机坐在前排喊道:“有下车的没有?……” 车厢靠中间的位置有人站了起来,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一副有些迷茫的样子,只见他犹豫了下,走到司机旁,小声问:“师傅,请问去京大是这站下?怎么走?” 听到是去全国一等学府京大的,公车司机不由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说话带着软软江南口音的男孩,脸上浮起几分疑惑,但还是尽责地答道:“是啊!下车后笔直向北,走个三百来米就到了。” “噢,谢谢!”男孩松了口气,赶紧背着背包,拖着一只大大的拉杆箱下了车。 大学校园的占地面积都很可观,更何况是京大。子昕照着地图琢磨了会儿,才确定具体要去的方向。现在已经是十月九号,新生入学手续早就办完,他算是插班生,具体怎么安排都还不太清楚,姚易之交代在先,到了以后先去学院办公室找他报到。 “哟,来了。”易之似乎很忙,见到子昕的时候显然很高兴:“先坐,我马上好。” “好。” 姚易之虽然是辅导员,但他的职位比较特殊,少年班的辅导员绝不是随随便便找个研究生就可以做的,但又是年轻人比较适合的工作,所以才委屈了他这位正正经经的青年教授来兼职,而教授都是有自己个人的专属办公室的,这样一来,他反倒是不呆在学院辅导员统一的办公室里,而是自成一家。 门一关上,没了陌生人的视线,子昕也比较放松,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易之忙。 辅导员先生手上抱着一叠文件袋,往橱里放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过身给男孩倒了一杯水,问道:“一个人来报道?家长呢?” “谢谢姚师兄,”子昕接过一次性杯子:“我爸爸身体不好,不能跟着我长途跋涉,所以就一个人来了。” “这样啊……”易之点点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其他我能帮你事先做的工作都已经搞定了,小昕,把这个填好就可以了。” 子昕接过一看,是宿管登记表。 “……五栋四楼?哪里?” “这个校区最好的六栋楼之一,24小时不断电不断水,独立卫生间,四人一舍,给研究生住的,”易之解释道:“除了研究生,还有就是学校的少年班了,和你差不多年纪的都住在这里,嘛,重点照顾对象嘛……还有就是少年班呢……管理模式比较不同。” 姚易之顿了顿,继续道:“一个年级一个班,一届总共也不过三四十人而已,进了学校后才根据自身情况分专业,所以班上专业很乱,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不过主要还是文、理生,偏向研究型的,毕竟都是很有天赋的小孩,不深造有点可惜,所以工科不多。你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宋老院士帮你选的。” “计算机科学?”子昕眨着眼睛看对方,计算机领域的知识其实很宽泛,光听这个专业的名字,还真琢磨不出到底是学什么。 易之点头:“一门涵盖面非常广的计算机学科。其实呢,像是计算机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是建议专修一个方向的,比较容易取得成就……这个专业却是各个都教一点,也教不多,教不深……但是宋老说,对于计算机你哪方面都很有天赋,没有硬伤,是最难得的那种不会出现博而不精的情况……既然这样,如果成为全才,将各个领域都融会贯通,懂得把它们串联起来的话,绝对要比单一方面的专家价值高得多。” “所以,小昕呐,”易之拍拍男孩的肩膀:“学校里教的那些都比较浅,但是这个专业接触的东西比其他的要全面,教授都是认真负责的好教授,可以给你开个好头,然后你自己各个方面都要深入一点去学,有什么不懂随时来问,除此之外,先在我们华国适应大学这样的学术环境,为将来出国做准备――毕竟计算机领域的顶尖基地是在米国,我们都是这样期望的,当然,这一切还是你自己量力而行。” 姚易之递上一张a4纸:“少年班特设基础课的,专业课会跟着成|人班一起上,个别的也会根据情况让教授特别开课……反正少年班是不会在课程上受委屈的。这是你的课表,现在已经开学过了选课时间,就只能帮你先安排了……等下学期可以自己选。” 子昕拿到手里一看,基本上全都是电脑和数学方面的课程,还有一门科普英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没有上大学经验的某人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高兴地谢了声:“你们对我真好!” 易之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好了,然后是这个,”他弯腰打开一个小橱,从里拿出一个袋子:“给。” “这是什么?”子昕打开一看,牙刷、毛巾、牙膏、肥皂、洗发水…… “新生入学统一发的,不用特意再去采办,”易之在旁边看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走到小橱边,又拿了个相同的袋子给子昕。 子昕一呆,连忙摆手:“一套就够啦……” “拿着吧,反正现在新生都已经领完了,这些都是没发完的,用一套,备一套。” “……噢,谢谢姚师兄,那我就收下了。” “对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最后,你托运的电脑。”易之又提了两个的瓦楞箱出来,一个大而扁,另一个四四方方:“比你早到了9个小时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把箱子提在手里:“趁时间还早,送你去宿舍。” 易之开车把子昕送到宿舍楼下,分配的宿舍是四楼,易之提机箱和拉杆箱,子昕在后头拎着相对轻很多的显示器和两袋子生活用品,电脑毕竟是重玩意儿,到了房门口时两人都有些气喘。 “现在是早课时间,宿舍里应该没人,趁现在把行李收拾一下吧。”易之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脚跨了进去。 不想房间里却响起一声绝望的惊呼: “辅辅辅辅辅辅,辅导员来了!” 姚易之:“……” 子昕从辅导员先生背后探出脑袋,只见一个穿着裤衩背心的男孩唰地从一台电脑前站起来,身材匀称,手长腿长,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一双不小的眼睛却没有消停,顺着这家伙时不时往上瞟的视线抬头望去,上铺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听到声响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海天,不要喧哗。” 易之绷着脸走进屋内,在唯一空出的一个床位前放下手中的电脑,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终于开口了,一把捏住了软柿子:“宁绎,你不想下来就别下来了。薛海天,学校校纪校规给你放在哪了?你们的新室友来了,正好念给他听听。” 名叫薛海天的男孩儿闻言,忍不住往姚易之背后张望,被辅导员先生拿眼角一扫,顿时脖子一缩,子昕从易之背后探出头,向他友好地笑笑,海天眼睛一亮,随即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小册子,苦大仇深地一条条念起来。 在少年磕磕绊绊的念书声中,子昕和易之把行李拆开布置了自己的床位,纸箱里的电脑拿出来插线组装,薛海天的眼神时不时地向他们桌上的电脑看去,上铺一震,宁绎沿着梯子下来,步履带风地飘进了卫生间。 收拾好东西,姚易之毕竟也是大忙人,便不做耽搁动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就见到薛海天可怜巴巴地在后头望着他,不由挑了挑眉。 “辅导……哦不,姚教授……我们……那个……嗯?” “嗯什么,我只是送你们的新室友来这里而已,和他好好相处,如果把他带坏……你懂?” “懂懂懂!”海天点头如捣蒜。 ☆、第四十五章 宿舍门被关上,剩下两人相视一眼,薛海天长舒一口气,辅导员一反常态没追究旷课,让这个不安分的少年又开始活络起来,伸手指指自己:“薛海天,通信工程的,学的是造卫星哦,你呢?” 子昕如他所愿地一脸惊叹:“好厉害……我是罗子昕,计算机科学。” “这么说来咱俩都是信息计算学院的呐,今后有海天哥我罩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滴!” “……那么以后就承蒙你照顾了!” “啊哈,客气!对了,你那专业到底是学什么的啊?” “呃……什么都学一点吧。” “真是个鸡肋的学科啊!” “但是据说很牛的,如果都能学好的话……” “面面俱到?除非你是神!”薛海天耸耸肩,刚要再说话,厕所门却打开了,名叫宁绎的室友走了出来,一身雪白的运动装,皮肤也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五官精致,却肃颜敛眉,脚步几不可闻,像是世外高人一样,简直没有烟火气。 “宁大师!”薛海天高兴地一把将人拉过来:“这是我们的新室友,罗子昕!” “罗施主有礼了。”宁绎淡定地抚平被捏皱的衣角,双手合十,对子昕微微躬身。 子昕目光呆滞地望着对方:“有,有礼了……宁大师?” “别看他这副样子,其实对人很和善的,”海天笑眯眯地说:“量子物理专业,业余爱好是钻研佛法……素食主义者,我们都叫他宁大师。” 宁绎在一旁盘腿坐到椅子上,一脸认真地纠正他:“主修佛经,业余爱好是量子物理。” “是是是。”薛海天从善如流。 “……还有一个室友呢?”子昕转回头来问他。 “唔,他上课去了,”提到那位不在的室友,海天像是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变得很诡异:“他会给你留下一个很难忘的第一印象的!” “哈?” 也不知道是扯开话题还是怎样,薛海天眼珠一转便把主意打到了子昕的电脑上:“你的电脑?哎,什么牌子的?” 子昕摆摆手:“不能算什么牌子,是自己拼出来的……” “拼出来的?怪不得长得这么奇怪,银色的机箱从来没见过嘛,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别动,”子昕赶紧把对方挪到逻辑病毒上的光标推开:“小心,会出事情滴!” “哎呀,看你胆小的,看一看又不会坏掉,大不了我的也让你玩,我的可是苹果公司的最新麦塔金电脑哦,mac os的操作系统,来嘛,就让我看看配置怎么样……” 子昕被他缠得没法,只能无奈地点开配置界面给他看。 薛海天还在继续说着:“……我爸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从国外购来的,和你的完全不能比……嘎?”突然他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不说话了,瞪大眼睛看着子昕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卧槽……这是三无品牌的电脑?!” “是组装机,不是三无产品。”子昕没好气地摇摇头,坐到电脑前开始查看这里的网络环境,搜索一遍发现虽然有信号不过暂时连不了网,看来有空还得篡改一下路由权限才行,虽说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但旁边有这么个家伙实在不是做事的好时机。 另一边薛海天也是个不屈不挠的粗神经,这会儿已经从呆滞中恢复过来:“……你电脑配置这么高,玩游戏吧?嘿嘿,街霸玩不?” “哈?” “街霸啊,格斗,ko!” “没……” “来来来,我教你,”海天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光盘:“街头霸王pc版,帅吧?赶紧装好咱哥俩战一战。” 子昕毕竟也是年轻男孩子,见对方拿出来的又是电脑上的玩意儿,不由往姚易之给的课表上瞄了一眼,欣喜地发现这个上午都没课,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边说着自己不会一边伸手接过了薛海天的光盘,在自己电脑上装起来。 lux发布出来以后,和fsf提供的现有gnu应用软件结合在一起,加上网络上其他黑客的补丁完善,只一夜时间就拥有了图形用户界面,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张。这样的成绩无论是子昕还是lux之前都没有想到,在他们想来可能要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几个月也是等得下来的,不得不说是非常喜人的成就。 这台电脑原先的阿米加操作系统已经被破解,很多权限都被释放出来,lux出世后子昕本来想要替换掉它,但郑修把漏洞给他看了以后,他就总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毕竟没有一个黑客能够容忍自己电脑的操作系统存在着修补不了的致命漏洞,简直这就像上战场时不穿盔甲一样。即便阿米加也未必不存在漏洞,也即便lux的漏洞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发现――但这样的侥幸心态又能维持多久?对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心存侥幸?黑客千千万万,山外有山不乏高手,郑修所说的“不会有其他人能用”,在他看来只是过于自大的天真想法而已。 所以子昕现在也只能在阿米加的基础构架上,从lux中提取确定可用的模块去完善,系统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但要追究内核,依然还是阿米加旗舰版。 游戏安装完毕,点开以后选择人物角色。两台电脑要互联,和联入广域网不可等同而语,只需要一根以太端口的网线就可以了,薛海天笑嘻嘻地凑过来,手指点着一个穿旗袍的小丫头:“选这个吧,厉害。” 这个时代还没什么游戏人妖号的概念,子昕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整天和代码打交道的it男审美观总是比较贫乏,一听海天这么说,便没有多想地选了春丽。 宿舍里响起游戏人物夸张的打斗吆喝声,时不时伴随着薛海天兴奋的大叫,子昕死死盯着屏幕,键盘按得啪啪响,但这个运动神经实在不咋地的小朋友,三局下来还是被海天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哈!哈!哈!”薛某人仰天大笑,得意洋洋地一扭屁股转过身,两条长腿夹着椅背,满脸的意犹未尽:“再来再来!” 子昕头也不回,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重重地扣在桌子上,切出了游戏界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等我一分钟!” “嘿嘿,别说一分钟,等你一天都没问题,”薛海天双手交叠在椅背上,搁着脑袋:“想要赶上我,练个两三年吧!” “好了,来吧!”子昕转头对他冷冷一笑。 再次进入pk界面,海天控制的“隆”就像上一局一样,冲上来就是一个升龙拳,子昕控制着的春丽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来不及躲避就被抛到了半空中,落下时又吃了一记龙卷旋风脚,血条顿时去了三分之一,紧接着海天一个中p,锁骨割如影而至,春丽一声娇滴滴的惨叫,坐在旁边正看着《弦论》的宁绎缓缓抬起视线,看了薛海天一眼,道:“你犯嗔戒了。” 海天面对毫无压力的猪对手,不慌不忙地扭头对宁绎笑道:“大师,且容我好好超度了那小娘子。” 宁绎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只听薛海天的角色隆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海天重新将视线拉回屏幕,顿时笑容一僵。 隆,game over。 “哈?”男孩眨眨眼睛,刚才还是满血呢,怎么一回头就挂了?他忍不住去看子昕那边,某人正对他挑眉:“还来不?” “来,怎么不来!”海天甩甩头,也不知道罗子昕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接下来他可不会再让这家伙得意了。 生龙活虎的隆再次抖着脚跳上场,海天狰狞一笑,把春丽一个背负投扔到屏幕最边缘,刚想再出拳,没想到春丽不躲不避硬是吃了下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天升脚,隆从善如流地招架…… 隆,game over。 薛海天揉揉眼睛,再看,没错,自己输了,被一个普普通通的招式干掉了。 “还来不?” “来!我就不信了!” 海天不信邪,换了重量级兽人布兰卡上场,上来就是气势汹汹的亚马逊冲,而春丽则站在原地,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天升脚、天升脚、天升脚……薛海天一声冷笑,这招数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就是挨她一下又如何?只要让他冲到,春丽不死也去半条血。 绿色的兽人狂吼着冲向旗袍小妞,而春丽依然维持着抬脚的姿势,“啪”地一声,小脚丫迎面踩在了布兰卡那绿色的大脸上。 布兰卡,game over。 “还来不?” “……来,来来来!” 本田上场,大银杏投!春丽,天升脚……本田game over! 古烈,音速手刀!春丽,天升脚……古烈game over! 薛海天眼眶都红了,抖着手换了沙加特上场。 肌肉猛男高高跃起,大喝一声对春丽使出了猛虎膝跳踢,从上而下如同陨石般砸来,同一时间,春丽麻木地一个天升脚…… 两蛋自天上来,应声而碎。 海天浑身一抖,夹紧了双腿,面无人色地盯着屏幕上大大的game over。 “这……这怎么可能……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子昕转头问宁绎:“这时候才发现问题,他是怎么考上少年班的?” 宁绎:“贫僧不知。” “说!!”薛海天一把扯住子昕的衣领用力摇晃:“为什么天升脚可以秒人!” 子昕把他的手指一条一条掰开:“我编写了一个程序,可以通过某些事件的触发而得以挂接到指定空间里,从而改变了这个空间中程序的运行方式……就是让春丽的伤害输出翻了三万倍,然后把它挂接到了游戏里……嗯,如你所见。” “……什,什么?” “一个简单的外部挂接实现篡改和自动或半自动运行事件的程序而已,名字有点长呐……就叫它外挂吧。” 薛海天呆呆地望着子昕的电脑,即便电脑主人正在和自己说话,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但屏幕里的小春丽依然在不断重复着天升脚,乐此不疲。 这时候,寝室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一副属于变声期少年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我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 子昕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被一张大脸塞满了视线,这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啊,右边一半没有脸皮,红色的血管和肌肉森罗密布;左边一半是正常人皮,但是没有眼珠,只剩黑漆漆的眼洞……哦,还有衤果露在外的牙齿。 “噗通――” “阿弥陀佛。”宁绎木着脸扶起罗子昕,伸手轻拍他的背:“莫怕,虚假妄像而已。” 恐怖人头被人双手捧着,从后面探出一张俊气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哎呀……抱歉,没想到有外人在,所以捧着假人就进来了……” “他是我们的新室友……”薛海天站在旁边,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地小声补充。 那人把假人头放在书桌上,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它正对着窗户,和阳台上那盆向日葵平行:“我是沈仲哲,生物医学系,这不,刚上完课哈……” 子昕自觉丢脸,站起来拍拍衣服:“罗子昕,计算机科学……呃,理解理解。” 宁大师在一旁道:“不要放在心上,当初海天被吓的时候,整栋楼都是他的叫……唔唔。” 薛海天捂着他的嘴巴:“提这个做什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你个头!有本事把头发剃光!……” “其实贫僧早就想如此了,但是我妈不同意,所以只能带发修行……” 下午小伙伴们都有课,子昕作为乖乖学生,又是第一天来大学,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肯定不会逃掉,海天这种皮猴子也估摸不准辅导员会不会再突然杀过来,宁绎其人呢,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主修佛理辅修物理,在不和修行冲突的情况下,也是很乐意给物理课洒洒雨露的,沈仲哲更是不用说了。几人见时间都不早了便一起下楼,去食堂解决了午饭后分道各自去上课。 当然,宁大师吃的是素交面。 时间是周三下午的代数课,不愧是姚易之拍着胸脯保证的少年班,这种数学系的低年级课也是由正正经经的系大教授来讲,教授姓顾,五十来岁的模样,荷包蛋一样的头顶反射着日光灯,笔挺的西装往讲台上一站,下面的学生们就开始打起瞌睡。 子昕找个位置坐着听了一会儿,上面讲的东西他早就已经学过了,提不起多大兴趣,便也不自觉地放空脑袋想起别的东西来,这时候坐在他前面的一个长发女学生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略略倾身去往黑板上看,不想却和人撞了个正着。 捂着脑袋扭头看去,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大学男生,对方向他半是威胁半是暧昧地挤了挤眼睛,一只右手从课桌里伸出来,子昕看着对方手拿一面小镜子,悄无声息地伸到课桌下,一直到了前面女生的座位上才终于停住,变幻着角度和位置,往人的裙子底下照。 某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站起发言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这位课堂色狼似乎训练有素,抢在美女坐下的前一刻唰地收回了镜子,扭头对子昕得意一笑。 纯洁的黑客同学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家伙,一时间都有些呆了,直到对方收起镜子他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此时的心情,憋了半天,想起网络上那群看上去很不务正业的家伙们说过的话,便伸出左手,对那人竖起了中指。 对方看见他的动作,似乎颇有些惊愕,之后又变得满脸都是啼笑皆非。 笑什么笑,在鄙视你知不知道,笨蛋!子昕没好气地收回手。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小动作全都被讲台上的老教授收入眼中。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课间休息时间,顾辉中大踏步地走进教学楼的教工休息室,一把扯掉脖子上勒着的领带:“现在的小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其他休息的老师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子边喝茶,闻言好奇地向他望去:“怎么啦,谁惹到我们顾教授了?” “还不是那个罗……”顾教授略一回想,这才想起全名:“罗子昕!这几天破格录取的那个少年班!啊,气死我了!” 天才总是能挑起老百姓极大的兴趣,众人闻言纷纷围着教授,让他说说是怎么回事。 “上课听了十分钟就开始走神!我教了二十多年书,能看不出来他没听讲么!……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很多学生都听不懂,我也不能把他单独拿出来说,可是后来他跟旁边人吱吱唧唧闹个不停真是让我无法忍受!而且还做那种下流手势!” “……吱吱唧唧?”有人忍不住想笑。 “什么下流手势?”这是另一些人。 “比中指!你知道老外都用那个骂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恶的舶来文化!……” 就这?真是个爱较真的老学究……一名年轻老师憋着笑给他倒了杯茶:“顾教授别生气啦,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谢!”顾辉中接过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口:“……我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学无止境!以为自己数学满分破格录取很厉害是么……哼哼,我回去就出几道厉害题目,让他尝尝挫败的滋味!……” “这不太好吧?……” “放心,我有分寸!” 不管这头是在吱吱唧唧沦丧道德,还是另一头暴跳如雷谋划奇奇怪怪的东西,时间还是在旁观者们喜闻乐见的目光下飞快流过。 今天的课上完后子昕先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一套床被,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已经都在了,互相打了个招呼,他先是爬上去铺自己的床位,大家的书桌是并排在一起的,隔着走道,对面放上下铺的床,子昕的床位是靠门的上铺,靠窗睡宁绎,宁绎下面是薛海天,海天旁边,也就是子昕下铺是沈仲哲。 捣鼓了半天,被芯也没套齐,最后还是在沈仲哲的帮助下铺好的床,这位学生物的室友无论对待死人、活人还是假人都充满不可言说的柔情。 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子昕按着白天搜索到的信号,窃取口令联通了学校行政办公室,京城作为国家首都,重要机构事实上已经有联入互联网,不过虽说早在九零年末已经注册了国家的顶级域名,但使用的域名服务器却是借用的国外机器,架设地在德国,华国本身无法实现大规模的联网。 宁大师倒了一壶自来水走进房间,道:“仲哲,电热棒借贫僧一用。” 子昕潜入行政办公室,在四台主机上巡视一番,最后敲定一台作为总线的管理员权限电脑,刚要着手修改路由权限,突然听见“啪”地一声,整个寝室全部暗了下来。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电脑、电灯、头顶上的风扇全部都停了下来,机箱中风扇在惯性作用下最后转了两秒,还是不甘地沉寂下来。 “啊!发生什么事了?!”黑暗中响起海天紧张的声音。 然后是沈仲哲:“大概是……断电了?” 宁大师的声音依然这么飘然世外:“哪位施主有手电?” “我有,我有,”薛海天说着,房间里很快响起跌跌撞撞走路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碰倒摔在地上,抽屉被拉开,零零碎碎的翻搅声中,“咔”地一声,屋内亮起一道淡黄|色的光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昕按了按台灯开关,没有反应,在暗淡的光线中打开门往外看了看,不由啧了一声:“就我们寝室没电,应该是跳闸了。” 沈仲哲在手电光中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寝室的跳闸功率好像是一千六百瓦。” 子昕点头,问手电的持有人:“我电脑是四百瓦,你是多少?” “呃……我好像是二百五来着……” “加上我的四百,还有电灯电扇,应该不超过八百瓦……” 宁绎在一旁说:“刚才贫僧还在用电热棒烧水。” “对,电热棒最少也得1000瓦。” “……果然超了。”仲哲总结。 “那怎么办啊?”海天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的游戏还玩到一半……” 沈仲哲推推眼镜:“跟宿管去说,让他们把电闸拉回来。” “这是在自首!”薛海天有些时候脑子特别好使:“寝室一共两台电脑,除了电脑就没大型电器了,他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们在用违禁电器,不搜出东西来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肯定会把我的棒棒收掉的……” 宁大师:“贫僧的错,让贫僧去自首,交出电热棒,再给你买个。” 子昕沉吟道:“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寝室没有多一台电脑,用电热棒是不会跳闸的……”顿了顿,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问沈仲哲:“我们楼的配电室知道在哪吗?” 仲哲想了下,说:“底楼有一间应该就是。” “如果是跳闸的话,我们自己去弄回来就可以了,不难。” 薛海天瞪大了眼睛:“这你会?!” 子昕点点头。老本行,你说我会不会。 黑暗中,四个智商远超普通人的少年凑在一起,一个邪恶的计划渐渐成形…… 晚上十一点,值班人员打着哈欠给宿舍楼的大门落了锁,脱了衣服躺到值班室的床上,拉下了蚊帐。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口出现了四个蹑手蹑脚的身影。 ☆、第四十七章 “在哪里?” “走廊西头,最里那间宿舍旁边,我们现在在西边楼梯口,下来右拐五米就到,不用经过门卫室。” “很好的位置嘛,方便随时撤退……” “对,要一个人放哨。” “谁?” “宁大师。” “贫僧?” “不行,他这么慢的性子,要等他报信,我们已经被抓住两个了。” “为什么是两个?” “因为一个门卫只有两只手啊……” “那还是我来吧!” “海天,不要胡闹,一会你在这呆着别乱跑。” “喂……” “嘘。”子昕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上:“你们再说下去门卫一觉都能睡醒了,不行就一起来,速战速决。” 众人闭上嘴,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下,放轻脚步挪到了配电室前。说是配电室,其实并不是一间房间,而是镶嵌在墙中的操控电路,或许把它叫作配电箱更为妥当,外面再由一块涂了防电涂层的铁板用螺丝固定在墙上,从外观看来就是钉在墙上的一块铁板,上面还贴了个“有电,严禁触碰”的标志。 男生宿舍很少会出现拿不出一把螺丝刀的情况,手电由宁大师举着,子昕从口袋里拿出从宿舍带下来的螺丝刀,熟门熟路地拧下了固定铁板的六个螺丝,在沈仲哲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摘下沉重的铁板,刚要弯腰放到地上,不料从配电箱中却突然掉出什么东西,众人毫无防备,想挽救已经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到铁板上,在安静的走廊上发出一声属于塑料袋的清脆“啪”。 无论是子昕还是仲哲都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嘴,把抽气声压在喉咙里,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诡异无比的猫叫,罗沈二人下意识地低头看,随即愤怒地往薛海天脑袋上拍了下。 “喵……呃呜?”薛某人转头,满脸无辜:“干嘛拍我?!” “没事学猫叫干什么!” “你们不懂了吧,电视里都这么放啊,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就学猫叫,别人就会以为是猫……” “……有你叫得这么响的吗?!” “我怕门卫听不见嘛……呜!” “你给我闭嘴!”就连好脾气的仲哲也被他蠢出火来了:“……也不想想宿舍楼里哪来的猫!” 海天委委屈屈地收声后,整个走廊寂静下来,四人绷紧了神经,竖起耳朵听着门卫室的动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只感觉空气也凝滞下来,过了良久,不知谁缓缓吐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口气,接着小伙伴们都微微放松下来,看样子门卫并没有被惊动。 宁大师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此为何物?” 随着塑料袋被拿起的动作,一大摞黑色的长发从袋口滑了出来,一头垂在外面,一头还在塑料袋里。 楼梯与走廊之间吹过阵阵穿堂风,窗户被拍打得啪啪作响,周遭一片黑暗寂静,只有不知名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缕垂下来的头发微微地飘动着,就像苟延残喘的烛火一样飘摇不定。 宁绎提着袋子僵立在那儿,子昕和海天已经互相捂着嘴呜呜呜直叫了。 “这……小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不不不不会是杀人分尸尸尸……藏在这里吧?!” “……这,这栋楼有没有流传什么鬼故事?……” “别别这么用力抱着我……快被你勒死了……你个男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还还还说我!谁的腿在发抖……” “不是死人。” “呃……哈?!” 手电的光芒照向说话者,沈仲哲用单手托起垂在口袋外的发丝,放到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柔声道:“是假发。” 罗薛师:“……” “假发、口红……嗯?”仲哲拿起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这是什么?”打开一看,肉白色的粉状物,还有一块海绵,一股淡淡的香味。 四个纯洁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感觉一扇神奇的大门正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为什么男生宿舍楼里会有这些玩意儿?”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薛海天唰地站起来:“同志们,你们难道忘记我们今晚的任务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匆匆把东西塞回袋子,拍拍屁股站起来,晃了晃已经没那么亮的手电筒:“开工!” 宁大师赶紧掌起灯,海天和仲哲也紧张地盯着子昕的动作,只见子昕站起来,站在配电箱前看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像是在找着什么,然后伸出手,长长的手指在一排排控制开关上掠过,突然在一个开关上方停顿住,把它拨了下来,又立即拨上去。 “好了。”他说。 “……呃,这就好了?”海天不可思议道。 “你以为?”某人耸肩:“电闸跳掉,拨回来不就行了吗?” “那我装回去了?”仲哲在一旁抬起铁板,用下巴示意。 “等等!”薛海天拦住他们:“这么说我们回头用电还是最高1600瓦的上限?” “是的。” “……1600瓦!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我们总不能在每次烧水的时候都把电脑关了吧?”海天绝望地说:“你想想,电脑打到一半就得停一停?噩梦啊……” 闻言,子昕也痛苦地抱头了:“的确是噩梦啊……” “要不我们……改改用电限制?”仲哲试探着问。 “大师,你想想啊,你心爱的、每晚都要用的电热棒棒!” “蛇蝎缠身应还招,我佛慈悲亦惩恶。”宁大师说。 “……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好吧。” 电闸之所以会跳,是根据电表的指示来实现的。一般校舍的电表分三种,即监视平均功率、监视峰值电流的以及识别负载是否线性的,前两种很好理解,第三种比较高级,利用的是单片机和ad转换器结合的智能算法,负载是不是线性的其实很好区分,像是宁大师之前用的电热棒,就是通过在电阻丝上通电流使其发热来用,这种纯电阻的用电器电压和电流相位差是零,称为线性负载;而电脑、台灯之类使用的电源是“开关电源”,把交流电这样那样整流一番,这里就不详细阐述了,只需知道经过这一茬,电流的实际波形就会发生畸变,而智能识别式电表对输出端的电压电流波形进行采样,经过一定运算,就能查出有没有纯电阻的线性负载接入电源,有的话就把你掐掉。 鉴于三位舍友以前也经常拿电热棒烧水,子昕也就排除了第三种可能,没有万能表说实话有些不便,但是他毕竟是这方面专家,电路构造看了几眼,也很容易地判断出这电表是专门监视最大功率的。 对付这种情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换个大电容……问题是电容上哪找? “你看,这里不就有个咩?”海天兴奋地指着最右端的一只黑色柱状物:“把它和我们的换了吧。” 子昕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由扶额:“虽然很大,但那是干路电容啊大哥……” “呃……”海天摸摸鼻子。 “看样子只有修改电路结构了,你们觉得限制设成多少比较好?” “越多越好!” “三千?” “不够不够,少说三万!” “呃,一般私人住宅也就五千的……” “那就一万,等你调好了我让我爸搞点空调啊冰箱啊之类的装我们寝室!” “洗衣机有咩?” “有!” “成交。” “你来操作,我们听你指挥!” 子昕说:“好,在这之前,先把电源关了。” “哦。” “啪――” 五栋四楼学生宿舍,24小时不断水不断电的研究生公寓中不乏精力旺盛的夜猫子,半夜里依然亮着光的窗户却在此时陡然间全部暗了下来。 “怎么了,停电了?!”怒骂声同时从好几间宿舍里传出来,十月初的夏天,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扔掉手里的扑克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打电话给宿管?” “都没电了,你打给鬼啊!” “啊!谁摸我!” “不是我……” “怎么湿了?” “谁把我的可乐打翻了啊,草!” “躺我床上的是哪路神仙啊,脚这么臭……” “给我下来,我叫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 黑暗中一片人间乱象。 “啪――”十五分钟后,灯亮了。 子昕直起腰,擦了擦汗:“小的们,收工!” 宁大师捡起放着化妆品的袋子:“此物如何处置?” 仲哲托着铁板往墙上扣:“赶紧的,放回这里头来。”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姚易之下了班会通知,少年班三十二个学员抽了个大家都有的空,聚到了他们的固定教室里。 三十二名学员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只有四个,易之先是简单地介绍了子昕这么一位插班生的存在,然后郑重地嘱咐在学校里的安全注意事项,鼓动好好学习之类老生常谈的东西,辅导员先生显然也是第一次带少年班,面对这群提前接受大学教育的小孩真是担心不已,简直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唯恐哪个在他一个没注意的时候有什么闪失,但下面的诸位显然听得兴致缺缺。 “……好了,晚些抽空罗子昕把课表交给沈仲哲,跟着他去领教材。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散会。”易之一合小手册,无奈地看着孩子们瞬间脱离昏昏欲睡的状态,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教室很快就空了下来,子昕快走几步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易之:“师兄。” 听到这个人后才叫的称呼,易之好心情地停在了原地:“嗯?” “你知道我们学校有没有在计算机系统算法方面比较厉害的人?”子昕开门见山地问,顿了顿,又道:“我这里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他。” “系统算法啊……”易之摸摸下巴:“除去那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挂名教授,能找得到人的首推我们学院的顾辉中教授,当年拿着伦敦大学帝国学院的终身荣誉回国的,对待学术非常严谨。” “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他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学院行政楼508。” “谢谢师兄!” “不用客气……” 位于京城大学校区偏南部的计算机学院,研究所、行政楼、信息中心都坐落在这一片,无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上课都比较方便,不用跑来跑去赶场子,不过对于现在还需要修读基础课程的新生们来说,却也未必能深刻地享受到这一实惠。 行政楼五层的一间独立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打印机发出运作的嗡嗡声,缓缓地吐出了两张印了字的a4纸,一只上了些年纪的手将它们拿起来,满意地弹了弹。 “罗子昕,我看你会不会做,哼哼……” “教授,您在吗?”门外响起男孩的询问声。 “请进!”顾辉中把印着题目的卷子放到桌上,严肃地将头转向门口,却在看清来者之后一愣,随即冷笑:“是你?” 子昕一呆:“……我怎么了?” “你可来得凑巧,我这正好有几道题目,不知道你会不会做!” “哇哦,顾教授,我这里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教授大人眯了眯眼睛,颇有学士风度地说:“既然如此,就由你先问吧,等我给你讲解清楚,也请你回答我的提问!” “好的,谢谢教授。”子昕笑眯眯地走上前,拿出他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这几天来他总结出的几个无法攻克的算法难题――从郑修给他的系统漏洞中。 顾教授接过笔记本,一脸轻松地看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老教授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来,这些汗珠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布满了整个额头,顺着脸颊两侧滴落下来,他摘下眼镜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戴上,没多久又把笔记本合上,顿了一会儿又重新翻开,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教授,您觉得这个磁盘调度应该选择哪个优先级比较好?”子昕在旁边小声问。 顾辉中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男孩低头就着他的手看笔记上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自顾自道:“……我开始用的是最短寻道时间优先,但是您看这里,队列函数难以解释访问的先后次序,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用循环扫描法……” “你……你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有个朋友不小心捅的篓子……”子昕满脸无奈。 顾辉中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嘴里的苦意还是一阵阵往上冒,这哪是篓子,这是捅翻天了啊。 “……您觉得用什么队列比较合适呢?” “不清楚……” “呃……那bf分配算法里的非线性递增系数呢?” 教授痛苦地抱住头:“不知道……” “……那好吧,然后是响应比……” “不要问了!我回答不了你……” “……”子昕叹口气:“教授您别激动,来喝杯水,虽然您……帮得我不多,但我还是很感谢您!对了,您的问题我来帮您看看……” “不不不,不用了!”顾老教授眼中布满血丝,手忙脚乱地想要收起桌上的纸张,不料子昕动作比他快,已经把纸抽出来开始看了。 “……唔,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的,属于泛函分析的范畴,只要代入那个ki开头的单值化公式就可以了,教授您是不是把公式忘记了?” “然后是这道……它的非欧度量是……” “fuchs函数在代入八位对数时的固定奇点?……当然是在泼捏卡尔基本域末尾的函数群上……” “不要再说了!”教授一把抢下男孩手里的纸,用力把它们撕成碎片:“你回答得非!常!好!” “……?”子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顾教授撕完试卷,背对着他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挥了挥,语气充满萧瑟,“……你走吧。” “啊?……哦……”完全不知道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某人摸摸鼻子,悻悻地退出了教授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晚上下课后,没有了用电限制,寝室里的几位都很畅快,子昕再次摸到学校总政办公室,如愿以偿地改掉网络权限,联通了互联网。 从环江镇出发去京大,前后已经好几天没能上网,这让他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发动召唤技能。 octo:我来啦,有人在咩? israel:在。 octo:嗯,其他人呢? 问句发出后,过了良久才有人回应。 r21473:在…… octo:你是谁? r21473:我是roger,暂时开小号来的。 octo:发生什么事了?l、a、v呢?让我算算时差……他们现在应该是中午吧,不在吗? r21473:他们…… israel:他们被干掉了。 octo:? israel: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遭到了来自某些势力的攻击,对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估计没想到系统传播得这么快。关注股市了没?ms、ibm、苹果的股价大幅度下跌,损失惨重啊,特别是ibm,都跌停了。 r21473:lux和我们的fsf成员,还有志愿者们和他们打了整整三天的网络战啊,我看那些软件公司也是有组织的,根据当时的战况,我估计至少有五个以上企业研究所的战力参与进来了……除了isr属于编外,攻防的时候都处于后方,数据只和你们联通没有暴露在那群人面前过,我现在也简直成了过街老鼠。 israel:lux他们现在已经失去联系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o,你也一定要小心,他们估计还会再来,千万注意自保,无论如何不要暴露自己的ip,不知道那些公司被逼急了会不会在现实中找你麻烦。 r21473:lux交代过,你和他共同拥有对系统的最高决策权,作为首席技术顾问,他不在的时候就由你全权管理lux系统的运作,而且每年可以得到我们fsf发的工资。 octo:isr也是当初的参与者之一。 r21473:他也有,不过他说把他的工资全都打到你的卡里去。哦,我在瑞士银行给你们开了一张卡。 octo:……这个晚点再说吧,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开聊天室把人都拉进来。 r21473:好。 r21473创立聊天室,房间号5424xxx,是否加入? 子昕点了y,紧接着又有很多人相继加入进来,十分钟的时间里聚集了接近上百人。 octo:人挺多啊。 r21473:后来的志愿者居多。 mild:是octo来了!情况有救了!o大神,快带着大家杀回去吧! 另外残存的大致十来个当初共同护卫过内核上传的人也发现了他,纷纷上来打招呼,后来者们虽然没有参与当初的行动,但对于这一软件界开天辟地的大事也早有耳闻,显然octo这个id号在这些人中具有很高的威望。 子昕刚想打字回应,电脑防火墙却陡然传出警报,有人正在大幅度扫描他的系统漏洞! 对方似乎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架势,直接用大量的垃圾邮件冲击子昕,丝毫没有隐藏自身的意思,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吃定他肯定会被干掉。就像杀人犯往往不介意在杀人前让被害者看见自己的脸一样。 这种近乎藐视的行为把子昕气笑了,所有人便看到原本亮着的“octo”字样变成了灰色,id的主人与聊天室切断了链接。 同一时间,位于米国的r21473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疯了般调用工具去探嗅octo的网络状况,得出的结果却是端口被堵塞,就像粘稠的浆糊一样水泄不通,他仅仅是从外围接近,就已经感觉双脚像是踏入了沼泽地,并且正被不断往里头卷去,r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收回了一切触角急流勇退。 坐在椅子上连喘好几口气,这才骂了一句脏话。这种暴力的手法,和几天来如同附骨之疽一样追杀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聊天室里议论一片,有些还在茫然怎么人才冒个头就下线了,而有些人则已经开始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roger叹气。 r21473:他们也找上octo了。 聊天室里沉默了五六秒,陡然爆发出一片咒骂声。理查德看着这片群龙无首的景象,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lux已经被攻下,至今不知所踪,不知道现实中有没有遭遇灾祸;如今octo才现身几分钟也被卷了进去,isr又最多出出主意并不是战力,系统两大主导人物要是全都落马…… 软件自由主义,仅凭他一个……还能进行得下去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聊天室里你一句我一句,有人提出要反击杀回去,有人却说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哪家公司,而且仅靠现在这些战力完全是去送人头;有人依然在怒骂,有人则已经退出了房间…… 华国京城的时钟指向12点,又缓缓向右边倾倒,子昕的室友们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睡下了,网络上的人们情绪也逐渐低落。现在的网络环境中,能够上网的一般都是欧美用户,从时差来算该是晚上七八点左右,本该是最热闹的时间段此时却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消沉的气氛中,过去喜欢插科打诨的角色也沉默下来。 突然,一个名字,由灰色重新亮了起来。 octo:542516334,5425163152 mild:……是,是octo!! croe:是o大神!他回来了! eads:我们有看错吧,大神,真的是你吗? r21473:天哪!你……哦,天!你没事吧! octo:干掉两个,其他的让跑了,给我查,把这两只大老鼠的所在地挖出来! 聊天室里的气氛随着他这句话的发布,近乎爆炸开来,前一秒还深陷绝望的人们,巨大的转折让他们一瞬间几乎产生了喜极而泣的冲动。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种人,像是一面旗帜般深深地插|在战场的最高处,无论是刀剑还是风雷都无法让他倒下或者折断,他能够承受其他人所无法想象的磨难而始终屹立―― ――所以他成为了一种信仰,无可替代。 r21473:好! eads:是米国的ip,我在电信运营商有认识的人,这事交给我,一定把他们全家搜出来! mild:只要查出到底是谁,我们就能摆脱现在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了! r21473: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octo创立聊天室,房间号852xxx,是否加入? 面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理查德用手指一抹眼角,点了y,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 oild等几个从最初就在一起行动的元老。 mild:怎么了? octo:我有个不好的猜测。 r21473:什么? octo:新来的人里,有奸细。 ☆、第四十九章 聊天室里众人听闻这个猜测,齐齐沉默了下来。 老外们平日里一副粗枝大叶的样子,但其实脑袋也并不傻,过了一会儿也觉出味儿来了,还是roger率先道:以前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让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解释发生的很多事情…… mild:……就比如我一开始也有点奇怪,怎么那些人还就知道作为攻防主力的你要去外地,前几天都会不在,所以抓紧时间来搞我们? &h的成员也说:你要离开几天的事情我们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只有同一阵营的人知道,本来以为是谁无意中透露出去的――毕竟这件事在我们还没有遭受攻击时来讲,是提不到战略高度的……现在看来,恐怕是遭到了有心人的利用。 octo:……你们真厉害,其实那些我都还没想到呢……我想说的是刚才,回来时起先已经和r、i私聊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遭到攻击,在聊天室现身以后才出事情,所以我觉得可能奸细就是在大房间里。 众人都有些沉默,毕竟任谁获知了自己身边存在奸细的可能,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除了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更有一种被窥视的危机感。 r21473:我已经把大聊天室里的人名单记下来了。 octo:嗯,接下来我们该说说对手了。 r21473:对,octo,今天你和他们一战下来,除了ip地址,还有什么发现? octo:他们的设备很好,运算速度非常快,应该不是民用,而是服务器这类大型计算机,操控者的技术也很不错,对操作系统的了解很深,不过估计是这几天胜仗打得太多了,非常轻敌,上来就堵我端口,暴力破解我的安全口令,优势完全没有利用起来,被我将计就计用api函数冒名了他们的动态连接数据库。 mild:然后干掉了两个。 octo:本来想把他们暗地里一个个全部解决掉的,没想到那边还是有人比较警觉,及时发现后立即跑个精光。 顿了顿,子昕继续打字。 octo:其实我们这里大部分人电脑技术还是很不错的,但在黑客攻防上却缺少经验,所以被那群家伙抢了先机。lux、afier、vogt也是这样,经验不足,技术生疏,我估计这三个家伙现实中都是搞理论的……那些人不至于能把他们干掉,最多仗着人多机器好,让l他们吃点苦头……所以我建议各位还是耐心等一等吧,估计不久他们就能有消息了。 r21473: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能稍稍放心了…… 众人接着又讨论了一会儿,主要还是针对近日来受到的袭击,ip已经被拿去从电信局里查详细地址,不日就能得到结果,但是因为担心大房间中的奸细,所以委托了几个不同的人分头去查。 而查奸细这种事情却也是急不得的,只能想办法引诱人自己露出马脚,然后一举擒获,绝对不能在抓到最后一个奸细之前打草惊蛇。 临时会议差不多结束后,子昕退出了房间,私聊israel。 octo:郑修,我被围攻了:( octo:他们好多人啊,一窝蜂杀上来,垃圾邮件把我家下水道都堵住了,我差点就被|干掉啦,好可怕啊好可怕。 octo:郑修,郑大爷,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某人无语,他又不是黑客,要是整天出来找存在感,还能直到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octo:那就帮我补好lux的漏洞吧! israel:……这两件事有因果关系吗? octo:有啊,你想想,软件公司擅长什么,操作系统!你知道我用的是改良版阿米加,它也是那伙儿混蛋造出来的,我这是拿着鬼子造的步枪打鬼子啊,不知道哪天这群家伙利用我系统上的漏洞就能给我来个致命一击――所以我得用自己造的系统,lux! israel:那就用。 octo:不行不行不行!lux开的洞比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系统都大,你要我用那个?哪天死得最惨的也是我! 郑修听他说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子昕绕了这么大个圈到底要表达什么,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israel:那个漏洞没人会发现的,你就放心用吧…… octo:发不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趁现在赶紧补救好,全世界用lux的人都会脱离险境。 israel:听我的,放在那里就行了! octo:你哪来这么大自信?据我所知,世界上好像没有哪个顶尖数学家名字叫郑修! israel:……你信不信以前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还不是因为你,这一世我才处处刻意隐藏自己? octo:你说的我听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没道理以前别人都知道你,现在就会都不知道,历史上还是会记载的好不好……还是你已经年纪很大很大,到了当代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地步了? 郑修一口气憋在那里,良久,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垮下来,israel:……我倒也不是打定主意不想帮你,但是说了不会修啊,凭空白手是变不出来的。 子昕也把语气放软,octo:我问过我们那边的教授,也是束手无策,还是什么终身荣誉的呢……查文献资料也没有相关记载……唉,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israel:修补lux真的这么重要? octo:就像头顶上有一把刀悬着,随时都要担忧哪天来个谁把那根挂着刀的绳子剪断……你说你没事折腾出这么个玩意儿干嘛…… israel: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想办法解决。 郑修关掉电脑,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坐在椅子上盯着黑色的电脑屏幕沉思了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说起终身荣誉,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位……” 站起身来到电话旁,拨通了一串号码,嘟嘟两声之后,对面传来年轻的男声:“boss?” “杰森,帮我安排去普林斯顿的行程,要快……今天下午的京城?退票吧,等我在那边办完事情,直接飞去华国……” “行李?晚点直接寄到华国去,反正也就是几份文件而已……”顿了顿,郑修又问:“律师那边怎么样了?” 名叫杰森的助手答道:“已经签下来了,一切都很顺利, boss你……” “很好,晚些时候买几箱婴儿奶粉送过去,最好的那种。” 澳洲东部时间下午三点四十,一架飞机从墨尔本国际机场起飞,中途经过一次转机,终于在次日凌晨,在米国纽瓦克机场的航站楼走出一道年轻的身影。 男孩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棕色的头发压在帽子里,只露出形状好看的鼻梁和下巴,白种人的肤色,身量还没到拔高的年纪,乍一看甚至有些男女莫辨,花格子休闲衬衫里是白色的t恤,牛仔裤、黑色球鞋。在二十一世纪普普通通的打扮,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刚从飞机头等舱走出来时就引得周围人频频回看,只以为是哪个低调的明星。 男孩轻装简行,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相距一百多公里的普林斯顿大街上,一个瘦小的人影挥舞着双手,一边走着一边不停比划什么,那是一个戴着大框眼镜的老头儿,凌乱的头发黑白错落,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旧衬衫,皱巴巴的裤子完全看不出它曾经是作为西装的存在,过往的行人看见他都不自觉地向两旁避开去,就听见这个状似疯癫的老头儿嘴里不停地在喃喃着些什么。 “……假设有p个pebble放置在连通图g的顶点上,一个pebblg移动……具有奇数个pebble顶点个数r……g满足2pebblg性质……” “g和h的descartes积g乘h是一个图,顶点集就应该是……是……”老头儿嘴唇翕动着,眼睛泛红布满血丝,周围人闪躲得更远了,只见他行尸走肉般绕到一家披萨店旁的后巷,痛苦地抱住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 “顶点在哪里啊!想不出来啦!啊!……” 正在这颗怪诞的额头再一次撞向长着青苔的砖墙上时,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来,手背抵着墙,稳稳地挡在了头和墙之间,老人一头撞在了这只手心上,温软的触感让他一愣。 “你缺少的是一棵树或者一个至少有10个顶点的偶圈乘以一个满足2pebblg性质的图。”手的主人操着一副年轻的外来英语,半张脸被遮在墨镜下,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看着哪里、想些什么。 老人却根本没有在意到这些,一愣过后脸上浮现出狂喜,一把抓住了面前人的双肩使劲摇晃:“对,然后呢,fk中心集应该设定在怎样的树上才能实现广义友谊?” “想知道?”那人慢条斯理地问。 “想!快告诉我!” “跟我去喝杯咖啡?” 老头一听有咖啡,本来就发亮的眼睛更亮了:“立即!马上!” 只见面前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少年微微一笑,右手伸进口袋,长长的手指夹着两张飞机票,在他面前扬了扬。 两个小时后,米国白宫。 总统府邸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与往常相同的声音此时却不知为何流露出丝丝急切,秘书接起电话“是,是”了两声,面带着讨好的笑容,拨通内线,将电话转接给了总统本人。 某位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提起电话:“什么事?” “总统先生,非常沉痛地告诉您一件事情,我们的国宝丢失了!” “国宝?呃……白头海雕大迁徙?” “不是!” “那是从华国借来的熊猫水土不服?” “也不是!” “红胸鸽?” “都不是!”电话那头的说话声都带出了哭腔:“是……是那位啊!” “给你五秒钟,时间到了我就挂电话。”总统大人道。 “是当今数学界的擎天柱啊,先生!” 飞机划过蔚蓝无垠的天际,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凝雾,久久不散,白虹贯日一样的绚烂。 老头左手拿着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的三明治,张大嘴狠狠咬下去,金黄色的蛋黄汁满溢出来,沾得脸上都是,右手拿起咖啡杯咕咕咕连灌好几口,墨汁一样的特浓黑咖啡面不改色地滑入胃里,老家伙咂咂嘴,显得非常满足。 “赶紧把引理证明告诉我吧!” 郑修坐在靠窗的位置,此时已经摘下了鸭舌帽和墨镜,闻言,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向对方递上一张纸巾:“若图g的直径为2,则以g为因子的f函数小于等于v函数的绝对值加一,之后的你自己想吧。” 老头儿眨眨眼,又啃了一口三明治,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舒服地搭在鼓鼓囊囊的肚皮上。 “数学、咖啡、远离法|西|斯、可爱的小天使,真是惬意无比的人生啊……” …… “总统先生,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叫特工把人扣下来,然后让移民局把永久居留证印在他背上?” “可,可是……” “当年可是我们亲手把他推出去的!……今天他要走也是没人能够拦得住的啊……我们米国可是文明国家……” “您,您是在开玩笑吗……” “三十七年前,刚刚经历过二战的米国,早就对保罗埃尔德什开过世界上最大的玩笑了。” ☆、第五十章 飞檐楼阁,红墙绿瓦,一块匾额上四个镶金大字气势磅礴,华国开国主席的亲笔题书。 “哇哦……”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儿眯着眼睛,手搭在额头上遮挡耀眼的阳光,用一副带着乌戈腔的英语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天|安|门。”郑修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看了一遍,自顾自点点头,举步跨进了京城大学。 “一、二、三、四……嗯?”保罗数着匾额上的字数,惊叹地瞪大眼睛:“神奇的语言体系……哎,等等我!……” …… 宿舍门外响起钥匙串的叮当声,沈仲哲开门进来,一手提着装了塑料饭盒的袋子,向屋里三位喊道:“午饭来了,大爷们。” 薛海天第一个冲上来:“总算来了!我看看……糖醋排骨,我的!” “急什么,没人和你抢,”仲哲没好气地摇摇头,把饭盒发给另外两人:“我说,难得的周末,你们就这么窝在寝室?” 子昕咬着筷子:“嗯?” “周末的时候,我们学校会有很多社团活动……”仲哲说到一半,宿舍楼下突然爆发出一片喧闹声,几人连忙走到阳台往下望去,只见从学校各处不断出现大群的人,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班长,班长开门!”宿舍外有人喊道。 仲哲放人进来:“王洋?怎么了?” “我们学校来了不得了的人啦,校长、院长、什么教授都出动去迎接啦!” “什么人?” “不知道!” “再探再报!” “是!”名叫王洋的男生一愣,回过味儿来:“班长是你沈仲哲,难道不该是你去侦察第一手资料吗!” 薛海天一抹嘴巴:“还等什么,走啊!” 子昕一块鱼排还在嘴里,就听耳边有人含糊地说了句“贫僧……”,左手让人拽住往寝室外跑,转眼已经下了三层楼梯,他手一松,一双筷子这才掉到地上。 京城大学南门,小礼堂向西三百米开外,夏秋交季之时阳光灼热,黑压压的人头汇聚在一起,互相推搡拼了命向里挤去,就像里面有一块香滑的奶酪在吸引着他们一样,男孩的身形被淹没在一群二十来岁小青年之间,正站在他前面的人不知怎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正好顶上了他头上的鸭舌帽,男孩一个后仰,鸭舌帽就被人流冲得不知所踪。 郑修艰难地挤出人群,推了推鼻梁上仅存的墨镜,站在原地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一个会数学的老头而已,至于吗……” 他拍拍被挤得乱糟糟的衣服,手往口袋里伸去,拿出记录着罗子昕给他的联系方式和路线的纸条重新看了一遍,转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唉,那边几个,等一等!”子昕被拖着跑到一半,突然让人拦住,随即手里就被塞了一沓传单,两个穿着火爆的女大学生摘下头上的兔耳发饰,戴在子昕和宁大师头上:“可爱的小弟弟,帮我们把这些传单发完吧!” “不……” “如果等我们回来你们还没发完,就把你们拉入社团!”那两个美女学姐说完,就混入了寻找传说中的“大人物”的人流中,仲哲和海天回头幸灾乐祸地瞟了眼他们的两位室友,拍拍屁股就走。 “喂,别走!”子昕刚要摘下兔耳朵,袖子却让人一扯,是宁大师,宁绎抬手向他们背后的某块横幅指了指,待子昕循着方向看过去,不由脸色变得铁青。 ――“街舞社91年秋季招新。” 郑修沿着京大校园的一条绿荫道走着,每走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拿出纸条再看一遍,这样的动作在越接近罗子昕的情况下越是频繁,倒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或者强迫症,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遗忘――无论之前付出多大力气和时间去拼命记忆。 刻意而为的记忆缺失仅仅针对octo的下落,所以在上一世,他被捕后一次都没有供出octo的所在,正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这块内容。这点戚行初也是知道的,所以对于郑修重生后没能主动去到环江找子昕,他一点也不惊讶。 戴着墨镜的白人男孩向右拐了个弯,往纸条上记录着的宿舍楼走去。 人群都向着一个方向冲去,这让逆流而行的人显得尤其突出,子昕往跑过的人群中塞了几张传单,转头就看到了一道身影,他眨眨眼,算计一笑,快走几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人,对方似乎有些呆愣,子昕乘机摘下脑袋上的兔耳朵,二话不说戴到面前人的头上,同时把传单塞到他手里。 “替我发完它们,谢谢啦!” 他刚要跑走,胳膊上却传来一股大力,牢牢地抓住了他。 “嘶……好疼,”子昕转回身来,强笑道:“不愿意就算啦,你放手先……” 男孩一把摘掉眼镜,头上的兔耳朵跟着一抖:“罗子昕!” “……你认识我?”子昕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我是郑修!” “郑修?”子昕惊喜道:“你来……呃。” 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人用力抱住。 原来郑修是长这样的么,还以为是个老学者……嘶,外国人的力气真大啊……子昕心里想着,还是非常高兴地说:“欢迎来到华国……” 刚要拍拍他的背,却突然感到脖子一湿,抱着自己的身体也正在微微发颤。 “……郑修?” “让我好好抱一会儿。”郑修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快掐我一把,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掐你干什么啊……” 回应他的是更加用力的拥抱,子昕只感觉对方的眼泪像是成串往下掉的一样,顺着他的领子落进去,几乎洇到了紧贴在一起的胸口位置。 “郑修,到底怎么了,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没,只是太高兴了……”只是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多少年来的天人永隔之恨。 子昕叹口气,把郑修安置在街舞社招新的摊位旁,某人抽抽噎噎地坐在那里,雪白的脸,眼眶红红,戴着一对兔耳朵,年纪又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问题是表情还特别特别严肃。子昕哪能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现在是完全被打乱了阵脚。得了,传单肯定发不成了,宁绎摇摇头,主动从他手里拿过传单:“你们去吧,这里交给贫僧。” 子昕向他感激地点点头,带着人往自己寝室走,感慨道:“完全判若两人啊……网络上这么睿智又稳重的人……” “我一直都很睿智稳重!” “可是很没说服力。”子昕突然想起什么,无奈地摘掉他的兔耳朵: “……唉,别抓我这么紧,别人都看着呢。” “不行,”郑修说:“我会迷路。” 子昕这个平日来一直靠别人照顾的家伙,今天算是见识到原来还有人比自己更需要人操心:“一个人来的?家长呢?” “断绝关系了……” 他脚步一顿,站在那里回过头:“断绝关系?!” “嗯,我跟他们说我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子昕严肃道:“你只是来这里和我聚一聚,旅个游,危险?哪里危险?以至于要断绝亲属关系?太过分了吧!” “不,我打算从今以后一直和你在一起,”郑修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经过自己考量的。” “什么考量?”一向孝顺的他觉得面前这人实在是太任性妄为了。 “我原本是孤儿,在袋鼠国被一对华裔夫妇收养,有了个中文名字,会说中文,”郑修说:“他们在领养我之前已经流掉了三个孩子,以为不会再有了,就收养了我,没想到去年冬天,我妹妹诞生了。” “所以我成了多余的,”郑修顿了顿,继续道:“每个人都很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走,所以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告诉他们我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大家没什么争执就签下了亲属断绝关系书,这不是很好吗?” 子昕消化了半天,才问:“真的没争执?” “可以说是双方都很满意。” 听到这里,子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了,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以这样的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年纪比他还小了点儿、孤苦无依、流离失所、说要一直跟着自己…… 他突然觉得,一座名叫郑修的大山,轰地一声压在了自己肩上,看来以后要省吃俭用养活这家伙了…… 另一边郑修还在继续说着:“一会儿我去买房子,然后到公司看看。” “……房子?公司?” “嗯,几个月前炒股票,赢了;然后投资公司,活了,现在是袋鼠国零售业巨头的大股东。”郑修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昨天吃了个三明治:“我已经先一步让职业经理人到京城来开发办事处了,买好房子就去主持那边。” ☆、第五十一章 郑修所说的公司办事处位于京城市中心的商务楼里,而京大却在西北方向比较偏郊外的地段,郑看中的房子在距离京大仅隔一条马路的高级住宅小区里,来找子昕很方便,但这样一来,上班却不怎么快捷。 毕竟住的人少,房间倒也不是很大,是已经装修完毕的商品房,格调简洁舒适,可以看得出来郑修其实并不是个对物质要求很高的人,屋里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墙漆味,办好买房手续后可以直接入住。 子昕虽说对这方面堪称外行,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未成年人,这些手续都可以单独办吗?” “没问题的,”郑修走在开发商身后,看着他们拿出钥匙给新房子开门,转头对子昕说:“我挂名了个监护人,他对这些事情都是由着我来的,我让他先在华国搞个永久居留证,就能把必要的手续一个个办下来,然后安心住下了。” “挂名监护人?” “嗯,一个很有用的老头儿,”郑修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和原本的监护人断绝关系后,本来监护关系是挂在袋鼠国民政部门的,要做出国、开户之类的都必须先报备,总是要让我的助理拿着个人资料跑环节,手续很麻烦,但是后来有了这老头,他的身份资料都肯直接交到我手上,跟他绑在一块儿的话,行动起来更加方便。”要得到永久居留资格,对于一般移民来说颇费功夫,但对于国际上声名赫赫的保罗埃尔德什,可以说是走到哪里都是让人供起来的存在,要留在华国简直不要太容易。 提到保罗,郑修顺便说道:“系统漏洞交给他来就好了,不过现在人不在……晚些时候把他关在这里就不放出去了,直到漏洞补好为止。” “关起来?不太好吧……” “啧,他求之不得。” 走在前面的开发商是一男一女,穿着职业装,以为身后两人都在听着,依然兴致勃勃地继续介绍着他们的房子。 “这里距京大不远,上下学很方便,晚点搬到我这里来住吧?”郑老板完全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自顾自道:“学校宿舍的条件太差了……对了,你那边宿舍有独卫吗,还是洗澡要去公共澡堂?” 子昕沉吟道:“研究生宿舍是有独卫的……搬出来这种事情得先问过辅导员。” “辅导员?叫什么?” “姚易之。” “姚易之么……”郑修把名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眼神意味难明。 看好房子以后,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前往市中心。 时间是下午四点多,距离下班还差一个多小时,京城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十月的天气闷里带凉,但总体来说还算适宜。 澳洲本身就在零售业战绩卓著,这方面的巨头自然实力雄厚,郑大老板在为人处事上也颇有几分一掷千金的豪气,二十四层高的商业大厦一口气就包了下来。两人走进大厅,巨大的招聘公告竖立在显眼的位置,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一切都透露着崭新的味道,九十年代初华国人的工资普遍不高,不过也就是几百来块,一千那是顶天了,在后世看来简直是令人不可置信的廉价劳动力,这或许也是当年那么多人下海做生意,又有那么多国外企业争先恐后涌入华国开拓市场的原因之一吧。 郑修所在的梅耶集团就是这么个例子,原本就有进驻华国的意思,但在这之前毕竟也要考虑到风险,郑便将自己的股份转移一部分到这块上去,董事会的嘴被捂上,市场部没了后顾之忧,便昂首挺进了华国。 业务处在开拓阶段,人才采购必不可少,有道是财大气粗,招聘栏上开出的条目,除了几个重要岗位需要面议之外,诸如销售、文员、客服之类标明的待遇也很不错,即便临近下班时间,大厅里依然聚集了不少跃跃欲试的人,从前台领了表格去填写个人履历,然后参加面试。 郑修走上前,对站在那里的两个前台小姐问道:“你们经理呢?” 那两位漂亮女职员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子昕他们,眨眨眼,其中一个笑眯眯地说:“小弟弟,你们的家长呢?要不先去那边坐坐,”她一指大厅角落的沙发:“想喝可乐吗?叫声姐姐,给你们喝哦……” 作为心理年龄一大把的成年男人,被叫成小弟弟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郑修深吸一口气:“我是 你们董事长,找路易斯经理,快去通报。” 话音落下,另一个年纪稍稍大些的姑娘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经理在忙着招聘呢,不是小孩子随随便便说见就能见的哦。” “她们不认识你吗……”子昕扯扯郑修的袖子,乜着眼看他。 “她们没资格认识我。”郑修愤怒地扭过头, 另一边,两个前台还在悉悉索索地咬耳朵:“哪来的小孩子,两个都长得好可爱……” “真想捏捏看,会不会掐出水来……” 史上最憋屈的大boss拉着子昕退后一步,不再指望这两个女人帮他去通知那位经理先生,转身就往面试厅走去,刚跨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折回前台,拿了张空白的履历表。 “唉,小朋友,不要影响大人做事啊……”身后人还在喊着。 郑修充耳不闻,一脚跨进了面试厅。 “你的英语不错嘛……回去等通知吧。”路易斯总经理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老外,此时他正端着脸对一名求职者说着,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舒缓劳累了一天的嗓子。 突然,坐在他旁边一位名叫卡尔的高级hr笑起来:“看呐,我们的面试厅来了两位小朋友?” 路易斯无聊地望过去。 “噗――” 只见两名少年站在面试厅的最中央,三十多平米的大厅里,面前是七|八位招聘官一字排开,其中的白人男孩表情严肃地将一张空白的履历表放到他们面前,沉声道:“应聘!” 长相有时候确实是一种优势,刚才笑出来的那位卡尔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问道:“你们应聘什么岗位呀?” 郑修一指子昕:“他,产品总监。” “哦?说说产品总监要做些什么?” “喂,我不懂的啊……”子昕小声说。 郑修捏捏他的手:“我们华国代理处首要任务是开拓华国的食品市场,所谓产品总监,就是公司开发的食品都首先让他吃过,爱吃的,上架;不爱吃的,统统退下去改到爱吃为止!” 男孩说完,整个面试厅里顿时响起众人的哄堂大笑,好几天招聘工作积累下来的疲累气氛都被一扫而空,年轻的经理助理捧着肚子笑得毫无形象:“哪里来的小朋友哟……”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从他们中间响了起来: “好,他被录用了!” “哈哈哈……嗝?” “他被录用了!”路易斯拿纸巾擦着胸口的水渍,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这位叫什么名字?” “……经理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卡尔目光呆滞地扬了扬手中的空白履历表。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路易斯站起来,微胖的身形挤出座位,对面前的两个小孩恭敬道:“董事长先生,您来得真早!” 卡尔拿手肘捅捅一旁的经理助理:“……路易斯经理刚才在说什么?” “他说‘董事长’……” “……我前天报了个中文培训班,要不你去帮我问问,经理先生需不需要?” “好的……” 另一边郑修慢吞吞地伸出手,路易斯赶紧上前激动地握住,带着他往外走:“这边请,您的专用办公室在顶楼!” 其他面试官傻愣愣地站起来,一时间都有些无言,眼看着他们的经理带着人走出房间,这才惊醒过来,吸吸鼻子跟在后头。 路易斯路过前台的时候,对站在那边的两位女职员义正言辞地说:“看清楚了,这位就是我们梅耶集团的大股东,董事长先生,还有这位,是产品总监!以后见到他们一定要恭敬有加,不可以怠慢!” 漂亮的前台小姐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过了许久才消化过来,紧接着想到之前她们对两个男孩说过的话,俏脸霎时变得煞白,捂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几乎预感到即将被炒鱿鱼的命运,而这时郑修却直接带着子昕从前台走过,愣是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们。 等到人全部走进了电梯,两位姑娘这才吐出一口气。 “他……他……” “……这算是放过我们啦?” “大,大概吧,他肯定还记着,否则怎么可能硬是假装没看见呢……” “所以说是在闹别扭?” “怎么可能,一定是对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不屑一顾啦……” 路易斯经理讨好地为两位年轻的公司高层打开办公室的门,刚要说话,却被郑修一挥手:“去,把面向华国市场的产品都拿过来,东西放好你们就到下面去继续主持招聘,不要来烦。”说着就反手关上了门,将一干职工们挡在了外面。 路易斯擦了把汗,哪有反对的道理,转身一脚踢在助理屁股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市场部拿!” 年轻的助理欧文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经理,他们真是……?” “我说的话还能有错?”路易斯没好气道:“梅耶集团董事会最神秘的大股东就是这位了,直接掌握着咱们这里每个人的生杀大权,要不是来华国前已经亲眼见过一面,我也不会信!” “一个小孩为什么会执掌这么大份额的股权?”欧文讷讷地问。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郑修拉开办公室的落地窗帘,二十四层楼的顶端可以俯瞰群雄,灿烂的夕阳洒入房间,城市的日暮美不胜收,他转身又来到偌大的办公桌前,一把揭开了上面的防尘布。 “看,我花大价钱配的电脑,怎么样,帅吧?” 子昕走上前,伸手按下了电源,显示器亮了一下就黯淡下去,他无语地摇摇头:“笨蛋,主板显卡不兼容啊!” “呃……” “没事,改下agp插槽的位置就可以了,过来,帮我把机箱起开。” “噢!” 助理欧文捧着装满各种食品的大纸箱,敲门进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无比愉快的一幕,公司的产品总监正在电脑前用键盘飞快地操作着什么,而董事长大人则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严肃。 “对,就是这家伙,我注意很久了,干掉他!” “别急,跑不了!” “呃……产品都在这里了……” “放在那边茶几上。”董事长抽空扬了扬下巴。 “……好的。” 欧文放下箱子,走出去时主动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站在走廊上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两位小上司是在玩游戏吗?这才对嘛!估计是哪个富豪家的公子跑来玩票的吧,他就知道,小孩哪能管理公司呀……不过话说回来,把零售业巨头拿来玩儿,他家该是多有钱才行啊…… 办公室里,郑修打开大纸箱,拿了一盒羊奶出来,插上吸管递到子昕嘴边:“尝尝?” “吱溜――”某人吸了一口:“有点膻。” “澳洲牧场的新鲜纯羊奶,有点膻正常的,”郑修跟着喝了口:“……的确不好喝,不过还是要坚持天天喝,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皮包骨头了……” “我以前?” “呃……来来,再喝一口。” “等等,先把这家伙搞定。”子昕说着,敲打键盘输入指令,只见屏幕上飞快地刷过几排数据,阻塞的网络通道终于被开辟出来,数百个id号在聊天室里议论一片,他打开一个成员仅仅只有十六人的小房间,里面的人看到他的出现,纷纷激动地打招呼。 octo:我在大房间看到lux了,情况怎么样? &h:林现在在报平安,安抚群众的情绪,我们几个都在暗地里保护他,他的住所已经被人放火烧掉了,现在正躲在一家旅舍里,马上又要转移;afier和vogt都还好,两人都在高校,学校网络体系非常庞大,他们利用职权方便混在近千台电脑中,暴露ip后,具体的真人依然很难找到,算是逃过一劫,前几天之所以没能马上回来,是因为毕竟学校的域名被盯上了,一有动静就很容易被锁定住。 roger:现在大房间里的人情绪都非常激动。 mild:没办法,烧房子这种恶劣的事情…… octo:你们打算怎么做? mild:上次的ip地址查出来了,米国俄勒冈州雷德蒙市,ms公司互联网搜索与挖掘研究所! roger:网络不比现实社会,有法律可以约束,在这里,只有胜者为王。事到如今……恐怕唯有全面宣战了。 ☆、第五十二章 晚上子昕赶在门禁前回到宿舍,班长沈仲哲将领来的教材放在了他的书桌上,海天吱吱喳喳地在旁边求他把外挂拿出来给他用,子昕想了想,没给。 “这东西不太厚道,只能我对你用,你不好对别人用。” “太过分了!”海天气得直磨牙,在寝室里转了好几圈,见某人打定主意不再理他,最后自个儿往电脑前一坐:“不就是个什么外挂么,我自己也能做!” 子昕闻言一笑,拿着牙刷杯走进了洗手间。 第二天,黎明的曙光才刚刚擦亮地平线,子昕在被窝里睁开眼,良好的视力让他足够在上铺看清楚对面书桌上放着的台钟,正值京城时间早上六点半,他轻手轻脚地爬下来,抬头一看,视线恰好和宁大师对个正着。 向来早睡早起修身养性的宁大师盘腿坐在上铺,对他双手合十作了一辑,便自顾自闭上了眼,似乎进入了冥想。子昕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摸摸鼻子,弯腰穿鞋,一番洗漱过后,启动了电脑。 地球的另一端,正是米国中部时间下午四点五十。 俄勒冈州雷德蒙市,ms公司旗下一座大型研究所正值下班时间,研究所两台24小时运作的大型服务器依然在发出均匀的隆隆声,而工程师和研究员们则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将资料分类归档,最后检查了一遍计算机运作环境,确认一切正常后,便一个接一个下班离去。 “我们走啦,菲奇总监。” “去吧去吧,我再把这段代码调试一下。” “您也要注意身体哦,不要太操劳呀。” “知道了,滚吧!” 在这个全民四轮的国度,研究所偌大的地下停车场接连开出一辆辆价值不菲的私家车,驶入市郊的主干道,然后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菲奇总监揉揉眉头,在主机上拷贝了一段七十六行的sqlcmd代码,将它们植入服务器,建立模块域开启了调试。 这是个颇具雏形的渗透程序,要说他们这样的企业正规研究所为什么会开发黑客用的渗透工具,其用意恐怕已经不言而喻了。大型机组在一系列的操控下如同往常一样开始飞快地运算起来,菲奇总监转身环顾了下,在一张办公桌上找到了白色稿纸和笔,再回到电脑前,刚要动笔抄录数据,却在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动作霎时顿住。 “啪嗒。”是原子笔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机房里响起了一阵近乎疯狂的键盘敲击声…… 同一时间,挂在研究所正中央的电子时钟“咔”地一声,刚好跳到了pm 5:10。 软件工程师安迪的手机响了,这时他正开着银白色的奥迪车行驶在前往闹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听见铃声时,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暧昧无比,掏出电话,看也不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就说:“嗨,亲爱的伊娜,等不及了吗,我喜欢你那件大红色的蕾丝文|胸,今晚……” “胸什么胸,快给我滚回研究所!” “嘀嘀嘀――”华国京城某栋学生公寓里,海天床头的闹钟响起,被迷迷糊糊的男孩挥手按掉,海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继续睡。 反倒是仲哲的方向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班长大人就下了床:“好早。” “早上好。”子昕说。 pm 5:35。 当研究所三十多名成员相继赶回来时,两台之一的大型服务器已经熄灭了,为了机组的正常运行温度,实验室开着12摄氏度的空调,而此时菲奇总监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汗水浸透了。 “快,快!”菲奇总监喊道:“救命!” “快,快,”仲哲摇着床上裹成一团的薛海天,柔声道:“起床啦!” 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披上白大褂穿上鞋套,大惊失色地扑到电脑前,平日里纤尘不染的实验室顿时被踩得满地脚印。 剩下的一台服务器屏幕左上角的光标不停地闪烁着,一名叫沃夫的研究员喊道:“感染病毒了,快切换系统!” “办不到,超级管理员密码已经被篡改了!” “备份呢?” “用bootcfg修改加载项!” “控制台植入启动文件!” “快,快快快!” “我说你们……” “……已经来不及了。”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海天扒拉了两下头发,倒了杯水咕咕咕喝下,转头对子昕喊:“在忙什么呀,都七点半啦,走走走,上课去。” “就来。”子昕抬了一下头,又埋到电脑中去。 工程师安迪愣愣地靠着机箱滑坐在地:“我们……输了?” “没有,并没有,快给我站起来继续!”菲奇总监神经质地对众人喊道:“这里还有一台主机!杀回去,用那个,快加载那个程序!无论如何要干掉一个,让他们知道我们ms互联网搜索与挖掘研究所不是好惹的!” 研究员沃夫倒抽一口凉气:“您确定,用……那个?” 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有16人的聊天室里,欢呼声一片。 roger:还有最后一台主机,我们要不要一并把它们干掉算了? mild:octo,您的意思? octo:走吧。 lux:好,我们听你的,你一定有切实的打算。 距离ms员工的下班时间刚好过去一小时,实验室里恢复了宁静,但这种宁静却是在酝酿着风暴。三十多名研究员屏住呼吸,脸上带着疯狂的神情,在角落里仅剩的唯一一台还能正常运作的主机上加载了一段程序。 “总监先生?” “准备好了?” “是的!” “启动!”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菲奇总监愤怒地拿手暴捶面前的电脑桌:“人呢!人呢?就这么走了?!快给我出来!实在是太狡猾了!气死我了!” 地球的另一头,这时候的子昕早就关掉了电脑,一边拿着教材走出寝室,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 “再不走,上课就要迟到了啊……” 下午的时候,郑修来到学校,两人去找了辅导员姚易之。 “搬出学校住?”易之原本笑着的脸骤然一沉:“我不可能同意你们这么做。” “辅导员先生,我会照顾好罗子昕,不会让他出事的。”郑修说。 “不行,我对子昕在京城期间的人身安全担负着绝对责任,在学校的安排下统一住宿才能让我放心,校外不说每天上下学不方便,对于小昕来讲也太草率了!” “郑修不会害我吧……” “不是这意思,你们两个未成年人单独住在校外,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遇到抢劫、杀人这种犯罪你们能对付得了?