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人世家》 分卷阅读1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冰人世家》作者:诗花罗梵 【文案1】 作为一个冰人世家的公子,我自小便练就了舌灿莲花的好本事,谈笑间玉成一对对鸳鸯佳偶,风流纨绔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少男心。 哥说的不是媒,是寂寞。 某天我遇到一个磨人的老妖精,他样样比我强,修为比我高,身材比我好……连jj都比我大。 他微笑着送了我一个脐橙,摧残了我的小蛮腰,从此我被他压在身下,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我找回了自己酷帅狂霸拽的前世,成功地把老妖精屮了个四脚朝天,夺回了我身为弱攻的尊严。 “小莲花,本大仙的棒槌如何?” “阿西小巧玲珑,世叔自然喜欢。” “……” [划掉]因此本文是个杯具[/划掉] 【文案2】 一个是灵根晦涩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宝莲转世的羽族青鸟,一个偶然的契机使两人结下深深的羁绊,从叔侄变为难舍难分的双修道侣。 东海异变,纪元更迭,修真界再掀腥风血雨,各族名修纷纷踏上寻仙之路,与乱世魔修展开激烈的争斗。能说会道的冰人世家与大宗定云前嫌尽释,共同寻找遗落的八仙元神之书,从而揭开了一个遥远的秘密…… 本文又名《媒婆拯救世界》《我与黑莲花世叔的寻仙之路》《一件肚兜引发的惨案》《恨娶欧吉桑――少夫日记》《娇花攻子奇遇记》…… 第一人称主角攻+副西皮扎堆+神经病遍地+各种销魂神展开,不坑爹不要钱哦亲xd ☆、第一章 人间时逢五月初,仲夏的暑气已经渐渐侵蚀了一些山间的幽凉,山顶飘渺的云雾之中,我乘着灵马御风而落,带着身后若干抬着宝物的家丁参加定云宗掌门的两千岁大寿。 漫山灵花仙草之中,守在牌坊边的山羊角小童仰着头,一双稚眼瞧见我这白衣飘飘的潇洒模样,自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大人物,放在案上的手轻轻一抬,毕恭毕敬地递上纸笔道:“道长请签名。” 我摘下斗笠懒散一瞥,眼底掩饰不住的风流之意登时让他红了脸。此行我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对这路人甲多加理会,轻笑两声便接过笔,在大红的名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姓。小童原本还在恍惚,见我停笔便下意识朝名簿看去,脸颊的赧然之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举着它瞪大双眼道:“冰人令狐?!” “不错。”我自腰间抽出一把竹叶扇,衣摆上的白狐云纹随之显露出来,对着讶异的小童道,“看你的装扮,应是定云宗的外门弟子,自然不知晓静虚真人与我们令狐家关系匪浅,即便没有受邀,也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且看我身后的箱箱宝物灵气四溢,全是家父为真人精挑细选的贺礼,这份诚心可有哪位老友能与之媲美?” 小童看向家丁们抬着的宝物,面露沉思之色。我一看有戏,立刻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待宝物被家丁悉数抬进牌坊,便佯装悠然地背起手,随着众名流的步伐朝会场走去。 眼看宝物箱即将消失在传送阵的尽头,谁知我还未来得及踏入法阵边缘,就被小童拦住了去路。“掌门有令,万不可让冰人令狐入场。”他挡在我身前,很是严肃地抬头说道。 果然是继承了定云宗传统的优秀弟子,过河拆桥的能力与某位真人如出一辙。我幽幽地看了一眼已经被传送入定云宗的宝物箱,又低眼看着这个迎宾的小弟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 虽然成功进入会场的方法有很多,但事到如今,我只好采用最简单有效的那个了。俯身朝小童微微一笑,我用别有深意的语调道:“早闻定云山地灵人杰,即便是如你这般的小弟子也个个生得聪慧可人,我原本还不怎么相信,今日一见,方知传闻并不虚假。” 闻言,小童的神情有一丝松动,原先被压下去的红晕再次透了出来。 …… 半盏茶功夫后,我站在定云宗主峰作为会场的幽林之中,嘴角漾出一抹惬意的笑。 静虚老头显然低估了我身为冰人界门面的魅力,就算是劝诱不成,我的修为也足够对付那炼气期的小童了。如此小看我们令狐家,加之以前积攒的那些恩怨,我这次非要羞一羞他的老脸不可。 戴好自己的斗笠,我混在若干前来祝贺的仙师间,踩在山顶流淌而下的清灵宝涧之上,仰头去看那端坐在一方奇石上的静虚真人。静虚真人阖眼而息,龙渊长老伴在他身侧,身边弟子则围坐在山壁凸起的天然石台上,满眼水灵的碧绿之间,隐约还可窥见定云宗豢养的小型灵兽在其中穿梭跳跃。 几个童子为入席的众仙师送上灵果香茶,我只拣了一颗蜜桃便不再理会。龙渊长老侧头窥一眼他的掌门师兄,见静虚真人已然睁眼,便知时辰已到,开了一个炫光法阵将幽密的山林照亮,登时引来众仙师的齐声祝贺。 我对定云宗知道得实在不多,不过对这个名唤龙渊的老头还算熟悉,有些困意的双眼盯着他那不断开合的嘴唇看了半天,对身边的人道:“鸳鸯,蜜桃可吃完了?” 身边人点点头,抬手递来一物。 我懒洋洋地接过,朝着某长老那不断出声的部位丢了过去。只听嗖地一声,滔滔不绝的龙渊长老忽然哽住,捂住自己的喉口抽搐半晌,猛然吐出一物,正是方才我丢过去的桃核。 龙渊长老法力高深,只略略一探便辨出了我所在的方位,目光严厉地朝我看来,却在看到我衣摆上的家徽时愣了一下:“冰人令狐?”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朝我投来,我便不再刻意隐藏自己,大方地站出来,朝端坐在奇石上的静虚真人作了一揖:“定云宗掌门今日大寿,我们令狐家没有名誉仙师可以出席,只好令不成材的在下前来贺寿。静虚真人之修炼已渐臻佳境,想来不久便会羽化大乘,小小冰人虽难以望其项背,却也想来沐一沐荣光,为真人准备了一些薄礼。” 静虚真人看着我,眉峰渐渐蹙了起来。 我这话说得实在客气,可静虚老头不待见我们令狐家,是修真界众人皆知的事实,想来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蒙混进来,却也不想坏了寿宴的好气氛,咳咳便道:“原来是冰人令狐家的西卿公子,老夫这几日修炼繁忙,未能监管事务堂请帖发放之事,不小心将贵宾令狐遗漏,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掌门这一开口,便是给了我十足的面子,原本还有些讶异的定云宗弟子们也不再骚动,回归到方才的气氛中去了。 然而众人再懂事,也总有几个不长眼的。龙渊长老平白被我用桃核噎住,自觉憋屈异常,见我身边并无可以助阵的同伴,便抚眉冷笑道:“还以为是哪路仙人与我顽笑,想不到竟是令狐家尚未筑基成功的二公子。啧啧,令狐乾为何偏偏派了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来?” 话音刚落,静虚真人极快地瞥了他一眼,用无形的意念将龙渊长老那份怄火硬生生压下去,使他僵在石台上不再动弹了。 我站在座位上无声地窃笑。要的就是如此发展,若这个冲动的老头不发作,我倒还不知道要怎么羞他们的脸。“龙渊长老所言极是,我令狐西卿在修真界的确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年过二十还只是炼气初期的修为,灵根也驳杂晦涩。然而如今天下修士众多,能觅得一如意的双修道侣成了得道成仙前的最大难事,我身为新秀冰人,焉有不中用之理?若是没记错的话,我一十四岁在冰人界出道的那年,说成的头门亲事就是龙族九王子与凡女张秀秀,而龙渊长老的千金却因此被取消了婚约,未能嫁入龙族。” 臭老头不是想嘲笑我吗,我偏偏要捉你痛脚。 龙渊长老听罢,一张老脸青青白白,看上去煞是可笑。静虚真人没料到我会出言暗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用神识朝我这里探来,一团清气里暗含商量之意。 我不动声色地设下保护阵,将那团清气挡在外面,气定神闲地欣赏着某老头颇具艺术感的脸。曾被我坏了女儿好事的龙渊长老冷哼两声,道:“那又如何?小女虽未嫁入龙族,却在三年前寻得了自己的知心人,她的夫君以凡人之身在仙洲做事,如今已是堂堂七品驭兽官,而你们冰人令狐即使威名远扬,也没有仙封的一官半职,这境界如何能比?” 我看着眼前的老头,老头也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仙封七品驭兽官,乍一看似乎来头不小,可我知道这个官不过是天庭派给散仙的鸡肋,平时也只是让他们清扫一下仙洲瘴地中以野猪为主的变异妖兽罢了。散仙们嫌做这个官丢人,又不好拂了天庭面子,便出几块灵石请些凡人来代职。说得好听些,这是个以清扫妖兽为职的武官,说得难听些―― 我失笑道:“不就是个杀猪的么?” 老头的脸色蓦然一变。在场的众人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着这种奇异的官职,见我已然讽刺地说了出来,便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个个都是想笑却又拼命忍住的模样。 龙渊长老一抬指,身侧便弹出几把飞剑,剑锋直指我的方向,冰冷的剑气也极快的朝我逼来,咬牙切齿道:“令狐小儿,我今日非教训你一下不可!” 静虚真人叹了口气,挥手一示意,定云宗众弟子便朝他扑了过去,口中唤着:“师公,淡定!” 我不以为意地从果盘中拣出两颗蜜桃,照例递给身边人一颗,自己则咬上一口桃肉,颇为嫌弃地看着龙渊长老道:“省省吧老骨头,一把年纪了还与我等小辈较劲,也不怕众仙师看了笑话。” 龙渊长老气得说不出话来,转眼看到静虚真人已然黑沉的脸色,只好憋屈地坐回了原位。 初战告捷的我心情颇为闲适,也不急于向静虚真人表明目的,端起桌上灵茶大大地喝了一口。静虚真人似乎很后悔没有在刚才将我赶出去,沉默半晌后,仍是客气地说道:“老夫知晓西卿公子性子洒脱,向来不喜受到拘束,这等规矩的寿宴若非逼不得已,是万万不会参加的。众仙师的交流会还要持续几个时辰,想必会使公子感到厌烦,公子此行有何目的,还请早些说出来吧。” 果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表面上是很有人情味的关怀,实则讽刺我年轻不守规矩。如果我是龙渊老头的性子,兴许还会和他对讽一番,不过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我便不再在口舌上占他们定云宗的便宜,击掌道:“既然真人已经发话,在下就径直说了吧――令狐家愿以东南洞天福地一处,天级通灵坐骑白泽两只,摄魂灵器婆陀碗一个,换取定云宗秘宝醒梦铃。”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所想,只挑了下眉便不再做声。令狐姓分家遍天下,许多古迹灵地都被刻上了家徽,每一处都是绝佳的修炼圣地,从不对外公布地图;圣兽白泽更是多年未曾出现于人世间,婆陀碗也是灵器图鉴中的上上品。反观定云宗的醒梦铃,说是秘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除魇法器罢了,众人一定在纳罕令狐家为何要做这等赔本生意,又羡慕好运道的定云宗,只当我是给静虚送贺礼来了。 然而众人再识货,也总有几个不屑一顾。静虚真人眉头紧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令狐家的好意,老夫代定云宗众弟子谢过,然而醒梦铃虽然不是什么上品法宝,却也是定云老祖集上古幽涧之灵气淬炼而成的镇宗宝物,如今老祖已然驾鹤飞升,我们这些后人实在不好做决定……此事,还是莫要再提吧。” 定云宗弟子纷纷发出可惜的嘘声。 “静虚真人,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从鸳鸯手中接过沾了灵气的桃核,拿在手里百无聊赖地抛接着,十分不给面子地拆穿了老头的谎言,“醒梦铃的确是定云老祖炼制的不假,然而它并非是什么幽涧灵气淬炼,不过是普通炉子里出来的凡品。当初定云老祖喜好杯中之物,却不想因宿醉而耽搁修行,便制出醒梦铃以及时唤醒自己,除魇之力也是后来才附上的。镇宗之宝一说,实属无稽之谈。” 这下静虚真人终于坐不住了。 若是令狐家托使者来商议交换醒梦铃之事,他还可以敷衍着将其打发,而如今是我这个二公子亲自到访,并挑选在修真界名流聚集的寿宴上提出,他无论如何也要顾忌着双方的面子。虽然他胡诌的那个缘由也勉强算得上合乎情理,可我的话显然更令人信服一些。 “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真人你素来不喜冰人,不过是因为和令狐家的闻道初祖觉元真人有过纠葛罢了。当初你们二人同时拜师定云老祖门下,修至渡劫期便开始争夺一颗天心舍利,怎奈技不如人,最终败在了师兄觉元的手下。可觉元真人虽有天心舍利辅助,却并未渡劫成功,反倒损毁,不得不专炼元婴直至升为散仙。” 静虚真人并未接话,在座的其他人也没有吱声,好像都在听我讲述这千年前的恩怨情仇。 “觉元真人这散仙一当就是千年,还时不时要承受大劫小劫,而静虚真人你即将进入羽化期,根本不必渡劫便可直接登仙,这点小仇何必再时时记着呢?”我实在没有说书的兴趣,便草草结束了讲述,扬起下巴对静虚真人道,“令狐家人脉极广,即便是各大洲皇城主,也不得不惮我们令狐家三分,这定云宗的醒梦铃,我们势在必得。”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只看当事人作何反应了。 一股清灵之气隐约从远处的山峰飘来,天边逐渐升起一抹似是祥兆的霞光。龙渊长老还在朝我吹胡子瞪眼,而静虚真人则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山林中的灵树叶随风簌簌抖动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灵兽跳到定云宗弟子围坐的石台上,竖起两只长耳朵看着静虚真人。“……也并非不可。”许久,他终于松了口,苍老的声音透着严肃与认真,“只要西卿公子为我定云宗做一件小事,醒梦铃予了你们也无妨。”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他身边的龙渊长老跳起来道:“掌门师兄,不可便宜了这小子!” 静虚真人瞪他一眼,捋捋自己灰白的胡子,对我说道:“老夫有一关门弟子名唤观莲音,西卿公子兴许也曾听说过他,乃是定云宗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两年前便已到达元婴境界,因为下一步的修炼需要女子的阴息调和,而他还未寻得合适的双修道侣,瓶颈便至今无法突破。十六年前老夫亲自为他测算过,他的命中人乃是焚香城之主的女儿季芙嫣。如今那名女婴已经成长为少女,倾城之貌举世闻名,又恰逢适嫁年龄,人、龙、羽三族能人异士纷纷前往焚香城求亲,老夫这几日辗转反侧,唯恐季芙嫣允了别人,而西卿公子口舌伶俐,恰能代定云宗前去求亲……” 原来如此。 观莲音,我当然听说过这个人;因为我和他放在一起,就是修真界失败和成功的典型。观莲音天生便是水木两系变异灵根,修行之路上畅通无阻,更有传闻说他是观音座下的莲魂化身,人生得俊美无俦,是静虚真人最疼爱的宝贝疙瘩。 我正略有嫉妒地思索着,一抹白影忽然从眼前掠了过去。不久前蹲坐在静虚真人面前的灵兽左顾右盼一阵后,跳到了一个女弟子怀里。那女弟子抱着它凝神听了一会儿,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从弟子群中站出来道:“掌门师祖,小雪说师叔出关了!” 静虚真人一愣,随即惊喜道:“莲音出关了?!” 与此同时,山顶霞光更盛,定云群山的某处洞府飘来修士浸润着草木芬芳的灵气。定云宗的弟子面面相觑,大多都一脸困惑,只有前来参加寿宴的各门派长老会意地起身,向静虚真人祝贺道:“定云宗不愧为神灵庇护的第一大宗,今日可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大吉大利!”“静虚真人果然福如海渊……” 静虚真人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起,挥一挥袖道:“既是如此,各位便随我去看一看小徒吧!” ☆、第二章 众人见静虚已然发话,便纷纷取出身侧的飞行法器,连龙渊长老都敛起了黑沉的脸色,跟着那雪白灵兽的脚步朝后山的某处洞府飞去。 我尚未筑基,并没有可供驱使的飞行法器,眼见众人皆已远远地把我甩在身后,玉如意和飞剑晶莹的光尾自面前扫过,便只好召唤出自己的通灵坐骑,加入了空中浩浩荡荡的仙师队伍。 在定云群山中腾云驾雾了半晌,那只灵兽足下的云雾渐息,降落在一处满是奇花异草的深幽洞口。我只略略一看,便发觉这里水木灵气颇盛,和煦的霞光染在天边,的确是块适宜双系灵根修炼的宝地。 静虚真人率先跃下飞剑,站在洞口用神识一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黑漆漆的洞内,流水的潺潺声伴随着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石壁上的藤蔓也开始缓慢地挪动,露出斑驳的幽蓝光点,无数微小的影子逐渐拼凑起一个修长的人影。 黑白两色太极长袍,一把玄剑提在身侧,深邃星眸远远一瞥,端庄和圣洁的气息刹那间弥漫了整座山头。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好一朵高贵出尘的白莲花,若他能对这些围观的女弟子笑笑,怕是连我的风头都给压下去了。 不愧是传闻的中的莲魂化身,果真有点小帅。我边咂舌边朝旁边看去,那些女弟子个个面带红晕,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我,好似在暗地里拿我们两个相比较。 观莲音身为静虚真人的关门弟子,性子自然比一般修士更为稳重,一张俊脸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在看到山岩上候着的众仙师时露出了微诧的神情,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朝自己的师傅走了过去。 静虚真人一捻胡须,笑呵呵地看着他道:“莲音,你自顺利结婴之后,闭关已一年有余,可有什么进展了?” 观莲音静静地站着,修眉一蹙,颇有些失落地低头道:“徒儿虽日夜吸纳水木之灵气辗转修炼,却是未能突破瓶颈,只堪堪将紫府元婴炼至纯白,辜负了师傅及师叔的期许。” 话音刚落,整座山头包括我在内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静虚真人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元婴修士原本就极少,能将凝聚全身元气的元婴炼至纯白,更是万里无一;达到这一境界的修士不但要有清净无为的心态,在提升修为的过程中更是不能有一丝污浊杂念,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这观莲音,的确有点本事。 我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瞬间抢了我所有风头的家伙。在静虚真人的眼神示意下,他屹立在洞口前朝众人拱了拱手,用清冷和缓的声音道:“鄙人不才,出关之日借师傅大寿之光,得到各位道长的亲自相迎,实是三生有幸……” 我嘴角一歪,仰头打了个哈欠。 正如静虚老头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实在不适应除迎婚外的规矩场合,更是不喜名门正宗的客套话;因此无论观莲音的嗓音有多清冽,我也不屑去听。眼看众人都开始与他寒暄,我伸出小指按一按耳里生出的薄茧,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哼声虽然极轻,可终是躲不过修为极高的观莲音的耳朵。 “……衣上绣有二尾白狐,原来是冰人世家的贵客。”他跃下高石,落在我身边抱起拳,淡淡道,“见过西卿公子。” 从近处看,这厮更是帅得人神共愤,教人嫉妒得想要拿板砖拍他。我哽咽着抬头,努力地想要在两人之间找到平衡,却又发现自己平视前方的目光,居然没有落进他的眼里。 观莲音他……比我高…… 我深陷在这个打击中不可自拔,恍惚地朝他抱一抱拳,待他转身离去之后,便做出西子捧心状无声地啜泣起来。 “西卿公子可是赶路赶得疲了?”看到我憔悴沉痛的模样,静虚真人关切地问道。我摇摇头,便见他似个弥勒佛般笑道:“若是不疲,那就请公子随小徒去取醒梦铃,先在我们定云宗小住几日,择个纳采的吉日上路吧。” “且慢。”我执起扇子摇了摇,对这个自作主张的老头十分不满,“我可没答应要牵这条红线,真人你未免太急切了些。” 焚香城是座远近闻名的艳城,城中居民大多是些女子,城主更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她的女儿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若单单是人族的求亲者展开竞争,我定有万全的把握能令观莲音胜出;可照静虚老头的说法,连龙羽这两个半神族都赶来凑热闹,促成这门亲事的难度可见一斑。 我若是就这么答应下来,万一砸了冰人令狐的牌匾,岂不是做了亏本买卖?不好好讹他一笔,怎对得起我在龙渊老头那里受的气。 静虚真人听罢,面露为难之色:“这……老夫也知冰人令狐媒金高昂,可我们定云宗除了醒梦铃,还真是没有可拿得出手的宝贝了。西卿公子不应允,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在场的主角倏然一变,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我身上。 这话说得倒实在,就算他们还有什么宝贝,跟我们冰人令狐的家藏比起来,也根本不值一提。我思索了一会儿,看向身边的定云宗女弟子。 她们注意到我的打量,连忙摆出矜持和赧然的神态来,个个像是等待被挑拣的灵果。我挨个看过去,执扇叹了口气。 哪个都不及我家鸳鸯,更不及她们的师叔观莲音。 也罢,勉强能领回去几个给我当洗脚婢。清清嗓子正欲开口,我注意到人群中有一抹小小的身影跳了出来,头上的山羊角尤其扎眼,指着我用清脆的童音大骂道:“令狐西卿你这个薄幸郎!” 我石化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观莲音露出一抹似是戏谑的笑。静虚真人朝出声的地方看去,长眉一抖,出言斥道:“阿松,你缘何对贵客无礼?” 小童喘着气,怨妇般朝我看来,很是委屈地抽噎道:“你明明方才在牌坊前亲过我,允了我共赏定云宗风光,为何还对师姐们露出这等登徒子的眼神?是欺我年纪幼小,不打算负责么?” 登徒子?你见过我这么帅的登徒子么? 我幽幽道:“整个修真界被我亲过的美人数以千计,我要是挨个负责,你就要排到几百世之后了。” 娘说得没错,路边的野花果然不能采。 “果真是大淫人!”被晾在一旁的龙渊长老冷哼道。 我朝那黯然神伤的小童走去,递上手帕给他拭了拭泪,蹲下身来耐心地劝道:“阿松,既是有缘修道,便要以修行为重任,红尘俗事不必过多留恋。西卿哥哥就算八抬大轿来迎娶你,你能给哥哥生出娃来吗?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不能在一起的。” 小童怔怔地看着我道:“两个男的……不能在一起……” 我沉痛地点点头。 小童转过身去,扑入一个女弟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好一场华丽的闹剧,这一定是静虚老头最热闹的一次大寿了。事已至此,我便不再趁火打劫,换上懂事的表情对静虚老头道:“想不到一句顽笑竟会闹出这等事来,还望真人宽恕。其实方才在下是开玩笑的,小小冰人又怎敢收取定云宗的媒金呢?只要真人答应与我们交换醒梦铃便可,我这就随观前辈去取。” 静虚真人颔首,领着众仙师御剑朝来时的方向飞去,继续他们的交流大会。痴缠我的小童仰着一张带有泪痕的小脸,被女弟子们劝上坐骑,也一同飞了回去。仙尘和法器的光尾尽数消散之后,观莲音跃到我身边,举起袖来淡然笑道:“西卿公子请随我来吧。” 我看着他,他也优雅地看着我。忍住想拿板砖拍他俊脸的冲动,我矜持地笑了一笑,召唤出自己的坐骑跟随他朝山中的某处飞去。 观莲音足踏飞剑,修长的背影散发出清冷的气息,连剑后的光尾都是晶莹的纯白颜色,不愧是元婴境界的名望修士。我本以为像他这样的正宗弟子,一定不屑于与我这等散修交往,谁知他虽然端庄,却并不冷艳,十分自然地与我一路交谈,言辞也颇为幽默,很快使我消除了之前的羡慕嫉妒恨,心底生出些许好感来。 他放缓速度与我并肩而行,问道:“西卿公子可是阵修?” 我讶异道:“不错。”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在第一眼看出我是阵修的人绝不超出十个。我虽然灵根晦涩,在各种丹药的辅助下勉强引气入体之后便再无长进,可对阵法却极有兴趣,若不是炼气期的修为阻碍了我的进步,指不定如今的我已是个阵修大能。 观莲音若有所思地调转飞剑的方向,又问:“贵庚几何?” 我答:“弱冠之年。” 他沉吟良久,侧头打量着坐在灵马背上的我,问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问题:“家中可有妻妾?” 我虽然纳闷,却也没有揣测他的心思,中规中矩地答道:“并无。” “……好极。”观莲音忽然在一瞬间变得愉悦起来,冗长墨发从空中流泻而过,飞行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我忙驱使灵马跟上他的步伐,不消一会儿便放低高度,随他一并落了下来。 拨开眼前茂密的仙草,我看到有一处乳白的天然灵池正镶在密林中央,池底金沙散发着柔和的光亮,颗颗珍珠般的气泡不断地带着水灵向上冒出,破裂后便有股仙境清气袭上身来。 观莲音收起剑,自袖中拍出一张控水符,清澈的池水立刻沸腾起来,从中间缓缓开为两半,露出底部一白石圆台,而一只碗口大的乌黑铃铛正置于台上,紫色萤火跳跃在它的周身,呈现出古老而沉厚的色泽。 他抬手道:“西卿公子请。” 我看四处并无禁制幻阵,便抬脚走了过去,拿起铃铛收进储物袋中扎好,长长地吁了口气。观莲音见我已然跃出灵池,便用法力操控着池水回归原处,收回了手中符。 “事务堂的师侄已经准备好了客房,公子若是疲惫……” “不必唤得如此生疏,”我摸摸腰间的储物袋,心情大好地打断他道,“观前辈虽为元婴名修,举止却并无一丝傲然,而西卿身为丹药堆出来的无能小修,得此敬称实在有些惶恐。若是不嫌弃,前辈可以直呼我名,或是如家中长辈般唤我一声阿西也可。” 观莲音听罢,眼眸里忽然溢出一抹奇异的神采。“这话说得不错。我虽不像师傅那般寿元无量,今年却已有二百余岁,算来是与冰人令狐这一代的家主令狐乾同辈,阿西你还要唤我一声观世叔。” 这下我是切切实实地惊住了。“二百余岁……世叔一直是独身吗?” 观莲音叹息着颔首,一双幽深凤眼朝我看来:“独身也有独身的好处,至少在修行途中可以做到心无旁骛。若是可以,我本想一直独身到大乘,可惜修炼功法有所限制,到如今更是非得有道侣辅修不可。在我心中,其实是很不愿的。” “原来如此。”这观莲音居然是个罕见的老童修。 他轻叹了一声,似乎真的是很不情愿的样子。身为冰人,我自然知道无论是一夜双修还是结为长久道侣,都要讲究男女的情投意合,这观莲音定是不好违背静虚老头的意思,才答应去焚香城求亲。 “我这人素来挑剔,不想找个平凡女子将就,师傅说焚香城之主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与我是天生一对,此行有冰人令狐相助,也定能顺利抱得美人归。不过……” 一只纤手挑起我的下巴,带着诱惑的男声也在耳旁响起: “若她的姿色不及阿西,我是不会要的。” ☆、第三章 …… “我很忧郁。” 归属于令狐家的某处仙洲上,珍禽异兽在灵草中觅食游弋,块块浮石连缀在一起,通向在仙雾中飘渺的某处亭台。我坐在小亭里的石凳上,怀抱一只肥肥的仙鹤,捂着脸颊忧伤地说道。 南卿伏在石桌边,沾着金粉在大红的婚书上飞快地写着小楷,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经心地问道:“为什么忧郁?” 我将怀里的仙鹤放飞,看着它跃下亭台展翅飞入染着金边的层云,沉痛道:“你二哥我……被人调戏了。” “哦,那个观莲音是吗?”南卿瞥我一眼,拟好手上的婚书,拿出写有未婚男女名姓的木简细细看着,不以为意地说道,“人家是活了两百岁的元婴大能,调戏你这个小葱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起身走到亭栏边,看着夕阳下燃烧的红霞,惆怅地道:“我好恨。”南卿将目光从木简上挪下来,眯着眼睛看我道:“二哥你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干吗要恨?” “……我明明应该反调戏回去的,为何吓得召唤出坐骑遁逃了呢?”我摇摇头,垂眸叹息道,“这不符合我西卿公子的淫人风格,真是丢脸呐。” 南卿噗嗤一笑,任我在身边独自凭栏忧伤,自己则专注地挑拣起了木简,时不时在一旁的簿子上记录着男子的名姓和家世,很是认真深沉的模样。我对着夕阳忧伤够了,便凑到他身边一同看起玉简来,问道:“这次牵的是谁的红线?” 他停下笔,拣出一枚涂满标记的木简,解开上面的红绳瘪嘴道:“是王屋山脚下王屋山家的女儿。”我接过一看,不由得疑惑道:“哎?南卿,你不是非达官显贵之媒定然不做的吗,怎会想起给王屋山那个怪脾气老头的女儿说亲?” 夕阳沉下仙洲,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南卿叼着笔杆子,随手拍出四张照明符置放于亭台四角,背着手道:“二哥你知晓我如今已是炼气十层的修为,虽然爹给我准备了百种属性绝佳的筑基丹,可我自知三灵根之体若没有天然宝地沐修,境界的进展恐怕会十分缓慢。放眼天下,唯有王屋山此地具有多元灵气,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不然谁想给那个凶巴巴的婆娘说亲啊……” “原来如此。”我赞赏地看着他道,“若你筑基成功,便是令狐家这一代修为提升最快的冰人了。” 南卿得瑟地朝我一扬下巴,却又哭丧着脸道:“话虽如此,王屋山的女儿性子凶悍无比,若想找到她中意也中意她的男修,还真是不易。” 我伸手在盛着木简的筒里摸索了一阵,拣出一枚木简扔到石桌上,摇着扇子道:“配给瀛州屠户张一鸣便可。” 南卿一愣,皱眉摇头道:“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屠户的身份暂且不提,那张一鸣可是又聋又哑,王屋山怎会情愿招他为婿?” “你如何知道我这是在乱点鸳鸯谱?”我将写有两人名姓的木简摆在一起,指着媒探刻上的细小墨字道,“南卿,你作为冰人出道不久,自是欠缺了些火候。张一鸣乃是龙族王子妃张秀秀的亲弟,若王屋山之女与他成亲,再不济也是和龙族王室沾亲带故,那王屋山岂会面上无光?张一鸣为人憨厚老实,即使聋哑又能如何?那凶悍的女人训斥的话传不到他耳里,没有吵架动气之忧,姻缘定能长久。再者,瀛州岛上多灵虎,王屋山常愁没有灵虎胆泡酒,擅于屠猎的张一鸣既可为他取胆,也可为他驱赶山中偷酒的精怪,不失为一名良婿。” 南卿发了会儿呆,问道:“那若是他看不上这女人呢?” “王屋山之女豪爽耿直,美艳大方,又是灵根奇异的双修良伴,得此娇妻必能有助于修行,境界大升。”我拿起一根红绳将两枚木简串起,笑道,“张一鸣原本就没什么主见,加之他的亲姐是由我们令狐家促成的姻缘,只要你亲自去说,便没有不成的道理。” 南卿沉默良久,翻开手中姻缘簿的新页,将我的话通数记下,然后纵身扑到我怀里,眼睛水汪汪地朝我看来:“二哥,南南真是爱死你了~” “二哥也爱死南南了。”我荡漾地摸摸他的脑袋,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问道,“话说怎么没见北卿?你们两个不是一直粘在一起的么,吵架了?” “才没有。北北前几日说了门亲事,现在正在妖域附近的神翼回廊迎亲,两个时辰前才千里传音过来,说是还要耽搁一些时日。”南卿咂咂嘴,有些同情地说道,“北北好可怜的,头一回迎亲就遇上骂媒,脸都被骂绿了,而且还要被马不停蹄地骂两天,想想就觉得好心疼。” “身为冰人,自要培养一颗坚忍之心,只是被骂的程度还好,你二哥我可是连打媒都遇见过。”我挥一挥手,召唤出仙洲福地的传送法阵,摸着腰间的储物袋道,“好了,二哥已经把定云宗的醒梦铃拿回来了,这就前去把爹叫醒,你先回去养精蓄锐,明日起身去瀛州说亲吧。” 南卿抱着姻缘簿和木简走后,我脚下的法阵漾起圈圈光弧,不消一会儿便看到眼前景色一变,丰饶的仙洲变为了幽深的山洞。 逆流的山涧在我脚下缓缓淌着,透明的灵鱼在其中闪耀着莹白的光芒。我屏气释放出一抹灵息,将厚重石门上繁琐的禁制打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一道星光洒在刻有太极阵图的石台上,青年模样的英俊男子端坐其中,双目紧闭。我取出醒梦铃,极力避开他身边缭绕的煞气,举在眼前轻轻一摇,试探地唤道:“爹?” 醒梦铃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山洞之间,爹身上的煞气骤然消散不见,可眉峰却仍是蹙得紧紧的,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我一手举着醒梦铃,一手撩起衣摆跨过山涧,跳上石台后沉吟良久,大义凛然地朝爹的屁股狠狠一踹。只听扑通一声响,爹一头栽进水里,惊得灵鱼四散开来,寂静的山洞中终于热闹了一些。 我正在得瑟,下一刻便感到强大的剑气逼向了喉口,爹那沉稳的声音也在石台下响起:“来者何人?”我艰难地把自己从他的攻击范围里挪开,蹲在石台上朝他招手道:“爹,是我。” “阿西……”爹脸色稍缓,收起剑后松了口气,下一刻却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刚才在恍惚中,我觉得有人在身后踢了我一脚。” 我一脸清纯地道:“哦?一定是心劫余魇使爹产生的幻觉。” 爹冷哼一声,不再与我计较,左右看了半晌,谨慎地问道:“你娘呢?” 我答道:“张秀秀之子即将年满一周岁,龙族王室给我们冰人令狐发了请柬,可我要去定云宗取醒梦铃,所以娘就带着贺礼给龙族小王孙庆生去了。”爹点点头,乜斜着我道:“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让那百般针对我们冰人的静虚老头也败下阵来,交出了醒梦铃。” 我叹气道:“事实上……” 待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后,爹沉思道:“静虚老头让你带观莲音去焚香城求亲?”我刚欲点头,便听他严肃地道:“阿西,你对观莲音所知甚少,可曾听说过他和我们令狐家的纠葛?” 我困惑地看着爹道:“除却他的师傅静虚真人和爷爷的那些个往事,还有什么?” 爹凝眉道:“他是青鸟观家的人!” 我吃了一惊,觉得这个名号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才记起那是另一个冰人世家,比我们令狐家在修真界的历史要悠久些,因家中饲养万千青鸟作为媒探而闻名,而且家中有羽族的半神血统,名望修士数不胜数。 我这才将观莲音与青鸟观家联系起来,斟酌着道:“青鸟家主观荷韵是他的……” “是他娘。”爹服下一粒醒心丹,将自己脉络间的浊气排出之后,徘徊在山涧边道,“若论舌灿莲花,天下唯一可与我们冰人令狐媲美的,就是这青鸟观家。传闻少时的观荷韵曾在仙界最大的莲池边邂逅斗姆元君,得其点化在羽人巢穴中孵育莲魂,于是这观莲音自出生起便是半神,修真之路自然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顺畅得多。观荷韵与静虚真人交往甚密,一直在做媒之事上对我们频繁打击,而观莲音身为她的独子,怎可能不善言辞?他一定是串通静虚想将你诱骗至焚香城,从而对我们令狐家打击报复。” 我撇嘴道:“爹,人家可是名门正宗,怎会做出这等为天下人耻笑的龌龊事来?虽然此事定有蹊跷,但我已经应允了人家,哪有不去之理?” “阿西,爹知道你虽然看似风流,骨里却还单纯得很,那观莲音可是与爹同岁的老妖精,你若是与他同行,定然会吃亏。”爹的态度十分强硬,拿起我置放在石台上的铃铛道,“反正醒梦铃已成功将我从心劫中唤醒,大不了还回去就是。” ☆、第四章 听他的语气,好像是铁了心不让我再和定云宗的人有瓜葛。 虽然对姿色平平的定云宗女弟子并无留恋的心思,可我却倏然想起了观莲音的俊脸;一想到再没有调戏回去的机会,我的心中万分凄凉。没精打采地把那只铃铛塞回储物袋,我不再理会刚刚从小劫中熬出来的爹,跨过山涧朝洞外走去。 “臭小子,你上哪儿去?” “……修炼。” 既是无媒可说,清闲的我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只得静下心来摒除杂念,一边朝五行属性繁杂的空冥幽谷走去,一边拿出新绘制的阵谱细细浏览起来。 冰人令狐在修真界立足的时间并不长,到我出生才只是第三代而已。爷爷觉元真人根骨奇佳,在凡间经仙人指点,觅得了传说中的宝地,带着分家到这里定居下来,本想着能使令狐家世代羽化为仙,谁知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天生仙骨,爹的修为是靠各种媒人红包里的丹药艰难堆积起来的,到现在也不过是金丹中期的修为,而到我这一代状况更糟,除却南卿天生便是三灵根,修炼速度极快,其他人与我一样至今在炼气期停滞不前,登仙遥遥无望。 这块仙洲大陆上生活着人、龙、羽三族,人族居于黄土,龙族居于东海,羽族则居于巨树。虽说凡人与龙羽两个半神族相比处于劣势,可毕竟是女娲娘娘亲自捏出的子孙,因此在成仙之路上得到了远胜龙羽二族的优待,顺利结丹的修士不在少数。 因为觉元真人算是散仙中威望最高的一位,这天下便无人敢与我们冰人令狐叫板,除却和他有过恩怨的定云宗和羽族的青鸟观家。 青鸟观家虽然也是赫赫有名的冰人世家,可他们却只做族内生意,生怕混淆了羽人血统;而我们令狐家却是三族皆可吃开,时常撮合人与半神的大好姻缘,很快压过了青鸟观家的风头,成为他们眼红的对象。 若观莲音真是奉母之令来绑我的票,也并非不能理解。 我摇摇头,赶紧将自己从冗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拨开眼前连绵的藤蔓,我攀在谷壁上跃了下去,在谷底找到一处天然灵眼,取出修行法器置放于上,缓缓将体内元气在丹田中运转了一个周天,指尖在身侧阵谱上拂了拂,立刻摆出一个凝聚五行灵气的法阵来。 身处修行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当我睁开双眼时,周身浊气皆已散清,丹田之处温暖而惬意,神清气爽的感觉相当痛快。看到天边已然破晓,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早晨,我收起镇压在灵眼上的法器,取出一粒辟谷丹服了下去。 好想念凡间的饭菜啊…… 我决定在提升至下一层的修为之前,先到仙洲外的皇城中美美地吃上一顿。 欢快地召唤出坐骑腾跃出谷,我一路朝灵气丰盈的仙山下奔去。还未奔出令狐家的地盘,我忽然感到不远处有些生人的气息,下意识抬眼一看,便看到了山脚下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不速之客正深陷我设在山中的幻阵里,另一个则远远地看不清身形。我坐在灵马背上支着下巴,戏谑地对那个在阵中蹦来蹦去的老头道:“龙渊长老,令狐某设下的‘软玉温香阵’滋味如何呀?” 声音透过幻阵边缘传到老头灵敏的耳朵里,龙渊长老羞红着老脸推搡着身边朝他偎来的半裸美人,气得吼道:“令狐小儿,有胆就现出身来,摆出这等淫阵算什么英雄好汉!” “兵不厌诈,我从未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我悠然地眯眼看他,“龙渊长老,您不是说过我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吗,怎么还会破不了我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设下的阵?堂堂定云宗长老,也不过如此。” 这阵其实好破得很,阵眼就在美人脚下,因此和闯阵人修为的高低没有关系,考验的仅仅只是定力罢了。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龙渊老头可是风流得很,能把那幻阵中的美人推开才怪。 我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龙渊惊慌失措的模样,扇柄在手心里轻敲了几下,慷慨地道:“长老已经享受过了我的‘软玉温香阵’,那我便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再送一个‘命犯桃花阵’好了。” 说罢,龙渊脚下的光弧逐渐扩散开来,阵内倾洒起了粉红的桃花瓣,比先前多了一倍的美人纷纷涌上前去把他包围住,差点惊掉他的眼珠子。“……哎哟哟,连‘命犯桃花阵’都满足不了长老,要不我再送您一个‘弱水三千阵’?”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击掌便要设阵。 “令狐西卿你这个大淫人!”龙渊挣扎在美人群中喝道。 我懒得搭理他。“鸳鸯,殴之!” 美人群中出现一抹娇小的身影。鸳鸯跃起身,一双金莲小脚狠狠地踢在了龙渊的脑门上。 这时,远处那抹原先看不清身形的影子渐渐清晰了起来,观莲音手执玄剑踏在山路上缓缓走来,顺手将身边妖娆的美人掀翻,一剑刺入幻影的脚心,刹那间将万千桃花化为虚无的粉末,停在了我面前。 我咽了下口水,小声地命令道:“鸳鸯,色诱之!” 鸳鸯立刻停下殴打龙渊的动作,一身粉裳脱落稍许,面目含嫣地朝观莲音飘了过去。 观莲音面无表情地任她朝怀里挤,好半天才回过神,伸手轻轻一推,便把鸳鸯如同一颗滚石般朝我扔来。我一愣,赶忙跳下马背伸手接住她,被巨大的冲力激得后退了几步才险险站稳。鸳鸯睁着水雾弥漫的杏眼朝我看来,委屈地埋在了我怀里。 观莲音看着衣衫不整的我们抱在一起的模样,审视般朝鸳鸯看来:“这姑娘是……” 我连忙将鸳鸯的衣裳裹好,拉开卷轴把她收入阵谱,见观莲音神色有异,便抬手澄清道:“是我的阵灵。” 观莲音果真是块木头,连鸳鸯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没有丝毫怜惜,怪不得到现在都是个老童子。正暗自腹诽着,他伸手拿过我的阵谱,对着上面绘制的图案细看了半晌,挑眉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我笑而不语。 “不错,只是炼气期的修为便能将幻阵术法精研至此,日后必能大有作为。”观莲音赞许地看着我,抬手将阵谱归还,自己则蹲下来戳了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龙渊长老,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蹲下来戳了戳他,摸着下巴沉思良久,问道:“莫非是精尽人亡了?” 观莲音神色凝重地看了龙渊一会儿,似乎也在考虑着这个可能。“罢,这里景色灵美,又没有什么凶禽猛兽,就让师叔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见他潇洒地扔下龙渊便朝山上走,我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头,跟在观莲音身后小声地问道:“世叔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当然是来找阿西一起上路,共赴焚香城。”他并没有提我上次脸红落跑的事,好整以暇地边走边道,“令狐乾一直对我们青鸟观家颇有微词,想来定是不愿让你与我一同上路。我和他多年未见,便想来叙叙旧,顺道打消他的顾虑。” 我本来还在思索着怎么套问他的家世,见他已然说了出来,便讶异道:“世叔真的是羽族青鸟?” 观莲音颔首道:“不错。” 我纳闷道:“既是如此,世叔定也替羽族修士做过媒,何必再拉我一个累赘?我虽身为新秀冰人之首,可毕竟年纪轻轻没有阅历,和世叔比起来便显得笨嘴拙舌了。” “我虽是也在年轻时为人说过亲,可自从拜师定云宗后便专注修炼,已有多年未回观家,这冰人的技艺自是生疏了。”观莲音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提问,有条不紊地解释道,“焚香城算是个女儿国,而我虽然通晓天下事,对女人的心思却是不甚了解,可阿西小小年纪便已是情场中人,在这件事上我指不定还要称你为师傅。” “世叔这可误会我了。”我幽幽地看着他道,“我虽然有过不少相好,可是……” 观莲音饶有兴味地问道:“可是?” 可是我还很清纯,从没开过荤。 我把这句话生生咽进肚里,摆手道:“没什么。” 算来我也仅仅是在这方面能略胜观莲音一筹了,若是让他知道我和他一样是童子鸡,指不定会如何嘲笑于我。 脚步飘忽地随他走了半晌,我感到一股熟悉的灵念直朝我们的面门逼来,抬眼便看到观莲音拔出腰间玄剑,挡住了突如其来的攻击。爹站在观莲音倏然变大的玄剑上,足踏冰凉的剑气冷笑道:“观鸟人,你果然按捺不住,亲自上门来了。” “好久不见,令狐兄。”观莲音收回剑,目光幽深地打量着他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爹轻扬起眉,似乎在思索他的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 观莲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道:“……真不知道像你这样蛮横粗鲁的人,是怎么生出阿西这般可爱的孩子的。” 爹呆了一下,随即把我护到身后,咬牙切齿道: “观鸟人,如果你敢打我家阿西的主意,我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章 观莲音悠悠地看着爹,并未在意他的威胁,摸出腰间储物袋在里面翻找了一阵,举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荷叶包道:“令狐兄,你看这是什么?” 爹不屑地瞥了一眼:“我管它是什么……嗯?” 观莲音把荷叶包举到左边,爹的眼珠子也看向左边;观莲音把荷叶包举到右边,爹的眼珠子又看向右边。 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观莲音慢吞吞地解开荷叶上的草绳,将里面的物什露出来在爹眼前晃了晃,然后捧在手里道:“既是有求于人,我怎可能空手而来呢?虽说令狐兄早已辟谷,可喜食嫩母鸡的爱好却是二百年也未变。各大洲皇城中最有名的李记叫花鸡早已隐匿于世多年,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寻得了李记的后人,令狐兄可愿一品其味?” 爹的目光直勾勾地黏在叫花鸡上,嘴硬道:“不、不过是一只叫花鸡,我才不想吃呢!” 半个时辰后。 “若你觉得一只叫花鸡就能收买我,那你的如意算盘便是要落空了。”爹坐在仙洲亭台之上,大口地吃鸡喝酒,惬意之余还不忘对观莲音出言警告,“我家阿西就算是与男子相好,也绝不能让你们青鸟观家占去了便宜。” 观莲音没搭理他,敲敲身边的石凳对我笑眯眯地道:“阿西,到世叔身边坐。”爹挪开吃着鸡的嘴巴,十分不满地看了观莲音一眼,也敲敲自己身边的石凳道:“阿西,到爹这里来!” 我看看英俊潇洒俊美如斯的观莲音,又看看抱着叫花鸡啃得满脸是油的爹,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前者旁边。“家父有所失仪,世叔不必在意。” 爹的眼睛瞪圆了。 瞧着爹那副头顶生烟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有几分得趣,于是与身边的观莲音挨得更紧,仰起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眸道:“世叔,我对焚香城所知甚少,若是顺利与城主之女定下婚期,世叔可与我一同游览山水?” “这是自然。”似是察觉出我的意图,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焚香城内美人众多,想来阿西定会喜欢那里。” 我瞥了一眼爹的神色,随即用仰慕的眼神看着观莲音道:“阿西身为冰人,自以为三族美人早已阅尽,可见了世叔才知道,原来天下还有这等俊秀的人物。那些焚香城的美人再美,想来也是赛不过世叔的。”观莲音很是配合地微笑道:“世叔见到阿西之后,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爹沉默着听完我们两人的对话,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黑沉地道:“阿西,你脸红什么?” 我心中窃笑,佯装羞涩地捂住脸颊,别过头去赧然道:“……人家哪有。” 爹震惊了:“你,你这个小兔崽子……” 欺负爹真是事半功倍啊。“令狐兄,淡定。”观莲音看向爹的目光和我同样狡黠,慢慢饮下自己杯中的桃花酒,说道,“既然阿西已经同意了,那我们明日便起身去焚香城吧。” 爹好半天才从刚才受到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嚼着口中酥嫩的鸡肉冷哼道:“就算他同意,你想带令狐家的人走,也须得问过我这个家主的意思才行。” 观莲音了然地放下酒杯,起身凑到爹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看到爹的那张俊脸陡然一僵,表情开始变得丰富起来。“姓观的,算你狠!”爹拍案而起,甩袖在亭间来回踱步,满脸都是纠结和羞愤欲死的神情。我迷茫地看向身边笑得阴险的观莲音,心里琢磨着他方才究竟对爹说了什么。 “阿西你回去略整顿一下,带上足够的丹药和符,明日就跟着观鸟……你的观世叔前往焚香城吧。”爹沉痛地说完,跃下亭栏御剑而去,只留下一抹略显凄凉的背影。 见他走得如此决绝,观莲音笑得更加阴险了。我刚想好奇地询问一番,却见远方有一个巨大的玉葫芦乘风而来,熟悉的灵息先主人一步到达我面前,碧绿的光尾甩在身后,在我面前缓缓落下。“……二哥!”南卿收起玉葫芦,冰纹的衣袖抬起来,风云得意地扬着手中用红绳拴在一起的木签道,“我回来啦!” 我挑眉道:“成了?” “那是自然。”南卿从我腰间抽出扇子,学着我的模样风骚地摇着道,“我南卿公子一驾到,哪有说不成的亲事?” 他兴致勃勃地说了半晌,见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话音戛然而止,略显嫉妒地看着观莲音道:“你谁呀?” 不知为何,我分明感到南卿身上有和爹类似的那种深深的敌意,也和我初见观莲音时的神态如出一辙;善妒,果然是我们令狐家磕碜的传统。“在下定云宗弟子观莲音。”观莲音对南卿嫉妒的眼神视而不见,目光落在他衣摆绣着的家徽上,客气地说道,“三尾白狐,原来是令狐家的南卿公子。” 南卿打量着他。他不动声色地任南卿打量着。 “原来是观世叔。想不到南卿小小炼气期的修士,竟有机会直面元婴期的威望仙师,实是荣幸之至。”似乎是想起了观莲音调戏过我的事,南卿一脚横进我们两人中间,以母鸡护崽的架势将我挡在身后,没什么敬意地作了一揖,“家兄愚鲁,还望世叔多加照顾。” 若不是他背对着我,我定得朝他翻个白眼。观莲音好歹也是个两百年的人精,很快听出了南卿的言下之意,于是淡而客气的回了两句,便要起身离去。“阿西,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半山腰与师叔说一声;你若是整顿好了,便下山去等我。” 观莲音御剑飞走后,南卿长久地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储物袋中,摸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交到我手上:“二哥,这个拿着。” 手心里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我纳闷道:“这是什么?” “防狼灵宝。”南卿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他对你图谋不轨,此灵宝可尽最大限度护你周全。” “防狼?听起来好像有点用处。”我摆弄着手中毛茸茸的灵宝,拎在眼前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纳闷道,“不过这东西要怎么用?看起来和普通灵宝差异颇大,是须得用元气催动的吗?” “不是。”南卿摇摇头,拿过它嗖地一下展开,铺在自己胸前道,“看,只要你将该灵宝贴于胸前,扒光你的衣物欲行不轨之事的人便会大倒胃口,如此一来不论你的菊花有多么娇艳,他都不会再有采撷的念头了。” 我沉默着抬手,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天灵盖。 …… 下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原先设在山腰的幻阵皆已恢复原状,而龙渊长老也早已没了踪影。到达山脚后,我在繁密的绿林中看见一抹蓝幽幽的身影,凑近一看才发觉是静立着等候的观莲音。“世叔换了衣裳?”我惊讶道。 “此行是前去求亲,穿得老气横秋怕是讨不了小姑娘欢心,于是便打扮得花哨一些。”他见来者是我,便跃下飞剑朝我走来,颇为自信地展开双袖问道,“如何,还算相宜吧?” 素雅蓝衣的映衬下,观莲音那一双明眸极为深邃迷人,脸庞上俊毅的线条也显出了几分柔和,没了先前元婴大能的非凡气势,倒显出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来。我竖起大拇指道:“世叔真乃大美人也。” “……油嘴滑舌。”观莲音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转身道,“走吧,你那匹灵马还是不要骑了,我的阔剑足够载上两人,这便朝焚香城进发,去见那个传闻中天下第一美人之女。” 我从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后跳上飞剑,身子在风中摇晃几下,双臂自然而然地圈在了他的腰间。 焚香城被称作艳城,一是因为美人,二是因为美景。这座城坐落在鬼灵之气充盈的桃止山脚下,天空是万年的桃红色,绵绵的莹粉花瓣铺满山麓,将这座女儿国渲染得极具诱惑,城中美女也大多艳媚,似仙似鬼。 我们从桃止山的阴面翻过,便看到远处的空中出现了数以千计的飞行法器和通灵坐骑。龙族修士脚下多踏玄龟,也有些踩在飞鱼之上,风风火火的样子好不拉风;而羽族与其相比则显得秀气一些,大多坐在仙禽背上,也有一些是径直化作鸟身,长长的翎毛在空中划出道道光穗,清亮鸣声不绝于耳。 我看到在前往焚香城的修士中还有一些女修的身影,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依我看,这些女修中有的是天生磨镜,想来此碰一碰运气,兴许城主之女并不拒绝女子;除此之外的便是想来挑剩儿,在那早早落选的男修中寻得一双修道侣,以此摆脱独身。 就是不知这些男修在见过那位绝色美人后,是否还会瞧得上她们。 耳边羽族的长鸣愈发清晰起来,我看看身边掠过的羽人,又看看眼前身姿挺拔的观莲音,思索着问道:“世叔真的是鸟……咳,真的是羽人吗?” “没错。”观莲音回头看我一眼,眼底闪烁着幽深的光芒,“怎么,你是想……” 我连忙摆手道:“没什么。” 虽然很好奇观莲音的原形,但如今我俩还并不相熟,贸然要求他化为初始的形态,实在于理不合。 当焚香城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时,观莲音放低飞剑高度,停在了城楼上迎接的使者面前。他收起剑,执笔在使者递来的名簿上登记,并取出一张拜帖交给了她们。 由于观莲音的面相实是很好,那几位娉婷使者在登记旁人的同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仍停留在合乎礼仪的层面上,眼神并不露骨。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也有在看我的美人,个个端着求亲者的名簿赧然地窥视,似乎在纳闷我为何不去登记。 我如今连筑基期都尚未达到,就算生得再好看,想必也入不了那位佳人的眼。正凉凉地思索着,观莲音已将进城的琐事都办妥当,一把将我拉上了飞剑。“城主对女婿的初次面选在三日之后,这三日我们没有事做,世叔带你去附近的修行宝地游览可好?”他载着我朝城中那座古色古香的客栈飞去,心情颇为闲适地询问道。 “错,怎会没有事做呢?”见他面露不解之色,我便从袖中捏出两只纸鸽,朝它们身上吹了口灵气扬手抛出,看着它们没入疾风之中,得意地为他解说道,“这是我们令狐家的媒探,能将众求亲者的底细探查得一清二楚,或许不比观家饲养的青鸟差。” “……阿西,这时探查未免太晚了些。”观莲音听罢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卷轴,展开后戏谑地看着我道,“我的青鸟早在三天前就已将他们的来头打探得一清二楚,录入卷轴中去了。” 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接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轴看了看,干笑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之情,收起卷轴热忱地道:“也好,这几日我就专心研读此卷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定能助世叔抱得美人归。” 观莲音听罢淡淡地笑了笑,好像并不怎么高兴,摸着我的脑袋道:“那就拜托阿西了。” 我看着他,忽然有点怕怕的。观莲音的年纪长了我十倍都不止,我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揣测出其中意味,而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我却不能看透丝毫;这悬殊的差距时常给我一种错觉,仿佛他正在密谋着什么。 玄剑在飘荡着女子柔香的客栈中落下,美貌的掌柜迎了我们进去。因为来得稍晚,五层楼皆已被三族修士占满,不过在我讨喜的奉承与夸赞下,掌柜还是给我们匀出了两间上等房,房内置有灵炉可供修士养息,实在是个绝佳的休憩之地。 观莲音数出应付的灵石之后,我又拿出两块下品灵石打发小二去烧洗澡水。虽说闻道修行后自有除秽之能,可偶尔沐浴一下还是相当舒爽的,况且这里的水又都是汲取天地灵气的稀罕之物,既可用来调配仙露,也有助于水灵根的修行。 见我作此要求,观莲音也没说什么,任那小二分烧了两人的水,送入客房去了。 在自己的房内沐浴完毕,我穿着亵衣翻身上床,虽有身侧的灵炉燃着安神香,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白日在城内看见的那些个羽族修士,又想起在旁边的客房内沐浴的观莲音,我还是很好奇化身为鸟的他是个什么模样。 思及此,我屏气凝神,分出一抹灵息缓缓探入身侧的墙壁,越过墙土的构造到达观莲音房内,听起了那边的声响。他似乎仍在浴桶里没有出来,时不时有水花撩动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收回灵息,动用稀薄的法力在墙上摆出一个镜阵,变换阴阳二面后便看到了观莲音的身影。 他已经从浴桶中跨出来,站在屏风前擦起了身。 原来羽族洗澡的时候是不变回原形的。我有些失望,刚想将镜阵收起,却看到晶莹的水珠从他优美结实的腰身滚落而下,目光久久地没有挪开,忽然觉得喉口有些发干。 说实在的,若不是在今日看到观莲音裸身的美态,我倒还不知男子也能这般惑人。 感叹着将镜阵收起,我除掉身上碍事的衣物,打了个呵欠便倒在柔软宽阔的榻上,阖眼休息起来。过了一会儿,尚未进入到睡梦中的我忽然察觉到有些异样,睁开眼睛一看,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停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世叔的身材还算合意么?”他撑在枕头上看着我,凤眸里深沉的色泽凝聚着我的倒影。 我呆了许久,这才发现刚刚释放出去的灵息有一丝尚未收回,原来竟是被他擒住了。 眼看他朝我越靠越近,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小声道:“世叔,我知道错了。” “阿西……”他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上前与我额头相抵,用低沉的声音道,“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第六章 我僵直着身子向下一瞥,发现他的上身居然是裸露着的。 光滑的麦色肌肤上隆起优美的弧度,还未来得及烘干的长发滴落些许水珠。他温热的鼻息洒在我的脖颈上,带来阵阵轻微的战栗。我向后挪了挪身子,期期艾艾地道:“世叔……我们两个男人……这样不好……吧……” 他侧头,似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好?” 我的脊背后退着挨上了墙壁,对着手指小声道:“这个……世叔是马上要娶妻的人……我……” 说罢,我忽然觉得有点凄凉。果然跟这种两百岁的老妖精比起来,我还是太嫩了,别说反调戏回去,连最起码的暧昧都招架不住。 “想什么哪?”观莲音见我迟迟没有下文,轻笑了一声道,“这家客栈住着的大多为三族名修,夜晚相互的探查与暗斗是决计少不了的;你修为太低,又穿得这么光鲜,万一有小人意图杀人越货,睡在远处的世叔可没法保你周全。” 既然如此,刚刚你说得那么暧昧干嘛? 我抽着嘴角,老实地把紧贴在墙上的身子挪下来,凑到在他身边躺好。虽说我身上有遁符和传送卷轴,遇到危险逃跑便是,可有一个元婴修士在身边保护总归是好的;反正床榻这么大,多睡一个人也无甚所谓,观莲音总不会禽兽到要对我这棵嫩葱下手。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我也感到了一丝困意,于是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浅浅地打起呼噜来。不多时,我的丹田之处突然涌上一股暖意,身后的观莲音将方才擒到的那抹灵息缓缓推入我的体内,助它顺利汇入元气后,手却流连在我的脐下没有离去,仿佛在聚精会神地寻查着什么。 我想如果我是个黄花闺女,这个时候就一定得喊非礼了。 悄悄转过头去,我注意到观莲音的脸上并无一丝轻薄之意,反而严肃异常,像是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阿西,你的灵根颇为奇异,世叔从未见过这种属性。”他说着把手挪开,目光询问般朝我看来。 我摆手道:“唉,不过是五行属性俱全,却不充裕完整的伪灵根罢了。” 观莲音凝眉道:“表面上虽然如此,可在多种属性之下,有一股纯白的清气正扼制着它们的灵源,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一般;我想使出神识探进去,却被它挡了回来。”他看着自己方才摸过我的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世叔想多了,冰人令狐除却先祖觉元真人,从未出过一个根骨清灵的修士,阿西知晓自己的斤两。”我淡淡笑道,“照世叔这么说,莫非我还是什么被封印的高人不成?” 观莲音看看还残留着我肚皮体温的手,不再纠结于此事,拍了拍我的脊背道:“……睡吧。” 他睡下之后,原本困倦的我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好,我越是想要忘记,他刚刚在我肚皮上摸索的触感就越是清晰,在脑海中周旋着甩也甩不掉。