还有强女干犯……对于可爱的男孩子来说这也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啊!” 子昕听得一愣一愣:“……郑修你来。” “既然辅导员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求,”郑兔子一副惋惜的表情:“本来我还打算让保罗埃尔德什先生对子昕指导一二的……” “保罗埃尔德什?”易之微微抽气。 “他是我的监护人。”郑修已经对面前人换了称呼:“姚先生的专业是?像您这样的年轻教授或许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 一提到某个领域的东西,子昕总算能插上话了:“姚师兄的数据组织非常棒,上次我和他对决时就输给他了。” 易之老脸有些挂不住:“那个啊……其实我只是大胆用了一个还没经过证实的猜想而已……” “什么猜想?” “欧米拉无穷变分。” “那个啊,”郑修别有深意地笑了:“泛函的一阶近似临界点问题么。” 姚易之一愣:“你知道?” “最近恰好对这方面的证明有了些头绪。” 郑修只是提了提,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拉着人告辞离开。其实要说搬宿舍,子昕本人的愿望倒不是非常强烈,一面是网络上默契极佳的郑修,一面是寝室里几个相亲相爱的小伙伴,说实话对他来说住哪边都是很愉快的事情,这时候也只能好言好语地安慰了一番身边这位。 不过郑修再三提到的那位数学了得的监护人,倒是引起了子昕的好奇心。 “保罗埃尔德什……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呵……是近现代科学史吗。” 两人闲聊着,等出了行政楼,子昕抬腕看了看表:“我三点钟有课……” “什么课?” “英语。” “一起去。” “哈?……” 子昕他们一寝室的理工科,英语都是学的科技方向,作为公共基础课大家是一起上的,两人在教室里坐下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没一会儿仲哲来了,见到子昕高兴地打了个招呼,看到郑修时则眨眨眼,没有多问,紧挨着两人给宁绎和薛海天占了座位。 海天是掐着上课的点儿进教室的的,这个咋呼鬼见到郑修时毫不意外是一番大惊小怪。 “哇哦,大师,快来看老外!……” 子昕撑着头,一只耳朵听着上面的英语老师呱呱呱,一只耳朵听着郑修和海天的说话声,突然腰上就被海天捅了下。 “郑修好厉害呀,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牌得主呢!” “呃?” 只听郑某人说:“那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共也就是翻来覆去那几套题型,要拿名次非常容易,我可以晚些时候出一套题给你,你弄懂以后就能跑去拿个奖回来。” “哇哇,你真是帅呆了!”海天脸上的表情夸张极了:“我要是拿了个金牌回去让我爸看,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郑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满足你!” “如果我要罗子昕呢?” “没问题,麻袋头上一套,晚上就送到你家去……” “主意不错嘛,小子有前途。”郑修摸摸下巴:“不过我记得奥数比赛仅限本科学历以下的青少年,你虽然年龄符合,但是学历已经不能去参加了。” “不要啊!――”海天趴在桌上呜呜呜地叫。 “薛海天,你给我适可而止!”英语老师终于忍不住把黑板擦丢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郑修的手机响了。虽然在华国一只大哥大都很是少见,但像是欧美国家却已经出现最初代的手机了,郑兔子是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唯一可取之处就是钱多,随身带着这么个通信工具倒也不稀奇。 “怎么……哦,居留证到手了?你在家吗……嗯,知道了。” 郑修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转头对子昕说:“到我家去吧,见见保罗。” ☆、第五十三章 在靠近大西雅图的ms互联网搜索与挖掘研究所大楼前,是雷德蒙市郊的g2公路,车辆呼啸着来往驶过,汽车引擎的噪音响彻尘嚣,却在研究所的隔音墙外望而止步。 “现在,让我们对10月13日下午,也就是两个小时前遭受到的黑客袭击做一次总结。”菲奇总监脸色凝重地坐在会议桌的最上位,面前是笔记本和笔:“我已经打电话向总部汇报了这件事情,不久后就会有负责人过来,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交出一份完整的事故报告,现在先来统计损失,沃夫!” “……在,在,”名为沃夫的一级研究员一激灵:“从下午五点直至现在,实验室总计两台大型服务器、十七台主机……以及算上防火墙、网关……全部瘫痪……资料丢失……系统崩溃……” “弗兰克,你来说明修复方案!” “是……服务器需要重新装载系统……然后整个机组重启……资料需要重新归档……为了防止再次遭受黑客袭击,还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加固防火墙到足够可靠的地步……” “这些事情需要多久?” “三……哦不,两,不不不,一个半月!” “三个月啊……”菲奇怒拍会议桌:“如果按天数给你们扣工资,你们今年就连套套都要省着用了!” 研究员们顿时拿一副死了爹的表情看着他。 “现在让我来说,”菲奇总监咳了声:“你们根本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群黑客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能够料到你们会早退,于是选在都开上高速的时候刚好发动进攻,先趁研究所守备空缺的时候对型号先进的二号机组下手,等你们回来时再解决比较慢的一号,最后,更精彩的来了,就在我们要反击的时候,他们跑啦!” 总监越说越激动,两边脸颊都随着说话而不停抖着:“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要用khj病毒对付他们,一般人打赢了难道不该再往输的人身上踩两脚才更爽吗,可是偏偏他们就一点也不留恋这里,说走就走,这么洒脱,他们是神仙吗?!……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面面相觑,脸色都非常难看,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是啊,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未卜先知?” “掐得这么精准,实在是太恐怖了……” “感觉我们就像是被谁无时无刻窥视着一样……” 菲奇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深深换了一次呼吸,拿起了面前的电话。 “你好,我是ms第一研究所雷德蒙的技术总监菲奇,请帮我转接贾尔斯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ceo汇报。” 加州,ms公司北美总部。 电话铃声响起,被一只属于男人的线条硬朗的手提了起来,深灰色的西装袖口笔挺,那人沉默地听着另一头长达半个小时的汇报,最终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北美部的ceo大人沉思了会儿,对一旁的年轻女助理吩咐道:“埃德娜,去通知北美各研究所的负责人,明天下午来这里开会,共同商讨对自由协会那帮家伙的作战计划。” 名叫埃德娜的女助理是个有着一头棕色大波浪、小麦色健康皮肤的性|感女郎,但同样,这位女士的工作能力也不容小觑,对于ms和fsf的矛盾也是知情者之一,听到上司的指令,不由惊讶地捂住了嘴:“贾尔斯先生,只是一群志愿者而已,真的需要……” “真的需要这么兴师动众?”被称为贾尔斯先生的男人替她补全了没说出口的话,这是个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浅亚麻色的头发,绿色眼睛,竖条纹的笔挺西装往那里一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他问:“埃德娜,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松懈而没有警惕心?” “唔……睡觉的时候?” “不,是胜利的时候,”贾尔斯说:“如果你把雷德蒙研究所的所有机组干到瘫痪,只剩最后一台主机,你会怎么做?” “一鼓作气,干掉它!” “是啊……可是对方没有这么做,”贾尔斯双手摆弄着面前的小巧笔筒:“自由协会那群家伙的统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呐……华国有句古话,叫做‘穷寇莫追’,说来容易,可又有几人能够在肥肉送到嘴边的时候急流勇退?这需要多么清醒的头脑和当机立断的手腕?……虽然我不喜欢华国,更讨厌目无纪律的华国人,但他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却还是很值得推敲的。” “华国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我们米国也很了不起啊!”埃德娜不服气地撅起嘴。 ceo先生用食指戳戳她鼓起的脸颊:“的确,咱们是世界霸主嘛……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领先于别国吗?因为我们米国历史浅,当人无法拿自己过去的东西去跟别人炫耀的时候,就只能拼命地创造些什么了……” “可是对方也不过是个统帅而已,厉害到需要我们倾巢出动的地步?” “呵……是勇者,必倾力而为。即便胜券在握,一旦有提高哪怕百分之零点一胜率的举措,也不要放弃不用。网络是个可以将个人英雄主义无限放大化的地方,即便自由协会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有这么个统帅存在,就不是轻易能够摆平的了,他们值得我们高度重视。更何况还有理查德、林纳斯那群疯子。” “……您说的我不是很明白。” 贾尔斯得意地笑笑:“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坐在这里,而你站在这里的原因。” “哦,是吗?”埃德娜一挑眉,穿着细高跟的长腿一伸,跨坐在了自家上司的大腿上:“您看,您坐在这里,我也坐在这里了呢……教了我这么多道理,不怕我拿来造反?” ceo先生一手抓住女人在他胸口画圈的手指,含在了嘴里:“不用你造反,我就该缴械投降了……男人就是有再多的道理,也是注定被女人征服的呐……” “……还有啊,既然间谍得不到情报,说明他们是有核心成员的,而我们的人都在外围,这次的袭击应该是核心成员的单独行动,要真是这样,说不准他们已经开始怀疑间谍的存在了……晚点在志愿者中间放出这个消息,就说是大部分志愿者都没有获得信任,只是被骗被利用,这样可以让他们高层的信用度大大降低,趁乱让我们的人往上爬……唔,亲爱的,你真热情……啧……” …… 成年人怎样享受他们的生活就暂且不表了,某些小朋友们的日子也同样过得多姿多彩。 人口贩子郑修再次把子昕骗到家里的时候,是吃过晚饭的七点半,从外头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就看到客厅的窗台下,戴着大黑框眼镜的老人静静地坐着,月光洒下来,给人笼上一层朦胧的光辉,显得既神秘又宁静。 走近几步,郑修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面无表情地把一本漫画书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这就是我向你提到的保罗埃尔德什,”郑修不着痕迹地把漫画塞回书架:“系统漏洞的问题交给他解决就可以了,现在我来教你用法。” “郑修,”老人合上手中比砖头还厚实的《数学辞海》,转过椅子面朝着两人:“我要咖啡。” “我该怎么做?”子昕扯扯郑修的袖子。 “灌注咖啡,得定理,”郑某人往饮水机的方向指了指:“那边有速溶咖啡,去试试吧。” 子昕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饮水机旁的小橱,抽出一袋速溶咖啡和杯子,倒进开水后拿勺子搅了搅,送到老人面前。 保罗接过去,甑爻17艘豢冢撩了撩眼皮:“说吧,想知道什么?” “唔……蒙特卡罗方法?” “简单!你得先描述概率过程,然后从已知概率分布抽样,最后建立各种估计量。” 子昕惊叹:“好神奇……” “那这个呢?”郑修从旁边拿出个文件袋,抽出一张放到保罗面前,老头儿本来还是一副拽兮兮的样子目不斜视,很快眼神就变了,直愣愣地盯着郑修手里的纸,眼神几乎能点起火来。 “唰。”郑修抽走他那张写着系统构造算法的纸,重新装进了文件袋,随手扔在了茶几上:“怎么样?” 老头儿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就是蓝山咖啡也得掂量掂量……” “那行吧。”郑修说着,就带子昕进了他的房间,把保罗一个人晾在了客厅里。 “这样真的没问题?”子昕频频地回头去看。 “嗯,”郑修说:“我会和他一起解决问题,这老家伙还有几分本事,最重要的是劳动力比较廉价,你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只管问他,他知道的就会直接回答你,要是不知道,他会每天花费十七八个小时不停地思考直到想出答案,总之,尽量在最短时间内从他身上榨取价值吧。” 要说压榨老人家这种事情子昕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郑修提醒,他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时候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把子昕送回学校以后,郑修回到家,看见保罗正趴在偌大的餐桌上,文件袋早就被打开,面前全是铺开的纸笔,老人正在快速地演算着,完全沉迷进去的样子,桌上的咖啡还剩大半,却已经彻底凉透,因为水温不够而没有泡开的速溶粉凝成一块一块,漂浮在杯子里。 真是一杯糟糕的咖啡啊……不过呢,还是珍惜吧,因为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去一个没有咖啡的地方了……虽然就现在看上去,身子骨还算硬朗。 他摇摇头,拿着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第五十四章 1991年10月,随着lux首个内核版本002的面世,软件界自由主义的浪潮终于到了掀起之时。 fsf(自由软件基金会)创办于1985年的十月,至今刚好六年整,创始人roger半生致力于开源软件运动,基金会的成员数量其实已经颇为庞大。要说起来,写软件不难,三行代码,稍加封装就可以成为一个简单的软件,但问题在于系统。系统是程序运行的舞台,是计算机的灵魂,它的工程量并非小事,能够编写的人才更是可遇不可求,自由运动者们过去所开发的软件依然是建立在收费系统之上的,这也使自由软件成为了那些系统的附庸,一种泡沫般的鸡肋存在――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缺少东风,而东风,就是能够承载起这些软件的,同样自由的系统。 现在,lux的开发人员携手fsf,共同搀扶这个巨人的婴儿开始了蹒跚学步。多少个不眠之夜的浓咖啡、建筑燃烧时的熊熊烈火、汽车往来的灰黑色尾气、急促而迟迟无法接通的电话铃声、讲台上面红耳赤的唇枪舌战、落在电脑键盘上的汗珠……或许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在某个午后的悠闲时光里,漫不经心翻过的一页历史画册,但只有在其中亲历过的人,才能真正地明白个中滋味。 天气渐渐转凉了,京城刮起了细微却又持续不断的北风,银杏的叶子将校园铺成了满地金色,十二月,临近学期末的时候,子昕收到了fsf发给他的第一笔工资。 考虑到个人身份信息的安全,工资是roger在瑞银替子昕开户后汇进去的,瑞士银行在华国并不算很普及,不过幸好子昕身处帝都,倒是恰好能找到办事处。 对此,子昕的反应是:你们竟然真的发得起工资?! roger:……的确,我们基金会已经连续赤字两年半了,不过现在,我们有了转机,这还是对亏了你们的系统! octo:说,把我的系统拿去干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勾当! lux:嘿嘿,我们的内核不是在网上传播么,这不,有两家大型游戏开发公司拿去做成跳转盒用啦,试用了一段日子,觉得非常棒,原本他们打算用wdows系统的,那个需要成千上万美元的终端服务访问许可和客户端访问许可呢,现在全给他们省下来啦,而且那边的技术负责人还给我致电,说我们系统对硬件的要求也比那些大型商用系统要低,他们衷心地感谢我们! octo:这和钱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趁机捞了一笔吧? roger:不不不,对方决定对我们提供长期的资金赞助,上来就拨了好几万刀!而且还说会向合作伙伴推介我们,共同成为我们的赞助商,支持团队的运作,吼吼! octo:听你说得好像很不错,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你来做公关吧。 roger:交给我,没问题!对了,他们还问到有没有精通lux系统的人员能够来他们公司工作,或者帮忙把系统完善一下? lux:这个……就有点难办了,要说起来,对lux熟悉的也就只有作为设计者的octo和我,然后是头一批使用这个系统的志愿者……他们的公司在哪里?要不去大房间问问,不知道我们的志愿者中有谁是在那边或者愿意去的? roger:是法国的游戏设计商。不过别忘了大房间还有间谍呐,万一让那群混球跑到别人公司里去,那可就糟糕透了! octo:也对,有什么方法可以把间谍筛出来? roger:如果直接在所有人之中排查的话,不但容易被人借机溜走,还可能会引起群众的不满。 lux:对,可能会觉得我们不信任他们之类的…… octo:所以要暗戳戳地来。 lux:怎么做? roger:其实话说回来,我的自由协会也是这样,人多,但是杂。现在眼看着规模越来越大了,有一件事已经提上行程,那就是整顿。 身后响起敲门声,子昕应了一句,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一杯热牛奶放在了电脑旁。 “谢谢你,郑修。”子昕说。 “唔。”来者用鼻子回了声,从书架上抽了本漫画,躺在一边的沙发里看起来。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进屋里,菱形的光柱映照着空气中飘扬的细微颗粒,带来一种几乎能让人以为可以闻到烤面包香味的惬意气氛。 郑修是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烈的人,话不多,但是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又总是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得到某种可靠感。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常常让子昕觉得两人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相识许久了,互相之间默契十足――或许更多的不在于他,而是郑修对他的熟稔,这样的感觉会让人心生亲近,不自觉地就卸下了防备。 真是舒服的日子啊……子昕伸个懒腰,思绪却开始飘远了。说起来,不知道戚行初现在怎么样了……啧,好日子不肯过,非要去坐什么牢……要是他没有进去,现在或许正和自己一样在网络的海洋里欢快地扑腾吧……要不今天就去看看? octo:对了,你们还记得那个elo么? afier:唔……传播蠕虫病毒的那个? roger:啧啧,怎么会不记得,世界顶尖黑帽子呀。 octo:黑帽子? roger:嗯。黑客分三种,黑帽子、灰帽子和白帽子,喜欢搞破坏的混球黑客就是黑帽子,像我们这类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是白帽子啦! lux:可我们前不久不是还去ms家打|砸|抢过么? roger:呃……那是迫于无奈的正当防卫! mild:革命尚未成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定要定义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灰帽。 子昕努力吧歪掉的话题扯回来,octo:这样啊……不知道elo现在怎么样了? vogt:都过去四个多月了,应该已经被判下来了。 octo:知道他被关在哪儿么? mild:怎么啦? octo:我就问问。 roger:那要看他是被哪一方接手的…… octo:米国朗达斯登空军基地,网络安全司令部。 afier:是他们呀……如果那位真的和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个未成年的话,按照朗达斯登的地理位置,最大可能应该是送到路易斯安那州的地方少管所的。 octo:你们懂得真多! 子昕把聊天室最小化,很快就查到了路易斯安那州少管所的ip。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捏了捏手指关节,失望地发现它们一点也发不出传说中爆豆子般的声音,某人悻悻地把两只细细白白的爪子重新搭回电脑上。 少管所的防火墙怎么可能比得上守备森严的空军基地,他都懒得把正在看漫画的小伙伴叫起来帮忙,没多久就独自一人潜了进去。 进去后,首先要做的是调出犯人的牢房分配表,找出行初的所在房间。子昕编写终端仿真器在少管所的数据库上开了个洞,摸进去捣鼓了几下,戚行初的位置很快就被他挖了出来。少管所一般是八人间和六人间,在宿舍楼两头的地方,因为空间狭小会有四人甚至两人间存在,而行初,就是在一个两人的狭小宿舍内。不过虽说狭小,但这里却只有他一个人住,另一个床位是空着的,反倒更显宽敞。国外的监狱和华国不同,华国就连大学生宿舍都是上下铺,而这里却都只有一张张床,还有独立卫生间。 在这之后就好办了,犯人的生活是处在监控之下的,到处都是摄像头,他只要绑架拍摄行初的那几只,透过它们瞄上几眼,今天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咦?” “怎么了?”是郑修的声音,从沙发里撑起上半身。 “没事。”子昕摇摇头,对他做了个趴下的手势,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惯性,郑兔子立即乖乖躺回了沙发里,肚皮朝天。 子昕重新把注意力转回电脑上。他发现在众多摄像头中,有一个被人篡改了映射数据,原本摄下来应该汇报到监控室的画面被换成了其他某个摄像头的画面,但这不是单纯的一换一,而是在整个监区内的摄像里一环一环做手脚,要不是子昕从数据角度发现了异常,一般人光看画面还真的找不出什么问题。 他顺着数据结构一路摸下来,发现这一系列篡改行为最初的源头竟然就在戚行初的房间里面! 这勾起了某人强烈的好奇心,但是转念一想,到底自己是偷偷潜入,不想惹麻烦,所以还是不要大兴土木把整个监狱的摄像全部改回来了,只要把行初的摄像数据找到,改回来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就行。 子昕定定神,对行初房间里的那只摄像头伸出了邪恶的魔爪…… 二十分钟后,电脑屏幕成功地显示出了摄像头中的画面。 水汽蒸腾,在洗手台前的大镜子上蒙了一层花白的雾气,头顶的花洒源源不断地喷洒着自来水,摄像头的镜头用的是透气性塑料,不是传统意义上会凝结雾气的普通玻璃,所以这时画面成像依然颇为清晰。只见少年浑身赤衤果地站在下面,神色有些慵懒,水滴在锁骨汇集成浅浅的一小捧,然后顺着胸膛、流线型的肌肉滑落下来。 行初是侧对着镜头的,宽肩窄臀,刚进监狱的时候应该是剪过一次头发的,但现在几个月过去已经长长不少,黑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被他随手拨到耳后。 子昕哪里料到会突然给他看到这样的画面,整个人都有点傻掉,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切断了摄像头的连接。 花洒被一只手按掉,戚某人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走出了卫生间,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在这个毫无人权可言的地方,要不是他拥有某些技术,恐怕就连洗个澡都得被人从头看到尾。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头看到尾的行初想着些有的没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东西,叼在了嘴里。 子昕咕咕咕喝掉手边的热牛奶,这才感觉自己脆弱的眼睛被渐渐安抚下来,他吸吸鼻子,坐在电脑前想了一会儿,做了个正义的决定――回去把之前被他修正过来的摄像头改回原本错误的画面。 再次挟持了那只可怜的监视器,子昕看到行初坐在宿舍的床上,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白色的细细一根――是叼着烟吗?说起来,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不但不让人觉得这个少年犯无可救药,反而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 这时候似乎外头有人敲门,戚行初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子昕看到从门外走进一个白人少年,似乎在对行初说着什么,脸上表情绝对称不上善意,然后那个少年抬起右手,挥舞着拳头就要向行初脸上揍去。 子昕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差点没叫出声来,只见戚行初腿一抬,一脚踹在了来者的肚子上,白人少年顿时捂着肚子蹲下|身,似乎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行初提起那人的领子往外一扔,然后关上了牢房的门。 重新坐回床边,戚某人抬起手,抽出了嘴里含光了的棒棒糖。 ☆、第五十五章 本来子昕还打算以后没事就去看看行初的,但是经此一役已经耗光了他的节操值,为了不让自己沦为偷窥狂,他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等他悻悻地爬回聊天室,发现里头已经积累了几百条聊天记录。 octo: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lux:o神! roger:大神来啦! roger:我们想到整顿内部的方法啦! octo:……说来听听。 roger:需要你的配合! octo: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lux: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请你稍稍地散发一咪咪你的光与热! mild:……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决定对现有的所有志愿者进行实名认证,让他们注册会员,这样就可以得到他们的个人信息资料,从中排查奸细就比较容易了,有了这套认证系统,今后奸细也不容易混进来,同样的,作为注册会员,他们将会得到相应的权利。 afier:对,这个实名认证操作的第一步,需要你来完成! octo:怎么做? vogt:出考卷!明面上让他们参加考试,实际上是收集个人资料。当然,我们会对这些资料进行最严格的保密,绝不会侵犯人的隐私,更不会泄露出去。 afier:经过考试以后,就能对志愿者们的实力有个大致了解,用我们系统的公司如果需要人手,也可以安排正确的人去,一举两得。 roger:o神,最适合出这套有关lux系统考题的,就是你和林纳兹这两位内核设计者了,lux现在漂泊在外,居无定所,恐怕没有时间精力去把这件事情做好,所以只有你来。 octo:我还能拒绝么? 众人异口同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不能! 罗子昕愤怒地关掉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郑修说:“我该去上课了。” “嗯。”郑修懒洋洋地应了声,随口问:“什么课?” “认知实习。” “什么?” “认知实习,”子昕说:“还记得姚易之教授吗,他今天带我们去学校的计算中心上认知课,介绍各种计算机设备。” 郑修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暗难明:“我也去。” 子昕转过身来:“据教授说,这次参观的东西都比较机密,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去了不太好吧?……呃,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去问问的结果是姚易之那边想了想,说:“郑修既然不懂计算机,来玩玩也没事,不过今天以后绝对不能跟别人谈起这件事情,更不能把所见所闻说出来。” “放心,不会的。” 认知课是大一少年班的几个计算机学院的孩子,加上子昕、郑修在内一共六人,跟着大学生一起上的,大学生的人数很多,计算中心一次进不去那么多人,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姚大教授是分批带队的,他走在队伍最前,像是带人参观博物馆的导游一样,一路走一路讲解过来。 “子昕,”郑修走在后面,随手指了一个姚易之还没介绍到的方向:“你知道那台机器是做什么的吗?” 子昕走近看了看,很快回答:“应该是网络入侵检测和防御系统的平台,在这上面运行ids或者ips,就可以进行签名、协议和基于异常的检测……诸如此类。” “教授没讲到的你也能看懂吗?”郑修问:“这里的设备,能了解多少呢?” “大部分看一眼都能猜到大概。”子昕不疑有他,显得很是兴奋:“之前完全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异型计算机呢,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不过呢,这会儿一路看下来,发现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归根结底就是高性能的计算机而已,只不过侧重点不同,装载不同的系统,所以用处不同……郑修,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想学电脑?” “不想。”郑修笑眯眯地摇头,看上去似乎非常高兴。 对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让子昕不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郑修平日里一直都板着副脸,严肃得不得了,原来笑起来是这样子的。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这时候姚易之已经介绍完了,把实验指南发给学生,让他们分组去做认知实验,而他自己则空闲下来,走到两人面前,把一份指南交到子昕手上,指指实验室中间的一台服务器:“这是你的,别玩坏了,记得写实验报告。” “嗯!”子昕眼睛一亮,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简直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人。 易之失笑地摇摇头,把视线转了回来。 郑修这时候已经收起了笑脸,假装没看到姚的眼神,直接要绕过人去找子昕,易之手一抬,挡住了他的去路。 郑某人心想来了,不过他面上却还是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吗,姚教授?” 易之收回手,显得有些讪讪:“我……不是为难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那个设想,进展得怎么样了?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姚易之会这么问,其实已经有些唐突了。学术成就直接关系到一个科学家毕生的荣誉,特别是在最前沿摸爬着的一群人,或许只是一点点成就,就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编入教科书,甚至影响整个国家战略,大到世界格局。所以科学家之间询问学术进展,不要说是不同国籍,即便隶属一个单位的同僚之间,也是讳莫如深的。但郑修上次和他提到的猜想论证,又是他所在领域的一个大难题,那天郑修离开之后,易之一个人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求知欲战胜了一切,才拉下老脸在这里开口询问。 当然,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作为科研工作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痴迷和狂热,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也不会去问,但子昕郑修都是小孩,面对他们的时候往往会让人不自觉地放下一些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换成单纯地求知,单纯地关心。 “那个啊……”郑修浑不在意地说:“我已经论证出来了,你想知道?那我晚些时候把学术论文发给你吧。” “论文?!”姚易之一惊:“你在其他平台发布过了吗?这么大的成就我怎么不知道……” 郑修最擅长的表情有二,一个是严肃,另一个是无辜,这时他就是满脸无辜:“还没有发布过呢,论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只有你知道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么交给我?知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有多大?!” “知道啊,”郑修说:“我想如果是姚教授的话,交给你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在乎。” “……不,不在乎?!” “姚教授,下课时间到了。”有学生来到易之身边小声提醒。 姚易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看郑修,这时后者已经找到了子昕,两个男孩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把写完的实验报告放到中间的桌子上,便走出了计算中心。 学生们相继告辞离去,他把报告纸收齐,直接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计算中心里批改起来,轮到写着罗子昕名字的那份时,他把纸展开,只见上面用端正的小字写满密密麻麻的实验参数,详尽地写明了这台服务器的工作原理,软硬件构造,缺点、优点一条条都列了出来,易之一点一点看下去,直到在最后看到了子昕设想的一系列入侵手段和相应的改进方法――对这台价值两千多万刀的大型服务器,他心中掀起的骇浪,早已无法平息。 “所以你们……才会不在乎吧。” 他终于理解那些心脏病发作在讲台上的老师们那苦涩的心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子昕都在忙着出考卷,对这种事情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连着琢磨了几天,眼看着校园里也开始充满迎接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他这才开始动起笔来。 这天上完课以后,他在宿舍里整了整已经写好试题的纸张,站起来收拾东西。 “又去陪你那小情儿啦,上次的奶酪曲奇很好吃哦,我还要。”海天反坐在椅子上,不怀好意地调笑他。 子昕把他探过来的脸摁回去:“滚,郑修心情好送你吃着解馋的,你倒还赖上了啊。” “啧,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我走了!”子昕一根一根掰开薛海天抓着他衣服的手指。 “曲奇饼!曲奇饼!”海天换一只手抓住:“你不给我带我就举报你在外同|居夜不归宿!” “赶紧去举报,不举报是小狗。” 计算机学院行政楼的大门口,走出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黑色的及肩直发随着微风柔顺地披散着,在夕阳下微微地反射着光芒,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子,眼睛不算大,却比较长,鼻梁秀挺,略施薄妆,穿着冬季长裙和高跟鞋,上身是一件白色小夹袄,显得很有韵味。路过的男大学生看见她,都不自觉地慢下脚步,目光中满是惊艳和痴迷。 “……哇,那个大美女是谁?” “你连周晓都不知道,读书读傻了吧?那可是计算机学院新来的研究生,一来就成为了我们学校的校花!” “校花?那怎么平时都不怎么见到……” “是啊,她是个非常神秘的美女,据说住在校外,没有人能弄得清楚她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但每次出现都是惊艳全场……” 只见名叫周晓的女子似乎颇为害羞地半垂下头,右手夹着一叠a4纸小步地走着,刚要拐过一栋教学楼,也许是一直低着头往下看的关系,没有注意到从另一边的动静,和迎面而来的人兀地撞在了一块,失去平衡的双手一松,手中的纸张和对方拿着的纸齐齐飘扬在了空中,然后散落一地。 子昕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块铁板,在地上七荤八素了一阵,才在别人的搀扶下爬起来,这时候两人身边都已经围了很多人了,有两个男生想去扶周晓,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子昕率先道歉,想要蹲下来捡散落在地上的纸,却在看清楚对方的时候愣住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周晓。 周晓弯下腰收拾,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一开口,声音充满磁性:“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走路没注意,穿着高跟鞋也避让不及。” “给。”其他人也帮忙把纸张聚拢了交给他们。 “谢谢。”周晓对那个男生感激地笑笑,顿时让对方红了脸,她似乎对这习以为常,站起身踩着小步离开了。 “……嘿,在看什么呢,被漂亮学姐迷住啦?”有人把纸张交到子昕手上:“小朋友,以后走路要小心哦,要不是遇到的是脾气温柔的周晓,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咯。” “漂亮……学姐?”他呆呆地伸手接过,不知怎么地,表情似乎有些扭曲。 这段小插曲先放在背后,子昕穿过一条大街,来到了郑修家里。 “今晚有个产品试吃会,一起去吧。”郑修提议道。 子昕犹豫了下,说:“给roger他们的试卷出来了,我得输到电脑上去给他们。” 郑修挥挥手:“我当什么事,是把手写稿誊进电脑吗?这个好办,今晚你只管跟我去玩……不,去试吃品鉴,那卷子我晚些白天的时候闲着替你弄了就行。对了,上次给你室友那些小零食,反响怎么样?” 某人一想也行,就直接把手写题交到郑修手上:“薛海天说你给他的奶酪曲奇很好吃,还要。” “还要?”郑修说:“那简单,叫他今晚一起来,吃个够。” ☆、第五十六章 (全)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黑板被擦得干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亮房间每个角落,学生们按照座位号坐在他们应该的位置上,监考老师还没到,大部分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复习,当然,还有一些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打着小抄。 高跟鞋在水泥走廊上敲击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教室的门把被转动,一个高挑的人影举步踏进,手臂下夹着一叠厚厚的考卷,在座的学生们一看清来者,顿时炸开了锅,又很快如潮水般收敛下来,变成急促的窃窃私语声。 周晓抬腕看了看表,轻咳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请大家安静下来,书包放到讲台前面,我要开始发考卷了。” 她把考卷分成一沓一沓,分发给每一排的第一个人,有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坐在那里,接过周晓递来的考卷时,整个人都木愣愣的,直到人走远了他依然伸着脖子,鼻孔张大,竟然是在用力闻着什么。 教授都比较事忙,像他们这样的本科生考试,让研究生来监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周晓……他脸上挂着傻笑,抽了一份订好的卷子,把剩余的传下去,然后开始翻阅起来。 很快,小平头脸上的傻笑就僵住了。 周晓发完卷子以后就坐到了最前面的讲台后,撑着头扫视下面的众考生,穿着丝袜的双脚不着痕迹地踢掉了高跟鞋,面上也显出几分疲累。早知道教授下午下课的时候叫她去办公室是为了让她把手写题誊到电脑上,然后再跑到复印店把电子版拿去打印出来,她绝对不会穿着高跟鞋来学校……而且还狼狈地摔了一跤……要不是她穿不惯高跟鞋,怎么可能躲不过…… 某位业务不怎么熟练的美女恹恹地在那里发着小牢骚,完全没考虑过把这种小事交给她那数量庞大的爱慕者们来做…… 考生们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中,夜色渐渐沉了,华灯初上,冬天的晚上来得早,车辆亮起前后灯,汇入大都会的霓虹之中,成为这座城市洪流中的一员,然后在某个岔道口悄悄逸出,演绎自己的故事。 郑修公司的试吃会是在一家宾馆租借的场地,一层楼统共两个宴会厅,总计两三千平米,子昕到了那里,才知道郑修平日里给他“总监”的零食,只是偌大梅耶集团产业的冰山一角罢了。 作为华国代理处负责人,路易斯经理他必须是个人精,一早就在宴客厅门口翘首以盼,见着两人到来,赶紧笑容满面地迎上去:“董事长,产品总监,你们可来啦!试吃会需要您来主持,还有跟合作方洽谈……” 郑修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满脸严肃地对年龄是他三倍的下属说:“路易斯经理,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 “什,什么?”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啊,”郑董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种事情你不该太过依赖我,我是董事,而你才是执行者,今天正是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我们梅耶集团能不能在华国站住脚跟,和你今天的行动直接挂钩。” “……那您做什么呢?”路易斯把腰弯得更低了。 “藏身于黑暗之中,冷眼观察这纷乱的众生相……罗子昕呢?” “……刚刚还在这里。” 郑修一回头,就看到薛海天嘴里塞满了东西,子昕站在他旁边,手上拿着一杯芒果汁在喝,郑修的视线投过去时,若有所应地也转过了眼神,两人目光相接,子昕绽开一个笑容,向郑修招招手。 董事长先生走过去,没话找话:“薛海天什么时候来的?” 子昕说:“刚来,我见他被拦在外面,就把人接进来了。” 试吃会的吃食都被定量地分在一个个小碟中,像是饼干之类的,一碟也就放个三块垒在一起,毕竟这样的场合其实是梅耶集团的一种招商手段而已,基本上不会有谁是专程来吃的,除了某些人――海天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托盘,上面小碟摆得满满,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边拉着郑修说:“好七!阿修以真是个好横!” 郑修把手从对方满是奶油的指间抽出来,温和地用这只手拍拍海天的肩膀:“爱吃就多吃点,不用客气。”继而转头向路易斯问道:“照相机有吗?给这位来一张。” “……呃,他需不需要先擦下嘴?” “不用。”郑修替薛海天回答。 “咔擦――”快门的声音响起,男孩脸上沾着碎屑,眼睛笑成弯月,一副无知无觉的傻模样便留在了底片上。 郑老板摸着下巴,心想,如果十年后把这张照片拿出来,面前这位将会在九十年代末把终端移动导航系统推广到全国的,华国商用车载gps第一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呐。 接下来几天,紧张的期末考试进入了尾声,校园的气氛重新变得欢快起来,92年的元旦已经过去,寒假就要到来,教授们紧赶慢赶地抓紧时间批阅试卷,而学生们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到火车站,订票回家过年。 给本科生上计算机应用课的江允华副教授坐在办公室里,哗哗地翻着卷子,脸色越来越黑,这时候如果有谁站在他身边,一定可以听到这位嘴里不断冒出的低声怒骂。 “……岂有此理!……不是乱做就是白卷,现在的学生简直无法无天了……” 容纳十来人的办公室里,老师们都在兴奋地谈论接下来的春节假期,只有江允华的位置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来来来,把东西放这里!”“好咧!” “江教授,这是学校发的年货……哇哦,好硬的甜橙!……”有个年轻的老师捧着个礼品水果盒走过来,华国人的语言艺术总是那么高超,在职称的称呼上只需省去一个“副”字,小小的心眼就足以让听者身心舒畅。 不过显然面前这位顾不上这些。“……谢谢,放在那里吧。”江允华稍微抬了下头,兴致缺缺。 “现在已经五点了,我们办公室在轩皇海定了位子,差不多可以动身了吧,老江?”一旁有个似乎在办公室里比较有地位的教授探过头来。 “我……唉,你们先去吧,我把卷子改完,别管我啦。” 等房间里的其他人全部走|光,门被关上,江允华副教授站起身来,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杀回马枪,便走到存放历年试卷的柜子前,把这次期末考的试题卷找了出来。 “竟然没人会做……上课都干什么吃的……不会是我出的题太难了吧……” 他从头看过去,题目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啊……翻页,嗯……嗯?!副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试卷的后半部分题目,嘴张得越来越大,突然,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白纸上做起那些陌生的题目来。 时间飞逝,过了整整两个小时,江允华才放下笔,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试题,这是自己出的考卷?!据说人在梦游的时候可能会激发脑内的潜意识……他用力甩头,否定了这种天方夜谭的可能性,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沉思了半晌,终于拿起了电话。 “周晓同学是吗,上周四托你打印的试卷……对,就是给我们学院大二学生考的那场计算机应用……那试卷,后半段……是不是和别的什么搞混了……比如说博士生入学考试之类的……而且,还不只是我们学院某一个专业的博士考卷?……” 周晓听得一愣一愣,挠挠耳朵,在电脑中调出了几天前试卷的备份,按着对方的描述仔细地前后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说起来,这家伙本身是比较大大咧咧的人,大事不犯浑,小事却欠虑,加之作为研究生,当时帮着教授誊考题的时候,肯定也懒得去琢磨大学生基础课考的是啥,所以向上一抄就了事,这才在那时候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现在拿出来一看,好家伙,连她都看得云里雾里。几乎可以预见,那群倒霉的大二学生,那个倒霉的副教授,将会面对的是,集体挂科、通过率为零…… 说起来,江允华副教授在把手写稿交给她之前,自己也说是审查了一遍的,然后直到开考,卷子都一直在周晓手上,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这一环?她蜷在沙发里眨眨眼,试卷脱手的时间只有一次…… 周晓虽然记得撞到的只是个小男孩,似乎不太可能和这么一个人有关,但到目前为止突破口似乎只有这里,想到这茬,她站起身来,披了件红色毛呢外套,视线在鞋柜里略一转,就拿了双平底鞋出来穿好,跑出了她在校外租的单身小屋。 走进校园,才想起一个小孩怎么会出现在大学中,可是校园之外似乎更没有找到人的可能性,周晓在当初撞上人的地方溜达了半天,收获了无数饱含倾慕的目光,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远远看见一道人影,她眼睛瞪大,似乎在回忆,又有些不确定,脚步却已经小跑着走到那人面前。 “上次在行政楼东北角……撞到我的是你吧?” 那天男孩的样子已经记不清楚了,倒也不是说对方长得有多普通,只是周晓对一个陌生小孩的长相完全没有在意的兴趣而已,包括现在也是。男孩看见她的时候却定住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沉默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穿着红色风衣的美女不上不下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说话!看漂亮姐姐看呆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孩的脸好像有一瞬间的扭曲,终于,他开口了:“……不,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位大哥,我只是很惊奇,原来假发戴上去后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把假发藏在学生公寓楼里,我听说你是这个学校的研究生?明明是男生……这么说来你是入侵了学校的数据库修改了档案吗……” “求你不要说了!”周晓痛苦地抱住脑袋,异装癖被人识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子昕伸手想扶他一把,面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家伙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捂着脸落荒而逃,面子最重要,他早就顾不上什么考卷弄没弄错的事情了。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出租房,周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摘下头上的假发就往地上扔去,坐在地板上捂着通红的脸发了一会儿呆,修剪细致的刘海此时正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良久,他又站起身来,捡起假发心疼地吹掉上面的灰尘,把它挂在架子上,打开了电脑,联通网络。 一则消息发了过来。 vogt:我的小外甥,你可算来了,octo出的题你也来做做,看看能拿几分。 ☆、第五十七章 一份电子文档被发送过来,周晓定定神,甩掉之前被人识破的无地自容,集中精神开始看起上面的题目来,哪知道越看越不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着他,可是又可以肯定这些题目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份考卷大致有五六十道题,前一半的难度非常大,都是一些很前沿的知识,周晓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填了几个格子,但还是空出了大半,而后半段的卷子又急转直下,都是一些计算机基础的东西,连大学生都会做,前后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所出。 另一边他那远在欧洲任教的舅父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vogt:……octo真是深谋远虑啊,我们当初都没有想到要把题出成这种形式,你看看,前半部分涵盖面非常广,几乎包含了计算机领域的大部分方面,又很有深度,可以很容易地划分出每个参试人的能力方向,到时候就可以给他们分配不同的工作……哇哦,octo果然是个博文广通的天才人物…… 周晓这边没回话,vogt又自顾自地说道:……还有后面那一半,别看都是简单题,但这里的用意你发现了没有?我们的志愿者实力参差不齐,强的很强,弱的……虽然也不会弱到哪去,但实力平平的还是占比不小的,如果说前一半的难题是为了选拔大将,那后一半就是筛选士兵,同时还可以安抚人心,不容易让人产生消极的自卑感,实在是高招呀高招…… vogt:晓,你还在吗? 这时候周晓已经调出了之前京大计算机应用课的考试卷备份稿,和octo的考卷两相对比,一个大胆的猜测令他心里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难以抑制震惊的心情,沉思许久,终于还是把京大的试卷发给了vogt。 aurora:舅父,您看看这两份卷子?…… 对方这边在看他发去的东西,与此同时,周晓则缓缓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vogt。 过了许久,另一头才有了回复。vogt:……从卷面内容和命题手法上来看,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可以肯定,这是两份互换了一半内容的考卷! aurora:o神……他可能是个小孩么? vogt:你确定对方确确实实是个小男孩?……说实话,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个小孩模样的侏儒……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电脑了么…… 被他这么一说,周晓也有些不确定了,第一次和子昕相撞时,他没有怎么注意那人长相,以至于白天去找人时也都不太敢确认就是对方……说到找人,他就一阵阵胃疼,如果可以的话,任谁都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一个拆穿了他异装癖的家伙。更何况,之前被说穿后自己完全陷入了无地自容的情绪,也还是没能注意到对方究竟长得怎么样,只知道身量纤瘦,皮肤白皙,眼睛蛮大……总之就是可爱那一类。 aurora:我不确定…… vogt:唉,现在网络局势紧张,octo是我们的核心人物,动辄就可以让那些个软件公司不得宁日,和ms、mbi几个it巨头的交战也越来越激烈了,o如果暴露身份,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你一定要去把人找出来,但是也必须将这件事保密到底,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同学老师和女朋友,然后尽力护他周全,发生什么事情,立即告诉我,知道了吗? 周晓作为octo团体的其中一员,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要是octo折戟,说不定fsf和lux都将大乱……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身上会肩负这般重量的秘密,让这个年轻人一时间有些精神紧绷。 aurora:我知道了,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他。 vogt:嗯,对你,我放心。试卷的事情也需要你去到教授那边处理一下,这边lux系统认证考试……我会告诉octo的,不过看样子还是会继续进行,这张卷子用来考试很合适……切记保密,要是泄露出去,有心之人完全有能力顺着那半张简单卷摸到华国来! aurora:是! 周晓清除了聊天记录,关机下线,腊月寒冬的夜晚已经下起了大雪,呼呼的寒风将窗户打得劈啪作响,他从衣架上随便抽了件深色大衣披上,就要出门,突然想到自己一身女装,假发却没有戴着,脚步一顿就要折回去,又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在原地咬牙一跺脚,翻上衣服后面的兜帽罩住头脸,裹紧大衣就冲进了满天雪幕…… 弄错卷子这件事,他周晓有着一半责任,必须在第一时间解决隐患,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个闪失暴露了octo,那么,说不定,整个网络的历史都将在今夜颠覆…… 一周后,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一如既往地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江允华副教授的计算机应用课成绩却让学生们惊喜连连,由忧转喜。原来考卷后半部分的难题都是附加题,对则加分,错了却不扣分,江允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前半部分简单题的分值同比放大,虽然考生们有些奇怪为什么一道选择题都有六分之多,却也对这一结果喜闻乐见,庆幸着没有挂科。 甚至很多人都以为是教授在故意拿难题吓唬他们,在一起一落的心理落差之后,竟是体会到了江教授的“良苦用心”,深觉学无止境,从此奋发用功起来。 与此同时,子昕已经和郑修踏上了回环江的路。 以前的假期放的日子短,寒假也不过是两周的时间,小年夜前回到家,年初十就该回校了,郑修孤家寡人一个,住的别墅里冷冷清清,不用装也已经能让人觉得他足够可怜了,于是和子昕一拍即合,决定跟着回环江。本来想带保罗老爷子一起走,不想却被拒绝了,说是漏洞的修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留在京城攻克难关,再加上毕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舟车劳顿实属不易,子昕多方考虑下来,还是留了很多必要物资,带着郑修启程回家。 从车上下来,扑面而来一股江边的潮水气息,在腊月的寒风里,冰沁入怀,让人精神一爽。这就是环江,一座傍水而生的小城镇,有别于京城的风沙扑扑,如果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那么生长在环江的孩子必然是日夜被这南方的江烟笼着,笼出一身得天独厚的冰肌玉骨,钟灵毓秀。 脚踏入环江镇,郑修不认路的毛病算是彻彻底底地发作了,他的记忆本来就在罗子昕的住处方面存在问题,耳提面命一百遍都记不住,再加上小镇的道路很多都没有名字,只有当地人叫惯了的“东街”、“北街”,这下好了,就连打小抄的机会也不留给他郑某人,于是,几日来小镇上的老少居民都看到了这新奇的一幕:一个白人少年抓着子昕的袖子,被带着到处跑,一刻都没有分开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办法治好?”子昕问他。 郑修缄默了下,回答:“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治……不过,应该只有一个人才能办到。” “谁?” “把我变成这样的人。” “他现在在哪?” 他只隐约记得多年后那个人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怎么,嫌我烦啦?” 子昕瞪大眼睛,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是怕你这个笨蛋走丢!” 从fsf和梅耶公司领到的工资数额都很可观,但考虑到fsf给的那笔钱中还有郑修的一份,带着点儿两个亲密好友之间共同理财的小小得意,子昕没有动那笔钱,只用梅耶发的工资从京城带了各种各样的礼物,送给自家老爹和宋老爷子,然后是杜飞雪和姐夫陈章、杜阿姨他们,以及给师兄师姐们一个个先后拜了年,收获了一大堆红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双颊被女人们用手捏得通红,口袋里装满酥糖,他捂着脸跑出杜家,身后是年轻女子们清脆的笑声,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和在后头同样捂着脸的修刹车不及撞了一下,两人一个踉跄,互相搀扶着稳住对方,抬头看天,入夜的天空红色一片,小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然后是陡然的声声尖啸,从地面燃起一道道光芒,笔直地窜到半空中,攀到最高点后“啪”地一声绽放开来,绚烂的烟火映亮了天际,一刹那间,火树银花,端是人间大庆。 “……郑修,谢谢你。” “谢我什么?” 子昕没有回答,只是回身用带着毛线手套的双手用力抱了下对方,然后松开,两人一如既往地一前一后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我们这儿很少下雪,即便有,也是像现在这样,稀稀落落,等到了地上,已经化成了水……小学里学校会在春节前组织去影院看电影,可我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进去,直到现在也是。每次都逃掉不去,其他小朋友又都特别期待,所以逃出来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人……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小雪,被老师发现人不见了,以为我被拐走,急得到处找,结果在那边,”子昕一指连接环江镇东西两岸的那条跨江桥。说是跨江,其实只不过是跨过一条不算宽的支流罢了。 江水的气息和鞭炮的硫磺味混杂在一起,这味道不算很好闻,但他一点也不讨厌:“……在桥下逮到了我,已经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我也记不清为什么当时会去那里了……有一条淡黄色的小狗,不断用舌头舔我的脸,被舔过的地方湿湿热热,风一吹,又特别特别凉,所以它就不停地舔……我被父亲抱回家,当时他还年轻,腰虽然伤了,却还是蛮有力气的……回家后,我睡得很浅,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狗叫声……第二天醒来,我回到桥下,看见镇里人把一大块僵硬的东西扔进黑色垃圾袋……我看清了,是那条小狗……它……没有熬过去……” 郑修静静听他说着,在身后亦步亦趋。 子昕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身来:“郑修,走在我旁边好吗?” “好。” “知道大年夜适合做什么吗?” “做什么?” “适合钓鱼,”子昕说:“你看,在江边上,视野开阔,镇里放的烟花全都能看到,最适合一边钓鱼一边看守岁。钓到的鱼呢,又正好作为过年的菜,年年有余嘛,一举两得,不是吗?” 南方的天气不容易让流淌的江水结冰,两人回家拿了用具,再回到江边,沿着斜坡小心地迈步往下,来到江边后打开折叠椅,连防风灯都不用点,就着漫天的烟火一甩鱼杆,就像模像样地垂钓起来。 时钟缓缓缓缓地转动着,烟火络绎不绝,两人说着有的没的,有时候欢呼,有时候沉默,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守岁的烟花愈发绚烂,郑修一偏头,左侧的子昕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一明一灭的火光柔和着半张脸的稚嫩线条。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解开棉衣拉链,小心地把人扶靠在自己怀里,用棉衣裹住。想到男孩刚才讲的往事,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伸出舌头比划着想舔一下试试,落到脸上,却成了一记轻吻。 有一刹那,希望岁月就像这样一直平静地流淌下去算了。 正在这时,鱼漂动了,怀里的男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即脸上一喜:“郑修,有鱼上钩啦,快帮忙!” 郑修手臂一空,赶紧跟着站起来,心里却在为自己一闪而过的消极念头懊恼。 octo,你注定是这个时代最璀璨的传奇。 ☆、第五十八章 年初三,雪霁了。宋老爷子家上了漆的大铁门朝南敞开,宾客盈门,人声熙攘,后生晚辈们络绎不绝地登门拜访,一番桃李天下的好景。老爷子有个独生女儿,常年在外地的中科院工作,只在逢年过节回家给老父拜年,这一回来,她和她姓邱的丈夫就成了接待宾客们的中坚力量。 宋煜白早年带的学生尚且和这位邱夫人同辈相称,后来些的则愈发恭敬,到了子昕这里,愣是被连哄带骗地叫了人家一声“姑奶奶”,年约四十的邱夫人头一次被别人叫老了还这么开心,说了句等等,笑眯眯地递给子昕一个铁质的进口巧克力盒。 子昕掂量了下,觉得手感不太对,打开一看,惊喜地发现是一块超高性能的硬盘,有别于amr技术磁头,尚还存在于实验室里正在研发的特大磁电阻gmr技术,使硬盘存储密度的翻倍提升从奢想变成了现实。 “哇哦……”这真是个古怪却又正中下怀的新年礼物。小家伙抱着硬盘美得冒泡儿,就连邱夫人趁机上下其手的捏捏亲亲都没有在意,倒是一旁的邱先生实在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把女人拉走,这才顶着脸上鲜红的口红印子跑上了楼。 二楼的书房里,宋老爷子正好整以暇地守在那里。 “来来来,赶紧的,让我考考你最近有没有荒废学业……” 网络是最优秀的老师,特别是对于子昕这样能够自由出入世界大部分文献库的顶尖黑客,去到京城以后课业并不紧张,他除了和lux一干人在网络世界里大搅浑水外,就是不断地穿梭于各种地方,触摸那些顶尖的学术知识,两人聊了没几句,宋煜白就嚷嚷着他已经没东西可教了,子昕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硬盘,就像他的同龄人把玩变形金刚一样。过了一会儿,还是老头儿率先沉不住气,“砰”地一声把一本手札拍到桌上。 面前这本厚厚的物体与其说是手札,不如称其为一大叠破烂的纸片。各种小纸片上写满了字,被人用胶带、胶水、书钉甚至米饭粒黏在一起,乍一看上去破烂之极,就像是一个人随意地把各处的便条纸收集起来一粘了事。 “……给你,你这个吸血鬼!” 子昕放下硬盘,打开破破烂烂的手札看起来,不消一会儿脸上表情就绷不住了,乐呵呵地凑过去给老人捏腿:“我就知道老师对我最好了!” “去去去,别给我来这套……”宋老头儿扭头不理他,见子昕去翻那手札,又回过头忍不住叮嘱:“这是我早年参与研制华国第一台超脑的资料,你掌握了它,就意味着只要搞得到材料、人工和机床,就能自己组建一套国家级超级计算机组了!……记住,看完后就彻彻底底烧掉它,不然你、我、楼下所有人、我们的亲人、凡是一切和我们有瓜葛的,都会……唉,你该明白!” “我明白。”子昕面色一整,认真地点头。 这天,一个男孩走进宋家书房,里面的交谈声被刻意压低,没人能够听清楚屋里人在说什么,直到下半夜,门才从里打开,是宋老先生。他面色沉静地走出屋子,反手轻轻合上了门,而年轻的男孩却一直未见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子昕只身待在宋家书房内,寸步未出,就连郑修也只能在门外和他简短地说上两句话,送去一日三餐,获知屋里人尚且平安,并在子昕的授意下和lux他们说明octo暂时有事无法上线。 手札上面的内容都是宋老院士退下国家科研一线后,凭借记忆一点一点默写下来的。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已经不年轻了,记忆力不如从前,有些东西靠的是边写边想,边回忆边推算,有时候灵光一闪回忆起什么,便在手边的任何可以写字的东西上记下几个参数,就这样日日月月,才有了这本足以令世界多国特工间谍争得头破血流的手札。 春节过后,学校已经开学,为了这边的手札,宋煜白替子昕向姚易之通信请了假――当然理由不会如实以告。说得难听点,像他这样参与过国家战略科研建设的人物,即便如今隐退,与外界的交流也是被明里暗里监视、限制着的,但毕竟考虑到面子问题,宋煜白在家关门做个什么事,在不与外界沟通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被紧盯不放,所以无论是对姚易之,还是其他任何人,包括子昕的师兄师姐们,都只是编了个无关痛痒的小借口,即便他以后也可能会在慎重思虑后把手札上的内容教给其他值得信赖的学生,但每个学生都是互相隔绝开来进行的,免得引起麻烦,牵连一群。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书房门终于被打开,一道人影缓缓走出,身后的窗户大开,最后一丝纸张燃烧的焦味飘散殆尽,男孩的头发有些长了,被他随便地别在耳后,配着一副大大的黑眼圈,形象看上去颇有些颓废,不过精神却很好,手札对于一个黑客来说,价值已经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了,它也使这个被科学灌溉成长的少年,整个人的气质在一小段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蜕变,锋芒沉静下去,变得深邃起来,跨出房门时的一瞬间,来不及脱离状态的眼神幽明锐利,一瞥而来的风采让守在门外的两人俱都微微一愣。 郑修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番面前人,什么也没问,扶住了他:“去睡一会吧。” 子昕望着他,突然放松一笑,两个月没开口让他有些失声,只能向对方点点头。一些在普通小孩脸上不会出现的神情褪去,就好像是幻觉一样,又回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家伙。 两个月来不分日夜地强记苦算,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说起来容易,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说到做到。子昕出来后好好睡了一觉,醒来被老爹拖着往体重秤上一站,在郑修手底下养出来的珠圆玉润愣是掉了个精光。 之后几天就该在家和郑修收拾回京的行李了,与此同时,葛铮却突然找上门来。 “还记得你以前写的那个用borndturbopascal编写的远程控制程序吗?”葛铮连比带划地帮着子昕回忆:“就是宋老师收你做学生的时候,听说是在中学学校里写的?……” 某人想了想,点头:“记得,怎么了?” “我想帮你开发它,”葛铮说:“我觉得这个程序用处非常大,好好开发一下的话,能有大前途,无论是卖给软件公司还是自己做,前景都很可观,只要你点个头,剩下的交给我来,到时候你手里会有股份,赚了就能拿钱,没赚你也不赔,怎么样?” “……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我是你师兄嘛,这事宋老师知道,他也赞成滴!……对了,那程序你有给它取过名字吗?” “唔……当时的灵感是来自于一只鸽子……就是希望程序像鸽子一样从防火墙的缝隙中飞越过去,来去自如……咳,那种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啦,名字你自己来就行。” “鸽子么……”葛铮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不愧是作者,真是贴切啊……” 子昕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等你消息?” “嗯,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给你我新的联系方式。” “新的?” “我马上要去外地了。” “外地?师兄今年研究生毕业了吧?” “是啊,近期就要答辩,答辩完证书就到手了,”葛铮说:“然后会去山东青岛。” “山东?” “……你未来嫂子在那儿。”二十五六的师兄难得红了一把老脸:“我跟着去那边搞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说是要建一个能承载信息传输、集散、共享、服务为一体的,类似于信息中转港口的玩意儿……啧,大工程啊……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回来咯。” 子昕光是听着对方话里的内容,就感到激动不已:“师兄,好好干!” “你也加油。”葛军笑笑:“晚些时候我就不再特意来和你道别了,我俩师兄弟在此别过吧……小昕,保持联络,有事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的。” 告别了各种各样的人,回到京城后,子昕就和郑修分头行动了,后者公司里积压了一堆事务等着他来决策,说起来,到华国前郑老板以为他只是个董事长,大可以做甩手掌柜,可没想过自己这么尊大佛一屁股坐在华国代理处的小蛮腰上,路易斯经理哪里还敢自己拿主意,到头来,一时失策,苦了他自己,几乎被打成原形――这位小朋友根本没有管公司的天赋,之所以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纯属是对历史进程的投机倒把、浑水摸鱼、强买强卖。 另一边,子昕到学校的时候正好不是上课时间,他乐得清闲地在校园里随便逛逛,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木棉花开,酥雨绵绵,路过学校机房的时候,他脚步一顿,想起自己自从有了个人电脑后,就再也没有到公共场合上过机,甚至对于京大的机房都没什么了解,简直可以说是一大遗憾,想到这里,他满怀好奇地走了进去。 京大的机房和当初曲海大学档次相差很大,环境很好,机子数量也多,子昕一眼望过去,很容易就能找到几个空缺的位置。 他选了个角落坐下,身旁的一个大学男生瞟了他一眼,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子昕一摸到电脑心情就好,哼着曲儿看着机子开机自检,刚想随便点开个文档看看,电脑却突然一卡,重新启动。 “嗯?”作为黑客,对于电脑故障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子昕立即调开dos界面好好检查了遍,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名叫foratvir的病毒。这病毒的结构倒也不算非常精妙,甚至还有明显的缺陷,显然作者并不老练,但胜在构思新颖,学校防火墙扫病毒特征码扫不出它,这才让它钻了空子。 找出病毒之后毫无疑问就是灭杀了,他撬开病毒外壳,对着源代码琢磨了会儿,便着手编写代码消灭了它,期间总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是坐在旁边的那个戴眼镜男生,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子昕一看他表情,差不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估计病毒就是这家伙搞出来的。机房里不时有人怒骂着喊“怎么又重新启动了”之类的话,子昕朝他一挑眉,当着对方的面连上内网,在机房里各个中了毒的电脑上的运行后台程序,在用着电脑的学生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灭杀了病毒。 旁边的小眼镜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开始的时候脸上还露出愤怒的表情,后来则变为了无奈认栽,黑客的世界就是这样,成王败寇,更何况他在机房传播病毒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总不能把人揪起来揍一顿。摸摸鼻子,小眼镜继续自己之前在电脑上做的事情。 子昕已经有段时间没上线了,他联通网络,照例先翻一遍sci、istp之类的学术文献库更新知识,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有了惊喜,没想到一家知名防病毒软件公司推出了一种病毒卡,好家伙,它可以主动防毒。 ☆、第五十九章 所谓病毒卡,简单了来讲,就是把防病毒软件用特别的方法灌注到一张硬件卡中,然后插在电脑上就能够实现防病毒的功能,听上去似乎是个很好用的玩意儿,其实却有点鸡肋,因为病毒这种东西是在不断增加、升级的,各种花样层出不穷,过往的防毒程序理论上也应该跟着更新,现在却把它固化到特定硬件上,就算它收录了当今世界最全的病毒库,可也是死的,这样又能坚持多久不被淘汰? 但现在这块防病毒卡却不同,制造它的人声称可以预防未知的病毒,也就是后世爱说的主动防御理念,一经发出,顿时引起了大范围的轰动。 查了查这公司面向的市场,惊喜地发现华国京城就有售,子昕当即就想去买一张研究研究,才刚收拾好笔记本想要站起来,眼角一瞥,就看到旁边的小眼镜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那人见灭了他病毒的少年定定地看着他,立马凶神恶煞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去去去走远点!” 子昕不为所动,反而重新坐回椅子上,勾起嘴角:“你做你的,不用管我嘛。” 小眼镜嘴唇动了动,无奈地瞪他一眼,然后拆开病毒卡的纸包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眼睛却在瞄着面前的男孩,见对方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又不能赶人走,只好左右环顾了下,确定再没别人,特别是机房管理员没有注意这边的角落,便弯腰蹲下,从裤兜里抽出小螺丝刀把机箱起开,拿着病毒卡往主板上插。 “哎嘿,等等。”男孩叫住他。 “干嘛!”小眼镜恶声恶气。 “你插卡都不撕掉磁头的胶带吗?” “……”小眼镜一愣,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恼羞成怒:“要你管!” 子昕被他凶了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那人撕掉胶带,苦大仇深地把卡插到了主板上。 小眼镜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子昕把脑袋凑过去看,说实话这个萍水相逢的家伙的水平还真不赖,对计算机最基础的汇编语言的精通程度,就是lux、afier之辈恐怕都要甘拜下风,而且病毒的那些道道也很是熟稔,不过手法上来讲倒不像科班出身,反而有些剑走偏锋的味道。 一个病毒怪咖在那里有条不紊地摸索,旁边又有个大师级人物有意无意地给他提醒,很快病毒卡的源代码就被挖掘出来,原来这卡里有个文件保护开关,当可执行文件被改写时,就会被认为是可疑的病毒行为而报警。 “……只是改写就会报警,这也太草率了点吧?”小眼镜不服气。 子昕学着郑修的样子摸摸下巴:“要说改写可执行文件……改名也是一种手段呐。” “有道理,它不可能连改个名字都认为是病毒,我要证明这卡就是一张废卡!” 有了头绪后,两个坏家伙沆瀣一气,在面前这台装着病毒卡的机子上,先将一些可执行文件改为另一个特殊名字,然后试探着写了个小病毒感染上去,存盘之后,再把文件的名字改回来,防病毒卡的警报果然没有反应。 “嘿,真是没有挑战性。”经过刚才的共同摸索,虽然两人的开头并不算太友好,但难得有个实力相当的人摆在面前,心底里或多或少升起些惺惺相惜的意思,这时候小眼镜对子昕的敌意已经没那么深了,反而流露出些结交的意思:“你这人倒有意思,又是杀毒又是破坏防毒产品,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哪一面都是出于本意。”子昕说。 “奇怪的家伙……换个问题,名字?” “罗子昕。” “罗子昕……唔,你不错!我叫万振羽,网络id是eagle,也就是老鹰的意思,怎么样,够酷吧……我看你也是个能联网的,id叫什么?” 子昕点点头:“我id也是一种动物,取了首写的几个字母,唔……不太方便说……” “还不方便说呢,难不成你是在逃大黑客?让我猜猜……小兔,小猫?”万振羽打量着子昕:“还是小鹿小……呃……” 万振羽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直直地瞪着机房门口,眼神发愣,原本有些吵闹的机房也在几秒钟内安静下来,有人背对着门毫无知觉正要说话,却被身边的同学拿手肘捅了捅,然后用下巴示意。 “快看,那不是周晓吗……” “她怎么来这里了?” 只见那道长发飘飘的身影站在门口,向里头张望了番,当看到子昕的时候,双眼一亮,举步走来。 “她来了,她来了!”万振羽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又怎么样,别抓着我衣服,要给你撕坏了……” “她向我们这边来了!哎呀,越来越近了!快看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发型乱了没有……” “今天特别帅?那你以前该有多丑……” 今天的周晓衣着休闲素雅,一副邻家妹妹的样子,他无视周围投过来的各种目光,径直走到子昕他们面前,半弯下腰,开始看起他们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她她她她她……” “你给我松手……”子昕被万振羽抓着衣袖,根本不能抬手去把电脑里正在运行的程序关掉。 “小孩子懂个屁,她可是我一直暗恋的女人!……”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你……还记得我吗?”周晓的声音插|进来,子昕拿眼角瞅了他一眼,顿时让后者的脸涨得通红,这异装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激动,害怕中又透露出浓浓的敬仰,敬仰里却饱含着一丝丝不可置信。 周晓定定神,收敛住表情,似乎终于鼓足勇气,小小声地对子昕说:“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话音落下,万振羽脸上的傻气更重了,子昕想到vogt发给他的关于考卷出错的邮件,心下叹了口气,暗道果然,从万振羽的魔爪下抽出袖子:“走吧。” “还有我!”万振羽像打了鸡血一样跨出一步,把某人往旁边挤开。 周晓赶紧把打踉跄的子昕紧紧抱住,对他安抚一笑,不理会头顶冒烟的万振羽,牵着人出了机房。直到两人走远,身后屋子这才爆发出一片夸张的叫声。 “丧心病狂……天理难容……原来周晓喜欢这种型的吗……”万振羽坐在机房里,嘴唇翕动。 唏嘘良久,他把视线转向电脑中已经被证明了是个失败品的病毒卡,小老头似地摇摇头。 “既然已经加入了世界和平爱心组织,我就不把这破解法发到互联网上去了……哼哼,算你们命大……” 另一边,子昕和周晓都深知事情需要保密,两人找了家偏僻少客的咖啡店,订了包厢,这才开始进入主题。 说起来,周晓在一开始得知octo真身就与自己相隔那么近的时候,心里确实是被这个消息大大震惊的,但是时间过去几个月,他也渐渐冷静下来,不禁开始深入思考问题――octo当初为什么也会不知道弄错卷子的事情,而把错的试卷交给roger他们用来考试呢?周晓推己及人,估摸着octo本人并没有经手试卷最后的誊录上传工作,面前的男孩也未必就是octo,或许是和他周晓自己一样,作为帮手或者根本不知情而已。归根结底,在网络上翻覆的黑客大神是个未成年人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超乎常识,难以让人接受了。 所以现在周晓对着子昕,遣词语气间还是有些探究意味的,同样,子昕刚才一路上也在打算盘,他以前社会阅历不足,现在可早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不然哪能在网上带这么多高智商人群,回想起vogt给他的邮件和周晓的表现,两厢揣测下来,很简单就能看出面前这人,包括vogt,应该都还没能确定自己就是octo本尊,只是掌握了他与octo之间存在瓜葛的一些明确线索而已。 既然现在还有转圜余地,那自己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了,哪里还有傻乎乎承认的道理。 或许以前子昕还没有深刻的概念,但自从lux出事失去家园后,他便清楚黑客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也不能说是不信任对方,只是他们作为真正的大黑客,有别于稍有成就就喜欢耀武扬威的小角色,必须更懂得沉住气,万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搭上一辈子。周晓、vogt现在或许对他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但也不能保证以后一直都不变,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一时疏忽泄露出去。 但是话说回来,以周晓的能力,早晚,或许现在就已经知悉了子昕作为少年班学生的身份,然后刚才机房电脑里的东西对方看在眼里也该心里有数,所以他想要完全脱离干系显然已经不大可能…… “这是晚辈献给octo先生的小小敬意。”周晓说着,站起身微微弯腰,双手奉上一只包装精美的锦盒。 子昕一看上面的“茅台”,心想这周晓还真没怎么相信自己就是octo,送这种成年男人喜欢的东西。他心下稍定,却还是接过盒子,笑眯眯地说:“我会替你转交的。”看了看表,又说:“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学校啦。” 不过这礼物还真不讨好,他和郑修都喝不来,估计周晓会盯着这瓶酒的去向,所以也不能送人,免得他把别人当成octo……看来只能把这玩意儿扔家里吃灰了。 周晓一口喝光杯子里剩下的咖啡,犹豫了下,还是对子昕小声说:“那个……我是男人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 子昕耸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没那么闲。” 周晓长舒一口气:“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晚上的时候,郑修给子昕去了电话,说是漏洞的修补算法做出来了。 子昕一喜,赶紧把手里的扑克牌往桌上一扔,说了句“算我输啦”就披上外套往外跑,留下薛海天和沈仲哲捏着牌面面相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又去哪里浪了。 “……地主跑了,宁大师,过来顶上。” “出家人怎么可以赌博呢?”宁绎见形势不妙就想溜,被海天一把抓住,伙同仲哲七手八脚地把人按坐在子昕的椅子上,海天嘴里还在恶声恶气:“哥现在很不爽,小样儿,你敢跑大可试试!” “贫僧……不会啊……” “不会咱教你,大小怪有吗,先把它们扔出来,然后把那四个六拆开……” “……这,这样吗?……” “乖,真听话……” ☆、第六十章 “我当初在lux系统中留下的漏洞,主要是处理机调度这块,在数列中大量编排随机数,平时情况下并不影响使用,但当多线进程同时运作时,内存就会被占满,产生溢出假象,就像驴子驮着面粉袋过河,一旦落水,就会重得它起不了身,因为隐藏得好,一般人是无法发现面袋变重这一现象的。” “嗯,但是这么多随机数,盘根错节地缠绕在各个进程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系统回炉再造,否则想要光靠补丁包解决这个问题,几乎不能想象……” “的确,”郑修扯扯嘴角:“除非全部收回,否则的话,这些系统可以说是无药可救……不过,谁叫我答应了你呢。” 他说着,双手心不在焉地把手中的存稿反复叠整齐:“数学界有句箴言――世界上没有函数是三角级数无法描述的。我和保罗经过讨论,决定从这方面入手。虽然是随机函数,但计算机的随机数是和真正意义上的随机数不同的,现实中的随机数绝对不可预测、不可见,而计算机中的不同――毕竟是人类造物,归根结底只是用一套模拟算法,模拟了随机数的无限均分概率而已。” 子昕眼睛一亮:“对,计算机中的随机数,归根结底全都是伪随机数,既然是伪随机数,那也是函数,函数,就能用三角级数描述!” 他向郑修伸手,想要接过手稿,不想对方却微微一避,子昕疑惑地看向郑修,发现他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表情。 郑修面露犹豫,最后还是问:“你确定,真的要补全它?” “……为什么不呢?” “只要掌握了漏洞,就意味着掌握了所有使用lux内核的电脑……子昕,相信我,不用几年,lux在这个世界上的使用率将达到一个令人惊叹的数字,说是整个it界的大半壁江山也不为过,到时候,你就是赛博世界的王……” 子昕沉默了下,回答:“这我知道。” “所以要不……再考虑一下?上传以后就收不回来了啊。” “不用,修,我明白你的好意了,但是真的不需要。因为……” 郑修急问:“因为什么?” 子昕向他眨眨眼,一笑:“因为我相信,一个人的强大,从来不是通过把别人变得弱小来证明的啊。” 他说完,从发愣的郑修手中抽出手稿,脚步轻快地走进郑修家的书房里。打开电脑,开始把纸上的算法编写成能够运行的程序,然后调试、封装…… 过了不知道多久,书房的门被人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进,罗子昕罗大爷早就被某人养成了条件反射,伸出手就想接过牛奶杯,不想没有预料中的陶瓷触感,而是温温热热的肌肤。他疑惑地转头开去,只见郑修握着他那只爪子,吧唧亲了一口。 郑兔子双眼晶晶亮,蹲在子昕旁边:“罗子昕,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啦……” “……”某人一头冷汗地抽回手。 撒完娇的兔子先生不以为意,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看对方在键盘上噼噼啪啪,专注的眼神把原本线条柔和的侧脸衬出几分锐利,第一眼不惊艳,却越来越耐看。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眼中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 octo,你似乎比上一世更精彩了呐…… 不过……郑修转念又皱起眉头,自己上一世与octo初见是95年夏,对方现在看起来是很不错,但同样,他也早就发现如今的子昕和95年时的octo存在很大差别,这一切,究竟是戚行初之前的影响,还是说……在之后的三年里,这个人身上将会遭逢……巨变?…… “修,”子昕突然想起白天的事,顺带向他提了提周晓:“有个家伙……应该知道我和octo有关系了,我是这样和他说的……以后你见到他也注意一下哈……” 对他来说,周晓倒也不算什么特别需要放在心上的事情,说话的时候同时在写着程序,就连头也没回,所以也没有看到某人陡变的脸色。 “周晓么……”郑修把这个名字放在齿缝间磨了磨。 ms加州总部。 电话铃响起,ms的北美地区ceo贾尔斯先生揉揉额头,语气不怎么好地接起电话:“菲奇总监,哪里又要保修了?……” “不是的,先生!”雷德蒙实验所的菲奇总监激动的语调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好消息,先生!ibm那边的负责人刚才告诉我说,发现了lux系统有个致命漏洞!” 无论是商场还是乃至整个人类社会,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有着共同外敌正面威胁着他们的时候,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三大it大鳄ms、ibm、苹果已经联合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ibm发现了lux的漏洞后,经过考虑决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另外两家公司,集合大家的力量,将漏洞的价值尽可能大地发挥出来。 贾尔斯闻言微微一愣,这段日子以来他可算是被fsf打懵了,难得听到一个好消息,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那赶紧根据这漏洞研制病毒发出去啊!同时把lux存在致命漏洞的消息散布出去,这绝对是对他们市场信任度的沉重打击!” “可是ceo先生,那漏洞……” “漏洞怎么了,写个病毒需要多久?” “不,不知道……呃……请给我们一些时间研究一下……” “给我具体时间!” “漏洞超乎想象地复杂……我们还需要琢磨一下才能着手……” 贾尔斯被气得一噎:“你们真是太没效率了!……唉,快去快去吧,抓住这个机会!” “是!” 一小时后,ceo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病毒写出来了?难得你们还算有点用……” “……不,”菲奇总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先生,我们失败了……” 贾尔斯趴倒在办公桌上,有气无力道:“我早该料到你们不行……没事,一小时搞不定的话,再给你些时间,只要能写出病毒来……” “不是的,先生,那漏洞……那漏洞……网上已经出现补丁了!”