我迟疑了许久,抬手看看自己的袖子,见它还健在,并没有出现断裂的痕迹,于是吁了口气,背过身不看观莲音的睡脸,终于睡了个甜香的好觉。 次日一早,我惺忪着披衣而起,发觉身侧的观莲音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而面前的桌上摆着各色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袅袅的香气。 许久没吃过饭的我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见观莲音不在身边,便也不再矜持作态,径直以饕餮之势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许久才抱着圆润的肚皮悠然下楼,倚在雕花的栏上欣赏起了焚香城的风景。 各族修士经过连夜的赶路,休息一晚后都恢复了元气,道道人影在卖丹药符的小摊边流连,挤在焚香城的大街小巷中好不热闹。我能看出每个境界极高的修士身边,都陪伴着一个修为不高的冰人,他们或是凡人或是修士,精明的眉眼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个个趾高气扬,仿佛都对身边的同行很是不屑。 此外还有些未来得及在本族内请到大媒陪同的修士,立在城墙之上举着木板,上书四个大字:重金求媒。 我看来看去,自认为没瞧到什么能成为劲敌的人物,于是回到房中,拿出青鸟卷轴细细地看了起来。 城主之女美丽无双,各地前来的求亲者几乎挤破了城,可见这门亲事说成的难度。我从阵谱中唤出鸳鸯与我一同阅读卷轴,将上面身世显赫的求亲者通数记录下来,墨笔标记他们的优势,朱笔则标记他们的劣势。 全神贯注间,城外古寺的钟声渐渐传来,已是到了晌午。虽然桃止山鬼灵之气十分阴凉,可毕竟已是仲夏的时节,若有似无的幽凉很快被闷热所取代。我看着鸳鸯不停地拿手帕拭汗,便不再让她忙活,展开卷轴将她收了回去。 睡了个懒懒的午觉后,观莲音仍是没有回来,我录完手中的青鸟卷轴,觉得有些无趣。一阵幽香透过窗口飘来,我心头一动,换上一身风流公子的华服,挤入了城里来来往往的修士中。 尚在求媒的修士不在少数,虽然他们的媒人红包看起来十分厚重,但我已经允了观莲音,自然便不能替别人说亲,于是使了个小障眼法将衣摆上的白狐遮住,畅行无阻地到达了某个飘着胭脂女儿香的地方。 作为一个世人皆称淫的花少爷,来到一座盛产美人的艳城,须得去逛一逛勾栏会几个姑娘,才是不虚此行。 焚香城花街遍地,我只不过才走了几步路便瞧见头顶一块金粉招牌,白靴一停,便转身进到了里面。 做这行生意的女子都是些凡人,资质不足以修行却天生丽质,因此虽然名声不太好听,赚得却是不比我们冰人少。若论以往,这些花街定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过如今众人都是来向城主女儿求亲的,自然不会踏入这里,于是大堂内显得很冷清。 几块灵石丢下去,我随鸨母入了她们的阁子,便嗑瓜子便等着见这里的美人。 其实我喜好美人不假,本性却也不淫,亲亲小脸拉拉小手便罢,叫我去和她们行男女之事然后娶回家,那定是不行的。我深知自己喜新厌旧的禀性,与其负起责来耽误人家百十载,不如一开始就撇清界线互不越矩。 清修清修,反正我自闻道后修行数年也没有什么,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闲来无事,我只是想和美人下几盘棋、听几首曲而已,可这个拼命朝本公子身上挤的姑娘是想做什么? “道长……”一身绛紫轻纱的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一双藕臂圈在我的两侧,既不弹琴,也不唱曲,只是倚着我娇笑道,“道长神通广大,想来在闺房之事上也极为厉害,小女子有幸服侍,心里好生欢喜。” 我面无表情道:“本道长不擅男女之事,只会替人除除魔、相相面,无能得很。” 我扭动着身子想把自己从她怀里抽出来,谁知她却妖笑着将我抱得更紧,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我胸前撩拨着,轻声道:“男女之事,待会儿自有的是功夫让道长领悟,道长可先为小女子相一相面?” 我忍住想拿板砖拍她的冲动,嫌弃地打量着她,清清嗓子道:“乍一看狐眼媚相,生得妖娆,勉强算是中上之姿。可是细瞧上去命宫隐含直纹,想来元气易衰;弯月眉淡而无彩,是为庸俗愚鲁之人……若单是这些也就算了,多做善事积德便可,知不知道矜持?晓不晓得害羞?本公子就算是来嫖,那也是雅嫖,你这等庸脂俗粉上来就是闺房之事男女之欢,哪个风雅名士愿入你的帘?哪个高洁异人愿上你的榻?”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姑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绿,终于绞着帕子站起身,哭哭啼啼地跑出了阁子。 我喝一口桌上灵茶,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眼前的水珠帘晃动了一阵,又有一个与先前女子气质完全不同的姑娘在我面前坐了下来,矜持地行了一礼便要抚琴,可我却看穿了她的意图,打断道:“珠圆玉润清秀可人,美中不足的是官禄宫有一黑痣,可见性子倨傲且表里不一;秀鼻低而尖润,由此看出本性难移从良无望,难以寻到好夫家。姑娘你若是想人来嫖,直说便可,欲迎还拒惺惺作态是为哪般?不是天仙便不要扮作天仙,本公子不,喜,欢。” 又一个姑娘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半盏茶功夫后。 “哇,这位姑娘,你的三白眼好生吓人,不可过度纵欲呀!” 当第三个姑娘哭哭啼啼地跑出去时,我被鸨母扫地出门。 凄凉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方才那三个姑娘虽说不是绝色倾城,放在以前也是我不可放过的调戏对象,而如今我却对这等类型的女子生出了嫌弃之情,丁点论诗赏曲的兴致都没有。 百无聊赖地赏着焚香城淡红微香的美景,我注意到城中上方的某处迸出道道施法的光尾,揉揉眼睛定神一看,发现那竟是一群龙族和羽族的修士,正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 我细思半晌,心下明了之后便远远绕开,寻了另一条路回客栈。 虽说仙洲大陆上的人族和龙羽二族都能和平相处,可龙族和羽族却是冷战千年,只因双方曾在洪荒纪年结为联盟的时候各出了叛徒,因一场误会互拆墙角、大战四方。后来仙君纷纷下凡,从中斡旋,天庭勒令两族不可再战,于是大规模的战役就此停歇,可小规模的争端却从未停止过。 分属于双方阵容的修士不见便罢,见了就定要彼此打斗一番,家族立场使他们永远无法握手言和,我做过人龙之媒、人羽之媒,就是没做过龙羽之媒,缘由便是如此了。 眼见天空中的光尾和火花疾速朝我移来,我心里咯噔一声,踮着脚跑得更快了。 这时,我看到空中有个莹蓝的光圈猛然扩散开来,将我笼罩在了它的一角,羽族的灵息不断在身侧游离,同时一股无形的热流也在我身上流淌起来。龙羽的战斗中不可误伤人族,是两族共有的律令,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觉得这股热流颇有些奇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见始终无人前来,我便试着抬脚出阵,果然顺利地从光圈中脱了身。 “龙族的小崽子,你们沉居东海多年,除了壳子硬些,倒也没什么长进嘛!”一个低沉肆意的声音从空中响起。我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个短发及耳的羽族姑娘,手上执着一方阔斧,古铜的肌肤和高挑的身材,英姿飒爽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羽族的鸟人莫要高兴太早,再战半个时辰,吾定要将汝等鸟翼尽数折断。”说这话的是一个龙族男子,高大的身躯裹在黑斗篷之中,言毕便喷出一道水柱幻化为水盾,朝对面攻了过去。 我低头琢磨了半天,心想既是龙族和羽族在这里开战,观莲音会不会也在这里? 召唤出通灵坐骑腾空跃起,我远远地对他们观察了一阵,发现大多是些筑基期的修士,仅有为首的两个是金丹期,并没有看见观莲音的身影,于是一溜小跑脱离他们战斗的圈子,骑在马上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我便看到某世叔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旁边灵炉里的香已经燃去了一半,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听到声响便抬起头,用略有责怪的眼神看着我道:“阿西,你方才上哪儿去了?”我本想出言反问他,却在他有些犀利的目光下感到了些许心虚,别过头去道:“就是在城中随、随便逛了一下。” 他哦了一声,淡笑着扣扣茶盖,一副已然看透却又不便说透的模样。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对面坐下,也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把脸埋在茶杯里小口地啜着。观莲音的目光幽然地落在我身上,鬓角垂下的长发遮住脸庞的棱角,看上去很是柔和俊美。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身体有些莫名的燥热,于是扯开领口道:“世叔,好热。” 其实我这话并没有调戏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可观莲音的脸色却明显起了变化,俊脸上有些若有似无的薄红,掩饰着咳了一声,道:“心静自然凉。” ……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呆了半晌,心中没有一点调戏成功的喜悦,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怅。艰难地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我硬着头皮又道:“……真的好热。” 观莲音见我的表情有些怪异,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起来,凑过来摸摸我的额头,神色凝重地问道:“你方才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 我擦擦鼻尖冒出的汗水,把回来的时候遇到龙羽之战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观莲音笑笑,“你刚刚定是踏入了火灵根医修所设下的回春阵。医修的回春阵可在一定限度内为同伴治愈伤口并补充元气,你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在战斗中消耗元气,体内阳火上升是自然的事。” 我听罢默默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阿西,你去哪儿?”观莲音在我身后唤道。 我本想说去小溪边冲凉,谁知却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看着观莲音道:“……当然是去找勾栏里的姑娘泻火喽。” 砰地一声,茶盏重重地落在桌上。观莲音沉着脸道: “不准去。” ☆、第七章 我被他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已经迈到门外的脚嗖地收回来,老老实实地退回到他身边,小声道:“世叔为何不允?” 观莲音的脸色稍稍缓和,将眼前打翻的茶盏收拾起来,淡然道:“再过两日便是面选大会,如今正是求亲者互捉痛脚的时候,若你这时去逛勾栏,我也要为他人所诟病。况且那些女子不大干净,与身为令狐家二公子的你很不相称……” 我幽幽地看着他道:“可是好热。” 方才还只是热的程度,可如今的我却分明感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膨胀了起来。在某种的驱使下,我居然觉得眼前的观莲音有几分妩媚的味道,若不快些前去小溪边灭火,我怕会对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对,就凭我这点修为,别说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兴许连身子都没碰上就被揍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坐下来,世叔帮你。”正打算去冲凉时,观莲音了然地朝我一瞥,原本搭在膝上的手便朝我下身探来。 我感到一记闷雷轰到头顶,忙伸手护住那里,羞愤道:“不可!” 爹,孩儿后悔没听您的话,这只鸟人居然真的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南南,二哥后悔没听你的话,若是当初把防狼灵宝带在身上就好了。 正当我怅然地做好把贞操交待到观莲音手上的准备时,修长的五指却贴到我的小腹上,一股清凉之气被送入丹田,渐渐中和了那些旺盛的火气。“阿西……”观莲音收回手,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道,“你又想到什么歪地方了?” 我呆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观莲音成功调戏了。 某个部位已然恢复原状,我在平静下来后,居然觉得有点小小的遗憾。似乎没有j□j之事的清修,终究是少了那么几分滋味,也不知道观莲音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见他仍是泰然自若地喝茶,我默默地坐回桌边,没话找话道:“世、世叔方才是去了哪里?” 观莲音瞥我一眼,似乎很理解我的尴尬,抚着杯沿道:“只是奉师傅之命去查些事,让阿西等了那么久,实是世叔的错。”他顿了顿,好像并没有把所查的事告诉我的意思,指着不远处摊放在床榻上的卷轴问道:“青鸟卷轴阿西可是看过了?” 先前还有些暧昧的气氛终于淡了下去。我点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做好标记的名簿,递给观莲音道:“求亲者的来头都已被我分门别类地录了下来,大多数是些无名小卒,修为及家世都不足以与世叔分庭抗礼。求亲者中修为最高的便是元婴期,加上世叔共八人;其中有五人年近一千岁,怕是城主不会轻易将女儿许配给这等老修,另外还有龙族武修二人,一人家中有逆天魔修之血,一人家中妻妾成群。由此观之,世叔的胜算应是很大的。” 观莲音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簿,浅笑道:“有阿西在,我何愁没有胜算?” “世叔乃人中龙凤,就算没有阿西,也定能胜出。”我毫不迟疑地褒扬了他一番,又道,“一旦事成,这人羽两族的婚事就交由我们令狐家来办如何?” 观莲音的神色有一丝轻微的变化,颔首道:“那是自然。” “若是小鸟……小羽人出生了,周岁礼可是不能缺了我这个义兄的身影。”想到自己可以看着一只鸟人从破壳到长大,我的心情颇有些荡漾。 身边的人清眉轻轻一蹙,目光复杂地打量了我半晌,道:“日子还长得很,子孙之事应是会拖延些时日。” “这可不行,像世叔这般天赋异禀的修炼奇才,此时若是不要孩子,到登仙之时定然会有所遗憾。”我认真地劝着,不禁开始想入非非起来,“最好多生一些,家中也热闹。我爷爷觉元真人因为多年苦修,拖拖拉拉直到两千多岁才生下爹,而爹到一百岁才生的大哥。仙洲大陆上许多修真世家早已子孙遍天下,唯独我们令狐家人丁稀少,使得爷爷登仙的时候不很美满,实乃憾事……” “好了。”他忽然打断我道,“世叔有些疲了,这就先回自己的房中养息。墙上贴着传音符,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唤我过来便可。”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脑中有某根弦动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在桌上翻开求亲者的名簿,拿出朱笔和墨笔继续标注起来。 …… 面选当日,我和观莲音各自做了一番光鲜的打扮,并肩走入焚香城之主第一回择婿的大殿之中。 这座幽紫大殿原是用来招待各大洲皇城主及执事官的地方,金玉琉璃缀满殿顶,脚下的地砖都是极寒之地挖来的万年玄冰,上古灵寒之气很快驱走了包围着众人的暑气,使人感到万分惬意,脚步也愈发轻快起来。 将我们迎进大殿的侍女个个身段窈窕,攒珠花冠和腰间绸带皆镶嵌着名贵的晶石,尽管戴着面纱,也不难看出美人之姿。我看到深处的翡翠座上赫然坐着一个妖艳美女,殷红长裙繁复地垂下玉阶,水盈凤眸扫视着前来的求亲者和冰人,令在场的众人都看痴了去。 我展开手中的卷轴,暗暗对里面的人道:“鸳鸯,看见了吗?天下第一美人哟。” 阵谱中化为水墨线条的鸳鸯转过身来,在纸张上打量了她一会儿,鼓着双颊十分不满地朝我轻哼一声,郁闷地自行合起卷轴,不肯理我了。 我轻笑两声把阵谱收好,抬头去看端坐在玉阶之上的美女。她身边摆放着一架巨大的屏风,透过上面轻薄的花鸟纹路隐约可见一少女的倩影,正静静地坐在里面等待着母亲的发话。城主林婉秋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她年方二八的女儿季芙嫣则是刚刚引气入体不久,众求亲者不单是冲着她的美貌而来,还是如观莲音那般相中了她少见的三阴之体。 紫檀长桌从殿门口一直延伸至玉阶下,待我们在它两边站好后,林婉秋便开了口。 “焚香城地方偏僻,自林某人坐上城主之位后百年来未曾有过福事,而今众仙师及大媒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仙气灵泽尽覆于城,无才小女实感荣幸。”屏风中的少女倩影动了动,林婉秋接着道,“虽然诸位皆为俊杰,小女却只有一个。此次大会是我林某人对女婿的初次面选,繁琐的礼节便就此省去,看看哪些有缘人能顺利通过这第一回的考验。” 窈窕侍女们轻盈地抱着一个个漆黑的坛子从殿柱后走来,将坛子放到紫檀的长桌上,又一个个娉婷地退下。“这第一回考验的内容,便是――” 林婉秋一弹指,离她最近的一个坛子便豁然打开,不知名的醇香从坛口溢出,弥漫了整座大殿。 “喝酒。” 话音刚落,大殿中惊异于城主美色的求亲者便都清醒过来,与身旁的冰人面面相觑。身处修行的仙洲异地,无论男女,谁不知酒?治皮外伤,擦的是药酒;每逢亲事,喝的是喜酒;活血补气,饮的是参酒。把喝酒这一项作为考验的内容,未免太滑稽了些。 见众人纷纷露出不屑和质疑的表情,林婉秋也微微一笑,抬手道:“请各大媒先行退至殿柱后,这第一回面选无须各位多言。众仙师若是准备好了,便请上前畅饮吧!” 我合起一直摇着的扇子,心情大好地戳戳身侧观莲音的腰:“太好了,还以为她会出什么疑难题目来让我们来解,谁知这第一回不过是喝酒而已。” 身旁的修士都已上前抱起酒坛豪饮了起来,而观莲音则盯着他们,神情有些微妙。正欲退下的我脚步一顿,有些忧心地问道:“莫非世叔酒量极浅?” 我记得来之前他还和爹一起喝过酒,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不过仔细想想,那种桃花酒一般都是女子爱喝的,除却花蜜的甜香,根本没什么酒味,难道…… “一点点尚可。”观莲音的表情很是沉痛,“多了恐怕经受不住。” 我闻着飘来的酒香,心道这恐怕不是什么淡味的女儿酒,于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能喝则喝,不能喝也不用勉强,阿西有的是办法令世叔破关斩将,水到渠成。”虽然不知道林婉秋的用意,不过即使观莲音在这头一回的面选中失误,我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林婉秋招他为婿。 观莲音犹豫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 我刚要抬脚朝冰人之中走去,便发觉翡翠座上的林婉秋正在打量着我。见我朝她看去,林婉秋轻眯起凤眸问道:“仙师为何迟迟不落座?” 我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回城主,在下是陪伴定云宗弟子观莲音前来的冰人,并不是求亲者。” 这里的大媒多数长得小气,一看就是市井间能说会道的俗人百姓,远没有世家熏陶出的出众气质,难怪林婉秋会将我错认为求亲者。众冰人瞥见我衣摆上的白狐家徽,纷纷惊异地朝我看来。“令狐西卿?没想到他也在这儿。”“啊,是那个淫人……” “哦?冰人令狐。”林婉秋的眼底掠过一道光,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道,“二公子西卿的名号,我早些时候便听说过。年纪轻轻便成为各大洲新秀冰人之首,令无数对有情男女佳偶天成,百闻不如一见,想不到竟是如此俊秀的人物。唉,可惜公子此行是为他人说亲,若我能和令狐家结为秦晋之好,也是一桩美事。” 大殿中的目光齐刷刷地扎在了我身上。我感到脊背上渗出些许冷汗,佯装镇定地道:“城主谬赞。在下虽出身于冰人世家,修行资质却极为平庸,恐会耽误了贵千金的成仙之路。” “既然公子推辞,那便算了。”感到向我投来的目光不再充满敌意,我暗暗松了口气。酒香还在不断地钻入鼻孔,我嗅出这酒定是上等佳酿,心头便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林婉秋盈盈一笑,了然地看着我道:“西卿公子能言善辩,听闻酒量也是一流,有千杯不倒、万盏不醉之名。既是如此,公子可愿尝一尝我们焚香城的灵酒?” 我斩钉截铁道:“求之不得。” 见城主应允,美貌侍女们便为我送来了一坛未开封的酒。我揭开坛盖凑近一嗅,再优雅地品上一口,待那灼烧的烈烫感在喉间消散之后,我忽然觉得口中的醇厚蜜香有些熟悉,脱口而出道:“定云酒?” “公子果然是识货人。”林婉秋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道,“我们焚香城在久远的以前,乃是定云老祖在桃止山下挖出的酒窖;老祖驾鹤飞升之后,便把它们留了下来。这定云酒每一坛都似仙人般与天地同寿,口感缠绵而又后味无穷,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的。” 我听罢环顾一周,发现果真有修士双颊酡红,似是已经支撑不住了。“我爷爷觉元真人是定云老祖的大弟子,家中藏有定云酒千坛。我少时嗜酒,仅在几年内便把它们尽数喝干,本以为今生与定云酒再无缘分,没想到竟能在这里与其重逢,心中实是感慨。” 执着酒坛送到嘴边,几口将里面的定云酒尽数痛饮下肚,我爽快地拭拭嘴角,脚步并无一丝虚浮。“好酒量!”林婉秋闪着深不见底的墨色凤眸,击掌道,“来人,继续为公子上酒!” 我看看不远处的观莲音,他正坐在长桌边的玉凳上闷闷地喝着,虽然神志似乎不太清醒,却并没有醉倒的意思。 放下心来后,我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上宾的位子,继续陶醉地抱着酒坛痛饮。林婉秋一直在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打量着我,而因她生得极美,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十分享受。见我又饮尽一坛,她拖着繁复的红裙从翡翠座上站起,幽声道:“既然不是冲着我家姑娘来的,西卿公子觉得鄙人如何?” 我愣道:“城主此言何意?” 林婉秋轻笑,成熟妖冶的声音越过层层玉阶传到我的耳里: “我见了公子很是喜欢,因此想请你留下来,做我的宠妾。” ☆、第八章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 我震惊了。 老妖婆,谁想做你的宠妾啊! “西卿公子缘何露出这般表情?”林婉秋从玉阶上走下来,赤红长裙铺满了冒着凉气的万年玄冰,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道,“只要我林婉秋一开口,自有大堆男人争先恐后地前来献媚讨好,莫说是宠妾,就算是玩物,他们也甘之如饴。莫非是我生得不够美,令公子有所嫌弃了?” 放眼天下,敢对我令狐家二公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的人,怕是只有这位林婉秋一个了。 我放下手中的酒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求亲者们仍在饮酒,醉醺醺的无暇理会我们,连观莲音都闷不作声,似乎没听到林婉秋的话;只有随行的众冰人立于殿柱后窃窃私语,非但没有对此情景感到诧异,眼底还隐隐露出艳羡之色。 这林婉秋自是有几分魅力,可惜她美则美矣,就算迷得住这些市井百姓,也迷不住见多识广的本公子。想老牛啃嫩草?没门! 我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心道若是得罪了她,观莲音的婚事便要就此告吹,于是礼貌地回道:“城主的美貌天下闻名,连自以为阅尽三族美人的在下都感到惊艳万分,哪有嫌弃之说?可惜城主毕竟是在下的长辈,结为挚友来往则好,其他念头是万万不敢有的。” 林婉秋的笑容妖娆而诡异,正欲再度开口,玉阶上的屏风内却率先传来少女柔婉动听的嗓音:“母亲今日饮了半坛定云酒,头脑有些糊涂,没想到竟对西卿公子说出如此不敬之话,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这话一出,我登时对屏风内的少女生出些许好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女儿,我可没喝醉。”林婉秋被自家女儿呵责后,浅笑了一下便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凑过来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道,“只是见西卿公子着实可爱,想逗弄一二罢了。” 我僵硬了。 “既然我是长辈,公子便只把刚才的话当做玩笑好了。”林婉秋说着转过身,身姿婀娜地走回了翡翠座。下巴上还残留着方才尖细指甲的触感,那一股女子的幽香还缭绕在我鼻间挥之不去,令我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半晌才掉下来。 抚着胸口为自己顺气,我抬眼朝不远处的观莲音看去。 因为这定云酒极烈,普通人喝上一口都禁不住要昏醉,因此众求亲者在最初的逞能之后,都喝得极慢,最多者身后的空坛子也不过二三,而观莲音身后已经垒起了十分可观的规模,少说也有四五坛,看上去着实有些惊人。 骗子,明明比我还能喝,方才的酒量浅都是装给谁看的? 我正忿忿地腹诽着,忽见不远处有一修士拍桌而起,双眼似铜铃般瞪大,猩红血丝隐含其中,摇摇晃晃地跃上自己的飞剑,朝大殿中使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术,霎时将地上的万年玄冰烤化,整座大殿变为了汪洋。 恍惚间,置身于汪洋的修士们似是被点醒般纷纷站了起来,醉醺醺地砸掉手中的酒坛,有的彼此施暴,有的蹦q转悠,好好的一场面选大会顿时变得乌烟瘴气,景色好不壮观。 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场面,各种法术奇阵争奇斗艳,随便来一个就可以将我瞬间湮灭;还好我的修为虽然不高,身手却还算敏捷,及早腾空布下防阵,在阵眼处放上护身法器,悠然地坐山观虎斗起来。 “……卫队长。”林婉秋冷眼看了一会儿,便回过头去吩咐道,“把这些撒酒疯的都清出去吧。” 这些求亲者的修为虽然远比林婉秋的卫队要高,怎奈个个醉得不省人事,很快就被焚香城的娘子军敲昏,和他们的大媒一起扔了出去。 林婉秋看着空旷了不少的大殿,清清嗓道:“我想各位应该都知晓了这第一回考验喝酒的目的。修真者行走各大洲,世家门派自成江湖,佳酿灵酒是不可或缺的必备之品,虽说少饮一些不足以令诸位失心,可总归会有不得不豪饮的场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尚且发作成这样,若小女嫁过去,四下无人之时岂不是要遭受委屈?酒品卑劣者,想必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是断然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 我听罢暗暗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倒实在,以前我做媒时也曾遇到过和离的夫妻,就是因为丈夫嗜酒耽搁修行,或是醉酒殴打妻子,这样的男人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我看着桌上的酒坛,忽然没了继续畅饮的兴致。观莲音淡定地在不远处喝着,周身荧光点点,并没有露出丑态参与打斗,而是将所有的攻击都化解在了脚下。仅有的担忧随风而逝,我侧头去看身边的美貌侍女,越看越觉赏心悦目,于是搭讪道:“这位姐姐,在下的酒品与他们相比,可还好些?” 那侍女微微一愣,美眸打量我了半晌,面纱下的脸庞似乎有些赧然:“公子还是……少喝些吧。” “也好,那就劳烦姐姐为我上壶清茶吧。”我将饮尽的酒坛递到她手中,趁机碰了碰那双纤纤玉手,在她脸红之余适时地收回手,露出一个自以为还算迷人的微笑。 这侍女的姿色虽然不及玉阶上的城主,但是胜在年轻,看起来也没什么城府。正荡漾地想着日后与她的交往,我看到观莲音从座位上霍然站起,大步朝我走了过来。“阿西……”他的目光极为危险地在我和侍女之间扫着,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的嘴角抽了两下,决定不和醉酒的人一般见识。 方才林婉秋调戏我的时候你闷声不吭,怎么这时要来碍我的好事? “海量者,酒品优良者,皆可过关。”还未来得及回答,我便听到玉阶之上的林婉秋道,“林某人的酒量并不深,能堪堪饮下四坛定云酒,超出这个数的仙师,便可回去准备第二回的比试了。” 观莲音闻言着实松了口气,也不再与我追究方才的事,自腰间提出玄剑将其幻化变大,道:“走吧。” 见这初次面选过关得如此轻易,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愉悦。正想随观莲音跃上飞剑,我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玄冰融水里有一处扎眼的艳红,心下好奇之余,便走过去将它从水中拾了出来。 身旁发出剑气掠过的噌噌声,我抬头一看,观莲音已经踩在飞剑上走远了。一个身着纯白云裳、头戴珍珠花的姑娘慌慌张张地朝我这里走来,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手里是什么物事,便举起来热情地问道:“姑娘,这是你掉的东西么?” 那姑娘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物事,身子颤抖了半晌,扬手朝我打来:“无耻!下流!” 说罢掩住脸,哭着跑走了。 …… 半个时辰后。 我坐在客栈里的上等房中,瞅着手中艳红的物事,纳闷又郁闷地将它放下,顶着红肿的脸颊走到桌边倒了杯清茶。 寻常姑娘怎么会把肚兜掉到别人家择婿的面选大会上? 我对着那件肚兜看了又看,除却上面的鸳鸯图案和一个金线绣的“雨”字外,并没有窥出什么玄机。鸳鸯悄悄地从阵谱中钻出来,躺在床上颇为认真地看了它一会儿,也没能看出什么,好奇地把它贴在自己身前比划着,似乎很是喜欢。 门嘭地一声骤然打开,鸳鸯吓得立刻钻进阵谱,滚到角落里不再吱声了。我抬头看着满面红潮的观莲音,纳罕道:“世叔有事?” 观莲音扯开自己的领口,双眼时而清明时而迷蒙,朝我走来的脚步有些不稳,重重地跌到我身上,将我压倒在了床榻间。“阿西,世叔撑不住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立马意识到应该是定云酒的后劲上来了。这酒不仅极烈,后劲也足够令人醺然十余日;若是普通的酒,他还尚可用脉络间的清气将酒意祛除,然而定云老祖的灵酒是由灵果仙蜜酿成,连老祖本人都时常喝醉,可见这酒意并不易祛。 思及此,我艰难地挣扎了一下,试图从他沉重的身躯下钻出来:“撑不住是指……?” 观莲音许久都未曾回话,仿佛睡着了一般。“这、这是什么……”他睁开眼睛,举起方才被鸳鸯随手丢到一边的肚兜蹙眉打量着,低头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我,很是单纯地问道。 我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世叔,是肚兜。” 观莲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问我这件肚兜的来历,而是红着脸笑道:“阿西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 我忽然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穿上去一定很好看。”观莲音攥紧肚兜,又重复了一遍。 他直起身来打量着我,终于松开了我被压制着的四肢,醉酒后的俊朗面容别有一番美态。不对劲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打转,令我无法放松警惕,咽了下口水便小心翼翼地朝墙角退去。 观莲音似乎是真的醉了,我得想个办法让他清醒过来才行。 对了,醒梦铃!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腰间的储物袋,摸索了好半天才碰到那只铃铛的一角。还未来得及取出来,我的手便被观莲音一掌拍开,铃铛从袋口飞出去,落到地上轱辘轱辘地转动着,最终停在了远处的桌脚边。观莲音撕开我的衣裳,举起手中的肚兜朝我阴森地笑道: “……一定很好看。” ☆、第九章 赤裸在外的胸膛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我哽咽了一下,还是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世叔,阿西是男子……不能穿这女儿家的贴身衣物的……” 观莲音置若罔闻,将我制在两臂间低头欣赏着,手指也在我并不结实的胸膛上勾划了起来,迅速将手中的肚兜贴上去,自颈后打了个结。“真好看。”他的目光像舌头一样舔舐着我穿肚兜的上身,眼里氤氲着某种看不真切的,“世叔喜欢。” 我石化了。 观莲音的手在我麻木的身躯上流连抚摸着,低笑一阵后便俯下身来,高挺的鼻梁抵在我的鼻尖,带着酒香的唇径直堵上了我的嘴巴。 …… 当观莲音笨拙地想要撬开我的唇齿深入时,我居然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垂在脸颊两侧的乌黑长发,闪烁着暧昧光泽的墨色凤眸,再加上那沾染着薄香的晶莹细汗,优美结实的蜜色胸膛,谁看了把持得住?若不是他力气太大,我早把碍事的衣裳剥光,压上去这样那样了。 但是依现下的状况来看,也许被剥光衣裳这样那样的人是我。 深吸了一口气,我趁他正陶醉在亲吻中的时候用力一推,赶紧扑下床去爬到桌边,捞起落在桌脚的醒梦铃狠狠地摇了两下。清脆的铃声从手中荡漾开来,一传入观莲音的耳朵里。他的身躯在床上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在枕头上,不省人事了。 我看到他通身的酒气化作一缕白烟升腾了起来,缓缓和旁边灵炉里的清气混在一起,辗转飘出了窗外。 定云老祖为解定云酒而制出的醒梦铃,成效果真立竿见影。 观莲音拖着还有些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惺忪的模样好似刚做过一场大梦,捂着自己的额头沉默良久,抬眼朝我望来:“阿西,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警惕地看了他半晌,把醒梦铃塞进储物袋中收好,看着他叹气道:“世叔以前可曾醉酒过?” “……不曾。酒是俗家之物,多饮伤身,我从未试过今日这般的豪饮。”观莲音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一点印象也无,很是困惑地将凌乱的衣裳穿好,遮住那j□j在外的胸膛,思索着道,“阿西,我在面选中喝过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来的?” 看来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哀怨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好不容易理清混沌的思绪说上两句,便被他打断道:“你被林婉秋调戏了?!” 观莲音霍然站起,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看向我的目光沉痛又纠结,懊恼的模样顿时使我的心情明朗不少,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点了点头,幽幽道:“世叔,你当真丁点也想不起?” “我喝得实在有些多,浑浑噩噩间,只看到阿西在和一姑娘眉来眼去……”观莲音细细地回忆着,继而苦笑道,“再后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姑娘?那定是世叔看错了,阿西一直在为世叔忧心,哪有心思和姑娘眉来眼去?”我斩钉截铁地说着,见他没有质疑的意思,便暗自松了口气道,“也罢,第一回的面选我们已经顺利通过,世叔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 再喝一次,我的贞操恐怕就真要不保了。 观莲音颔首,许久才面色凝重地道:“阿西,世叔可否问你件事?” 我被他严肃的样子骇了一下,忙端正地坐好道:“世叔请问。” 观莲音目光复杂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某个地方道:“你……为何要穿女子的肚兜?” 我僵硬了。 半晌,我颤巍巍地低下头来,果然看到那件鲜艳的肚兜正在我肚皮上温顺地贴着,乍一看还能隐约瞧见被它勾勒出的曲线。“莫非阿西喜欢肚兜?”观莲音叹息着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提起自己的剑走出了房门,“唉,竟生得如此怪癖,让世叔说你些什么好呢……” 我:“……” 当轰在天灵盖上的闷雷终于不再作响时,我眼前的空气忽然像水纹一样波动起来,千里传音符的金色图样隐约浮出,耳旁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二哥,你在干嘛呢?” “南南,二哥要问你一个问题。”我对着浮动的金色图样平静地道,“如果想残害一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老妖精,是先奸后杀好呢,还是先杀后奸好?” “都行,可以使个寒冰符把尸体封起来,想奸多少次就奸多少次。”南卿依然欢快地说着,丝毫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二哥,我筑基成功了!” “这么快?”浑身的黑沉之气散去后,我一把扯掉身上的肚兜,欣慰地道,“可喜可贺,等二哥和娘回去,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对了,那王屋山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那老头对我感激得很,就等我步入筑基期后为他们两家办婚事呢。”南卿得意地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二哥,爹让我传句话给你,你想听温柔点的复述还是暴躁点的?” 我叹气道:“随便吧。” 南卿咳了两声,以一种熟悉的暴躁口吻道:“阿西,爹在风城楼兰接了笔生意,媒金有一万块中品灵石,你赶紧把碍事的观鸟人处理掉,跟爹上路!” “知道了,臭老头。”我淡淡道,“还有别的话要说么?二哥要歇息了。” 南卿略有幽怨地道:“二哥你就这么嫌弃南南吗,人家和龙族去王屋山迎过亲后就要闭关修炼了,还想和你多说会儿话来着。焚香城的景色美不美?饭菜好不好吃?姑娘漂不漂亮?来求亲的修士牛不牛逼?” 我的眉心抽搐了一下,伸手戳破千里传音符的虚影,从储物袋中找出一本蓝布封的野史小说,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不多时,千里传音符的虚影再一次在空中浮了出来,围着我绕了一圈,金色羽翼的虚影在两侧拍打着,半晌道:“二哥……你可知道定云老祖亲笔书写的《八仙姻缘传》?” 我翻着手中的书页,打了个呵欠道:“这不是每个冰人的入门经典吗,怎么问起它来了?” 《八仙姻缘传》是早在洪荒纪年就被定云老祖编写而成的婚史小说,记录着在漫漫仙途中各自动了凡心的八仙赴往三千界历劫的故事。 当年各洲大陆还尚处于混沌未分之中时,第一批得道成仙的修真者难以忍受天庭的各种清规戒律,八仙中以风流著称的纯阳真人吕洞宾率先破戒,恋上凡间的云游歌姬雅q,从而遭到上仙严惩。王母勒令其流连三千界洗罪,却不想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仙人窃来月下老人的姻缘簿,纷纷下凡找到了各自的有缘人,宁愿仙根尽断从此六道轮回,也不愿再当与天地同寿的寡情仙人。 王母大怒之余,把他们打入三千界以虚魂之态历劫,又将八仙元神封印于咒书之中,撕成碎片散入人间界,令他们每一世都难逃厄运,有的灵根不全,终其一生都无法悟道;有的缺魂少魄,天生便带有残疾,个个都要遭受非人的磨难。 只要他们不在转轮台上向王母忏悔,这磨难就要生生世世地历下去。 然而这些毕竟只是传说,洪荒纪年已不知在这片仙洲大陆上过去了多久,我可从没听说过有八仙在转轮台上忏悔,再次位列仙班的传闻。更何况,编写《八仙姻缘传》的定云老祖为人相当不靠谱,说是婚史小说,其实就是情情爱爱翻云覆雨的j□j罢了,我平时总喜欢拿它做个消遣,不说倒背如流,也已烂熟于心,不知南卿突然提起它是因为何故。 “我曾听爹讲过,八仙的元神之书被王母撕碎后,其中有一残页是掉落到了桃止山下定云老祖的酒窖中,被定云老祖暗中保护起来,仙气与阴气相抵,渐渐繁衍出了一座城池,便是这焚香城。”南卿很是认真地说道,“二哥你说,城主之女季芙嫣天生灵根奇异,会不会是当初哪一位仙人的转世?