他的总监终于哭了:“补丁在fsf和lux的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下载,现在世界各地的lux内核电脑都该相继更新好了……漏洞已经没用了……”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是谁发布了补丁?!” “是octo……” “octo……邪神章鱼……”贾尔斯失神地跌坐在老板椅上,话筒脱手落下,被电话线拖着,堪堪挂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地摇晃着…… “雷德蒙……全身而退……出试卷……剔除间谍……漏洞被发现……就给补上了……”他嘴唇翕动,不断地喃喃:“上帝,你派他来耍我的啊……” “我就不信了,给我集合所有研究所的力量干掉octo,对,就是他,别的都不管,一定要把他干掉!把人抓出来,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快给我通知下去!” “先生,您先别冲动……” “我冲动?呵,他再不死,我就不活了!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坚定的命令被下达,整个米国的软件界都开始动起来了,ms、ibm、苹果的各个工作组、研究所亮起澄澄的灯光,大型机组的运作声和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嗒嗒声响彻在一座座大楼之中,米国这个it巨兽挣开血红的眼睛,抖落满身尘埃,拱起脊背,露出了獠牙……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嗯?”子昕刚想关电脑,防火墙的警报却突然弹了出来,他翻开一看,立即重新坐回椅子上。 平时也不是没有经受过黑客攻击,但孰强孰弱子昕还是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的,郑修一看他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多年来的共同进退下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立马开了旁边的机子,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拉网线把他自己那台电脑通过特殊的程序连到子昕的电脑上,这样子昕得了专有权限,能够和郑修在第一时间共享数据。 这是郑修和octo上一世经常用的手法,郑不太懂电脑技术,自己说不清楚程序的具体原理,但不妨碍他把大致功能描述给子昕听,后者略一思索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这时候不得不感叹每个人本身独特的思考方式了,子昕做出的控制程序竟然和上一世几乎分毫不差。 子昕的电脑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几乎很难找到漏洞,黑客攻击主要是根据漏洞取巧,但现在想要取巧攻陷他反而吃力不讨好,那股磅礴的力量稍加试探之后就换了手法,直接暴力轰击,垃圾数据包疯一般投射过来,网络通道顿时就像堵塞的下水管一样,充满黏腻的恶臭,举步维艰。 这关系到机器浮点运算速度这种与生俱来的硬伤,饶是子昕也在瞬间就被惊出一身冷汗。这种时候尤其需要冷静,他强迫自己定定神,硬是放开带宽限制,在糟糕不堪的网络通道中开拓端口,杀出一条血路,出其不意干掉几台机子,用fsf中某些在电信局有关系的人那边得到的ip地址表,查出了他们ip的所在地,果不出所料,除了ms还能是谁,不过令他略微惊讶的是,米国其他两大软件巨头旗下的工作组竟然也参与其中。 真是不惜血本,来势汹汹呐。虽然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影响力,被这群家伙联合起来围杀,但现在显然不是深入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子昕心下思量,被动防守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双方硬件差距实在太大,几乎没有胜算,所以办法只有一个――反击回去,以杀止杀。 ☆、第六十一章 自从有了互联网以来,网络战争便层出不穷,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大小战役和摩擦发生在黑客与黑客之间。网络是一块巨大的奶酪,野心勃勃的人们即便踩在这奶酪上脚步打滑,也依然磨灭不了他们争强好胜的意志。由此,各国才会在第一时间纷纷开始组建起他们的网络部队,这样一来,就像雪球越滚越大,一支支精锐的部队加入进来,将这潭浑水反复地搅,愈发激烈,永不宁息。 不过,无论怎样激烈的战役都只存在于赛博空间之中,现实世界里依然是一片和平表象,没有硝烟,没有血腥,有的只是穿梭在线路之间繁杂的比特数据流。有些时候人们感到网速很慢,网页开不出来,便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电信局,却不知道实际上七成以上的可能是他所在这片网络有黑客在博弈。 网络的奇妙之处正是在这里,或许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像幻觉稍纵即逝,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盯上,与世界另一端某个人建立了某种渊源,上帝的衣角拂过脸颊。 米国,朗达斯登空军基地。 大型机组的指示灯闪烁不断,红红绿绿一片缭乱人眼,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穿梭其中,传真机不断向外吐着大堆大堆的资料数据,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关注着信息状况监控器,惊愕、惊叹、惊慌、惊惧。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入侵我们?”莫德里克上校微皱着眉,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网络安全核心部队,事情不怕说出来,他们机组每天都会遭受成百上千次大大小小的黑客攻击,却从未有人突破他们的铜墙铁壁,现在,防火墙并没有响起警报,这群专家们何以露出那样不上台面的表情? 负责人擦了把汗,站出来:“报告,没有人攻击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监测到,米国……整个米国,网络陷入异常!” “具体的!” “上校先生,这件事的严重性必须由您第一时间向……” 白宫的宁静肃穆被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总统接起话筒,听见他年轻刚毅的上校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调低吼: “总统先生,我国发生了全国规模的大暴动!……” “什么!给我把情况说清楚!” “辍―”路易斯安那州少管所,一道人影坐在某间牢房的床上,手中竟然是一部在狱中不该出现的手机,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特殊渠道弄到的,只见他用手拨弄着上面的按键,然后放到耳边。 “……是网络大暴动!我国三大,不对,是全球三大it巨头集团的研究所联合在一起,向位于亚洲的某个地方发动进击……” “疯了,疯了……凭他们所拥有的技术力量……而且还联合起来?开什么玩笑……想让整个亚洲的网络瘫痪么……” “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好像是……是……” “快说!” “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一个!世界上还有值得用原子弹单独去轰的人?!” “是的,经查实,他的id名是――octo。” 因为信号干扰,手机不时发出甑纳音,被持有者按住掐掉,房间里陡然陷入了宁静。那道身影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十寸见方的小铁窗下,金色的日光透过铁柱洒进来,照在他身周围,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反倒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此刻,以米国、华国为中心辐射,网络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风暴之中,就像黑洞一样,飞速旋转的力量带动巨大的向心力,把目所能及的一切卷入其中,粉碎、碾压、同化…… &h:怎么样,怎么样?联系到octo了吗? roger:……唉,林你说。 lux:不行,网络信道阻塞,我们尽了全力还是没能和他取得联系……这不是敢不敢强行突破的问题,是我们一靠近,就会被卷进去,还没接近octo所在那一片的域网,就会彻底崩溃。 afier:完全得不到消息,实在是急死人了! vogt沉思了下,果断私聊了他的外甥周晓。 vogt:周晓,快去找那个和octo有关的小男孩,打听一下o先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汇报给我们听,要是一有不妙,做好带人逃生的准备! aurora:是,我立即就去。 网络风暴的影响正在不断扩大,处于风口浪尖的华国更是岌岌可危,这个网络才刚刚处于萌芽阶段的发展中国家,因为互联网还未普及,所以受力面并不大,但已经连网的那几块地方却也因此需要承受几倍的冲击。 姚易之、宋煜白、葛铮……位于不同角落的同一类人群,此刻坐在或个人pc,或实验仪器、或服务器前,静静地、屏住呼吸地,关注着这场剧变…… 京大机房里,正在网络上的万振羽也同样感受到了异常,好奇地往风暴那儿凑过去,一靠近就挨了刀子般的数据流一记苦头,他龇牙咧嘴地退后一点儿,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艺高人胆大,这个自学成才的电脑怪咖琢磨了半天,想人之不想,竟然愣是让他磕磕碰碰摸到了风暴中心。 “郑修,k阶解析函数解密,保罗,ce结论分析!” 潦草的字迹、断掉的笔头、散落一地的草稿……子昕这时候已经完全进入近乎疯狂的状态了,而他身旁的两位数学家也同样如此,连眼睛都没时间眨,不断地处理海量的数据。郑修即便水平再高,终究不是三头六臂,而且两人也不会放着大好资源不用,在大战伊始就已经叫了保罗老人过来帮忙,而后者对于这样富有挑战性的事情当然也是来者不拒。 突然,子昕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一个还算熟悉的id在这四面楚歌的环境中突然闪现,让孤军奋战的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想到那人破解病毒卡的手段,倒也释然,立马敲了他。 octo:eagle,帮忙。 万振羽一挑眉,他现在进到风暴中心,也算摸清楚形势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师的战斗机在追着一只小鸟狂轰滥炸啊,不过有趣之处在于,这小鸟不断地在不同网络、服务器之间飞快穿梭,就好像那些供他做肉鸡和跳板的电脑根本没有管理员权限限制一样,解密速度简直惊人,左冲右突完全不以常理出牌,灵巧非常,别看他个子小,嘴一张,就是一颗导弹轰到敌机上去,虽然敌机数量实在太多,他一时间看上去像被团团围攻,但对方却也没讨着什么好。 不过嘛……现在有了他万振羽,一切都会不一样啦。老万本来就是个亦正亦邪的家伙,见这个叫octo的玩意儿找他帮忙,他一乐,心想你倒是差遣起我来了,于是转手就向这octo扔了个病毒。 子昕没想到万振羽这么会玩,被他出其不意的病毒打乱了几分阵脚,幸好身后有两个数学大师给他奶着,不然差点就栽在这鸟人手上了。 他深吸口气,冷笑出声,小鸟儿,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肥呐。 octo:华国京城西北市郊,京城大学南校区第二号机房。 万振羽原本还在得意,但当他看到子昕发的话时,一张脸霎时像是死了一样难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暴露了! 心下骇然,这个叫octo的简直不能称之为人了,只是一照面就无声无息地查出了他的真身,亏他万振羽还在自己身上加了好几道防御,跳了好几个跳板,竟然都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入侵的都没发现!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恍若天堑! 万振羽细思恐极,彻底乱了方寸,坐在那里牙齿咯咯打颤,一时间竟是对这个叫octo的id惧入骨髓。 eagle:对不起,对不起!我为刚才做的事情深深地道歉…… 其实子昕哪里有空去查他ip,只不过是把两人白天见面的地方说出来吓吓对方而已,他估摸着万振羽现在既然在电脑上,多数是还在学校机房,没想到还真的给他猜对了。 octo:小鸟。 eagle:在! octo:你很会写病毒嘛。 eagle:呃…… 子昕说着,把瑟瑟发抖的小小鹰捆成一团,塞进了他的炮筒里,然后点燃导火线,“轰”地一声,鹰氏病毒嗷嗷叫着在敌人堆里炸开,并且随着比特流迅速地在敌群中大面积感染开来。落到敌人堆里的eagle顿时吸引了大量火力,而子昕则趁机拿他挡刀突破重围。 多年后,已经成为华国黑客教父的万振羽,回忆起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就是1992年春天的那一晚,从他手贱向一个名叫octo的人身上扔了个病毒开始…… “姚教授,姚教授在吗?”姚易之专属办公室响起急切的敲门声,易之视线没有离开电脑,淡淡道:“进来。” 一身女装的周晓迈步进来,漂亮的脸上满是焦急:“姚教授,您是91届少年班的辅导员是吗,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名叫罗子昕的学生,他……” 易之抬头看向他:“小昕啊,他怎么了?” “他现在是在宿舍里还是别的地方?我有急事找他。” “这么晚了……”周晓作为院里的研究生,易之倒也给他上过课认得他,抬头看钟说:“在宿舍吧,快十点了,你找他什么事?” 周晓支吾了下:“……私事而已,教授,请您告诉我他的宿舍号就行……” 姚易之闻言忍不住皱眉,上下打量着周晓,后者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社会阅历远远不如有着特殊身份的姚教授,被后者锐利的目光盯着,不消一会儿就煎熬不住,咬着下唇眼眶一红。 易之看他这样,摇摇头收回视线:“我帮你给他们宿舍打个电话,你有事就电话里说吧。” 周晓咬唇,勉强说了句好。 ☆、第六十二章 电话是沈仲哲接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牵扯出了问题。原本子昕在这个时间早该从郑修那边回来了,今天却迟迟未归,舍友们给他留了灯,心里隐隐担忧着,便没了自己先睡下去的意思。 姚易之耳边听着电话,不由拿探究的眼光向周晓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太过可疑。 “……子昕吃过晚饭后说是去了郑修家,辅导员您有郑修的住址吗?……向来都是他找过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仲哲说。 易之揉揉额头:“你们先休息吧……要是子昕回来了,叫他打电话给我。” 夜色沉沉,路上鲜有行人,周晓、姚易之二人披着夜色匆匆赶往郑修的住所,郑平日里藏得深,给他们现在的工作增添了巨大的难度――不知道电话号码,只能直接上门去找。 说起来,要不是当时郑修刚来华国时,买好房子想要子昕搬去和他住,在姚易之这里申请过,现在姚教授手上都还没有郑修的具体地址,恐怕是要大海捞针一通好找了。 两人找到住宅门口,里面亮着灯光,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脸上表情依然严肃,对视一眼,周晓走上去按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门后才传来应声,是郑修:“谁?” “周晓,和你们的姚教授。” “咔嗒――”郑修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要把人让进来的意思:“有什么事?” “罗子昕呢?” “在睡觉。” “他……”周晓欲言又止,眼神打量着郑修:“你是……” 易之显然更关心某人:“他怎么在你这里睡,干什么不回宿舍?” “原来是辅导员啊,”郑修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子昕玩得有点累,看时间太晚了,让他一个人回学校反倒不放心,就留人下来过夜了。” 他原本年纪就小,又生得一副讨喜的好相貌,这番合情合理的说辞扔出来,要是一般情况下听者多半都会信了,可是如今周晓没有亲眼确认octo的安危,又怎么放得下心,而一旁的易之早就从周的表现中觉出几分蹊跷,当即跨出一步:“让子昕出来见我。” 郑修手臂一抬,止住了对方的步伐:“子昕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客!” “不见到他我没法放心,要是怕吵醒,我在门外看一眼就走。” “是啊,看一眼……”周晓在一旁小声劝说。 “我说了不方便!”郑修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很快就让他压抑下去,缓了缓脸色好言相劝:“……姚教授,万事不能勉强,时间已经这么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了吧……明天一早,我和子昕会来您办公室好好检讨。” “郑修,你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姚易之看他避重就轻,心中的怀疑更加坚定:“今天我必须见到人!” 郑修心里焦急,子昕还在里间书房跟人玩命儿,他为了打发姚易之,中途离场已经让形势变得愈发险峻,不想这披着教授皮的特务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今天要是让他进了这门,他和子昕两人恐怕都要不保。 他郑修自从数学方面的天赋被挖掘出来后,走到哪里不是赞誉铺天,排队求着他的人能绕着袋鼠国的海岸线绕上一圈半,这样的人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目中无人都不为过,平日里要不是心里捧着个罗子昕,根本就懒得给这群人一丝好脸色看。 只见他脸一沉,反手就推门要关,哪想姚特务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应敏捷地长腿一伸格住了门,郑修到底不是天生神力,被个成年男子用力一撞,不由倒退几步。 “你对罗子昕做了什么?” 郑修气极反笑:“我对他能做什么?姚易之,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让开!” “我是外籍人士,你现在大可以跨一步进屋试试,最好再对我来上一拳,保证你今天的行为会引发国际纠纷……别忘了,我房里还有个保罗埃尔德什,只要他一句话,你就会为今天的冲动后悔到死!” “我只知道是我把罗子昕带到的京城,要是他出事而我没有救他,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做人了!” 气氛剑拔弩张,郑修微一眯眼,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探向外套内袋,正在这时,里间书房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两人话题中的主角一副茫然的表情走出来,顺手关上身后的门。 “姚师兄?唔……”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姚易之抓住双肩,紧张地反复打量:“小昕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子昕呆呆地问。 “你……”易之不自觉地看向郑修,后者正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模样,那副表情真是对他打搅了好朋友休息活生生的控诉。 “……没事。”见此情形,姚易之也有些尴尬,暗道自己真是做间谍做出职业病来了,就是对十多岁的小孩都疑神疑鬼,见子昕眼中隐隐含着血丝,心底的愧疚更深了。 姚大教授平日里说一不二,唯独对着子昕下不了狠手,现在明明是这小孩夜不归宿,他却自己在那吭哧半天,把人教训了几句,说到后面,言语中偏宠的意味反倒更浓了些。 “……学校规定非走读学生不打申请在外过夜是要吃处分的,我叫是你辅导员,这种事情还能帮着你压下来,但你要记住,一定下不为例……你是宋老的关门弟子,来京大第一年好的没有,要是吃了个处分,他该有多么脸上无光……处分还算次要的!主要是你的人身安全,你才几岁……” 子昕可怜地站在那里,垂着头喏喏应是。 一边的郑修见周晓坐立不安,便趁姚易之不注意走到周晓身旁,在他耳边说:“不用担心octo。” 见周晓霎时扭头看他,郑修对他微微一笑,耳语道:“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晚些时候会把情况说给你听。” 周晓自从octo遇袭以来方寸大乱,现在看到子昕安然,这才稍稍放下一颗心,郑修又向他道明octo,想他应该也是个知晓内幕的同伴,现在又有个外人姚教授在场,的确不方便多说,不疑有他地想找纸笔给郑修写电话号,却被他止住。 “不用,号码多少报给我听。” 周晓条件反射地说了一串数字。 “嗯,”郑修说:“回去以后先别上网了,这一片的网络千疮百孔,监视软件铺天盖地,别暴露了身份。”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号码这就记住了?” 郑修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走到姚易之面前,脸上表情恰到好处:“教授,现在你见到人了吧。” 易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刚才我真是太冲动了……” “您是认真尽责,是我太任性,”郑修主动道歉,说了句稍等,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教授还记得上次我们说过的欧米拉无穷变分回环猜想的论证吗?这就是。”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今天姚易之这一闯上门来,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毛线球放在猫面前,这猫就没有不伸爪子去捞的道理,在姚易之反应过来前,自己已经伸手接过了郑修递来的论文,表情也有些梦幻:“噢……这就给我了?” “没错,完整的论文报告全在这里了,包括例证。可以直接拿着它去发表,这样你就会是全世界第一个证明了这个猜想的人。” “这么贵重的东西……”易之皱眉:“为什么你不去发表它?”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郑修满不在乎地笑笑。 姚易之想了想,还是说:“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可能不清楚这东西有多贵重,随手就给了我……这样吧,我替你们发表,给你们记上名字吧。” “真的不用。”郑修佯怒,作势要把论文收回来:“你要以我的名义发,我就和你翻脸……还给我!” “唉……”易之一躲,他还没看呢,心里像猫抓一样痒着,怎么舍得现在还给对方:“那我先拿去看。” 郑修挥挥手:“给你了,你要是想发就尽快发出去,学术么,万一让人抢先了呢,只有一点,别记我的名字。” “能告诉我原因吗?” “不在乎这些名声而已……麻烦。”郑修说着,突然一笑:“子昕今天也累了,就让他留在我这儿吧……” 看着郑修似乎非常期盼的模样,易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没好气地笑骂两个小家伙:“好啊你们,懂得贿赂辅导员啦……” 郑修报以一笑,把周晓和姚易之打发了出去,关上门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子昕的一片衣角冲进书房。他赶紧跟着跑进去:“要不要紧,你刚才是怎么抽开身应付他们的?……” “晚点跟你解释,快来救人!” 时间是晚上十点。 学生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了京大机房,管理员老师裤子上别着钥匙,在机房里检查一圈,关掉学生没有关的电脑,拔出遗落的软盘之类东西,却在这时,耳听到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转头一看,角落里一个学生竟然还没走。 “这位同学,机房关门了,停了啊。” “等一下,我现在很危险,不能停!”那学生头也不抬,整个脸连同脖子都涨得通红,额角更是有青筋隐隐暴出,似乎在使劲全力和什么东西对抗着。 “……锁门时间到了!”管理员有些生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向他走来:“机房不是你家开的,做事要讲秩序懂不懂,你该走了,还想用电脑的话,明天趁早来!” 万振羽眼看着满屏幕的数据,再看向管理员老师,后者这时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关电源,他满脸是汗,一咬牙,竟是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给人跪下了:“老师,我真的不能走,走了我就死定了,我会暴露的,到时候就全完了,当我求你……” “……你,你干嘛,起来!”那老师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扶起他:“乱来啊你!……服了你了,再给你点时间吧……” 管理员的嘀咕: “在做什么啊……发疯一样……” 万振羽大喜,顾不得起身,直接趴在电脑上继续操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全身而退! octo把万振羽扔到敌群里后不久就突然消失,现在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老万,对octo抛弃自己的行为,万振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那家伙抽筋扒皮,然而他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耽搁,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一个个病毒不要命地往外扔。正在这时,四周布满尖刺不断逼近的钉墙突然被炸开一个口子,耀眼的光芒投射进来,他抓住时机就冲了出去,然后……一头撞进子昕准备好的炮筒里。 octo:哟呵,没死嘛。 eagle:…… octo:那再来一发,我数到三……三! “咻――”某只小鸟又被发射了出去,留下一片星光灿烂。 “……同学,那是鼠标垫,不能吃的!”管理员老师生气地从万某人嘴里拔出被咬得破烂的鼠标垫,摇头感叹:“作孽哟……好好的高材生……” ☆、第六十三章 网战持续了整整一夜,万振羽开始的时候还身不由己地被子昕扔来丢去,后来渐渐熟悉了他的攻击方式后,才发现octo每次出手虽然都是千钧一发,却又刚好出奇制胜,仔细地分析下来,这个人看似岌岌可危,事实上对整个局势尽在掌控的正是他。万振羽悟性十足,看出门道后也开始一步步跟着子昕的节奏投掷病毒,不再是单方面的被指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配合起来。 以一敌众,应当发挥自己的机动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不能硬拼,利用地形在躲闪逃跑的过程中拉开敌人的队伍战线,让他们不知不觉地散乱开,然后逐个击杀追在最前面、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这是地形战的根本原则,大部分的战略都跑不出此间范畴,用在这里异曲同工。子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华国互联网构架的设计者,当初对全世界的网络架构都有所研究,因此他凭借着自己对信息通道的熟悉和对手们捉着迷藏,跑在最前的敌人双眼总是紧盯着目标,心里只想着追上他千刀万剐,往往都会忽略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自己。这时候,octo便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扔出致命的病毒,敌人收势不及,后继无力,脆弱的脖子送给刀锋。 一夜下来,万振羽只觉得茅塞顿开,92年的华国网络水平比较落后,他空有天赋,也不过是在小范围内钻研,大的眼界却没有机会开拓出去,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兴冲冲地想找地方炫耀,到头来一看,欧美发达国家却早已经具备。 而octo所使用的各种算法、技术都属于世界顶尖之流,仅仅几个小时,他就见识到了当今民用科技最前沿的东西,一时间豁然开朗,如饥似渴地吸收各种灿烂的知识,所以当形势一步步逆转,网战却戛然而止的时候,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当场“砰”地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电脑桌上。 “……谈判?”万振羽愤怒地大吼:“玩不过我们就想谈判?想得美啊!” eagle:o,不能便宜了他们,谈什么谈,把他们全干掉,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ghiles:我们问的是octo。 eagle:你!…… 子昕的想法却没他这么浅,见ms、ibm一干家伙都老实了,就联系上lux他们,把对方提出谈判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lux:谈判……虽然他们在这时候提出来实在是很气人…… octo:我们谈不谈? roger: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不是嘛,否则就不会从战线上下来和我们讨论,而是乘胜追击了。 octo:……嗯,还是你们了解我。 afier:说实话,抛去个人好恶不说,这场谈判其实是很必要的。打败他们,毁掉几台机子有什么用呢,他们还可以重启,备份,还原,再战,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日以继夜地耗下去,还不如在双方之间找到平衡点。 octo:我们竞争的根本目的就不是打压他们,而是争取一片立足之地。百家争鸣的时代才是大好时代,如果推翻了现有的it帝国,归根结底,人们能选择的就少了。 roger:lux内核发布出来后,我们fsf一直都在跟踪它的发展,发现它虽然是个很强大的系统,但受众却大多是计算机水准比较高的人员,操作方面不够直观,金钱的力量毕竟强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利益刺激着非自由软件的飞速成长,对于普通大众,设计主题更偏向人机交互的商业系统反而更容易上手。 vogt:要是我们一家独大,没有竞争的逆刺激,在人文学上来讲也是不利的,敝帚自珍,不思进取……一个个问题都会慢慢浮现出来。 lux:还有啊,不说网战时对周边的损害,导致普通人上网受影响,如果把那么多it巨头搞垮,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失去工作呢,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见到的场景……我们的本意是自由、共利、互惠,绝不是称霸世界让别人破产失业,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被野心蒙蔽了眼睛,犯下大错。 octo:我真的很高兴你们都明白这样的道理,本来还担心你们当我…… afier:当你什么?我猜猜……妇人之仁? roger: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你吗?虽然你的水平在当今世界都绝对属于顶尖,很难找到能和你匹敌的人了,但强硬的手段绝对不是能真正让人心服口服的东西,只有德才兼备,别人才会安心地、敬服地把自己交给你驱使,因为你的理念清正坚定,所以团队的力量才能使用在正确的地方,和你有着相同理念的我们,敢于倾尽自己所能,不用怕到头来只是被利用。 octo:……谢谢你们! lux:既然要谈判,那我们就在这之前好好做准备吧,需要多久? &h:需要收集双方现有的条件,目的,底牌筹码,今后的发展方向,矛盾冲突的解决方案,还有对其他领域、社会的影响之类的资料……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需要冷静,我估摸着……两个月以后? roger:可以的,你们呢? vogt:好。 afier:好的。 octo:那我去和他们说。 京大,计算机学院行政楼。走廊一片静谧,天上的月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落进来,一地银霜,乍一看去似乎杳无人迹,但如果小心翼翼地来到走廊的尽头,会发现有一间办公室的门缝里依然透出灯光,只是与月色揉在了一起,让人忽略了而已。 姚教授专属办公室,一灯如豆。 易之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双腿交叠坐在办公椅上,脊背却因为多年的习惯而挺得笔直,指尖微微一动,手上厚厚的打印稿便翻过一页。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速度很慢,就像在品尝着绝世美味,不舍得一口吃掉,直到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变成朝光,日出天明,他合上最后一页稿纸,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舒展下筋骨,给自己倒了杯水,视线又转回了桌上。 “……完整的论文报告全在这里了,包括例证。可以直接拿着它去发表,这样你就会是全世界第一个证明了这个猜想的人……” 郑修说的话在脑中闪过,他眨眨眼,右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拿起稿纸,再次翻起来。 易之喃喃自语:“……给我的?”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不那么看重物质生活的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样的人物清淡寡欲,与世无争,得人尊重,但实际上真正的圣人又哪有那么多,人各有好,只是他们所要的东西不同,而你没有发现罢了。 名利名利,名排在利的上面,逐利者俗,追名者雅,姚易之并非圣人,他能一生清贫只为学术,但也是正当年轻的男人。 “这样真的好么?……别人的东西……” 年轻教授的目光掀起波澜,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挣扎,这篇论文措辞精炼严谨,例证具有说服性,成功论证了百年来困惑着好几代人的数学大猜想,说是旷世经典或许都不为过,它的价值,甚至足够发布到世界数据库领域最顶级的期刊acm tods上――这本期刊全年在世界范围不过收录30篇高水平论文,是计算机界至高的荣誉,甚至横跨数学领域,论文在这上面发表的,绝对是全球最顶尖的专家,甚至……就连堪称计算机的诺贝尔奖――图灵都有机会得到…… “……你要是想发就尽快发出去,学术么,万一让人抢先了呢……”郑修的话萦绕在耳。 “连作者本人都不在意啊……”易之自语着,点开了acm的网站:“我到底又在犹豫什么呢?” “铃铃铃――”正在这时,教学楼间响起上课的铃声,一群学生嬉闹着在窗台下走过,他陡然惊醒,抬头看钟,竟已是新一天的八点整。 姚易之的神情不知怎地狼狈至极,触电一样关掉了网站,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汗湿里衫。快速地收拾着这堂课的教案,今天有早课,对于他来说,算是作为教师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迟到吧。 最后看了一眼论文稿,反手把它们锁在了抽屉里,终于还是摇头苦笑。 “姚易之啊姚易之……太难看了呐……” 子昕和以ms为代表的ghiles等几个高层人物定好了谈判时间后,刚想下线抓紧时间睡个小觉,一旁的郑修却面色凝重地抓住他的手,然后倾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松开子昕,郑修站起来把已经体力不支睡着的保罗先生扶起来,把人带到卧室睡下,再回到书房时,见子昕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却没有他预想的反应激烈。 “子昕……” “嗯,”男孩转头看他,有些勉强地勾勾嘴角:“动静闹得这么大,是该有心理准备……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该去哪儿?” “这个地方你去过,算是故地重游吧。”郑修说。 ☆、第六十四章 米国华盛顿特区,宾夕法尼亚大道。 巨大的超静音风扇高速旋转着,机组的室内空调把温度控制在17度,fbi网络信息监控科的组长迈诺特却抽了张纸巾,心有余悸地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手往上抬,连同头顶那块光秃秃没有头发的地方也擦了擦。 “……结束了?” “好像是的,组长……” “告诉我网络节点观测数据!” “是,”一名头发花白的工程师半侧过身,看着面前的屏幕念道:“虽然那个人不断地在全世界各个服务器或者主机上,以接近三秒一次的频率跳跃,但可能是这次的交战前他的准备比较仓促,预先深层控制的肉鸡量不足,所以还是让我们直接查阅交换总机,分析出了他的真实ip――” 他用手指着屏幕中的几行数据,向上司示意:“在这里附近。” “162105130xx?”迈诺特组长皱眉思索,这个ip似乎很不常见…… “是华国京城西北。”老工程师说。 “华国?!”组长先生惊愕。 其他工作人员也颇为惊讶,纷纷围上来看,七嘴八舌地分析起来:“华国也能连网啦?”“不会是国家机关吧……”“应该是通过某些特殊方法连的网……”“比如说域名权限篡改之类的?……” 迈诺特组长的声音:“上报给犯罪科了吗?” “已经录入了。” 正在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节点检测仪上的时候,防火墙却几不可见地微微泛起一丝波动,稍纵即逝,有个工程师眼角似乎撇到一串迥异于平时的数据流,等他再要去看时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困惑地揉揉眼睛,尝试着检查了几个重要模块,都没有丝毫的异常,不禁摇摇头,暗叹自己真是被这octo一骑当千的恐怖技术弄得有些神经质了。 子昕绕过fbi的防御部署,来到了后方的网络犯罪调查科,他上次在戚行初刚因传播病毒的事情被捕时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的情形也有些了解,时隔接近一年,大致摸索了下,很快就破解了数据库的安全限制,翻找起来。 只是这次,翻找到的是他自己的资料。 他脸色发白,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就是在某方面再杰出,但当发现自己正被一伙在世界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警|察部队通缉时,说不害怕又怎么可能。 “……郑修,我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郑修伸臂抱了抱他,入手真是一片冰凉。 “离开?”子昕一愣,虽然已经预料到,但他一时间还是很难接受,这里给他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想到要突如其来地离开那些朋友和师长,心里顿时就被抽紧,傻傻地问:“……去哪儿?” “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完全陌生的地方么……” 郑修安慰他:“作为黑客,被国家网络安全部队盯上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其实现在对于你的职业生涯来讲,才是刚刚开始,同样也是一种另类的肯定,证明你已经有了足够引起国家关注的分量。” 顿了顿,深谙网络特警办事效率的郑修看着子昕的样子,稍一考虑,又说:“你看,其实我们的时间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紧张,fbi现在只是确认了octo身在京城,还没能查出具体是谁……嗯,虽然有了这个线索要查出我们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只要掌握了fbi的进度,你大可以在走之前安安心心地和朋友们道个别。” 子昕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低着头无意识地整理着桌上的稿纸,也就没有看到郑修虽然嘴上在安慰他,面上却没有丝毫对于将要离开京城感同身受的惋惜之情――轻描淡写,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戚行初已经落实了罪名,没有国家的网络部队再敢真正重用他,如果他只是作为民间黑客,未必还能是我们的对手,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前世跟着你流亡十二载,在反追捕方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会让你化险为夷的……绝不重蹈覆辙……” 郑修静静注视着怀中人漂亮的发旋,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 “我希望你这一世可以随心所欲,安然无忧,羽翼尽情地铺展开,给这个世界带来旷日持久的震撼……你是天生的黑客,终究要走这条路,我呢,就为你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 加州。ms北美总部。 ms、ibm、苹果三方的负责人分别带领着他们的技术团队坐在大会议厅的圆桌旁,一场it三巨头的临时会谈就此展开。 “……好吧,”贾尔斯ceo清了清嗓子,此时的他形象简直如同游魂,总是笔挺的西装皱巴巴的,身上也散发着大量吸烟导致的浓烈烟臭味,眼中血丝密布,原本英挺高大的身形萎靡在老板椅中,提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我们三家联合在一起,总共二十一台大型服务器,上百台超性能主机,接近四百名业界顶尖计算机专家,大象腿一样粗的带宽,为什么会搞不定一个人?!”他伸出右手小指,神情激动地对众人比划着,强调那个数字“1”。 下面人面面相觑,一名苹果公司的高层技术人员发言道:“根据我们对今天网战的分析,认为他可能并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你说那个后期加入的eagle?” “不,不单单是他……”那人说:“正常人类根本无法在一边切割offset01df邮件iaf炸弹的同时挟持isp(网络服务提供商)进行频繁的ip跳跃……从octo的数据处理效率来看,至少有两个以上世界顶尖计算机数学团队在背后支持他的工作!” “世界顶尖计算机数学团队?” “是的,比如米国政|府军就有两支,分别在朗达斯登空军基地和fbi网络安全科……” “那我们公司呢?” “集合我们三个集团,应该能组织起一个半吧……” “这样的工作组就连我们三个公司都只有勉强凑出一支多点,还都是供奉起来的,他却可以随时放在手边调用?!” “这根本不可能办到……那样的团队怎么可能为个人服务?他们的调动绝对不会无声无息,不惊动国家!” “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工作组,而是……单独的个人?” “这……据我所知,恐怕只有……” “教科书级的大数学家……” “教科书……级?这是什么概念?” “爱因斯坦、欧拉、牛顿、法拉第……” “当,当今现存的呢?……” “恐怕……全世界只有三个吧……” “三个……他占了两?!……这更加不可能!” “是啊,那几个活化石……啧……” 一群人揣来测去,众说纷纭,到最后竟是越来越没了头绪。 这边,子昕几天来除了假装无事地上课,就是和郑修收拾各种东西,准备离开。郑将自己公司的股份变卖掉,注册假|身|份辗转多个银行账户,在子昕的帮助下消除了银行系统中的转账记录,终于是把这笔钱安全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然后是两人的新|身|份,不单单是一张假|证的问题,还需要潜入公安局添加这份信息,包括家庭背景、社会保障等等,使他们足够应付官方的调查而没有破绽。 又是一夜没睡,一切差不多都办妥以后,子昕这天一早就去了学校,却不是上课。 在计院研究生办公室外徘徊了许久,他将要突然离开,而且形势所迫就连环江也无法回去,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到来到京城之前,宋老对自己寄予的厚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迈步上前,敲响门。 “周晓,”他径直走到屋里人面前:“帮我个忙……” 计算机系的马教授接到系主任的电话后,像往常一样夹着笔记本和笔,踱到了学术报告厅,总共十位教授陆陆续续地赶到,面向着报告台在第一排坐下。 “马教授,这里。”其他教授向他招招手,指了个位置给他,把名牌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听说有学生要做毕业答辩?”他问:“几年级的?” “是周晓找的系主任。” “周晓?那个研一的高材生?”旁边的老教授凑过来:“她才念了一年不到,就想毕业啦?” “真有够狂的……” “一会儿抓牢点,可别让她糊弄过去了……” “看我的,我最看不惯浮躁的学生了!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学无止境,今天铁定把人留下来,好好回炉再造,再读个两三年……” “老顾,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一名教授用手肘捅捅身边人。 被称为老顾的教授像是想着什么心事,被人一叫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啊?呃……其实现在有些学生也挺不错的,不要带着偏见哈……” “啧啧,这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呀。”那教授摇摇头,替老同事正了正他那写着“顾辉中”三字的名牌。 预计的答辩时间就要到了,学术报告厅外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一身女装的周晓穿着高跟鞋走进来,先是向在座的教授们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身形往旁边一让,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身后还有人在,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孩。 周晓没有上台,反而恭敬地用眼神示意他上去,男孩向他点点头,沿着台阶站到报告厅最前方的讲台后。 众教授瞪大了眼睛,完全闹不明白这周晓到底唱的哪出戏,只有顾辉中教授在看到那孩子的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一名比较暴躁的教授索性拍着桌子,拿过话筒嚷道:“周晓,磨蹭什么呢,你还不快上去!” “那小孩是谁?”“周晓你的毕业答辩是什么课题?” 在一片吵闹声中,男孩伸手把讲台上的话筒调低了高度,让它弯到自己嘴边,然后按下了电源开关。 “辍―”地一声电流音让报告厅中的人语声一顿,众人齐齐向台上人看去,而少年似乎第一次站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怯场的样子看上去分外可怜。 “那个……”他憋了半天,才忐忑地说:“……各位教授好,我是91级少年班的罗子昕,今天想在这里做毕业答辩……我……我没有准备毕业课题,所,所以这样吧,只要是关于计算机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直到……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哗――”教授们一愣,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直接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耍人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实在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狂妄的学生!” “顾教授,我看今天就是一场闹剧,我们走!”马教授伸手想把身边的顾辉中拉起来,不想一使劲对方却纹丝不动,他低头看去,惊愕地发现顾教授的表情简直跟见鬼了没什么两样。 顾辉中教授嘴唇发抖,脸色又红又白,眼睛瞪得像铃铛,抓着他的手简直要把胳膊拽下来。 “顾教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是他,是他!……”顾辉中抓着马教授的胳膊,终于歇斯底里地爆吼出来:“快,快去把系里的那些个什么院士、元老、元勋统统给我请过来救命!” “……哈?” “相信我!包括你我在内,现在在场的十来个小教授还不够他塞牙缝!……对,对了,别光叫计算机系的,数学系的那几个老怪物,只要不是进了棺材的,也全给我一锅端上来!快给我去,晚了就彻底死光了!” “啧,那你怎么不去……” “我!……该死,我腿站不起来了!” ☆、第六十五章 见教授们哗然一片,纷纷甩袖要走,周晓急了,一咬牙,走过去张开双臂把众人堵在门口:“教授们,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用人格担保,请你们按照正常的流程来一遍吧……” 一位中年教授站住脚,没好气道:“那好,就让我来提问!”他转头直直盯着讲台上的子昕:“微处理器芯片?” “采用大规模集成技术把运算器和控制器集成的一块作用在微型机中的芯片。”这简直是常识性问题,子昕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回答。 “动态主机控制协议的缺陷?” “可以通过ntsysv、chkfig或者服务控制中心使其在待机状况下自动运行,如果遭遇终端控制,就会被查询到目标网卡的mac地址!” 教授们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愤怒渐渐转化成的惊讶,静默片刻,纷纷转回身子坐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周晓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绷紧神经,担忧地向子昕望去,虽然知道对方和octo有些关系,估计是学生之类得过o的指点,但现在这样的架势,还是让他忍不住地为子昕捏一把汗。 接下来的时间里,教授们的心路历程经历了“有点意思”到“还不错嘛”然后是“不对”、“等等”最后定格在了“嗝!” “……那你说,xml防火墙和传统的第三层防火墙的区别?” “xml聚焦于保护web服务固有的应用层xml消息,而传统防火墙拥有更高的应用感知能力!” 教计算机网络的孙教授瞪着那个向人追问最新科研课题的教授,狠狠咽了口口水,也跟着小心翼翼地把前沿科技偷偷拿出来考那小孩:“……怎样分配多网段的ip?” 讲台上的男孩很快就回答了他:“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出发,我们可以在一个子网中安装dhcp服务器。” 一秒钟得到答案,让孙教授有点发蒙,一开口语无伦次:“我们……他……不行,我去把老徐叫过来!” “等等,”旁边的顾教授拉住他:“老马已经去叫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这时,一群头发灰灰白白的教授破门而入,他们口中的老徐教授戴着一副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玳瑁眼镜,问道:“毕业答辩?老马啊,你有必要叫我们大家伙都来凑这米国热闹么……” 顾教授啥也没说,只是用手指了指讲台的方向。 几个后来的教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半个多小时后,徐教授满头是汗地站起身,抖抖索索地跑出报告厅,过了一会儿,新的一批教授又加入进来,没多久,又是几个教授离席,一副尿急的样子跑出去,却不是前往厕所的方向……人数越来越多,到得后来,整个报告厅都坐满了计算机和数学系的教授,人头攒动,甚至还有没课的其他系老师也成群结队地赶来,在一旁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热闹,一边对哀鸿遍野的战况指指点点,一边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 “我不信!我不信!”一名老教授歇斯底里地喊:“说,怎样让计算机通过图灵测试!” “通过?我不是机器人无限智能派的,恐怕回答不了你。”台上的男孩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已经习惯被第一时间回复的教授们齐齐一愣,虽然拿世纪大难题考一个小小辈实在太难看,但他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意识到似乎难倒了这个小孩,一时间众人几乎有了喜极而泣的冲动。 这时,只听子昕继续说:“不过我有个还未付诸实践的想法来证明计算机不具备这个测试属性!只要摹想有这样一个语言空间……如此就可以证明,即便运算速度达到亿级、十亿级甚至百亿级,机器人也永远都别想取代人类!” “机器人……永远都……别想取代人类?” 老教授失神地坐在那里,良久才喟叹道:“……看见你,我开始相信这句话是对的了……” “各位教授,还有提问吗?”子昕站在台上,和众人舌战半天,除了嗓子有点冒烟,他不但没觉得疲惫,反而完全地进入了状态,精神更加亢奋,就连刚上台时的紧张都不治而愈:“我知道这次毕业答辩不符合规矩,但只要能拿到本科毕业证,还是恳请大家不必放水……” “本科毕业证?!”后来的那些不怎么知情的教授哗然,你确定这是答辩不是砸场子?! “……我们没有问题了!”一名教授用死一样的语气说。 “噢……那我走啦?” 刚才说话的教授一手扶额垂头不看他,另一手手背对着子昕,挥挥。 从报告厅出来以后,子昕直接去了宿舍。 其实平日里下课大部分时间都和郑修在一起鬼混,反倒宿舍只是作为暂时歇脚和晚上睡觉的地方,除了生活必需品和文具之外,电脑早就搬到郑修那边去了,也没有别的东西,他从床底下抽出来京城时用的拉杆箱时,身后却传来开门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薛海天的惊呼:“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走?去哪儿?” “嗯,近期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他点点头,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解释不了。子昕做不到编个谎言欺骗他们,又不可能直接跳出来说自己是黑客,给米国三家it巨头公司造成了十多亿刀的损失,所以不得不跑,否则恐怕要把牢底坐穿。 三个室友对视一眼,都从互相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担忧和疑惑,站着看子昕收拾行李,默默地帮他撑开行李袋,帮忙把一件件东西放进去。 “和辅导员申请过了吗?”仲哲突然想到既然子昕要走,没道理姚易之那边会一声不发,再怎么样也得给班里发个告示之类吧? 提到姚易之,子昕脸上的愧疚更深了,沉默了会儿,闷闷说:“他很快就会知道的……所以我要尽快走。”郑修说过,要是提前告知姚易之,他估计就走不了了。 说着子昕就加快了手中动作,匆匆忙忙地往包里塞东西,忙乱之中胳膊一碰,一旁沈仲哲桌上的笔记本被带了下来,刚好落到下方的行李包里,仲哲眼见这一幕本来想提醒,却看到一向安静从容的室友眉宇间隐隐的愁色,毫无所觉地拉上了包裹拉链,他没来由心底一叹,暗道罢了,你走得这么匆忙,别说饯行,就是道别赠物我一时间都找不出像样的给你,这本一直常伴自己的笔记本,就当做一份小小的心意吧……呐,知道你对生物没兴趣,拿来垫桌脚的话,别让我看到就行…… 仲哲目光幽幽,目送子昕提着不算大的行李箱下了楼。 京大南校,计算机综合楼c栋,下课铃声响起,易之在黑板上写完最后的两个推论,转身合上讲台上的教案,对下面明显因为下课而焕发活力的学生们朗声道:“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各位同学记得下节课交上布置的习题,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我的办公室问。” 出得教室没走几步,走廊尽头就探出一颗脑袋,见到姚教授时眼睛一亮,远远地向他招招手,快步走来。是同为计算机系的一名教授,这位也算年轻的了,而立之年已经当上副教授,可能是两人年龄差距不大的关系,平日里易之和这位杜姓副教授倒也算谈得来。 姚易之微微一笑,站在原地等那教授过来,走进了才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可真精彩,乍一看上去像是非常生气,满脸的愤愤不平,细看之下又发现其实生气的成分并不多,更多的是惊叹、兴奋,还有那么点儿……畏惧? “什么事儿让杜大教授这么有失体面?”易之笑着给他整整领口。 “啧啧,我跟你说,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得了……” 两人并肩而行,下了楼,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四月的季节,处处冒着翠嫩的新芽,易之路过邮件收发室的时候走进去,很快就拿了一份全英文的学术期刊出来,让我们把镜头拉近,可以看到封面上那粗粗的衬线字体――acm tods。 作为国内水准一流的教授,姚易之需要时刻关注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学术领域最前沿的动态,一点也不能落下,其中的辛苦程度比起学生时代更甚,因为现如今在他上面很难再找到能对他指点一二的师长前辈了,穆云算一个,宋煜白远在千里,勉强算半个,所以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摸索,往往事倍功半,也是世之常情。 杜教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哇哦,世界数据库领域最顶级的期刊,发行量有限制的啊,这你都能搞到……看完借我!” “行。”易之从善如流,拆开塑料膜就边走边翻看起来。 “真是太感谢你啦。”老杜想凑过来跟着先尝个鲜,却根本跟不上某个特务经过训练的一目十行的速度,易之唰唰唰翻着,杜教授在一旁啥都没看清,抓耳挠腮半天,觉得无聊极了,便又把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拿出来继续。 “……姚博士啊,我跟你说,今天有个学生来我们学术报告厅说是要毕业,结果什么课题都没有……唉喂,你在听吗?” “在。” “没有课题呐!你知道那学生打算怎么做么?” “嗯……怎么做?” “他说‘只要是关于计算机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易之漫不经心地听着,在对方说话的间隙习惯性地附和:“哦,谁啊……”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死死盯着手中的期刊,那眼神像是要把它瞪穿一样,脚步也在与此同时站住,杜教授自顾自说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姚易之脸色难看之极,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怎么啦,看到什么好东西了?”杜教授走过来,伸长脖子往杂志上一瞅,顿时吓了一大跳。 “唉哟我的天哪,欧米拉无穷变分回环猜想被人证出来啦?!谁啊,这么牛……钟表国的psi研究中心?斥资十一年潜心研究的科学成果!……啧啧,难怪了……嗯?老姚,你在说什么?大点声……” “例证竟然完全一样……为什么还叫我发表出去……不,郑修,你是……在害我?!……那罗子昕……” “哈?”杜教授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勉强抓到关键词:“对呀,今天那个要毕业的学生,就叫罗子昕呢。” ☆、第六十六章 (修文) 闻言,姚易之眉头紧皱,当即就掏出手机往子昕的宿舍楼里打,不久电话被接通,得到的消息却是人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了。 离开?他竟然事先都不知道……他姚易之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人?!认识到这一事实,易之心底里无可抑制地泛起浓浓的苦意。 他不是傻子,psi研究中心发表的论文和自己拿到手的完全一模一样,这就不会是碰巧雷同,今天上课前存放论文的地方还没有丝毫被人动过的痕迹,也就排除了从他手里流出的可能性,自己本人就是一流的间谍出身,要从他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可没那么容易。再加上刚才在期刊上同时看到的,关于psi研究这个项目前后的一系列人员统筹、资金投入、工作进程就可以看出来,成果应该就是psi所出。 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郑修身上――可以想象得出,psi的成果不知为何落到了郑修手里,而郑修却以原创的名义把论文给了他,要知道,这类精尖科研在最终公布之前都是绝对保密的,所以他才会相信这是郑修所出。然后,郑状若无意地暗示他去发表,这究竟是何用意?! 要是对其他成年人,凭姚易之的阅历很容易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清楚对方是要害他――如果自己当初只要有一点点没能抵抗住诱惑,发表了论文,而掌握着科研进度来证明原创者身份的psi肯定会把他告上法庭,他没有实验记录为自己证明,再加上自身过去的经历是灰色,几乎没有取信于人的可能,这样一来,贻笑大方事小,身败名裂是必然。 进一步想,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暴露自己曾经在米国当间谍的事情,他恐怕将万劫不复…… “一念地狱啊……”姚易之喃喃。 事态的严重性已经毋庸置疑,易之向一旁的杜教授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跑向自己办公室所在行政楼的车库,将自己的车开出来,火速前往郑修的别墅。 fbi信息数据分析小组。 一张张源数据通过传真机,从互联交换总机传输过来,密密麻麻的小字占据了纸张的所有版面,而传真机足足运作了十多分钟才将这些海量的数据全部打印出来,组长谢里夫接过下属递来的厚厚一沓打印件,拿指甲弹了弹,同一时间,对讲机中传来网络犯罪调查科科长莱帕尼那严肃的声音。 “根据这些从互联交换机中调取的数据,需要多少时间能够确定详细地址?” “四十分钟左右,先生。” 科长莱帕尼是个警衔在身,吃米国皇粮的爱尔兰人,一头卷曲的棕色短发下是猎食者般的鹰钩鼻,闻言,他拿手捂住嘴边的麦克风,对旁边的警员下令道:“让驻扎在华国京城的人员做好准备,只要分析地址一查明,第一时间对目标实行逮捕,注意信息的保密,到了那时候,octo插翅难逃。” “是!” 华国京城,一栋别墅内。 “郑修,我们还有四十分钟。”子昕摘下耳机,关掉窃听程序,转头对角落里的某人说。 “收到。”郑修束着头巾,戴着手套,应声将手中的防尘布盖在了电视机上。 五分钟后,两个年轻的人影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下了楼,其实他们的行李不多,而且早已经转移,袋子里的这些都是需要处理掉的。他们在路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以后,其中一人这才将头巾解开,拨拉了一下头发,转头见子昕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郑修问:“怎么了?” “……没。”某人有些别扭地收回视线,潜意识里子昕觉得,还是不要把“你戴头巾打扫房间的样子很贤惠”这样的赞美说出口。 两人离开不久,两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在距离别墅六百米的地方停下,从车上下来八名形貌各异的男人,但如果让比较有江湖见地的人在这里,从几人鼓鼓囊囊的腰间就可以看出他们并非善类。几人互相一个眼神交流,便有一半的人分散开来,将别墅的门窗守住,剩下的四名fbi探员警戒着四周,等确认没有埋伏后,按响了门铃。 屋内当然没有任何回应。入耳式对讲机不断更新着状况,几人很快达成共识,后退到一旁,一名看上去少说有一米九开外的黑人大汉退开几步,一个后旋踢,只听胶合板制成的门发出一记巨大的断裂声,竟是被一脚踹开。探员们第一时间闪身到墙边,握着枪一点点向屋里望去,确定无人后鱼贯而入,待看清屋内的样子,为首的探员当场骂了一句雪特。 入目的房间明显在主人离开前被细心打扫过,探员们的皮鞋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踩出一片泥印子,所有的家具都用防尘布结结实实地罩着,就连碗碟都被洗得干净,卡在晾干架上,尚还滴着水。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册,大到数学辞海,小到漫画杂志一应俱全,一名探员戴着手套抽了一本厚厚的计算机工具书出来,发现里面就连阅读到一半时折下来的页角都被人抚平了――这与其说是在逃亡,还不如把它当成屋主人要旅居国外更有说服力。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本来目标竟然会预知到他们的追捕而先一步逃跑已经足够出人意料,但对于这样的罪犯,经验老道的探员们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然而面前的这一切却表明,对方早就掌握了fbi的行动情报,却早不走晚不走,等你们快来了才吃了顿饱饭优哉游哉地离开,要说不是反缉捕的专家级人物,谁敢玩这么大?就是四年前他们在缉捕白银国大毒枭时,也没见人逃跑逃得这么潇洒从容,让人从心底痒到牙根,又从脚底冷到脊背。 确定别墅中没有藏人,探员小队队长伯恩联通了总部的犯罪科科长莱帕尼。 “报告,目标已经逃逸!……” 莱帕尼警监锁着眉听完伯恩的现场报告,沉声命令:“赶紧给我守住京城的主干交通,不能让他跑了!” 掐断对讲机,他气得一挥手把面前桌上的报告纸全都扫到地上,一种被耍弄的羞|辱|感在心头萦绕不去。 “洗什么碗,强迫症啊你!” 一干探员得令后, 便不再久留,迅速地退出别墅,坐上来时的车匆匆离去,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的一棵榉树后,无声无息地走出一道人影,以丝毫不比他们差的敏捷身手再次潜入了别墅。 是姚易之。 开车前来的一路上,易之并没有停止思考,回过头一想,又开始怀疑起来。 很显然,假使自己当初真的抵抗不住诱惑发了论文,那也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事,根本怨不得别人――所以郑修从始至终都是置身事外的。可是郑修他才几岁?他会有这份心计?况且最说不通的一点就是――自己和他无冤无仇,对方为什么要害自己呢?任是谁都能看出郑修和罗子昕关系亲密无间,姚易之深知子昕的品性,有子昕在,郑又怎么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加害自己? 所以……会不会是误会,对方只是好心想让自己扬名立万,又考虑不周而已?……但是子昕却在这时候离校,他又很难不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原本易之已经开始动摇,可是当他来到别墅的时候,却恰好看到了fbi的行动,下意识地藏身躲避,目睹了那群探员闯入别墅大肆搜查。姚易之心里疑惑重重,进了屋里看着那一片狼藉,疑问就像水中被不断搅动的泡沫一样呈几何倍数地增加,最终汇集成一个最大的问题。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却突兀地响起,他走近,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起来。 “喂?” 另一头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从善如流:“嗯?是姚教授啊……” 易之握紧电话:“郑修,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的话,就来霄云路的香典咖啡店吧,我在那里给你们定了位子。” 郑修挂上电话,感叹道:“好久没有打免费的公共电话了……感觉还是那么好啊。” 一边的子昕却神色紧张地频频向四周张望:“你在嘀咕什么,确定这周围没有摄像头吗?” “当然。” “我听到你喊姚教授?” “嗯,他在我们家。” “我们家?!遇到fbi了吗,他有说些什么?” “我看那群小猫已经离开了,否则哪里轮得到他接电话……真是可惜了。” “你叫他去什么咖啡馆?我们不是……” “没事,暂时支开他而已,你也不想姚易之追过来吧,要是让他一耽搁,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姚易之来到咖啡店的时候,远远看到里面的人,意料之外的角色让他微微一愣。 对方似乎也在等着谁,频频张望着,咖啡店的气氛很休闲,除了室内,还在门口搭建了一个露天小院,放着两三张白色的欧式小桌,绿色的盆栽沾着水珠,一块小黑板上用俏皮的字体写着中英文的价目表,满院咖香。而那人便坐在其中比较靠外的一张桌子旁,桌上一块小牌,写着“3”。 ――是郑修告诉姚易之,所预定的桌号。 先到一步的客人有着一头黑色的及肩长发,画了淡妆的眉目清丽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齐,却没有涂抹指甲油之类的东西,泛着自然而健康的粉色。穿着一件针织的春衫,素白长裙,脖子上松松围着一条丝巾,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其他咖啡客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去,很快作着女装打扮的周晓就发现了远处的姚易之,面露讶异,却仍然对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正在这时,一阵风迎面吹来,周晓颈项上系着的丝巾被吹散开来,被风卷着向姚易之的方向飘去,在周的惊呼声中,教授回头跑了几步,在丝巾落地前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周晓捂着小跑着来到易之身边,感激地从他手中接过丝巾,低着头小声道谢,也就没有注意到对方剧变的脸色。 “谢谢您,姚教……” “哗啦――”身后陡然响起巨大的撞击声,夹杂着属于人类的惊怖惨叫,桌椅坍塌声一片,什么东西被碾压发出令人牙酸到极致的声音,最后是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周晓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声响震住了,一阵剧烈的非自然风在背后刮过,撩起他黑色的发梢,而姚易之却胳膊大力一揽,将他推倒在地,连同自己一起,两人狠狠地趴倒在地上。 一滴冷汗沿着上方姚易之的脸颊线条落下来,没入周晓铺散在地上的发丝之间,周晓急促地呼吸着,向姚易之背后望去,一辆大卡车车头嵌入咖啡店中,露天的白色餐桌被碾压成废木,盆栽落到地上破碎开来,咖啡店的整扇门碎成一地玻璃渣,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路边的行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卡车的后车轮下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血色以这只手为起点,喷泉一样地从车下蔓延开来,浸染一地。 他看到就在车轮的不远处的地上,是一块小小的桌号牌,作为架子的亚克力已经彻底碎裂,粉红色的芯纸沾到了血,依稀尚且能够分辨得出,上面的那个“3”字。 惊悸扼住咽喉,趴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那是原本留给他们的位置。 1992年4月29日,晴。京城朝阳区发生重大意外事故,一辆装载钢筋的大卡车失控撞入咖啡店,造成七死十三伤。 而那个名叫郑修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仿佛人间蒸发。 在事件发生后,周晓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怎么好,彼时姚易之已经知道了周的真实性别,也问过他为什么去那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和郑修约好的”,再要追问,对方却只是一味地摇头不愿意回答。 一天内连续遭遇两次与同一个人密切相关的杀局,他不敢相信那是巧合,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地调查这次事件,然而无论是司机、咖啡店、还是当天每个顾客的身份,都无法与恶性谋杀联系在一起,事故的原因是司机的疲劳驾驶,当大卡车撞到咖啡店的时候,司机曾经惊醒,却把加速档错当成刹车踩了下去,彻底加重了事件的伤亡。 那段日子里,姚易之经常会做梦。梦到有个聪明绝顶的男孩,用大胆猜到的数据战胜了他;梦到一个名叫环江镇的敌方,如同桃源一样能够与世界密语;梦到男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高兴地跑到一台黝黑而庞大的电子仪器旁,回首一笑;然后他又总是会梦到另一个男孩,乖巧地牵着之前那男孩的袖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样悄然地跟随,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浮木,失去便会就此痛不欲生。 可是到了梦境最后的最后,他都会梦到那个喜欢抓着人袖子跑的孩子突然一把抱住了前面的男孩,从他的背后生出一对黑色的羽翼,将两人的身形裹在一起,血色从车轮下蔓延开来,他努力去追,却永远无法阻止两人的翩然而去。 他更加不知道,在之后不久的一天,某个全然不同的城市里,某个常常在他回忆里反复出现的人,把原本要发给psi研究中心的关于姚易之科学间谍的身份资料,悄然删除,不置可否地一笑:“算你命大……” fbi最后的追捕线索断在了火车站。当他们踌躇满志地赶到火车站准备堵人的时候,却先一步让一群警察给堵了。 “有一群狮城人正从京城走|私口香糖,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口,口香糖?!”伯恩探长一呆,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就这么咽了下去。 “别装傻了,现在谁不知道狮城已经禁止生产、进口和贩卖这玩意儿了!” 子昕坐在火车上,挂断连通市公安局的内线电话,终于松了口气。 男孩走后的第二个月,远在环江的宋老先生收到了一份邮件,拆开一看,是大学毕业证书,姚易之在事发后不久已经亲往环江告知了他子昕的离开,现如今拿到证书,老人当即就把它狠狠地扔到地上:“谁要他的破证书!” 宋老近日来身体不好,已为人妇的女儿邱夫人回来照顾他,见此情形,在后头小心地把证书捡起来,吹了吹,快走几步扶住老人。 父女两沉默地走回屋内,老人突然幽幽一叹:“养了一匹小马驹,本来以为能把他养成千里马,终究还是我的执妄啊……” 邱夫人疑惑:“难道小昕不是?” “千里马听着好,到头来还不是给人骑的?……可他不一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罗子昕他压根就是一匹草原上撒蹄子跑的野马!”宋老气极:“根本就不是能家养的货色!” 邱夫人听了,忍不住闷闷地笑,一下一下地给老人顺气。 “万事莫强求……爸爸,儿孙自有儿孙福呐。” ☆、第六十七章 (修文) 1992年六月上,全球it三大巨头与lux、fsf基金会息战两月后,正式在第三方公共网络平台会晤。 无论是民间的专家高手还是各国军方网络部队,都不知道这个会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由世界顶尖黑客们顶起的反间谍措施使所有窃听者都无功而返,同样,每一位参与者都对会议内容讳莫如深,只是人们发现,会议结束后,在时间步入九二年的下半载开始,以ms、ibm、苹果为首的世界各地it公司开始了大规模的转型。 ms、ibm竟然成为了首批使用以lux为系统内核的后端开发平台以及数据库服务器的it公司,这不得不让人大跌眼镜,当记者们的话筒递到ibm的总裁嘴边的时候,这位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推推眼镜,用一副被弓虽|女干后了的语气说:“啊……其实使用那个系统的话,我们可以省下很大一笔预算……” 而苹果公司则另辟蹊径,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惊叹于它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也正是这位历史上著名的人物,以其惊人的胆识,开创了之后二十一世纪的苹果神话――智能手机的史诗级先河。多点触控界面、应用软件商店的大爆炸时代,老乔借力千万lux高手开发的,“森罗万象”都不足以形容其数目的手机应用软件,平步青云,最终攀上世界之巅。 这些都是后话,尚注目于九十年代初的我们能够看到的是,于这平淡无奇的一天,在现实中的人们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某一领域的先驱者、革|命者、奠基者们通过小小的网线和无线信号,将毕生才智注入指尖,键盘的敲击声中,间接影响着自此之后三十年的世界格局与风卷云舒。 1994年圣诞夜,南国无雪。 小马蹲在路边,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耳骨上的耳钉在冬日的太阳光下反射着叛逆的光芒,在他旁边是一辆全黑色的重型机车――他的全部家当。自从初中毕业后小马就在g市的街头晃荡了,家里人给了钱让他念技校掌握一门手艺,他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把学费拿去买了重机车,在一干哥们兄弟里收获了大片羡慕的目光。 不需要学那些循规蹈矩的东西,骑着爱车驰骋在街头巷尾,啤酒白干混在一起灌下肚皮,昼伏夜出在光怪陆离的夜店里挥霍青春,他把自己想象成都市里不羁的浪客骑士,凭空而生的骄傲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他只有17岁,却已经去医院替女人交了两次人|流|费,虽然有时候也会为将来沉思,但总是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长此以往下来也就不再多想。 “最后一根烟了啊……”他不舍地看着手里就快燃尽的烟蒂,一摸口袋,还剩五个硬币,为了买烟,他从早上到现在一顿饭都没有吃,看来只有再干一票了。 心里想着,小马开始审视起来来往往的行人,寻找下手的目标,穿西装的大叔?不一定干得过,白领女人?不行,遇到事情叫得跟杀猪似的……突然,他眼神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那是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年,穿着烟灰色的短版呢风衣,米色围巾,刘海软软地贴在额头上,唇红齿白,乖乖的高中生模样,一看就是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特别容易让人产生狠狠欺负他的欲|望。 只见那少年从街口另一头走来,似乎对这边的路线不太熟悉,拦下一个路人,用带着些江南口音的外来普通话,小学生一样的礼貌措辞问着去贝莉蛋糕店的路。 g市有名的贝莉蛋糕店?小马一扯嘴角,看样子是条肥羊,身上一定带了不少钱,抢了他,自己这段日子估计都不用愁了。选定猎物,他骑上爱车,戴上酷酷的骑士头盔,摩托发出“噜噜”的引擎声,远远地缀在那人后头,只等找到机会,在电光火石间下手。 很快他就等到了时机。少年走过一个狭小的巷子口时,向里不经意看了一眼,便站住了脚跟,小马环顾四周见人烟稀少,立即加大了速度驶向那少年,却不料刚要接近的时候,对方竟然一个转身,走进了小巷中。 小马捞了个空,惯性使然地往旁掠过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啐了口唾沫,他调转车头就要开回去,却见那之前走进小巷的少年很快又折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钱包,翻倒半天,才从里头滚出五个钢g儿。 ――钱呢?!小马瞪大了眼睛,少年前脚刚离开,他就跟在屁股后面走到小巷口,向里一看,是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两人似乎在挣扎着起身,抬头见到一副骑士打扮的小马,顿时战战兢兢地往里缩了缩,那个面黄肌瘦的母亲紧紧掖着衣服,从衣缝中还露出纸钞的边边角角,怀里的小女孩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脸上是黑乎乎的泪痕,似乎在病中神志不清地呓语着,那母亲满脸戒备和惶恐地望着小马,眼神就好像护崽的母狮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你过来我就和你拼命的信息。 见状,小马撇了撇嘴,发动机车开走了,他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和女人抢救命钱。 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大街上,眼角一瞥又看到了那个好学生模样的少年,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路边,苦恼地点着手心里仅剩的五块钱,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事把钱全捐了人,这下完了吧,回去妈妈打你屁屁哟。小马幸灾乐祸地望着他,单脚撑地将车停在路边,好整以暇地趴在车前杠上,对少年多管闲事造成的窘境不屑一顾。 突然,站在街头的少年目光投到一个地方,眼睛一亮,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似乎给自己打了打气,迈步走进路边的一家电玩室里。 把最后五块钱玩掉?真是个不怕死的好主意。小马打个哈欠,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摸了摸被自己捂得热乎乎的五块钱,心里突然涌上几分兔死狐悲之感,锁好车跟着走了进去。 那男孩已经先他一步兑了五个最小面值的游戏币,却没有立即找到自己喜欢的游戏机去花掉这仅剩的微薄资产,而是站在电玩室中间,傻傻地东张西望,似乎不知道怎么玩。过了许久,他这才动了,却是来到一台轮盘机前面,这机子上正有一个光头壮汉在玩着,手臂上青色的龙纹身盘伏在腱子肉上,凶相毕露,少年被他庞大的身躯挡着,只能踮起脚尖向前探头张望,这时候光头好像正赢了钱,回头见到男孩,反手就一巴掌就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看,龙哥玩轮盘也是你配偷学的!” 少年捂着脑袋跑开几步,又回头去看,过了一会儿,突然趁那光头一局结束,窜过去投了个币进去,轮盘转起来,被光头狠狠一瞪,他缩缩脖子,对人好脾气地一笑,光头眉毛一竖,许是赢了钱心情确实不错,也没把这小孩怎么样。 轮盘唰唰地转起来,男孩按下了按钮,最后却卡在空白的格子上,什么都没有得到,光头见状,顿时吭哧吭哧地笑了。 少年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神色,或许是本来就没抱什么期待,他站在那儿四顾了下,很快又转移了阵地,把第二枚游戏币投入了一旁的老虎机里。三个方格哗哗地一番转动,最后却定格成三个不同的图标,毫无疑问,第二个游戏币也打了水漂。 他站在老虎机前摸了摸下巴,紧接着再次往老虎机里投入第三枚,又输。至此,似乎对老虎机失望透顶,少年又回到了轮盘前,这次光头已经注意到他,男孩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手里仅剩的两枚游戏币摩擦出声响,光头瞟他一眼,抱住胳膊冷笑地让出了位置。 少年向光头感激地点点头,将第四枚币投进了轮盘机,紧张地盯着轮盘的转动,嘴唇翕动似乎在自语着什么,小马估计他应该是在祈祷,最后只见他神情一凛,按下了按钮。 第四局,轮盘机,再次空无一物。 “哈,三心二意可不行哟,”光头幸灾乐祸地在旁说:“连续两次轮空,运气可真够差的。”他看着男孩手中仅有的一枚硬币:“让龙哥教教你,什么叫做一掷千金――赌博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说着,他甩手就投了个五十面值的币进去,唰唰的转动声中,还真中了一个不错的倍率,光头脸上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更加大了投入面值,然而接下来却频频轮空,刚刚堆起来的筹码很快就全部消减下去。 “草他吗!”光头一锤机器。 男孩眨眨眼,一声不响地在旁边把他最后仅剩的那一枚硬币投了进去,光头视若无睹,心想反正到头来只是打水漂而已,早输光早滚蛋,包括在旁看着的小马也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 一块钱,能改变什么? 在此之前,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然而十秒后,一场奇迹就在众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悄然而至。 当指针停在最大倍率的格子上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揉揉眼睛,一千的倍率意味着什么?就是你投进了一块钱,可以赢走一千块,如果投入一百块,那就是十万!光头骂了一句粗话,一把挤开男孩,红着眼睛把那个可怜的男孩赢来的钱换成几个大面值的游戏币,一股脑往轮盘机里投,想要趁热打铁钱滚钱,然而,一局、两局……不知道多少局,却再也没有一千倍的最高奖,甚至连五倍以上都没有再出现,反而在眨眼间就输了十几万进去,而那少年却只是在光头疯狂的空隙中,猫着腰捡了一枚硬币,小心地吹了吹,趁对方不注意,再次投到了轮盘机里。 “叮――”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1000倍大奖竟然再度出现! 暴殄天物,绝对的暴殄天物!光头恨不得掐死那个狗屎运的小子,要是当时投进去的不是一块,而是一百,一千,他今天就发大财了!这时轮盘机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男孩趁已经疯魔的光头大汉搜遍全身的钱扑向游戏机的时候,偷偷再次捡起了一枚硬币,瘦小的身形滑出人群,信手将硬币扔进一旁的老虎机里。 游戏机中模拟的大量金币掉落声不绝于耳,掩盖了老虎机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轮盘和怒吼连连的光头身上,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虎机就像被捅破了的水袋一样往外喷着兑票,一道年轻的身影从机器里抽出大把大把的游戏票,见好就收,捧着纸条堆来到柜台,迅速地换取了现金,不作丝毫停留,溜出了电玩室。 十五分钟后,电玩室的楼梯口出现了一大群壮汉,将轮盘机前的光头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毒打,直把人揍得他亲生爹妈都认不出来。 “妈|的,赌钱是吧,有命还吗!” 小马死死捏着手中那已经被他捂得滚烫的五枚硬币,在他眼里,此时这五个钢g儿已经不再是一顿盒饭,也不再是一包劣等烟,而是可以决定一个人,不,甚至是一群人半生命运的东西!他拼尽毕生最快的速度挤出人群,冲出电玩室,坐上机车疯狂地寻找离去的少年,终于在贝莉蛋糕店门口找到了提着一大盒订制生日蛋糕的某人,他顾不得喘气,当场就冲上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去抓住人的衣角,双膝跪地,在路人惊异的目光中狠狠地磕下头。 “赌神!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 “……赌神?我?”那男孩瞪大眼睛指指自己:“我才不是什么赌神。” “不可能!我不相信那都是巧合!怎么会有人连续好几次赌到最大奖!一定有什么秘诀!” “哦……那个啊,”男孩用食指挠挠脸:“多读点数学书,谁都能办到……” “数,数学?!” “比如说博弈论和概率学之类的啦……” “告诉我,您到底是谁?”他眼神狂热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小马的错觉,对方似乎有些不愿意让人看清长相,略微偏过了头,软软的刘海垂落下来,只能让人看到一只尖尖的下巴和莹润的嘴唇。 那人在小马耳边抛下一句话,便甩开呆愣的少年,拔腿跑着过了马路,小马回过神后赶紧站起身要追,路上的红绿灯却在这时候转换,一辆长长的公交车在面前驶过,阻绝了他的视线,再定睛望去,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机车少年怅然若失地站在路边,回忆着刚才那人对自己说的话,“咔”地一声竟是将心爱摩托车的后视镜掰断下来,镜子倒映出一张扭曲的属于年轻人的脸。 那人说――“你可以叫我红领巾。” 子昕回到住所,把蛋糕放到了餐桌上,笑眯眯地对郑修说:“圣诞夜快乐,顺便祝你生日快乐。” 郑兔子从善如流地接过蛋糕:“……谢谢你的圣诞礼物。” ☆、第六十八章 日落时分,下班和放学的人流就像大开的水闸一样,从华国的南方大城g市的各个角落流泻出来,汇入车流和人行道上,天色暗下,各家的灯火相继亮起,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城市上空俯视下去,就会看到这如同岩浆流淌的景象――红的熔浆是城市的霓虹,黑的熔岩则是炎黄人血脉中继承着的黑色头发。 作为改革开放的春风率先吹拂过的一批地方,g市伸展着生机盎然的躯体,入目所及是人们光鲜的衣服、高昂的头颅、进口轿车以及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的高楼大厦,虽然时至深冬,却是一片草长莺飞。 窗玻璃因为室内外气温差的关系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水雾,使人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身居高层楼,只能看见下方模模糊糊的霓虹,蛛网一般交织起来,郑修也不在意,就这么靠坐在窗框边,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柠檬汁。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年半,在郑修的保护下,说是逃亡,子昕和保罗其实并没有受多大苦,除了无法与过去的亲友们联系,只要每天在几个固定时间点,例行监视fbi内部传递的追捕进度,以及平日里稍加注意,想象中枪林弹雨的生活实际上距离他们很遥远。 郑修因为有着前世的经验,对fbi的行动方式和人员分布了如指掌,使他能够带着子昕轻易地逃过一次次追踪,更何况这里毕竟是华国的地盘,华米两国的关系历来暧昧不清,米国佬们就是再肆无忌惮,也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明目张胆地抓人,这也是郑修选择留在华国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华国本身。今年才刚刚正式联通互联网,一切都在萌芽阶段,黑客文化尚未起步,华国对网络战、对黑客的忌惮和重视度远远不如米国这些已经尝过巨大甜头的发达国家,两人在这样一个网络武装较弱的政|权的眼皮子底下,显然更容易藏匿。 年轻、健康、坚持锻炼和规律饮食所保持的生机勃勃的身体,清新的头脑,没有常年颠沛流离落下的伤痕,没有跗骨之蛆般的深度烟瘾,没有用脑过度造成的长期头痛……如果不算上记忆某些方面的紊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至极。 更何况……郑修将视线转到屋内的某个方向,无可抑制地勾勾嘴角,那个人也同样健康、同样年轻,并且还有着上辈子从来不曾见过的生动表情,这一世,那人会为他的生日提前好几天订下蛋糕,会兴高采烈地招呼着自己坐到身边,为他点亮十五根生日蜡烛。 即便心中的信仰就在自己面前,而从不去相信虚无宇宙中的那些所谓神明,在这一刻,郑修却也由衷地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某些人还活着。当然这里指的不光是姚易之和周晓,在郑修看来,这两人还无足轻重。周晓虽然知道他们和octo有关系,为了以防万一是不能留的,但在郑修眼里对方的智商和手段实在太好拿捏,不足为惧。