我猜这些求亲者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得到元神之书的残页罢了。” 我放下手中的书,面无表情道:“你的意思是,观莲音也极有可能是来找那劳什子残页的?” 千里传音符在空中晃荡了两下,似是在点头。“不论真相如何,二哥你还是赶紧回来,不要再陪观鸟人这趟浑水了。若你出个什么意外,爷爷一时半会儿的可赶不来救你。” “……不必忧心,二哥自有主张。”我听罢沉默了许久,绕开话头道,“你这几日既是无媒可说,便静下心来好好巩固一下筑基初期的修为吧,令狐家的这一代你是门面,可千万别让爷爷失望。” 千里传音符在空中沉浮许久,金色的边缘渐渐淡化下来,翻转着符身远去了。 “等等,南卿。”见我唤它,虚影立刻回归了清晰,亮晶晶地等待着我发话。“防狼灵宝还在么?” 南卿呆了许久,道:“还在,二哥要做什么?” 我抚着自己的胸口,凄凉道:“我需要它。” …… 接过纸鸽衔来的包裹,我三下两下将防狼灵宝在胸前戴好,虽说大热天的暑气很快使我闷出一层薄汗,可心底却踏实了许多。 坐在床边思索了半晌,我站起身,朝观莲音的客房走去。仔细想想,南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虽然其他的求亲者我并不肯定,但这几日观莲音的确是行踪诡谲,又不似对林婉秋的女儿有心思,明显是另有所图的样子,使我不得不提防起来,决定去旁敲侧击地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门虚掩着,我只轻轻一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来,正坐在椅上缝纫的某人倏然映入眼帘。 “世叔,你在做什么?”我困惑地看着他道。 观莲音见我进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自一片蓝绸下穿出一根针来。“我想过了,喜欢肚兜虽然古怪了些,但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嗜好,只要别让旁人瞧见了去就好。”观莲音熟稔地执着针柄在那块衣裳残料上缝着,很快就使它有了某种物事的雏形,“世叔会做一些针线活,既然阿西喜欢肚兜,就做与你几件赏玩便是了。”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蓝肚兜,浅笑道:“如何?比那件艳俗的红肚兜好看些吧?” 我:“……” ☆、第十章 站在原地哽咽了许久,我艰难地开口道:“我……”我真的不喜欢肚兜啊…… 话还未完整地说出口,我忽然噎了一下,岔气了。观莲音连忙起身,贤惠地为我递上一杯茶水,抚着我的脊背温声道:“莫急,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我咳嗽了半晌才直起身,用怨念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蓝肚兜,低头斟酌了许久,问道:“世叔是真心想娶季芙嫣为妻的吗?” “自然不是。”观莲音回答得很利落。 虽然早就知道观莲音此行不过是奉静虚真人之命,可这话被他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还是感到了些许微妙。如此一来,无论他是否对八仙元神之书的残页有所企图,都不再重要了。 “世叔此言令我很是为难。”我正色道,“但凡做媒,门当户对倒是其次,男女间的情投意合才是重中之重。世叔一表人才,要那姑娘动心不难,可世叔若是对她没有丁点情意,在这漫长的成仙之路上岂不是苦了你们两人?世叔在与她成亲后,真能过上如意的日子吗?” 观莲音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阿西,是不是令狐兄教你莫理睬我,快些回家去?” 不愧是犀利的老妖精,一针见血。“哪有的事,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世叔将幸福葬送于此罢了。”我连忙将话茬岔开,仍是一本正经地道,“成亲是大事,为修炼而勉强自己与不爱的女子结为道侣,实在不值。” “阿西的话说得在理。”观莲音收拾起自己的针线,不紧不慢地道,“可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情投意合?焚香城中如此之多的求亲者,没有一个见过季芙嫣的真面目,难道他们对她就是有情的?就算成亲后日久生情,又能坚持多久?” 我叹气道:“既是如此,世叔又为何要……” “阿西道行太浅,自是没有将尘世看透。”观莲音淡淡道,“待你境界提升之后,便会知晓万事皆浮云了。” 我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挫败,生硬地回道:“若是如此,阿西宁愿永生不看透。” 观莲音看着我,凤眼渐渐眯了起来。“当初你对为我说亲的事并无异议,怎么这时劝起我来了?”带着蛊惑意味的低沉嗓音在耳旁响起,他朝我靠过来,脸颊近得几乎要与我相抵,“莫非……” 我感到自己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脚步虚浮地向后挪着,却还是被他一把抓住双肩,深情款款地看进我的眼里:“莫非是看上了世叔不成?”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看到观莲音眼里的倒影自头顶升腾出了一股白烟。某种类似于羞赧的情绪浮上来,我纠结着别过头去,结结巴巴地道:“世、世叔不要再戏弄阿西了……” 观莲音轻笑一声,脸颊和我贴得更近了:“你又怎知道我这是在戏弄?” 我看着他,他也微笑着看我。 异样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低下头,红润菱唇缓缓贴了过来;而我则悄悄拉开胸口的衣裳,打算放出防狼灵宝吓他一吓。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鸟的短鸣和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青鸟落到我们身旁的支架上,歪起脑袋打量着僵硬的两人。观莲音啧了一声,似是有些可惜地与我分开,伸出手去让那只青鸟跳到了他的指上。 青鸟叽叽喳喳地在他耳旁鸣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走到窗边把它放了出去。“林婉秋要在明日摆媒宴,下一场比试就要看你的了,阿西。”他语气悠然地说着,俊脸上窥不出半点方才的暧昧。 我默默地将已经敞开稍许的衣裳合起来,转身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蓝肚兜,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生怕观莲音再次提起它来。“哎?阿西,肚兜还没拿呢……” 闻言,我的脚步更快了。 嘭地一声关门落锁,我对着安静的客房松了口气,打开阵谱将鸳鸯放了出来。 鸳鸯是慧根齐全的阵灵,看过的卷轴书册从不会遗忘,因为她是由我将灵息置于丹田中亲自孵化出来的分身,所以在行事时的记忆能全数传达到我的心间,效力堪比分神期老祖。 她将我们参加过的媒宴尽数列在了簿子上,支起下巴看着我沉思的模样,又拿起之前被我丢到一边的肚兜把玩了起来。 所谓媒宴,便是大户人家选婿或嫁女时为招待前来提亲的冰人们所设下的大宴,吃饱喝足后便开始讨论婚嫁之事,每人身边都放有银铃,由最先摇响的冰人起头,阐述求亲者的名头及家世,吉祥话也是万万少不了的;若谁要反驳他的妄言,便可以摇响银铃与之对峙,而意图反驳此人的冰人亦然。 说白了,就是一场没有污言秽语的骂宴。 这类大宴我参加得并不少,否则怎有能耐使定云宗的龙渊长老吃瘪?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飘飘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拿起鸳鸯写好的列表草草翻阅了几下,又翻开先前未看完的小说悠闲地读起来。 观莲音难得的没有来打搅我,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赶制着那件未完工的肚兜。瞥了一眼身边的鸳鸯,她正拿着肚兜在上身比划,见我看她便吐吐舌,拎着它一起遁入了阵谱之中。 因着旁边有安神的灵炉,我也未在意窗外还是青天白日,借着定云酒的几分微醺酣睡了过去。 “阿西……” “阿西……” 迷蒙的梦境中,我走在云雾里的鹊桥之上,看到一个窈窕美人正盈盈地站在对岸朝我笑。无比荡漾地上前去拥住她时,空中飘起了片片深情的桃花瓣,怀里的美人变成了高我两寸的观莲音。 我猛然惊起,面前果然是观莲音的脸。 他侧身搂在我的胸膛和腰间,热度隔着薄薄的衣物清晰地透过来,令我不由得有些僵硬。侧头朝旁边看去,灵炉的一角似乎被他贴上了冰符,两个人搂抱在一起不仅不热,反而相当舒适。 “世叔……”我颤声道。 观莲音幽然睁开双眼,仿佛没有察觉到我神色的异样,看着我道:“嗯?” 他的手臂搭在我的上身,丝毫没有挪开的迹象;我兀自纠结了一会儿,认命地闭上眼,与他维持着羞人的姿势一觉睡到破晓。 …… 观莲音是睡踏实了,我却一点也不踏实。 直到两人踏入林婉秋的媒宴,各自在写有名牌的位子上坐下,我的眼圈还是黑黑的。 林婉秋为人十分风流,城中府邸美如仙境,设宴的地方处于绿意盈盈的密林之中,灵气充裕,是天然的修炼宝地。块块平整仙石置放于开阔的空地,每块恰能容得求亲者和冰人两人并坐,银铃和菜肴皆已上好;众人一边进食,一边倾听那不远处叮咚作响的流瀑,倒也别有意趣。 菜肴虽好,我却是没吃出什么滋味,一直在宴上走神,盯着每个冰人手边的银铃,看看是谁做出头鸟,率先被众人打压下去。 谁知这些冰人比我想象得还要沉得住气,有说有笑地喝酒吃肉直到大宴过半,没有一个人伸手去碰身边的银铃,反而都用试探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同行。 林婉秋坐在主人的位子上,身边流瀑卷起的水花在她赤色的长裙下拍打,如斯美景将这个老妖婆衬得无比娇艳;我本不想在意她,怎奈她的目光像钩子一样牢牢地黏在我身上,令我胃口全无,只好狼狈地逃避着她的目光,就差没把自己藏到观莲音身后了。 观莲音很快就发觉了我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向前倾,隔断了她灼热的视线,同时用眼神与她交流了一番。 电光石火间,我隐约感到一股压抑和威胁的灵息自观莲音身上发散过去,对我虎视眈眈的林婉秋终于转过头,不再看我了。“世叔……”我极为委屈地唤了观莲音一声,似个被人看光的小媳妇一般低着头,满面的凄然与苦楚。 观莲音拍拍我的肩,轻声安慰道:“别怕,她不敢对你如何的。” 我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里,心有余悸道:“若她对我如何了,世叔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观莲音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抬眼朝林婉秋看去,继而阴恻恻地笑起来,“自然是拆了她们焚香城。” 我看看身边如同金盾的世叔,又看看被他的气势打压下去的林婉秋,一种被保护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冰人之中还没有摇铃的起头者出现,我也乐得此时悠闲,拿起筷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我突然感到不远处有人在盯着我,虽然和方才林婉秋的目光略有不同,却同样灼热,登时使我惊得掉了筷子,迟疑着向后看去。 若又是哪个对我有意的姑娘,我此行的罪孽可就大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当看到某个在树下的仙石边朝我抛媚眼的人时,我果断地回过头,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抖着手送入了嘴里。虽然我极力地想要忽略那个人,可素来敏锐的观莲音却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凝神打量了他一会儿后,问道:“阿西,那位姑娘和你有些相似,莫非是你们令狐家的人?”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干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们令狐家这一代没有姑娘的。” 为了转移观莲音的视线,我拿起手边的银铃,低声道:“夜长梦多。世叔,不然我们先来?” 所有冰人和求亲者的视线都在一瞬间聚集在我手里的银铃上。观莲音思索了片刻,颔首道:“也好。”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林间,仙石之上坐在纱帘中的少女身形一动,林婉秋的视线也光明正大地朝我投了过来。“哦?西卿公子是要打头阵吗?”她挑着眉,似乎对我率先摇铃的行为很是不解。 我放下银铃,伸手撩了撩耳旁的发,抱拳笑道:“城主说的不错,在下正是要做这起头人,率先将亲事说与季姑娘。” 闻言,众冰人纷纷发出暗喜的窃笑声,停下筷全神贯注地朝我看来。 打头阵固然弊处较多,轻易便能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选在这个起始的时刻,主人家的耐性还没有被磨光,对冰人的好感也会多一些。我令狐西卿别的不会,舌战群儒的功夫倒是绰有余裕,不把他们气死,也足够把他们气得半死。 “若论这天下第一名门大宗,非定云群山上的定云宗莫属。在座的各位只要听说过定云老祖,便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弟子静虚真人,便也不会不知道静虚真人的关门弟子观莲音。观莲音何许人也?便是我身旁的这位。” 见众人朝观莲音看来,拼命地想要挑出他外貌的瑕疵,我了然一笑,从容地继续说道:“论家世,观莲音乃是羽族赫赫有名的青鸟观家人,此世家自上古便得神灵眷顾,由南至北遍地福泽,名修异人比比皆是,与季姑娘可谓是门当户对;论才能,观莲音只不过二百余岁便已将紫府元婴炼至纯白,而在座的其他元婴期修士最年轻的也有五百余岁,将元婴炼至纯白的更无一人,谁略胜一筹,我想各位心中自有评判。” “至于相貌……”我意味深长地环视着在座的苦瓜脸,叹气道,“大家自己看吧。” 观莲音淡定地任众人打量着,一言不发。 在座的冰人个个眉头紧锁,始终没能从观莲音身上找出可供攻讦的地方,样子颇有些失落。既是无人摇铃应招,我便决定见好就收,神秘地笑笑,将最后一个大招放了出来:“另外,我想在座的众仙师道长年岁颇大,多少都经历过男女之事,可观莲音却是如假包换的童修,房中事甚为懵懂,想来日后也定能忠于季姑娘一人,结为道侣共赴仙路。” 言毕,我注意到许多人的眼神都变了。 二百余岁还是童子之身,这是个什么概念?我想他们都清楚得很。 观莲音似乎有些窘迫,也没料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事说出来,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依然淡定地坐着供他们围观。 林婉秋颇有兴趣地盯着观莲音这个与她同龄的求亲者看了一会儿,扬起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媒宴的骚动便被一阵摇铃的响声所取代了。 我注意到摇铃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黄脸小媒,身着青黑的小褂,容貌十分猥琐。他站起来嘿嘿笑了一阵,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慢条斯理地道:“你说他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又怎能证明他未曾与男子有染?” 我的眉心抽搐了一下。 “方才说到相貌,我们可着实细看了一番,像观莲音这般貌美之人活到二百余岁还是独身,若不是身体有疾,就定是个断袖。”黄脸小媒用淫亵的眼神看向观莲音,别有深意地接着道,“谁都知道他拜师定云宗多年,与自己的师傅静虚真人形影不离,没准儿那两人早就翻滚上床,做那龌龊之事多年了哪!” 见我们愣怔着不曾回话,他自以为戳到了观莲音的痛处,得意洋洋地道:“我看观莲音此行前来求亲,也只不过是想拿季姑娘做个幌子,掩饰他和静虚真人的丑事罢了。” 我静静地听完,侧头去看身边的观莲音。观莲音淡定地饮着茶,似乎只把那人当做疯狗。 “没话说了吧?”黄脸小媒又是嘿嘿一笑,“啧,冰人令狐也不过尔尔。” 远坐在翡翠座上的林婉秋蹙起眉,似是也不能忍耐此人猥琐的言语与仪容,颇为嫌弃地摇摇头,对他身边的修士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吩咐了站在身侧的侍女两句,拿来求亲者的名册在上面划了几下。 我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径直离开座位,踏着方正轻缓的步子走到了那小媒身边。“这位小兄弟的口舌真是灵便。”我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他,扇柄戳上他的胸口,微笑道,“现在你这张喜食臭豆腐的嘴巴讲完了,可要轮到本公子了。” 他还未回过神来,我便哗啦一声打开扇子,微笑着摇了起来:“你身边这位的底细本公子可是清楚得很,姓王名大棍,原是五大三粗凡人宰牛户,步入仙途是因为运道好,曾在大解的时候抠出了太上老君一不小心坠入凡尘掉进驴粪坑的一颗半成品金丹,径直得到了筑基期的修为,跌跌撞撞成了散修还妄想季姑娘这朵鲜花插自己这坨牛粪上,啧啧,鬼才会把闺女嫁给你们哦。”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猛然回头,指着那个呆坐在旁边的壮汉道,“王大棍幼年失怙,村中又不甚富裕,根本没有多少人家吃得起牛,而他顶着宰牛户的身份一直活到了而立之年,这其中是否暗含隐情?依我看,他早在少年时便已被村中老汉排队开苞,体壮耐弄引来全村男人争相上榻,靠着他们的接济才在穷村里活了下来,而且后庭因为时常承欢,大解之物也定比寻常人粗上数倍,所以才不去人粪坑而是去驴粪坑里大解,这才捡到老君的金丹步入仙途!” 众人惊呆了。 “诸位,我分析得对不对呀?”我摇着扇子微笑道。 那壮汉呆滞地看着我,黄脸小媒则气得跳起来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用扇柄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肩膀,无辜地说道:“你方才说观莲音与他的师傅静虚真人有染,要我这个冰人拿出证据;我现在说王大棍与全村的男人有染,你若要驳,是否也应该拿出证据来呢?” 噗地一声,林婉秋失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原本还在憋着的众人便不再勉强自己,个个伏在仙石上大笑起来,连观莲音都忍俊不禁,凤眼朝我幽幽地瞥了过来。 我好整以暇地朝他挥挥手,自那黄脸小媒的腰间摸出一物,拎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什么?”黄脸小媒的脸色有些发白,好半天才从哆嗦的嘴唇中出吐出四个字:“冰人令牌。” 我听罢轻笑一声,掌心向内一握,那块牌子便在我手中化为了粉末。 “真正的冰人令牌由玄金制成,三昧真火尚不能将其炼化,又怎会被我轻易摧毁?”我从腰间摸出一物,悠然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听说过吗?只要刻有白狐云纹的玄金令牌一出,天下冰人都要唯我们令狐家马首是瞻。令狐家立足于修真界千年,到如今才只不过传了三代,论辈分算,我足够称得上是你师祖爷爷。没有令牌还敢在你师祖爷爷面前这么牛逼,你家里人知道吗?” ☆、第十一章 黄脸小媒已经完全傻眼了。 “城主,此人并不是上等媒,却假制令牌钓名欺世,实乃我们冰人界之耻;而令狐家身为媒首,着实应当严惩此人,绝不可姑息。”我说着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林婉秋,“西卿无意在季姑娘重要的媒宴上大煞风景,城主可先将此人押下,待尘埃落定之后,再交由我们家主令狐乾审判。” 林婉秋了然地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卫队的娘子军便一拥而上,将黄脸小媒拖了下去。 眼见我大获全胜,在座的众冰人不由得紧张起来。这里的上等媒并不多,却个个做出身份高贵的模样,怕也是准备了伪造品级的假物,随时都有被我看穿的危险。方才的杀鸡给猴看果真奏效,怕是没有人敢冒着被媒首严惩的危险站出来嚣张了。 长吁了一口气后,我微笑着回到观莲音身边坐下,半晌身形一僵,忽然感到身后刺过来的目光更加灼热了一些。“……阿西,”观莲音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那位姑娘可是一直在看着你。” 我沉默着朝“那位姑娘”看去,他果然还在对我暗送秋波,绛色的百褶长裙在翠绿的树下颇为扎眼,风骚得就像一只火鸡。