而姚易之……前世这个人阻碍octo研究超级计算机,以至于最后间接导致了octo的神话步入覆灭,郑修心底里又怎么可能对姚不怀有恨意,只是开始的时候见这一世的子昕和此人关系亲厚,也就打算暂且等等,可是在octo遭到围堵的那天晚上,姚易之强势闯进他们的住所,却也彻底激起了郑修的杀心,他知道,要是不让这人死一死,恐怕他们的身份早晚会暴露在这个特务眼里。所以才有了当年走时对两人的杀局,只是这两个家伙实在太走运…… 算了,以后多数也不会再见了……要是再见,到时候你们就自叹不幸吧。 真正需要他郑修伤脑筋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他,也快出来了吧…… 子昕扶着保罗老人坐到餐桌前,这才最后一个坐下,把蛋糕向郑修面前推去:“来来,许个愿。” 郑修看着面前人比自己还要兴奋的模样,心里一暖,敛去眼中的晦暗,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又变回那个人畜无害的郑兔子,听话地闭上眼许个愿,然后吹了蜡烛。 “郑修,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这个嘛……说出来就不准了。” “在我的家乡,许愿的时候要是有流星划过,就一定会实现喔,”保罗在一旁插话:“快去看看,外面有没有?” 闻言,子昕站起来,踩着拖鞋嗒嗒地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冬季的寒风霎时灌进温暖的屋内,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把窗关上,回头见两人正看着他,子昕摸摸鼻子,伸出食指在凝了雾气的窗户上画了好几条斜斜的线条,直到把整扇窗都画满,这才再次回转身来。 “看,这么多流星,郑修,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你的绘画细胞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我还以为那是一堆矢量符号!”保罗说。 “那一定是你最近算矢量空间把脑子算傻了!” 一老一少互相拆着台,笨重的cd机放着舒缓的音乐,两个年轻人把蛋糕分成好几块,保罗用他脏兮兮的爪子捻起蛋糕最当中的大块巧克力吃掉,愉快地眯起眼睛,郑修伸手用食指刮掉子昕嘴角的奶油,毫无违和感地含进自己嘴里,却突然被对方抓住手。 “呐,郑修……” 郑修看着子昕脸上少有的表情,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路易斯安那州,少管所。 十二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位于米国南部的亚热带城市,湿热有余,冬寒不足。监区大食堂的瓷砖地被少年犯们的泥脚踩得脏乱一片,混合着食物的油腻汤汁,黏黏滑滑带着一股异味,令人忍不住皱眉。 一个黑色皮肤的瘦小男孩从窗口打了面包和玉米汤,缩着身形小心翼翼地捧着饭食挤出人群,向一张围满了人的桌子跑去,而在那张餐桌旁的是一群白人男孩,其中一个的身材特别壮实,满头金发,可能是入狱前吃多了快餐店的炸鸡,年纪轻轻下巴上就已经冒出些胡渣,加上胸膛上黑鸦鸦的纹身,在一群少年犯中格外醒目,也格外受到追捧和崇拜。 相较之下,那黑人男孩看上去则更加卑微了,他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跑向以那人为首的少年团体,却不知是谁突然伸脚绊了他一下,男孩顿时摔了个狗啃泥,手中的面包和汤水一下子就飞了出去,洒在地上。 “啊!……”他惊恐地哀叫。 一只脚踩在了男孩的后脑勺上,止住了他未完的叫声,喧闹的食堂里一片闹哄哄,掩盖了细小鼻梁骨折断的脆声,很快血液就以黑人男孩朝下的脸为中心蔓延开,男孩的身体无助地在地上扑腾挣扎着,周围人却兴奋地吹起口哨。 “连个面包都拿不了,你说你这种垃圾活着到底能干什么呀!”金发的纹身男孩不怀好意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杰森老大说得对!”周围的小弟们赶紧嬉笑着附和。 “垃圾!” “打死他,打死他!” “学声狗叫,我就饶你一命。”杰森歪着嘴角。 “汪!”黑人男孩赶紧照做,可惜周围实在太吵,少年犯老大掏掏耳朵:“听不见!” “汪汪,汪汪汪!”男孩拼命地叫,终于,头上压力一轻,紧接着腰上又被人用脚碾了碾,很快那只作恶的脚丫就挪开了,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隐约听见人说:“真是,脏了我的脚……” 杰森无聊地走回他的专属餐桌旁,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半年前我还在墨西哥湾,用这个,”这个熊一样的少年挥舞着不符合年龄的巨大拳头:“一拳打碎了便利店的玻璃门,抢走收银台里所有的钱,当时那个营业员的表情……哈哈哈!” “哇哦,老大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仅仅刚来我们这儿两个月,就已经干掉了弗莱德和亨利,成为了老大中的老大!” “嗯哼,人生就是这样没有挑战性,本来还以为少管所里能有人配跟我玩玩,结果太令人失望了,难道就连一个合格的对手都没有吗?”他鼻孔朝天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的少年犯们一个个都垂下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出,杰森歪歪嘴角刚要收回视线,眼角一瞥,却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东方人。身上的囚服洗得干净,就连鞋面都是纤尘不染,很难想象这人到底是怎样从牢房楼沿着泥泞的道路来到的食堂,头发半长不短,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黄种人的肤色带着久不见日光的白皙,虽然体格谈不上有多壮实,但也可以看出并不是属于男孩未长开的那种纤弱瘦小,而是……请原谅他杰森从小英语成绩差,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总之,让人感觉很和谐,还带着说不清楚的好看。 只见那个东方人放下手中的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杰森瞪大眼睛望着他盘子里吃剩下的食物,那是狱警才能分配到的,享受国家补贴的伙食!――他不是少年犯吗,怎么有资格吃这种东西?杰森低头看了看小弟端上来的面包和玉米汤,顿时怒不可揭地掀了桌子。 “他是谁?!” “六零二牢房的。”顺着杰森的视线望去,见是那人,一些入狱时间比较久的少年犯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讳莫如深,私语不断。 “六零二?”才来两个月的大块头显然不明白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 人群中有些人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说:“听说是个很强很不好惹的人呢。” “很强!”杰森果然上钩,狰狞一笑,霍地站了起来:“我倒要会会他!” 壮硕的少年边向那人大步走去边挽袖子,很快就挡在了正端起盘子要去清洗的某人身前,用手大力握紧了对方手里的盘子,满目凶光地看着他。 不料某个东方人顺势一松,盘子就落到了杰森手里。 “喔?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大块头愣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正要把餐盘狠狠甩到对方头上时,后背却陡然一紧,一个个头比他还要壮硕许多的白人狱警提着他的后领,反手把人往旁一扔,用带着西部口音的英语骂道:“闹什么闹,想挨电棍嘛?” 杰森梗着脖子:“为什么阻止我?只要不出人命,你们狱警都不会管这种事的!” 狱警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顺手救了一个傻|逼。” “傻|逼?……”二愣子杰森盯着一旁的东方人,像是听懂了狱警话中的意思,嘿嘿嘿地笑了。 正在这时,一阵整齐的军靴敲击地面声从门外传来,众人向声音方向望去,首先进门的是少管所的狱长,紧接着是一干狱警,足有十几二十人之多,腰上都别着电|击|棒,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少年犯们见到这样的阵仗,都不自觉地避让开来。 然而狱警们进来后却什么都没做,反而转过身子站在两旁,狱长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只见门外又走进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身上穿着迷彩和头盔,制服上是金色的胸章,那些军人犀利的眼神快速扫过整个食堂,很快,似乎发现了目标,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杰森几人的方向走来。 “他,他们……”真枪实弹的乌黑冲锋枪逼近着自己,任是哪个军人都比自己要高出大半个头,随着这群人的走近,一股战场上血腥杀伐的气息迫面而来,杰森听见自己的上下牙根正在“咯咯”地打着颤。 军人们无机质的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很快就移开,绕过杰森身旁,对那东方少年道:“戚行初,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就有两人站出来,一左一右要架住名叫戚行初的东方人,冲锋枪的枪口也在同一时间指向他。 戚行初抬手,直直伸向枪杆,在军人们如临大敌的目光下把枪口往下压到指着地面,杰森听见他开口了,清朗的嗓音并不高,却在安静的食堂里听得很清晰: “莫德里克上将可不是让你们用这种态度来请我的。” 军人们闻言不由对视一眼,都从互相的眼中看到了惊异,面上的表情也由此带出了几分恭敬,收起轻视,微微欠身:“请,mr戚。” 行初心想果然如此,有求于我看来确实是为了那件事了。证明心底的猜测后,他见好就收,安静地跟着军人们离开。 直到一群人从门外消失,食堂里这才爆发出一片激烈的议论声,“特种兵,是特种兵!”少年犯中有人大喊:“刚才来的那群是特种兵,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们的胸章!” 杰森按了按自己的心脏,这个器官仍然在以极高的频率慌乱跳动着:“他到底是谁……” “你问他是谁?呵……”之前把他提溜起来的狱警站在一旁,用看老鼠的眼神看着杰森:“这个人,”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曾用这里撞瘫了半个米国。” “历史上记载着呐……当年‘八月天灾’的缔造者……” g市,车如流水马游龙。 “……呐,郑修,你说你是在圣诞夜被人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是这样吗……” “……嗯,怎么了?” “吃了很多苦吧,”子昕握着面前人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十二月末呢,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人忍心把小婴儿扔在冰天雪地里呢?” “……冰天……雪地?”郑修一愣,表情有些扭曲。 “嗝!”保罗老头一呛,从鼻孔里喷出咖啡。 “你们怎么了?” “呃……那个……” “其实……袋鼠国是在南半球,十二月的那里呢,正值盛夏……” 子昕瞪大了眼睛,良久才大叫一声,红着耳朵钻到桌子底下,另外两人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哎呀,没常识不是你的错啦……改天带你去我们那儿玩……” “……滚!” ☆、第六十九章 一辆军车沿着乡间的高速公路飞速行驶着,大型空军基地的建筑群渐渐随着视野的逼近而显现出来,军车径直在基地哨站停下,出示了证件后,哨站的大合金门被打开,车辆再次发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最终停在了空军基地的网络数字作战部。 这座空军基地已经拥有接近半个世纪的历史了,是米国最为重要的空军武装力量之一,占地广阔,设有国家航天科技研发中心,以及数字信息作战部队,由此可见必然守备严谨。 米国是第一个提出“网络战”概念的国家,往近的来讲,这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没错,差不多就是子昕还在中学里念书的最后一年,世界另一头的米国对枣椰国发起的海湾特种战争,就是以庞大的网络信息武装架设起的,朗达斯登在其中的建树功不可没,不得不说那次战果实在是足够令米国佬们食髓知味好长一段日子,当年被华国那个裤子上打着补丁的战后国灰头土脸地揍回本土(这里指越战),米国可谓是元气大伤,一度患上忧郁症产生自我否定倾向,而海湾战争的完胜则将他的毛病彻底治好,甚至下药过猛,让米国看清了实现他们野心的最快方法。 行初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入目是数字作战中心建筑的外貌,他知道,就在这之后的将近十年,面前这座三层高,窗户全部用防弹玻璃武装起来的建筑,将会在其周围扩大四、五倍的占地规模作为配套设施,米国国防部长亲自下达任命,莫德里克上将作为年轻的第一任司令统帅起这只巨兽,这里将不再是小小的信息部署站,而是改头换面成为全米国网络武装力量的核心――网络安全司令部。 到了那时候,米国将安排部队在空军基地接受一系列专业的与网络紧密相关的战争训练,网络空间成为与陆地、天空、海洋,甚至是太空具有同等重要性的作战平台,届时,这个世界的战争史将正式翻开崭新的一页――步入强国对弱国的全谱作战时代! 全谱作战,说白了讲就是在对某个国家发动任何行为的时候,只需要掌控住信息情报方面的绝对优势,知道对方的所有安排和下一步要做什么、兵在哪里、粮在哪里、王在哪里,然后以作弊者般的上帝视角快速对特种部队下达相应的方案,闪电行动,这样一来,对方将没有丝毫招架之力。显然,持有全谱优势的一方占着战争中堪称恐怖的主导地位,后世的拉登捕获行动就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战。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些前尘后事,行初在一干特种兵的围绕下走进作战中心,沿路的设备、关卡,甚至很多面孔都让他熟悉,这是自己上一世工作了九年的地方――从98年起,一直到罗子昕的死亡。 其实要算和octo对抗的年月,还远远不止这九年。上一世93年年末,家里的公司遭到黑客攻击,这是第一次知晓o的名号,94年新学期开学之后他就向所在的大学递交了转专业的申请,埋头苦学计算机,一直到96年,正式向octo宣战。 要说戚行初当年时间仓促,半路出家学的电脑,之所以能和octo这样的鬼才不相伯仲地较量,是因为这家伙学的东西极富目的性,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黑客,再加上自己原本也是受害者之一,危机感和责任心双管齐下的压力也足够爆发出生物本身巨大的潜能,天赋或许不如子昕那样逆天,但和一般人比也已经极为罕见了,又得了名师的专属教导,天才与鬼才的距离还是在种种因素下被无限拉近。 人生有几个九年十年舍得全身心地投入到某件事中去,何况岁月对于年轻人来讲,色彩比重往往会被格外夸大。戚行初在突如其来得知octo的死讯时,心空了一大片。在罗子昕死后,他有过很长一段日子的心灰意懒,一直以来较量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角色就这么突然之间消失了,跳跃的代码和数据似乎还是昨日掠影,人面却再也无处可见。 他有想过octo被捕后或许痛改前非,或许依然坚持我行我素,为此他做下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即便那人曾经彻底地欺骗过自己,他也仍旧抱有一丝希望,真的没有想到那人会在入狱后不久就因不明原因暴亡。 有些结局,给你一辈子的时间都接受不能。 事后他递交了辞呈,本想就此清净度日,却不料辞职信递上去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自由,从起初的软禁到二十四小时的监视,或明或暗的特工像跗骨之蛆一样摆脱不掉,直到重生。 造成这一无奈情况的罪魁祸首,他记得,是米国的一个从未露面于世的战略,它有个听上去颇有些浪漫的代号,叫作“红珊瑚”。 也正是这株红珊瑚,彻底让他看清了米国军方的嘴脸,也断了再和米国扯上关系的心思,因此这一世宁愿坐上几年牢,淡薄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便能悄无声息地从这里逃脱出去,但是任用合同这种和卖身契无异的东西,却是决计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签下去的。 至于今天莫德里克来找自己的目的,要是他戚行初和别人一样的话,估计现在还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作为重生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今天叫你来呢,是因为我们得到情报,将有黑客袭击圣地亚哥超级计算中心,让你加入我们的网络防卫,”莫德里克上将拍拍行初的肩膀,一副看得起他才让他来的样子:“今晚表现得好一点,对你有好处。” 行初心想你那点“好处”我可消受不起,更何况你都能把一个三年前关进去的的人挖出来帮忙,心里对那个“他”是该有多发憷。 在1994年圣诞节,一名黑客只身入侵了圣地亚哥超级计算中心,作为世界上最富盛名的计算机资源之一,圣地亚哥不但拥有极其庞大的数据库,还配备了全球顶尖级别的网络武装力量,而那个人却突破重重防御潜了进去,大肆删改价值不可估量的研究资料,给当时在业界著名的计算机安全专家抛下了羞|辱|性的挑战书后扬长而去。 那一份圣诞节礼物,影响直至几年后依然成为一群人的噩梦,拥有这么大手笔的黑客,他只知道两个,一个是octo,另一个是―― 当代的黑客之神,凯文?米特尼克。 而这个圣诞节一战的完胜,更是将凯文其人的名字近乎妖魔化,媒体疯狂地报道这名超级黑客的事迹,因为他,个人英雄主义者们疯狂了,盲目的崇拜者从各个地方蜂拥而来,国|家|领|导|人们则开始彻夜彻夜地失眠。 不过行初心里腹诽着,却还是应下了对方,莫德里克满心以为面前这个年轻的华裔被自己完全地拿捏在手上,殊不知行初心里也在打着别的主意。 机组里的安全专家们见到上将走进来,纷纷站起来行礼,目光转到行初身上时则神色不一,行初三年前为了“亮如白昼”的病毒而短暂地在这里停留过几天,虽然那时给人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但转眼三年过去,不说行初的成长带来的外貌改变,人们对他的记忆也已经渐渐淡去,但还是有不少记性好的,见到他之后俱都神色复杂。 人已经到齐了,距离凯文发动进攻的时间也一分一秒地逼近,要说凯文入侵圣地亚哥属于他的个人行为,为什么军方可以预测到……行初拿眼向上将看去,对方立即投来一个显示自己手腕通天的骄傲眼神。戚某人默默地别过头,心里对这群人的鄙夷更深。 过去在这里从事的他深知司令部的诸多难看内幕,凯文?米特尼克在前一次出狱后本来已经有了金盆洗手的意思,却是军方派人潜到这位黑客大神身边,挑动他再次犯罪,这种手法,俗称“钓鱼”。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当时的凯文其实也不坚定,否则也无法让人轻易地撩|拨成功……真是一笔糊涂账。 今天的事情事实上他也不想多管,虽然以他超出时代十多年的水平要改变今天的历史并不难。 然,无论是帮军方抓黑客还是帮黑客躲避缉捕都属于多管闲事,说得难听点,凯文在这之后的结果他也已经预料到,真要说起来也算得上善终了,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住圣地亚哥的数据库不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那里头存放着的数据可是千千万万学者们的血汗成果,是这场战役中真正的无辜者,而这些学术成果,如今却成了军方为了逮捕黑客而丢弃的诱饵――照他的话说,简直是舍本逐末。 心里的主意早就打定,行初来到监视设备前,通过显示屏上一行行的数据查看网络状况,晦涩难懂的符号在他这样的人眼中,就像拥有生命一样述说着各种不为人知的事情。 空军基地已经申请了联入圣地亚哥内网的权限,十多年前的圣地亚哥超级计算中心的防火墙在他眼里漏洞百出――当然,有人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监视着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他轻举妄动,就会被第一时间制服。 行初假装不知道,也没必要在意,快速地在几个黑客惯于利用的端口设置了警报程序,无可挑剔的善意行为。不久之后,交换机监视仪上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波动,基地里的其他专家们都还在神情紧张地准备着,行初却眉头一动―― 凯文?米特尼克已经来了。 ☆、第七十章 凯文米特尼克,是年30岁。二十世纪末是这个传奇黑客最为辉煌的年代,入侵米国防空作战中心、太平洋电话公司、五角大楼、索尼……等等事迹足够被搬上荧幕或者教科书,再或者公民的社区布告栏里常年挂着的通缉犯认脸单上。 94年圣诞节,对于圣地亚哥超级计算中心的入侵,更是堪称其黑客技术的巅峰之作,这一役,凯文的名字举世皆知。在此之前没有人能相信个人的力量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来去于各种地方,人类的生活越来越离不开信息网络,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动动手指就能毁灭半个人类文明。 然而之后,这位大黑客的传奇生涯又迎来了极具戏剧性的转折,他当时没有料到,在成功破坏圣地亚哥之后随手对某些信息安全专家扔下的带着侮|辱|性|的挑战书,惹上了一个名叫下村勉的电脑专家――大家都知道,来自霓虹这个国家的鸟玩意儿们什么都没,就是变态。也就是这么个坚忍不拔的变态,给凯文的黑客生涯在最巅峰的时候,画上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 上一世的octo成名于93年间,而凯文却比他早得多,在子昕出生的那一年,这个比他大了整整十五岁的黑客之神就已经破解了米国高级军事密码,闯入了北米空中防护指挥系统,传说他翻阅遍了当时米国指向前苏联以及联盟国家的核弹头资料,事后却没有用这份资料做出任何足以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事情,引得世人众说纷纭。 而octo,则是在凯文被捕之后,才开始一步一步扬名世界的,两者之间并没有怎样的交集,有人认为octo就是第二任的黑客之王,事实上真要比较起来,却无从定夺孰强孰弱,毕竟你唱罢我登场,两个身处不同时代的人要比较的话,需要参考的影响因素实在太多,所以根本无从入手。 可以说,octo刚刚展翅试飞的时候,凯文就已然封神。 行初既然是为了octo才钻研电脑,那么从时间点来讲,如今也是第一次与凯文这样的“历史人物”交锋――要不是重生一次,恐怕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真是造化弄人啊。 人的智慧是永无止境的,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做到绝对无错,那是只属于上帝的领域。稍有不慎,黑客们就能用一个小小的漏洞让你的系统开出花儿来。 因此现在,行初明知论实力凯文及不上远超十年科技的自己,更何况上一世在任职期间也查阅过凯文的资料,对他的行事作风有所研究,但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紧盯着监控程序的输出数据,心里估算着对方将要采取的行动。 陡然,凯文动了,在一个动态端口刹那闪现,加了壳的病毒程序蛇一样向圣地亚哥系统的缝隙中猛地钻去! 戚行初呼吸一紧。 他看着那毒蛇般的病毒狠狠撞在一个刚刚被他补好的漏洞上,注满毒液的尖牙刺来,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揉身而上,却一口咬在了铁板上。 ――挡住了。 空军基地的作战室中一片安静,仪器的指示灯平稳地闪烁着,安全专家们绷紧神经等待着黑暗世界的未冕之王到来,浑不知圣地亚哥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从鬼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走了一遭。 网络的另一头,电脑前的一个人则轻咦一声。绰号地狱黑客的凯文米特尼克戳了戳那被补得光洁如新的系统漏洞,疑惑地摸摸下巴。 一般情况下,如非紧急,黑客的行为通常都是有前期计划的,在正式入侵前总会先去踩踩点,摸透攻击目标的防御薄弱点,琢磨出破解方法后,才会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入侵,这样才能更有效地确保一击必中,更是对自身安危负责。 凯文的这次行动也不例外,这个漏洞他早就瞄上了,现在他要钻――却平了? 一阵风吹过,某位大黑客很郁闷。 虽然漏洞被补上了,但凯文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唬跑,能做到他这么大成就的,心性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大黑客定定神,转了个弯儿,又扛着威力十足的大炮奔向之前找到的另一个漏洞,到了端口前,刚架起镭射炮,四处张望了下,目光所及竟然还是一片平坦无垠。 走,宣告失败,留,寸步难行。凯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疑惑重重,自己上一次探测圣地亚哥的时间并没隔多久,也就是说这些漏洞都是在短时间内被修补上去的――是谁?!他搜遍记忆,也找不到有这份实力却服役于米国所可能的团体或个人。不过无论如何,对方都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好胜心。 凯文原本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腰背终于挺直起来,神情也变得认真,他当场编制了一段代码,开始在圣地亚哥系统上深度地探索起漏洞来。 正在这时,凯文电脑的防火墙却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 行初站在监控仪前,看着黑客对圣地亚哥的进攻攻势在顷刻间撤去,忍不住微微皱眉。对方这一举动乍一想会觉得是从他这儿讨不得好,已经放弃了入侵,但细看之下又发现不对:凯文走得实在太过仓促,就连入侵痕迹都没有彻底消除,这实在不像是一个老练的黑客会犯的错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由拿眼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紧张地准备着,凯文的到来和离开甚至都没有被发现,不像是谁对那黑客采取了什么有效措施迫使那人撤退的样子,要说自己……行初认为自己藏得很深,凯文如果嗅觉敏锐,也只能意识到空军基地已经知晓自己的行动,进而急流勇退,也不该是这般仓皇的样子,反倒……像是背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一样。 圣地亚哥网络范围之外的地方,行初要是有心想干涉,也是能够做到的,但现在毕竟被人监视着,显然容不得他把手伸得那么长。无论如何,凯文已经离开,究竟是改变了历史,还是另有隐情?他摇摇头,实在无从得知,只能和一干作战部的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熬过了这个一点也没有欢乐气氛的圣诞节。 在作战部的专家们看来,凯文“放了他们鸽子”,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莫德里克上将下令所有人在圣地亚哥多驻守三天,确保万无一失,也算是个比较稳妥的方案了,连同行初也将在空军基地多停留几天。 然而第二天,一则新闻从网络上流传开……不,或者称为爆炸开才更为妥当,身处空军基地的行初得知后,当场愣了好一会儿,良久才苦笑着扶住额头。 “乱来……呵……真是太乱来了……” 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超出人的意料,特别是与历史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让戚行初这个重生者产生了一种近乎荒诞的感觉,事情发生得如此突兀、离奇,像烟花一样陡然升空,又在刹那间爆发开来,让人措手不及。 这则新闻经过证实确认可靠,其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圣诞节夜晚,kev与octo两大黑客交战,持续一整夜,最终以octo的获胜告终。 octo……打败了kev? 这个叫octo的家伙竟然打败了黑客之王kev?! 在此之前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k篡改电话公司用户单的时候,o还在华国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体制下念书;k在监狱里收发无线电的时候,o在革自由软件的命,两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结的仇,约的战,打的仗? 没有人知道。 其实octo也算是在圈内有名气的大黑客了,lux系统的发布,以及与三大it巨头的战争足以证明他的水准,使他与林纳斯成为了自由软件主义的教主级人物,但真要说起来,这也与号称“世界头号电脑骇客”的kev有所不同,后者的形象更贴近普通人心目中的黑客经典造型――入侵、破坏、偷窃,是个地地道道的大黑帽子,而octo的行事作风则偏向白帽――虽然因为攻击it公司的事情,他也被一些人划入灰帽甚至黑帽子的行列。 因此来说,除了计算机领域的圈内人士,o在普通人间的知名度远远不如早年事迹被搬上电视荧屏的公认第一黑客kev。 就像人们提到世界首富,就会想到比尔盖兹,那么世界第二富有的呢?哦,大概是巴菲特……第三呢?谁他|妈知道第三是谁! 在一般人眼中,凯文的名字就象征着“黑客”――世界头号黑客,kev;黑客之王,kev;黑客,kev。但是,这一切在今天就此改变。一直以来被人们所妖魔化的大黑客被打败了,神话倾塌,而一个新的神话则在同一时间被建立起来―― 有人取代了他走入人们的话题与视线,这个人就是octo。从此以后,世界头号黑客,octo;黑客之王,octo;黑客,octo。 事情的两位当事人――让我们把视线转回那天晚上,我们会发现,传奇诞生的背后,经常是一个光秃秃的孔雀屁股。 kev: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octo:吃饱饭看见你在圣地亚哥的数据库上挖洞,我感到很愤怒。 kev:这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同样作为黑客,别告诉我你没有入侵过个把资料所! octo:呐,问你个问题。 kev:说。 octo:要是有人想一把火烧了你一直去的图书馆,你会有啥反应捏? kev:敢毁我精神粮仓,当然是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octo:这不就得了。 …… kev:我输了。 octo:呼……险胜啊,网络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想不到随便来个人都这么厉害。 kev:……随便!你不知道我是谁?! octo:嗯?…… 传说这是一场预谋多年的交战,octo在攻击it公司案之后被fbi追捕,一度沉默过一段日子,没想到竟然是在酝酿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风暴,两年后的再次行动,将所有人都震得措手不及,给整个网络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神秘是崇拜最有力的催化剂。与两次入狱、生平真名全都被公之于众的凯文相比,显然octo更引人遐思,没有人知道这个用章鱼的首字母缩写作为名字的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是圆是扁,会不会真的是一条章鱼变的,仅仅一夜之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一战成神?”一个声音在戚行初背后响起,是莫德里克上将,他一字一句地念着行初手中的新闻报道:“octo么……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看样子缉捕令的级数得往上加一加了,你说是吗,戚。” 戚行初习惯性面无表情地合上资料,坐在监控台前看着上面不断刷新的数据,一言不发。 莫德里克又说:“想重获自由吗?机会来了――让octo替你坐牢,怎么样?” 华裔青年缓缓转过头,盯着上将看了一会儿,突然勾唇一笑。 这个笑容在他温雅清俊的脸上本来应该是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只是莫德里克却不知怎地,突然感到背上有些发凉,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对方却已经收敛了表情,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只是错觉而已,他听见那人说: “莫德里克上将,差点忘了对你说一句,圣诞节快乐。” ☆、第七十一章 “现在才对我祝贺,是不是有点晚了?呵……”莫德里克压下内心涌起的情绪,冷笑:“我警告你,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更别以为刑期快满了就能肆无忌惮,我能关你三年,也能关你三十年――只要我想。” 说罢,他不再多言,带着副官就往外走,同时心里想着以前也曾经有大黑客越狱的情况发生,这戚行初虽然生平只做过一件事,但实在不能让人小看……还是得防着呐,这几天就把人留在空军基地吧,毕竟,他的基地守备可不是一般监狱能比的,关在这里,他放心。 就在上将坐直升机离开基地的半小时后,刺耳的警报在整个基地的上空兀然响起…… 与此同时,子昕这边也是一片沸反盈天。 roger:噢!我的天哪,网络上流传着的那条新闻,实在是太荒谬了! lux: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afier:o大根本和k神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打得起来! &h:刚得到的最新消息,kev已经在他的网站上公开承认自己被octo黑掉了电脑…… vogt:…… roger:…… afier:…… lux:啊啊,啊啊啊! octo:呃…… roger:o大,哦不,o神你来了!你是我偶像! vogt:实在是太太太霸气了,原来你这两年来韬光养晦就是为了酝酿这起轰动世界的大事件! afier:我对您的佩服简直像亚马逊河一样泛滥…… octo: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昨晚干掉的是什么黑客大神,难怪那么厉害,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搞定他…… roger:对咱自己人就别装蒜啦,就算你是出了名的没常识,那isr呢,他难道也会不知道,不提醒你一下? octo:他那时候在洗碗啊…… lux:换个借口好不好,每次都听你这么说。 octo:真的,他可喜欢洗东西了,以前睡一起的时候床单每星期都要换一次。 afier:……哈?! vogt:咦咦? roger:……信息量好大。 lux:以前?咩? octo:是啊,就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fbi突然查得紧了,只能躲到人口密集的地方租很小的房子住,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每天早上起来都腰酸背痛…… 子昕打字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脖子上的嫩肉被轻轻咬了一口,还不放松地拿牙磨着,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却被来者牢牢压着,紧接着脸上也被啃了口。 “郑修,放开,你是狗啊!” 某人含糊的声音近在咫尺:“还有空跟人瞎侃,知不知道闯大祸了?” 子昕捂着脸:“……闯什么祸?” “取代了别人的荣耀,就要做好代替别人承受压力的准备,”郑修说:“凯文作为世界头号骇客,每次fbi出动缉捕他,都是实行最高行动方针,他已经算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了,可没有一次逃亡坚持一年不被捕获,要知道,我们这两年来只是被小规模缉查呐,不能比的……现在的处境却需要全力重视了――most was,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世界头号通缉犯?”子昕忘了挣扎,神情有些呆愣。 “看你吓得,”郑修放开人,失笑:“没事,有我在,就算大猫们倾巢出动,又能怎么样呢……” 子昕却痛苦地抱住脑袋,捶胸顿足:“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要是昨晚知道他是谁,我铁定……铁定……” “哟,还学会用成语了……铁定什么?” “披个马甲再干掉他!”子昕握紧拳头。 “噗哈哈――”郑兔子忍不住又用门牙咬了他一口。 “嘶……”子昕倒抽一口气,怒道:“行为躁狂,以下犯上,不服管教,拿主人磨牙齿,是心理压抑的表现,医生说这时候要尽早实行绝育手术!” 郑修俊脸扭曲:“……你说什么?” “宠物论坛上看到的,对你很有参考价值!”子昕趁机从郑修手里滑出来,整了整衣服,扬长而去。 边走还一边心想,郑修这家伙近几年真是昼长夜大,现如今自己使尽力气都推不动他了,脾气也越来越坏,当年那个用孺慕又温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朗达斯登空军基地。 基地规模庞大,分为十六个区,各自驻扎着在部队中担任不同作用的营队,以及特设的靶场、飞机坪、生态练兵场、食堂、宿舍等等,网络作战部位于第五区,此时,警报声从这里被首先拉响,每一种警报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机房内的人们所听到的,是全体紧急集合的命令。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道。 “管他呢,大概是演习之类的吧,走走。”一旁的同事放下手中的仪器,拉着人向门外走去。 而在操作站门口守卫的军人们则比他们训练有素得多,第一时间集结归队,向东区的操场跑去,一间间不同功能的机房门被打开,大量的专家们涌了出来,走廊上人头攒动,属于军人的铜头皮靴在地面上敲出沉重的脚步声,而专家们的脚步则显得凌乱得多。 行初面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没有丝毫惊讶,缀在人群的最后离开了机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向里望了一眼,正见到机房门被自动关上,电子落锁。 这时胳膊被人一推搡,是一个安全专家在催促他走快一点,行初稍稍点了下头,脚步却没有加快,那人催过他以后也没有多停留,毕竟如果自己不能及时集合的话,是要被记过的。而戚行初……基地守备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他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在这一天之前,所有人都是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空军基地带给他们的安全感。 终于,在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行初抬头向上方的监视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趁没人注意,一猫腰闪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里。 这是一处衣帽间,所有的专家在进入机房之前都需要换下身上的衣服、包裹,然后穿上专用的防尘实验服,因为进入机房的时候会对全身扫描,有什么东西被带在身上第一时间就能被发现,要是想使坏根本是无处遁形的,又声称考虑到专家们的隐私,所以这衣帽间并不受摄像头的监控,只是用来存放个人物品而已。 他反手虚掩上门,听着门外的熙攘声渐行渐远,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目光锐利。 走到存放各人私物的大铁柜前,大橱整齐地分成一个个十五寸见方的小格,每个格子上都有个九宫格的数字密码锁,以及格子主人,也就是那群安全专家们的名字,他的手指掠过那一串串英文,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名字前停下。 这是他上一世某个老同事的存储格。 他自07年罗子昕死亡后被强制在这里工作,要说能安心给人做事又怎么可能,行初不是个能够忍受坐以待毙的男人,所以从那时起就已经在为脱身做准备。日以继夜的对基地的每一个细节做勘察,暗中默默记在心里,策划逃跑路线,每一条路通向哪里、每一间房间的作用、每一个地方的摄像头、每一道关卡的电子锁密码、每一处的人员守备,包括从哪里到哪里,他都可以用某种步行速度闭着眼睛靠心中默算准确走到。 就等着筹备万全后,全身而退。 只是谁又能料到,上一世做下的准备,还没来得及实施,却是被留到了这一世来用呢。 之前利用机房的仪器入侵基地内网所发出的假警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在九宫格上输入了以前偷看到的那名同事的密码,运气很好,小门开了,行初把手伸进那人的手提包里,拿出一部手机。 他将用这个,挑战朗达斯登空军基地那堪称半世纪不破的防御系统。 轻轻合上格子门,他又将左手摊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微型芯片,这是他刚才在离开机房的时候拷贝的,原本只想拷走自己想要的,不料那些东西却是被集合成一个完整的数据包封装了起来,他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破解整个数据包1024位的密钥,只能一囫囵把所有的都拷下来了,要是这次能成功逃脱,再抽空慢慢提取吧。 收拢手掌,芯片微微嵌入掌心,同时右手执起手机,开始凭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拨出一道道号码…… 不久之后,整个空军基地都动了起来,各个部队接到命令,有集合的,有带队拉练的,有外出任务的,有开启模拟战的……如果这时候有人坐在飞机上朝下方望去,会发现基地内一片热闹,大量的士兵和其他工作人员跑来跑去,似乎被一条条命令整得有些焦头烂额,在人影交错间,却很难发现,有一条自第五区通往基地之外的道路,虽然时常有人走过,却没有任何部队在此停留。 就像大片大片的芦苇荡,一般情况下只能看到与人齐高的繁杂植物,然而只有在风起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惊鸿一瞥,分花拂柳间发现一条被掩盖住的小径。 一道人影从基地的某个角落一闪而过,身穿安全专家的防尘服,温文清俊的脸,虽然看上去非常年轻,但一身沉稳的气质却足以让人错估他的年龄,只以为东方人不显老。 只见那人伸出手,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用指尖轻轻地抚摸头顶上方的一只摄像头,动作轻柔就像在逗弄毛绒绒的小宠一样,而监控室中的摄像画面所显示的,却只是空荡荡的走廊。 那人一触即收,将手重新插回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面色平静地说着话,似乎在和人闲聊,脚步也同样不急不缓,轻车熟路地在基地里走着,任谁看到他那熟练的神态,都会以为这个人已经在基地工作了数年。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匀速前进,有谁与之擦肩而过时,甚至还会向对方点头示意,收获一两个困惑的傻笑,空军基地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有一部分的军车是不上锁的,他走到露天停车场,随便找了一辆坐了进去,点火,发动汽车。 基地门口的哨站早已得到“上面的命令”,当行初的车驶到的时候,他将老同事的身份证件探出车窗示意了一下,哨站的士兵虽然有些疑惑他的生面孔,但也顾不上细想,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军用越野在宽阔的公路上全速奔驰着,行初单脚踩着油门,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一路驶向南方,路易斯安那州被密西西比河穿插而过,有着好几条纵横的大河谷,他在一条临近河谷的地方弃车跳下,在公路旁等了十多分钟,一辆运载玉米的大卡车经过时,伸手比了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车上的黑人司机叼着大卷烟,懒洋洋地说了声上来吧。 玉米大卡上只有一个黑人司机,似乎是旅途寂寞,从行初上车后,就操着一副印第安腔的英语拉着这个面善的华裔青年说话。 “我打算去新奥尔良市,你哪?” “新奥尔良么……也行。” “啧,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难不成我把你扔哪儿对你来说都一样?” “或许真的可以这么说……” 胖胖的黑人忍不住打量青年:“你是浪人吗,还是落单的旅游者?” “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女人,抓你干嘛……” “做苦劳力啊。” “是石油吗!嘿,伙计,我以前也被抓过……” “那可真是缘分啦啊……” 四个多小时后,华裔青年从卡车上跳下,脚踩在了新奥尔良市的土地上,摸摸自己的口袋,什么都没有,就连手机也已经扔在了之前的军车上免得被卫星定位,他抱歉地对司机点头致谢。 “……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报答,那就给您提个主意吧。明年一月末的时候隔壁巴顿鲁治市会发大洪水,您可以把玉米存一存,到时候卖到那边去,不但好卖,更能给受难的市民们解决难题,是一举两得的善事……呐,反正你的玉米也没去壳,现在天气又冷,完全可以多放一个月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你当你是先知吗,一个月后的大洪水都能预测?滚吧,不收你钱!” 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也是一年中最让人放松下来的一天,octo打败kev摘取王者冕冠的消息已经被彻底证实,人们兀自惊叹着,茶余饭后激动地讨论不绝,然,做完大扫除,安安心心坐下来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又一则消息的降临,在新年的迢迢钟声里赶着94年的末班车姗姗来迟,却如同压轴大戏般,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次向人们强调着比特世界那股汹涌而来的滔天浪潮。 一个人,对,仅仅是一个人,瓦解了米国第一空军基地朗达斯登那堪称半世纪不倒的防御系统,带着一样东西全身逃脱。 至今为止还没有消息证明那人拿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目前只能看到的是―― 整个米国的军|政|界,为了这样东西,彻底疯了。 大量的军队明目张胆地出入于各地,国会大厦和白宫连续几日来人来人往,大人物们神色匆忙地辗转于各处,偶尔有新闻记者的话筒递到嘴边,脸色和语气都是同样的难看之极,并且讳莫如深。 是谁? 有人问。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elo吗? ――对,就是那个仅仅扔下一个病毒,就瘫痪了大半个米国网络的elo啊。 他来了,再一次以惊艳全球的姿态登场了。 ☆、第七十二章 圣诞节过去,然后便是元旦,吃了几碗汤圆,元旦也就稍纵即逝,很快又到了来年三月,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跑步鞋,保持着匀速的慢跑穿过行人稀少的林荫道,清晨的日光透过树冠洒下来,并不刺眼,带着晨露的味道。半轮浅浅的弯月还在最西边的天际挂着,东边却已经天明。 他绕着一座小型的免费居民绿地跑了一圈,里头远远传来古色古香的乐曲,却用老旧的电子设备外放着,带着沙沙的音质,有时候听着像《梁祝》,有时候又觉得像《精忠报国》……绿树间有大红色一闪一闪,是扭秧歌的老太太们手里的红绢。 沿着往日固定的路线跑着,却突然在马路中央看到一块竖立的黄|色警示牌――“道路维修,此路不通。”他脚步一顿,转身沿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那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各种早点铺子林立两旁,他放缓步伐以免撞到别人,左右巡视一番,走进了一家米线馆。 米线馆里已经有不少顾客了,队伍前面排了三四个人,轮到他的时候,他说:“三碗米线打包,不要韭菜和辣椒。” “好的。”收银台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带着些外地口音,敲着面前的计算器:“不要韭菜……嗯……打包要一次性盒子,每个六角……” 计算器似乎电池不足了,二极管的黑白屏幕黯淡了一下就没了反应,小姑娘把机器往柜台上轻轻敲了几下,还是不见好,焦急地咬了咬下唇。 “十六元八角。”他把钱放在柜台上。 “啊?噢……”女孩愣愣地接过钱,抬头看清他的相貌时,小脸不由得红了红:“谢谢……” 他微微点头站到了一边等待,没有多说话。即便知道那姑娘一直在偷偷看他,也不甚在意。米粉被打包好了,便提着塑料袋走出小吃馆,信步回到住所。 把三盒米线放在餐桌上,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跨出浴缸,看着镜子里的人。 几年来长高了不少,又一直注意锻炼,身体素质很不错,扒拉开头发凑近镜子看去,发根的棕色已经有些显露出来,又该找时间染黑去了。虽然带着白种人的血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混血儿还是怎样,脸部线条并没有欧美人那夸张的刀锋战士般的样子,只是近年来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锐利而已。眼睛是深灰色,一般情况下无需多在意,只有在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场合必须戴上黑色的隐形眼镜。 把毛巾挂到架子上,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他套上居家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把米线倒到三个干净的碗中,然后洗了手,轻轻开门进了隔壁房间里,一眼就看到床上熟睡的人,他勾勾嘴角,走上前去俯下身来。 “子昕,起床了,吃热腾腾的米线哦……” 床上人哼唧了声,装蒜。他想了想,把手探进了被窝里,刚洗过的爪子带着寒气准确地摸到了某人的软肚皮,床上人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身子蜷成一个虾米,两腿一夹,就把那只邪恶的手固定住了。 “出去,郑修你给我出去!” 被两条嫩滑的大腿夹着,名叫郑修的家伙满脸无辜:“那也得你放开我才行啊……” 话说到一半,肚子上顿时挨了一脚,被子翻动声间,郑修倒退两步,再看去,子昕却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拿屁股对着他。白嫩的脸拼命往被窝里钻去,郑修好笑地在旁看着,只觉得这只包子就快被蒸熟了,这让他食欲大振,忍不住凑上去照着那脸就轻轻咬了一口。 这下包子彻底钻进了被窝,只能看到几缕黑色的发丝,一个软软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声音很含糊,他有些听不清楚,于是把耳朵凑近。 “……米线晚点帮我热一下,我再睡一会儿……” “呵……”郑修低低一笑,不再惹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又转身来到保罗的房间里。 住着老人的屋子里一片凌乱,满地都是手稿和尺、笔,他习以为常地走上前去,把那些手稿一张张捡起来,分类归拢,整齐地叠放到书桌上,拿东西压着,一些不要的草稿则团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这工作看似容易,但也只有郑修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如果是一般人想要扔掉大数学家保罗?埃尔德什的手稿,却是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掂量一下的,要是一个不慎,恐怕就要损失重大的资料。 其实这几年来他们每天的生活都很闲,当初从京城走时在梅耶集团打包的钱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日子的宽裕,完全没必要出去找什么工作之类的,也容易暴露身份,那一老一少两个技术宅有着郑修这么个居家旅行必备小能手的照顾,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两般的舒坦,这也正是郑修一直以来想要的。 octo的羽翼笼罩整个比特世界的天空,而他,则为他保驾护航,让这一世octo的辉煌不再是昙花一现。自己就是默默无闻又怎么样,上辈子什么荣耀没有加身过,早就尝遍了,也不过如此。 一切都收拾好,把米线用盖子盖住,郑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脑,他因为常年跟随octo,平日里在网络上虽然行事极其低调,但与octo关系比较亲密的诸如roger、lux等人还是知道他的存在的,有什么最新信息从来不瞒他,内部资源库也对他完全开放。 这时候郑修就在阅读最新的米国网络消息,他知道自己没有黑客技术,所以就需要打打心理战,先是查阅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新闻,然后才点开关于elo的最新状况,确保浏览痕迹看不出端倪。 “逃到欧洲了啊……”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写了些东西在电脑上。因为这几年帮助子昕逃亡的关系,他们需要密切关注fbi的动向,子昕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在电脑前盯着,所以往往在确保万无一失、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情况下告诉郑修fbi相关部门的主机密钥,让他替他例行查阅。 这也给郑修做其他的一些事带来极大的便利,比如说,把一些他上一世所知的、在这一世带着预知性的关于戚行初的信息扔到fbi的主机上去,从而给那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致命一击。 在年初的时候,子昕得到戚行初潜逃的消息时着实吃惊了一把,不过随即还是表现出帮助那人的意思。 “这几年也经常在回想以前的事情,行初哥吧……他当年的想法我也越来越能够看明白了,终究还是为我好啊……要是当初我能听他的,就没有现在的流离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所了,我今年该是大学毕业,然后去国外的计算机发达国家留学――姚师兄答应了帮我联系学校的,说真的,很好奇国外大学是什么样子呐……而且我还能经常和爸爸、宋老师、师兄师姐们联系,我们互相都能知道对方的平安,这样的生活,才是真的安定啊……” “你后悔走这条路了?”郑修记得当初自己这样问他。 “不后悔,那是我自己选的,既然当时没觉得错,就不该在现在后悔。”子昕笑笑。 95年,罗子昕十七岁。上一世郑修就是在这一年夏天第一次邂逅的他,重生一世,因为刻意而为,相遇早了整整四年,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奇妙,从来没见过的小小的子昕,天真单纯不问世事,网络上翻云覆雨的魔神已经有了雏形,现实中却还是一棵脆脆嫩嫩的豆芽菜,而从这一刻起,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确实实成长了很多很多。 他不自觉地拿上辈子第一次见到的octo与面前人比较,两张脸渐渐渐渐地重合在一起,上一世的octo初中辍学,没有接受过大学教育,95年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闯荡,野路子学了不少,社会黑暗面更是接触频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栉风沐雨,使这个人剑走偏锋也更加狠辣。 而这一世的子昕,没有饱受折磨后积累下来的戾气,相反依然保留着几分单纯,也正是这份不问世事的单纯,又与一次次在网络上杀敌万千的气势糅合在一起,从而成就了一种天高海阔的豁达。 是了,豁达,大气。他一直在寻找子昕两世为人的区别所在,却苦于琢磨不透,而现在,幡然醒悟。 “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相信戚行初的为人绝不会做恶事的……我该帮他。”子昕的神情带着一丝回忆和赞叹:“戚行初可厉害了,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我总觉得,他似乎专门就是克制我的存在呢……” “克制……的存在么。”郑修听他说着,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从那时候起直到现在,他一步步地追踪着fbi对elo的行动情报,并且找准时机,时不时将他知道的东西发给fbi。 豁达大气好是好,也不愿意让你舍弃,但人生在世,要做大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既然喜欢着你的这部分,那不足之处就让我来弥补吧。 反正,我已经深陷黑暗的泥沼中,永世难逃了。 隔壁人家的电视声透过不太隔音的墙壁传过来,是时下流行的一部叫壹号皇庭的电视剧,两个带着粤语腔的人语对话着: “……后悔了?” “我也以为我会后悔,不过我没有。” “你猜我怎么看法?” “怎么看?” “我的理性告诉我,你不应该这么做。” “那就是没理性了。” “可是我的感性又使我有点欣赏你。” “有点啊,有没有这么多?” “多一点了。” “谢谢……” 直到日上三竿,子昕小懒虫才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出来,洗漱干净坐到餐桌旁,保罗老头用不惯筷子,郑修给他准备了把叉子,他像吃意大利面一样拿叉子卷起米线放到嘴里,嚼了半天,惊叹道:“这面条的弹性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郑修下意识地想解释这是粉不是面,但转念一想和老人讨论这种问题纯属自找麻烦,也就不再多言,只自顾自地吃着,突然,旁边响起金属餐具落地的清脆声响,他下意识地向声源望去,看见保罗正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突然感觉手麻了一下……” 说着,老人便弯腰去捡叉子,紧接着是“嗵――”的重物落地声,郑修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保罗已然双眼紧闭地倒在了地上。 子昕和郑修,在场的两个年轻人霍地站起身来。 ☆、第七十三章 九五年三月十九,小雨。 正是气温骤升骤降又骤升的时节,医院里挤了不少感冒发烧的人,排着队等待挂号,身穿白色或蓝绿的医生护士们穿梭其间,各司所职。 心胸科的诊室里坐着三个人影,一个身穿白大褂,年纪比较大,另外两个则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脱离危险了,心脏短时间内供血不足造成的昏迷,需要好好休养……” “我爷爷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一种冠心病,高血压是一大致病因素,人年纪也大了,在老年人中很常见的心脏病……不过有个很不幸的消息,患者的血管堵塞已经非常严重了……” “那有什么治疗方法?” “药物治疗,或者手术――搭桥,支架之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从病情严重性来讲,手术比较合适……不过,主要还是看病人和家属的各方面条件决定,我们这里是地段医院,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肯定是没法做手术的,你们得转到大医院去,我这里可以先给你们开一些处方药,用来缓解病情――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做手术,只吃药。” 子昕皱眉想了会儿,问:“吃药有没有副作用?” “开两剂。阿司匹林一般情况下要长期服,不过对胃有损伤,胃溃疡不能用……再有就是纤溶药,急性发作的时候用来急救,没事不要去吃,也是伤身体的……”戴着眼镜的男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在单子上写下药名。 子昕接过单子,道了声谢,低头看了看,龙飞凤舞的字让他头晕目眩,便交给旁边的郑修,两个年轻人站起来,一个去到病房,一个到柜台取药。 保罗老人已经醒过来了,手背上打着点滴,看到子昕进门,眼睛一亮,立即挣扎着撑起身子要去拔针头,子昕一惊,赶紧上前把人按回去。 “医生叫您好好休息,别乱动……”“你的脑袋打开了吗,我刚才想到一个假设……” 两人同时开口,子昕没好气地摇摇头:“就不能消停点吗,心脏病,心脏病知不知道,刚才还晕过去了,别再耗费精神了!” “没事,我现在浑身上下一点都不难受……” “休息!” “听我说完我就休息,设k为整数……” “咔嗒――”病房门被打开,郑修提着装了药品的塑料袋走进来:“星期五的太阳已经落下了,今天是你们犹太教的安息日,你想在你们上帝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忙碌吗?” “呃……”保罗转头看看窗外,沮丧地垂下脑袋,老实了。作为犹太人,宗教是生活中的一大重点,每一周都要遵守一个安息日的教规,在这一天他们不工作,却要潜心地做礼拜和忏悔。 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老人输完液便跟着子昕他们回了家。心脏病是慢性病,它会突然发作取人性命,平时却和常人无异,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进了屋,大家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东西,郑修翻找冰箱,为保罗做了些清淡营养的粥,三人分着打发了。 保罗吃完饭以后就睡下了,子昕担忧地在旁守到半夜,直到人睡熟才轻手轻脚离开保罗的卧室,毫不意外地看见郑修正站在外面。 “……郑修,我在犹豫要不要让他接受手术。”他想了一会儿,小声说。 “你的顾虑是对的,”郑修道:“要安排他做手术的话肯定要往大医院里送,以保罗的知名度,几乎不可能发生不被人认出来的情况,到时候,我们会有麻烦的……” 子昕听他说着,双眼微微瞪大,愣了一会儿才说:“……倒是没想到这茬,我担心的是,老人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承受心脏手术……那种东西,我就算不懂,也知道是有风险的啊……” 三月的夜晚颇有几分寒意,子昕打了个喷嚏,郑修便伸出双臂把人揽住:“吃药吧,缓解病情就可以了,毕竟他的时日已经没多久了,动手术的话,反而可能去得更早。” 郑修说的时候,心思完全放在自己和子昕会不会被连累上,反而没有顾及到自己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而说者无心,子昕听在耳中却感觉奇怪,脑中有什么疑问一闪而过,却捉摸不到,郑修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不是很舒服,沉默了半天,最后闷闷地开口,却有些词不达意:“你不要这么悲观,保罗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但愿吧……” 第二天一早,保罗吃了药以后,当场吐了一地,把昨晚吃下去的东西也全都上缴了。 “……怎么会吐呢?”子昕在输液室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一只手拿着药瓶在日光灯下念:“‘胃虚弱的患者不能用’……你的胃有问题?怎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咳……其实……我以前一直都在流浪,和世界各地的数学家研讨问题,有一顿没一顿,胃一直都很不好……” “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啊……” “这几年吃好喝好顿顿饱,就没发病啦……” “啪!”子昕一把将药瓶扣在桌子上。 老头儿见到面前人的神色,不由往后缩了缩。 对于国际大逃犯,恐怕最麻烦的事情就是生病去医院。首先身份就是个问题,要是在国外网络系统发达的国家,把你的医保卡往仪器上一刷,身份何人就一目了然,不过还好现在是95年的中国,医疗系统的漏洞还是有不少的,子昕利用黑客技术,在身份认证这一关上倒还不至于被拦住。 而一旦到了大医院,饶是你技术再好,把身份改得多么滴水不漏,也架不过一句“人多眼杂”。保罗作为国际知名大数学家――虽然数学家们的外貌一般人都不怎么留意,但他可是从古至今离散数学第一人,真要说起来,其地位和爱因斯坦、牛顿都能分庭抗礼,这两位哪个的头像不是被挂在小学直至大学的教室走廊里被来来往往的人日夜参拜一下?这么一来,子昕和郑修又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保罗这张老脸一露出来,不会被人认出呢? 也因此,正如郑修所说,如果将保罗送去大医院做手术,这老头儿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不暴|露身份的,而一旦暴|露――如果子昕和郑修躲得快,那么第二天新闻头条就是“大数学家失踪数年,出现在医院接受心脏手术,”要是跑得慢了,则会变成“大数学家与fbi通缉黑客为伍!就医期间被逮捕归案”…… 不过各人关注问题的侧重点不同,上面的疑虑子昕不是没有,但显然让他更关心的是,老人今年已经八十二岁高龄了,要是做个心脏手术,指不定就得刷新华国的心脏手术最高年龄记录,风险实在是太大…… 考虑良久,晚上子昕上了线。 octo: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知道全球顶尖的心脏病治疗机构在哪里? roger:怎么了,怎么了? lux:发生什么事了?octo,你得心脏病了?! octo:……不是我,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老人…… 子昕强忍心中的焦急,把保罗的病情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番。 &h:……八十二岁的老人家?的确风险很大啊。 roger:可是又不能服药,这样病情就会持续恶化…… octo:具体怎么治我不懂,但我想即便他年纪大了实在做不了手术,也要用最好的药,接受最好的治疗! afier:……唔,说起来,我这儿倒是有一个。酒花国的第一心脏中心,世界著名的一流心脏病医院,octo你们来我这儿吗,我可以帮你联系。 子昕赶紧去查了afier口中酒花国心脏中心的资料,作为世界顶尖的心脏病医疗机构,看下来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于是当即和a开了个私聊窗口,具体地安排起送人治病的事情来。 afier: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认识心脏中心里的一个著名的专家,晚些时候下了线就给你预约去。什么时候来?我去机场接你们。 octo:你实在是帮到大忙了!……唔,你会比较辛苦,我想这样安排,到时候我和isr应该都不会和老人搭同一班飞机,你帮我把老人接去医院吧,我们会给他身上带点可供辨识的东西让你找到人。 afier:你们不一起? octo:嗯,实在太危险了。 afier,真名艾德里安,他原本还不明白octo所说的“太危险”是什么,只以为对方行事谨慎害怕被fbi在欧洲的眼线找到,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没能看到octo真身的失望,然而当四月初他依约来到机场接人的时候,才终于明白对方话中真正的含义。 一架民航客机降落在奥托?利林塔尔机场,艾德里安伸长了脖子向人群中张望,他是个典型的日耳曼人,一头灿烂的金发,鼻梁和身材都很高挺,虽然已经年愈三十,但很有几分小帅,只是,此时他的头上别着一朵小红花儿,顿时使这个西装笔挺的帅大叔显得颇为滑稽。 “可以别一朵红花作为辨识,唔,机场人太多,只能看到脑袋,那就把花别在脑袋上吧”――octo如是说。 艾德里安抬手把小花儿正了正,让它面向升降梯的入口处,确保人一出飞机就能看见这抹艳红。身边来来往往的乘客们时不时回过头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afier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墨镜戴在脸上,顺便竖了竖风衣领子。 正在这时,人群靠近候机大厅入口处突然爆发出一片喧哗,夹杂着人们不可置信的惊叹,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天哪,瞧我看见了谁”,人的脖子都向一个方向扭去,有人张大嘴,有人捂着嘴,有人用力地挤开身边人往那个方向冲,当然更多的人是一脸茫然,艾德里安沿着那十几个激动万分的人的视线望去,疑惑地眨眨眼,眼睛闭上再睁开,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再戴上去,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保罗?埃尔德什?”他口罩下的嘴巴张得老大:“……上帝,我竟然见到活的埃尔德什了……” 这时候名为保罗的老人身边已经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而老人则定定地站在那里,视线四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嗨,”有人在旁捅了捅艾德里安,是一个大婶:“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围着一个老头儿,他是谁,国|家|高|官吗……” “是个大科学家!” 艾德里安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年迈的身影,却见保罗?埃尔德什视线扫过自己这边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举步走来。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人从教科书里一跃而出,向自己走来了!艾德里安屏住呼吸,双腿都在微微打颤,想要冲上去恳求那个睿智的老人摸摸他的脑袋,却见对方的脚步最终竟是在自己面前停住,那双苍老的手伸进了衣兜。 他要拿出什么?写着真理的纸,亦或是国|家|领|导|人的永久居住邀请函?艾德里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见老人从兜里拿出一朵似曾相识的小红花,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头顶上,和艾德里安的相映成趣。 然后睿智的老科学家开口了,他问“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艾德里安神志恍惚,下意识地照着octo嘱咐的话和面前人接上了暗号:“因为花儿也是有尊严的……” ☆、第七十四章 艾德里安带着保罗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他用血肉筑起城墙拼命阻挡着蜂拥上来的长枪短炮,不一会儿就被捂出一身汗,两人头上的小红花也不知何时早就掉了下来,正在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排开人群,将他们护在中间,一边开路一边带进了医院。 是酒花国|政|府接手了。 一位头戴黑色大沿帽的警长先是安排老人去接受检查――当然他也不清楚保罗到底哪里出毛病了,但是人既然出现在医院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总是能让人猜到一二的,同一时间,警长先生客客气气地把艾德里安请进一间空病房,让几个武警在外把守着,拿出录音笔开始了解情况。 “名字?” “艾德里安?科尔。” “职业?” “大学教授,”艾德里安说着,从包里掏出证件:“洪堡大学计算机系。” 接过证件看了看,微胖的警长赶紧站起来和艾德握手,脸上表情很明显缓和了不少:“原来是洪堡大学的年轻教授,真是失敬失敬。” 艾德里安也算是酒花国学术界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似乎很清白的身份让警长大人初步地松了口气,面前人作为学者,和保罗?埃尔德什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毕竟保罗是个出了名的“流浪汉”,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跟人讨论学术,和艾德里安相识倒并不稀奇,只是―― “埃尔德什先生此次来到酒花,似乎不光是为了学术?……” “是的,”艾德里安也没必要瞒他:“他是来接受心脏病方面的治疗的……” 保罗老人在警|察的护卫下被恭恭敬敬地送进医院,大群的记者和学术界人士则被拒之门外,场面闹哄哄一片,医院外墙的拐角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静静地望着这一幕,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郑修。” 在他身后,另一个个子更高些的少年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转身离开。 “……这就是你的选择?” “嗯,”子昕点头:“保罗爷爷和我们一起生活多久了?” “正好三年半。” “三年半了啊……”少年叹道:“我们逃亡,连累他跟着东躲西藏,甚至因为他的知名度,这三年多来其实比我们更不自由,平时一步都不敢跨出门,太压抑了。现在放手……也好……” 郑修差点脱口而出保罗原本就会在来年死于心脏病,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把话憋回去了:“……这不是你的错。”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酒花国为保罗提供了最先进的心脏病治疗,医疗费用当然是一分都不用花的,保罗一代学术泰斗,过去周游列国,走到哪里都是受到夹道欢迎,没有一个国家会傻到把人赶走。别说保罗现在还神志清醒尚有生产力,就是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其本身存在的意义就已经足以被任何一个国家当成国宝供奉起来。 这就是科学在当今社会的重量。 期间艾德里安也被盘查过几次,当然,其他国家也有眼线在以他为突破口调查,不过早有准备的艾德里安在接人过来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在黑客方面的线索清理得一干二净,并没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各国情报部门得到的结论就只是,自从九一年十月保罗在华国京城大学昙花一现,并且申请过永久居留证后,便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几乎人间蒸发,一直到如今陡然出现在酒花国就医。 从他申请居留证这件事上判断,很多国家的情报部门都猜测他这几年来都是生活在华国的――可是,拥有如此知名度的人物,而且据他们所知保罗并不会说中文,虽然曾经和华罗庚交流过学术,但也仅限于书面交流,在此之前从未到过华国――他,究竟是怎样实现消踪匿迹,且在华国没有障碍地生活多年的? 情报头子们的视线齐刷刷瞪向华国,后者揉着中箭的膝盖,避过那些虎视眈眈者们的视线,调出了当初民政局登记的资料,发现保罗似乎是带着一个“养孙”来到华国的――这真是个意外的突破口,然而当特务们开始着手调查这名“养孙”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自始至终用的都只是假身份,而对保罗的旁敲侧击中,后者也对此讳莫如深。 线索也就此中断。 经过一支顶尖专家团队的周密规划,治疗方案也定下来了,先养好身体,等保罗调节到最佳状态,五月初天气温暖的时候实施手术。 特护病房中,老人躺在床上,后背靠在软软的大垫子上,面前支着一张小桌,一名有些谢顶的老学者坐在旁边,两人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研讨学术问题。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从窗户洒进来,外面隐约传来孩子们的欢笑,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静谧的。房间的角落里,艾德里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拿着小刀笨手笨脚地削苹果,耳朵竖得笔直,听着这两人的讨论。 保罗入住酒花第一心脏中心的消息传开后,每天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小到新闻记者,大到国|家|高|官、过去和他有过学术交流的数学家,以及其他没有见过的人也都慕名而来。保罗常年流浪,过去都是他找上门来,很少能够逮到人,这次老人呆在这里一时间跑不掉,那些学者们便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虽然其中大部分人见不见都是老人自己说了算,但保罗一心热衷于学术,对于学者们的请求往往来者不拒,所以日子过得颇为充实,日日门庭若市。 自从接受了保罗埃尔德什就是octo托付给自己带去治疗的人的事实之后,艾德里安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傻了,突如其来的接近学术泰斗的机会摆在他眼前,这位年轻教授立马向任职的洪堡大学请了假,二十四小时鞍前马后地黏在老人屁股后面,当然,学校对于他的这一行为也表示喜闻乐见,要是自己家的小教授能被保罗指点一二,学校的声誉也会水涨船高。 正像现在,即便保罗没心思鸟他,艾德里安依然厚着脸皮赖在病房中,要说起来,世界一流大学洪堡的正职教授也算是个响当当的牛人了,不过比起保罗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也低了一两辈,屋里两人话中的内容虽然也能勉强听懂,却难以插上话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海绵一样吸着两位大学者的知识火花,端茶递水更是勤快得不得了。 正在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屋内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保罗伸手接过来,脸上顿时显露出无可抑制的喜色,乐呵呵地说了句等等别挂,便捂着听筒对一旁的老学者说:“要不今天我们就先推到这儿,明天继续?” 那老学者虽然心下不舍,但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就站起来收拾东西,临走还不忘给自己争取权利:“明天我们继续哦!” “好的好的。”保罗笑着挥挥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老学者认识保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几年前他们就曾经合写过几篇论文,对保罗的学术狂热症深有体会,但是现在对方却因为一个电话中断了和自己正讲到高|氵朝的学术问题,实在让他有些意外,不由回头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老朋友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边,保罗已经和电话另一头叽叽喳喳地讲起话来。 “说好我到了这里就打电话,看看,这都过去多久啦,是不是把我老人家忘掉了……” 对方似乎在为自己辩解,艾德里安见到老人听了一会儿,语气颇为不满,但脸上却满是笑意:“什么要绕开卫星对无线信号的监控哦,借口……” “对了,我前几天想到,如果用质因子分解整数问题……嗯,假设有个量子计算机,那么就该是在复杂度类bqp里了,是不是比普通数域筛选法花费的次指数时间快了一个指数的差异呢……” 艾德里安在旁听着,双眼却越瞪越大,几日来找老人搞学术的都是数学家,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而现在,对方分明在跟人讨论计算机前沿的东西!他,他……这么一位数学泰斗,竟然在计算机方面的造诣也如此令人震惊!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艾德里安的心怦怦直跳,在他眼里,此时病床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睛也不太好的老人,而是个真正的巨人、天才、上帝的神迹! “……艾德,艾德?”老人叫了好几声,艾德里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弯着腰听旨。 “他要和你说话。”保罗将手中的话筒交给他。 艾德里安困惑地接过来放在耳边,只听一道非常年轻的少年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嗨,你是艾德里安?”对方说:“真是太感谢你近日来对爷爷的照顾了,他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艾德里安在保罗放心的眼神中一五一十地回复了那人,而对方也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就连细节也不放过,艾德起初还疑惑对方和老人的关系,后来也就释然了,猜想这么了解保罗,一定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家人。 过了会儿电话又到了保罗手上,艾德里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老人聊得眉飞色舞的样子,没来由一阵心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保罗挂掉电话后,年轻的教授终于忍不住开口:“……或许是我逾越,但我想说,您都生病住院了,怎么从来不见您的家人来看看您,而只是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哦,我是看您似乎对接到孙子的电话很高兴,那为什么不提出要求让他来看望您呢?” “……哈?”老人一呆:“咳……你真的不知道刚才和你通话的是谁?” “……谁?” “嘘,悄悄告诉你,是octo哦,”保罗说:“因为我的关系,这里简直成了各国特务陈列馆,他只能通过电话来看我!” ☆、第七十五章 97年开春,米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吃过晚饭的时间,小网吧里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房间光线并不亮,方便面和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油腻而呛鼻。自从两年前 95上市,电脑游戏应运而生,并且在这几年飞速地流行起来,深受年轻人们的喜爱,网吧这一产业也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 “网管,网管在哪里,给我过来,我的电脑死机了!”有人大声喊道,那是个染着一头红发的朋克式混混。 听到喊声,一名年轻人从角落的电脑前站起,走到喊话的人身旁,弯下腰调试起电脑来。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红发混混的巴掌用力拍着桌子:“你们这里的电脑太烂了,浪费我的上机时间!” “对啊,我看就是故意让我们玩不成,骗钱……”一旁有人嘻嘻笑着附和,显然和小红毛是一伙的。 “网管你倒是说话呀!” 混混们口中的网管是个二十多岁的白人青年,脸色非常苍白,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几乎看不见血色,呈现小波浪的卷曲半长头发用皮筋扎成个很短的马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说:“网吧里的电脑每天都会维护不存在病机,是你同时开着多个大型进程,电脑没有不卡的道理,卡的时候还粗鲁地拿脚用力踢机箱,电源松脱才是死机的原因……” 话未说完,头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网管消瘦的身体晃了晃,一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才稳住身形,已经饿了两顿了,他的头有些晕,与此同时,那群混混们的骂声钻入耳朵。 “你小子是不是想说是我弄坏的电脑?”“活腻了吧!”“揍他!” 领口被人捏住:“网管先生,你想挨揍吗?” 不知道哪个小流|氓看见了他胸口的名牌,嘲讽地吹了声口哨:“kelen……凯伦?这不是女人名字嘛,你这个娘|娘|腔……” “呐,小凯伦,你竟然敢对我们不敬,今天晚上我们就还不走了!” “如果你向我们收上机费,那就……”混混们挥挥拳头:“揍你喔!” 衣领被松开,有着一个女人名字――凯伦的青年垂着眼睛咬了咬唇,默默地抚平衣襟,一言不发地坐回角落自己的电脑前。 “真怂……”身后有人这样骂他。 青年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他打开待机的电脑,输入一串复杂的用户指令。看着面前熟悉的界面,身上绷紧的肌肉这才一寸一寸渐渐放松,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在坐到电脑前的那一刻,他的心境都会自然而然地平复下来。 仅仅只有电脑和浩瀚的网络能够带给他抚|慰,他曾在这里叱咤风云,受到万人敬仰,无论是电信公司还是国|家|银|行都能够来去自如,然而这一切的辉煌,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fbi敲开家门的那一刻被彻底打碎,令人绝望的牢狱之灾,出狱后的孤苦无依,没有正规的用人单位会接受自己,只能在小网吧这样的地方,燃烧自己实则价值斐然的生命,苟延残喘混口饭吃…… 更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国家网络武装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他没有办法再像过去一样为所欲为,时至今日,网络之于他,也已经不再是完全的自由之地了。 “凯伦邓……”他喃喃:“这样活着,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登上icq,这是个在96年由几个以色列人编写的即时通信软件,我们非常熟悉的qq就是模仿它制成的。过去在互联网刚刚联通的时候,黑客们之间的交流大部分是通过网站论坛、邮件以及自主编写并在黑客群体间传播的p2p网络即时聊天软件(这也是当初戚行初给子昕,并且后者一直在拿来用的聊天工具),如今随着大型软件公司的业务重心偏移,各种各样的聊天工具层出不穷,而黑客们最早的那些只追求实用性,堪称简陋的聊天工具也遭到了淘汰,可以说,当时间步入九十年代后半部分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网络真正开始了群星共耀的繁华时期。 这些暂且不表,就在凯伦登上icq不久,一个熟悉的头像闪了闪,他打开聊天窗口,是过去和他共同创下一个名为“跨国颠覆”黑客小组的伙伴,也是他一直以来最忠实的朋友,同样,当年的警|察们也没有放过这位仁兄,以至于四年后两人的再次网上会面,颇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意味。 kelen:瓦格纳…… wag:先别急着撒娇,快来看看这个! kelen:…… 一份文件被打包发送过来,kelen解压后打开,没看几眼就腾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屏幕,如果这时候有人坐在他旁边,一定能看到这个瘦弱青年就连双手都因为激动而小幅度发着抖。 站起来时椅子向后拖曳的刺耳声音在网吧里突兀地响起,之前欺负过网管先生的小混混闻声,一个接一个不怀好意地站起来,摩拳擦掌地向青年走去。 “哟,小凯伦,你皮痒了吗?” 之前青年的表现足以被所有人看作怂蛋,因此对他的嘲讽愈演愈烈,更加地肆无忌惮,一个混混想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却突然被猛然甩开,紧接着,是陡然暴起的一声巨响,网吧的塑料椅子被人双手举在空中,带着凌厉的气势,毫不犹豫地砸向最接近青年的那名小流氓,后者一声惨叫,抱着流血的脑袋在地上打滚。 网吧的喧闹声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凯伦微微喘着气,双手再次举起塑料椅子,在所有人呆愣的目光下砸向另一个混混,那个混混吓得弯腰就躲,却还是被打中了脊背,当即抽着凉气,大声骂了句脏话。 “草,打死他!” 小流氓们反应过来,五六个人顿时将凯伦团团围住。 然而前一刻还懦弱无比的青年就像狂化了的怪兽一样,一副浑然不惧的样子,抄着椅子就抡圆了往人身上砸,塑料椅子当场碎裂开来,背上被人踹了一脚,他扔掉残缺的椅腿,拿起旁边桌上喝了一半的可乐就向后泼过去,在他身后偷袭的混混往旁边一躲,还是有大半饮料泼到了身上,他皱着鼻子刚要挥拳揍人,视线里却陡然出现一只笨重的电脑显示屏,在令人牙酸的拉扯电线的声响中,这只显示屏在他面前迅速地放大。 “轰――” 倒在地上的同伴手指猛然抽搐了下便再也不动,不知道哪个混混用被掐住喉咙般惊恐的嗓音喊了声“他疯了!”在场剩下的三个混混已经完全没了斗志,拔腿就向门外跑。 凯伦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尘,跟着走出网吧,就连已经拖欠了他三个月工资的网吧老板的叫嚣也恍若未闻,他抬头望向天空,马萨诸塞州那微带咸腥的海风吹来,他就这样站在大街上,张开了双臂。 “……自由了……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啊!” 这一切的转变,都来自于方才好友给他看的那一则消息。 94年elo破解了米国朗达斯登空军基地的防御系统,携带一份文件潜逃而出,在此之后米国军方立即发疯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追捕此人,引得外界惊疑不定,各国对这份文件具体为何猜测纷纭。 时隔三年后,凯文米特尼克通过对议会高层的窃听行动,终于获知了答案。 elo当初拿走的是――fbi对全球328名最具影响力黑客的调查及行踪资料,并且在他离开时,彻底清除了保存在fbi网络犯罪调查科数据库里的那一份。 也就是说,米国在一夜间失去了对这328名恐怖人物的掌控,而唯一再能够找到这群人的,只有elo――可是,直至今日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哈,真是疯狂的世界,”凯伦想到出狱后这段日子的杯弓蛇影,自己只是活在一个自以为被监视着的可笑状态下,他忍不住一边笑,一边伸手抹了抹眼角,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他: “这让人又爱又恨的、独一无二的世界啊……” 一辆大巴停在环江镇西口的公路旁,两道人影从车上下来,头戴墨镜,轻装简行,其中一人双脚踩在沥青路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四处张望。 “几年没有回来,路已经修得这么漂亮了……记得走的时候,还只是青石板铺的小道呢。” …… 春天的阳光洒进院子,红色的月季开得正好。长长的细嘴水壶微微倾斜,水珠洒下来,一部分渗入泥土,一部分滞留在花瓣上,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着绚丽的光芒。老人直起身子,把手背到身后,吃力地捶打了两下。 这时候,眼角似乎扫到有什么影子在墙根处闪过,他定睛看去,却是一只花斑小猫。老人放下水壶微微露出个笑容:“哦,是小猫啊……” 他向小猫招招手“过来,过来,给你吃好吃的。” 小野猫歪着头朝他看了一会儿,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前爪,弓起背伸了个懒腰,最终却没有听话地来到老人身旁,反而高高竖起尾巴,后腿一蹬跳上了围墙,再一蹬,从墙的另一头消失不见。 老人摇摇头,没有太在意,正要放下水壶走进屋内,身后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来者的冲劲儿让他微微向前踉跄了下。 “这是哪来的冒失鬼哟……我的老骨头都要散掉了……” “老师!”渡过了变声期的青年嗓音依然带着几分令人熟悉的温软,来者把脸埋在老人的背上,声音闷闷的。 “……”宋煜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这么些年过去,力气倒是大了很多……” 子昕没有在宋家久留,和老人讲了一会儿贴心话,紧接着去到自己家的时候,眼眶还有些泛红。 到了家门外,他本来还是有些近乡情怯的,却不料从外面看进去,院子里原本父亲种些蔬菜的地方早就荒废掉了,子昕心里一突,慌忙地敲了好几下门,里面都没有传来回应。直到郑修提醒,他这才想起从包里拿出钥匙,幸好家里的门锁没换,钥匙插|进去转了半圈,总算开了。 “……爸爸?”他走进屋子喊了一声,空荡荡的房间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没有丝毫回应。 子昕难以置信地又喊了一声爸爸,却在这时候,只听“吱呀――”一声,刚才走进来时顺手关掉的房门再次被人拉开,他惊喜地回过头,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行初哥?” 戚行初的视线划过一言不发的郑修,最后定格在子昕身上,轻声说: “你终于来了。” ☆、第七十六章 (全) 一别六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子昕一喜,走上去握住来者的手:“你怎么在这里?来多久了?” 行初拿眼瞟了瞟在场的另一位,似笑非笑地回答:“半年前到的,发现这里果然是最安全的。” “那你知道我爸爸在哪么?” 行初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从家具的落灰上来看少说也有一两年……不过,”说到这里,他面露歉意:“发现罗叔叔不知所踪以后,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无奈之下把门锁撬开过,家里的东西我都没有翻,反倒是在显眼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想要交到子昕手上:“看上去像罗叔叔留给你的……” 子昕刚要伸手去接,却有人快了一步拦下来,是郑修。 “戚行初说的这些都只是一面之词,”郑修冷着脸道:“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把你的思路牵着走?” 子昕一愣,失笑:“郑修你谨慎点是好,但行初哥总不至于害我吧。”一手拍拍郑的肩膀,一手绕开人接过信:“还是先让我看看上面都写着什么再说……” 他早在刚认识郑修的时候就猜到面前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不过今天这一相见,气氛却有些古怪,当然,别说子昕本来就没太多情商可言,就是再聪明的人也料不到这两位仁兄那重生啊前世啊今生啊的一堆纠葛,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写下来简直能成一本大头书,他们又都是面上不爱动声色的人物,子昕哪里知道,要不是现在自己在场,恐怕两人早就新仇旧恨撕破脸面了。 因此他也实在没法多想,展开信纸就看起来,另外两个见此情形,知道正事要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左一右凑过脑袋来看,然而信上的内容却不是什么词句,而是一堆看上去杂乱无章的符号。 “经过几个月的分析,我可以确定这信里应该是一套密码,”行初在旁道:“但是这些符号我过去闻所未闻,你们呢?” 作为密码专家的郑修皱着眉,有些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而子昕却盯着纸上的符号,面露沉思,半晌才说:“这些……我以前应该见过。” “在哪儿?” “小时候和老爹玩的解谜游戏。” 子昕说着,走到桌边稍微吹了吹,把餐桌上的灰尘吹掉,放上信纸,又转身进自己房间拿了纸笔出来,就这么站在那里开始一点一点破解,也许是年岁已经过去很久,子昕解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回忆,想起来后又写下几笔。 郑修和行初在旁看着他操作,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越来越凝重,即便水火不容,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异。 rc4、rsa算法、哈希函数……这薄薄的一张信纸,竟然涵盖了当今世界最经典的十二种加密算法!其实要懂得这些加密法并不难,但一般的文件最多也就是通过其中的一种或几种算法针对性地加密,所以解密者往往在尝试了几个之后,发现得不出解就会认为是解法不对,没有想过把这些算法按照某个特定的顺序逐个加上,不解到最后看不到明确的答案。 这信简直……简直像教科书一样把算法俱都陈列出来了――难怪,难怪!要是子昕小时候真的是被他父亲带着玩这种东西,倒是可以解释他长大后那如有神助般的思维天赋了。 即便如此,这加密对于行初和郑修来说还是不难解的,两人都对此束手无策的真正原因,是上面使用的符号。子昕和他父亲两人专属的密语,对于子昕来说很容易辨识,只是二十六个英语字母变换了形状后面目全非而已,但在不知道的外人看来,却如同一门新的语言,怪不得这信被罗辉留在屋中显眼的地方,丝毫不怕被人发现拿走。 现在看来,子昕的父亲罗辉绝非等闲角色,他,究竟是谁? 就在两人心里惊疑不定之中,子昕已经断断续续地算了三四个小时,终于放下笔,直起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酸痛的腰。 “爸爸的下落已经清楚了。”他说。 小昕: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不在你身边。不用怕,只要你记得我过去教给你的东西,我们就还能相见。爸爸现在应该很平安,之所以不告而别……是有苦衷的,很多东西瞒了你,不是不想说,只是时候未到,于你我都有危险。现在,到我这里来吧,留信匆忙无法详说,让我当面把所有的都告诉你。千万记得隐藏自己,不要被人跟踪,否则可能会死。我在…… 华国,西南边陲c市。 炙热的太阳与连绵的群山是这里的标志,一条公路贯穿全市乃至郊区,通往与猴儿国的边境关卡,用绳子串连起来的三角小彩旗描绘着此起彼伏的山脉线,作为与印度支那三国接壤的地区,这里设有边境军区,在路上经常可以看到成队的端着枪的战士,还有一辆辆军车驶过,重型集卡呼啸着来来往往,带起阵阵飞卷的黄沙――这里是华国与猴儿国唯一的一条贸易往来之路,茶马互市,虽声名不显,但其价值却与丝绸之路并重。 铁路年代颇老,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地停在站台,三人从车上下来,子昕也就不提了,就连行初郑修两世经历加起来,都从未到过这里,小伙伴们一时间都有些茫然,站在那里辨别方向。 “……c市滇西村,你确定?” “翻译出来是这样……” “偏僻得连地图上都不标出来吗……” “可以找当地人问一问……” “……郑修,别闹。”站台人群熙攘,场面很是混乱,子昕突然感到腰上一痒,只以为是郑修在作怪,习以为常地反手要去把那只爪子拿下来扔掉,然而一握在手里,却发现手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那手黝黑、粗糙,有肉感,带着在郑修手上绝对不会看到的污垢。 更重要的是,子昕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现在这只手里,正握着自己原本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钱包――是扒手! 那扒手反应也快,微微一愣之后,眉毛倒竖着一把挣开了子昕,拔腿就跑。 “我?……”郑修刚要说话,见到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一旁的戚行初这时候也注意到了状况,立即回身就追。 两人但毕竟是年轻力壮天天锻炼的好青年,毫无悬念地,那扒手仅仅跑了约莫三十米远就被合力擒住,行初摁着人,郑修则掰开那人的手指,这边刚把钱包拿回来,却听到周围响起一阵脚步声,齐刷刷地向这里涌来,他们抬头一看,好家伙,一眨眼功夫,他们已经被七八个人给团团围住了。 这群人显然和那扒手是一伙的,上来也不客气,抬手就向两人招呼,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子昕甚至都才刚刚赶到,冷不丁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就向自己的眼眶招呼过来,他吓得抱住头就往下一蹲,竟然还真的让他闪开了,不过对方又哪会对这么个菜鸟没办法,一拳落空后抬脚就踹,子昕只感到自己头顶一阵非自然的凉风拂过,他从指缝间看出去,正好看到行初抬腿一勾,把那个踹人的家伙支撑地面的那只脚绊倒在地,与此同时,郑修也干净利索地撂倒了一个。 场面彻底演化成了两帮男人的互殴,一时间混乱无比,站台上的人们自动地让出一个圈,子昕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简直又惊又怕,狼狈地躲到行初后面,稍稍定定神后,眼神便骨碌碌转起来,趴在地上捡了块板砖,刚想揪准机会对谁放支冷箭,手中顿时一空,只见郑修掂量了下手里的板砖,对他说了声多谢。 子昕:“……” 行初抽空说:“站我们中间,别伸头。” 眼前的情形显然是不可能大家停下来好好讲道理的,自己这里两个半,对上七八个青年,听着吃力,但自己这边两人都不是一般经历的人,一个蹲过监狱,一个上辈子不知道袭了多少警,对付一般混混,以少胜多其实还是不难的。不过,倒是可以趁机对戚行初……边陲地区本来就乱,地头蛇打死个人根本是常事…… 郑修心里想着,眼神暗了暗,分出一缕心神向某人瞥去,却恰好见到行初在接下别人的一拳后脸色微变,拉起身后的罗子昕就逃。 郑兔子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这,这人竟然带着子昕跑了?! 以往一直都是他阴戚行初,今天他郑修竟然被对方反过头阴了?! “郑修,快跑!”那人直到带着子昕钻入人群,才抽空对他喊道。 “……你!”眼见更多的人向自己靠近,郑修咬碎一口牙,揍翻了最近的一个人,好在子昕已经被戚某人带着跑了,现在他一个人行动也方便,直接踩在那人肚子上,跟着钻进了人群里,那群流氓还想追来,他反手就把板砖往后扔过去,对方齐齐一退,再望去已经没了人影。 三人狼狼狈狈地跑过了几条街,确定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都有些气喘,郑修更是肚子里憋着一口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候行初开口了,没想到郑修不说,他自己反而提起话题:“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带你们跑吗?” “……怎么?” “刚才那群人里,有几个的招数……像是军体拳。” “军体拳?”子昕皱眉。 “嗯,可是真要说军人的话,恐怕又太弱了点……总之有点蹊跷,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比较好。”行初说:“当务之急是找到叔叔。” ☆、第七十七章 三人且行且问,终于从一个当地的老人口中得到方向,在日暮时分到达了目的地。现在正值春季,整个村子牛哞阵阵,牧笛从远方隐隐约约地传来,这是个子昕他们从未见过的,与世隔绝到几乎堪称落后的地方,就连用来翻土的柴油汽车都难以见到,带着滇西特色的房子像是八卦阵一样盘绕成村子,这一切,反倒使村子意外带着些盎然古意。 几人心底俱都泛起重重疑问,留言是在环江镇的家里看到的,显然罗父出发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到这里,那么这里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会让他特意选中? 村子小,人倒是好找,他们顺着一排排墙根摸了会儿,就和提着个竹编篮子的罗辉撞了个正着,后者见到子昕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抓着久别重逢的人端详了好一阵,这才微舒口气。 “长途跋涉,肚子饿坏了吧,”罗辉掀开罩着篮子的薄布,里面是满满的鸡蛋:“小伙子们,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农家乐。” 他说着,率先走在前面,罗辉不是村里人,难免气质突出,然而一路上遇见的村民却都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孩子们更是“老师老师”地叫着,不少村民小跑着过来,往他的篮子里塞上两把蔬菜,罗辉一应笑吟吟地道了谢,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的声望非常不错,很受大家欢迎,不像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 “其实刚才出来和你们见面之前呢,就已经观察很久了。” 突然挑起话题,见三人都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罗辉轻咳一声:“石老栓……唔,就是刚才送给我们这个的那位,”他指了指篮子里的豌豆:“说是村里来了三个陌生人,一个的描述和子昕你很像,但是人数不对。” “……观察我们?为什么?老爸你刚才躲在哪里,我们怎么完全没发现?” 罗辉勾勾嘴角,脚步停在一堵居民住宅的墙边。他伸手拨开上面的绿色攀岩植物,只见里面竟然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小洞,从外面向里望进去,虽然这个孔洞穿了整面砖墙,阳光却照不进去,只能看到一团黑暗。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点像……收银窗口?” “收银窗口?呵……”罗辉莞尔:“这是哨站。” “……哨站?!”子昕完全没想到,这看似平静安逸的小村庄竟然还存在这种满含战争意味的东西。 “嗯,古时候的哨站,一直沿用到越战之后。看,小小的四方形的孔,正好可以用来架设弩箭,从这里发出去。这个村子的大部分屋舍都是这样的,然后由特殊的通道互相之间连通,一旦有人闯入,只要人手足够,有如瓮中捉鳖。” “为什么这儿会有这种东西?” “这里是边境,在我们国家古代的时候记得叫作古滇、哀牢国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楚……然后到了越战,再然后是我国对猴儿国的自卫反击战,”说到历史,罗辉的眼神中似乎饱含着沉甸甸的感慨:“猴儿国一夜间推倒界碑,给当年的自卫反击战拉开序幕,首当其冲的就是以这滇西村在内的十来个村庄……” 行初顺着罗辉的话语环顾村子,发现这里虽然乍看上去只是破旧,但要是仔细观察,被火烧白了的墙壁、土墩上的弹痕都是历历在目。 受战火洗礼的村子么……没有窗户,只有哨站的存在。 郑修略一皱眉,却问:“为什么要这样小心?叔叔您既然在这里等待子昕过来,又通过这哨站去观察……是不是在躲着什么?” “聪明。”罗辉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我的确在躲避,甚至可以说已经躲了整整二十来年了。子昕这孩子记性好,又有天赋,其实我并不意外他能顺着我留的暗号找到这里。相比来说,更令我惊奇的是他竟然带了你们两来,看来这小子倒是一点没把你们当外人了。那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会瞒着你们。” 见罗辉神情严肃,三个年轻人不由跟着紧张起来,罗辉带着他们绕了几个弯,推开一扇房门示意他们进去,门关上后,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呢……我是个,嗯,密码专家。”他轻咳一声:“……不知道你们听说过一个词没――黑客。越战的时候我服役于华国赶赴前线,在电子战中帮助猴儿国人民军对抗米国,实现南北解放,我这种呢,算是国家黑客吧……” 子昕瞪大眼睛,嘴张成了个o型。 某位父亲既然已经打算完全交代,这时候也就一股脑全都说开了:“……越战的时候米军的通讯与指挥系统多次被敌方成功渗入,却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原因,这件事情知道吧,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直到今天还是未解之谜……其实……是我干的。” 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大灰狼披着羊皮和一只绵羊在一起生活好多年,突然有天绵羊一把掀掉羊皮,害羞地对你说其实我是大灰狼。 然,相比较子昕郑修这两个对黑客历史没什么了解的家伙,行初脑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您的网络id?” “mathias。” “mathias……”行初咀嚼着这串英文名,终于想起了那位人物:“大黑客‘神赐’?” “你对黑客了解很深嘛……”罗辉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一些内幕,非当事人的你们应该还是不知道的。我二十一岁入伍,被派到猴儿国援助战斗三年,直到越战胜利。本来应该凯旋而归,哪想到从71年开始华米关系渐渐回暖,猴儿国这边还在和米国拼命呢,自然是看不过去的,所以作为同盟的华猴关系反倒越来越恶劣,这也是紧跟着越战结束没几年就爆发华国和猴儿国之间自卫反击战的导火索……呃,扯远了,是这样的,因为两国关系恶化,当时战后准备从猴儿国撤退的士兵和专家们,也被猴儿国的军方扣了下来――在这场战争中,他们见识到了电子战专家的力量,所以无论是出于忌惮还是垂涎的心态,都不会愿意把我们白白送回去。” 放在炉子上烧的水开了,他站起身拿了块厚毛巾,包着提手将它拿起来,这是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尤其特别之处的男人,或许有点小帅,脸和身材都保持得还不错,看不太出年纪已经奔五,但毕竟还是只能给人普普通通的感觉,让人很难将他与传说中参与过对米电子战争的功勋人物联系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下继续说:“……华国也为此派了大批的特务来解救我们,救援很成功,大半的人翻过边境回了国,猴儿国正文|府咽不下这口气,最终做出了一个可怕决定,这个决定,几乎毁掉了当时所有去过前线的年轻专家。” “――因为华国当时是派遣我们协同猴儿国情报部作战,我们驻扎在他们的核心指挥部,为了防止间谍潜入,我们这批专家都是用真实信息在猴儿国注册过的――当然,他们和华方签订过对这份注册资料的保密协约,而猴儿国,却在那时候直接撕毁了协约,将我们的信息交给了米国,就像这样――‘嗨,老伙计,这群人就是当初阴过你的家伙,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当时的处境。”罗辉语气悲凉:“很多人被暗杀了,也有人为了活命,答应改变国籍,为别国卖命……我曾在这里躲了五年,多亏了村民们的帮助,才逃过一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闭上嘴,止住了这个话题,子昕伸手拍拍父亲的肩膀,后者朝他笑笑,拿开水泡了一壶普洱茶放到几人面前:“饭应该蒸好了,我去拿。” 行初站起来去帮忙,郑修紧接着也来打下手,两人并肩走在罗父后面,郑修压低声音道:“晚上出去走走?” “好。” “对了,晚上帮忙把后院的柴火都劈好吧,如果你们今晚想要洗澡的话。”罗辉突然回过头对两人说。 一桌看上去和乐融融的农家乐之后,时钟的指针被拨到了晚上。乡村的夜晚宁静而幽谧,春夏交际之时蛙声蝉鸣还没有开场,凉风悠悠吹来,将田地里的作物摇得沙沙作响,抬头望去,漫天漫天的星斗,群星璀璨,没有城市的光污染,这里的天空明净透彻,银河铺满天际,这瑰丽的景象让走在田间的两人看得都有些失神。 村落的点点灯火在背后渐渐远去,其中一人终于开口了: “‘神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你所闻。”在场的另一人,戚行初表情沉重:“子昕的父亲。” “呵……既然是他的生父,我在前世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个人!”郑修一声冷笑,对行初的话嗤之以鼻:“前世子昕多番遭难,不说出手相助,根本就从来没有一个叫什么‘神赐’、‘mathias’的黑客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反应,不说现在他们父子两感情深厚,即便将来因为什么事老死不相往来……我前世和子昕朝夕相处十多年,无论如何也该觉出些蛛丝马迹才对。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父亲那些话的真实性。” 行初静静听他说完,才道:“看来你真的不清楚‘神赐’的事情。” “你指什么?” “我记得,在上一世米国的秘密档案里,明明白白地记载了‘生于1952年,殁于1991年,代号神赐’。” 郑修眉头一跳:“殁于一九九一?” 戚某人啧了声:“档案上写,秘密出动特种兵……任务完成,目标确认死亡。” “怎么会?!”郑修微抽一口凉气:“暗杀么……到底是米国档案出错了,还是上一世罗辉确实早好几年就死了?” “出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戚行初说:“罗辉身上有伤,不方便行动,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能逃过米国特种兵的暗杀?更何况,确认死亡确认死亡,哪怕当时有一丝意外,档案上也不会记得如此确定。” 顿了顿,他又说:“就像你刚才说的,前世在你跟随子昕起,他就已经与父亲没有任何联系了,甚至连神赐这个名号也没有听说过,这不就是……有可能已经死了的吗,在知道自己父亲是神赐之前,父亲就已经死了。” “就算照你这么说……”郑修提出了最根本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上一世神赐早就死了,这一世却还好端端活着?”他皱眉:“命运的变轨只能是出自你我之手,而上一世罗辉就是死在我们重生的91年……你在91清明不久就找到子昕了,那时候有做过什么,或者改变过什么吗?……” 另一边,子昕舀了一勺暖暖的绿豆汤,一口一口喝完,满足地叹了口气。 罗辉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宝贝儿子:“好喝吧?” “糖放得太少了,一点也不甜……” “说你傻还不信,这可是村民自己种的绿豆,一点都没有喷过农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又酥又香,要是做得太甜,这原本属于绿豆的好口感就会被盖下去的……” “爸,你好像还对这里的生活特别满意嘛。” “虽然没有煤气,电也很拮据,但这里民风淳朴,给人的感觉很好……说起来,你还是这里出生的呐。” “……哈?” “这里既是你的出生地,也是你妈妈的葬身地。” 子昕瞪大了眼睛,他过去也常常纠结自己的母亲到哪里去了,问自家老爸也得不到答案,随着年纪的增长,父亲给他的精心呵护并不比别人要少,因而倒也渐渐淡了这方面的执念,这时候乍一听说,真是吓了一跳。 “当年越战刚结束那会儿,我不是被困在猴儿国么,”罗辉娓娓道来:“华国派来营救我们的特务里,有一个就是你妈,没错,美女特工什么的……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个很沉痛的话题,后来我们和大部队失散了逃到这里,你母亲中了流弹,又没有良好的治疗环境,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我当时打算索性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杀了,先把你妈妈送到市镇的医院里再说,但是你母亲真的很倔强,死活盯住我,一点也溜不出去……后来她说要给我留个种……” 罗辉叹口气:“所以说,现在我住在这个村子里,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躲避暗杀,这里比较熟悉,又地处偏僻,还有得天独厚的防御设施,很适合躲藏……当然,天底下符合条件的地方多了去,这些并不是我非要来滇西村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想要陪陪你妈妈。” “那……以前十多年的时间,你怎么又带我住在别的地方?” “为了你的将来啊,”罗辉说:“这里太落后太闭塞了,给我这样的人安度晚年是不错,但我儿子要是在这里长大,恐怕就连最根本的正规教育都受不到,你妈妈负伤产子,条件艰苦,营养也没跟上,你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太好,要让你长大了种地么……这样我们会年年饿肚子的。” “喂……” “还有一点,我要在这里郑重地嘱咐你。”罗辉缓缓道:“环江镇最好不要再回去了。我之所以这次走得匆忙,也是因为通过特殊的渠道得到消息,米国正派人来环江追捕一名黑客,虽然不知道在环江小心翼翼地生活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暴|露行踪……你作为我的亲属,要是被他们发现,恐怕够吃一壶的了,懂吗?” “懂……”子昕喝完绿豆汤,舔舔嘴唇,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爸,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记得是九四年圣诞节后没几天的……” 子昕掐指一算,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不正是自己干掉凯文米特尼克,傻乎乎荣登那劳什子most was榜状元的好日子么,看样子,自家老爸是躺着中枪,惊弓之鸟了啊…… “……我问个问题哈,你既然过去一直都没暴|露,前段日子在环江也没露什么马脚,那么……你确定这次来的米国佬抓的是你,mathias,而不会是别人吗?” “我得到的情报上倒是没写明黑客的具体代号,不过既然是米方的跨国行动,也只有是对付世界级大黑客了,环江除了我还能有谁?” “呃,其实……爸爸,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 “什么?” “他们要干掉的是我啊……” ☆、第七十八章 “要说改变命运轨迹的事情……主要我也只是做了些针对罗子昕的,他的爸爸反倒没有太在意……” “你再好好想想,有可能是通过子昕影响到了罗辉。” “罗辉……对了,”行初一拍脑袋:“唔,这事要从头说起。” 两人沿着田间小径缓缓走着,到了一亩田的尽头时,又折了个弯无意识地沿着另一条走,心神一半放在对周围是否有人听见的查探上,一半则放在谈话内容上。 “那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秦耀德事件……囚禁小孩逼迫他为自己写一些通信设施建设方面的提案,借此升官发财,那个受害者……我在重生前也没有想到过会是子昕。” “当时有个细节,因为情况紧急倒并没太过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发现确实蹊跷。”行初回忆道:“子昕被囚禁后,想方设法通过电子仪表向外发出微弱的电磁求救信号,我和他爸爸同时收到并且解读出了信号内容,当时心里就对罗辉有点惊奇,不过紧接着我就忙着救人,再后来担心小孩产生阴影,又忙着给他做心理辅导……有时候想起这件事,只当罗辉在电磁信号方面造诣不错,毕竟也不是什么很难懂的玩意儿,他那时候又开门迎客做维修电器的买卖,并没觉得多奇怪……” “但是结合了上一世子昕被救的日期,问题就出现了。”行初说:“上一世子昕是在失踪后整整一年才脱困,而他父亲却是能够接收到信号的,照理说应该很早,大概和我这一世差不多时间就能把人救出来,但事实却不是这样,那么这时间差该怎么解释呢?” 郑修眉头越皱越深:“能收到信号,却没能把人救出来,因为罗辉在91年已经死了……然后92年子昕获救出来时,父亲早已入土?” “恐怕确实是这样了。”行初轻声说:“所以他才会那么恨吧……” “可是,前世到底是什么暴|露了罗辉呢?……” 而另一边的罗辉,却在听完子昕把自己这两年跟着郑修逃亡的经历讲了一遍之后,就沈着脸一言不发。 子昕帮着他从柜子里抱出被子放到床上,原先罗辉没有料到他会带了两个人来,这边住所的空间并不大,本来预计父子两一人一张的床成了父子两人一张,另外两位仁兄一张。子昕把为郑修行初准备的两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时,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摇摇头,吸吸鼻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混事,只以为是晚上天气凉。 “前年秋天去买自行车,就是现在流行的捷安特,能变速的那种,一拧把就能换链条,和郑修去市场上挑了一辆,标价1099,老板人蛮客气的,我说要不凑个整卖我吧,他答应了,然后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数了1024元塞到他手里……后来郑修就老是拿这事笑我……” “咳……”一旁的罗爸爸终于绷不住脸,假咳着笑起来。 子昕苦着脸抱怨:“那破车买回来以后我就没好日子过了,天天掉链子,经常换挡的时候就卡住,果然不应该赶时髦……” “哈哈哈……” “啧,有那么好笑吗。”青年摊着手,满脸无奈。 “你这傻小子,真是没救了……” “老爸,现在开心了吧,对,笑一笑多好。”子昕走过去,揽住父亲的肩膀:“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可是难得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的……” 后者渐渐止住笑,才说:“九二年你突然宣布毕业后就整个失踪,知不知道我差点急疯了……” “对不起……” 罗辉两只手分别捏起子昕脸上的肉,往两边轻轻拉了拉,看到儿子的脸蛋在自己手里变成可笑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却陪着小心,像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抱着小小的,小狗一样的子昕坐在漏雨的房间里,绞尽脑汁编着可爱的故事说给他听,终于,小孩含着手指安心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罩下浅浅的淡影,而他,心里想着战争,想着军队,想着数字与公式,想着同事们仓皇惊措的脸,想着冰玉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弯腰挖野菜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就这么听着从房瓦间的缝隙里滴落下来的雨水声,眨眼就过了一夜一夜…… “‘昕’这个字呢,好。黎明将至,天光渐,是谓拂晓呐。和你的‘辉’相映成趣……” “好,听你的……” “所以,一定要带着他守到天明呀……” “我们一起……” “恐怕做不到了……” “谁说的……” “对不起……” 天知道他有多怕听到这三个字。 罢了,他对子昕重蹈自己覆辙的选择,除了生气、心疼和无奈之外,又能怎么样呢,毕竟,是做父亲的啊。 “说吧,你的id?” “octo……” 罗辉咽了咽口水,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你狠!” 子昕摸摸鼻子,决定扯开话题:“话说回来,老爹你本来该有功勋的吧,有没有想过回到中|央去继续任职,应该会很顺遂吧?” “……还是算了。现在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如果让中|央知道了我的行踪,相信在我就任之前,就要被米国安插在华国的眼线发现,一刀杀掉了……” “呃……我刚还想说这事可以拜托宋老师来做,他在国家科研领域德高望重,一定能好好安排你……” “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罗辉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其实我年轻时候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个顽固的老好人,一片爱|国之心让人佩服,虽然学术水平登峰造极,但一直以来都是在象牙塔里生活,对特工啊间谍啊之类黑暗面的东西懵懂无知,还好当初他一来环江我就从你口中知道了,然后有意识地躲开他,要是让他发现,我们的安逸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怎么会这样?” “我估计他不会甘心放我在外,一定会把我的消息上报给中|央的。” “也对,宋老师的确是那样的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罗辉说。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行初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来直面郑修:“我猜,你今天特地约我出来走这么远的路,不会只是想问这些东西。” “呵……戚行初,你还是挺聪明的。只可惜,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与此同时,郑修也不多嗦,右手伸进外套内袋里,竟是掏出一把手枪,直直指向戚行初,枪口距离对方仅仅十多英寸的距离,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虽然有点想谢谢你在重生之初对罗子昕命运的改变,但接下来,他的人生有我一个就够了……” 一片乌云被夜风吹来,遮住了漫天星光,村落的灯火已经遥不可见,也或许是时间已晚,昼出夜伏的居民们都已经入眠,而村子深处的一栋房舍内却始终亮着灯。一群栖鸟从树林里拍打着翅膀飞起,啾啾地叫着划过天际。 “……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确说得没错,不过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提到这个,子昕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某人:“行初哥也是黑客,就是那个盗走‘328名单’的elo。老爸,或许你也在他的那份名单上呢,要是真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啦,就像我,fbi失去了我的绝大多数行踪线索,只要平日里小心点,我就能像普通人一样轻松地在阳光底下生活。” “elo……”罗辉再次给自己定定神,他差不多已经麻木了:“……的确听说过那个疯狂的名单,全球影响力前328名的黑客才能被记载。拥有名单,就等同于拥有对这328人的处置权……那样的一群人啊,每个拿出来都是惊天动地,啧……” “前328,爸爸肯定也能排到。”子昕讨好着说,至于是拍在马腿还是马屁股上就不知道了。 “是的,在四十多名的位置。”门口传来戚行初的声音。 “只要名册在我手里一天,你们就是自由的。”他走进屋子,边说:“拷着名单的芯片自带硬件数据再生程序,从网络上入侵fbi只能做到拷贝而无法将位于fbi的数据彻底删除,所以当初直接从空军基地带走刻着名单的芯片,目的一个是为了通过它来找到子昕,另一个就是为了销毁他的行踪资料,不过当时时间仓促,名单数据库被整个加密了,我就只能暂时把全部的名单打包一起带走,想不到如今倒是一箭双雕,也帮到了罗叔叔。” “是啊是啊,”子昕赶紧向老爹推销行初牌好运小天使:“要是早知道他94年末就拿到了名单,这后来的几年我还用得着跑么……” 这时候郑修正从屋外进来,听到子昕的话,脚步不由顿了顿,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难看。 ☆、第七十九章 无论两人各自心里想着什么,可在听到下面的安排时都不由得一个踉跄。 “……你和你爸,”郑修指指自己:“……于是我和那家伙睡一起?”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和他过夜我会做噩梦的……”行初说。 “你以为我乐意?!” “那你们说,谁和我换?”子昕问。 ……这真是个好问题。 两只对视一眼,良久之后才默默扭开头,憋屈地什么也没再说。 村子的入夜不同于城市,那是彻彻底底的宁静了,远方的田地里,夜行小动物悉悉索索地摸爬着,间或两声不知名怪鸟的啼鸣,却没有城市的汽笛或者电子设备所带来的喧嚣。 灯是那种最老式的黄色灯泡,床头拖着一根小捻绳,拉一拉就能随意开关,被子八成新的样子,纯棉布做的,有点儿发硬,带着洗后的干净味道。这是个处处透着清贫的地方,但显然被主人家打理得很用心,并不会让外来者觉得难以接受。 床真的不大,两个大小伙子并排睡上去,木架子就发出一声弱弱的哀鸣。 屋里没了别人,郑修也就没必要再装,他稳了稳身体,免得自己从床上掉下去,手向行初摊开:“还我。” 行初倒也没为难他,手一翻就把枪递了过去。郑修接过来,掂量了下,眉头困惑地皱了皱,调出弹匣打开一看,容量六发的弹匣里静静躺着五发子弹。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行初将后背靠在枕头上,回道:“你为人谨慎,通常情况下枪不离身,只是手枪是不能进水的,所以只能在你洗澡的时候悄悄做点小动作。” “你怎么会知道我带着枪?” “知道你带枪……呵,上一世有不少追捕你们的探员死于枪下,那时候的子昕脚上有伤站立不稳,难以承受使用枪支所造成的后坐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佩枪的是你。” 顿了顿,他又转到似乎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火车站遇到的混混会使军体拳,一开始没有多想走为上策,后来结合罗子昕他父亲说的话,也能猜到一二――越战逃兵的后代,越过边境线落草为寇,以前也曾经听说过,这里确实是乱啊……” “没错,把你带到远离村子的地方下杀手,然后扣到那群军匪头上,死无对证。”郑修用一块无尘布把枪上的指纹擦干净,替他补全了没说完的话,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你只抽走一发子弹,为什么?” “因为你生性多疑。生性多疑的人往往固执,认定一条对的道理就会闷着头一直走下去,别的都不轻易相信。用枪习惯也是同样,即便重生,你也会选择一直以来用惯了的枪,两世加起来少说该有七八年的经验,要是我把子弹全部拿走,你只要一拿在手里就能感到重量不对……这样就不会和我走出来好好谈论些事情了,不是吗?更何况上一世从死去探员的身上取出的子弹是口径9乘19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米国产的微声手枪,为了达到最高的消音效果,专业的微声枪都是非自动的,只能单发,打完一发就得手动退出弹壳然后重新装填,所以,只要取出一发就足够我在你重填下一发的时间间隙里制伏你。” “……精彩的分析,”郑修听得额角爆青筋:“现在又还给我,不怕我再找机会杀掉你?” “在罗子昕面前吗?”行初笑着反问,手上一动,将搁在双膝上的一本小册子翻过一页。 郑修死死盯着面前人的笑脸,恨不得把那张脸撕烂,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行初手中的小册子,没好气道:“旅游手册?你可真有闲心。” “唔,既然来了,不顺便玩一玩嘛?过桥米线很有名的……” “啪。”回答他的是郑修拉掉电灯的声音。 行初也不恼,合上旅游手册放到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躺下去。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淡淡的呼吸声,狭窄的床让躺在上面的汉子们都不太舒服,只能僵持着一动不动。其实今日的一天下来大家都很累,先是打了一架,又跑了很长一段路,听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加上晚上被罗父叫去帮忙劈了一个后院的柴火,要是一般人早就累得倒下就睡了,不过如今这两人却心思重重,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难有睡意。 “……郑修,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长久的沉默后,黑暗中再次响起一副属于年轻男子的嗓音:“你……就这么恨我?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哼。”被问者冷冷地回了他个鼻音,过了一会儿,才又吐出一个单词:“伪君子……” 对方就像努力强调自己的立场,却又不愿意说出想法的小孩子一样的做法,让行初不知怎地有一瞬间很想笑,不过转眼就被他收敛下来。 “子昕两世的改变有目共睹,别告诉我你没有注意到,”他说:“我还会与他为敌吗,不会。前世我都不想,这世更没理由这么做了……” “所以你想说,这一世我们的立场是敌非友?”郑修倏地转过头,冷笑:“别忘了你以前对我们都做过些什么!” 行初神情严肃,沉默了会儿,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对我的态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让人不明白的是,上一世与我共事者有很多,都参与了追捕你们的行动,不相信你会一个也记不清楚,可是除了针对我,据我调查,其他人却都没有遭到你这样咬紧不放的刻意报复。” “你还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行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为了销毁罗子昕的行踪线索,这一世我成了比octo头上还黑的黑帽子,把自己和你们栓在了一条船上,就连你对我的陷害都没有向子昕提及半点,这样难道还不能在你眼里算作一两分的诚意?” “诚意?呵……”郑修嗤之以鼻:“习惯于说谎的职业骗子也配谈诚意。”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行初闻言,困惑地支起上半身,直直望向身边人,不想郑修也在同一时间陡然侧过来,微声手枪直接顶上了他的额头正中,另一条手臂同时用力压下,木床剧烈地晃了晃,隼牟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天旋地转中行初的头部被枪口重重地压在床上,枕头的细小棉絮在黑暗中猛地扬起到半空中。 郑修红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嘴角尝试着勾起几次,最终停留在一个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幅度:“……戚行初,哈,你说得对,我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一条对的道理就会闷着头一直走下去,别的决不轻易相信――跟随octo是,要你死也是!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任何情况的改变而放弃,要是你的死一定会被罗子昕知道是我干的,那就让他知道吧,不完美的收场我也并非不能接受……反正,你必须死!” 刘海散乱在枕上,冰冷的枪口被疯狂的持枪者重重地往下压,光洁的额头上顿时烙下一个红印,行初皱眉,一把握住了枪杆。 “事到如今,至少也要让我死得明白!……” “就是这幅嘴脸,”郑修咬着牙:“两世都没变……” 03年的冬天,octo的第一次出狱,就是这个男人推着他的轮椅缓缓从重刑监狱走出来,octo似乎要说什么,男人轻轻蹲下|身侧耳倾听,不消时两人一起笑了,白大褂中穿着西装的安全专家抬手拂去落在黑客膝盖上的薄雪,后者向他点了点头,郑修冲过去,就像如今一样拔|出枪指向那人,男人当年的脸上也是同样的愕然。 “修,退下!” octo的低喝声中,他不甘地垂下了持枪的手,站在雪里,听他们说: ――“一言为定呐。” 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在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他又为什么会推着他的octo出来?他们怎么可以笑语晏晏?他怎么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不是最无法冰释的敌人关系吗?他们……他们…… octo说:我决定相信戚行初。 octo说:修,用不到枪了。 octo说:不做黑客怎么样。 octo说:不,我不相信戚行初会…… ――会在来年开春,再次对自己展开倾力追捕。 他看见毫无防备的octo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换成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一定要把octo逼死,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信任你……戚行初,你该死!” 那一刻,恨意滔天。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脸上,戚行初的瞳孔一瞬间紧缩,下一秒,他猛地掀开压在身上的人,奋力抽起床上的被单,白色的被单在空中唰一下如风帆一样张开,夹带呼呼的风声旋转着向郑修罩来,与此同时消音枪声起,子弹从枪膛中迸发出来,旋转着射|在被单上,扬起的被单的某一个点尖锐地突起,紧接着就如纸糊一般被子弹穿透,细微的滋滋声中,弹孔处一圈焦黄色,行初猛地向一旁扑去,子弹险险地擦着耳边飞过,引得一阵短暂的耳鸣。 门外响起敲门声,子昕担心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怎么回事,床榻掉了吗……” “没事!”屋里两位同时回道。 屋外人嘱咐了一声早点睡后,便踩着懒洋洋的步伐离开,屋内一瞬间陷入极端的寂静,几秒后,郑修深深换了口气,逐渐冷静下来,捡起床上的被单抖了抖,把它放到床上,转身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行初有些怔愣,忍不住发问:“……你找什么?” “针线。” “哈?” “补床单!”郑修闷闷道。 “……要帮忙吗?” “一个弹孔而已,不需要。” 这家伙的强迫症真的很严重啊……行初目光呆滞地望着屋里另一人的忙碌。不过今晚这番闹腾,倒是让他觉出了异样,郑修似乎对他还心存着别样的芥蒂――究竟是什么呢……“不遵守约定”? 约定? ――他只记得octo那年撕毁协约,翻脸不认帐,一度将自己逼到众叛亲离。 “不过……郑修,有一点我还要谢谢你。” “怎么。” “在我前几年逃亡的时候,没有对我的家人下手。” 某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冷冷道:“我才不屑。” ☆、第八十章 子昕他们不打算久留,而罗父却早有在滇西定居的想法,照他的话说,就是“儿子大了能够照顾自己,他也能放心好好陪着老婆了。” 郑修去省里的银行办了个户头往罗辉手里塞,最终还是被婉拒了。 “这么多年来积蓄还是不少的,只不过以前是为了子昕的将来做准备,所以一直存着,现在看来是多余了……村里消费很低的,平时都是自给自足,这点钱完全够用啦,不用担心我……” 小辈们见劝他不动,也就不再强求,既然如此,今后有时间多去看看他,带点东西吧。一行人在滇西稍稍住了几天,就准备离开。罗辉对c省颇为熟悉,临走带着孩子们好好玩了一天,算是款待了,几人吃着c省著名的鸡枞饵丝,香浓的汤底风味浓郁,唇齿留香。 “说起来,我爸的经历倒是给了我启发,行初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或许可以发挥那张芯片更大的价值。” “怎么说?” “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时间是1997年四月七日,多云。在华国西南边陲的某座城市中,某家不起眼却手艺地道的餐厅的一间包厢里,四颗脑袋凑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无论是当时包厢外来来去去忙碌的餐厅服务员,还是外间抽着烟放声大笑的食客们,亦或是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闷头而行的路人……没有人知道,某个将要令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决定,就是在这样一个堪称简陋的地方得到了最初的雏形。 桌上热腾腾的饵丝渐渐放凉了,服务员被叫进来,将汤水放到汽锅里加热,菌菇、菜叶和面食在浓浓的汤汁中翻滚,沉沉浮浮翻滚不息,就像这风云变幻的世界格局一样,由一群人的翻云覆雨手拨弄来去,历史的年轮隆隆滚过,我们必须知道,操控它的绝不仅仅是那一个两个出现在新闻头条上的所谓大人物。 穿着黑色旗袍的服务员姑娘关掉旺火,用铁钳夹起了锅子,这时候葱白的手指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小小地嘶了声,轻轻用手抓住耳垂,一恍神间,听到桌上那四人间传出的只言片语: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几年来,华国蓄力奋进,势头凶猛,发展建设的步伐风驰电掣,97年互联网已经在大陆普及,华国这条巨龙在长久的游离于外之后,终于与整个世界接轨。电脑市场和网吧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破土而出,吸引了大量或有才或有志的年轻人,这可以称之为华国计算机界的盛世,所谓时势造英雄,放在这里,我们透过历史的眼睛能够看到,七零后乃至八零上半叶出生的那一批城市人,作为首先接触电脑的年轻后生,其优秀的素质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令后世啧啧称道的华国第一代电脑人。华国最传奇、最强大,并且直到十几二十年后,其影响力依然威震海内外的那一批黑客,绝大多数就是出自这批人之中。 也正是当今群星共耀的大环境,给子昕、郑修和戚行初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他们身处网络时不再如同平原上般让人能够一目了然,而是可以混迹在如潮的人群里隐藏自己。再加上互联网交换机、国家顶级域名服务器已经相继被华国引入并且安装投入使用,网络带宽大幅增加,高达几分钟的延迟逐渐成为了历史。 离开滇西后,无论某些人愿不愿意,三人最终还是选择了a市同|居下来,传奇的舞台从这里拉开新的一场序幕。 octo:大家都在吧,your attation pls!现在我要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个人! roger:鼓掌!欢迎! lux:是谁哇是谁哇,o神头一次这么严肃地介绍,难道是嫂子? &的妹子吗!0v0! afier:你们怎么脑子里就知道妹子妹子的,这副嘴脸不要吓坏了人家妹子啊…… vogt:a兄,你暴|露了。 子昕笑眯眯地把人拉进来,octo:来来来,向大家打个招呼。 elo:各位好。 icq的群里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行初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roger:…… &h:……elo……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vogt:…… afier:…… lux:……e是妹子? roger:……妹你个头! afier:……大哥,你怎么把大黑帽带进来了?我们这群身娇体软的小羊羔可经不起他一口吞的…… octo:放心吧,e已经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当年我只是轻咳一声,他就拜倒在…… 字还没打完,一边脸颊就被人捏住,往旁边轻轻扯了扯,他顿时可怜兮兮地求饶:“哼粗锅,放厚,放厚啦,窝寨也不敢了……” 一声清脆的“啪――”,行初的手被郑修打掉,后者正眼睛冒火地瞪着他。 octo:……tot放心吧!e大是个好人!没有比他更善良更友爱的了!他绝对不会残害弱小的我们! roger:总感觉语气不太对劲…… afier:……我们很弱小咩? octo:……别唧唧歪歪了,来说正经事! lux:有啥正经事?外星人入侵nasa了吗? octo:e你来。 elo:废话就不多说,我想各位都已经听说过了――“神名册”在我这里。 当年行初从空军基地盗走的芯片上,记载了当今世界328名最具影响力的黑客行踪记录和详细的身份资料,无论是负案在逃还是已经刑满出狱,fbi通过这上面的资料得到线索,对黑客们实行追捕和跟踪。强大的黑客对于世界的影响力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估量,他们的力量无法用一个确切的数字来定义,因此这份掌控了他们行踪的名单,分量可见一斑。也难怪,当年名单被elo所盗会引起举世轰动,而这份名单,也在人们的越传越奇中,被冠以“神名册”之称。 elo:我们决定借助神名册的力量,作为召集令,发动全球范围内的黑客大整合。 roger:什么意思? octo:建立一个组织,管理全世界的黑客! elo:各位亲眼目睹了那么多黑客被政|府赶尽杀绝、流离失所,这是为什么?黑客拥有强大的能力,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国家的管|理者无法安心他们脱离控制,所以,要么降,要么关,要么杀。说起来不人道,可换个立场,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群里一片沉默,这并不是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elo:为什么作为黑客,本身拥有杰出的才能却过得艰难,如同社会的弱势阶层一样,整天像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为什么?因为黑客都是一盘散沙啊,现在的人各自为营,往往都是散人式地游荡在互联网上,这才给了军|方逐个击破的机会,不是吗? lux:你说得对,所以说我们要抱成团咯?…… 行初顿了顿,前世的诸多想法终于有了宣泄的途径,elo:抱成团还远远不够,黑客有黑帽、灰帽和白帽的善恶之分,如果仅仅建立一个庇护所,不管是驴是马都往组织里带,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糕,我们也会给穷凶极恶的黑帽子助纣为虐,所以,不光要建立组织,还要制定法则――约束黑客行为的法则! afier:你是说…… octo:e的意思是,订立一套黑客法则。 roger:……全球黑客法则?! octo:对,遵守法则的黑客,我们纳入组织;不愿意遵守的就不收,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会帮助政府缉拿他们! vogt:可是elo凶名远播……如果让他发起这场整顿的话,恐怕…… afier:而且我记得名册是刻录在什么芯片之类的硬件介质上的,除非直接把芯片交出来……o,e,难道你们现实中见面了? octo:是的。e已经把芯片亲手交到我的手上,并且经过检验绝对真实。 elo:不用担心。在这里就请网络界德高望重的大家作为一个见证,我将神名册交给octo,用他――世界头号黑客的名号发动这场大整合,而我个人的一切资源将听从他的调动! octo:一旦发起整合,首批成员除了我们以及各自组织里的精英之外,主要就是着眼于神名册上的人,他们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黑客”前328名,由他们带头做出选择,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好办很多。各位意下如何? lux:……够疯狂,不过……我喜欢! roger:这恐怕也只有o神你能胜任。 两个月后,也就是六月的最后一天,经过核心成员们的日夜统筹,黑客法则草案成型。octo在他的个人网站上宣布发起全球范围内的黑客大整合,同一时间,fsf、lux基金会等自由软件公会,以及一些友链网站也换下了他们原本的首页,整块版面仅仅显示一则公告: “――黑客法则如下: 合理利用网络武装; 并非缴械投降; 反对垄断和独裁; 半无政|府|主|义; 不用黑客技术牟取私利; 不拒绝黑帽; 如果你能给出对过去行为的合理解释; 法律不一定是健全的; 但你的行为必须经得起道德考验; 才有资格参与法律的制定和修缮; 不做无谓的破坏; 平民无罪; 杜绝种族、国籍、性别、宗|教、政|治等偏见; 和平; 互爱。 ――而我们将: 言论自由; 信息透明; 资源共享; 聚沙成塔; 许诺你作为自国公民的合法权利及人身安全。 ――是否加入该全球黑客管理组织?y or n” 公告一出,这一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不同的角落喜极而泣,也不知道有多少身居高位的人物,失手摔碎了手中的杯子,彻夜失眠…… 二十世纪末的97年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年,亚洲金融风暴爆发了;香港主权回归华国了;全球第一个,也是在之后几年内发展为全球最大的黑客组织,破壳而出了。 “黑客文化终于迎来了新的纪元。”史学家如是说。 octo:神名册上记载的黑客们请注意了,希望你们在阅读了法则后仔细考虑,最终决定是否要加入组织,接受我们的管理。 octo:领导者?我?不,记住了,领导者不是我,而是法则,是道德。 octo:我从来没有用名单逼迫你们就范的意思,无论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甚至几十年,想要加入随时都可以递交申请,只要组织依然存在。不过需要清楚一点,这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你们考虑加不加入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将审核你们的事迹和道德。 黑客管理组织的网站正在加急建设,在公告发出后不久,子昕就收到了一条入会申请,他打开一看,不由得笑起来。 “嘿,来了个老熟人。” 一旁的郑修和行初探过头来一看,也有些惊讶,不过随即都忍不住笑了。 “凯文?米特尼克……真是哪里都有这家伙的份呐……” “加不加?” “开玩笑,先好好审审他!” ☆、第八十一章 岁月一天天流过,炎热的夏季转瞬即逝,梧桐树上的叶子飘落下来,入秋了。中秋、国庆、重阳……零零碎碎的节假日,对于家里三位“自由职业者”来讲,其实作息和平日也没有多大区别,但这些日子里的过节氛围还是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们,最直接的当然是吃一方面。 月饼啊、重阳糕、菊花茶……汉文化的美食博大精深,看着电视里的节日综艺节目,有时候结伴出去走走,添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永远别小看it男们,家里被装点得有模有样,平日外出归家,走进屋子时总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温馨。fsf那边给出的工资以及lux系统基金会的收益节节攀升,再加上自身名望的如日中天,o大神身价数字后的零持续增多,isr的那份工资也被打在了和他同一张银行卡上,不过即便不动郑修那份,平时要往家里添些大的小的东西,子昕也还是很宽裕的。 话虽如此,lux基金会毕竟不是商业组织,不是以圈钱为目的在运作,子昕所得只不过属于利息或者融资后的增值而已,又从不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谋求不法收益,小金库和真正的企业老板们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有时候闲着也会接一两笔订单,主要是和lux基金会签过合作协议的盟友企业,当年lux堪堪面世,仅一夜之间就蜕变为拥有图形用户界面的交互式系统,如今六年过去更是今非昔比,内核的用处非常广,特别是在大型端游渐渐被开发出来并且在世界各地刮起网游热潮之后,lux更是被一致公认为最适合运行游戏服务端的系统。 octo呢,就按照订单上的要求给人编写一些入侵检测系统、服务器或者虚拟化环境之类的,赚点外快――家里有了行初之后,子昕经常直接把工作丢给他来做,自己则将主要精力投入到黑客整合行动上去。 另一方面,郑修对行初的敌意昭然若揭,子昕也不是傻的,一次两次后就察觉出几分,很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单独相处的时候也分别抓着人问过,却都是讳莫如深。行初还比较好说话一点,似乎对郑修也并不如郑对他那样仇视,总觉得一个像是在不罢休地追问什么,另一个则厌恶疏离,不愿和他多说半句。 “郑修,你的记忆问题应该是自我催眠的产物吧,”这天行初站在门口,视线不经意向郑修房里望去,里面有别于郑修为子昕装饰的房间的温馨,极其简洁的摆设让他微微失神:“……说是只遗忘octo的行踪……可是万事追本溯源都是牵扯在一起的,釜底抽薪只把一小部分拔掉,真的行得通吗?” 郑修面带嘲讽:“要你管?” “听我一句劝,赶紧治好它吧,我怀疑你已经忘了更多的东西……” “你来我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这些?”郑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砰地关上了门。 行初碰了灰倒也没太沮丧,想来是早有预料,只是心里的忧虑逐渐加深――思维的大厦一旦被抽去某根钢筋,会不会以点破面,尽数倾塌?…… 正在这时,隔壁子昕的房间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子昕苦着脸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怎么了?” “他们吵起来了……”后攻不平,朝野动荡,子昕真是内忧外患。 roger:年龄二十三岁,性别男,米国籍,曾经做过的事……嗯,和小伙伴们入侵国|家|银|行、破译北米和欧洲的保密计算机系统三十一个、刺探“北方电讯”位于墨尔本的主终端……好家伙,真是前科累累啊,社会定义是毫无疑问的大黑帽,觉得自己曾经做过最帅的事情是在入侵国|家|机|要|系统的时候给打瞌睡的管理员留言,声称“我已经接管了系统,而且为你们的防火墙做了几处改进”,遗憾的是“那愚蠢管理员竟然报了案”…… lux:哇哦…… roger:……92年的时候警察敲开了他的家门,这位仁兄穿着一双拖鞋被请去了派出所喝茶,坐了四年监狱刚刚出来……对将来的美好展望是逛遍全世界所有还没有去过的机密系统,将里面的机密资料一个不剩全部偷出来,用黑客技术惩戒恶徒,还世界以光明……并且把总统在厕所里打灰机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你特么在逗我?! kelen:不但是我们总统那段,我还打算把包括欧盟十五个国家在内,还有战斗民族、袋鼠国、亚洲的华国、霓虹国的保密资料全部无偿公布到网上让大家知道,一个都不放过! roger:……我知道你,当年盛极一时的大型黑帽子团队“跨国颠覆”的领袖凯伦?邓……大神,我们这里庙太小,真的收不了你…… &h:明明是妹子名字,竟然是个男的吗?欺骗我的感情呀,亏我还在整理入会申请的时候特地把他抽出来。 afier:原来事实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你是出于对人才的敏感嗅觉特意拿出来给我们看的…… roger:为了宇宙的和平,为了人类的未来,你这样的人我们不能收。 kelen: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没问我为什么而来! roger:……说吧。 kelen:为了大黑帽elo!我是他的狂热崇拜者! elo:抱歉,我已经从良了。 roger:…… vogt:…… &h:…… 子昕扭头去看某人,行初正一脸严肃地对着屏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编写什么复杂的程序。 kelen:不!我不信!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kelen已被请离本群。 roger(揉额头):下一个。 kelen001:让我把话说完!e大,我决定为你从良! roger:……谁放他进来的? &h:他就是下一个面试者啊老哥。 kelen001已被请离本群。 roger:再下一个。 kelen002:o神,帮我劝劝e大吧,我知道你们住在一起! roger:拉人的管理员是谁!这么明显的小号都看不出来,吃屎长大的吗?! &h:我没加他啊,好像是用了插件进来的……啊,他已经入侵了我们群! lux:不,不是吧…… 群里像是凉水掉进了沸油里,顿时爆发出一片喧哗,能坐在这里的诸位虽然电脑水平都属世界顶尖,但全是遵纪守法的好白帽,平日里给人开发一下软件,编编数据库,已经好几年没接触黑客战争了,更何况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心态都处在“就算俺没发现,伙伴们也一定能帮我挡住”的状况,现在真是吓了好大一跳,一时间又是修改c/s结构,又是删分区共享,又是查看注册表,大家牵着大网齐心协力,终于把罪魁祸首兜个正着。 kelen:这回技术考核也通过了吧。 理查德对着屏幕就是一口鲜血,roger:过你个头! kelen:说正经的,其实我真的是经过层层考虑才来申请加入的,因为这次不只是我一个人来,还需要为兄弟们慎重考虑。另外两个都是当年“跨国颠覆”的核心成员,大家出来见个面吧。 wag:嗨。 mendax:各位好。 众人一默,最近才加入的凯文大神潜水半天,终于冒头问了句,kev:我记得当年跨国颠覆足有几十人之多…… kelen:你说得没错,但是自从四年前出事以后,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顿了顿,他又强调,kelen:别看就我们三,但足以代表当年颠覆团百分之九十的实力,wag和men都是当年最强悍的两员虎将! roger:那我也摊开了讲吧,其实拒绝你们,并不是实力不实力的问题,主要是理念的冲突,我们组织旨在收编有一定行为准则可以约束自己的黑客,然后对他们提供资源和人身保护,所以显而易见,如果你要犯罪,我们又怎么可能盲目地保护你们呢? kelen:单纯从行为上来讲,乍一看我先前所说确实是要犯罪没错,但我们的目的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扰乱社会治安或者搞什么破坏。 roger:……那你们想干嘛? mendax:各位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导致了当今存在于各个国家之中的非对称治|理现象?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军队的派驻、高层官员的任命和卸职,政策的下达,背后有哪些内幕是公众所不知道的?作为纳税人,我们缴纳的税款到底流向了哪里?公投和选举到底又有多少黑幕? 一连抛出成串的问题,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mendax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他顿了顿,又快速地敲打键盘。 mendax:我认为每个人都有权知道!但显然上位者们不会允许,怎么办?在其位谋其政,我们不是政|治|家,没办法在现实中动用武力去要挟谁,更不可能用嘴皮子劝说政客们把这些内幕都倒出来,但是我们同样也有能与他们抗衡的手段――那就是信息的力量! mendax颤抖着手,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阴谋即是统治,当权者是用阴谋统治这个社会的!所以我认为,只要破坏一个政|权内部之间的沟通线路,让他们互相之间的交流在阳光下无处遁形,阴谋家之间的信息交流就注定会缩小,甚至趋近于零,到时候,阴谋自然就会被瓦解! kelen:没错,过去一些想法只是朦朦胧胧地盘绕在我们脑海里,所以在做法上有些幼稚,但是在狱中呆了四年,安静下来好好想了很多,才真正明白作为黑客应当去做什么。信息网络是什么价值,黑客就是什么价值,掌控信息的其实是我们,我们就是信息世界的主宰者啊!难道各位仅仅就甘于平庸,给人写写软件,补补防火墙就算物尽其用了?不,绝不,国家机|要|系统存在漏洞,那是上帝为人民的知情权所开的窗,这扇窗只有我们黑客能够出入,所以,舍我其谁! wag:舍我其谁?回答我,除了我们黑客,还能有谁能胜任这一使命?! 所有人都被他们慷慨的言辞震住了,子昕听得目瞪口呆,octo:……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mendax:我这里有九万条驻|阿|米|军的机密资料,希望通过我们组织公布出去,然后大家一起继续破译网络传递的信息,争取更多的泄密,擦亮世界人民的眼睛!…… 子昕陡然惊醒过来,octo:等等等等,这事还是先好好计划一下哈…… 同时悄悄捏一把汗,好险,差点就被他们给唬住了,这群亡命徒什么都敢干,可他们组织里的成员却都是拖家带口的呀,虽然想法不错,但现在可不能一时冲动说干就干,免得到头来刚有起色的组织被一锅端掉。 ☆、第八十二章 众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一阵儿,由于时差关系一部分人那边已经到了深夜凌晨,这才原地解散,纷纷下线睡觉。 大家商量下来,总体还是对mendax他们的泄密计划投赞成票的,但一致认为事关重大,应当好好谋划。 首先,就是核心成员的撤离。mendax等人在网上找来的时候,现实中都身在米国,既然他们打算公布的首份资料是针对驻|阿|米|军,那么一旦行动展开,必然会引来白宫的震怒,杀身之祸是板上钉钉的,所以人员一定要先安置到相对提倡个人保障和言论自由的地方,首选之地就是欧洲的几个富有小国。 反正即便远离米国,对于黑客来说,一根电话线也足以引爆他们之前安放的炸弹了。 在vogt、afier、lux等欧洲原住民的帮助下,凯伦三人被成功引渡过海,藏匿起来。非营利组织的管理模式和一般的企业或政|府大相庭径,即便有核心与外围成员之别,但也决不会出现外围成员被蒙蔽着随意差遣利用的事情发生。上层核心的几人安置妥当以后,便选择了一部分能够公布的消息告知了组织中其余的几百名成员。当然,因为组织庞大而且身份敏感,即便采取实名制注册,也无法避免地会有被一些国家收买的黑客混进来刺探消息的情况发生,所以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具体实施泄密者的个人信息和行踪资料还是被严格保密的。 即便还没行动,这件事的提前预告也已经在组织里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好在黑客本来就是行走在边缘线上的角色,性格中或多或少有些叛逆大胆,何况加入组织的条规里就明确写着组织的无|政|府|原则,大多数人在震惊过后还是点了头,只是还有为数二十来个,主要是以米国本土黑客为主的人不认同这一做法。 毕竟是他们的祖国,要做到大公无私地泄密国家的军|方资料,有些黑客还是退缩了。 理查德等人早就有所预料,好好给这几名黑客连续做了几天的思想工作,终于成功劝动了其中的几个人答应,剩下的十五六个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黯然离去。 子昕心有不忍,几天来脸色都不太好看,行初和郑修察言观色,难得合起伙来安慰他。 “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发生的,大家理念不同终究很难永远在一块走下去,泄密行动和组织的原则并不违背,说到底也是这些人没有做到……”这是置身事外的郑修。 “更何况退出的人数已经比我们之前所预料的少了太多,”行初的分析就比较中听了:“现在组织中大致有六百名不到的黑客,米国作为科技强国,黑客产量高居世界榜首,组织里差不多一半都是米国人,到最后退出的却只有十六个,看样子阿战在米国民间的支持度也确实不能算高。” “道理我都懂……”子昕对他们微微一笑:“只不过以前告别环江,之后告别京城,再然后到处奔波,告别的邻居啊朋友啊越来越多,要说早就该释怀了吧,但是每次要离开谁,还是没法习惯啊……没事啦,我很好,不用太担心我,不是还有你们嘛。” “嗯,”郑修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子昕肩膀上:“我不会离开你的。” 零零碎碎的准备花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年底的时候,东北刮来的风陡然寒冽之际,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水雾,将外头城市的灯光朦胧成连片的花火,郑修平静着一张脸拉上窗帘。 叮叮当当的环钩碰撞声里,子昕和行初将两人的电脑并排放置在一起,屏幕上的服务器检测数据平稳地流淌着,就像一头在大地下长眠的巨兽,这是米国的一台大型it企业服务器,乍一看起来,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米国千千万万企业服务器中相对运行速度和载荷水平比较优秀的一台,但是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台服务器的腹中,静静烙刻着一枚魔鬼留下的吻痕。 聊天工具的消息框闪了闪,子昕打开,是凯伦的消息。和子昕行初分头行动的,是连同lux、mendax等人在内的另一边,他们已经控制了境外钟表国的一台权重高达pr5的大型网站服务器,良好的法律环境和曝光率让众人最终敲定了在这里,作为发布那足够震惊全球的九万条信息的平台。 kelen: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那边……可以吗? 子昕深吸口气,只回了一个字。 octo:发! 97年末的网络带宽与六年前发布lux时不可同日而语,经过压缩的数据包如同一条游走的银蛇一般,仅仅一分半时间就上传到了已经被众人挟持的服务器上,短暂的缓冲过后,网站页面刷新,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原本的内容被那大量的米军机密全面替代,大幅不曾曝光的战地照片充斥页面,白宫悟出痱子的机密资料就这样赤礻果礻果地暴|露于全世界的眼前。 原本只是上网站想订个酒店的出差族、或者想找个工作的无业小青年、亦或是想租间房子安生的年轻夫妇……在同样的那一个轻轻敲打键盘输入网址然后回车的瞬间,冥冥之中某种不可思议的机运,让他们得以看到过去未曾敢想象的东西,那一幅幅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画面,那些惊心动魄的数字,那些不可思议的军|令…… 坐在电脑前的人们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依然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内容,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们用力睁大眼睛,贪婪地阅读起网站上展示的资料,有些甚至从原本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呼唤着家人、朋友或者同事一起过来看。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信息的洪流以钟表国的一个大型网站为源头,冲溃假象的堤坝,事实真相就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惊艳的、感叹号一般的方式陡然呈现在公众面前。 知道浪潮是怎样形成的吗,从地心传导而来的细微势能差,引起了地壳的变迁,深逾千尺的海水受到鼓动,向着某一方向聚集起能量,然后由缓到疾往岸上凝聚、奔驰,当从海洋最深处到达陆岸的时候,已经势若千钧。 那一刻,倾尽全力轰撞上来,排浪冲上天际之高,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远在大洋彼岸的米国白宫中,某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霍地站起身来,宽阔的手掌用力扫落桌上的电话座机和文件资料,零碎的物件哗啦啦散落在地面铺着的红地毯上,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夹杂在其中的,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删,快删!快给我封掉那个网站!”他赤红着眼睛吼道:“网络部队在哪里?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尽快冲溃那个网站!别管什么外交问题!” 从kelen那里得到机密顺利发布的消息,子昕暗暗点头,和一旁的行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那十六个早先退出组织的黑客,到底是没有阻挠也没有事先告发他们的计划,给机密的公布制造麻烦。当然,针对这一点,他们也是有所准备的,只是现在看来是用不到了。 不过现在只是一个开始。米国网络部队实力强悍,要是机密公布出来后就放任不管,他们完全有能力在任何一个网民将那整整九万条机密全部下载过去之前,让这个网站全面崩溃,所以为了确保泄密行动所产生的影响达到最大――子昕最后再次扫了一遍屏幕上米国某台服务器的运行资料,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 就由他和行初……不,现在他们是oo,来拖住米国网络军队的那吐着火舌的炮口吧。 早已准备多时的指令语句就在输入框里静静地躺着,就像剑鞘中沉睡的神兵宝剑一样,子昕的食指放到回车键上,又略微抬起来,拇食两指轻轻搓了下,擦去了手指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微微汗湿,最终在行初和郑修鼓励的目光下,坚定地按了下去。 一分钟后,米国朗达斯登空军基地……不,现在已经整合改名为网络安全司令部的信息作战调配室里,大型监控设备率先响起了尖锐之极的警报声,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紧接着,整个作战室中总计几百台服务器和主机的风扇,陡然以最大速度旋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向来神色冷峻的莫德里克上将此时也紧皱着眉头,背负着手在机组之间反复徘徊,铜头军靴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哒地敲击着:“要冲溃钟表国的网站还要多久?!” 问题抛出却没人回答,只有机房内的室温渐渐渐渐地升高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松一松领口,又立即察觉到不妥垂下了手,再重复了一遍:“迈诺特组长,我问你那网站还要多久搞定!” 而他那头顶地中海的信息监控科组长却依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上将倒竖着眉毛,长腿两步跨到他身旁,一把扳过他的肩膀让人面对自己,却看到迈诺特脸色青白,整张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汇集在一起往下落去,在地上洇出点点水渍。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他……”迈诺特颤抖着嘴唇:“是那个……” “哪个他?哪个那个?!” “elo……和他的……病毒……” “elo!戚行初!”莫德里克狠狠用牙磨着那个名字,英俊的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他永远不会忘了这个华裔。 熟悉的邪恶气息就像魔鬼的手一样,笼罩住整个米国网络的上空,赛博空间霎时陷入连片的晦暗,那熟悉的病毒植入路径,包括udp、syn的泛滥域、蠕虫病毒的繁殖方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让人不寒而栗的熟悉。 ――传说中那个六年前瘫痪了大半个米国网络,被业内人士称为“八月天灾”蠕虫病毒,再现于世了。 “六年前郑修告诉我,当时流传出去的只是这个蠕虫的子病毒,而它的母病毒被封存在米国一台大型服务器上,这么个定时炸弹,我找了整整两年才掌握它的踪迹并且彻底破解掉它的代码。” 子昕双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支着头,得意地翘着嘴角: “……呵,子病毒破坏力强悍,谁又能想到母病毒只是个散光弹呢?明明一副疯狂繁殖势不可挡的样子,实际上却被彻底抽去了surf攻击效能……有了当年子病毒的恐怖记忆,这么个毫无攻击力的母病毒,是想把网络部队的专家们一个个吓到医院里治心脏吗……果然,行初哥,你说它原本叫‘亮如白昼’,现在我真正懂了其中涵义。” “创造他的人真是一个奇才,开始我还以为是行初哥你,后来看你的编程手法,又觉得不对……而且你也并不喜欢病毒的样子……那他到底是谁呢?这几年其实我一直都在找,可是网络上有名的大致都能认出来了,还是没有一个能对上号……不是手法不同就是性格作风不对……” “写这个病毒的确实不是我。”行初垂着眼睑笑笑,讳莫如深。 闻言,子昕把头转向另一边:“对病毒你知道很多,那么对他的作者,也一定有些了解吧?” 被问到的郑修沉默了会儿,时隔多年终于透露出些许:“……它的编写者,是个和你一样辉煌的人。” “是指和我一样水准吗?”子昕眼睛一亮,期盼地望着他:“我觉得他的风格真是太合我口味了,读他的代码时总有一种畅快淋漓的通顺感,我们的脑回路一定很相像,真想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看着子昕憧憬的神情,郑修的目光复杂难言,痴痴地望着子昕的脸,可又带着恍惚之色,好像在透过他看向远方别的什么,他抬起手想要抚上子昕的面颊,指尖刚刚碰到,又触电一样收了回去,突然一皱眉,面上露出极度苦恼的神色,扶着额头陡然站起身。 “郑修,你怎么了?”子昕仓促间下意识想要拉住他,衣袂料子却从手中滑落出去,而衣服的主人已经倒退好几步,困惑地看向子昕和行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一言不发地跑回自己房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反手锁上了门。 “郑修,郑修!”子昕追着跑过去,用力敲郑修的门,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应声。 他焦急地喊着开门,敲得通红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握住,行初的手掌包住他,轻轻揉着,温声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第八十三章 年末对于北米政|府来说永远不是什么好过的日子,寒冬降临,蛇啊熊啊陷入了冬眠,技术宅们则窝在家里,开着暖气吃披萨,一连打了好几天电玩以后,一拍脑袋决定过个充实、愉快而有意义的圣诞。 他们一愉快,警|察们就麻烦了。 九万份驻|阿|米|军的资料在境外网站泄|露出来,对老米军方来说,比扒了他们总统大人的花格子内|裤还要难受,当场也不管暴露自己网络力量,去黑掉国外受法律保护的网站会不会引起外交纠纷,网络部队抄着家伙就往钟表国杀去,才跑到半路,又发现老窝被人一杆子捅翻了天。 六年前一个叫elo的黑客掀起的恐怖病毒噩梦再次重演,再加上之后他从朗达斯登逃脱时夺走的黑客名单,新仇旧恨加起来,足够焚毁掌权者们所剩无几的理智,恐怕也只有这样一个用生命在拉仇恨的男人,才能将米国的炮火从阿|富|汗|战|争的胜败关键点上吸引过来。 只不过某个传说中颇具恶魔之名的家伙,事实上比谁都更热爱世界和平。网络部队的专家们吭哧吭哧回去补了大半个月的自家院墙,心底的困惑越来越深,直到把张牙舞爪的病毒代码彻底解析出来,依然不敢置信地反复揉揉眼睛,这才确认这病毒实际上毫无杀伤力,只有让人心惊肉跳的传播速度和反查杀功能,俨然是可恶的大黑客开的恶劣玩笑。 “……所以说是声东击西吗!”总统摔了杯子:“我们被摆了一道!” “毫无疑问octo已经和elo合作了。”中|情|局的探子送来情报。 “泄密的又是谁?!” “网络id叫作mendax,现实名朱利安阿桑奇!” “那么钟表国那边……”外交部长苦着脸擦汗。 “我们的军队需要改变战略……”这是带兵驻阿的米国将领。 “还有我们的名单……”fbi局长小小声地补充。 莫德里克上将眼眶青黑,摘掉了军服上的金色肩章放在桌上,向总统先生敬了一礼,微微塌着双肩走出了会议室: “戚行初……”他握紧了拳头。 回到基地,网络部队的安全专家们噤若寒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面面相觑,嘴里满满的苦意,知道自己今年的奖金已经不用去想了。 时代杂志位于米国纽约的总部里,主编特雷尔此时面前放着厚厚一沓资料,涵盖了经济、教育、科技、艺术等等等等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的个人信息,临近年末了,他需要从这些人中选出一名作为《时代》杂志的年度风云人物。 作为米国最具影响力的期刊,能够荣登时代杂志无疑是一项莫大的殊荣,也是对个人成就的极大肯定,每年的这个时候也会引来各方关注,所以每年十二月,主编大人都需要慎之又慎地做出抉择。 今年一月宣誓就任的第53届米国总统、造出第一只复制多利羊的苏格兰科学家、腐国终结了保守党政权的新首相、伊朗的新总统穆罕默德……一份份资料被捡起、阅读又放到一边,最终主编特雷尔左右手各执一叠资料,一个是名叫“octo”的网络id名,却没有照片,个人信息更是少得可怜,几乎让人怀疑此人是否真实存在;另一个是“elo”,一张模模糊糊的年轻侧脸,还是91年16岁少年时被捕期间抓拍到的…… 他坐在那里左看右看,空调暖气呼呼地打着,特雷尔多动症一样把资料拿起又放下,一会儿又站起来给自己泡一杯咖啡,或者拿手扯扯墙脚那棵盆栽的绿叶子,抓耳挠腮半天,最终一咬牙,往杂志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张卡通人像,那是个男子的上|半|身,穿着黑西装,头部却是个问号。 特雷尔在下面写了个名字:anonyo――匿名者,并且在详述中如此写道: “――这是属于计算机的时代,应将此份殊荣交予这一领域的佼佼者们……他们是英雄,也是罪犯;他们是伟人,也是平民,他们已然改变了历史,并且我们相信未来也将由这群人缔造……他们已经不能用一个单薄的“职业”来加以概括,这是一个族群,拥有自己的文化、信仰、制度,所以是完整的。 他们是黑客,赛博空间的匿名掌权人。 属于信息时代的千禧狂欢节已经到来了,让我们拭目以待。” 二十世纪末是黑客的奇迹时代,无数天才式的人物投身网络,一时间群星共耀,那些无名英雄的传奇占满了卷帙浩繁的史书页,其他行业相形失色,同年,华国一id名叫goodwell的黑客通过在国外免费网站空间设置镜像站点到国内的方式,建立了华国第一个黑客组织――“绿色兵团”,其在华国黑客界的意义,被后世称为“黄|埔|军|校”。值此,黑客文化吹遍华国大地,扎根立足下来,黑客间的博弈也不再是局限于欧美发达国家的特权战场,。 杂志稿被送去编译成各个版本,投入印刷厂实行量产,来年一月初的时候,世界各地的书报贩售点上已经琳琅满目地陈列了出来,“无头西装”的标志第一次出现在广大人群的视线中,与往年截然不同的年度人物吸引了大量好奇的目光,“黑客”这一词汇夹带着神秘、强大、自由等等形象,终于在98年起遍地燎原,得以家喻户晓。 杂志的电子稿被roger发到群里,技术宅们看过后都乐得嗷嗷叫,虽然没有具体指出谁的名字,但显然大家都与有荣焉,子昕摸摸光洁的下巴,笑眯眯地说:“咱们的黑客组织,平日里总是‘组织组织’地叫,一点也不霸气,这‘匿名者’的说法倒是贴切,不如我们就正式更名为anonyo吧?” 建议提出来,群里一致表示赞成,说做就做,小伙伴们扛着工具软件就兴冲冲地跑去自家网站,网站现在已经雇佣了专业的美工帮忙建设,弥补了it男们有些贫乏的审美细胞,页面看上去又霸气又精美,让人赏心悦目,大家花了一小时不到,就把网站改头换面,有了专属的名字,并且把“无头西装”作为军团标志,越看越满意。 随着几桩惊天动地的大事迹,再加上媒体的关注,建立一年的“匿名者”声望如日中天,迎来了第二波的扩充狂潮,世界各地的能人异士慕名而来,到了98年三月末的时候,组织人数终于突破了一千。 拥有上千名优秀黑客的组织是什么概念?让我们回忆一下,当年lux发布时只有上百人;当年octo联合自由主义黑客对战三大软件巨头的时候只有两三百……上千人,就是能够使全球任意一台顶尖服务器在三分钟内成为废铁,让任何一个国家的网络部队退避三舍,只要这群人想,只要这片土地上有网络通信,这里就是他们的绝对领域,臂之所指,所向披靡。 成员数量的激增,意味着管理的细化,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身份的黑客都有自己的原则,有些人比较激进,而有些人则爱好和平不喜欢争斗,大家经过商量,决定将匿名者的职能分化开来。 比如泄密工作。九万份米|军的资料仅仅只是个开端,接下来还将公布更多的机密,所以由mendax作为负责人,分化出一批擅长监听和解密,并且思想方面比较志同道合的人,建立起一个专门做这方面工作的部门。 另外还有lux系统编程方面的人才也划到一起,负责lux的更新和管理;除此之外,roger带队外联建设部门,同时管理着“匿名者”的资金运作和外交、以及法律事宜;凯文米特尼克带队信息安全部;还有像是软件开发、病毒研究各种方面等等等等,这里就不再深入阐述了。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组织中人才济济,毕竟记载着全球影响力前328名黑客的“神名册”在子昕手里,无论是已经退隐的还是现当今的风云人物,不少都被纳入其中。 还有一个人的价值也在这些日子里凸显出来,那就是kelen。 这个有着女人名字的黑客,行为作风却是雷厉风行,一点也不娘气,作为已经解散的知名黑客组织“跨国颠覆”的原领袖,过去能够管理上百人的大型团队,他的领导能力毋庸置疑,在匿名者的发展中提了不少意义深远的建议,再加上为人恩怨分明,艺高人胆大,在几次行动中身先士卒,打了几场颇为漂亮的战役,使他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成为了十四名核心成员之一。 这天凯伦刚好不在,大家闲聊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提到了他的经历。 roger:照道理说小凯伦技术强悍,当年无论如何也该有点反追捕手段吧,怎么看他资料,好像什么反抗都没有,毫无防备就落网了呢? &h:是啊,跨国颠覆的倾颓也来得太突然了些,那时候我们网络上也是一片惊讶的。 roger:前几天无意中和他说到这件事,他好像也不太愿意说。 wag:其实不是不能说,只是凯伦心里为这件事伤得很深,所以一直不提。我和k、mendax现实中都是认识的,当年他的身份其实藏得很深,生活中旁人都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男孩,不会往黑客上想。但是有次他和一个特别好的兄弟出去喝酒,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转眼他那兄弟就把人告发了…… wag说到这里,群里一片安静,被兄弟背叛这样的话题真的很沉重,更何况受害者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简直感同身受。 瓦格纳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吐出来后继续打字,wag:那天晚上凯伦听到敲门声,毫无防备地去开了门,fbi的探员冲进来,二话不说黑头套扣上去,就这么把他押上了法庭。 afier:真的是太让人扼腕了,如果他没有这四年的牢狱之灾,真不知道跨国颠覆将会发展到怎样的规模,他自己肯定也会达到一个比现在更高的高度。 wag:或许吧。当年真的是大厦倾颓,树倒猢狲散,凯伦一折,跨国颠覆就没了精神支柱,人心惶惶,甚至有很多人就此退出计算机界,找了别的营生……mendax和我当时拼了命要力挽狂澜,根本没顾及到就连自己也被fbi盯上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们也落了网,后来跨国颠覆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了,等我们出狱,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lux: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想到要搞解密的呢? wag:是阿桑奇……也就是mendax。出狱后是他联络到的我们,当时我们都很绝望,对前途一片茫然,他对我们说‘还世界以清明’,不知道怎么地,听了他的话就觉得很感动……啊,不得不说mendax真的是个极其坚韧的人,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在和我们策划解密行动的同时,正和前妻打官司争夺儿子的归属权。 子昕潜水潜到这里,终于被炸了出来,oendax说过自己是70后…… wag成功被他带歪了楼:是啊,阿桑奇今年才二十几,已经是个11岁大儿子的爹了,他啊,长得可帅了,要不哪能16岁就泡到女人给他生……咳,但是等他打完官司以后,我们见面差点都认不出他了,脸还是那张脸,头发已经完全雪白。 vogt:少年白发?看样子他入狱这几年确实忧思很重。 