“好可怜的姑娘,怕是得了什么斜眼病。”我面不改色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青花瓷杯。 观莲音轻笑着不再多言,而我则用余光瞥着树下的某人,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哀怨地眨眨那双桃花眼,不再直勾勾地看我,转而拿起一面光滑的小镜,顾影自怜起来。 我发觉他身边那个披着黑斗篷的求亲者有些眼熟,细想了半天才记起是当日龙羽二族在城中打斗时为首的龙族金丹期修士。那修士垂头沉思了片刻,侧身和“姑娘”耳语了几句,一只手从身侧抬起,缓缓探向了仙石上的银铃。 银铃摇动的声音响起,却不是他们发出来的。我和观莲音一起回头,便看到一个头戴珍珠花的清秀姑娘从冰人座上站了起来。 这不是昨儿个打了我一巴掌的白衣姑娘吗? 瞠目结舌间,我看到林婉秋朝她作了个手势,示意她请讲。她注意到我投过去的目光,许是也想起了那日的光景,眼底藏掖着些许羞愤之意,继而从容道:“西卿公子已然赢得满堂彩,观前辈又的确是个妙人,小女子司徒筱雨无从驳起,只得勇当接铃人,为羽族金丹期修士斋行秀说亲。” 此言一出,还在为我方才的威风震惊的冰人们俱是一愣,终于将焦点转移到了司徒筱雨身上。 “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思索着看向身旁的人,“世叔,司徒是广陵城之主的姓氏吧?” 观莲音打量了她一会儿,颔首道:“不错,我曾与广陵城之主司徒烟有过一面之缘,这位司徒筱雨是他和他的羽族夫人斋雪弥所生,旁边那位是羽族武修世家的斋行秀,也是她的表姐。” 我闻言朝斋行秀看去,发现她就是当日那个短发的羽族姑娘,高挑的身材裹在劲装之中,肌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背上的阔斧隐隐闪着寒光。她见周围频频有人窥看,便大方地朝他们抱一抱拳,动作竟比男子还要豪爽几分。 我有些唏嘘地看着她们,合起了手中的扇子。令狐家的确是闻名遐迩的冰人世家不假,可府邸再大,能大得过皇城主吗?莫说别的,就算林婉秋不想将女儿嫁给女子,也总要顾忌着广陵城皇城主的面子。 思及此,我看向远处的林婉秋,她的神色果然起了变化,脊背也不由自主地在翡翠座上挺直,分明是一副有所忌惮的模样。想起被鸳鸯带入阵谱的肚兜,我叹了口气又去看司徒筱雨。一阵柔和的微风吹过,我忽然发现她的脑袋两侧有两个凸起,像是虚影又像是实体,在树冠的阴影下若隐若现地闪动,看在眼里颇有些诡异。 “斋行秀出身于羽族的武修斋家,虽无名门良师加以指点,却凭借金火两系真灵根的资质和家族修仙秘法顺利步入金丹期,慧根充裕且瓶颈颇少;体内暗藏纯阳之灵息,不失为一名优良道侣……” 司徒筱雨还在说着,可我却全然没心思去听,只呆呆地看着她的头顶,犹豫了许久才扯扯观莲音的衣襟,指着她道:“世叔,她脑袋上有对角。” 观莲音随意地瞥了一眼,失笑道:“半羽的脑袋上怎么会有龙族的角呢?阿西,你可是昨晚没睡好,犯糊涂了?” 我昨晚没睡好,你这个罪魁祸首倒是好意思说。 撇着嘴角揉揉眼睛,再次朝司徒筱雨看去时,她脑袋上的犄角已然消失不见,好似方才我所看到的都是幻觉。我有些糊涂地移开视线,心下虽然疑惑,却是不再细想更多,百无聊赖地吃起了面前碟子里的花生米。 斋行秀此人我事前已从青鸟卷轴上看过,灵根优异修炼奇快,家境也殷实,除却身为女子这一点容易遭人非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瑕疵可供人做文章。然而如今世风开放,断袖磨镜者不在少数,同性双修之法更是花样百出,只要林婉秋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厌恶,众冰人也不好对此说什么。 银铃摇响的时候,司徒筱雨的话音戛然而止。 林婉秋朝摇铃的人看去,微笑着问道:“这是哪位大媒?” 筷子上的花生米应声而落,我看到某位“姑娘”站了起来,妩媚地抚平裙摆上的压痕,用软软的腔调道:“奴家叫水仙。” 我的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 林婉秋的笑容有些僵硬:“水仙姑……水仙夫人,你可是要驳?” “这是自然。”他举着铃铛看向司徒筱雨,目光像条湿滑的泥鳅一样从我身上滑过,顺道抛了个媚眼,不紧不慢地道,“我想请问司徒姑娘,你是广陵城之主司徒烟的千金吗?” 司徒筱雨蹙起眉,不明所以地答道:“是。” “这便对了。”他笑着看向林婉秋,道,“斋行秀是城主夫人斋雪弥的侄女,若是季姑娘与她成亲,依司徒夫人对侄女的疼爱程度来看,焚香城便是间接与广陵城结了亲。广陵城可是中州岛上最大的皇城,城内能人异士比比皆是,更有分神期以上的老祖长居于此,说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城也不为过;世人皆知焚香城没有名修驻留,居民又大多为未踏入仙途的凡人,若是两城贸易贯通、时常往来,久而久之,焚香城便会彻底沦为广陵城的附庸了。” 司徒筱雨气道:“你胡说!” “人心不古,不得不防。我有没有胡说,相信城主心中自有判断,用不着小丫头来指责。”他说着将手中的铃铛放下,颇为自信地看了一眼林婉秋。而林婉秋也垂眸沉思着,显然把他方才的话听了进去。 观莲音眯眼细看了他一会儿,道:“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身段平了些,肩也比寻常女子宽上稍许,嗓门有点粗……” 我凉凉地道:“很显然,他不是姑娘。” “哦?原来是有夫之妇。”观莲音恍然大悟地朝我看来,目光显得有些复杂,“难怪阿西看他的眼神如此嫌弃,我倒还在一直猜测这其中缘由,觉得这般姿色的美人你应该不会不喜欢才是。” 世叔你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太对吧…… “季姑娘。”就当林婉秋要开口的时候,一直在司徒筱雨身边静坐着的斋行秀站了起来,手上握着一个荷包口袋,径直朝林婉秋身边的屏风走去。 两名侍女忙上前拦住她,朝林婉秋递去询问的眼神。林婉秋拖着长裙朝她走去,挡在屏风前温声道:“斋姑娘,我女儿生性羞涩,若不是到最终定选的时刻,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 斋行秀没有唐突上前,只是将手中荷包递给林婉秋,道:“我想请季姑娘看看这个。” 林婉秋两指捏起那荷包,身影没入屏风之后,将它递给了坐在里面的季芙嫣。季芙嫣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柔婉的嗓音不解地问道:“斋姑娘何意?妾身有些不太明白。” 斋行秀见季芙嫣开腔,心情似乎有些激动,双颊微红着说道:“你曾在一百年前赠我一片荷花瓣,指点我步入仙途,而我自那时便已对你情根深种,于是前来求亲。”她顿了顿,道:“只愿你不要忘了我。” 季芙嫣沉默了许久,轻声叹道:“一百年前妾身还未出世,如今也不过是炼气初期的修为,如何能指点姑娘呢?” 大宴的气氛因着这一出起了些许变化,众人都朝这个大胆示爱的女子看来,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季姑娘可相信前世今生?”斋行秀丝毫没有露出遗憾之意,坚持着说道,“这片荷花瓣指点我寻到你,我便知道她就是你。” 林婉秋在旁边抱肩看着,似乎有些无奈,半晌对着屏风问道:“女儿,你怎么看?” 季芙嫣静坐了片刻,在屏风后淡淡地开口道: “这一场媒宴便请斋姑娘通过吧,若是有缘,妾身很想听一听她和那位女仙师的故事。” ☆、第十二章 见季芙嫣已然应允,媒宴上的窃窃私语便停了下来,众人的神色看起来很是不屑,想必对这个不战而胜的磨镜颇有微词。 斋行秀面露喜色,回头对司徒筱雨微笑了一下,背着那把闪着寒光的阔斧回到了位子上。“……世叔,情况好像不太妙啊。”我看着不远处击掌相庆的两个姑娘,纳闷道,“季姑娘该不会真的是个磨镜吧?” “磨镜又如何?”观莲音泰然自若地道,“只要幸福喜乐,嫁与男子还是女子,都不差许多。” 周围的骚动还在持续着,身边的世叔云淡风轻,好似与这场媒宴毫不相干。我下意识看向他的袖子,小声道:“世叔,你该不会是……” 观莲音微笑道:“嗯?” 我欲言又止,讪讪地摆手道:“没什么。” 观莲音没有察觉到我的紧张和试探,抬手端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他宽大的袖口上有处微小的裂缝,盯着那里看了半晌,语气复杂地说道:“世叔,你的袖子断了。” 观莲音顺着我的目光朝自己的袖子上看去,不以为意地施了个障眼法将那里遮住,道:“你忘了世叔会针线活,回去补一补就行了。”我不知哪根筋抽了一下,凝眉道:“若是补不上怎么办?” 身旁的人听罢,正在倒茶的手停了下来,将袖子递到眼前看了又看,凑到我耳边暧昧地低声道:“……那就断着吧。” 景致如画的仙林幽境之间,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凤眼流转出万千荡漾着水雾的情愫,很快将我整个人包围其中,悄无声息地沦陷进去。就当我羞愤地想要说出“世叔自重”时,一道闪着银光的虚影忽然从不远处袭了过来,浮在我面前翻转了几下,从中传出一个熟悉的男中音: “阿西……” 我一愣,随即从恍惚中挣脱出来,看向那张浮在空中的传音符。普通传音符的范围并不远,很显然它的主人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我侧头一看,某只风骚的火鸡正举着银铃,一本正经地向林婉秋介绍身边的龙族求亲者,分出的一抹灵息浇灌在传音符之中,正在我耳边低声传话: “注意到你脚下的赤色法阵没有?那是林婉秋在宴前设下的采阳阵,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大哥回头再给你解释。” 我听罢移开脚,果然发现那里有一圈不甚明显的赤色波纹,阵谱上的篆体正围绕着小小的阵眼打转,心里登时一咯噔,不动声色地把脚挪回去,若无其事地摆正了身子。 朝翡翠座上看去时,林婉秋果然还在有意无意地瞥我,心里不由得更紧张了。观莲音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侧头问道:“怎么了?”我朝他挪近了些,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道:“世叔,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观莲音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表情虽然有些疑惑,倒也没提出什么异议,看着我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土遁符,拽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媒宴上。 原先一直坐着,我倒还没觉出什么,借着土色的遮掩出了这片区域后,我顿时感到双脚有些虚软,强撑着和观莲音回到客栈,便无力地倒在了床榻上。也不知那采阳阵是何时设下的,手段显然十分高明,阵眼处没有法术和灵力的流动,只将我一人笼罩其中,连身旁的观莲音都没有察觉到。 喘息了片刻后,我取出一粒补气丹服下,勉强恢复了些精神。这座城和它的城主都诡异异常,林婉秋并非善类,我须得警示观莲音一番。从床榻上撑起身时,我蓦然发现旁边的某世叔正面色微红地解着自己的衣裳,那优美结实的胸膛已经j□j了一大半,墨发松散地垂在肩后,低垂的眉眼竟隐隐含着妩媚,邀请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平静地问道:“世叔你干嘛呢?” 观莲音纤指一挑,腰间的系带便松松垮垮地落了下去,凑过来点点我的胸膛,似是赧然又似是期待地看着我道:“阿西这么急切……难道不是想和我……” 我向后挪了挪身子,仍是平静地道:“阿西只喜欢姑娘。” 观莲音的动作倏然顿住了。 许久,他面无表情地穿好衣裳,从床榻上站起身,看着我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然后束起发,头也不回地朝门边走去。“世叔你上哪儿去?”我呆了一会儿,在后面唤道。 观莲音扶在雕花的门框上,幽幽地落下一句:“……回去补袖子。” 随着哐地一声响,世界回归了清净。 我朝床边的灵炉里丢了块香石,倒在枕头上哀号了一声。不行,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别说防狼灵宝没有效用,就算我整个人都变成狼,恐怕也难逃他的魔爪。 唉声叹气间,我感到一只手自背后渐渐抚上了我的腰际,于是把它拍开,闷声道:“世叔,我说过我只喜欢姑娘的。” 身后安静了许久,响起一个熟悉的男音:“阿西,是我。” 我翻过身去,入目是一片扎眼的绛色,某个火鸡似的人正坐在床边,用那双勾勒着深色妆容的桃花眼看我。“大哥?!”我感动地坐起身,刚想扑到他怀里嘤咛啜泣一番,却被那女儿家的胭脂香味熏得差点晕倒,捏着鼻子蹙眉道,“等等,你现在是东卿还是水仙?” “我是东卿。”大哥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镜,深沉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容颜,道,“前几日我和水仙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他在龙族的好友,水仙无论如何也要来焚香城为他说亲,我拦不住,便只好随他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绛色的百褶裙也在我面前晃荡,繁琐的坠饰亮晶晶地映入眼底,令我有些头晕目眩。我看着大哥俊美却略显憨厚的面容,沉痛道:“大哥,你能不能把这身姑娘的衣裳给脱下来?” “为何?”大哥不解地问道,“不好看吗?” 我诚恳地道:“恶心死了。” “……”大哥默默地摘下耳环和头饰,又将长裙从身上扯下来,折腾了好久才把自己弄回原样,坐到我身边深深地叹了口气。“阿西,你的事大哥已从爹那里听说了。这个观莲音居心叵测,显然不是为了娶妻而来,如今媒宴已过,你还是不要再和他一起冒险,回去准备一下跟爹去风城楼兰说亲吧。” 我愣了一下,没料到大哥居然会这么直接,坐起身来问道:“大哥,这些暂且不提,方才林婉秋的采阳阵是怎么回事?” “阿西,你对这里所知甚少,实是不应该贸然与观莲音前来。”大哥的神色很凝重,“那城主林婉秋,原本是只灵智期的桃精,后因捡到了王母撕碎的八仙元神之书才得以化形,最终修炼成人并步入仙途。她喜好美男,善修采阳补阴之术,稍有姿色的男子没有一个能逃过她的手掌心;观莲音修为太高,她奈何不了,而你尚未筑基,又比他鲜嫩可口一些,自然成了众人中率先下手的对象。” 还未等我回过神来,大哥又道:“知道城主的女儿季芙嫣是什么人吗?是八仙中的何仙姑转世!林婉秋所捡到的残页恰是何仙姑的部分,上面记录着她每一世的生辰八字,林婉秋算着日子与男人行房,恰将她的转世女婴生下并加以控制,想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顺道借助仙姑之力加快修行速度……” 我听得有些懵懂,打断他道:“大哥,传说中八仙在轮回转世的时候,因元神受损,灵根或身躯应是有所残缺的才是,可季姑娘灵根奇异,又生得貌美,如何像是有缺陷的人?” 大哥叹息道:“她是石女。” …… 我呆了半晌,喃喃道:“糟糕,观莲音若是娶个石女回家,不是明摆着要当和尚么?” “观莲音要娶她?笑话。”大哥皱起两道清眉,接着道,“有传闻称观莲音是莲魂化身,你可知道他与八仙是什么关系?何仙姑常持一朵莲花,在赴往三千界历劫时将这朵莲花托付给斗姆元君,斗姆元君在虚化陨落之时又将它托付给羽族的青鸟观家。观家之主观荷韵只不过是被借了肚,这观莲音真正的母亲便是何仙姑,又怎么会娶她的转世呢?” 我见他越说越玄乎,不禁疑惑道:“大哥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爷爷告诉我的。”大哥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继而回头看着我道,“这事原本只有爷爷和静虚真人两个知道,而今静虚真人让观莲音来向自己的母亲求亲,爷爷又把这事告诉爹和我,阿西,你可猜得出这其中缘由?” 我茫然地摇摇头。 大哥看向窗外殷红的落日,半晌扶上镀着金边的窗框,怅然道: “东海异变,纪元更迭,如今已是时候了。” ☆、第十三章 我被大哥严肃的模样震住,不由得摆正了身子,凝神细听起来。 “当年仙洲大陆尚处于混沌中时,东海深处有魔物日夜翻腾,霍乱四方,仙界众上仙连夜炼出定海珠二十四颗,以清气将上古魔魂镇压至珠内。原本定海珠是交由八仙看管,八仙窃取姻缘簿被王母严惩之后,失去仙力的定海珠便坠入东海不知所踪。当初爷爷奉定云老祖之命,以半仙之体镇守东海,太平的日子一过就是千年。可如今,汲取了污浊怨魂的定海珠正在渐渐被妖气所侵蚀,若魔物被放出,有镇压之力的上仙唯定云老祖一人。 “然而老祖早已驾鹤飞升,生死未明,想要避免洪荒纪年的悲剧在这世间重演,便只剩下一个办法――” 大哥转过身来,缓缓道: “找到八仙各自的转世,集齐元神之书残页,动用他们的仙力净化定海珠,方可使世道归于太平。” 腰间的储物袋动了动,绘着阵谱的卷轴露出一角,鸳鸯探出头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看我。我展开卷轴把她放出来,与她并肩坐着沉默了许久,勉强将浑浊的思绪理清,抽着嘴角道:“意思也就是说,观莲音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何仙姑,顺道从林婉秋手中夺回元神之书残页?” “不错。”大哥颔首道,“静虚真人和爷爷虽同为定云门人,却是千百年来的冤家,一旦爆发凡间与妖魔的战争,定想率先立功以示威风;这观莲音便是因此前来,想先我们一步寻到何仙姑,给静虚真人面上添光。” 我撇嘴道:“既是如此,大哥你怎么能说他居心叵测呢?好歹人家也是为天下苍生而来的,至少我就没这个勇气。”想了想又道:“就算他真是大恶人又能奈何?你我都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水仙虽然比我们好些,却也只是金丹初期而已,想抢元婴大能的威风,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大哥默默地看着我,摇头叹气道:“阿西,大哥是担心你啊……” 想起方才观莲音那邀请的姿态,我没来由的心中一紧,摸摸胸前的防狼灵宝,心有余悸道:“也罢,观莲音已经顺利通过媒宴,接下来的比试也不再有我的用武之地,我待会儿便去与他道别,跟爹一起去风城楼兰。” 见大哥面露欣慰之色,我问道:“对了大哥,爹怎么会接风城的生意?明明我们在楼兰没有熟人,也从未听说过有修士在那里招亲。” 鸳鸯在旁边打了个呵欠。大哥沉吟良久,道:“爷爷吩咐咱们去寻八仙,何仙姑已被定云宗率先找到,便只有找剩下的了。其实找到八仙的转世并不困难,难的是复合他们在《八仙姻缘传》中被王母拆散的姻缘。当年八仙遭到王母诅咒,永生永世不得与爱人相聚,心中怨恨难平,原本清灵的仙气便不再纯粹,没有净化定海珠的能力。因此纵观天下,唯有我们令狐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以担起这重任,八仙中的纯阳真人之妻――雅q的家乡便是风城楼兰,纯阳真人的转世极有可能就在这附近,此行是为说亲,也为寻仙……” 我听得微蹙起眉,心下暗暗叫苦。 寻仙不难,说亲也不难,可我就是嫌麻烦。 看来平静的日子还未过多久,就要掀起波澜了。正略有凄凉地想着,我看到大哥的目光忽然胶着在了鸳鸯身上,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物事一看,凝眉道:“阿西,这件肚兜是从哪儿得来的?” 摸着自己早已消去红肿的脸颊,又想到那个满脸羞愤的白衣姑娘,我悲伤地道:“捡来的。就是广陵城司徒烟的女儿司徒筱雨,她还打了我一巴掌……” “怪,实在是怪。”大哥打量了它许久,有些困惑地道,“那位司徒姑娘应是半羽才对,可这肚兜上为何会有龙族的气息?” 闻言,我想起不久前在媒宴上看到的犄角,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干巴巴地说道:“大哥你多虑了吧。就算司徒夫人红杏出墙,身为羽族人的她也不可能与龙族男子通奸啊……” 话虽如此,大哥是耳鼻灵敏的医修,曾为无数羽族龙族疗过伤,两族的气息都非常熟悉,应该不会妄下断语的。司徒筱雨脑袋上若隐若现的龙族象征,肚兜上的龙族气息,使我感到了些许古怪。 莫非她真的是龙羽二族的混血? 罢,那位司徒夫人是否与龙族男子通奸,似乎不关我什么事。收起这分好奇心,我伸着懒腰从床上站起来,不再理会在一旁发呆的大哥,走出客房打算去和观莲音道别。 进门的时候,我看到观莲音正坐在床边,执着针认真地在自己的袖子上缝补,一张俊脸侧对着我,神情堪称凄凉。 “世叔。”我唤他。 观莲音神色一动,盯着袖口上的针孔没有抬头,云淡风轻地应道:“嗯。” 我朝他走过去,他也收起针线抬头看着我,凤眸一如既往的幽深,令人琢磨不透。我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搭在两膝之上,克制着不去看他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半晌问道:“我不便与世叔兜圈子,就径直问了吧――那位天阴之体的季姑娘,是八仙中的何仙姑转世吗?” 