wag:是啊,我们都是光棍还算好,他在狱中的时候,妻儿连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他,出狱后又马上收到离婚协议书,你说他能好受么。 听到这里,大家不由得又是一片唏嘘,心下暗叹三人命运坎坷,同时也对他们的志向更加佩服。 只是子昕受的触动更多了点,主要是被那“11岁大的儿子”给刺激到了,要知道,他,他自己,可也是70后啊! 同龄人的儿子都要上初中了,他身边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半点看不到能让自己抱上儿子的战略合作伙伴,一股大龄剩男的危机感陡然笼罩在心头,压得今年刚满二十的子昕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第八十四章 想到这里,子昕哪里还能安坐,伸手逮着旁边人的双肩就用力摇起来,指着屏幕上wag的话叫对方看。 行初用他聪明的脑袋琢磨了半分钟,可算理解了他的意思,脸色顿时不大好看。越想越不对,他戚某人两辈子把精力全投到电脑上,这事其实也不比子昕有谱,要是子昕说自己是二十岁的见习魔法师,那他被一道雷劈得重生了回,两世处男,估计得是渡了天劫的法神了。 要说起来,还不是面前这小魔头当年黑他家公司,才把他带上这么条不归路,显然对方又无此觉悟,更没想过要对自己负责……想到这里,行初眼中不由带出几丝幽怨:“……小昕,你才刚刚二十岁,这事想得实在太远了,和你同样年龄的其实大部分都还没谱呢……” “我不这么认为,行初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行初咽下喉间腥甜,眼角余光再往另一边扫去,恰好看到郑修一副坏水正往上要冒的表情,这郑修那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出来后跟没事人一样,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心思转得飞快,脑中有什么灵光一闪,赶紧趁对方还没开口前抢先道: “不如用事实说话,具体了解一下七零后广大人群的现实状况,这样我们才能对自己有个正确的定位。” 郑修这时候终于插上话,眼神却危险地向行初微眯着:“子昕有我就够了。” “这主意不错,”子昕按下郑兔子,问:“那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行初说了句稍等,回自己房间里拿了张纸出来,在子昕面前展开,是一份打印的邀请函,他微微一笑,说:“我几天前在网上收到一份邀请,不如我们一同去赴约。”眼神转到某人身上,又说:“相信郑修也收到了这个。” “我看看,”子昕接过来:“七三学社?什么地方?” “世界七零后精英人士盛会,”行初说:“邀请函通过各种渠道,发到全球在政、商、学等界成就最杰出的七零后手上,放心,这是个非政治非盈利的联谊性质聚会,受到妥善的保护,虽说有资格参加的都是当代风云人物,但是气氛还是很轻松的,我们不妨去玩玩,顺便了解了解别的七零后都是怎样的状况。” “诚邀世界顶级黑客elo……”子昕念着邀请函上的内容,好奇地问:“那郑修的呢,让我看看你的。” 郑修无奈地瞅了他一眼,起身回自己房间拿了份差不多的交给子昕。 “梅耶集团前任董事长?”子昕翻开一看,老黄历啊真是:“不过这东西你是怎么收到的呢?” “当初走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产业不方便挪动,直到现在依然在我名下经营,这些年和我以前的助理一直保持着单方面通信,七三学社把这份邀请交到了他手上,上次联系的时候就顺便给了我。”郑修解释说。 子昕指指自己,委屈地问:“我也是七零后,为什么偏偏就我没收到?难道是我不够格吗?” “……因为你藏得太好了。”行初啼笑皆非地说:“你的真实身份是中|情|局最高机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你也是七零后啊。” “……没邀请函,我也能去吗?” “受邀赴约的人允许带家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行初把最后两字咬得略微重了点。 郑修瞪向行初的眼神简直要剜下块肉来,在旁没好气道:“我还没同意呢。” 不说子昕此去抱着某些目的,就是单纯去玩,和天下最优秀的同龄人交流交流,也是打心眼里期待的,“那要不我和行初哥去玩,你留下看家?”他笑眯眯地逗某人。 话音刚落,郑修浑身毛都要炸开了:“不行,我跟你去!” 七三学社(ists)的总部,也是这次年会的举办地倒是有点意思,就在郑修的老家,袋鼠国。 三人登陆悉尼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正值五月初,气候刚刚好,天色却已经暗下来,东面是连绵无际的海岸线,潮汐沥沥,船舶的鸣号悠悠,遥望西边,是夜色中朦胧的蓝山,市中心一座悉尼塔拔地而起,火炬一样高高耸立,俯瞰整座城市。 郑修担当起东道主,带着两人在当地订了酒店客房,由于时差关系大家都没什么困意,距离七三学社的举办还有一两天的时间,悉尼有意思的景点又多,歌剧院啊博物馆啊都是颇负盛名,很值得去看一看,郑兔子于是操着一口地道的袋鼠腔英语忙前忙后地带着子昕他们到处玩,真是导游中的业界良心。 只不过这条姓郑的地头蛇在带人游玩之余,曾经趁罗戚二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当地黑|道,委托他们把其中那个个子相较高大的华裔男人绑掉,而这个阴谋却胎死腹中了而已。 “我们只绑女人,”那浑身肌肉的袋鼠国黑|社|会弹了弹手中的烟,用一口机关枪一样的土著语说:“最近玫瑰湾的鸭子店不景气,都在裁员呢,虽然这个的长相肯定能卖得出去,但行情摆在那里,抬不了价……不过嘿,他旁边那个倒是蛮符合一些男老板的口味……” 郑兔子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拿眼神横了下戚行初的方向,同时比了个切下去的手势,也用当地话问:“那这样?” “三百万。”黑|社|会咂巴了下嘴。 某人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起身告辞。三百万他不是拿不出来,但显然对方也在狠狠宰他,一般要对付个外国游客,三十万就足够了。郑修毕竟不是悉尼人,他来自墨尔本,心底多少也有点担心被当地人黑吃黑,所以还是谨慎点来得好。 三人最终还是平平安安地回了酒店,大家至少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的,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郑修却是打算去巡视一下他在悉尼的产业。 子昕一直对郑修的来钱渠道弄不清楚,他知道当年梅耶是零售业巨头,可“零售”这个词很难具象化,一听郑修竟然要去看产业,当即就提出同行。 郑董倒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便点头答应了,不过奇怪的是,他死活不愿意带上行初。虽然一个人有点无聊,不过戚行初本来也没太感兴趣,倒是如今瞧郑修的态度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虽说郑修视他如仇敌,但平日里也没哪里表现得那么小家子气,这回究竟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却是别人看得,唯独他戚行初看不得? 子昕也不想丢下行初一个人不管,缠着郑修软磨硬泡一番,某只忠诚的恶犬对这个最没抵抗力,三招两式过后,只能黑着脸答应了。 “你得让他保证,到了那里……不准笑……” 郑修口中的产业是位于悉尼以南郊外的一大片私人牧场,广袤的地域周边只用极其简单的围栏圈起来,里面完全采用西方式的无人看管式放牧,牧草碧绿,蓝天白云,景色怡人,被畜养的牲畜就在这片蓝天下自由自在地奔跑。 这真是一群神秘而美丽的动物,身体像绵羊一样覆盖洁白的毛,脖子却很长,笔直地高高立着,脸上表情很是人性化,让人觉得它们一定是颇具智慧的生物,仔细看去,这些生物的表情统一定格在……呃,苦大仇深,愤世嫉俗。 行初望着这一幕,顷刻间就认出了面前的是什么,一时间抽着嘴角,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憋得肚子都疼了。 郑修早就在踏入牧场的时候就盯着他的反应了,没好气地说:“见到神兽还不跪下磕头?” 说话时,一只羊驼刚好踱着步子来到他面前,郑修估计想要表现出几分慈爱,便伸手摸了摸它,不料那羊驼跟人实在是太自来熟了,一口就把某人的爪子含在了嘴里,棒棒糖一样舔着。郑兔子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用力把手拔|出|来,跑到一边的水池边狠命洗手。 “噗――”行初终于破功了:“……郑修啊,郑大老板,你养这么多羊驼干嘛?” “羊驼?”子昕疑惑地瞪大眼睛。 “……哼,”郑修脸上挂不太住,甩着手上的清水,冷哼一声为自己开脱:“这片牧场里的袋鼠国纯种羊驼,一只折合人|民|币只要一千三,毛量多而厚实,保暖效果好,是高档羊毛制品的原材料,每年可以给我带来上千万的收入,等过几年这东西的神兽之名火起来,我更是能论个来卖,上辈……我是说以后争取打开一条销路,把羊驼卖出国给别人当另类宠物,一只能卖到二十多万,算下来就是接近两百倍的利润,绝对的暴利……” 听郑修哼哼唧唧地在那里说了一通,貌似还煞有其事的,这时候就连行初一向自诩厚道人,也忍不住阿谀他:“看来郑先生颇具商业眼光,将来一定能成为把羊驼带向世界的第一人,到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将尊称您为‘羊驼之父’。” 郑修面不改色地回应:“郑某在这里就先承下戚先生吉言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挑一头最肥硕的母羊驼赠与你,让你天天骑着它逛街……哦,对了,给你个忠告,骑草泥的时候不要喝酒,否则你和你的小伙伴们都将会因为酒驾被捉进号子里去。” 行初笑眯眯地反唇枪以舌剑:“郑老板一看就是过来人,经验丰富。” 完全不懂其中典故的子昕左看右看,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聊什么,转头见那羊驼正一脸乖觉地望着自己,之前又有郑修的示范,便忍不住要伸手摸摸面前可爱的食草动物,手抬起来,却没能像郑修那样一下就够到头,他也不气馁,又踮起脚尖去摸,羊驼似乎也很喜欢他,宽大的嘴一张,就把子昕的手含进了嘴里。 ☆、第八十五章 且不说牧场之行以怎样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收场,隔日傍晚,七三学社的年会盛宴却已不紧不慢地拉开了序幕。 七三学社作为世界性的大型联谊,为了筹措这次的聚会,前前后后广散请帖,发到了全世界七十万精英人士的手里,手笔不可谓不大,不过说起来,也是举办方心里笃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许是身份敏感,或许是事情忙排不开,这七十万人里绝大多数是不会来参加的,所以才敢发出整整七十万的邀请函,要知道,如果真的全都来齐,恐怕学社的晚宴得承包十个八个体育场才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这样一种近乎于“广撒网”式的邀请方法,满打满算,每年加上组织盛会的核心成员,也不过五六百人的到席,归根结底,邀请帖的存在,其背后象征的个人荣耀比它的实际意义更为人所看重。 宴会地点在当地的一座五星级酒店,被学社包了下来,为期一周。受邀人士都可以在那里安置,子昕他们当然也有资格住进去,只不过三人为了低调身份,还是选择了由自己在别处订下的酒店暂时歇脚。 酒店绿树成荫,面积颇为惊人,如同一座小型园林一样,西北两面是酒店的客房建筑,半环绕着设计独特的泳池,并设有户外按摩池和高尔夫球场,花园内则根据需要安排了独立的开放式bbq餐厅,作为派对的餐饮服务,侍者端着饮料点心穿梭其间,供宾客们随意取用。 只要出示了邀请函就能进入场中,却不需要提名报姓,气氛果然如同行初说的一样并不拘谨,大家都比较随意,这是一个互相结交的好时机,精英人士们端着酒杯,目光扫过场中,寻找或许能融进自己的小圈子,进而上前攀谈几句,交换一下名片,往往就会收获意外之喜。 “你看十点钟方向的那个,是不是有点眼熟呢?” “的确……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年轻时候的足球明星劳尔……” “还有那个……” “法国总理?” “哇哦,那小胖墩是总理?” “呃……以后会是……” 三只躲在角落,品尝着酒店大厨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郑修和行初难得有两句共同语言,时不时向子昕点出宴会里一两个人的身份,互相补充对方的记忆,有时候两人对什么的记忆存在偏差,也只是避过去不做争吵。现在的七零后只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大部分人真正的事业辉煌时期还没有到来,看着这些刚刚崭露头角的后世名人那尚还年轻的脸,而自己却能够预知到他们的未来,作为重生者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也并不觉得无聊,这时候不远处有个年轻黄|种男子站着观察了三人一会儿,手里端着红酒杯微笑着走来,大家礼节性地碰了碰杯后,来者热情地开始攀谈。 “华国人?” 行初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下对方,眼中略闪过一丝了然,笑笑:“原来是陈绍恩陈大家,久仰了。” 名叫陈绍恩的家伙似乎对别人认出自己并不惊讶,从善如流地和看上去比较和善的戚同学交流起来,当说到他国学大师的身份时,子昕忍不住往郑修背后缩了缩。 陈绍恩看子昕对自己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躲在人后又偷偷露出眼睛怯生生打量自己,不由心生好奇,可郑修偏偏把子昕挡了个结实,他便先把注意力放到郑某人身上,问:“这位先生是……” “郑修。” “郑先生在哪里高就?” 郑修正在享受往子昕嘴里喂肉的乐趣,也就对他爱理不理,他没回话,行初便在旁稍稍圆个场,打趣道:“他是个农场主。” “……那戚先生?” 郑兔子凉凉反击:“it民工。” “那这位……” “家眷。” 这样的回答让陈绍恩狠狠抽了抽嘴角,不由再次打量三人,联谊会气氛轻松,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西装革履出席的,虽然也有牛仔裤的存在,但是放眼望去,也只有那几个真正声名斐然的大咖才会穿得那么随意,可以说是一种刻意而为的炫耀。而面前这三个一身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休闲装,虽然看上去都是一表人才,但神情态度也实在太没追求了,简直就是单纯来吃喝一顿的架势,过去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郑修啊戚行初之类的名字,怎么看都有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国外看到老乡的热情渐渐被浇熄,陈绍恩有点萌生了退意,他自己出身书香世家,爷爷辈是清朝有名的大学士,父亲也是当世文豪,自己继承衣钵,饱读诗书六岁作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文人傲气的,见了这三人一副混吃等死胸无大志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太痛快,又不好拂袖就走,当即就开始琢磨怎么脱身。 只可惜陈大文豪还在想着如何保全双方面子地遁掉,某些人却早已经巴不得他走了,行初分了两分心神和他客套,也在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恰巧这时候眼角一扫看到了某个身影,他眼睛一亮,却是率先起身告辞: “我似乎看到个朋友,抱歉失陪一下。” 子昕躲在郑修背后,歪着头看他绕过好几张桌子走到远处,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直直地走到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身旁攀谈起来,对方看神情似乎一开始对他有些陌生,但不一会儿两人就相谈甚欢了。 看着行初与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见他说话的口型似乎也不是中文或者英语,而是他不知道的某种语言,子昕不由有些怔忡,只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折射出了亮眼的光芒,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又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赞叹。 “……先生,先生?”子昕听到有人在自己旁边说话,他扭头看去,是那个国学大师陈绍恩,对方朝他笑笑,似乎带着点安抚的味道,问:“你是在躲避我吗?” 天知道子昕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语文老师,国学大师那可就更要命了,就怕被人拿个一两句诗词典故出来考一考,他绝对要穿帮到西伯利亚去。窘迫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往郑修身后要躲,双手抓着郑修的衣角,分外可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我,我语文不太好……” 郑修憋着口气闷笑,哪料某人恨他白看戏,不帮自己把人打发掉,偷偷用手捏了他腰间的一点点软肉,缓缓地拧了三百六十一度,把一股憋屈劲儿全使到了他身上,某只兔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幕都让陈绍恩看在眼里,他虽然出身世家,但有出国留学的经历,见识不浅,见了这两人暗地里的互动,好笑之余又有一些惊愕,猜测着两人可能的关系,脸色就不由带出几分古怪,暧昧地恭维:“两位先生感情深厚,真是……登对。” 郑修略一挑眉,这时,正前方传来一人惊喜的声音:“瞧我看见了谁!” 随着话音,一人率先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来,陈绍恩闻声回头,见了来者不由眼前一亮,热情地迎上去:“薛先生,什么风……” 那人当真如同一阵风一样直接从他旁边掠了过去,和陈绍恩身后两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熊抱,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 “天啊,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们俩!” 躲在郑修背后的某人那自从见到陈绍恩之后就纠结着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整张脸都容光焕发了:“薛海天,好久不见。” 海天前一秒还是端着架子的衣冠禽兽,下一秒鼻涕眼泪就一股脑全往外流,手臂揽着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阔别重逢的话来,时隔多年,如今的薛海天除了看上去成熟了,见到老熟人时依然还是那个大学里冒冒失失的家伙。 紧随在后的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子昕看过去,又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沈仲哲!” 仲哲性格稳重,自然不像薛海天那样看见了谁就东突西撞地冲过来,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向两人笑笑,眼中的感慨和惊喜却一点也没少,温声询问两人当年突然离去后都发生了什么,和海天说了不少近两年的近况。 说起来,薛海天倒是受了子昕很大的影响,他大学里学的是卫星通讯方面的专业,和计算机是一脉相承的,跟子昕当舍友的日子里被潜移默化了不少,子昕当初在搞软件自由主义的革|命,也没有太过瞒着他,再加上薛海天爱缠人,octo的id名在当时的海天眼里也偶尔掠过几遍,只是一直没有在意而已。 直到子昕走后,octo之名越传越广,只要是计算机行业的人士基本都听说过,后来海天早早博士毕业,先是在博士后流动站做了两年,后又进了企业工作,也就渐渐回过味儿来,发现这个过去同学如果真同自己猜测的一样,或许真是不得了了。 海天平日里大大咧咧,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是不该宣扬出去的,几年里心里一直憋着这个振奋人心的疑问,就好比猫抓一样,今天可算找到了宣泄口,当即就把子昕拉到一边,偷偷咬着耳朵证明猜测。 子昕被他问得额头冒汗,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下来,再三告诫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去,海天嗷嗷说好,只差指天发誓了。 对于郑修,子昕的舍友们也是熟悉的,大家聊了好一会儿,陈绍恩在旁愣愣地看着,他和薛海天有那么一点儿点头之交,这时候就悄悄把人拉出来问:“薛先生,你们和……认识?” “那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是我大学同学啦。”薛海天好心情地答道,后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感慨:“不过只读了大半年就早早离去了……” “辍学?” “不,是毕业。” 陈绍恩不解了,薛海天的大学他知道,华国鼎鼎大名的京大少年班,什么叫早早离去,毕业? 海天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绍恩在想什么,就给他解惑:“92年轰动华国的京大提前毕业少年班,还记得吗?当年他毕业时,我们整个学院都翻天了,事后多少老教授辞职回家啊,啧……” 陈绍恩好好回忆了下,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儿,算算年龄也是吻合的,只不过对于这样的天才学生,一般人也只是听过算数,这人后来又没有其他轰动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学毕业后都做了些什么……自然是记不住脸的,他有些释然,又问:“那他怎么没收到请帖?……”而是作为家眷跟着别人来的。 “估计是没法发到他手上吧……”海天用食指挠挠脸。 什么叫是没法发?陈绍恩吸吸鼻子。 “……那他旁边那位?……” “你不是吧,读书读傻了吗?”薛海天瞪大眼睛:“袋鼠国零售业巨头梅耶前董事长,你不认识?” 海天一边说着,从一个烤架上切了块肉,放到陈绍恩面前的盘子里,语重心长地说:“尝尝吧,他家农场里的羊羔肉。” “……” 正在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行初回来了,旁边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白种男人,他不认识海天和仲哲,不过看大家气氛不错,也便对两人和善地笑笑,半侧过身介绍自己带来的人:“这位是尤利西斯,世界顶尖的心理医师,郑修,你的记忆要不尝试着找他……”他是知道郑修的记忆问题需要什么来治的。 郑修闻声扭头,视线恰好和那名为尤利西斯的医师对个正着,短暂的几秒对视间,医生原本平静的脸倏地僵硬,瞳孔迅速放大,就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竟然什么也没说转身拔腿就跑,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看那医生已经沿路撞开了好几个人,在一片惊呼声中疯一般往会场外逃跑了。 行初也是一怔,下意识地回身追去,留下子昕一干人疑惑地面面相觑,而郑修则陷入了沉思。 尤利西斯看着身体并没有多么强健,但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男人拼尽全力的奔跑还是很难被追上的,行初追在后面,在绕过一张餐桌时,一个不察,正好和一个倒退着和女士嬉闹的男人撞了下,幸好不是迎面撞上,两人都没有摔倒,只是打了个踉跄,口袋里的邀请函掉了出来,行初一顿要去捡,对方却比他快了一步,一边向他道歉,抢着蹲下来帮他捡起邀请函。 被撞的男人是酒花国一个杀毒软件公司的安全专家,名叫穆迪。他捡起因为掉落在地而微微展开的邀请函时,无意间扫了一眼纸上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一僵,有那么一点五秒脑中处于一片空白。 elo……竟然是传说中的elo!八月天灾的缔造者,世界头号大黑帽!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恶魔般的人! 穆迪强压住心底的惊骇,心脏砰砰直跳,努力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地将邀请函交到行初手里。 “抱歉,抱歉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打量面前人,只见行初也面带感激地接过请帖,只是眼底深处泛着点点的凉意看着他。 因为这样一个插曲,心理医生已经完全逃离了视线,行初心下微叹,收回目光后便转身回到了子昕那边,解释了下自己找那医生是要帮郑修恢复记忆的事,郑修听了微微皱眉,似乎不是很情愿,怪他多管闲事,而包括子昕在内的其他几人却非常担忧,仲哲更是提议自己和尤利西斯有几分交情,可以帮忙从中牵一下线。 刚才突发变故,大家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这时候子昕刚要坐回位置,双脚却绊了一下,被郑修下意识地扶住,低头一看,原来是鞋带松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行初就已经无比自然地蹲下|身,帮他系好了鞋带。 子昕在家里早就习惯了两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并没有觉得怎么别扭,但是旁人看在眼里,却是大为惊异。 安全专家穆迪从捡起邀请函之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戚行初,这时候他远远目睹了这一幕,心里不由掀起惊涛骇浪,而对方似乎也在系鞋带的过程中微微侧过头,意味不明地往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 elo何等人物,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去做这种事……那个年轻人究竟是谁?!穆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行初直起身,在子昕耳边说:“身份可能很快就会暴露。” ☆、第八十六章 一连串令人始料未及事情的发生,把众人的游玩心思冲淡了不少,便相继提早离了场,子昕三人回到下榻的酒店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悉尼。 沈仲哲第一次听说郑修的病情,毕竟是年少之交,心里很是担忧,和几人说好之后,出了会场就转身去打听心理医师尤利西斯的下榻处。 他如今也是医学界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圈内人士都愿意卖他几分面子,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尤利西斯。 彼时这位来自柏林的心理学翘楚也在干着和子昕同样的事――收拾行李准备落跑,乍一听到敲门声时竟然吓得失手,叠好的衬衫掉到了地上,慌慌张张地捂着嘴,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仲哲要不是从酒店前台的口中得知尤利西斯已经回到套房,差点都要以为人根本不在屋里,他站在门口温声道:“尤利西斯先生?我是华国海军伽玛刀研制中心的沈仲哲,可以和你聊聊吗?”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主人的回应:“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尤利西斯那张微微发白的文弱的脸,他心有余悸地张望了下门外走道,确认没有第三个人存在,这才将沈仲哲请了进来,并且立即锁上了门。 仲哲眼见一地等待收拾的行李,不由皱了皱眉,七三聚会持续整整一周,今天才刚刚开始,真正好玩的还没端上来,尤利西斯却已经要走,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多和对方客套些有的没的,单刀直入问:“西斯先生今天怎么匆忙离场,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一说吗?” 闻言,尤利西斯刚刚放下些的惊慌又浮现上来:“啊……” 他还记得当时仲哲也在那群人中,该看到的也全都看到了,面色纠结了会儿,反问:“……方才宴会上的,那个穿着黑色休闲外套,高高的、长相俊美的男人是谁?” 医生的这一问,把仲哲搞糊涂了:“他是郑修,奇怪,你刚才见了他就没命一样地跑,这会儿怎么反过来问我他是谁?你们难道不认识吗?” “的确是不认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利西斯支吾了半天,才再次开口:“dr沈,”他用上了正式称呼,见仲哲不由得肃容以待,才说:“我是个心理医生,能够透过一个人的眼神看到很多信息,这个叫‘郑修’的人……” “他怎么了?”仲哲追问。 “我以前应该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才对,但是,”心理医生摘下脸上的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仲哲心中满是惊诧,紧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提出了个勉勉强强的猜测:“他要杀你?” 尤利西斯神情困惑之极,点点头又摇摇头:“感觉像,又不太对……怎么说呢,不是那种对人起了杀心的眼神,更像是……我在他眼里,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已逝者的眼神?” “……对。”医生点点头:“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看我,但我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就死在这个人手里……不行,我必须马上逃离这里,永远不要和他碰面!” “等等,”沈仲哲拦住他:“事情还是太离奇了,你这样的说法,恐怕不足以取信于人。” 仲哲告别对方之后立即给子昕他们去了电话,详细地解释了自己听到的情况。 另一端恰好是戚行初。他若有所思地挂上电话,直接敲开了郑修的客房门,把医生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看已逝者的眼神么……那家伙倒是敏锐。” 行初用陈述句说:“看来你上一世和尤利西斯颇有纠葛。” “没错,上一世我杀了他。”郑修坦率承认。 “为什么?” “他就是对我进行心理暗示,改造记忆结构的人。”郑修神色清冷,伸手下意识地摸烟,口袋里却是空的,他这才想起,自己从重生起就顺势抛掉了烟瘾。 “当时做好了替octo被捕的准备,为了防止这个人受雇回头治好我,通过我让哪个国家的军方掌握octo的行踪,就顺手杀了他。” 那是在06年,octo第二次入狱前夕,郑修不惜暴露自己,冒充他引开军方注意力而被捕,让octo得以在那一次绝杀的困局中化险为夷,而就此,郑修自己却直到重生前始终没有再获得自由。一年后octo终于还是因为身体状况的急剧恶化而力不从心,与其说是逃不掉,不如说是不想逃了,被捕后不久便殁于狱中。 07年流火烈夏,octo突如其来的死讯震惊全球黑客,行初当时心神已乱,卸甲辞职的想法日重,对乱局持消极态度放任自流,网络上由此动|荡了很长一段日子。 再之后,就是递到司令办公桌上的辞呈被撕成碎片,两支冲锋枪顶住脑袋。而郑修为了每年清明“见一见”octo,答应在军方的监视下参与米国的科研。 回想起来,他们三人上辈子一个死,两个囚,竟然最终就是落得这么一个结局,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过去,方才扭转乾坤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郑修记忆缺损的前因后果行初是知道的,听了他的回答,不由抬手扶住额头,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郑修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便冷冷嘲讽:“怎么,戚大圣人这是要向郑某好好说教一番不能滥杀无辜的道理?” “呵……”戚行初放下手,终于抬起头,竟然是勾着嘴角的:“我想说的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本来带着你们来参加这七三学社的聚会,就是想找个优秀的医生治好你的记忆,没想到随便挑了一个,竟然就是最佳人选。” 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让郑修坐不住:“你既然当初会出于忌惮而杀他,看来这个人必定是有治好你的手段。” “你从根本上就错了,”郑修道:“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安排治好记忆呢。” “因为罗子昕已经不需要你这么做了啊。”行初说:“而你,要是不尽早治疗的话,怕是……” 行初没有把话说完,略顿了顿,便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郑修在那里,脸上表情几番变换。 这边行初和沈仲哲通了气,两人轮番上阵宽慰了尤利西斯一番,喂了好几颗定心丸,好说歹说终于把医生暂时留在了悉尼,勉勉强强地答应帮忙。 “不过一定要那郑修保证,我给他治疗以后,立即放我走,绝对不能把我杀掉……”心理医生躲在沈仲哲背后强调:“拜托你们帮我拦住他……” 此时医生已经在仲哲的陪同下带到了郑修所在的酒店客房,行初拿眼看向郑修,子昕也已经了解了情况,轻轻扯了扯郑修的袖子。 某人神色冷淡地盯着尤利西斯,似乎很不耐烦,把人看得腿都发起抖来,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下了金头。 “我答应你。”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在他们所处的客房窗外,对面楼顶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戚行初心里警兆陡生,想也不想侧身就把近旁的子昕推倒在地,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将手心抵在子昕的后脑勺上,防止对方的脑袋在地上磕伤,而子昕的屁股却只能狠狠地着地,顿时浑身散架一样地疼。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穿甲狙击弹就射穿了窗玻璃,斜斜没入原先子昕所站位置旁的地上,留下一个冒着淡烟的弹孔。 几个人同时趴了下来,子昕被行初整个压在地上,身体紧贴,他有些气息不畅地挣了挣,被行初一把按住,“先别动。” 尤利西斯一听枪声顿时双手抱着头,撅着屁股就往角落里缩,郑修瞧着他那怂样,讽道:“老实趴着,一会枪口喵上你那肥臀。” 尤利西斯一听,吓得立刻在地上摊成了照片,四肢抖动个不停,他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他真的很怕死啊! “我,我就不该惹上你们……” “闭嘴。” 郑修撇过头,行初朝他一对眼色,就知道这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宴会上那个安全专家应该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后立即就报了警,但行初也不确定那人是米国人还是别的,不知道现在准备狙杀他们的是哪方势力,真是出动迅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而且看样子也不那么有闲心活捉他们。 行初给郑修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先去看一看门外有没有人,郑修匍匐着挪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出去,空荡无人,虽然他和行初不对盘,但这时候在场人中也只有这个比较能指望得上了,便回头朝对方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 一击未中,对方狙击手的瞄准镜一直在屋子里晃点,寻找二次下手的机会。为今之计,是先带领其他人去到四面无窗的走廊再说。 行初护着子昕以匍匐的姿势向屋外行进,郑修给他们让开点,抬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子昕的手臂,对另外两人轻言道:“沈仲哲你带着尤利西斯医生跟着他们,我在后面跟着。” 一听这话,尤利西斯紧忙的爬到沈仲哲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衣角,“你快点带我走!” 沈仲哲其实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比起行初他们,他和医生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地就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不过现在显然来不及细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郑修点点头,便领着尤利西斯跟在了行初子昕身后。 片刻所有人都已安全出了客房。 行初率先扶着子昕站起身,才道:“看来这里已经不能久留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嗯,跟我走。” 在入住这里之前,戚行初和郑修早已把这家酒店的安全通道、各路进出口查探明白了熟于心,刚才射击房间的是微声狙击枪,酒店并没有因为枪声而陷入混乱,不知道现在潜入酒店准备截杀他们的人员已经有多少,为了几人如今的逃跑方便,没有混乱也要制造混乱,才能得以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暂时的容身之所。 几人简单地达成了共识以后,郑修便开启了沿路的火警装置,走廊里的天花板上顿时开始大量喷水,而尖锐的警报声也响彻了整个酒店。当初为了低调起见,子昕一行并没有入住需要严格实名认证的酒店,选择的这所属于中高档,是很多高级出差族的首选,酒店住了不少人,火警一响,从各个门中顿时冲出大量惊呼的人群,而五人则趁机混了进去,行初双臂紧紧揽着怀里的子昕,然后顺手关了走廊的灯。 人群在黑暗中被灭火装置浇了个透心凉,响起一片骂声,场面愈加地混乱,郑修在前面开路,抓住子昕的一只手,然后是戚行初,再然后是沈仲哲和几乎挂在了他身上的尤利西斯。 从酒店连接厨房的后|门出来,尤利西斯双腿已软如烂泥,站都站不稳,揪着沈仲哲的衣摆不放,仲哲一路上几乎被这只人形考拉耗光了体力,有些不耐地拿开他的手,抬手抹了一把汗,郁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正在被追杀。”行初回答。 闻言,尤利西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看来你们麻烦不小,我就先走了。” 他才刚迈出半步,一旁的郑某人倒是开口了:“你以为离开我们就能安全了,当他们查不到我们是几个人离开的?”又轻哼一声,“到时候逮到你一个,严刑逼供你问我们的行踪,你挺得过来?” “……挺不过来。”尤利西斯呆滞地回道,心头飘过五个字――这下真完了,抖着唇问,“那我该怎么办?” 仲哲扶着额头:“我也想知道。” 几人说着话,这边实干派的行初已经找了辆车开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锁,只见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招呼道:“子昕,上车。” 这辆轿车着实不错,车窗是单向透光材质,从外看不见里面,子昕刚要动,却被郑修拦了下来,一扭头又对沈仲哲道:“他们的目标是子昕,我带着他坐后面保护他,你上前面去。”至于戚行初的死活,管他屁事。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当事人沈仲哲就不这么觉得了,怎么就感觉自己的命在他们眼里好不值钱。 一行人坐罢,只有尤利西斯还傻站在那,好好先生沈仲哲也忍不住暴躁,直接伸手把他拽上车,“还傻站那干什么,等着挨枪子呢!” 后座就那么点空间,个子比较小的只有子昕和尤利西斯,看沈仲哲的表情,尤利实在不敢爬到他腿上,只能让子昕老老实实的窝在郑修的怀里,子昕头都要撞到车顶了,不禁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要是有地方能落脚,还住什么酒店?郑修的农场在郊外又太远,再说事到如今,去农场是不是自投罗网都不一定。 但总不能在马路上兜圈子,戚行初不由向沈仲哲和尤利西斯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相信的朋友?” 尤利西斯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我一个朋友都没有。”本身就惹不起,还敢把这一堆祸害到处领? 沈仲哲一听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有一个朋友在这里有个空房子。”望向窗外,街景向后飞逝,仲哲收回目光,“应该就在这附近。” “空房子?” “是的,他平常都在欧洲上班,只有每年十二月到二月才会来到南半球的这里度假。”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郑修略一思索,便拍板决定。 “但是我没有钥匙啊!” “别管那些,带路就好。”说罢,行初一脚踩实了油门,按照沈仲哲指引的路线飞驰出去。 一路还算顺利,毕竟车子不是他们的,从酒店出来的那会儿也趁乱没有让人跟踪到,到了位置,戚行初和郑修对这个暂时避难所都很满意,高层复合式公寓,左邻右舍满满当当,隐于人群不易下手,就算再被他们找到,在目击者众多的情况下,要想再使用暴力手段,惹出麻烦来就是不引起国际纠纷,也会在当地造成不小的影响。 但几人还是小心地尽量不引人注意,从安全通道靠脚力爬上十三层。 戚行初和郑修平日里都注重锻炼,爬个楼梯步履轻松,可子昕就不同了,那两条腿平日里走走路还不见问题,整整十三层的楼梯,还得保持高速往上窜,那可就要命了。 爬了几层就已气喘吁吁,走在前面的郑修回过头,伸手就拽住了子昕的手,一个用力就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背上。 行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听郑修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不要浪费时间。”这意思就是说,你少废话。 子昕知道自己不中用,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郑修脖子里,乐得清闲。 尤利西斯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跑了这么久,又爬了四五层才回过味儿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唧唧的跟着他们,他该逃走的啊,什么点人头,等他逃出去要是被抓,他就说……就说自己是被这群人抓住的人质! 心里一拍脑袋,胆小的心理医生慢慢就放缓了脚步,离着他们越来越远,当众人已消失在一层的拐角处时,尤利西斯拔脚就向下跑。 “你往哪里去?”头顶陡然传来一声大喝,尤利西斯惊得一抖,原本就软的脚踩了个空,直接打着滚摔下了楼梯。 沈仲哲早就注意这家伙了,见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还没彻底老实,因此始终在拿眼角不着痕迹地瞄着呢,可仲哲没想到这胆小鬼竟然这么不中用,被他一句话吓得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沈先生哭笑不得地回身下了楼,把鼻青眼肿的心理医生捡起来,大致检查了下,幸好只是摔出点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他无奈地摇摇头,认命地蹲下|身,让人爬到自己背上去,掂了掂,重量倒还能勉强应付。 尤利西斯此时完全是一副蔫了的白菜样,一脸的万念俱灰,颇有精英派头的无框眼镜可怜地挂在鼻梁上,嘴里却还不忘策反队员:“你也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吧,为什么甘心跟着他们呢……万一被撕票怎么办啊……” 仲哲被他的撕票论逗乐了:“放心吧,我和他们好多年前就认识了,总不至于把我们……咳,撕票,而且事到如今,一个人跑掉反而不安全,你就消停点吧。”想了想,他脚步加快,赶上了前面三人,刚要开口,行初却已经替他说了话。 “今天的状况确实是为难两位了,这样吧,尤利西斯医生能否过会儿就在这里对郑修实施治疗?好了以后,我们会立即安排你们两位安全地离开。” 行初也没办法,尤利西斯说自己是无辜的,但这家伙对他们三人又何尝不是拖累,刚才固然可以在酒店里就把人留在那里,但凭尤利那种趋利避害的性格,绝对会就此有多远跑多远,再要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郑修的记忆回头再找别人治,都没有始作俑者亲自动手让人放心,很可能错过了机会,又得好一番兜兜转转。 别看尤利西斯平时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时间比较仓促,我需要具体地了解一下病情。” 行初心里赞赏地点头,要是医生一口答应下来,他反而会觉得这人为了尽快逃命而对他们敷衍了事,看来尤利西斯不愧是业界著名的医生,职业道德确实不赖。 几人一边说着,背着子昕的郑修也时不时被询问几句病情,都还算配合地一一回答,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仲哲指的房门口,门上没有使用传统的合金锁,而是设置了电子密码锁,高档住户才会配置的玩意儿,据说安全性很强。三个通|缉|犯看着那九宫格,齐齐露出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干笑。 两分钟后,在仲哲和西斯呆滞的目光中,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为首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去探查了一番,回头对两人招招手,招呼他们进去。 “我该怎么向我朋友交代……”仲哲满脸颓丧,手上却没闲着,从旁边鞋柜里拿出几双拖鞋递给这群不速之客:“我们这是犯法的……” 子昕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犯着犯着就习惯了。” 仲哲有没有被安慰到暂且不提,大概是因为他那位朋友每年都会来这里渡过三个月的关系,屋子里的日用品一应俱全,食物比较少,只有一点点能放三年的应急品,幸好大家也不指望在这里多呆。 逃|犯|们大致休整了下,就把目光齐齐投向某个心理医生。 尤利西斯咽了咽口水,弱声道:“用催眠的方法应该能治……明天,明天吧,今晚先让我好好定定神……” 治病只听说让病人先调整好,还没听过哪个医生临阵不行的,众人哭笑不得地放他去休息,只不过为了防止这家伙想不开又整什么幺蛾子,早早就把他身上的通讯工具全都没收了去。 第二天,尤利西斯休息得差不多了,大家随便吃了点早饭,就提溜着绵羊一样的心理医生扔进了一间客房里,和郑修单独关在一起,留下行初、子昕和仲哲在客厅,讨论稍后两人离开的细节。 ☆、第八十八章 郑修进去三个小时后,房门被打开,尤利西斯独自一人擦着汗走了出来,子昕立即站起迎上去:“医生,治疗顺利吗?” “患者还算配合,”心理方面的治疗只要对方配合,基本上就好办了,尤利医生纠结的眉眼解开了许多。 “当初给他做心理暗示的人……怎么说呢,有点不负责任,手段挺决绝的,简直是为了达到暂时的效果,不惜毁掉这个人呐!幸好遇上了我……咳,郑先生的记忆问题拖太久了,有不少零零碎碎的并发症,我帮他好好梳理了一下,因为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记忆需要回笼,可能接下来会有一段短暂的混乱期,患者情绪不是很稳定……” “混乱期?”子昕皱眉问他:“他会有什么表现,我们又该怎么配合?” “尽量以疏导为主,不要去刺激他,让他自我调节,放心,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顿了顿,尤利西斯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古怪,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把子昕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出于职业道德,有些话我本来应该为患者保密,但是经过考虑,我觉得还是得说出来。” 医生严肃的表情让子昕不由得正襟危坐:“医生你说。” “郑先生他……”尤利组织了下语言:“对某些东西执念非常深,依赖性很强。” “什么?” “在治疗过程中,他反复提到一个名字……嗯,这名字的拼写挺古怪的,叫什么octo……你们知道这个人吗?”这不能怪心理医生连octo都不知道,隔行如隔山嘛。 “呃……不知道……” 子昕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偷偷支起耳朵,食指心虚地挠着脸颊问:“他都说了些什么,关于那个octo的?” 尤利西斯只想着早点脱身,也没在意对方的表情,一个眼神,子昕把耳朵递过去,医生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子昕脸上表情一阵迷茫,紧接着似乎琢磨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突然脸就爆红一片,简直要冒出蒸汽来。 “你脸红啥?” “哪,哪有!” 子昕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引得一边的行初和仲哲侧目:“怎么了?” “不准过来!” “……”我们没想过来。 “说正经的,”心理医生扯着子昕的袖子:“我建议你们找到那个octo,郑先生心心念念这个人,对他的依赖性超出常人,应该是和他过去不幸的家庭生活有关,所以才会特别没有安全感,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干练很独立,但是心理上比谁都粘人……这已经是肉体层面的东西了,我也是为了他今后的健康才告诉你的……” “咳,”子昕重重一咳,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事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走了咩?” “你问行初哥。”子昕朝他挥挥手,转头对屋里另外两人说:“我去看看郑修。” 他现在心里有点乱,生怕被屋里几人看出些什么来,反正郑修正在休息,还不如躲进去看看他,不用面对外面那群人。 子昕心里想着,推开客房门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一阵凉风拂面,他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扇落地窗大开着,从外刮进来的风将窗帘吹得飘飘扬扬。 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冲到窗台,向下望去,十三层的高度下是繁华的街道,车来车往让人眼花缭乱,完全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郑修!郑修不见了!” 欧洲,酒花国柏林。 五月入春,正是气候清爽宜人的好时节,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展会啊、戏剧啊在这个世界著名城市的各个角落呈现,吸引大量本地人和外国游客的目光,叼着苹果的狗们兴致勃勃地穿梭于各种各样的会场之间,只为得到第一手资料。 在一片闪光灯的快门声下,第二十三届国际数学家大会拉开了序幕。 这个由国际数学家联盟举办的盛会已经拥有恰好一百年的历史了,自从首届在钟表国苏黎士举办,中间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停办过几届,如今已经成为全球数学界的第一盛会,在每隔四年在不同城市的举办期间,都会颁发素有“诺贝尔数学奖”之称的,也代表了数学界最高荣誉的菲尔兹奖,以及应用数学方面的高斯奖等等,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做出杰出贡献的数学家们会有幸受邀,在大会上向全世界的数学顶尖人士演讲为时四十五分钟的学术报告,这是莫大的荣誉,当然,作为开放性的学术会议,每个人都有发言权,只需申请并且通过身份审核,都可以在大会上得到十分钟的演讲时间。 数学家大会租用了一个大型学术报告会堂,用以容纳超过三千的与会者,报告时要求用英语,但考虑到有些国家的科学家驾驭不好这门外语,所以允许他们带翻译来参加,以免造成交流障碍,再加上这大会对外开放,大量记者在场内拍摄,入场当然也没法查得很严了,当下就是一副闹哄哄的景象。 随着人群走入会场,我们将镜头拉近,可以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头顶稀疏的中年男人,他在记者的闪光灯下微微地瑟缩了下,眼中带着一丝土包子入城的窘迫和激动,搓着手四处张望一番,用手指数了数礼堂中的座位号,这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坐下来以后,他左右张望,发现左边空着,而右手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人,那是个身着烟灰色西装的年轻人,一条腿闲适地搭在另一条上,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身形挺拔贵气,侧脸线条却异常年轻,脸上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和自己圆滚滚的寒碜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g?皮希尔,”他向对方伸出手:“年轻的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面前人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似乎不确定是在对自己说话般,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幸会。”却没有伸出手和皮希尔交握。 能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在自己国家响当当的人物,皮希尔感觉自己被这个年轻人怠慢了,可他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来这里,算是新人了,估计在场大多数人都比他强。他一边怕说错话得罪人,一边潜意识里又觉得对方如此年轻,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搭讪这人其实还隐隐带着点菜鸟之间抱成团的从众心理。 皮希尔憋了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来自膀胱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了:“你知道洗手间在哪么?” 年轻人依然顶着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到底还是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安全门出去,右拐有一家大型商场,底楼。” “喔……咦?”老博士挠挠头:“会场内没有洗手间吗?” “有,如果你想排半个小时队的话。” “……啊哦,”他呆呆地吭了声,道了谢站起来,却被对方叫住了。 “等等,”那人用两根手指夹了张纸钞:“顺便帮我去那边的意式咖啡店里带一杯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据他所知那可是小女生才喜欢的咖啡,皮希尔不由得多看面前人几眼:“你确定?” “我就喜欢加很多奶的,不可以?”那人眯了眯眼。 “可以可以……”皮希尔接过钱,才刚迈步,又被叫停了。 “等一下。”那人又叫住了他。 “啥事儿?” “两倍的方糖。” 皮希尔再次以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态回到会场的时候,手里提了两杯咖啡,发福的老博士学着那不知名青年有模有样地插上吸管,“吱溜”吸了一口,顿时烫得从鼻孔里喷出饮料,周围人看见了都不由地往旁边挪了挪。 老博士用纸巾擦着脸,愤怒地望向他的模仿对象,却见那人早在插上吸管后就把塑料杯放到了一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立即去喝。 “……”他沮丧地把咖啡放好,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能再这么蠢下去了,可实在不死心,便又开始挑战自己:“你这是第几次来参加这个会啦?” 那人淡淡答道:“第三次。” 皮希尔掐指一算,大会四年一次,面前这个小年轻参加了三回,看他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这这这,这不科学! “你几岁了!”皮希尔不死心地问。 而这个傻瓜般的问题却让被问者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煞有其事地略一思索,才回答:“加起来……嗯,再去掉重复的……有四十了吧。” “你说你已经有四十岁了?!”老博士粗着喉咙大吼一声,霍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面前人,连连怪叫:“天哪!天哪!” 某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继续撑着头,沉默。 “太神奇了,你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样子,竟然已经有四十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皮希尔此时连嘴唇都在抖,天知道他今年也就四十二,看上去却足够当面前人的父亲! 即便是男人,不追求妖艳漂亮,但只要是个人都会在意外表体面的,博士先生受了莫大的刺激,肥肥的身体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求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 他扒拉着头顶稀疏的头发往对方面前凑:“你知道,我们搞数学的总是未老先衰,看看看看,我有这么多白头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头发乌黑浓密又有光泽?” 某人嫌恶地避开了点,又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白发啊……当年他死的时候,我也是一夜间就冒出好多白头发……” 皮希尔耳朵竖得笔直,无暇顾及对方口中的是“他”还是“她”,急急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治好的?” “唔……很简单,你要选个雷雨天。” “嗯嗯,接下来?” “走到外面去。” “再然后呢?” “被雷劈一下,”那人说:“当你再次醒来,就发现时光倒流了。” “……你耍我!”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那人微微直起身:“闭嘴,大会开始了。” 皮希尔老脸憋得通红,只能打住了一肚子的话,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本和笔,用一副聆听神谕的表情等待世界顶尖的数学家们上台演讲。 不愧是业界顶尖盛事,参与者的水平都非常高,每当台上人讲到精彩处,下面人还会和其展开激烈的讨论,学术气氛相当浓郁,皮希尔用最快速度记着听到的理论,只等回去后再好好琢磨,与此同时,他耳边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便稍稍分出一丝心神想到,坐自己旁边的这英俊老妖怪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实际上面对专业领域,倒还是蛮认真的嘛…… 在激烈的掌声中,台上演讲者微微鞠躬结束了发言,皮希尔这才得空直起腰,扭头不经意往旁边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在看什么?” “漫画啊。” “我知道是漫画!” “那你还问。” “……”我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皮希尔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大学课堂,而他的同桌显然不乐意听讲,他郁卒地坐在那里嘀嘀咕咕,那人似乎被烦得看不下去,抬头向这边望了一眼,手一伸就指在了笔记本的某一行上:“这里记得不对,良置问题的误差是不会在运算中明显增加的。” 老博士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木着脸说:“这是我一会儿要上去讲的论题……” “呃,抱歉。”某人无甚诚意地摸摸鼻子,低头继续看漫画。 皮希尔焦躁地抖着腿,屁|股在座椅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误差可忽略,那这个非线性余值又是哪里来的?适定性问题在我定义的环境下难道也是病态的吗!……天啊,这个论题肯定不能上去讲了,”最后面容纠结地自语:“看样子只能把去年做的论题顶一顶拿来用了……” “去年的题目是什么?”不知何时,看漫画书的某位再次抬眼看他。 “亚结构逻辑。” “就是那个弱于lk定理,用标准一阶逻辑语义可以证明不完备性的理论啊。” “……” 皮希尔消了声,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怒而暴起,一把掐住面前男人的脖子:“……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你这个混球,我要杀了你灭口!” 某人一根一根地把博士的手指从自己脖子上掰下来,微皱着眉:“啧,发什么神经……” “马上就要轮到我演讲了,可现在要我怎么上去讲错误的理论,怎么办,怎么办!”皮希尔要哭了,第一次来参加大会就要出洋相,他以后恐怕也别在业界混下去了。 男人瞟了眼皮希尔别在胸前的演讲序号卡,问:“你的演讲是多久?” “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十分钟……” “十分钟么,够了。” 郑修说着,直接抬手把对方胸前的卡片摘下来,别到自己的衣服上:“我来替你讲。” “下面有请第十二位演讲人,来自枫叶国的g?皮希尔先生分享他的学术成果……”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穿着烟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挣开皮希尔的手,站起身稍稍整了整衣襟,在后者欲哭无泪的目光下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演讲台。 ☆、第八十九章 “郑修在悉尼的两处农场都有找过了……查了他公司的资料,又找了几个产业,都没有任何消息证明他出现过……” “监听米国的几个核心情报机构,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郑修行踪的消息……” “不愧是拥有接近二十年反缉捕经验的专家……” 子昕和行初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地搜索各处的资料,包括悉尼和其周边的机场、轨交、船运,脸色都很不好看,知道郑修网络身份的,只有91年前来京城对子昕他们实施暗中追捕的fbi,当时包括当地的华国在内,都因为消息的落后而晚了一步,所以现如今能对失踪的郑修构成威胁的也就只有米国,由此,他们便把调查重心放在米国的情|报|部|门上,三天来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估计郑修在躲避米国搜捕的同时,把自己人也给蒙蔽了过去。 如今子昕他们,包括沈仲哲、尤利西斯已经重新找了个地方落脚,是位于悉尼东城区的一处出租屋,人蛇混杂,治安不怎么好,他们不确定郑修到底是不是已经离开悉尼,便有些处于被动,只能在危机四伏的原地守着,通过网络来调查。 郑修失踪后尤利西斯就被行初和子昕扣住了,担心是这家伙使的坏,虽然尤利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们自己没理由这么做,不过子昕觉得,还是要等到郑修被找回,并且证明彻底没问题后才能放了这个人。 几日来心理医生完全帮不上忙,闲着没事就看电视打发时间,这时候他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遥控器,从电视剧换到动物世界,再从动物世界换到国际新闻,当转到某个频道的时候,里面的内容让他下意识地往后拨过去,又转过几个频道,方才突然一顿,满脸不可置信地往回切。 当他看清并且确认那个电视直播上正在演讲的人是谁的时候,尤利西斯能记得的唯一事情,就是扯扯旁边沈仲哲的衣服。 “噢,我的上帝……” 郑修登上演讲台,下面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不少人对皮希尔还是有些印象的,这时候当然认出上台的并不是本人,疑惑的声音很快在台下传开,而某人却恍若未闻,将话筒的角度往上折了下以对准自己的身高,开口了。 “your attention”目光扫过下面,见众人微微一顿,郑修便又说出了他上台的第二句话:“让我告诉你们,数学不是这样玩的。” 国际数学家大会的情景通过新闻台的直播,同一时间被世界各地的人所看见,虽然很大一部分直接看也不看就会跳过这个节目,但还有非常多的观众,即便不是专业领域听不太懂里面讲的都是些什么意思,依然在看到里头迥异于常理的景象时,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他们那按着遥控器切换键的大拇指。 一个中年男人下班后回到家,一眼就看到自己正在上高中的女儿坐在电视机前,他走过去刚想教训女儿作业没做完又在看肥皂剧,晃眼却发现电视里正播出的是一个国际学术方面的大会,金碧辉煌的演讲厅、西装革履的与会者、亮如白昼的闪光灯、全英文的论述……而她的女儿正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不得不承认他那整天脑子里只有偶像明星的女儿,真的在看这种对他自己来说也嫌弃乏味晦涩的节目。 “莫妮卡,你什么时候对数学感兴趣啦?”他慈爱地摸摸爱女的头发,有了一种女儿终于懂事了的感觉,同时心里想着,要不要去给孩子报个数学辅导班…… “爸爸你看,那个演讲的数学家好帅,”名叫莫妮卡的女孩指着电视机屏幕:“他好厉害啊,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能反驳回去,哎呀,真想嫁给他……” 某位爸爸木着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恰在这时,从台下窜出一个穿着西装的圆滚滚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到演讲者面前,扑通一声抱住那人的大腿,哭喊:“大哥,我求您了,不要再说了!……” 一群保安拿着警棍就要冲上来抓人,只见演讲者垂手轻轻摸了摸抱住自己大腿的皮希尔的脑袋,凉凉说:“你们有人质在我手里。” 收视率常年吊车尾的科学频道头一次迎来了他们的历史新高,某人就像一条会喷火的恶龙一样,肆意地践踏着神圣的学术会场,场内一片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几个刚才做过演讲的大学者抱着头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郑修甫一上来就把矛头直指向他们,举反例把这些人的论题逐个推翻掉,天知道他们还指望刚才的演讲能让菲尔兹奖颁发到自己手上,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场内还有别的数学家前仆后继地和那人展开论战,最后都以灰头土脸地坐回原位告终。数学这门学问不乏真理,有人拿出真命题想要干败台上人,却被郑修活活以论证不严谨给拍了回去。 大会场成了修罗场,某些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子昕摸着下巴坐在电视机前,还蛮有闲工夫地心想,不愧是我octo的御用首席数学家,啧啧…… 只有地球人沈仲哲憔悴地扶住额头:“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郑修神不知鬼不觉地跨越赤道跑去地球另一边……呃,砸场子?踢馆?毁灭人类文明?” 这些时间里尤利西斯一直盯着电视皱眉沉思,此时他终于开口了:“他现在精神应该还处于相对混乱的阶段……”他在给郑修治疗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记忆很奇怪,有些地方都是矛盾的,却又意外地共存了下来,尤利推敲着道:“我认为,郑修现在的行为,应该是出于潜意识。” “怎么说?”在旁的行初问。 “估计他之前就了解过这个数学家大会,心里潜意识是想去的,于是他便去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做的,都是他内心世界里想做的事情,或者说,想要达到某些目的……” 数学家大会的举办人,国际知名数学家布鲁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在台下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来?” “无名人士而已,不用管我是谁。”身着烟灰色西装的年轻人说:“我来是为了菲尔兹奖。”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顿时爆发出一片喧哗。 “你以为菲尔兹奖是白菜吗,想要就能拿!” “年轻人,不要这么狂妄!” “可是他能把我们的论题反驳掉,从某种程度上讲,确实比我们很多人都高明……”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 “我认为……” “等等,照这样说……” 潜意识里想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得到菲尔兹奖?坐在电视机前的某个重生了的安全专家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一世郑修十二岁就和子昕凑到了一块儿,可以撇开不谈,就他上一世所看过的郑修这个人的资料,却是曾经参加过两次数学家大会……不过一个奖项都没能拿到。 第一次是郑修还是少年时期的事情,因为天赋极佳,他算是很小就有成就的人物,十五岁,也就是94年的时候,是作为特邀参加的……在场唯一一个未成年人,当时只有旁听的资格,并没有安排他上台论述,菲尔兹奖也就颁不到他头上……至于第二次,就是相隔很多年后的2010年,octo亡故三个春秋,在咖喱国的海德拉巴,三十一岁的他就坐在会场最后一排单独的位置,两边都是全副武装的米国军人,大会七个小时,对着这个人的枪口就没有放下过哪怕一秒――为了防止这个危险人物在电视直播中散播不好的言论,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只要稍有异动,这些军人是有权将其当场击毙的。 所以说,没能拿到菲尔兹,是……两世遗憾吗? 想到这里,行初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感叹郑修上一世的枭雄末路,又有些嫉妒他在这次精神混乱期间的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会场中的喧闹还在持续升级。 数学家联盟主席布鲁赫手中的拐杖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年轻人,你很有数学天赋,也很有野心,但我们的菲尔兹奖并不是可以随便发给任何一个数学天才的。” “成就,举世瞩目的成就!”布鲁赫主席大声说:“你有发表过论文吗,你有著过数吗,你有参与过科研吗,你有为国家的雷达干扰、卫星地图识别或者太空宇宙站接口等等军事项目出过力吗,再不济,你有教书育人,为人才培养立过功吗?” “――你没有!所以你只是一个数学比较好的人而已,当不起这个菲尔兹奖!” “你去哪儿?”行初扯住子昕的衣角:“去酒花国吗?” “要去,但不是现在,”子昕没有挣开行初的手,反而牵住他的手腕:“时间来不及了……郑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默默地陪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既然他心里有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他拿到手……” “年轻人,从台上下来吧,”布鲁赫伸出手:“看你的年纪,博士毕业了吗?我可以安排你去一所世界顶尖学府,毕业后到工作站去钻研几年,再然后参与国家科研,多写几篇论文,等你有了成就,我们才会考虑你。” “谁说他没有成就?” 突然,会场内的立体音响在没有任何人操控的情况下,传出了一个人清晰的说话声。那是属于年轻男子的嗓音,带着点极富个人特色的温软,语气却极其坚定: “如果,加上他作为israel身份,对这个世界格局的推动与改变所取得的成就呢?”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顿时让在场人士再次炸开了锅! “谁,是谁在说话……” “场务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语音调控室,快把那捣蛋的家伙抓起来……” “israel是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诸君幸会,我是octo。”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某人,轻轻将戴在头上的耳麦音量调节到最佳: “家里走丢的israel,今日承蒙各位照顾了……” 尚有一部分人还摸不着头脑,然,有那么一些,包括电视机前正在看直播的千千万万的人,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陡然站起身来。 ――是他亲临! 台上人在听到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起,眼中便凝聚起了化不开的暖意,幽幽地看向某个遥远的方向。 ☆、第九十章 “你果然没有死……” “闭嘴!”环绕式音响清晰地放出那个年轻的男声:“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一声不吭就跑掉算什么意思,待会儿好好找你算账……” 会场角落里,一个颇有几分小帅的日耳曼大叔张大了嘴,愣愣地听着这两人远隔千里的对话,良久才想起问旁边:“原来israel长这样……对了,octo和israel不是关系很好的么,怎么就吵起来了……” 被问者也不知道是因为淡定还是身体不太好,即便会场闹成一片,他依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听到大叔的疑问,才慢吞吞地回答:“唔……这两个小家伙只是在闹别扭而已,他们是不可能真正吵起来的啦。” “所以说是离家出走吗……”大叔憔悴地扶额:“真不愧是那两位祖宗,做什么都是惊天动地的……” 那边o神教训了离家出走的i大,转而把话题扯了回来。 “布鲁赫先生,请问,照您刚才的话说,要获得菲尔兹奖,除了本身杰出的数学水平之外,还需要拿出成就是吗?” “……是的。” “那么今天我就在这里为israel证明,他作为数学家取得的成就绝对不比在座任何一位要差。”那个声音虽然咬字温软,语气却出奇的坚定,还带着丝丝难以掩饰的骄傲: “lux计算机操作系统,我想各位一定都不陌生。自从九一年被发布至今已有七年,用于嵌入式开发以及服务器,凭借无与伦比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在航空、银行、证券、税务、电信、邮政这些对安全性要求极高的领域,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也是当之无愧的唯一,全球千万个大型机构,除了少数因为特殊需求而自定义研发系统来用的,其他的都是我们的系统,没有一个系统能够取代它,即便是wdows都不行。” “可是,在每天大量地使用它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系统的数学模型是谁建立的?”远在音响另一端的人问道:“你们只知道一个叫作lux基金会的组织,却不知道这个组织当年的建立者,白手起家发明lux系统内核的,只有三个人――lux和我大家一定都不陌生,还有一个,我今天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谁――他就是israel!” “……不,不可能!”有人喊道:“操作系统的数学模型该有多么庞大!怎么可能仅凭一人就能构建出来,这究竟需要多么缜密的逻辑思维?!” “可是他办到了。”那个自称octo的声音说道:“不仅如此,这么多年来,他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在我最危难的时刻伸出援手,大大小小上百场网络战役背后都有i的影子,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那么多人知道他,都是isr自己刻意而为的低调,以淡薄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给我带来麻烦。” “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被逮捕了,也可能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再或者因为长年的孤独流浪而发疯,可以说,没有israel的默默奉献,就没有今日的octo!” “谢谢你,修。”深深地换了口气之后,子昕说出了这么多年来最想对郑修说的话,依然难以压抑心底的不平静: “谢谢你……israel。octo造就了奇迹,而你,作为一道奇迹造就了octo。” 华国京大,计算学院的多媒体室里,众教授正在观看投影仪上的大会直播,不时讨论几句,或者记一些笔记,突然一声钢笔落地的啪嗒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某位教授失神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手中的钢笔已经脱手。 “姚教授,姚教授,你怎么啦?” “……呃?”姚易之回过神来,抱歉地笑笑:“我没事。” “为什么还没有警察来逮捕那个人?!”布鲁赫向他的助手低吼道:“我看见有人偷跑出去报警了,况且现在正在直播,那么多记者都在,警察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 “你竟然还在指望警察。”郑修站在高高的台上,低头俯视下面的人群:“的确,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要逮捕我简直轻而易举,但用你们贫瘠的脑袋想想,在世界第一黑客的面前为难我,将会遭到怎样的灭顶报复?” “咳,”octo轻咳一声:“其实我是个非常热爱世界和平的好公民啦……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保证不会做出切断海底光缆,让部分地区网络通讯陷入瘫痪之类的邪恶事情……” “……咕咚。”布鲁赫咽了口口水。 “你们这是在犯罪!”数学家联盟的副主席索罗斯找了半天目标,最后只能愤怒地对着天花板的空气骂道:“你们这群穷凶极恶的暴徒!罪犯!恐怖分子!” “为了isr,我不介意充当一回恐怖分子。”音响另一端的声音说:“而且我相信各位都是聪明人,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犯罪的。” “好了,说了这么多,布鲁赫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如果是lux系统数模创立者的话……这位,呃,israel先生确实拥有足够的成就拿到菲尔兹奖了……” “主席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索罗斯副主席不可置信地喊道:“历年来从未有过将菲尔兹奖颁发给黑客的先例!” “别说了,”布鲁赫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还不愿意承认吗,时代在改变。” “可是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会场里依然有不少人难以接受。 “先祖说,数学是自由的,”布鲁赫的年轻助手突然跨前一步,在众人地目光下脸涨得通红,鼓足勇气喏喏地说:“那为什么数学家却要被俗世的条条框框所约束?” “为什么要被……约束?”索罗斯闻言,不由怔愣。 布鲁赫在他愣神之际,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可以将菲尔兹奖颁发给israel先生,但是奖章已经在之前就刻好了对应获奖者的名字,要给i先生颁奖的话,恐怕需要时间去刻字……” “空白奖章有吗?”octo问。 “……有,有。” “那就给他空白的吧。” “啊……这样也行?”布鲁赫瞪大了眼睛。 “空白奖章,反而是再好不过了,”octo笑道:“因为我们本来就是……” “匿名者啊。”台上的郑修轻轻和他吐出相同的一个词。 五分钟后,一枚没有雕刻获奖人姓名的金质菲尔兹奖章,被放在红色天鹅绒托盘里,由国际数学家联盟主席布鲁赫,亲手交到了一位网络名为israel的年轻数学家手中,这一幕被在场记者的摄像机镜头永远记录了下来,由千千万万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所见证。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枚奖章颁发对象之特别,成为了近现代数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后世人们也将israel,称为“黑客数学家。” “走吧。”角落里,一副年迈的声音轻轻响起,日耳曼裔的金发大叔恭敬地应了一声,扶着对方的椅背微微一用力,就将座位推动开来――原来说话者是坐在轮椅上的。 “没想到死前还能再见到那两个小家伙……不过这次,恐怕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请您不要这么悲观……” “我跟你说哟,当年那两个孩子还很小很小呢,大概只到你这里,”轮椅上的人用手比划在身后男子及腰的高度:“这么一点点,眼睛大大的,像两个可爱的小天使,而且数学天赋也棒极了,晚上睡觉前,洗得香喷喷地钻进被窝,分别躺在我的左手边和右手边,听我讲数学……” “……上面那个,israel啊,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虽然年纪比octo还小,但家里什么事都是他来搞定,平日里也确实很可靠,只不过有些时候太把自己当大人了,还是会闹笑话……有一次他们从楼下搬一套电脑上来,本来是两人合力抬那个大纸箱的,但是israel对octo说你去休息,他一个人就可以了,octo听话地手一松,israel就连人带箱沿着楼梯滚下去了……” “啊!那有没有摔伤……” “放心吧,那个年纪的小伙子,内裤外穿就可以直接跑去当超人!”轮椅上的人乐呵呵地说:“反倒是octo,用医药箱修israel,又用工具箱修电脑,忙活了一晚上……” “您和我说这些,恐怕事后我会被灭口的……”推着轮椅的大叔摸摸鼻子。 “哎嘿,我会替你求情的,艾德里安……” 当郑修拿到奖章后准备离开时,子昕却通过大会音响将所有人都叫住了。 “今天来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各位。” “你不要得寸进尺!”索罗斯咬牙。 布鲁赫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是他亲自对郑修颁的奖,但说到底还是有些受胁迫性质的:“要我们做什么?” 皮希尔这时候已经从郑修的魔爪下连滚带爬地脱了身,正惊魂未定地拿手帕擦汗: “……我们可不可以拒绝?” octo温和道:“这件事全凭各位自愿,我绝不强迫。” 子昕说着话,转头向正在抵御各国情报人员入侵的行初看去,后者向他微微点头。 “不知道在座有多少人,愿意帮我共同设计‘神名册’的加密算法?” “神名册?!!”有人失声惊呼。 “是的,我决定将它永久封印。”octo说。 “他在说什么,神名册是什么东西?”也有人搞不清楚状况,被旁边人拉过去,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脸色顿时变得震惊无比:“世界上原来真有这种东西……” “在座诸位都是数学界最杰出的佼佼者,只有你们对它设置的加密算法才能令人放心,所以,请原谅我的唐突,在这里向各位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各国正在播放大会直播的电视台,收视率正以火箭般的速度直线上升,如今不光是计算机界人士,就连政客们都将视线聚焦到了这场大会上。 索罗斯当场回了句“恕不奉陪”就要往会场外走,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他神色不耐地接起来,脸上表情却在短短几秒内彻底扭转,“是,是,我明白了。”即便只是手机通话,他依然频频欠身鞠躬,竟是恭敬异常。 挂上电话后,副主席一转身,再次走回会场内,陪着笑说道:“请务必让我参与加密工作。” 同一时间,会场内不少数学家都接到了来自不同地方的电话,最后尽皆笑容满面地表示愿意全力配合。 子昕暂时关了麦,扭头问屋内另一人:“行初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答应?我们可是不支付报酬的啊……” 行初笑笑,解释说:“我当时从空军基地带出‘神名册’,就遭到了各方势力的堵截,谁都想拿到这份意味着掌控了全球328名顶尖黑客力量的名单,但他们无一例外失败了,这让他们认识到想要从我们手中夺取神名册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与其争夺不到,每日担惊受怕被你或者其他势力拿来对付自己,深谙明哲保身的政|客们宁愿将它永远封存,谁都别想得到这份力量。” 子昕听他解释一番,很容易就明白了:“有道理。” 行初点点头,补充道:“不光如此,而且没有一个国家会允许自己不参与进去,这样可以让他们更加放心,也更加方便做小动作。所以,接下来就要指派给郑修一个重要的工作了――让他作为总监,负责检查那些来自各国的数学家们可能故意留下的逻辑漏洞或者后门。” “对,让所有人之间互相牵制,这就是最有效的‘加密算法’!” ☆、第九十一章 在这一天之前,没有谁敢说自己可以同时调动全球最顶尖的三千名不同国籍的数学家为自己服务。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办到了。人做事并不一定需要倚靠绝对的权利、财力或者魅力,有些时候仅仅只是一些制衡手段,就能取得令人惊讶的效果。 之后各国切断了自己电视台对大会的播报,由郑修作为主持,与数学家们共同商讨加密计划,各人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甚至有的直接将电话交到郑修手中,让他当场和某些人通话,更有甚者,有些国家直接派了相关官|员前来洽谈。因为互相之间的利益牵扯,大会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才堪堪达成共识,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对合理的工作分配。 具体的操作需要更长的时间,郑修却不适合久留,将大致工作模块划分好交到每个人手上以后,便抢劫了皮希尔的手机,动身离开。 有octo远程监视,各方势力明面上不敢留他,但暗地里还是有大量特务各怀心思地跟踪,郑修用手机和子昕那边通着话,连同行初确立好撤离路线,辗转了多个机场,终于将这些大尾巴们甩掉。 郑修搭乘的飞机降落在华国s市的时候,子昕一行人也刚刚到达,坐在距离机场两条街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远远向郑修招手示意。 郑修快走过去,只听到那人说:“可算干干净净地来了。” 便利店先已等待的除了子昕和行初,如今只有一个从看见郑修时就开始坐立不安的尤利西斯,而沈仲哲已经先行离开了――这位先生供职于华国|海|军|部|队|下的医学研究所,军事化的管理不允许他长时间离开岗位。 现在已是深夜,这类便利店里通常只有形单影只的上班族或者成群结队的小女生和学生党,四个人模狗样的大男生扎堆凑在一块儿悉悉索索说话的情景却是少见,特别是其中还有个始终没有摘下脸上的墨镜。 硬币被放入收银台的叮咚声里,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已经极深了,商家的霓虹荧荧地点亮城市,在这即将跨入新世纪的年代,穿着清凉夏装的年轻情侣们小心翼翼地牵着对方的两根手指,在华国初建成的石板路上踩出属于他们的足迹,拮据的旅人循着灯光走进快餐店,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准备过夜。 尤利西斯陪着小心和郑修站在放酸奶的冷冻柜前交流着病情状况,后者的记忆这几天来也差不多撸顺了,简单的几个问答以后,医生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郑先生已经恢复了,我……咳,”他小心翼翼地扫了眼众人:“我能走了吧?” 子昕拿眼神询问郑修,后者的答案是对医生龇了龇牙,尤利西斯吓得浑身毛都炸了,火烧屁股一样收拾了自己随身的两个包裹,一直跑到便利店外,才想起来回头隔着玻璃门对几人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至于么……” “这类人总是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行初说:“我想他现在应该是赶着上飞机逃离这里。” “其实我觉得顺手把他做掉才好,”郑修摸着下巴:“看他刚才的表现,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要是这家伙回头报警……” “啪!――”子昕反手就朝他背上抽了一下,没好气地骂他:“你这破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跑到地球另一边去砸人家场子,好不容易把你倒腾回来,刚才有外人在场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倒好,回来就玩什么杀人灭口,想当|黑|社|会吗!” 某人那点猫劲儿对郑修来说还真不值一提,后者还在琢磨“外人”这个词背后隐含的深意,只觉得背上一痒貌似被挠了一下,竟然就算被打完了,郑兔子一副还没回过味儿来的表情,意外地蹭蹭往外冒了两分难得一见的傻气,下意识地回道:“不要妇人之仁好嘛。” 回答他的是子昕的又一顿暴抽,有个年轻妈妈听到啪啪啪的声响,赶紧带着自家孩子往远处挪了挪,行初在旁偷笑了很久,才意思意思地当起和事老:“放心吧,哈……我们现在就走,尤利西斯至少还得再跑远些才有胆子给我们找麻烦……” 从便利店走出来,一阵微带湿意的夏风拂面,是江风。s市被一条入海的江流所横贯,子昕闭了闭眼,和家乡一样的熟悉感觉让他不由得有些迷醉。附近机场是4f级军|民|合用的,军|用飞机那特殊的涡轮声在头顶上空呼啸而过,在微微泛着红色的夜幕里,信号灯一闪一闪,有如星宿的呼吸。 晚上十一点多,夜市已经摆出来了,正是热闹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烤的烟熏味,穿着拖鞋的男人们吆五喝六地坐在麻辣烫的摊位里,开了啤酒点上烟,夸耀着自己半真半假的丰功伟绩。龙津观夜市,灯火亦煌煌,夫子庙结着古色古香的彩色灯笼,和几条街外商务楼的灯光遥相呼应,竟是给人一种穿梭时空,俯仰古今的感觉。小摊上售卖的东西大多不是什么稀罕货,但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暗含着流传了百世的漂亮平仄,远远近近都是欢声笑语,那一片喧嚣便被覆上了文化。 几天来辗转奔波,三人都饿着肚子,一路上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会停下来,大多数情况下这么做的都是子昕,另外两位则是好心情地跟在后面,时不时顺着那人附和几句,接过拿不下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啃了一口的烤鱿鱼串,有时候是绿豆沙的冰棍儿,行初或者郑修会无比自然地把它们解决掉,过了会儿子昕再回头找时,就只剩下两张无辜的脸和泛着可疑水光的嘴唇,哪里还有那些吃食的踪影。 郑修早已摘下了墨镜,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灰色西装现在俨然也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三人外表出众,不时有小姑娘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偷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转头朝她们看过去时,又一副作鸟兽散的情景。 走在后面,行初对郑修使了个眼色,同时放缓脚步,郑修假装没看到,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子昕,行初无奈地摇摇头,直接把人拦下来,轻声问道:“想起些什么来了?” “的确想起不少……很关键的东西。”郑修说着话,见对方一副等着听的样子,忍不住恶意地吊他胃口:“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行初忍了忍,好声好气地对他说:“你的记忆大概是解开误会的唯一方法了。” “误会……哼,解开误会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郑修嗤笑:“是敌非友,永远不会改变。” 行初皱眉,终于还是直言道:“你从上次见面起就整天口口声声说我假仁假义,我现在大致也能猜到你指的是哪件事。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octo在狱中,就他那样的状况,我至于用什么手段弯弯绕绕地对付你们?” 郑修倏地回过头,冷冷地瞪着他。 行初见他终于肯认真听自己说话,便继续说道:“前世octo从92年到97年,整整五年之间搞垮多少企业、银行和政|府单位,光是造成的经济损失就以数亿计,依照米国的量刑原则,就是几百年的刑期都判得下来,可为什么他98年入狱,零三年就被放出,你有仔细想过吗?” “再然后,他出狱后有再受到为难吗?想出境就出境,想上网就上网,他腿上有沉疴,一旦长时间走路就疼,遇到恶劣的天气根本就连动都动不了,你以为那些特务真是你们靠自己甩掉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要不是那时候真心想要帮助他,我又怎么会……”行初说到这里,心里也是抑郁难平:“他在狱中和我定下君子协定,发誓出狱后改邪归正,靠自己的本事做点正面的事情,或者至少不要再搞破坏。我呢……拿我自己这个人给他做担保,通过军方施压把人弄出来。我们约定,如果他出来后再次犯罪,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动手抓捕他,到了那时候,就是真正的不留情面了。” 郑修早些时候也猜到这两人之间约定过什么,但具体的约定内容也是现在才由行初止口浮出水面,结合某些他之后才找回的记忆,一些推断便开始理顺:“然后呢?” “就是octo回归后,不但没有改正,反而变本加厉的消息……你知道吗,当初我可是拿我自己给他做的担保啊,我……”行初揉揉额头:“……放虎归山,被米国军方严重质疑,甚至以为我是内|女干而对我严加看管,亲友同事拿异样的眼光看我,有些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逼我赔偿他们过去在octo手里遭受的损失……众叛亲离,当年还差点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被捕……” 郑修脸上的表情几番变换,最后略带点试探意味地问:“所以说,把自己搭进去,后悔了?” “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感觉……”行初叹了口气:“一直相信自己尚有几分看人的眼光,私心里又对octo这样的人物惺惺相惜,不忍心看他就这么完了……才敢和他做出协定,事后这一耳光扇得我措手不及,一度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的行事准则……” “……与其说后悔,不如说是认栽了――连唯一一次豁出去的抉择都看走眼,我还能怪谁呢……”行初自嘲地摇摇头:“直到重活一世,静下心来好好想了想,再结合你对我的态度,觉得或许自己在哪里搞错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着什么误会……其实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希望那是个误会吧,是太执着了……” “这几天来,我终于想起了octo最后对我说的话。”郑修突然说。 “最后?” “嗯,我离开octo身边,替他引开追捕的时候,没想到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郑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晦涩的眼神,行初话中的诚意他听得出来,这时候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他对我说,‘我一定要查到那个假octo的下落!’” 看见对方倏然放大的瞳孔,郑修顿了顿,又轻声道:“octo出狱后,原本告诉我要金盆洗手的……” 说完后郑修便加快了脚步,迎着子昕担忧的目光走到他身边,留下行初一个人怔忡地站在原地。直到子昕喊了几遍,行初才像惊醒过来一样小跑着跟上。 “行初哥,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他有些狼狈地别过头:“……没什么,大概是被烧烤的烟熏的。” 子昕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几眼,没有多问什么,转身一看,却发现了个好地方。 “星空网吧?”他念出霓虹招牌上的字。 三人刚下这个城市,电脑都交了托运至今还在天上转悠,虽然诸如“神名册”之类的重要硬件都是贴身保管的,不过现在手边终究还是没有一台完整能用的电脑,这难免让某些网虫心痒难耐,网吧倒是可以拿来解解瘾。 “进去玩玩?” 另外两人当然没有异议,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 网吧在二楼,郑修走在楼梯上,回头向行初看了一眼,淡淡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谢谢。”行初点了点头,对他微微一笑。 郑修收回视线,低头小心地踩上木质楼梯,发出微微的吱呀声。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他轻声自语。 ☆、第九十二章 98年网吧在华国刚刚普及,绝对属于新奇的玩意儿,不过因为带着个“吧”字,大多数家长们都将它们视为与酒吧一个级别的场所,认为只有社会上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才会去,从而严令禁止家里的小孩去网吧玩――当然事实也相差不远,说来也有意思,那时候网吧里的电脑都自带|黄|色|小|电|影,每台机子都有那么个猥琐的小文件夹……咳,有了这项得天独厚的服务,也难怪成为了混子们的聚会场。 不过众所周知,越是禁止的东西,对未成年人的诱惑就越大。虽然网络游戏还没有流入华国,但像是轩辕剑啊仙剑一啊却都已经风靡一时了,再加上某些精神|毒|品,多少学生为了它们而逃课,其在华国教育界的危害程度,就连二十一世纪的所谓“魔兽热”都远远及不上。 正因如此,当年首批大胆开设网吧或者游戏城之类的商人,大多数都在后世成为了百万、甚至千万富翁――当然,那种场所能开得稳稳的人,怎么说也要有点黑|社|会|背景的支撑才行。 晚上正是生意热闹的时候,三人走进网吧,本来想订个小包间可以清净些,但被告知大小包间都已经人满为患,只能付了钱后在大厅找位置坐下。 子昕照例先打开通讯软件,耳机里顿时一阵嘀嘀嘀的消息声,他一条条看过来,大多是些业内最新的新闻或者资讯。这世界有很多你连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会突然发生一些可能影响到你的事情,而你又不可能整天通过自己单薄的手段去监控,这时候需要的就是人脉了――可以在关键时刻主动地告知你一些情况的人脉。网络上有得是手腕通天的人物,他这些年来也结识了不少,大家之间互通有无,很多消息便能在第一时间得知,相对应的,octo也会为他们提供一定的支持。 另外就是匿名者组织里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务,对于这方面,他就不那么事无巨细了,虽然一开始就强调匿名者不存在所谓头目,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将octo视为领袖的存在,有什么重要决策总要等他点头才会着手去做。然而,领导者和管理者是不同的,子昕或许是个好的领导者,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对于管理啊人事啊这些并不擅长,为了不露丑,大部分情况下便选择缄默,放手让roger等人去干。 不幸的是,今天他自己就成了头条,躲都躲不过了。 roger:啊啊啊啊啊啊!o神!我的祖宗!你可终于上了! lux:大家快来啊!抄家伙……哦不,抄板凳来围观! octo:…… &h:i大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还不等郑修吭声,这seth也不知道手指怎么长的,竟然神速地又发出长长的话来。 &h:我就说嘛i大,哦不,i神你一定在!啊啊啊啊,请接受我的膜拜!数学大会的视频网上都传疯了,那真的是你吗? 郑修删了刚才要发的“在”字,又输入了个“是”,还没等发出来,seth又嚎起来了。 &h: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那段视频我看了真是一遍又一遍啊,卧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牛逼的家伙,一个人完爆全球顶尖数学家,太变态了! roger:i大啊!整个黑客界都沸腾了,每个人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视频看两遍,然后接下来的一天都有了干劲! vogt: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roger:你知道吗,因为你这次上镜,我们匿名者又迎来了第三波扩员高峰!而且这回可是爽歪歪啊,来了好多妹妹喔! lux:靠,真的假的? roger:真的不能再真了,全都是冲着i神去的! octo:……还有这种事?! 回答他的是afier发来的一段视频,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正好拍到台上人的侧身,两手随意地搁在讲台上,刘海从耳后微微落下几缕半遮着脸,侧脸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一段鼻梁和正在做演讲的嘴唇――这个嚣张的家伙不是郑修还能是谁? 这段视频还配有解说,应该是网络上有人给它加上去的,那解说员全程都用一种无比激动的语气感叹着当时的场景,会议里具体提及的理论半点没讲,叽叽喳喳关注点全在郑修身上,把他和匿名者的关系挖根刨底一股脑全交代了出来。 幸好拍摄用的是短焦镜头,当时大会又拦着记者不让他们凑到台前来拍,总算没有留下特写,否则的话郑修以后都不要出门了。 视频进行到一半的时候,octo的声音加入进来,群里的话题也开始往某人身上发展。 roger:咳……我说o大,你这变声器用得不错嘛,听着蛮真的。 octo:什么变声器?我没有用啊。 roger:没有用?这么说大会上的是……是…… lux:是你的本音咩? octo: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放心吧,就是fbi的音频辨识技术也没法仅靠声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低调的我啦…… roger:不是这个!没想到是本音……我开始好奇o神现实里到底长什么样了……虽然以前就已经非常好奇了…… afier: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octo:我的声音怎么了?? &h:啊啊啊啊!还我霸气的o神啊! roger:你究竟多大啦? 这问题真是挠到了某人不为人知的痒处,子昕得意洋洋地回答:比israel还大一岁呢。 没想到话一发出去,群里却爆发出一片嚎叫,israel现了真身,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而octo和他差不多大……要知道两人都是91年就一同出现在网络上崭露头角的人物,照这么算下来,当年他们的年纪才不过……十岁出头吧…… 其他人倒仅仅只是惊讶,而对于roger、lux这些八年来跟着octo的指挥南征北伐的家伙们,啼笑皆非的同时,却是隐隐有些毛骨悚然。 十多岁成名,二十岁已经成就如此,那么到了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呢? 简直不敢想象。 子昕搞不明白群里那些家伙都在哼唧些什么,就顺手最小化了群聊窗口,正在这时,他在匿名者论坛里的管理员号收到一封站内信,是一个叫kerai的陌生名字发来的。 他打开一看,对方言简意赅:你是octo本人?来挑战一下这个病毒吧。 人都说地位越高压力越大,一旦身处高位,下面的人都会琢磨着把你拉下去,或者踩着你的头爬到更高的位置。在octo打败凯文米特尼克成为世界头号黑客起,几乎每天都会接到类似于这样的各种挑战,活像个会移动的人形靶,并且随着近几年匿名者的发展,知名度的不断上升,挑战者更是络绎不绝,子昕甚至还遇见过某些国家|官|方的网络部队冒充散人来攻击自己的事情――当然,无论是秒杀还是苦苦鏖战,octo都活到了最后,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安坐了。 这么说octo真的就天下无敌了?并不是。以前也不乏被打败或者双方打平的情况,比如某些已经隐退了的老一辈骨灰级科学家,或者在某个领域浸淫得像个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几十年的尸体一样的怪胎鬼才。 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与世无争,但偶尔也会手痒披马甲来找octo“玩玩”,大多数情况下前者是没什么恶意的,最多“敲打敲打”他,提醒某个年轻的小朋友“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而后者则往往会在别的一些方面暴露出难以弥补的缺陷,比如以前octo就被某个玩数据总线规约的大变态揍得满头是包,最后他愤怒地把所有发过去的数据包里的文字都改成蚂蚁大小,趁那个重度近视到处找放大镜的时候一举捅|爆了对方的防火墙。 所以嘛,我们的o神如今也算身经百战,各种极富创意的挑战方法见识不少,面前这个并没有太多新意,他熟门熟路地检查了一下网吧电脑的运行环境,把简直像是体育老师写的防火墙打上各种各样的补丁,当然,相比较他的专用电脑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对付大多数情况却已经足够用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顶顶尖的安全专家呢。 身边响起椅子被挪动的声响,戚行初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去买饮料,你们要带什么?” “除了酸的都行。”子昕说。 “牛奶。”郑修的声音。 “网吧不卖牛奶的……” “那奶茶?” “……好吧我去看看,前提是98年华国市场已经引进了那玩意儿……” 行初肩负着民生大计去了前台,同时,子昕无甚在意地点开了挑战信后附带的链接。 ☆、第九十三章 五分钟后,网吧里率先响起几声咳嗽,紧接着一股电子元件被烧糊的难闻焦味弥漫开来,有人大叫了一声“有机子烧起来啦!”,人们纷纷摘下头上的耳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染着满头金发的小青年幸灾乐祸地指着对面的人,而被指着的青年也在同一时间站起来,快速绕到机子后面,手起刀落拔掉了电源线。 电源线一般人都不会去动,上面粘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嘎吱”一声,尘灰飞扬,那人用力将它拔掉,灰尘和焦糊味呛得他连连咳嗽,白皙的脸蛋也涨得通红,旁边位置上的人似乎是他同伴,连忙把人扶起来,一下一下顺着气。 “怎么了?……”提着塑料袋的行初快走上前: “你做什么呢……” “我……”子昕一脸的惊魂未定:“硬盘烧掉了!” “天气这么热,硬盘烧掉很正常啊……”行初自然而然地说着,话到一半陡然一顿:“你是说……” 世界头号黑客octo,犯了调控不住硬盘温度这种低级错误? “有人向我投掷破坏硬件的病毒!”子昕抓着行初的手臂强调:“破坏硬件!这种攻击方式太罕见了,通常的病毒都是针对计算机程序的……我都没能反应过来,电脑硬件就成串烧掉了……幸好你给我的芯片没有插在上面,否则……” 说到这里,他默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行初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否则,“神名册”此时恐怕也已经连同在内被焚毁殆尽了。 “硬件病毒……”行初眉头深锁,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知道对方id吗?” “好像是叫kerai,”子昕回答:“有那么点眼熟,可是完全记不起是谁了。” “……kerai!”果然是他。 早该想到的,98年的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记,怎么能没有这人一份! 这年,一枚名为cih的病毒,对全球数以亿计的电脑造成杀戮式破坏,并非如平常大多数病毒一样,最多引起数据丢失或者程序错误之类的问题,只需要重装系统就可以消除,这个cih,却是真真正正能够“啃噬机器”的存在! 而发明它的黑客,也是创造出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能够破坏计算机硬件的病毒的人,被誉为“硬件病毒之父”――能被冠以“父”之称的角色,其重量可想而知。在后世,任何一名安全专家或者黑客,都对那人的名字如雷贯耳――来自台湾的计算机鬼才陈卫凌。 怎么会惹上这么个煞神呢。饶是行初,也觉得事儿有点玩大发了。 不但如此,这时候还有更紧迫的问题缠上了他们。三人背后响起一阵爆豆子般的声音,行初回头一看,不由叹了口气,只见网吧老板站在五六个肌肉虬结的大汉身后,正一脸狞笑地望着他们: “把老子网吧的机子烧了,你们打算赔钱还是赔命?” “当然是赔钱!”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好,”老板伸出手:“烧得可真够彻底的……哼,两万块,一分也不能少。” “最多也就值三千的电脑……”子昕小声嘀咕,对方脸色一冷,行初赶紧伸手一栏,郑修也把人拉到身后,问:“不可能随身带两万块现金,刷卡行不行。” “你见过开网吧还装pos机的吗!” “那我现在去外面取钱。” 闻言,网吧老板却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把摘掉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下面光溜溜的脑袋:“放你跑啊,我可没这么傻,看看现在几点了,银行五点就关门,你说你上哪去取钱!” “atm机……” 郑修才说半句话,就被行初没好气地扯住:“得了,这年代要找台atm机哪有那么容易。” 对于老板的讹诈三人也不是没脾气,但毕竟电脑烧掉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又考虑到自身身份敏感,自己也不缺这点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初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对方打商量:“那不如这样,我给你们网吧写个防火墙算作补偿吧……” “就你们那能烧掉机子的水平?”老板不屑地哼笑:“别告诉我防火墙要用水泥来砌。” 行初一噎,只听郑修在旁讽刺他:“就你写个破软件能值多少钱?” “你知道多少顶尖机构叫我给他们写程序,我写一晚上代码就够你卖一百只羊了!”某人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是吗,把自己和羊放在同一定位上,戚行初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看你们就是在忽悠!”光头老板越听越不对,什么卖羊的,这群人不会是哪个农村里来的吧,根本不会用电脑:“其实你们压根儿就还不出钱,那就用别的赔偿我算了!” “……那你说怎么办?” 老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三人一番,一砸嘴:“用你们的|肉|体|来还债!” 话音落下,子昕还在消化这里头的意思,郑修和行初已然脸色一变。 郑修毫不犹豫地推了行初一把:“给他画个押,终身的那种,随便糟|蹋不必还了,”他回手拉住子昕:“我和他就先走了。” 行初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个踉跄,听到郑修的话脸色都青了,光头老板和他的五壮士就这么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回身就扯住郑修的衣领,用了大力气不顾对方的挣扎把人拽到他们面前,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有句话说奇货可居,这家伙是舶来品,能值不少钱。”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子昕被两人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整得一愣一愣。 “我也听不懂,”光头老板叫人用力分开那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快要打起来的家伙:“一个也跑不了,从现在起就给我在网吧打工跑腿,直到你们把这两万块做够,或者明天白天跟我兄弟去银行取钱!” 只是打工跑腿?本来被扯开了还不忘互丢眼刀的两人一呆,齐齐哑了声,脸色都不太好看。 网吧里的人见这场架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失望地收回了注意力,继续各玩各的,光头扔给戚某人一块抹布和一只大黑垃圾袋:“去,给我把桌上的垃圾全收掉,”又向郑某人抬了抬下巴:“你去洗厕所。” 最后塞了把扫帚到子昕手里,指指包厢的方向:“你嘛也没啥力气的样子,就把那些包厢都给我扫一遍吧。” 三个人嘴里发苦地干起了活,包厢有一大三小总共四间,工作量倒不算很大,子昕提着扫把走进第一间,里面一群年轻人正在联机抄着星际争霸,某人平日里根本没闲工夫打什么游戏,其实心里面好奇得很,于是在旁边一边扫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那群小青年玩着,不过一会儿又感到没什么意思了。 他悲哀地发现,出于职业习惯,那些毒液怪和航空母舰在他眼里被自动翻译成了一个个代码和计算机图形学。 索然无味后便不再多看,开始埋头扫地,然而不一会儿,不远处就响起一声咒骂,他抬起头,一个胖胖的青年正用力捶打着面前的电脑桌:“怎么又自动重启了!垃圾电脑!” 子昕往正在做系统自举的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小声说:“shutdown被设置成每半小时就重启一次了,重置一下就好……”也不知道是哪个阴险鬼用完这台电脑前给它设了个定时重启,很多不懂电脑的小白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叫嚷着中病毒了,而事实上这只是w系统的一个功能而已。 胖子闻声扭头,才发现这里有个人:“咦?网管吗,快来帮我弄一下。” “我不是……” “快点快点,少嗦!”胖青年二话不说就把子昕按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噢……”某人一坐到电脑前就站不起来了,双手自然而然地粘到了键盘上,快速地输入一行指令,拖延时间一样把这简简单单的一行代码检查了整整三遍,才恋恋不舍地把位子还给对方:“好了。” 胖子反问:“这么快?” “放心吧。”子昕捡起掉在地上的扫把,继续用他的肉|体|还债。 那胖子古怪地看他一眼,感叹说:“这网吧真够穷啊,网管还客串清洁工……” “不是的,”某人试图用他贫乏的语言水平向对方阐述真相:“是清洁工客串了网管。” 之后又扫了两个小的包间,顺手给人解决了两个小问题,出来的时候抬头一看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行初卷着袖子,正在给一个打翻了可乐的混球儿擦桌子,而更可怜的郑修根本就见不到人了,估计还在厕所奋战,子昕扭了扭肩膀的肌肉,一直低着头扫地让他的脖子很酸。 见老板的眼睛瞪过来,他无奈地拿起扫帚,走向今晚的最后一站――大包间。 ☆、第九十四章 (全) 通常网吧包间都是联机打游戏的天堂,一群人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头肆无忌惮地噼里啪啦嬉笑怒骂,子昕仅仅只是站在门外,都能够听见房间内传出的嘈杂人声,他敲敲门,里头紧随着默了下,一个听着年纪不大的男声喊了句:“谁?” “打扫卫生的。” “进来吧。”有人说。 “可是……”首先发问的声音插进来,似乎有点犹豫。 “你觉得清洁工能看懂这些东西?” “……你说的也对。” 子昕一手提着扫把,一手推开门走进去,这是网吧最大的一个包间,设了二十台机子,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单独配备了空调,室温被调得很低,大概只有十七八度的样子,和大厅里温差不小,加上还有一股浓浓的香烟味弥漫其中,让他甫一走进就先打了个喷嚏。 几道目光在他身上掠过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子昕的样子太人畜无害还是怎样,那些人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各自的电脑上,又是一片大呼小叫此起彼伏,某人下意识地往他们的显示屏上瞅了眼,然后低头扫烟蒂,突然手上动作一顿,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又抬头看了眼屏幕,这下他的视线顿住了,眼睛也越瞪越大。 正翘着脚让他扫脚边垃圾的青年迟迟不见对方动作,不耐烦地扭过头来,就看到子昕一副呆呆的样子,还没等他开口,这个让人怀疑网吧是不是雇佣未成年人的清洁工反倒先问了:“你在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青年努力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实际上眼角眉梢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他把手搭在显示器上:“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伟大得你都不敢想象――为我们炎|黄|民|族的尊严而战!” 某人默默把视线从一个写错了的函数域上移开:“……哈?” “你知不知道……” “冰河,你在唧唧歪歪什么,木马准备好了没有?”旁边人大喊了声:“我们要准备进攻了!” 被唤作冰河的青年立即噤了声,埋头编写他的病毒不再搭理子昕,后者的胃口被吊在半空中,简直要抓狂,二十台电脑坐得满满当当,很明显这是一个黑客组织,正试图入侵什么地方,每个人都是一副又紧张又激动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对周围瞄了又瞄,在密集的代码中找到了应该是这群人正试图攻击的网站域名。 coid?他困惑地摸摸下巴,这是哪个国家?id……咖喱国的缩写吗?……还是问问戚行初吧。 他把清洁工具留在了包厢一角,以便有借口再进包间一趟。回到大厅里一眼就找到了行初的身影,凑过去抓住人把包间里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是火山国的域名。”行初很快给出了答案,想了想,又问:“你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说是‘为炎|黄|民|族|的尊严而战’……”子昕摇摇头:“也不知道和火山国有什么关系……嗯?火山国!” 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俱都严肃下来,子昕脱口而出:“火山排|华!” 九八年五月,火山国首都雅加达爆发了史上最大规模排|华暴动,在漫天火光里整个城市陷入巨大的恐|怖气氛,一群暴徒在雅加达的各个地方烧|杀|抢|掠,子昕看过别人发给他的资料,那场暴|动直接导致了雅加达上千华人的死亡,举世哗然。而根据一些知情人士的透露,暴动背后却是由火山国权利最高峰的某个家族势力组织策划的阴谋。 群众的情绪被推到最高|氵朝,现在已值五月末,虽然最大的恐怖已经平息,但火山国时局的动荡依然持续着,也给华国带来了极大的震惊,群情激奋,社会各界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愤怒,而网络界――显而易见,也已经开始行动了,‘为尊严而战’也就完全能够用来解释这件事。 他前不久被郑修的事情所绊,也是刚刚才在网吧里得知雅加达的消息,身为华国人,这么多年来四处漂泊,也经常遇到华人被亏待的事情,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现状。但知道不代表愿意去习惯,得知自己国家的人在其他地方遭到人为的灭顶之灾,毫无疑问难抑愤怒和悲哀,然而,毕竟不比其他人,子昕身后有个偌大的世界第一黑客组织,组织成员又是海纳百川,做事就不能被自己的情绪牵着走,否则弄得不好,组织因此内部分裂是小,把其他国家卷进来,或者直接把火山国打退上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他并不愿意见到。但就这样坐视不管?身为华国人的子昕不会点这个头。看到新闻的时候就有想过好好策划一下,最好能够掩饰身份地去做这件事,如果包厢里那群人确实是为了火山排|华而组织起来的爱|国|黑|客,在他们力有不济的情况下暗地里帮上一把,倒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他把这些想法说给行初听,后者静静听完,突然提了个好像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个网吧叫什么名字?” “进来时看招牌……记得是叫‘星空网吧’来着?” 行初听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子昕点到即止,而且……包厢里那些家伙如果自己没有搞错的话,虽然现在看上去很菜,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 因为……他也是结合了“火山排|华”、“爱|国黑客”、“星空网吧”等关键词才大胆猜测,此时在包厢里的黑客们不是别人,正是华国第一个黑客组织,绿色兵团。而星空网吧,恰恰是这个兵团的集会地,也是他们的大本营! 这个兵团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但后世华国涌现的许多鼎鼎著名的大黑客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而兵团在之后分裂成的一个个分支,正是构成华国黑客界大版图的存在,因此,后世称其为华国黑客的黄|埔|军|校,一点都不为过。 这或许真的是天意吧,如果不是子昕的个人电脑不在身边,所以在网吧上了网;如果不是一枚cih病毒烧坏电脑,他们也不会被扣下来打杂;如果不是要打扫卫生,octo也许便只是和绿色兵团一墙之隔,由此擦肩而过了。 冥冥之中有那么一只手,让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以如此令人咋舌而愕然的方式,与那个辉煌一时的王朝悄然相会。 子昕再次走进包间的时候,里头的人们已经对他见怪不怪了,一个剪着斜侧边长刘海的青年似乎是这里的领导者,只见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深锁着眉头指挥其他人扫描漏洞或者写病毒,没有谁会想到这个扮相有些酷的年轻人,就是统帅绿色兵团数百人大军的goodwell。 九七年绿团刚刚建立,论坛还是借用国外免费空间做的镜像网站,华国人的黑客文化比之发达国家晚了将近二十年,在这之前几乎是一片空白,在子昕看来,就好像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而绿团目前的状况,因为华国巨大的人口潜力,成员人数倒是已经达到了世界中大型黑客组织的水平,就是缺乏真正顶尖的高手,即便如good之流天资卓绝,也苦于没有好的生长环境,只是在黑暗中靠着一股坚韧的毅力去摸索,这点和子昕小时候倒是很相像。 “小榕,密码破解了没有!” “我……sysode怎么破解?”被点名的叫小榕的擦了擦汗。 good想了想,说:“找到网站的safedisk,你把这个i文件删除掉试试……” “那ip截取呢,龚老大?” “还是用老办法pg吧。” 在场的团员们显然都不是熟练工,攻击网站的进度实现得很慢,毕竟对方是正规的网络公司,而兵团成员们却都只是一些高校生或者索性业余爱好人士,手段都很有限。 “龚老大,外群里那些成员来问有什么忙他们能帮的……” “连技术考试都没过的,你指望能帮上什么忙?叫他们在一边看着,有空多去看看论坛上加精的那些教程帖……”good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里已经够乱的了!” “毕竟是小两千人呢……” “我知道!我们几个平时一定都要注意带新人,争取把里面几个好苗子培养起来……但是现在,他们还没到参与这场战争程度。” 绿团高层的压力都很重,这就是兵团现如今的状况,他们几个算是步入了门槛,但整体成员水平参差不齐,大部分人甚至只是慕名而来的电脑小白,或者对这次爱|国行动的热心人士,真正能帮上忙的却实在不多。 子昕在一旁听着,对情形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他自己就带了好几年人,见那领导者直接把外围成员全都摒弃在外,而他们自己又没法做到单刀直入,子昕能够给人修修电脑,却不能跳出来教他们怎么才能黑掉别人的网站,会电脑和会黑客完全是两种概念,这让他心里简直着急得要命。 这时之前那个叫冰河的青年又注意到他,诧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心里深叹口气,想了想,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烟头,对面前的青年说:“这是一个烟头。” 冰河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网吧每天要扫掉多少这样的烟头?” “关我什么事……” 子昕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至少对方现在在自己身上分了点注意力,便开始试图忽悠他:“那我告诉你吧,每天这里至少要扫掉上千个,”他扯了个莫须有的数字:“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很大吧?烟头呢,很小吧,可你知不知道上千个烟头足够装好几个垃圾袋,如果哪天我们稍有懈怠不能及时清扫,那网吧就会脏得不成样子了,给我们清洁人员带来非常非常大的工作量……”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某人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别看它们很小很没用,只要数量多,埋都能硬把人埋死了!” “好吧,好吧,”冰河摸摸后脑勺:“我会尽量少抽一点的,给你们减轻工作量。” “……”他强迫自己咽下喉间腥甜,这时候就听被称为龚老大的指挥者说话了:“小哥你能帮我们买点水吗,二十瓶农夫山泉。” “……好。”子昕接过他递来的钱,挫败地离开了包间。 关上门跑去买水的他没有听见身后的good说:“那人说的话还蛮有道理的……” “让我们少抽点烟吗?” “笨蛋,我是说通知下去,让外围的那些新人以八至六人为单位,向那个网站的信箱投掷垃圾邮件,同时叫人在绿团的各个友链媒体发布我们这次的战役,号召更多的爱|国网民参与进来,我们大华国这么多人,就是发邮件都能埋死他们了!” ☆、第九十五章 子昕提着水回到包间的时候,绿团的气氛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变,虽然依旧吵吵嚷嚷,但每个人都似乎比刚才有了干劲,定下了准确的行动方针,大家就能目标明确地做事,即便还没有成功攻下火山国的某个大型网站,但我们可以相信,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也不知道是他说的话起作用了,还是绿团的人自己意识到了问题,显然结果让人喜闻乐见。其实世事皆然,少部分人的能量终究有限,即便是网络给予了黑客这一类人得天独厚的个人舞台,除非你能够花费数年苦心经营然后一朝收网,或者个人实力足够碾压对方,否则团队意识永远是制胜时不可或缺的要素。 特别是这种国与国的黑客族群间的抗衡,孤军奋战往往会显得不自量力和可笑。 又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却在这场网络战争达到最高|氵朝的时候默默离开了包间,因为知道胜负已经没有多大悬念。 出来后与行初的视线对个正着,后者莞尔一笑,对他指指旁边的两台正被人占用的电脑,他望过去,看到那两个人也开着邮箱界面,向那个域名coid的火山国网站快速地投掷垃圾邮件。 他拿食指挠挠脸,把清洁工具交还给老板,又询问了厕所的方向,去寻找另一个苦劳力。 前台右手边就是厕所,从这里进进出出一目了然,想要偷溜可没那么容易,彼时郑某人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对着唯一的那个脸大的气窗发呆,听到脚步声才回头。 “你怎么来了,上厕所吗?” 子昕摇摇头:“不是就不能来么。” “这里又臭又脏,没事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包厢扫完了,”子昕稳住下盘,让对方没那么容易把自己推出去,一边说:“我是来帮你的。” 某人眼底微微划过一道光彩,笑笑:“这里不用帮忙,你见我有在做什么吗。” “呃……?” 郑修抬腕示意:“已经快三点了,再过六个小时就去取钱,卫生有专人清扫,本来就不该是我们做的事,没必要他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噢……”不得不说还是郑兔子最精明,他听着,突然开口说:“对不起……” “什么?”郑修一愣。 “今晚归根结底是我不好,”子昕叹口气:“技艺不精导致电脑被烧坏,连累了你们……” “又犯傻了,”脑袋被一只手摸了摸:“你总是因为这种小事给自己制造压力。” “可是……大家都对我抱着那么大的希望,有时候真的很害怕……”子昕的声音小下去。 “害怕别人嫌弃你,所以一点也不允许失误,哪怕身不由己?”郑修失笑着补全了他的话:“喜欢吃鱼的人,要是不小心吃到鱼刺,也不可能因此就嫌弃鱼,然后再也不吃吧?那样的人一定不是真的喜欢……嗯,你有见过哪条鱼因为身带鱼刺而自责的吗?” 子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故意压下来,无意识地拿指甲刮着郑修胳膊衣服上的线条:“把我比成鱼啊……” “呵,你比它更好吃,行了吧……” 天亮了以后,郑修跟着网吧两个看场子的打手去了银行。拿出两万块以后对方也没再为难他们,毕竟是开门做生意,即便有着黑道背景,也不会穷凶极恶到见财起意。 刚好托运的电脑也送到了,三人找了个酒店作为临时落脚处,把托运的箱子打开,组装电脑。 子昕现在所用电脑的那一套硬件也早已不是当初宋煜白给的了,七年来计算机行业发展迅猛,麦塔金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作为黑客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的电脑部件一直在零零碎碎地更新,只是这次子昕没有直接把它们完全拼装在一起,而是先从托运箱最底下翻了半天,从里头拿出一只精巧的巧克力盒,这个郑修依稀记得,正是子昕早在当年离开京城时就已经带在身边的东西。 盒子保存得当,虽是铁皮制的却也没怎么生锈,稍稍用力一掰便应声而开,郑修和行初围在一旁看过去,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漆漆的硬盘。 子昕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抽了张纸巾稍稍擦了下,递给行初看,后者接过手,只一眼就道:“gmr特大磁电阻硬盘?” “行初哥是识货人。”子昕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是92年过年宋老师的女儿邱夫人作为红包送给他的,子昕一直没舍得用,因为平日里他做的事情总需要大量读写硬盘的操作,对盘损耗极快,基本上用个一万多小时就一定要换了,一般市面上好一点的硬盘已经足够支撑他的需求,这块盘呢,又是实验室里最新研发的技术,虽说理论上性能比一般盘好得多,但输就输在技术太新工艺不够成熟,和其他组件的兼容性也存在问题,用起来可能会不稳定。而现在不同了,时隔五年,其他电脑硬件的配置也在上升,基本上已经能够支持这块硬盘的运作。 实验室里的最新科研永远比民用科技先进好多年,一般国家在十到二十年之间,而后世21世纪的米国则在某些领域超出了三十甚至五十年、上百年,因此,五年前处于研发阶段的硬盘放到五年后依然属于先进之列,这一点毋需担心。 既然有个精通于硬件的高手向自己发出挑战,之前网吧里子昕的实力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那就用手上这块利器,正式会一会那位吧。 把硬盘替换了原先机子里的那块以后,搞定硬盘和电脑的兼容问题,子昕才把机箱盖封上,接通电源和网络,开启电脑。 根据记忆针对kerai攻击自己的病毒手法加固了防线,一切完成后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多小时,一上线,他先是用匿名者论坛的管理员号向kerai发了条站内短信,约人再比试一下,等了会儿没见回音,估摸着对方不在线上,便开了q群,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鬼哭狼嚎,震得他眼皮一跳一跳。 &h:o神在哪里啊在哪里,快来救救你的子民吧! lux:嘤嘤嘤嘤嘤我可怜的电脑啊! octo:发生什么事了? &o你可算来了,不得了啦!e大在吗? octo:他在,找他干嘛? roger:e大你是病毒专家,你们快来分析一下这个东西。 roger说着,就发来一个隔离了病毒的沙盒。 沙盒是黑客们惯用的观察病毒的计算机环境,子昕和行初凑一块儿才看一眼,就惊讶地面面相觑。 这不就是kerai拿来挑战octo的,名叫cih的病毒么?! octo:这东西怎么到你手上去了? roger:唉,什么叫到我手上,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捕获的样本!现在整个网络都炸翻天了,就是因为它。 lux:太可怕啦!这个病毒竟然能直接烧掉电脑。 &h:现在病毒已经在全世界的网络大面积传播开了,组织里也有很多人中了毒,破坏力简直和e大当年的“八月天灾”有得一拼,我的机子也被烧掉了,现在是在别的地方上……e大,你怎么看? elo:什么时候的事? &h:昨晚半夜。 vogt:最新消息,最新消息!这个病毒的来历已经被查明了,是个id叫kerai的台|湾人散播出来的,现在已经被当地警方逮捕。 octo:……这么快?! vogt:据说一点反抗也没有,ip地址很明白地暴露在外,网络缉查部队稍微顺着病毒的感染路径摸两下就逮出了这只大魔瓜。 afier:和elo当年一样? afier:呃,我无意冒犯。 elo:……先不谈我,kerai既然有编写那种病毒的水准,怎么会不懂得隐藏自己?要是等着人来抓,那还不如去自首,还能从轻判处。 octo:不瞒你们说,kerai恰巧在昨晚拿这个病毒挑战过我。 roger: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lux:结果怎么样? octo:胜了。 &h:我就知道o神是没有人能打败的…… octo:不。 octo:是他胜了我。 roger:……我的天! afier:快看新闻,xx频道。 子昕赶紧打开了在线新闻的网站,视频里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双手被铐着,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有人问他:“为什么要散播可怕的电脑病毒?” 男子脸色苍白,痛苦地低下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把cih散播出去……编写它只是为了和octo一较高下,了却多年来的心愿……” 也不知道电视机前有多少人听到这话后倒抽一口凉气,另一位当事人却陷入了困惑,“了却多年的心愿”?子昕皱眉,难道自己和这个kerai很久前就认识?可以这张脸明明一点印象也没有。 电视另一头还在继续着对话。 “从高校校园网直到散播至世界各地,已经超过六百万台个人电脑感染了你的病毒,而前后时间仅仅过去十小时不到,尽快交出解毒程序是你现在亟待去做的事情。” “可是……我,我写这个病毒的时候,真的没打算发出去害人……”这个大学生模样的病毒制造者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自己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对病毒的灭杀完全没辙了。 子昕忍不住揉揉额头,再次调出了群窗口。 octo:兄弟们,干活吧。 kerai认不认识自己先放一边,高达六百万并且还在持续上升的受害数字却是如今迫在眉睫的问题,k既然拿不出杀毒方案,那他罗子昕就责无旁贷。别说作为世界第一黑客组织,octo又被对方指名道姓,全世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反应,就是出于匿名者一贯的道德准则,也绝对不会放任这个恐怖的病毒不管。 ☆、第九十六章 上世纪有个非凡的黑客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调制解调器比剑更有力量。”他的名字叫作巴娄,米国黑客文化的奠基人之一。后世的人们已经很难想象“黑客”这一人群脱胎于哪里,名牌大学生?国家科研人员?亦或是供职于企业的工程师们?…… 不不不,你绝对想不到黑客的“祖先”是谁。 翻阅历史,我们愕然地发现,答案竟然是一群喜好摇滚的嬉皮士青年――谁又能把音乐和计算机联系在一起呢?很不可思议吧,可是六七十年代的米国摇滚乐队中,永远不乏独具天赋的录音工程师、灯光专家、摇滚乐电视制作人和各种各样的电子技术人员,就是这么一群边缘地带的年轻人,不说最终音乐玩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什么样,却是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这么玩出了令人惊叹的比特帝国。 98年五月二十八日,台北连续半个月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雨,闷里带凉,天空终日阴沉沉的,风把乌云朝西北方向吹去。 是时一场大雨稍歇,屋檐树枝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雨水,一辆警车停在台北看守所外,车轮碾过路旁水坑,溅起一蓬水花,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早已闻讯赶来,车门才刚打开跳下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员,就被记者们蜂拥围上,当被拘押的人跨出警车时,快门的闪光一时间晃得那人眼睛都几近失明,当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被两旁的警察顺手架住,只是如果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会发现他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大颤,几乎是被半扶半押地带出来的。 “陈卫凌先生,请问你与octo的对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陈先生,cih目前已经感染了上千万台主机,你对这个数字有什么看法……” “cih真的是无解的吗,还是有所隐瞒……” “你与octo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据了解你曾经从mit退学,现在又重念本地大学……” “听说你曾加入台|湾|军|队,但是最终却因为家族精神病史被迫退役,请问你的精神状况是否导致这个病毒……” 记者们拼尽力气递上话筒,有一个甚至用力过猛直接戳到了青年的脸,陈卫凌偏了偏头,紧紧地咬住了牙。 事情这么会这样。他从来就没打算过把病毒传播出去,也可以肯定那晚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警|察们用身体挡住记者,努力把人送进看守所暂时拘押,等待取证和开庭审理。记者们被阻隔在看守所的铁制大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场面一片沸反盈天。 被逮捕后,陈卫凌坦白自己编写cih病毒是为了与octo一较高下,并且最终是自己胜出,令人惊讶的战果连同病毒的大规模传播,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在一夜间成为了各界广泛关注的人物,要知道,如果他确实干败了octo,那个陈卫凌这个名字绝对能被国家提高到战略高度来加以重视。 网络上更是为这件事炸开了锅,一方面是完全颠覆了过往概念的病毒依然在疯狂向外扩张,一个个网络堡垒相继沦陷,另一方面众人也在紧紧盯着octo的反应――九四年octo战胜凯文?米特尼克荣登王座,时隔四年的今天,是否将会有一颗新星跃出,重现当年的情景,将octo取而代之? 而这颗新星,会不会就是陈卫凌? 如今距离病毒出现已经过去接近两周时间,病毒还在持续蔓延,包括原作者本人都没能给出解决方案,只有网上零星几个大神级人物或者世界顶尖的杀毒公司提了些聊胜于无的防范建议,另一位当事人octo这边却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音信全无,究竟是韬光养晦还是默认战败,一时间引得网络上众说纷纭,更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万一这座名为octo大厦一倒……这网络,会不会自此变天呢? 看守所附近的一个移动电话亭,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里面,却并没有打电话,幸而后面也没有排队的人催促,他透过电话亭那透明的窗户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直到目送那个年轻人被警察扭送进去,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掌心被一枚硬币硌得生疼,最终一咬牙,他将硬币投进了公共电话。 与此同时,和处于风暴中心的台湾相对,大陆的气氛也并不轻松。 “叮咚――”门外的电子铃声响起,子昕抬头一看钟,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跑去门口,凑近猫眼望了望,才为外头的人开了门。 “你的快递。” 他熟门熟路地接过门外快递员递来的大瓦楞箱,大致检查了下没有损坏的痕迹,潦草地签了个假名,向对方道了声谢,捧着箱子用脚尖勾上门。 “今天的来了?”郑修正把房间的窗打开,听见声响扭过头,习以为常地问了句。 “嗯。” 子昕把纸箱轻轻地放到地上,微舒一口气后打开箱子,一件件地把东西全拿出来,总共是七八块崭新的硬盘。 这是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希捷ata式硬盘,盘片还是铝制的,转速不过5400,在当时华国的市场价是一千二左右,对比下十几年后,一个普通的硬盘也就四五百块,再算上不同年代货币价值的因素――所以说在九十年代,电脑被国人认为是奢侈品也是很有道理的。 自从cih爆发后,子昕原本的计划从和kerai较量变成了破解这个病毒,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他可以拿一块超级硬盘和对方好好厮杀一次,只要自己的机子能扛下来就行,而后者则需要递交一个世界通用的病毒解决方案。 如今病毒的外壳已经被撬开,逻辑结构清晰可见,面临的难题就是如何查杀和防御它。因为是第一次遇到专门烧硬盘的主儿,子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为此他向所在城市的电脑城商家订货,筹备大量的硬盘用来做实验,使用的材料也是市面上最多见的款式。 也幸亏子昕坐享着fsf每年发给自己的工资,又有某位不务正业董事长的强大后台,不然一般人还真经不起这种肉疼的玩法。 话说三人当时从网吧出来,在酒店住了一晚上后,得知cih的新闻,就通过中介找了个出租屋暂时住下,打算安下心来破解病毒。然而两周来的实验中,光是烧坏的硬盘都能装上一整车,一阵阵的焦糊味整天从房间里散发出来,在以为发生了火灾的房东砸开好几次门以后,就沈着脸要赶他们走,亏得行初子昕好好解释了一通,又多付了些房租,这才把将信将疑的房东安抚下来。 子昕挑了块硬盘招呼行初过来调试,起开机箱后把已经坏掉的拿出来换上新的,启动特定的程序让病毒在可控范围内运行,机械硬盘的风扇转动声嗡嗡嗡地响起,昭示着它正在进行高强度的数据读写工作。 两人紧紧盯着屏幕,由行初读数据,子昕在旁记下结论。六月的天气已经入夏,为了驱散房间里的焦味,窗户终日大开着,幸好装有纱窗可以阻挡蚊虫。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到了,时常会下很大的雨,雨停后被掩盖的蝉鸣声就会此起彼伏地响起,听行初温和的嗓音缓缓地念着参数,好似带着些抑抑扬扬的韵律,倒是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滋味。 不多一会儿,电子产品烧坏的焦味再次弥漫开来,子昕无奈地放下笔,刚要弯腰拔去电源,却被行初一手拦住,后者神情严肃,直接拿过纸笔刷刷地抄下几行数据,子昕眨眨眼凑过去看,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由衷的喜色。 “找到入口点的代码段了?” “嗯。”行初说。 连续的电脉冲使机箱里发出滋滋的细小爆破声,而屋里的两人却大大地舒了口气。 “总算搞定了,晚点只要把这段代码公布出去,杀毒公司就能做出特征码,一旦入了病毒库,电脑就可以自动查杀啦,”子昕伸个懒腰:“为了通风,这么热的天气连空调都没得开,我去洗个澡……” “我帮你洗背?”行初整理着手中的稿纸,笑眯眯地提议。 “好啊……” “不可以!”郑修的声音插|进来。 “我有征询你的意见吗。” “子昕,这家伙手黑,你会被他搓下一层皮的,还是让我来……” “我看你不光是给他洗背那么简单吧!” “行了行了,”子昕一见这两人吵架,头就不是一般地大,关键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吵点在哪里:“我就冲个澡,你们都省点力吧。” “等……” “咔嗒。”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 行初摸摸鼻子,很无语地瞪了郑修一眼。 就在这边乱哄哄闹成一团的同时,名叫陈卫凌的病毒制造者已经坐在了看守所的椅子上,而一群警察则包围了看守所外仅仅五十米远的电话亭,把里面的人就近扭送回去。 三十分钟后,陈卫凌直愣愣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九十七章 坐在陈卫凌面前的是一个同样戴着手铐的青年,一张稚气的圆脸,眼神躲躲闪闪,咬着没有血色的双唇,闻言迅速地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立即垂下了脑袋。 这个人陈卫凌熟悉极了,不正是他现在大学里的室友王志明么。 “我,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什么?”陈卫凌紧皱着眉头。 “病毒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王志明再次咬了咬唇,再说话时已经语带哽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家都知道了么。”陈卫凌叹口气,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什么猜测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一阵沉默后,最终他的室友像虾米一样蜷缩在椅子里,双手捂住脸:“那个病毒……其实是我传播出去的……” “……当时你的电脑开着,桌面上有个没见过的奇怪图标,我好奇……该死的好奇,就把它点开了……你的电脑又正好连着校园网……” “卫凌,对不起……”王志明哭着对他说:“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多天来根本没法睡觉,真的对不起……这个病毒会传播出去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我,我自首……让他们放了你……” 陈卫凌听得张大了嘴,良久才颓然地倒在椅子里,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一切都晚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经过警方详细的调查取证和当事人的配合,确证了病毒的传播者是陈卫凌的室友,也就是王志明所为,近乎戏剧般的转折令所有人都错愕不已;同时,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沉寂的octo也终于在网络上现身,他所带来的,则是一段cih病毒传染入口点的代码――病毒公司足以借用它们制作出针对cih的查杀程序。 只是当事情的前因后果水落石出之后,经过专业人士的统计,cih病毒通过光盘、网络的传播,已经造成了全球至少三千万台主机的感染,因为能够直接破坏硬件,存储于硬件之中的文件资料都无法复原,其永久毁灭能力是过往没有一个病毒能够比拟的,即便是当年elo的八月天灾在这方面也甘拜下风。 陈卫凌通过新闻媒体向公众诚心道歉,并参照octo给出的代码段,日以继夜地工作,先于各家病毒公司公布了解毒方法,至此,这场网络上的世纪浩劫算是得到了控制。 再来,也不知道是良好的改过态度起了作用,还是自身并非病毒传播者的身份让人起了恻隐之心,最终竟然没有人对cih病毒上诉,陈卫凌就在同年获得释放。 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也回不到从前。这个如同流星般在网络史上爆发出极致花火的人物,在之后的日子里将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向全世界千万台沦陷的个人电脑、数据、文献、金融赎罪。 一九九八年九月,华国台湾。 肆虐的台风终于离境,学校在短暂的几天延期之后,在九月初正式开学。一群白衬衫黑短裤制服的国小学生从校车上跃下,蹦蹦跳跳地嬉笑打闹着,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洒下清脆美好的欢笑声。 看守所的侧门微微打开条缝,一个消瘦的人影从里面悄然走出,转了个弯,穿过侧巷,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那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皮肤是经常被阳光照射会有的略微黝黑的颜色,使这个削瘦的、鼻梁上架着眼镜的青年看上去不那么弱不禁风,只是他的唇色很白,脸色也非常憔悴,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打击的样子,两个小学生拿国语课本做武器互相打闹着,像两只大胆的小兔横冲直撞,青年被一个孩子撞了满怀,他向后退了一步半,扶住怀里的小孩,一言不发地绕过孩子继续走着路。 自始至终,这个世界的欢笑都仿佛与此人无缘。他走得极慢,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没有目的地一样。 正在路过一个公共电话亭的时候,耳畔突然听见了电话铃声,青年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不由一愣――是电话亭里的电话在呼叫,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在操作? 这电话是自己响起来的。 如果是过去,陈卫凌一定会提起强烈的兴趣,从而上前一探究竟,但是他现在却只是缩缩脖子,告诉自己不能再去触碰这个领域,九月艳阳天中青年像是有些发冷,加快了脚步离开。 转过一个街角,来到了台北繁华的商业街,引领时代潮流的商场鳞次栉比,在烈日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他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电梯扶手上,感受着身体被天桥的扶梯缓缓送上顶端,微风拂面,再世为人。大商场的外墙上安装了巨大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着某个欧洲知名化妆品的广告,高鼻深目的女明星那低沉的女声含着华丽的语调推销着她的产品,陈卫凌看了几秒,就从屏幕上收回视线。 正在这时候,广告中女声的话语兀地戛然而止,那句“选自巴黎的……”被掐断在一个高昂的语调,人声熙攘的大街像合唱的配乐突然被抽走,随着人群的嘘声,陈卫凌奇怪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大的广告屏幕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是信号中断,还是电流短路?就在他愣神间,一行大字就这么从黑漆漆的屏幕上浮现出来。 那屏幕上显示的,仅仅只是三个字,却让青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接电话。” 与此同时电梯终于到达顶端,他反应不及,脚尖被绊了一个踉跄,堪堪站稳后,怔愣愣地盯着那三个字,良久才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摇摇头转身离去。 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字是在对自己说,但更多地,却强|迫着劝服了自己――这只是谁的恶作剧或者即兴节目,和他陈卫凌无关。 努力驱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扶着电梯下了天桥,街边的洋快餐店散发着一阵阵香味,陈卫凌把手伸进裤兜摸了摸,几个硬币哐当作响,他一把抓住它们,走进了店里。 很快年轻人就从门里走出,手上拿着一只甜筒吃着,冰凉的奶香味从味蕾传来,忐忑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路过又一个电话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略停下脚步望了望,毫无动静,陈卫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刚举步要走,尖锐的电话铃声又再次响起。 “叮铃铃――” 他呼吸一滞,几乎在原地跳起来,却见旁边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放到耳边:“是……是,合同签好啦……” 陈卫凌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垂下脑袋快步离开,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死死地盯着空无一人的电话亭。 这时,铃声又悠悠地响了。 来自电话亭。 陈卫凌自嘲一笑,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无奈、委屈、不甘、自负、甚至神经质,最终他拉开了透明门走进去,来电显示是一串“”,卫凌一挑眉,提起了话筒。 “喂?” 回答他的是一串忙音。 他又尝试了几次回拨,却都被转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信道多径跃变么。陈卫凌舔了舔甜筒,眼中渐渐燃起战意,然后把纸包住的蛋筒底座放到铁皮电话机上,一手拿着听筒放在耳边,一手开始在拨号盘上快速地输入一串串数字…… 当他再次拿起甜筒放到嘴边的时候,冰淇淋才化了一小半,他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说:“我已经决定退休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副软软的嗓音,让人一听就有把那家伙揪出来狠狠搓一顿的冲|动:“嘛,不介意在退休前拯救一下世界?” “你是octo。” “……呃,你怎么会知道?” “数学家大会的视频我看了二十七遍,”陈卫凌说:“你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那头一顿,似乎把电话拿开了一点并且用手捂住,可惜陈卫凌还是听到了对方说的话:“我就说嘛,一早就觉得他是我的狂热粉丝了……” “呆在原地别动,”陈卫凌狠狠地把甜筒的脆皮消灭完:“我马上过去揍你一顿。” “好的好的,我让人来接你。” 于是octo派israel把想要揍他的kerai带到了指定的见面地点,一家当地的茶餐厅,虽然octo的声音听上去和传说中霸气果敢的形象完全不沾边,但isr他陈卫凌认识呀,数学大会上何等风|马蚤的人物,既然他这种天纵奇才都只是被用来做跑腿接人的活儿,估计octo本人绝对不可小觑…… 只是这样揣测着的陈卫凌不知道,郑修这么专程来接他一趟,光是跟踪自己的特务就已经被甩掉了一二十个,又哪里是随便跑个腿的角色。 马上就能亲眼见到整个网络界最强大也是最神秘的人物,无论是谁都忍不住激动万分,陈卫凌强自忍耐剧烈的心跳,伸手推开了茶餐厅的玻璃门。 没有想象中荷枪实弹的黑西装保镖,也没有密密麻麻的电脑和数据线,茶餐厅里播放着轻松的音乐,不是吃饭时间,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顾客,郑修径直把他带到角落的一处卡座坐下,和已经在座的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陈卫凌目光呆滞地望着卡座里的两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只见他们面对面坐着,当中的餐桌上放着一杯大号奶昔,一红一篮两根吸管打了个结插在里头,而后到的郑修则一脸镇定地把其中那根红色的抽出来扔到一边,又拿了根绿吸管插|进去,自己吸了一口。 “那个……”他尝试着开口。 “饿了吧,”那个陈卫凌化成灰也认得的嗓音说:“汉堡吃吗?” “鸡腿的,谢谢。” 自从被逮进看守所,陈卫凌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踏实的饭,重获自由的第一只汉堡让他幸福地打了个饱嗝,这时候,行初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推到他面前。 陈卫凌把食品包装纸捏成个团,拿起面前的物体端详起来,很快就严肃的眯起眼。 这是一块黑色的芯片,比拳头还小了些,方方正正的一片,外壳已经被撬开,上面密布着集成电路,而芯片反面,则在左下角镀焊了一行小字――sureeprom3027。 “插电只读静态存储芯片?” “果然是硬件方面的专家。” 对于戚行初的夸奖,陈卫凌却有些笑不出来:“这东西一般民间可是弄不到的……” “我是elo。”行初盯着陈卫凌的眼睛,缓缓说:“我们邀请你参与‘神名册’的加密。” ☆、第九十八章 “……呵,神名册在你们手里,你们就是网络的掌权人,没有谁能够动摇……为什么要封印它?” “要是我们把名单太当回事,就真的大错特错了。”行初说:“虽然目前的确可以倚仗它掌控三百多个黑客,但这种优势只是暂时的。” “怎么说?” “名单是米国用了将近半个世纪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现在他们丢失了,要重新收集,我推断需要十年――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手里的神名册的价值,只有十年。可如果我们在这十年里,解放黑客的力量,用一种巨大的号召力放手掀起一场阶级革|命,彻底改变网络世界的力量格局,那将会造成远超十年的影响,不是吗?” 陈卫凌想了想,沉吟道:“你们要掀起革|命,掌控着名单指挥黑客不好吗?” 子昕给他解释:“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只要我拿着名单,就很难得到黑客们的真正信任,他们会怀疑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利用他们而满足自己的私|欲,最终会在一些人的煽动下对我群起而攻之,那些属于国家的特务和间谍也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刺探我,给我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一旦封印了名单,黑客们就再也没有顾虑――照你们推断,至少十年的自由身,就不怕他们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 “‘匿名者’的存在,可从来不是说着玩玩的。”子昕笑着说:“信息资料无时无刻不在更新,94年弄到手的名单,时隔四年,事实上象征意义已经比它本身的用途要大得多,还不如把它牺牲掉拿来给我正名,秩序和人心都将会牢牢掌控在我们这里。” 陈卫凌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封印神名册,把对黑客们的力量上的控制转化成精神上的臣服。” “不要把我说得像个邪|教分子啦……” “为什么不直接毁掉它,而是加密?” “你知道神是靠什么统治世界的吗?”一直沉默不语的郑修突然开口。 陈卫凌一愣,摇摇头。 “存在的同时不存在,让你忌惮着又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子昕吸奶昔的动作一顿,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拧了把郑修,警告他少在别人面前说些古里古怪的话。 而这边卫凌闻言,却是彻彻底底怔住了,良久之后,他捂着眼睛苦笑起来――对这几个比他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年轻人说道:“你们真的很让人佩服……相比起来,我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为什么会找到我呢?” “我们缺少一个硬件方面的顶级专家,”行初见把陈卫凌说动,脸色也舒展开来:“而且刚刚成名的你不在名单上,由你来做,更能让人信服。” 陈卫凌自嘲地摇摇头,默了下,突然开始说起好像不相关的话题:“octo,你应该已经记不得我了吧……其实要说起来,cih病毒也是你当年给我的灵感。” “……哈?”子昕一呛。 “调用award和ami bios的刷新程序,和一段没用乱码的有bios信息头的bin文件,这就是cih的根本原理。七年前,也就是九一年的时候,你用它的雏形烧掉了我的电脑。” 见某人的眼睛瞪大,不久就开始到处乱飘,陈卫凌知道对方估计已经想起些什么来了。 他这样的年纪,七年前还是个孩子吧……卫凌看着子昕年轻的脸,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当年从名校骄子的高台上决绝跃下、被家族病史拖累而几年来郁郁不得志、在得偿夙愿的最高兴的时候阴差阳错沦为万人唾骂、再至今日抖落尘埃一心归隐,陈卫凌,这位硬件病毒之父跌宕起伏的前半生,最终化成万般惆怅的一声叹息。 “你这样的家伙,永远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真是太可恶了……” 后来有人把这次见面记录到了计算机史中,这样写道: 98年九月四日,世界三大顶尖黑客,oo和kerai以及计算数学家israel在华国台湾北部的第一城市正式会晤,民间黑客四巨头终于汇集在一起,‘神名册’的加密工作一锤定音,树立了近现代计算机革|命的一道里程碑,史称‘北市峰会’。 在之后的日子里,加密神名册的另一群骨干分子――参与数学大会的各国顶尖数学家的成果,也陆陆续续地发到isr指定的邮箱中,这一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年多,直到接近两千年的时候,加密算法才算是彻底收割完毕,接下来子昕他们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整合这些算法,然后编写加密程序。 物转星移,忙碌的时间一晃就到了零一年二月一日,加密算法已经经过多次的强压测试,终于由陈卫凌亲身上阵,利用编码器对芯片实施加密,这是一段现场直播的视频,首先把芯片插上一台大型计算机验证了其真实性,接下来视频详细地记录下了加密的全过程,每一步都做到规范透明,芯片又是只读的无法复制里面的内容,不存在拷贝的可能性,因此没有人能从这里面挑出问题来。 就像octo在这段视频结束时说的话: “我从来没有以此作为对谁的威胁,它的存在,将成为一种见证、一种默契、一种破而后立。” 视频在匿名者网站首页直播,当日世界各地的黑客组织、团体前来见证并喝彩,匿名者早有准备,连夜加开网站服务器,拓宽通道欢迎各方的接入,最终独立访问量峰值达到六百万,相当于当时两个谷歌的成绩。 而作为名单加密的四名核心人物,oo、israel、kerai的声望也被推到了最高峰。 如日中天,一时无两。 和预期的相近,名单的加密并没有动摇octo的地位,匿名者这个组织并不是海市蜃楼,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硬实力摆在那里,octo又加密神名册“主动放权”,让这个id名在象征强劲实力的同时又显现出几分德高望重不计名利的味道,煽动分子预谋的以神名册为导火索的黑客暴|乱没有发生,反而天下归心,正是掀起一场改|革的最佳时机。 同年,黑客注册机制诞生。 以‘匿名者’为首,黑客组织订立联盟,给出和平承诺,对白帽实行保护,而黑帽只能在正文|府与联盟之间的夹缝中生存,如果罪行恶劣,联盟会出动人力帮助官方对其实施捉拿。 另一边,以mendax,也就是朱利安?阿桑奇为首的一批人则经过慎重的协商,从匿名者中脱胎而出自成一家,专门针对政|治、军|事、商|业等领域进行解密泄密工作,让阴谋无处遁形。而匿名者则对其予以帮助和保护,这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维基泄密”。 与此同步的,匿名者并不仅仅是个毫无作为的白帽避风港的存在,还重点参与国际上的一些反|战|争、反垄|断、反贪|污、反歧|视、反邪|教的行动,比如后来对米国的反战opusa攻击、索尼、facebook的战役都堪称经典,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黑客的造诣在于攻击,但黑客之道永远不只是入侵与破坏,他们要做的是,通过不断的进攻,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指出你的错误与失败。 陈卫凌在加密神名册之后不久,就在他的个人网站上宣布隐退,在当时造成了非常大的轰动,也是在这时候,他遇到了人生中真正懂得赏识自己的伯乐――一家通讯公司的总裁,经过后者的再三邀请和抵足长谈,陈最终同意加入这家公司,成为一名研发中心的主任工程师,被人当活祖宗供奉着,过起半隐退的悠闲小日子。 03年的时候,网络上发生了一件事,或许它原本可能会变成一场动摇octo的巨大灾难,而结果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初,就被人扼杀在了摇篮里,从而成为一场彻彻底底的闹剧。 ――有个非常厉害的黑客冒充octo。 这名黑客显然是花了极大的精力研究了octo,无论是他的编程手法还是攻击手段,或者打字的语气、标点符号都让人难以分辨,他绕过octo的作息时间,趁后者休息的时候企图带动匿名者攻击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就在黑客大军在银行防火墙外聚集起来准备动手的时候,elo出面拦住了众人。 elo:各位停下,他是冒充的octo。 octo :胡说,我看你才是冒充的,或者是想造反? lux:啊咧? &o现在就睡我旁边。 roger:什么情况?? israel:这个o是假的。 octo :e,i,你们联合起来造反! &o名字后面多了个空格。 afier:靠,浪费感情。 lux:收队收队,大家洗洗睡吧。 roger:睡觉前把小空格干掉吧。 vogt:收到。 lux:收到。 afier:收到。 elo:继续睡了。 mild:混蛋,破坏队形! 行初合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越过熟睡的子昕,给郑修投了个合作愉快的眼神,后者假装没看到,拉过被子躺了回去。行初不以为意地笑笑,轻轻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上,一手搭在子昕的腰上,闭上了眼睛。 上一世冒充octo,害得他们之间产生误会酿成悲剧的家伙,这一世在两个有心人的早有防备之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 后来三人回到环江定居下来,这里经过几年的改造已经被划归为城市的一个区,不过并没有划入西边的曲海市,而是归入了东北边的s市。s市是哪里,星空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开张的地方,是华国黑客的摇篮地,绿色兵团的练兵场,虽然绿团在刚刚跨入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因为利益纠纷如流星般陨落,但这股流淌着的气息却渊源流长地延续了下来,走在大街上,或许就会有某个网络上的大人物与你擦肩而过,对方的形象大概是个西装革履的工程师,又或许是个拖鞋背心的技术宅……呵,多么有趣,一座孕育着黑客文化的城市。 有时候,lux、roger这几个特别值得信任的朋友也会高高兴兴地找过来玩,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主儿来了之后往往就不肯走了,蹭吃蹭喝把华国的本土文化享受个遍,油光水滑毫无自觉的大电灯泡们让某些人恨得牙痒痒,而左邻右舍却完全不会猜到,这些进进出出其貌不扬的大叔小哥们,会是跺一跺脚就能让某些领域变天的大人物。 而环江,这座曾经位于华国江南的一个普通小镇,多年后也成为了某一群体用以朝圣的所在,一切的一切,只因这里,曾走出一个人。 时光悠悠,绵长令人叹息。2008年是个闰年,它的第一天从星期二开始,这年的一月,octo迎来了他的三十岁生日,全球黑客绑架电视卫星、网站服务器,在当日全天的电视节目和网站页面的最上方播放一则滚动字幕,庆贺octo生日,以向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只不过字幕内容随着某些不良分子的加入而越来越让人啼笑皆非,最后以octo被调侃得面红耳赤,elo、israel忍无可忍打电话痛骂某些人收场。 对于子昕的网络身份,后来也就在小范围内半透明化了,大家其照不宣。09年的时候,子昕的老师宋煜白打电话过来,问他愿不愿意为华国的科研建设出一份力,参与一个事关国家今后二十年计算机业命运的项目,同样收到邀请的,还有姚易之。 子昕说好。 再之后,子昕的故事、octo的故事、行初、郑修、lux、roger、陈卫凌、姚易之、周美眉、郁闷的莫德里克上将、机智的躲在边陲城市的罗爸爸、华国的大熊猫、米国的红胸鸽……等等等等,他们的故事都将絮絮叨叨地一直延续着,让我们把镜头放远,然后看到了些什么呢? 对,我们可以看到,09年10月,华国自主研发的首台千万亿次超级计算机“天河一号”问世;次年11月,全球超脑top500榜上,天河一号全球夺魁,震惊世界。同年,属于华国自己的“集成电路生产线大三角形”投入建设,在之后的两到三年,华国将借此摆脱部分零件必须从国外引进的窘境,正式掌控自家计算机生产的命脉。 “从来没有一个黑客能像他那样伟大。造就这一位传奇人物的因素有三:曙光乍起的群雄时代、无可比拟的个人智慧,以及背后那支燎原般的兵团。” ――计算机网络史。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经完结,后面还会有番外 晃晃悠悠大半年过去,《比特》的正文部分终于完结了~撒花~哈哈,写点感想吧。这篇文确实感觉不容易,特别是后期更文越来越龟速,最后更是卡结局了好久,对不起大家……在这里先向各位一直支持我到现在的读者道歉。因为河蟹的关系,很多情节也砍掉了,这是遗憾,但我在之后一直有努力弥补,希望这个遗憾……嗯,不那么明显,哈哈。 先打个预防针,番外呢,预计会有个前世篇,众所周知前世是悲剧,所以前世篇的调调……咳,你萌懂的,估计会有点eggs pa 最后,如果大家觉得比特还行,对嬷嬷的下一本书抱有一咪咪期待的话,可以收藏我的专栏,这样有新坑可以看到,嬷嬷还是新手,相信下一本会慢慢进步。想要比特定制的更应该收藏下【喂】,这样开定制的时候会收到站短通知,不会错过~ 第101章 殊途(1) 月色深沉,大片的乌云将洒向大地的银光分割成一时一时,春寒彻入人骨,尤其是近日来清明雨频频,料峭的寒意争先恐后地从地底钻出来。 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漫开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夹杂着兽类穷追不舍的低吼,一滴汗水顺着男孩的脸颊,被奔跑时划过的风吹落下来,掉在刚刚下过雨后的青石板路的凹陷水洼中,掀起几不可察的波澜,又被紧随而来的属于兽类的脚爪踏碎。 男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身后凶犬穷追不舍,他翻身越过临时路障,跑进一处建筑工地内,爬上堆在一起的钢管,还不等他居高临下地喘上一口气,恶犬已经如影而至,强健的后腿弹簧般下屈,爆发力在脚下凝聚,一个助跑就跃上了男孩身处的钢管堆,在四蹄大力的攀爬下,呈三角形堆码的钢管立即发出凌乱的倒塌声,站在顶端的男孩脚下一滑,顿时一阵剧痛从脚踝上传来。 来不及为扭到的脚痛呼,他倒抽一口气,这口气中吸入了扬起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慌乱中只来得及抱紧手中的白色电子机器,堪堪顺着钢管堆的另一头滚下,错开了恶犬近在咫尺的咬合,身体重重摔倒在地。 这时,天际一阵寒风吹来,厚厚的云层有了一瞬间的疏朗,月光洒向人间,为恶犬的身形镀上狼一般的轮廓,只见它高高站在散乱钢管的最上头,龇着牙嘲讽般俯视下面狼狈不堪的弱小人类,尖锐的獠牙蓄势待发。 谁,谁都好,谁来救救他!他不想死!男孩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虔心祈祷,浑身发着颤,脚上的剧痛让他一时间站不起来,只能徒劳地拼命蜷缩着后退,似乎这样做就能让面前的凶兽看不见自己,而恶犬也仿佛在戏弄着他,直到男孩的后背靠到墙上退无可退,这才纵身扑上。 “救命!――”男孩绝望的尖叫从建筑工地的深处传来,夹杂着恐怖的犬吠,远处人家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窗户亮了亮灯,最终却没有人出来查看。 尖锐的獠牙近在咫尺,男孩恐惧到极点,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怀中的电器被他搂得几乎嵌进了身体里,那一刻,眼眶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泛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死! “哇――”属于婴儿的尖锐啼哭声在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坐在书桌前的男孩立即放下手中算着习题的笔,站起身跑到婴儿床边,有着高高脚架的婴儿床和这个与同龄人相比显得瘦小不少的十二岁男孩几乎一样高,棕发灰眼的白人男孩努力踮着脚,双手小心地伸进床里,半抱起婴儿,褪下她的尿布看了眼,便跑去卫生间用热水搅了毛巾为她细细擦拭,然后熟练地换上新的。 做完这一切,摇篮中的婴儿啼哭已经不再那么尖锐,男孩规律地摇着小床,嘴里笨拙地哼着断断续续的摇篮曲,直到婴儿彻底睡熟,他才放下双手,摇篮缓缓摇摆直到平静,男孩走出属于他和婴儿的房间,站在走道上望了眼主卧紧闭的房门,从里面透出的一丝光亮悄然暗了下去。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男孩转身望去,走道尽头的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了一条缝,他连忙走上前,把它轻轻合上,墨尔本的深夜霓虹暗淡,昔日的国会大厦泛着淡淡的白光,讲述着这个城市过往的繁华。 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回到自己房里,默默地扫了眼角落里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又拿一块无尘布细细地把堆满架子的奖杯奖章擦拭了一遍,这才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参赛表,用拇指抚平上面的细小皱褶,略带着些向往神采的漂亮灰眸闪了闪,把它重新放回抽屉,再次拿起笔演算起那些似乎无穷无尽的习题,打完的草稿被整齐地叠放在书桌上,一灯如豆,燃至晨昏。 清晨的露水从树叶上缓缓落下,镇东罗家的门倏地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男人,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孩,惊慌地蹲□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天哪……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晚上都没回家,还浑身都是血,哪里受伤了?……” “爸,我没事,”男孩用他还在细微发着抖的手臂抱住男人:“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戚行初跟着父亲进入宴会现场的时候,场中的钢琴正好一曲弹罢。他家中的企业做的是医疗器械这一块,宴会中参加的都是这一行业的相关人士,有医院的、有器械生产的、也有做包装运输的,甚至还有来自军方的补给官。 跟着作为总裁的父亲端着酒杯在场中走了半圈,虽然是第一次出席行业内的聚会,却没有多大的不适应,在学校里就是佼佼者,作为学生会主席兼任两个社团名誉社长的他,领导气质已经颇具雏形,与人打交道的手段更是掌握了些火候。 父亲的合作伙伴们也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颇为赏识,长辈的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又谈吐不俗,大方得体,这次戚父特意把他带出来,其下包含的意义不言而喻,直让人恭贺戚父后继有人。 天之骄子不过如此。 “这位年轻的尉官可是了不得的人物,”父亲介绍了些将来会打交道的合作伙伴,身份不一而同,面前金发碧眼的高大军人却依然是其中鹤立鸡群的存在:“毕业于西点军校,现在米国空军部队服役,诺曼底名将迪克将军亲口赞誉过的后辈,最低服役期限一满就晋升上尉的风云人物。” 行初依言向对方举了举杯,那名约莫只大了他十来岁的上尉先生用他锐利的蓝色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抬首一口饮下了杯中的佳酿,这才拿空杯向他示意,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宴会中场,行初已经喝了不少应酬酒,没有达到醉了的地步,可惜面皮薄,脸已经有些热起来,他向长辈们告了罪,缓缓踱步来到宴会厅外的落地阳台上,从别墅向外看去,加州的月光下,西海岸线就像被洒下了一层金色的粉末,微咸的海风拂面而来,行初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深深吸了口气。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副纯正的米式英语在耳边响起:“喝醉了?” 他转过身来,不着痕迹地和来者拉开点距离:“上尉先生怎么不在里面多喝几杯?” “和平的地方,没有军人的位置。”上尉说。 “……呵,”本以为对方会说些客套话,却骤然得到这么奇异的回答,行初却也没多说什么,绕过这个带给人很强存在感的上将就要回到会场中去,却不料错身而过的瞬间,手臂被那人一把抓住。 “你甘心吗?”他听见那个男人问道。 “和平的地方,难道没有我戚行初的一席之地?”行初拿对方之前的话刺了一下,直接甩开了上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父亲身边,却见他正在和一个有些年纪的男士相谈甚欢,行初本想稍微回避下,却不想反倒被两人拦住。 “这是圣迭戈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教授,”戚父介绍道:“你再过两年就要入读大学了,刘易斯教授和我是多年好友,在这方面或许能对你指点迷津。” 教授的表现也很亲切,显然对行初印象不错:“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看看,我可以直接带你到我们学校里走走,加深一些了解。” 对此行初当然不会拒绝,日子稍稍过去不久,就抽了教授闲暇的时候来到了圣迭戈大学。 是时正是上课时间,两人走在一栋教学楼的走廊上,行初轻声地问了些择校的问题,对方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正在这时,一个瘦小的人影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棕色的头发,背影对着他们,发丝间露出的耳根肌肤白皙,白种人的外貌特征。此时那人正靠在一间教室的门外,手中拿着纸笔快速地记着什么,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行初看着这明显是还未发育的小孩,不由向教授投去疑惑的眼神。 “啊哈,”刘易斯教授也是满脸困惑:“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是来捣蛋的小孩吧……” 说着,他就走上前去,一拍那孩子的肩膀,对方顿时吓了好大一跳,紧张地把纸笔塞进衣服口袋,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教授。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教授问他:“你的父母呢?” 行初跟着走上前来,近看之下那孩子很是瘦小,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眼睛是灰色的,特别精致的眉宇间却带着丝丝化不开的忧郁,在提到父母的时候,身子明显瑟缩了下,一开口,是一副非米非英的外来英语:“我什么也没有做,这就走。” “唉……”教授还想说什么,小孩却像条游鱼一样从他手下滑走,仓仓皇皇地跑了,眨眼间就了无踪迹。 行初和教授相视摇摇头,虽有些莫名,当时也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再后来,也是同一年,91年中旬的时候,行初在一次电视节目上却再次见到了那个棕发灰眸的小男孩。 那是国际青少年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上,男孩过关斩将,以惊人的逻辑运算能力脱颖而出,获得了世界冠军。他站在山字形领奖台上,瘦小的身子不用弯腰就让评委把奖章挂在了脖子上,接着是左右边分别低了一、二个台阶的亚军和季军。 随着主持人祝贺词的结束,奥数竞赛闭幕的音乐声中,喜极而泣的家长们簇拥上来,围住了他们各自天资绝伦的孩子,拥抱、亲吻、赞扬……而作为冠军的那个孩子却身周空空如也,没有人道贺,两边围着亚军和季军的人群把他往中间推搡着,他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最高也是最空荡的地方,眼神无助而茫然,一只手静静地握着挂在胸口的那枚金色奖章。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本来打算接下来几天更了完结掉,但是编辑找我商量了下,为了配合榜单,会延后到下个星期发剩下的章节(12月11日),就先来这一章吧,存稿有的,大家稍等下,对不起。 感谢: 【延青】给的火!箭!炮!!~ 【延青】给的手!榴!弹!!~ 【延青】给的霸王票!!~ 【lilyl】给的手!榴!弹!!~ 【lilyl】给的手!榴!弹!!~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 【莫筱悠】给的霸王票!!~ 【parca】给的霸王票!!~ 【parca】给的霸王票!!~ 【玻璃杯上的一片柠檬】给的霸王票!!~ 【若辰】给的霸王票!!~ 【天梦】给的霸王票!!~ 【被咸鱼吓到的猫】给的霸王票!!~ 【绵依伊】给的霸王票!!~ 【绵依伊】给的霸王票!!~ 【延麒】给的霸王票!!~ 【lili】给的霸王票!!~ 【黑白兔子君】给的霸王票!!~ 【无日不起早】给的霸王票!!~ 【倾侧。】给的霸王票!!~ 【雪域灵猫w】给的霸王票!!~ 【134】给的霸王票!!~ 【861219qc】给的霸王票!!~ 【幽灵】给的霸王票!!~ 【幽灵】给的霸王票!!~ 第102章 殊途(2) 时间匆匆划过,92年的某一天早晨,一家人享用着与往常一样营养丰富的早餐。行初喝着热牛奶,听父亲手拿报纸,时不时念上几条,说说自己的见解。 “……华国的新闻啊,有个政府单位带领团队制定了多个建设方案的王牌工程师,被家人指为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医护人员前来带走他的时候,挥刀砍死三人……啧,后来还为此出动了警察,抓捕他的时候在他家地下室内发现了一个被囚禁的未成年人,而这个工程师也在几天后自杀而亡……” “天哪,囚禁未成年人?!”母亲掩着嘴惊呼:“真是太可怕了,这种变态……” “华国真是个让人担忧的国家……” “我们国家也经常发生这种事吧……” “小初以后出门也要小心……” “呃?”行初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接过报纸看了两眼,随即皱起了眉:“……后来根据调查的深入,这个名叫秦耀德的男人似乎在案发前一段日子里就表现出了很多异常行为,比如抢劫、纵火、裸奔、跳粪坑,对母狗做奇怪的事情……” 还没念完,手中的报纸就被家长们抽走,扔到了一边。 事情因为遥远的地域差距而变得无关痛痒,最多只是叹息一声世风日下,却不知道故事中的主角所经历的喜怒哀乐。 子昕失踪以后,罗父彻夜不眠地外出寻找,而同一时间,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莅临了环江。 长途跋涉让人身心疲惫,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宋煜白要睡不睡地倚靠在车窗边,饱经世事的眼睛欣赏着沿路的风景,突然,一道身影从他的视野中一闪而过,老人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忙指挥司机调转车头,拦住了那人。 他打开车门,好像不确定似地打量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男人,对方避无可避,无奈地先开了口:“前辈。” “你是……athias(神赐)?!” 短暂的相认,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交谈,代号为神赐的男人神色匆忙,谢绝了他的挽留,宋煜白的好心情却并没有被破坏,回到在环江置办的老宅后,便迫不及待地向中央军方的好友去了消息,告诉对方自己偶得了越战英雄‘神赐’的消息。 满腔失而复得之心的老人挂上电话,已经开始憧憬起‘神赐’回归后的大好前景,却不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洋彼岸,一群间谍摘下了头上的窃听设备,把这一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汇报了上去。 困于地下室的男孩发出的微弱求救信号通过大哥大终于被人接收到,代号神赐的男人把抄录着信号波形的稿纸在面前放平,刚要拿起电话操作些什么,一声几不可察的碎响陡然传来,微声手枪的子弹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从男人的背后当胸没入,血色在面前的桌上炸开,仿佛一刹那被抽去了力气般,罗父毫无防备的身体沿着桌面缓缓倒下。 刚刚拿起的电话话筒从手中滑落,被弯曲的电话线挂在桌沿,垂落着,一晃一晃,从里面发出嘟嘟的等待拨号的忙音。他倒在地上,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一只手却努力地抬起,想要抓住那只话筒。 两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出现在屋子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竟然没有击毙……乔治,你的射击课需要重修了。” “哼。”另一个发了声鼻音,举起黑色的枪杆,顶到了地上人的额头中间。枪口下的瞳孔倒映着那两张戴着头套的人脸,凝聚着强烈的不甘和哀求。 “给我一分钟……” “砰――” …… “清理现场吧。” …… 直到来年,罗子昕从秦耀德手里脱困以后回到家中,见到的就只有空荡荡的布满灰尘的屋子。 男孩寻遍整个小镇,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却得不到任何线索,那人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一样,无声无息,再也难觅行踪。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加上被困一年造成的心理阴影,男孩渐渐不再愿意与外界交谈,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他作伴的只有那台经过改装后的ser电脑,因为ser电线缠绕的外形,自嘲地起了个id名“octo”――像章鱼一样……不久后学校就因为长期旷课而遣退了他,周围的邻里同情中夹杂着家长里短的指指点点。 姐夫梁章时常带着吃食来接济,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到半个月就结束了,后来在流言蜚语中听说是引起了女方的猜忌,已经带着未婚妻搬到了市里,才知道原来他罗子昕在外的名声已经彻底被秦耀德毁了,口口相传之下,离奇难听的谣言比比皆是。 宋煜白听说了罗辉“失踪”的消息,一次特地来家中看他,带着收留的意思,却在看到子昕电脑上入侵官方系统的界面后,叹息着摇头离去。 “这个人,我没法把他留在身边。”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男孩,只是试图通过网络,寻找父亲“失踪”的真相。 92年下半叶,生活难以为继。是年十四岁的octo把ser完全拆解开,最核心的零部件放进背包,混在人群中坐上了离乡的火车。 初到异地,遭遇抢劫,落得身无分文。饥寒交迫之下,听说了一个电话抽奖节目,中奖者可以得到五百元的奖励。沉默的少年摸摸自己的肚子,利用公共电话入侵了系统,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笔奖金,换来了热腾腾的晚餐和温暖的一席之地。 93年的时候,戚行初按着身边长辈们的期望,沿着既定的人生轨迹,如愿考入圣迭戈加利福尼亚大学攻读工商管理。 当时又怎能料到,入学之后不久,一场令人始料未及的不幸却已悄然而至。 毫无预兆地,那天客户们就这样突然闯入家中,父亲被人拦在车库,母亲躲在房间里反锁着哭泣,佣人在电话里语无伦次,赶回家时,迎面一群人拥上来:“他是少东家!” “满18岁了吗?” “满了……” “别让他跑了!” 客户的私密信息无端泄露,暴露于公众面前,当然也无可避免地被他们的敌对公司捕获,项目数据名不副实,订单下达后却拿不出足够的资金,公司给不出明确解释,事发之后,造成的损失只能自掏腰包。 交给警方立案调查,从事情爆发时隔半年才得到确切的结论――公司的信息系统遭到了黑客入侵,当时很多国家的企业、工会、甚至政府的网络系统都有发生类似的事情,各国警方正在齐力追捕那些或那名作恶多端的黑客。 业界掀起一片恐慌浪潮,国家的网络安全部队也被惊动,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抓捕黑客,终于,一些蛛丝马迹浮出了水面―― octo,黑客的名字。是的,犯下这累累罪迹的,仅此一人而已。 而确认了身份后,octo依然在逃并没有被抓住,似乎是知道了这些公司正为了追捕他而不遗余力地向警方提供线索或者雇佣安全专家对付自己,黑客时常去而复返,把那些安全专家们像猴子一样戏弄一番,再把公司的信息系统搅成一团浑水后方才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盯上报复般,一次又一次地遭到入侵,请来的所谓安全专家们却束手无策,损失了钱的受害客户们不会管你“抓不到罪犯”的困境,照样咄咄相逼要你弥补他们的损失,公司需要维持每天的正常运作,无奈之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只一年不到的时间,本来就不算大的公司规模已经缩水泰半。 万万想不到的是,因为不胜其扰,从小尊敬的父亲竟然为了躲避缠身的债务而远逃国外,丢下母子两人相视愕然,无言地看着家门被催款人从外面砸开。 从此,仿佛从云空失重坠落,从来无需担心的生活负担陡然落在了这个十八岁少年人的肩上,几乎把他压得喘不过气,公司产业托人变卖,就像当时无数个不起眼的小公司一样,无声无息地轰然倾颓。 因为这一系列变故,不得不同时做着数份兼职,日夜奔波的戚行初怎么可能不痛恨这个代号octo的黑客。而同时,另一股强烈的情绪难以抑制地涌现――为什么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罪行? 他们就像无助的羔羊一样,被随意地圈养在破陋的羊圈里,只要黑客愿意,没有人能反抗,只能待宰。那时候,是多么多么希望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出来,为他们支起一片保护的天空……但是最终没有人,或许不能,或许不想,或许不敢。 认命吗? 不,绝不! 94年10月,他通过一系列手续,以优异的成绩从工管系转入圣迭戈大学的网络安全系,开始埋头钻研计算机攻防技术。 母亲担忧地问,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是不是太勉强了? 师长拦住他,你在这门学科没有基础,万一学不好呢? 辅导员惋惜地劝,你如今家里遭逢变故,可作为工管系数一数二的尖子生,靠拿全额奖学金完成学业才是唯一的方法,换了专业,你确保还能拿到奖学金?恐怕到时候就连拿到学士学位都成奢望。 行初说:“还有谁能帮助我呢?” 他说:“相信我。” 他要做的,不单单是换一个专业,听不同的课程那么简单,这些用来对付拥有高超技术的黑客远远不够。圣迭戈大学坐拥世界顶尖的超级计算机中心(也就是94年圣诞,凯文米特尼克入侵的地方),配备从世界各地网罗来的信息专家和最先进的设备,他将充分利用这片富饶的土壤,竭尽全身的每一分潜力,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成长到能够与octo相抗衡的程度。 不久,在戚行初的学生账户中,突然收到一笔匿名赞助款,数额足以支持他完成大学四年的学业,不必为生活的窘迫琐事所忧,行初惊愕之余,努力打听究竟是谁在危难时刻对自己伸出援手,然而校方却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向他转达了对方的一句话: “――给你一个机会,投入全身心地去做。” 同年,钟表国苏黎世,一场旷日持久的数学盛宴拉开了序幕。 偌大的会场中,记者的照相快门闪烁不断,人声熙攘,学术报告台上灯光璀璨,但假使稍加注意,却能发现时不时有坐在位置上的人扭头往一个角落望去,转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循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会场比较靠里的一个位置,因为远离甬道,从这里离座需要途径很多座位的相让,所以来去很不方便,坐在这里的与会者通常不被安排上去演讲。 而就是这么一个位置,如今却坐着一个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的角色。 那是一名异常年轻的少年人。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刚刚开始拔高的身形看上去像是一棵劲竹,梳理整齐的棕色头发显示着主人的得体从容,灰色的眼眸波澜不惊,自始至终都微微咬着的下颔让他俊美的面容看上去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周围人用或惊叹或不屑或嫉妒的眼神望着他,时不时交头接耳,如同故意的一样,即便被人听去也不加以掩饰。 “他就是历届以来第一个受邀来到这里的未成年人,那个澳籍华裔?” “我看就是了……” “真是不可思议……”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来旁听而已,根本没有上去演讲的资格……” “也是,估计连听都听不懂,菲尔兹奖更是不要去想啦……” “说到底,不过是布鲁赫主席拿来宣扬自己爱才品德的工具而已……” “啧啧……” 身边前后悉悉索索,而这名少年却像是雕塑一样,挺直腰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大会持续数个小时,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听到了最后。 当天的大会落幕,郑修随着人群走出会场,冷然的脸庞微微抬起,彼时夜空浑然一色,没有半点星光,一个接一个语笑晏晏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坐上各自的代步工具翩然而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瘦瘦的中年司机用一个单音招呼了下,他微微摇头,移开了视线。 出租车夹带着尘烟驶离了视野,空来空往,世事人情,无根浮萍一样。 身后传来幼童的咯咯笑声,他转过身去,中年华裔夫妇把手中的三岁小孩交给了少年,就和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学者走到一边,双方面带笑意地谈论着什么,郑修认得那老人,是数学家大会主席布鲁赫。 “我可以安排他去往普林斯顿大学研修。” “那学费?……”夫妇俩面露犹豫。 “只要那孩子给出成绩,可以获得比学费还要多的奖学金。”布鲁赫面上笑着。 “真的?” “前提是,他必须挂名成为我的学生。” “哥……哥……”怀中的小女孩软软地叫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低头看她。 “妈咪和爹地在干什么?”女孩问。 “做生意。”郑修说。 正在这时,还未散尽的人群突然响起一片喧闹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天空中十来个小黑点夹带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动马达的嗡嗡声向这边飞来,很快那些飞行物就在繁华的霓虹灯光下显露出原来面貌,赫然是一架架遥控小飞机,同一时间,地面上一群年轻人手中握着遥控器,一个似乎是领头模样的青年喊道:“就在这里降落吧,今天的试飞很成功!” “遥控飞机爱好者嘛……”人们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很快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郑修放下妹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与此同时,一架小飞机却“啪”地一声直直撞到了他的怀里,少年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接住,四面环顾寻找飞机的主人,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爱好者们早已结伴离去,却始终没有人前来把飞机从他手里收回来。 而怀里的电动小玩意也很快就耗尽了马达,归于平静,他低头仔细打量,发现飞机上竟然绑着一部手机。 想着或许能通过它找到联系人,郑修取下手机,翻开上面的通讯簿,里面却只保存有一个电话号码―― 署名:octo。 数学家大会会场的街对面,一家宾馆的客房内,临街的窗户大开着,清凉的夜风肆意地灌进房间里,把倚窗而坐的人影发丝吹乱,那人一条腿曲起踩在窗框上,左手臂弯抱着笔记本电脑,敲下最后一条指令。 “成功……着陆。” 第103章 殊途(3)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六日,圣迭戈大学超级计算中心。 二十多台电脑主机在纤尘不染的实验室里运作着,风扇发出稳定的嗡嗡声,空调仅开到十七度,为了保证机器性能不被温度所影响。 此时坐在这些电脑前的是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地上散落着打了草稿的纸,屏幕上的监控程序仍旧刷新着数据流,昭示着这里的人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网络战争。 气氛极其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一副还没有从某种状态下恢复过来的样子,表情有些茫然和难以置信。 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真的……” “……我想是的。”另有人道,顿了顿,又补充:“我们,挡住了octo对米国司法部的袭击……” 在场的人们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实验室里爆发出一片沸腾的欢呼。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octo不再是无法战胜的恶魔了!” 在一片热闹中,坐在最上首电脑前的人却显得有些沉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抄录着屏幕里的数据。 “组长,”一只手搭在那个紧皱着眉头的人影肩上:“带我们打了漂亮的一场战役,可你似乎不怎么高兴?” 戚行初停下笔,微侧过身来,看着身后的组员,缓缓说道:“哈里,事情可能没有你们想象得这么简单。” “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 他略一颔首,把自己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指给他的组员看:“仅仅和对方交锋四个小时,大量的冗余运算已经造成磁盘大面积碎片的累积,硬盘空间急剧缩水,如果――我想,如果octo更恋战一些,我们可能将会在第五个小时被对手翻盘。” “可他在第四个小时就已经被我们赶跑了,我们还差点捕捉到他的信道来源,不是吗?”哈里不服气地撇嘴:“作为大学生社团,能把octo逼到这种程度,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要知道,就连五角大楼,三年来对那个魔神也是束手无策,如果没有我们,今晚米国司法部就要沦陷了。” 行初摇摇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实验室门外却响起敲门声,来者随即便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戚行初所在学院的院长。 这样一个人,怎么突然亲自出现在这里? 院长环顾一周,视线停在了戚行初身上,面带笑意地向后者招招手:“戚行初,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行初走进校长室,只见房间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一个是头发花白的圣迭戈大学校长,而另一个,却出人意料。 “你来了,戚,”校长面色和悦地向他招呼道:“这位是莫德里克上将,他,正是资助你这两年来上学资费的人。” 未作戎装,一身笔挺西服的上将惬意地交叠着腿坐在沙发里,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又见面了,戚行初,”他说:“你应该没有令我失望。” 行初从校长手中接过提前一年的毕业证书,和一份米国某个空军基地的任用合同,看了几眼,就轻轻地合上了纸页。 “上将倒是具备了投资家的勇气。” 莫德里克呵地一笑,站起来跨前一步,向行初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 “如你所愿。” 墨尔本。 房门被轻轻敲响,年幼的女孩穿着白色睡衣,黑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脸上,一手抱着枕头,一手藏在背后,眨着大眼睛站在门外,郑修放下笔看向她,从鼻间轻轻“嗯?”了声以示询问。 “哥……”女孩抱着枕头跑过来,扑进他怀里:“我睡不着……” 他摸摸怀中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左手藏着什么?” 闻言,女孩俏皮地一吐舌头,把左手拿出来,手里赫然是一本小书:“哥哥,讲故事给我听好嘛?” 少年眼角的线条柔和了些,接过童话书,把五岁小女孩安置到自己的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接着在床沿一侧坐下来,随意地翻看了下手中读物。 随即,房间里便响起了少年人娓娓的叙述。 “很久以前,小镇上有个聪明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辛格瑞拉……新妈妈和姐姐们都喜欢欺负她,命令她每天都要把家里的杂活全做掉才能吃饭……” “……因为天天干活,脸上身上总是灰朴朴的,于是大家都称呼她为‘灰姑娘’……” 不久之后,话语声渐渐低下来,直至归于平静,郑修把妹妹抱起,无声无息地送到了隔壁卧室的床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铃声,他的眼中荡起喜悦的涟漪,按下了接听放在耳边。 “郑修。”彼端传来一副非常年轻的嗓音:“让我猜猜,你今晚在做单向函数的零知识证明吧……嗯,是不是已经做到尾声了?” “呵,猜错了。”郑修勾起嘴角,忍俊不禁的神情让他那副总是冷着的脸庞就像冰雪乍融一样,展露出惊人的光辉。 “我在讲故事。” “……什么故事?” “灰姑娘。” 自从两年前octo用一架遥控飞机和郑修建立了联系之后,两人时常通过电话互通有无,大多数情况下是交流一些前沿的学术知识,他们都是极具天赋的聪明人物,有时候一拍即合,有时候却又会因为不同观点争论不休,但是最终没有谁会真的生气,反而感到一种煮酒般的酣畅淋漓。 当然也不是只谈论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很多时候也会聊些有的没的,有趣的事情啦、或者烦恼啦、或者一些想不明白的道理啦、甚至octo又干下什么坏事啦……物转星移,彼此之间因为投机,所以深刻地了解,又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有些格格不入的家伙,因此神交两年,已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高中毕业了……大学决定了吗,普林斯顿?”octo问。 “嗯。” “是你的意愿?” “……”郑修默了下,轻声说:“无所谓,那里挺好的。” 那头也是一阵无言,沉默的气氛通过电话线传到两端。 终于,还是octo先开口了: “你来我这里吧。” 郑修脸上一僵。 “郑修,”那人郑重地念他的名字,然后说:“我需要你。” 话音落下,又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电话那头彼此绵长的呼吸声,郑修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墙上的时钟缓缓流淌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嗡地震动了下,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他缓缓地趴倒在面前的书桌上,右手的手机随之搁在面前,他把脸埋在手臂之间,昏黄的桌灯下,只能看见少年一动不动的双肩和脊梁。 那是一种深深的束缚感与疲惫感,多年来百般刻苦,千般兢战,归根结底,不过还债二字。那年华裔夫妇把男孩从孤儿院带出来,让他摆脱了与其他孩子抢夺粗糙的食物、肮脏的被褥和永无止境的打架互殴,他们给予了他截然不同的新生活,所以他必将遵从他们的意愿而活,直到对方感到满意。 “有些人,是没有资格做决定的……”一道压低了的声音,掩埋在了交叠的臂弯里。 一九九六年,八月底,风和日丽的一天,一名年轻人拖着不算沉重的拉杆箱登上从墨尔本机场起飞的班机,他踏上舷梯返身向下方望去,一干亲友正面带骄傲的微笑挥手相送。 郑修向他们略一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机舱。 白云苍狗,地面的景色如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几何变换般急剧缩小,机场、市区、城市、一条横贯的灰色大公路、再到俯瞰整片广袤的地域,袋鼠国大片的绿色牧场与高楼林立的钢铁建筑此消彼长地铺展直到海岸线。 空中小姐的高跟鞋踩在绒毯上,细微的声音几不可闻,急速的提升过后,飞机进入平流层,客舱里响起卫星无线广播,一段舒缓而愉快的钢琴曲后,广播女声开始了缓缓的讲述: “很久以前,小镇上有个聪明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辛格瑞拉……” 郑修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向空姐招招手:“这是什么台?” 后者歪了歪脑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抱歉,我也不清楚。” 话音刚落,她接了个机内线,紧接着,所有乘客都收到了一则通知: “飞机导航设备疑似出现故障,将在位于所罗门群岛上的霍尼亚拉国际机场备降。” 客舱内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乘务安抚着乘客们的情绪,另一边广播里却依然在播放着故事。 “……这天,城堡里的王子发出请帖,邀请各户人家的女孩参加舞会,‘务必光临’……” “女孩们接到邀请后,个个欢欣雀跃……灰姑娘提着水桶,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那灰朴朴的脸和衣服,伤心地哭了……” 伴随着轻灵的女声,海面上大片的岛屿映入眼帘,坐拥接近一千个岛屿的国度就像星辰般铺散在海洋,然后随着身体的前倾,岛屿逐渐放大,从一个小小的绿点、再到密切的山峦、海岸拍打的黑色礁石、再到村落、棕榈树、人。 触地了,一段长长的滑行,在陌生的国度归于平静。郑修随着人群下了飞机,热带雨林气候那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迎面跑来一群当地的土著,欢快地握住他的手,嘴里不断地用英语重复“先生”、“太太”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似乎也知道握手是国际礼节,为了表现善意,抓着他的手握了又握不肯放开。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串贝壳项链,上身的衣服被人七手八脚地扒了下来,他抱着行李箱吃力地挤出人群,回头望去,同来的乘客有的哭爹喊娘,有些却随遇而安玩得高兴。 他想整整衣服,却发现自己早已光着膀子,提了提差点跟着沦陷的裤子,长吁一口气,拨通航空公司,得到对方最快将在明天安排别的航班去往纽约的答复,他便在附近找了家旅店住下。 大致安置下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渔船归港的吆喝声从远方传来,年轻人从行李箱里抽出件衬衫,随意地披上,眼角一瞥,却见行李中露出花花绿绿的一角,他把那东西抽出来,是一本安徒生童话。 整理的时候不小心带进去的?轻轻一翻,停留在折起的一页上,是上次未讲完的,名叫《灰姑娘》的故事。 没有开灯,他拿着书走到阳台边,就着皎洁的月光,随意地翻阅起来。 “姐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了王宫,留下灰姑娘一人做着数不尽的家务……” “……她哭得是那样伤心,就连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也没有发现。直到那位魔术师出声问:‘嗨,小姐,你为什么哭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着来电显示,勾了勾嘴角。 “所罗门是个怎样的地方?” “贫穷、落后、精力过剩,”他低低地笑着说:“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因为这就是我安排的嘛。” “你?” “明天早上,你这里的时间九点四十,航空公司会为你们安排一架从所罗门飞往纽约的航班,你可以乘坐它顺利到达普林斯顿大学,”顿了顿,octo继续道:“而在此之前,今晚十一点五十分,将有一艘海上运输货轮从这里出发,前往香港。” “……什么意思?” “郑修,我已经给你创造了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对方说:“这次我想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会在香港停留半个月。” 第104章 殊途(4) 手机挂断后,周遭陷入了寂静。青年伫立在窗边,望着远方的海岸线,久久不言。 一边是光明平坦的似锦前程,和对养父母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边却是个连长相都不清楚的国际罪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注定颠沛流离,不得善终。答案似乎一目了然,可是为什么,心底深处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和衣躺到床上,简陋的小旅社已经是所罗门首都最好的旅馆之一了,没有电视之类的娱乐设施,一到夜晚,除了隔壁隐约传来的暧昧叫声外,就只有长久的冷清和寂静。 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他便没有打开用,气候炎热,不会那么容易得病。黑暗中,老旧的时钟咔咔咔咔地一步一步叙述着时间的流逝,他微微蜷缩着身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熬过这个遥远异乡的夜晚。 海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拍打着珊瑚与礁石交织的海岸线,只有在岛上呆过的人才知道,四面八方都是海,被完全孤立、困守着,无论哪个角度都传来拍岸声,哗――哗――哗,极有规律,仿若某种海洋神明的怨恨之意直接刺入人的灵魂,仿佛不把这片弹丸之地淹没,就决不罢休。 拍岸声间或夹杂着鲸类长长的鸣声,水从呼吸孔喷薄而出,黑色的庞大身躯转瞬即逝,然后是巨大的鲸尾拍打海面,雷霆万钧。 他满头是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拉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镜子,他看过去,不由愣了愣――镜中青年相貌俊美,眉宇间却满是沉年的压抑和茫然。 “呵……” 他自嘲一笑,背靠在床头,双眼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墙上的挂钟――超过十点半了。 手摸到那本安徒生童话,某种不知道从哪而来的吸引力,让他再次翻开了画册的扉页。 “灰姑娘哭泣着,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魔术师……” “她问:‘我这肮脏的打扮,怎么……能去王宫呢?’……” 握着画册的手颓丧地垂到床沿,青年的声音低下去,远处惊涛拍浪的声响亘古不变地反反复复,掩盖了一切声音。 挂在墙上的时钟依然坚定地跳动着,朦胧的灯光中,挂钟就像一只无言的眼睛,夹带着超脱于一切的法则,冷漠地注视着人世间的痛苦挣扎。 画册从无力的手指间缓缓向下滑落,却在即将脱离的一刹那,又被那只手紧紧握住。 “魔术师笑了,‘为什么不可以呢?’……” “王子邀请了所有的姑娘,包括你,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门锁声响起,紧接着是有人摔门而出的脚步声,房间中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本童话画册,摊开着掉落在地上。 夜半时分,旅馆伙计正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地趴在前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时恍惚惊醒,只见一道人影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转眼已经跑到门外,小伙计“喂”了声,对方却头也不回,他站起来跨出几步想去追,转念一想,那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带着什么包裹,行李应该还留在旅馆里――还怕他跑了? 这样想着,伙计就只是摇摇头,坐回了椅子上,继续他的昏昏欲睡。 他不知道,就只是这样的一念间,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被华裔夫妇收养的名叫郑修的少年,却多了一个,在后世掀起惊天狂潮的魔神之翼israel。 青年发足狂奔在寂静的街道上,强劲的海风肆虐地迎面吹来,把他的刘海向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在右手紧紧地握着一部手机,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一切行李都丢在了旅馆,他甚至不知道港口在哪儿。 只是心里一股强烈的念头,带他向着惊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过一家商店前时,路边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进入视线,郑修不作多想,两步上前就骑了上去。 “只见魔术师轻敲地上的南瓜,南瓜变成了漂亮的马车;她轻触地上的老鼠,老鼠就变成了车夫和马匹,她触摸灰姑娘的衣服,脏衣服已然变成了耀眼的新衣……” 穿过居民区,一大片浓绿的棕榈树在海风中飒飒地摇曳着枝叶,他骑着车猛地冲了过去,最轻柔的树叶也在高速中变成了锋利的尖刀,密集地割着他的皮肤,郑修一声压抑的低吼,直线冲出了树林,视野豁然开朗,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沙滩洁白一片,细腻的白沙绵延整条海岸线,惊心动魄的美丽。 月光下,少年骑着单车,迎着海风,沿着海岸线,身后的棕榈树林飒飒作响,回头望去,好像列队的士兵为他鸣枪送行。 船声号角近在咫尺,几近震耳欲聋,码头映入视线,工人们正将一箱箱货物搬运上船。 崎岖的石头路已经难以骑车,他跳下自行车拼尽全力冲过去,同一时间,老船工吹起悠长的号子,货船发动机隆隆地响起,起航了! 距离货船仅仅十多米外的青年,仿佛不敢置信般,发疯一样向开始离港的船跑去,几步跨进了水中,海水直没到腰际。 “你!”岸上一个老船工发现了他,急忙大跨一步,抓住青年的胳膊:“快给我回来,想淹死吗!” 青年被抓住手臂,止住了前进的趋势,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头也没有回,只直愣愣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眉宇间浓浓的忧郁怎样也化不开。 “开走了……” “是啊,错过啦。”老船工惋惜地说。 “……最后,魔术师又拿出一双漂亮的水晶鞋给辛德瑞拉穿,‘美丽的公主,请谨记一定要在十二点前回来,否则,一切都会成空’……” 老船工拉着失魂落魄的青年,回到他在码头边的小屋,给他倒了杯水。 “唉,喝吧。” 郑修摇摇头。 “还是喝了吧。”老船工叹口气:“你非急着去香港,现在就该多喝点水。” “什么?” “我知道,今晚还有一条船要去那里。只是……你得偷偷上去,绝不能被发现,否则会被船上的人打死……据我所知,过去能活着到岸的,十个里只有一两个。” “来,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的话,多喝点水,我这还有椰干和甘薯,填饱肚子吧,年轻人。” “离开这个贫穷的国度。” “……魔术师把灰姑娘送上马车,‘祝你幸福’她亲了亲辛德瑞拉的额头。”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二日,香港葵涌,晚上八点一刻。 “所有人给我站好,双手举过头顶,例行检查!”一队警察守在港口,新到港的货运船只一停靠,所有船员走上甲板,警队队长一个眼色,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就登船而上,一个个货舱巡查过去。 “啊!”不一会儿,船舱里便传出尖叫,有人被警察押着拖了出来:“放开我,我只是证件丢了!” “闭嘴吧,该死的偷渡客!” 随着两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偷渡客被押上警车,还有几具瘦得脱了形的散发着尸臭的人体被抬出来,船长狠狠地呸了声:“晦气的杂碎,上谁船不好非上这条,又牵累老子!”愤恨地跟着上了警车。 直到警察离去,港口回归平静,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水中伸出,用力攀上了岸上的石砖,然后水面上露出一颗脑袋,警觉地四顾张望了下,确定没人注意这个角落,这才借力一撑,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人影爬上了岸。 那人身材修长,穿着件宽大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串贝壳项链,下穿一条深色长裤,这幅装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就像东拼一件西凑一条一样。不过虽然看上去也颇为憔悴狼狈,但相对于之前被抓走的偷渡客而言,显然好了不少。 郑修闪身躲进路边小巷,把衣裤上的水尽可能拧掉,这才感觉身上负担轻松了些,贴着墙根离开了码头附近。 他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身上什么都没有,特别是证件。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他从即将前往世界顶尖名校深造的、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浪人、偷渡客。环顾陌生的国度,遍眼都是黑发黑眼的人,说着口音浓重让他很难听懂的语言,举目无亲。 忍着饥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些茫然地望着来去的人群,都市的霓虹熠熠生辉,繁华而喧闹。手机浸了水,他把它拆开,放在一边指望着风把它吹干。 “一定是疯了……” “真够狼狈的。”一块手帕出现在面前,郑修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手帕的主人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视线对上,微微一笑。 “……怎么找到我的?”他听见自己问。 对方弯腰拿起一旁的手机:“装着定位器的……呵,水晶鞋。” 明知那人是在打趣,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红脸,所幸霓虹缭乱,让人看不清楚端倪。 就这样,在戚行初举步踏入朗达斯登的同时,octo与israel这两颗盛极一时的璀璨流星,也终于从世界的两端,突破千里万里的界限,交汇在一起。 两年后,北国之秋。 “再往前两百米,就是京大的南门了。” “嗯,你就把车停在这儿吧。” “不开进去?” “有门卫,要查出入证。” “可是还有这么远的路……” “咔。”车门打开,副驾驶座上的人跨出车外:“没必要多说了,你看,”那人抬手指着校园内一栋白色的建筑:“那就是计算机通信国家重点实验中心,距离那里最近的就是这道门了,好好守着这里……郑修,放手。” 郑修身子前倾,一手撑在车座上,一手抓着对方的衣角:“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我陪你去吧。” octo顿了顿,转过身拍拍他的手,然后坚决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两个人目标太大了……如果我被抓住,你就当作不认识我,放心吧,反正你不懂黑客技术,连累不到你。” “你……” 他一怔,那人已经挣脱他走进了校园。 目送着人影从视野里远去直到看不见,他收回视线,在街边商铺《相约一九九八》的旋律中,点了一支烟,靠在驾驶座上,夹着烟的手指搭在车窗边沿。 实验中心人头攒动,几百名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学生被分成几个组,被告诫了严禁拍摄后,分批由教授带着进去。带队负责解说的教授年纪不大,而立之年,走在人群最前方,乍一看上去,几乎让人错看成大学生,不同之处只在于他身上成熟稳重的气质。 只见他一边讲解,一边配合着各种操作,把仪器上的数据展示给学生看,octo不动声色地混迹在人群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台台功能各异的计算机,实验室空间不大,他站在外围,看得不是很清楚,想要走近些,却被周围人挤得力不从心。 正在这时,最前方的教授不经意地一回头,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他向教授露出一个学生式的腼腆微笑,假装不经意地别开头,刘海遮住半边脸颊。黑西裤白衬衫的年轻教授略微一怔,随即举步走来。 “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计科三班。” “叫什么名字?” “教授能记住一年级所有新生的名字?” “没错。”教授话音未落,octo猛地排开身后的人群,向实验中心的门口跑去,教授反应也不慢,拔腿就追,学生队伍被撞得东倒西歪,望着迅速消失在门口的两道身影,面面相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实验室位于三楼,一前一后的两人快速穿梭在楼梯之间,水泥地面发出凌乱的踩踏声,拐角处一扇窗户照进方形的阳光,octo右手紧抓扶手,重心压在单手上,以此为轴身体侧转过来,飞快地下到另一段楼梯,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脚踝处的沉疴叫嚣着疼痛,剧烈的运动就会无可避免地导致发作,力气仿佛被快速地抽掉,终于,在踩下一层台阶的时候,脚下一软向前跌去。 一只手臂猛地从身后伸出,环在他的腰上,前倾力积聚在被手臂拦住的部位,一瞬间腹部几乎被折断,摔下去的趋势到底还是止住了。 他从刹那间的眩晕中回过神来,感受到后背贴在一副陌生的胸膛里,对方的喘息和心跳近在咫尺,一股成熟男性不经意间散发出的侵略感笼罩而来。 片刻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的教授先开口了,才说一个字就被打断。 “你……” octo没有回头,身体从教授的臂弯中找回平衡。他问:“教授,你认为,可以通过服务器传输参数逆推kerberos密钥的三个核心分配吗?” 身后人呼吸一顿,似乎陷入了困惑或者思考之中,octo却不等对方反应,一手架开了抵在腹部的手臂向后甩去,头也不回地快速下了楼,而对方被甩开之后,并没有再发力去追,只是跟着走到实验中心建筑的大门处。 octo紧皱着眉头,直直跑到京城大学的南门口,这才回头向后望去一眼,秋风吹来,年轻教授站在白桦树下,身姿挺拔,远远眺望。微黄的落叶缤纷飞舞,秋意无穷,阑珊如画。 车门打开,里面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他坐了进去,油门被人踩下。 郑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么快就出来了,顺利吗?” “失败了。”他说。 “发生了什么事?” “带实验的教授认得所有一年级新生。” “……啧,开学才不过几天。” 顿了顿,郑修又问:“所以没能收集到什么资料……那你是怎么脱身的?有没有受到为难?” 良久,提出的问题都没有得到答复,郑修扭头向身边看去,只见octo正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从车窗向后看。他瞥了眼后视镜,京城大学的南校门在视线里渐渐压缩成一个小点,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那气势恢宏的门檐下。 “郑修。” “嗯?” “回去查一个人。” 九八年秋,octo虽然逃出了京大,却是再也无法踏足那个地方了,事情引起了华国的重视,对重点学科实验室的进出人员实行了严格的控制。 之后他们试着调查了那个教授的资料,没想到一层层往上,最后是在华国战略机密中获知了这个人――少时留学国外多年的科技间谍,91年假死归国,华国第二台巨型计算机的主要参与研发者之一。 化名姚易之。 人群散去后的计算机实验中心里,一道身影站在某台大型服务器前,轻声地说着什么。 “……如果我是数据库管理员,就会移除所有示例脚本、访问注册表的存储过程用来防止某些针对缓冲区的解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宝鸡】给的霸王票【x9】!!~ 【lilyl】给的【火箭炮】!!~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x3】!!~ 【天天晴天】给的霸王票!!~ 【parca】给的霸王票!!~ 【璨】给的霸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票!!~ 第105章 殊途(5) “欢迎来到朗达斯登空军基地。在这里,大家互相之间只用代号称呼,你的想好了?” “在学校社团里,用的代号是elo。” “elo?” “译为‘守护者’。” “守护者么……呵,先从研究员开始,有异议吗?” “没有。” 莫德里克上将走到研究所门口,倏地转回身子,视线里那个年轻的亚裔正接过别人递来的资料,认真地看着。 “戚,”他的声音让研究所里每一个人都停下了动作,除了对话的另一位主角:“三年内,当上总工程师。” 某人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翻过一页。 “记得加薪。” 距离戚行初加入空军基地,转眼过去了两年。这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名噪一时的人物销声匿迹、战争的炮火此消彼长,远隔千里之遥,蛰伏已久的守护者终于支起盾牌,面具后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某个方向―― 那一瞬间,黑暗中的杀意迫面交锋! …… “octo?” “……子昕?” “嗯……噢!”面前人似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郑修啊……”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郑修问:“近地告警系统的篡改完成了吗,还有什么要我算的,惯导速度?” 似乎不经意地躲开郑修的视线,octo略偏过头,幽幽的屏幕光照下的侧脸,有一刹那给人苍白脆弱的错觉:“……不,已经结束了。” 顿了顿,他轻声说:“我饿了,想吃蛋糕。” “……这么晚了。” octo用手支着脑袋,眼睛却始终不看郑修,重复了一句:“可我想吃。” “……真拿你没办法,这就给你去买。”郑修说着,站起身去换出门的衣服,没过多久便从房里出来,正要披上大衣,背后却听见octo喊了声。 “郑修,”他走到他面前,把一条厚厚的围巾系到青年的脖子上:“外面下雪了。” 郑修微微呆了下,继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谢谢。” 他披上外套,打开门,一阵夹杂着雪片的寒风涌来,郑修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踏入雪幕之中,凛冽的风声掠过耳边,隐约间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他若有灵犀地回头望去,棕褐色的大门在身后悄然合上。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蛋糕店通常都已经关门了,不过……他记得有一家这个点还能买到,虽然路程远了点…… 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是一个特别特别寒冷的冬季。 当他提着蛋糕盒回到两人的临时住所时,远远在屋外看到停着六七辆陌生的四箱轿车,包围着他们的房子,邻里胆怯又好奇地探头向那边观望。房门大开着,几个外裔男人靠在车门上,腰间微微鼓起,显然藏有武器。心底涌起不祥的寒意,他下意识地侧身躲开这些不速之客的视线范围,花五秒平复了呼吸,静静地观察与等待着。 半个月后,这些人先后撤离了。 他回到了那里,屋里留有自己笔记的数学字稿和两台主机箱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喊了声“子昕”,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回应,他戴着手套唰地推开半敞着的卧室门,在门口默默地站了几秒,走进房间,一扇一扇把衣柜的门打开,往里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藏在里面,再重新阖上。做完这些动作,他来到叠着整齐被子的床前,半跪下来,弯下|身撩起垂下的被单,把床底下的空间打量个遍。 空无一人。 无法再用单薄的奢想欺骗自己,他停止了几乎堪称幼稚的举动,走到临时租屋的门口,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都是雪,回来时踩下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雪片落在头发上,呼吸的热气蒸腾着淡淡的水雾。他缓缓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可能是吹了冷风或者别的什么,头一阵阵地钝痛起来。 九八年12月,凛冽的寒风吹打彻夜,这就是octo的第一次被捕。 那次以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那栋屋子,直接购买机票离开了这个位于欧洲的国度,一路畅通无阻。 他知道,是octo在最后一刻保护了他,就像过去那人经常放在嘴边的嘱咐一样。 “黑客技术就不要学了……你嘛,在旁边打打下手,算算数据就可以了。” “可是也没必要刻意避开吧……” “知道壁虎为什么要自己弄断尾巴吗,”octo说:“为了在无以为继的时候全身而退啊。” 他知道,是octo毁灭了属于isreal的一部分资料,而那人自己却无法及时撤退,只身陷入困境。 这就是octo一贯以来,做好的打算。 即便永远无法触摸到那人的心思,平日里也总是被命令来指挥去,但在最危险的时刻,那人却是选择了推开郑修,独自承担了一切。 “99年初,他被引渡到米国。我与他在网络世界角逐长达五年,终于第一次见到了octo的真面目。他安静地坐在法庭上,出乎意料地年轻,形如一个未成年人,修长的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令人印象深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韪。” “结束了吗?我这样问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可是为什么,心理总是放不下来。” 因为“地狱黑客”凯文米特尼克的先例影响,米国对于电脑网络罪犯的重视,或者说恐惧已经显而易见,他最终被判服刑长达七年。 在记者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下,监狱的厚重铁门缓缓合拢,他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的联邦监狱。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情,多日来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放当时法庭上那人的身影,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不可抑止地回想两人之间的一次次交锋,以及自己被他所彻底改变的命运,一直平静如水的心境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失去了平静,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实际上并不想因为一场成王败寇的胜负,而与这个人斩断所有的羁绊。 来到联邦监狱,申请了探望,却被告知那人正在上课。因为持有军方的特殊许可,又对于和那人正式会面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为了避免面对面的尴尬,他和狱警商量了下,便依据狱警的指示,一个人低调地直接走进监区。 设想过他不愿意见自己,也设想过他的才能可能会给监狱带来种种骚乱,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见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坐在监狱教堂里,和一群囚犯在牧师的指导下唱着赞美诗。 白衣的牧师站在大十字架前,轻轻地摩挲着圣经,囚犯们参差不齐的歌声并不专业,却透过教堂悠悠扬扬地传开来,带着宁静祥和的味道。 不愿意打扰此刻的氛围,行初轻轻地半阖上门,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放眼望去,不禁有些感慨,谁又能想到,现在坐在这里齐声唱着赞美诗的人,都是世界顶级的犯罪高手呢? 大毒枭、黑手党徒、职业杀手、贩卖人体器官的知名医生、恐怖分子、落马的政府要员、还有……从斜后方望着octo线条柔和的鬓角和耳廓,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怔忡。 正在这时,octo似有所觉地一回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行初对上了他的眼睛。 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的所思所想会透过眼眸渗透到外在,让他人感知到。当时的戚行初虽然年轻,却已然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与各种各样的角色打过交道,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乍一看去似乎空空洞洞,就像这里的每一个茫然无望的囚犯一样;当他略微放松下来时,又会感到一股暗潮般汹涌压抑的邪恶;定定神再去看,面前人似乎对他展露了一个意味不明又转瞬即逝的微笑。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存在会把人灵魂也吸走的眼睛,那么在这一刻,冷汗浸身的戚行初承认,他亲眼见到了。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人们的脸上和身上,传说日光一旦透过彩色玻璃,便成为净化世间污垢的神光,神的精神降临人间。而那一刻,沐浴在那迷离光芒下的octo,就像一个矛盾的结合体,神秘有如神祗,又睿智得几近邪性。 “god ,jesus, holy spirit”一首唱完,牧师作了个划十字的手势。 人群纷纷站起来,陆陆续续地离场,他站在那里,与octo错身而过。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曾经在巴洛巴福音中看到的一句话: ――“我能解释神的信息,但我拒绝神的形象……” ――“我的名字叫撒旦,那就是,看守地狱的天使。” 回去后,戚行初一个人冷静下来,不禁开始思考一些更深远的问题。 octo在七年牢狱出来之后,究竟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是洗心革面,还是怙恶不悛?如果是后者,那么到时自己又该如何选择?……与他展开新一轮的交锋,再次斗个两败俱伤? 等等,两败……俱伤? 他关掉花洒,站在镜子前,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脸,自从帮助fbi成功抓获头号黑客octo之后,这张脸近日来频繁地出现在各地报纸的头条,“少年天才”、“顶级安全专家”、“米国第一”……被冠上各种或虚或实的头衔,说是风光无两都不为过,可是……为什么几乎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感,相反,却是想当然地把这场显而易见的胜利,视作为两败俱伤? 又为什么一旦想到以后还会有与octo对战的可能,就感到深深的疲惫? ……而octo呢? 七年时间,二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都将会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黑白颠倒的铁牢笼里,而他出狱后,这个社会是否还会接纳两手空空、罪迹累累的他?他是否还会再次踏上犯罪的道路? 将来真的存在太多未知数了。 辗转难眠一整夜。 几天后,戚行初再次出现在octo面前。 “你又来做什么?” “呐……”行初摸摸鼻子:“吃不吃巧克力?” 这一次,他选择主动出击。 为了他,为了他,也为了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一些人,戚行初开始了基地监狱两边跑的生活。不久之后,莫德里克上将找上门来。 “听说你最近经常去看octo?”状似随意,上将换了鞋,走进戚行初的单身公寓,四处张望了下,打开冰箱,只有新鲜的食材,连一听啤酒都没有,简单的布置显示出主人的自律:“怎么,有什么发现?” “嗯,octo很喜欢甜食。” 真是无关痛痒的回答,莫德里克眼中掠过冷意,直截了当地问:“戚,对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试图说服他。”戚行初垂下眼眸。 “说服?很不错的想法。”闻言,上将脸上终于露出进门来第一个笑容:“……不过啊,亲爱的戚,可不要到最终,被说服的变成你自己。” 戚行初只是笑笑。他指的“说服”和上将所认为的,可不一样。 第106章 殊途(6) 除去一开始的疏离,octo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长久地坚持排斥戚行初,相反,在两人熟悉后常常和他讨论网络攻防方面的问题。事实上,作为信息安全专家,和臭名昭著的大黑客谈论这类话题是属于禁忌的,然而行初在开始的担忧之后,却发现两人的对话之间,自己的受益反倒比octo多得多。 对于进攻和破坏,octo简直信手拈来,为此行初伤透了脑筋,总是在聊天中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向好的一面,比如提高防火墙的主动防御力、端口安全性、系统进程监控等等,起初octo总是三句不离进攻,然而久而久之,谈话时开始有了停顿,有时候会想一想,说“如果这里改进一下,就可以防止……”或者干脆停下来,缄默着用一种了然又好笑的神情盯着行初,良久道一句: “是呢……” 面前人分明比自己年纪还小,但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却总是让行初脸上微微发烧,似乎自己的所思所想都瞒不过他。 有时候会一度怀疑甚至否定自己,是不是手伸得太长,和一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是敌人的角色,维持着不合时宜的往来。对方似乎对自己的目的了然于胸,给他带来唱独角戏的无所适从感;但有时候,望着那人深邃的眼睛,似乎又含着些微的无奈和宠溺,这时候想到如果自己真的令他反感,或许根本就不会理睬自己,由此又会对自己选择的行为升起信心。 处于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之中,他一天天地努力着,想方设法地让octo的脸上展现笑容和阳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一切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时,99年3月末,以米国为首的北约发起了对南联盟的轰炸行动。 再一次来到联邦监狱探望octo,已经是三个月后的六月末了。 因为之前两人就已经混得比较熟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又属于机密,行初从知晓内情的空军上将那里开到了可以自由出入监狱的特别通行证,因而常常就不事先通知会见,这一次也便直接去找octo,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曾在网络上只手遮天的人,正被两个囚犯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毫无反抗之力。 他很难忘记当时那种睚眦欲裂的心情,心里涌上一股就连自己也出乎预料的悲哀和愤怒,他在狱警惊讶的目光中冲上去制服了那两个罪犯,抱起octo就往医务室走。 octo比三个月前更消瘦了。蜷缩着双腿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和印象中一样安静,看着医生给手臂上的淤青上药。 他坐在一边,向狱警了解情况。 “明明这么瘦弱,却还能住特级牢房,那些脑袋里长满肌肉的家伙们当然不会放过他……”随行的狱警似乎对囚犯间的暴力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地挠挠头:“这种事在这里很平常的啦……尤其是……”看了戚行初一眼,吞吞吐吐。 “尤其是什么?”行初紧皱着眉。 “尤其是以前有个后台很硬的人一直来看他,”狱警对行初撇撇嘴:“所以没人敢动,后来你很长时间没有来……就这样了。” 闻言他有些怔愣,随即警告狱警加强看管,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octo身上。 他把目光移回octo身上,两人间的气氛异常沉默,狱警和医生处理完一系列事情,交代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门被阖上,行初讪讪开口,却被octo直接打断。 “对不……” “来了?我们的‘战争英雄’。”octo视线始终停驻在远处,没有看戚行初。 “什么?……” “恭喜你,对南联的战争大获全胜,真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所向披靡的典范呐。” “我……” octo身体虚弱,一系列抢白让他呼吸急促:“一万多枚贫铀弹和集束炸弹,这就是你们这群伪善者的正义援助?呵……” “你先别急……” “你们的空军部队信息战打得真是漂亮啊……戚行初,我是看错你了,以前和我说的一大堆都是骗小孩的吗,还好意思整天把和平挂嘴边,米国天才工程师来这里做什么……” “停!”行初捂住octo的嘴,对方呜呜地发出抗议,愤怒地瞪着自己。 “唉,本来不想和你提它,”行初无奈地叹口气,慢慢松了手:“我这三个月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没来看你,对不起……” “不劳烦您纡尊降贵。”octo别开头。 “……朗达斯登几个连在行动编内,包括信息作战部,这事瞒不了你,所以你认为我参与了战争也无可厚非,”行初苦笑,说:“可是我……那种非人道的战争我是一万个反对的,为了出战的事还和上将闹得很不愉快,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啊,我就带动信息部的专家反战,”行初摸摸鼻子:“顺理成章,被禁足了。” “……” “……其实当时一半以上的专家都被说动了,还有其他基地的一些,反战行动差点就成功了……” octo不知何时已经转回头来,定定地看着行初,良久,眉眼终是禁不住地弯了。 “嗤……你是笨蛋吧……” 行初也跟着笑了:“是啊,像我这样的笨蛋,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人都像你这样吗,笨蛋?” “啊,是啊,”行初说:“那你愿意跟着我变笨吗?” “不,”octo说着,看见面前人明显失落的表情,又话锋一转:“变傻可不可以?” 初夏的天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在白色的病床上烙下淡淡的温暖的印记,几只云雀停驻在黄松树枝上,时不时啾啾地叫上几声。温暖的风吹拂而来,浓缩成本世纪末最后一个夏季的剪影。 那时候的戚行初,由衷地期待着下一个世纪的到来。他相信,这个时代将会因为某些人的改变,而揭开一番全然崭新的风云气象。 七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和octo在狱中击掌为盟,定下君子协议,出狱后定当洗心革面。之后的日子里为他四处奔走,争取减刑的机会,octo也很配合,服刑态度良好,减刑的硬性条件是服刑期满一半,加上octo的案件受到广泛关注,戚行初又以自己的名誉为他做担保,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前前后后忙完,终于在第五年冬,带着他踏出了监狱的铁门。 大雪封山,位于郊区的监狱银装素裹,octo身体底子向来不好,在狱中有什么病痛又喜欢藏着,加上米国西北部恶劣的天气,步入新世纪以后,每到冬天,脚踝的旧伤就会发作,以至于令他无法轻松地行走,需要借助轮椅的帮助。 行初为他在膝盖上裹上厚厚的毛毯,细致地抚平不让刺骨的寒风钻进去,不一会儿,纷扬的大雪就在octo的双膝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戚。”octo轻声唤道。 “嗯?”他蹲下|身与octo平齐,侧耳倾听。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octo咬咬唇,说:“知道我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就用那么美好的东西诱惑我……‘和平、健康、秩序’……呵,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些词离我很远很远……” “你将会拥有它们,”行初微笑着:“我会帮你调开军方的监视,逃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去,和过去的一切说再见,迎接一场属于你的重生。” 良久,octo点点头,一字一句说:“戚行初,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行初为他轻轻拂去膝盖上的积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记忆里:“你也是,子昕,和过去划清界限,用你的才华为这个世界添色。”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猛然从一辆车后掠出,带起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那人身手极快,行初只来得及第一时间挡在octo的轮椅之前,一杆枪口已经指向了他的眉心。 持枪者有着一副俊美的相貌,棕色头发,冰冷的灰色眼睛中奔腾着滔天的杀意盯着自己。 行初微微愕然,本以为是octo遭受袭击,现在看来对方的目标却是自己?可面前人是谁?隐隐感到有些遥远的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修,退下!”身后的octo陡然低喝,只是微微提高的音量就让轮椅上的人断断续续地咳起来。 行初连忙回身给他顺气,而持枪人满含仇恨的眼神也顿时一变,收回手中的枪紧张地上前,一手用力推开行初,小心翼翼地安抚着octo。 很快octo平复下来,转头对行初说:“就送到这里吧。”而那个突然闯入的年轻男子闻言,又瞪了行初一眼,眼神中包含了恨意、困惑和隐忍,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推着octo的轮椅举步离开。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octo轻声说:“一言为定呐。” 行初静静地目送着两人坐上轿车远去,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握的五指缓缓松开。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帮助octo提前出狱,究竟是对一个误入歧途的天才的救赎,还是对恶魔愚蠢的放纵? 而做下这一切的自己,拿自身作担保换得本没有资格减刑的octo的自由,更绝的是还帮他彻底摆脱出狱后米方的一切监视……几年来也在夜深人静之时,常常为自己的冲动和大胆所惊愕,这孤注一掷的豪赌,此中承受的压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不要负我,octo,一定一定不要负我……”他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parca】给的【火箭炮】!!~ 【parca】给的霸王票【x3】!!~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x2】!!~ 【正在考研的小苦逼】给的霸王票!!~ 第107章 殊途(7) 就在octo出狱仅仅不到三个月,04年开春,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在朗达斯登空军基地网络信息作战部,熟悉的进攻套路,独具特色的编程手法,目空一切的运算速度……在抵御住那个名为octo的代号的网络轰炸之后,戚行初被带到了莫德里克上将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所说的‘说服’?”上将冷笑着,把一叠文件资料摔在桌上:“知道吗,fbi现在完全可以以危害国家安全罪逮捕你。” 行初紧皱着眉,拿起资料看完:“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你会被停职一段日子。”上将对他做了个请离的手势。 “……我明白了。” 戚行初走后,一旁站着的副官说:“上将,这个戚行初帮octo减刑已经很让人无法接受,竟然还放走了octo,太危险了,我认为我们不该就这样姑息他……” 上将意味不明地笑了:“虽然octo的逃脱让我有些意外,但顺水推舟也未尝不可。接下来,把octo被戚放走的消息传出去,相信不需要多久,戚就会完全为我所用。” “他是块难得的好材料,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说:“对于这样的人才,必须先毁掉他,然后才能重塑成能让我得心应手的模样。” 很快,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散播出去,人们对戚行初年纪轻轻就抓获octo的事迹产生了怀疑,有些媒体甚至把他抓人又放人的行为描述成一场两人共谋的闹剧,纷纷揣测起这两位年轻天才之间的纠葛□□和潜在的目的,而过去曾经遭受到octo入侵的企业单位更是反应激烈,接二连三找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求戚行初赔偿他们在octo手中遭受的损失,更有甚者,威胁、暴力、恐吓、报复的手段层出不穷地施加到行初身上,接踵而至,没有停歇。 他被贴上了一个沉重的、污秽的标签――欺世盗名之徒。 年轻的安全专家紧闭房门,拿家具顶在门口,窗户用钢板钉严,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屋外是沸反盈天的人群叫嚣声,房间里只能依靠电力照明。 生活必需品只能在凌晨半夜里偷偷开车去24小时便利店里采买,好几次也难以逃脱报复者的袭击,车窗玻璃被人用铁锤砸碎,玻璃渣劈头盖脸落进车里,他的车一个失控,撞到了路边的铁栏杆上。 只有面对过□□的人才会明白,满怀恶意的暴民是怎样令人心神崩溃的存在。他脸色苍白,急促地喘息着,拼尽全力挣脱人群逃回住所,翻出医药箱给自己上药,家中的电话铃声响起,本以为又是恐吓或诅咒电话,看到来电,一愣之下接起来。 “妈……”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不久之后,住所的水电物业被迫中断供应,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他缓缓地靠着墙脚坐下,被人群围困受到的伤在静谧中放大着痛楚,他就这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沉默无言地熬过了一夜又一夜。 之后,上将派来军车,把他接回了空军基地。 再之后,octo和郑修坐在从北米飞往华国机场的候机大厅,他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对后者说:“我决定相信戚行初。” octo说:“修,用不到枪了。” 然后又问:“不做黑客怎么样,我们去干些别的,你帮我想想?跟我回华国去吧……” 正在这时,一群fbi探员闯入了候机大厅,直直向着两人包抄而来。 octo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郑修起身拔枪。 拉开保险,火舌从枪口毫不犹豫地吐出,子弹冲出枪膛,划破空间,人群响起来自于女性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仓惶凌乱的脚步声、各种金属、玻璃、塑料摔落在地的脆响、机场广播中传出的紧急通知……那些熟悉而正当从记忆里远去的声响,再一次回响在那人的耳畔,把他从一个美丽的梦境拉回颠沛流离的现实。 知道他要从这里去往华国的人,只有戚行初。 “不,我不相信戚行初会……” “快走!”郑修一把拉起他,挤在人群中从安全出口逃离,octo被他圈在怀中,太过用力以至于感觉自己近乎被嵌进了后者的胸膛里,急促的心跳、炙热的呼吸、拥挤的混乱的人群……他感到背后的衣物有些湿热,探手一摸,满目殷红。 呼吸一滞,octo恍惚地抬起头,一滴冷汗顺着郑修的下巴落到了自己的眼睑上。 “……郑修!” “你竟是忘了我们当初的誓约了吗?”那一刻,戚行初和罗子昕,远隔千里的两人同时在心里质问对方。 全心的信任对双方来说,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郑修中弹负伤,两人为了躲避米国警方的追捕和机场的封锁,决定偷渡货船横越大西洋,经苏伊士运河逃亡中东――这片正与米国交战的纷乱之地。 是时已是零四年夏,大西洋上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海面,腥咸夹杂着与发酵的气味弥漫在船舱,郑修躺在一个牛皮袋子上,伤口的炎症得不到妥善的处理,病情在炎热的天气里不断加重,使他反反复复地发烧,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octo踞坐在地,把郑修的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他酡红发热的脸,后者呓语了声,octo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所剩无几的几颗维生素c,捏开郑修的嘴塞了两粒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拧开水壶,把壶口压在郑修唇上,郑修紧皱着眉,求生的意志驱使着他勉强咽了几口,随后支撑不住地大口喘息。 喂水者又拿了支烟点上,凑到郑修嘴边,后者乖顺地吸了几口。octo看在眼里,用手指轻轻拨开郑修额前的刘海,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侧头却看到郑修睁开了眼,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后悔吗?”octo问。 郑修还是那样看着他,缓缓地、轻微地摇了摇头。 烟雾缭绕中,他抚上怀中那张俊美的脸,良久才说:“真是烧傻了啊……” 怀中人勾了勾嘴角,吃力地握住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从手背十指相扣,闭上了眼睛。 知道什么是光明吗,一直以来你所向往与追逐的东西,他在你面前,你竭尽全力用手去抓――抓到了,那一刻,牢牢地握紧,于是光芒收敛,身周的一切便陷入了黑暗。 后悔吗?害怕吗?……不,即便前路茫茫黑暗无尽,即便手心被灼伤,也至死不放手。 滔滔的海浪声拍打着船体,两人的身体随之微微摇晃,远离港口,无际的海上没有飞鸟,落日时分残阳濒死般怒放着自己最后的光与热,半边天空被点燃,在海平面上熊熊燃烧,最后一刻,海天交界处仿佛横着划过一条金色的线,夕阳的光辉被全部收敛下来。 天色暗下,两个漂泊的身影紧紧依偎着,米国警方的通缉下,与其交战的国度成为了他们求存的唯一狭缝,在这一刻,共同静候着未知将来的octo和isreal是否能想到,他们此生最后的一段年华,竟是将在这片硝烟之地上走过,之后想来,也只有这种盛满血与火的摇篮,才能让他们尽情地宣泄内心的绝望与恨意,以至最终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那些传奇的事迹、那些无悔的青春,那些交织的战火,那些末日的誓言,谱写了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旷世篇章。 踏上椰枣国的土地,漫天的黄沙夹杂着硝烟味灌入鼻腔,装步战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比特狂潮[黑客] 作者:俞恨容 群结队碾压着道路,空袭的导弹令这片土地满目疮痍,路边零散坐着的妇孺,透过防风沙的布巾用一种贫穷的、战乱的眼神凝视着面前的异乡人。 彼时米军早已开进巴格达,萨达姆也已被抓获,米军却迟迟不肯撤兵,椰枣国内动荡不平,反米情绪高涨,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在各地频发,octo在帮助当地一支中等规模的人民军歼灭米国一个排的空军之后,双方进行了接洽,最终郑修得到了当地医院的治疗。 但是国际人道主义物资对于一个被战争摧毁的国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饮用水、抗生素、止痛剂永远供不应求。 郑修是咬着布条做完手术的。战地医生把染血的子弹扔到托盘里,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挺过来了。” octo坐在旁边,自始至终和手术台上的人十指交握,闻言轻声说:“他是我生命中的奇迹。” 毕竟年轻,郑修的身体在之后到底还是痊愈了,时间也步入了零五年,两人所在的名为“马哈茂德”的人民军却因为悬殊的兵力差距,和当时很多民间武装一样,终于放弃了顽抗,决定向米军投降。 octo他们因为特殊的技术手段,在军中地位超然,是夜,在人民军领导人开会提出投降决策的当晚,得到消息的两人便在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启程离开椰枣国。 未待出境,octo通过网络对fbi的情报机构进行监控发现,马哈茂德的领导人在向米军投降之后,很快就在米军公布的most was名单上认出了他们并且上报给了驻扎在椰枣国的米军司令,米国在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从椰枣国东南调动从海湾战争起就常年驻扎的海军陆战队对两人实行围捕,椰枣国全面封锁,米军撤离的日期再次延后。情势逼人,两人迫不得已直线西行。 在一路向西的途中,他们与联合国一支人道主义救援队伍不期而遇,伪装成战地记者的短暂的接触中,郑修结识了正待前往椰枣国的心理医师尤利西斯。险恶的处境之下,一个疯狂而决绝的想法在郑修心中凝聚成形。 “……恐怕不行……我,我虽然现在的确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是还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临床实验作支撑!”名为尤利西斯的医生皱眉沉吟:“记忆的高塔一旦被单独抽去某一层,究竟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没有人能够保证……” “尽力而为,”郑修说:“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等你为我做完催眠,就会知道了。” “我真的不敢保证结果,你要做好变成白痴的准备……” “开始吧。” 次日清晨,拂晓的天光划开地平线,青年缓缓睁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晨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辉,这张不应该辗转在乱世之中的不问世事的容颜,让面前的医生有一刹那的失神,下一刻,微声枪口顶在了医生的额头上。 “恭喜你,你成功了,医生。”郑修轻声说:“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请你永远为我保密这件事。” 扳机扣下,轻微的机括声响中,血液喷洒在黄色的土地上,惊愕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死者脸上。 战斗直升机盘旋在椰枣国边境,武装坦克开进巡逻,军犬带着特种部队地毯式搜索着流亡者的行踪,包围圈急剧缩小,octo和isreal被围困在椰枣国边境不得而出。 零六年三月二十一日夜,边境一座废弃的地下车库中,octo盘坐在地,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幽幽的屏幕光线映照下,脸色晦暗莫名。 他敲打下几个字符,紧皱着眉头,沉思良久,说道:“我怀疑有人冒充我,但是现在还没有线索……我要找到这个假octo的行踪,或许可以利用他帮助我们摆脱困境。” isreal坐在旁边,埋首调和着一个颜料盘,闻言动作略微一顿,随即就像没听到一样,拇指上沾着迷彩涂料,细致地抹画在自己和octo脸上,然后捧着octo的脸,定定地凝视片刻,倏然站起身。 “我去外边查探下情况。” “一定要小心。” octo说完,看着郑修拿起枪走到车库门口,脚步却突然停下来,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会儿,又一下子转回来,大步走向自己,他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郑修已经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在一只手盖住自己眼睛的最后时间里,他看见郑修的脸在视线里快速放大,唇上一暖,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无比激烈的吻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parca】给的霸王票!!~还有在我新坑砸的票,惊吓(⊙o⊙) 【沈昭汐】给的霸王票【x2】!!~ 【梦羽浠】给的霸王票!!~ 【清月】给的霸王票!!~ 下一章前世篇结束。 第108章 殊途(8) 后脑被一只手稳稳地托着,不让他移动分毫,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吻,说是生涩的啃咬也不为过,接着嘴唇被放开,郑修松开了遮住octo眼睛的手,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了片刻,然后octo率先闭上了眼,同时感到又一个吻印上来,他任由他用力地亲着,但很快郑修就放开了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停车库。 静静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去,郑修再也没有回来。 躲在地下车库里,不分日夜地监视着米军的动向,看着驻扎在边境的军队被一股力量吸引着,潮水般向东方涌去,他收起了电子监控设备,找准时机成功冲出了椰枣国边境。 不久,替octo引开兵力的郑修被押送回米国。通过对这个人的细致调查,在确认了郑修原本的身份,再结合过往与octo作战统计的资料后,大为惊异的fbi探员却完全不敢再小看这个人,一直隐身在octo背后的神秘助手浮出水面,当时的fbi局长在递交对isreal秘密关押的提案时,评论道:“全面封锁这个人的任何处置信息,他的价值,或许并不低于octo本身。” 被关押的时间里,郑修自始至终都没有供出octo的行踪。 而逃出椰枣国的octo,在刻骨恨意的驱使下,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仇人,他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士兵在战场上死去远远不如平民在和平社会被杀造成的影响大(这也是当时大部分恐|怖|组|织的思想方针),因而在零六至零七年间,世界各地直接或间接死在octo远程网络操控下的平民人数远比死在中东的米军多得多,据事后统计至少需要为3400个平民的死亡负主要责任。 他从一个和平社会的网络金融犯罪者,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恐|怖|分|子、杀人犯。其个人影响,也扩大到全球范围的各个社会阶层。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人再也回不了头了。 在空中走廊地带盘踞一年终于还是落网了。一切都结束了,对此他丝毫不觉意外,甚至由衷地感到一种快意、一种解脱。 而本该在大洋彼岸的戚行初却出现在逮捕自己的现场,他的亲自到来令他有些意外,他对那人讽刺道:“戚行初,干得不错啊。” 对方却自始至终,都用一种极其悲哀的眼神看着他,一直一直注视着,一直一直沉默着,直到特种兵把头罩套在自己脸上,世界陷入黑暗,阻隔了那人凝望的视线。 如果当时知道那一眼便是永诀,是不是会说出心底深处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两个月后,得知他被判了死缓;一个多月过去,再次听到那人的消息,竟是自狱中传来的死讯。 实在是太过出乎预料,以至于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戚行初亲眼目睹他的尸体被推去火化。他遍阅档案也无法查到octo的死因,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执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依然无从得知,一股茫然从心底升起,许多过往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战争、国家、知识、战士、网络、人民、自己……不是彻夜的失眠就是持续不断的噩梦,各种景象纷呈回放,错综混乱,最多的是和octo在一起的几年里,那些往事。 蓦然回首,自己的前半生,竟与此人羁绊如斯。 心里两个声音激烈地对抗着,一个声音说:“你杀了人”;另一个声音却说:“octo罪迹累累,你只是阻止了他,战胜了他,你这样做是没有错的”、“如果知道入狱会让他身死,你还会这么做吗?”“难道就放他逍遥法外,让更多的家破人亡不断上演?……” 他向莫德里克上将提交了辞呈,对方拿起来看了眼,撕成了碎片:“从把你带来的第一天,我就没打算让你再从这里离开。” 上将从抽屉里取出手枪,上了保险指向行初:“真的很欣赏你喔,戚,我打算把你放在‘红珊瑚’最顶端的位置。” 红珊瑚……他后来千方百计地调查后才明白,那是米国自一战以来秘密实施的一项人才控制战略。这个颇有些浪漫的名字由来,背后隐藏的含义是:无论使用何种手段,把世界海域内所有的“水螅体”或吸引、或捕获过来,通过无止境的束缚,将其变为米国这座红珊瑚的一个组成部分。野心于称霸世界的国度相信,无论是否忠诚,自己都必须掌控任何不安定因素,即便对方已死,骨架也无法逃离。 这里的水螅体,指代的就是人才资源。 死在狱中的犯人,如果被除去了国籍又没有亲友认领的话,骨灰通常被送去就近的公墓,戚行初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想到华国人“落叶归根”的说法,办了手续,捧着骨灰越过重洋,来到了资料中octo的家乡――环江。 在环江也没有亲人,他把他落在了镇里唯一的公墓。 时隔一年,在空军基地的计算组,他见到了郑修。 计算组是由服务于信息作战部的计算机数学专家组成,人数在一二十人之间。彼时他已经读过郑修的个人资料,知道了当初在监狱门口接走octo的就是他。而看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坐在工作室最角落的位置上,脸上一片木然,像是在发呆。 其他组员似乎都不愿意和他有任何交流,只是偶尔扔过来几个模块让他解密,这时候郑修就会木然地接过,看一眼,仿佛不经过思考一样动笔就写,很快写完后放下笔,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重新陷入茫然的状态。 于一个正常人而言,他似乎被抽走了体内的某些东西,整个人都是死寂的、木然的、与世隔绝的。 戚行初把一叠资料放到计算组的工作桌上,转身刚要走,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一副暗沉的声音。 “你把他送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轻声说:“他的家乡,华国环江。” “也好……”顿了顿,那人又问:“你说你把他送去了哪里?” “华国环江。” “哪里?” “环江啊。” “再说一遍……” 他心底叹了口气,从郑修面前拿起笔,缓缓写下“华国环江”四个字。 郑修仔细看了一遍,把它折起来放进了衣服口袋,很快又把纸拿出来,默念了遍放回去,然后又拿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他走到门口,站在那里回头看了良久,开口说:“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那人倏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眸,用一种不知道是在嘲笑对方还是自己的语调说:“呵,那就有劳了。” 后来的几年里,偶尔会和isreal相遇,可能是因为行初对octo骨灰的妥善安置,有时候手上事情少,i会和他随便聊上几句,话题始终在octo身上,生前喜欢做的事啦,挂在嘴边的话啦,爱吃的东西啦,还有未完的心愿…… &o死后,不愿意和人群接触,独自一人生活,虽然是在特务的监视之下。一个人与世隔绝做一些学术,几年来也有了不少成果,米国给isreal办了个新的身份,用以发表这些成果,2010年的时候,这个假身份竟也收到了数学家大会的邀请函。 只是因为特殊的身份,为了防止这个人在公众直播上散播不好的言论,他没有上台去演讲的机会,只是在开场以后,在特种兵的“护卫”下避开人群在会场最后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静静听完这持续了数个小时的会议,大会上少数有心人发现了这一点,或许还会有人隐约觉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识,但是出于对特种兵的忌惮,没有人表现出他们的疑问。 至于戚行初,和octo十几年的恩恩怨怨,也随着后者的逝去尘埃落定,留给他的,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前半生和疲惫无比的心境。战胜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骇客,有人把他的经历写成了传记,也有人对他曾经释放octo以至于让其在外肆虐四年的做法耿耿于怀,褒奖和唾骂并存。 当然,他的实力是无可厚非的。有时候一些高校会邀请他前去演讲,或者上公开课,行初知道,他们是希望他以一位英雄的骄傲立场向那些年轻的学子叙述自己的胜利,或者以一名杰出信息安全专家的身份阐述他在专业领域的心得,但是戚行初没有这么做,演讲的开篇,他总是对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说: “别急着对你的才能沾沾自喜,如果它被用在错误的地方,只会为你和他人的人生带来无可挽回的悲剧和永无止境的痛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