观莲音清眉一挑:“你都知道了?” “若世叔指的是寻仙之事,那阿西的确已经知道了。”见他丝毫没有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我郁闷地接着道,“世叔可知道方才阿西在媒宴上,为何要提前遁逃吗?” 灵炉里袅袅升出的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模糊了我的视野。观莲音朝我挨近了些,仍是淡淡地道:“为何?”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凝视着我,可我却觉得他有几分心不在焉,心下不由得更郁闷了。“世叔难道没看出来吗?那美人城主,是打定了主意要对我下手。”我幽怨地看着他道,“方才我脚下的采阳阵……” 话还未说完,观莲音的脸色蓦然一变:“采阳阵?!”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被观莲音扑倒在了床榻上,一双手也在我身上胡乱地摸索,仰头便看到他眸里的紧张情绪:“现在如何了?你真的和她……”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僵硬地伏在我身上,眼底慢慢溢出些许薄怒。 不知为何,窥见他脸上那复杂的情绪,我忽然觉得愉悦起来。“没有,那阵布得浅,我还未陷入幻境,只是被吸了些精气而已,方才调息片刻就恢复了。”我坐起身,用质问的口气对他道,“世叔既然知道林婉秋是个喜好美男的淫主,为何还要把我朝火坑里推,不肯将真实的意图与我讲清楚?事到如今,阿西还怎能信你?” “都是世叔的错。”观莲音干脆地说着,侧身压了过来,一袭蓝衣覆在我的白衣之上。没有过多的解释,眼里的悔意却很分明。我注意到他的喉结在优美的脖颈上滚动了一下,那枚菱唇微微开启,缓慢地朝我靠近,快要碰到我的嘴唇时转了方向,最终落在我的脸颊上。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被他亲到的肌肤上荡漾开来,我感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意志也开始动摇。我本是来与他道别的,可在这般亲密的姿势下,欲说出口的话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我犹豫了许久,问道:“世叔喜欢我?” 其实仔细想想,观莲音虽然没有告诉我实情,却也从未刻意隐瞒过,我若是在此事上兴师问罪,似乎有些不妥。他这几日除了莫名的失踪,便是以挑逗我为乐,先前我还觉得那是长辈对后辈的调笑,可一而再再而三,我便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然喜欢。”他答得很快,唇角勾起一j□j人的弧度,笑容妩媚而风流。 我看了他许久,觉得他好像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于是强调道:“是想一起双修的那种喜欢吗?” 观莲音凑上前,俊美的面容再一次朝我靠近,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觉得哪?” 我沉默着把他推开,坐在床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正色道:“世叔还是莫要戏弄于我了。媒宴已过,阿西要随爹一起去风城楼兰说亲,不能再陪世叔保护仙姑、取得残页,还望世叔多加保重。” 起身欲走的时候,我的手腕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略显低沉的声音也从身后响起:“我说了喜欢你,你还是要弃我而去吗?” 弃……他……而……去…… 我被句尾的四个字吓得不轻,许久才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他道:“世叔为何会喜欢我?我今年不过二十,世叔却年长了十倍有余,一个元婴期的老祖怎会对我这闻道不久的毛头小子轻易动情?” 观莲音松开手,认真地道:“我若说是对你一见钟情,你可相信?” 我打量着这个无论在身材还是修为上都远强于我的美男子,心中的不解胜过震撼。“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许久,我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世叔不是姑娘。” ☆、第十四章 …… 这观莲音的脑袋里究竟进了什么水? 看着他变得黯然的脸庞,我终是心一横,甩袖出了门。 因着心中烦闷,我也不再有逗留的念头,脚步顿了顿便朝自己的客房走去,打算收拾细软同大哥一起回仙洲。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的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绛色,原先已恢复正常的大哥又穿起了百褶裙,身上繁琐的坠饰也一一挂了回去,面前放着一碗冒着寒气的酸梅汤,正惬意地在那里喝着。 他身旁坐着一个穿黑斗篷的龙族男子,正默默地以指在桌上写字,见我进来便抬头看了一眼,依然稳坐如钟。 “令狐水仙,你出来干吗?”我冷眼对那个喝着酸梅汤的人道。 “好久不见,阿西。”他放下酸梅汤,热情地朝我扑了过来,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眨着,涂得猩红的嘴唇朝我嘟了过来,“最近有没有想水仙哥哥……” 我伸手制住他的肩膀,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旁边默默写字的男子道:“这位是?” 眼前龙族的修士虽然容貌平凡,却别有一番威严气概,一看就是大家子弟。水仙见我没有亲他的意思,便委屈地收回圈在我胳膊上的手臂,对着手指道:“人家明明已经在媒宴上介绍过了。这位是我的龙族好友,尹随风。” 我愣了一下,随即绕过水仙,在尹随风面前坐了下来。尹家在龙族世代为官,威望极高,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我当初为张秀秀说亲的时候,迎亲的礼官便是尹家人,多少算是有些交情。思及此,我便十分乖巧地唤道:“尹大哥好。” 尹随风正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仰起头肃穆地抱拳道:“汝好,吾名随风。” “……” 见我在凳子上发呆,水仙便凑过来轻声笑道:“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不必在意。” 我讪笑道:“啊哈哈,尹大哥讲话当真有武士风范,气度不凡。”随即拉过水仙,在他耳旁低声道:“快把大哥放出来!我们得离开焚香城,容不得耽搁。” “别急嘛,随风的亲事还没有说妥,我这个大媒怎能提前落跑呢?你大哥这几日赶路疲累,先让他睡一睡也是好的。”他说着伸出手来在我腰间一摸,将储物袋中露出的一角卷轴抽了出来,利落地将其展开,打量了一会儿便疑惑地问道,“阿西,鸳鸯哪儿去了?” 我侧头朝不远处拉得严严实实的薄纱帐看去,走过去把它掀开,果然看到了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鸳鸯。 “令狐水仙,你吓到我家鸳鸯了。”我平静地说着,便要把鸳鸯收回阵谱中去。 谁知水仙的速度明显比我快得多,嗖地一声冲过去把鸳鸯搂进怀里,亲热地摸着她的脑袋道:“鸳鸯妹妹还是这么可爱……这几日在阵谱中闷坏了吧,走,哥哥带你去城里逛逛!” 鸳鸯被水仙亲热地朝门口拖去,一边惊恐地在他怀里挣扎,一边可怜兮兮地朝我望来。 我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门应声而落后,这间客栈的上等房便只剩下我和尹随风二人。尹随风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远去,依然低头默默地在桌上写字,也不出言理会我,就像一只闷葫芦。 当日和斋行秀打斗的时候那么威猛,如今却如此深沉内敛,果真是个怪人。我凑过去看他在桌上用茶水写下的字,发现那行行整齐的小楷都是一个字――“嫣”。我寻思着大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独坐着也没有趣味,便试着与尹随风攀谈起来:“嫣这个字极好,只单看形便能深嗅出一股女儿娇香,不知尹大哥缘何独爱此字?” 茶水渐干,尹随风凝视着自己写出的字,默然道:“她名为嫣。” 我这才想起那个何仙姑转世的季芙嫣来。南卿说这些求亲者大多都另有所图,想不到这个尹随风倒是切切实实的爱慕者。“尹大哥如此钟情于她,莫非两人先前有过邂逅?”我将自己散落在外的墨笔书册收回储物袋,见窗外落日西沉,房内亮光已然暗了下来,便取出两张照明符,好奇地问道。 尹随风不再蘸着茶水写字,只是幽然叹道:“半年前,吾在广陵城郊偶遇一绝色佳人,倾城美态宛如九天玄女,令吾神魂颠倒,沉迷至今。” 我咂舌道:“当真如此貌美?” 季芙嫣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因此我虽然知道何仙姑的转世必定貌美,却也始终心存几分质疑。“焚香城的林婉秋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然而与她相比,不过是黑鸦遇凤凰。”尹随风平凡的脸庞渐渐浮上一层薄红,“吾追随她从广陵城到桃止山,仅仅得知她名为嫣。且看这天下那般貌美的女子有几人,名为嫣的女子又有几人,必然是城主之女季芙嫣无误了。” 我见尹随风分明一副沉浸在爱河中不可自拔的模样,又想起还在隔壁面露黯然之色的观莲音,心中忽然有了几分复杂。“尹大哥,人真的能在初遇时就爱慕上对方吗?”我也蘸着茶水在桌上写起字来,半晌又无比纠结地将它们擦掉,愁眉苦脸地看向尹随风。 “为何不能?”尹随风的语气很是坚定,“她的眼神摄去了吾的魂魄,吾知晓她的温婉善良。思极,爱极,愿倾其所有,只换她莞尔一世。” 看样子,大哥定是没有把八仙之事告知尹随风,如今的他并不清楚季芙嫣的底细。“那……若她是石女,尹大哥是否还会爱她依旧?”我问道。 “石女?”尹随风皱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我这般假设,却还是加重了口气说道,“石女又如何?吾爱她并非床榻之欢,只要可以朝夕相伴,吾别无他求。” 真是感人啊…… 脑海里某世叔的面容一直若隐若现,我心中的纠结更甚,犹豫着问道:“若她并不是女子,而是男扮女装,尹大哥又待如何?” “无稽之谈。”尹随风摇摇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哪有男子会生得如此貌美,吾又怎会连男女都辨不清楚?” 我忙道:“西卿只是随口一问,尹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尹随风凝眉良久,长叹道:“两个男子在一起,有违天地阴阳调和之道,纵使深爱又能如何?吾宁愿,一人憾痛。” 我幽幽地看着他,心道水仙和大哥一定没把他们的事向他和盘托出。“……尹大哥说得在理。”我说着端起一旁的瓷壶,默默地灌了自己一肚子凉水。 世叔世叔,你我缘分已尽,还是莫要再念吧。 …… 待恢复正常的大哥把鸳鸯送回来,同尹随风一起离开之后,我便收拾好细软,打算趁着焚香城尚处于寂静的黎明时悄无声息地离开。 水仙打定了主意要帮尹随风抱得美人归,爹又没有要大哥随他一同去风城楼兰,因此我只好一个人回去,片刻也不想耽搁。虽然对林婉秋在我脚下设采阳阵之事耿耿于怀,可我并不想因此事使令狐家和焚香城翻脸,反正观莲音此行是为保护何仙姑,定云宗也断不会轻饶那只手握元神之书残页的桃精,她得到报应是早晚的事。 “阿西。” 就当我召唤出通灵坐骑跃出窗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打算给爹传话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清冷男音。我的脊背顿时变得僵直,回过头去结巴着道:“世叔……我……” “是要和令狐兄传话么?”他穿着一袭黑衣,垂在肩头的黑发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倚在窗前淡然地看着我手中的符道,“若是可以的话,世叔想与他谈一谈。” 手中的符浮到空中,里面传来爹没好气的声音:“观鸟人,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师傅比觉元真人先一步发现东海异状,并用百年时间测算出仙姑转世的生辰八字,这点的确是没什么好谈的。”观莲音没有看那符,而是一直凝视着我,“没有事先将此行的目的告知,失了阿西的信任,实是我的不对。” “你晓得就好。”爹冷哼一声,“焚香城的何仙姑就暂且让与你们,八仙中的吕洞宾在风城楼兰,我们定会先你们一步寻得。” 千里传音符的金纹在空中闪着,观莲音许久都未曾出声。 “令狐兄,我们曾经情同兄弟,却因我拜师静虚门下而分道扬镳。我知道你倔归倔,却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如今东海异动连连,龙王已于三日前向仙界禀报此事,定海珠中的魔物正在隐隐作祟,单凭定云宗或令狐家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集齐八仙及他们的元神之书。”观莲音正色道,“之前时机尚不成熟,我并未将此事告知阿西,其实师傅早在我闭关之前就已交待过――若有朝一日踏上寻仙之途,必得与冰人令狐联手。” 符在空中慢慢地翻浮着,似是爹在思索。 “我们虽已寻得仙姑,却并不知道当初害她仙根尽断的有缘人转世在何处;王母之咒极其恶劣,找到八仙各自的有缘人尚且不容易,要想促成姻缘,更是难上加难。若不想魔物从定海珠中逃出,须得这天下的能人志士连结,暂且将恩仇放下,一同寻仙;青鸟观家也定会抛却隔阂,助我们一臂之力。” 爹听罢沉默了颇久,似是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问道:“静虚老儿打算怎么做?” 观莲音道:“东海异动之事暂不可公诸于世,若引来各界恐慌,实是得不偿失。天庭以王母为首的上仙对我们漠不关心,断不可求助于他们,若寻仙之事败露,极有可能遭到严惩。桃精林婉秋诡计多端,若径直抢夺残页救出仙姑,恐怕不会轻易得手;如今只能先由着她选婿,我的青鸟使者打探城中暗道及地窖,直到仙姑嫁人之时、做好万全的准备再由我定云宗弟子围城开攻。” 爹那边传来空冥幽谷中潺潺的流水声,许久才听见他道:“也罢,我倒要看看你们天下第一宗是否像传闻中那般大有本事。” 说罢符一暗,便从空中软绵绵地掉了下来。 我捧着那张符茫然地看向观莲音。“……阿西,留下来吧。”观莲音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背过身去淡淡道,“昨日之事不必在意,世叔在媒宴上误饮了酒,只是几句带着醉意的玩笑话而已,切莫当真。” 我看着他高挑的背影,扬眉道:“世叔昨日当真是醉了?” 他平静地道:“当真。” “这我就放心了。”我从灵马背上跃进窗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阿西生性风流,而且喜新厌旧,当一个可爱的后辈实在比薄幸的情郎要好得多,若真是与世叔结为双修道侣,不般配倒是其次,就怕到头来会负了世叔。” 观莲音微低下头,垂眸看着站在他眼前的我,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并未说什么。 意识到我们的身高差距,我凄凉地转过身,不再与他对视。“留下也可,我倒是很喜欢与世叔谈天;若是可以,也想请世叔在修行上指点一二。”我绕到他身前,准备将储物袋中的物事摆出来,想了想又顿住,撇嘴道,“只是那美人城主对我心怀不轨,若是我在此地……咳咳……可该如何是好……” “还记得世叔是怎么对你说的吗?”察觉出我的顾虑,观莲音极为轻浅地笑了笑,“若林婉秋当真对你如何,我定拆了她们焚香城。” 我抓着储物袋,有一瞬间的愣神。 观莲音见我不做声,原本期待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失落,叹息道:“阿西不信?” 我摇摇头,道: “我信。” ☆、第十五章 既然观莲音打定了主意仍与我做叔侄,我便也从善如流,只当那日的事从未曾发生过。 方才听爹的口气,应是要我留下来助定云宗一臂之力,顺便找到仙姑的有缘人。虽然我从不屑于做济世圣贤,但既是爷爷的吩咐,此事也的确关系到天下苍生,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一直和观莲音叔侄相称,共赴寻仙之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下一场比试在两日后,内容尚且不知,但我定会在途中保阿西周全,不让那林婉秋靠近你半步。”观莲音在桌边坐下来,长辈般沉稳的声音也同时响起,“若是无事,便来陪世叔下盘棋吧。” 我看着被他瞬间用法术铺好的棋盘,惆怅道:“世叔,阿西不会。” “……”观莲音默默地将棋子收起来,似乎也不再有对弈的兴致,想了想道,“这几日忙于媒宴之事,闲暇时我又奉师傅之命去探查焚香城的地势,没能与阿西好好游历一番,实乃憾事。不如我们现下到城中逛逛?” 窗外天色渐亮,原本还有些惺忪的我也没了困意,于是便欣然应道:“如此甚好,阿西前几日看到城中有卖阵谱的小铺,正好趁此机会去买些回来。” 观莲音微微颔首,神色从容地起身,解开腰间的储物袋看了看,便与我一同下楼在城中逛起来。 我本想带他去大哥和尹随风下榻之处为他们引见一下,却又想到以尹随风的龙族身份,怕是不会欢迎这个羽族的元婴修士,于是便作罢了。龙羽双方不愉快倒是其次,若是大哥还没有恢复正常,顶着水仙的模样与他套近乎,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这几日我虽在焚香城中逛过,却是不怎么熟悉这里的街道,有早已将城中布局熟稔于心的观莲音在身旁,如鱼得水之感便渐渐浓郁起来。我随着他踏入专卖符丹药的一条街,很快找到了阵谱的铺子,展开那些卷轴一一扫视着,将还算满意地收起,付过灵石便装入储物袋中。 这时,我忽然闻到不远处有熟悉的胭脂香味飘了过来,抬起头朝街口一瞧,竟看到某个换了身崭新长裙的风骚男子从那里摇摇晃晃地走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扯住身边观莲音的袖子,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那个惹事精瞧见。 观莲音正垂头看着一本高阶的法器图鉴,见我拉扯他便愣了愣,很快看出我是在躲藏,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那本图鉴。 水仙的右手中拿着一面圆镜,风情万种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道:“阿东,昨晚可有累着你?”说罢将圆镜递与自己的左手,脸上的神态蓦然起了变化,双颊泛起异样的红潮,用另一种较为低沉的语调道:“不……不累,水仙很温柔……” 街上看到这一幕的行人都石化了。 “唉,终究是我禽兽了些。这几日为随风说亲,鲜有二人独处之时,冲动是在所难免的。”他旁若无人地继续走着,圆镜在两手之间换来换去,不同的语调与神态也频繁变幻,用爱意绵绵的眼神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你这么可口,叫人家如何忍得住?” 观莲音看看他,又转过头来看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待自言自语的令狐某卿终于消失在街角时,观莲音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放下手中的图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阿西,媒宴上那说亲的水仙夫人你可认识?” 我冷静地道:“不认识。” 看到观莲音那已然看穿的神色,我只好叹了口气,颇有些悲凉地妥协道:“世叔,那是我大哥。不不,他不是大哥,我是说那个镜子里的是我大哥……” 观莲音恍然大悟道:“两魂一体?” “也称不上是。”我将选好的阵谱通数收好,与他一同迈出铺子,“我大哥早些年踏入仙途时,因灵根驳杂修炼缓慢,便如今日的我这般当了阵修。达到筑基期后,他在爷爷的指点下将灵息置于丹田中孵化,十年才堪堪使阵灵化形,取名为水仙。水仙比鸳鸯这等高阶阵灵还要厉害许多,可以脱离阵谱,作为水灵根修士与大哥一同修炼。有他作陪的日子大哥修行得很是顺利,没有丝毫瓶颈在其中作梗,谁知却在步入金丹期时遭到小天劫,水仙为救他化作青烟,而他也修为尽散,不得不再次引气入体,重新来过。” 观莲音听罢思索了半晌,问道:“那,水仙的灵体湮灭后是寄居在了他的元神之中,才衍变为今日的模样?” “非也。”我与他一同走在城墙下,遥望远处瑰丽的桃止山景色,摇着扇子叹息道,“无论水仙如何厉害,他也只是个没有魂魄的阵灵,一旦化作青烟便是彻底湮灭于世,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失去水仙后大哥整日恍惚,不再努力修行,变着花样将自己打扮成喜好女装的水仙,用他的语气和声调说话,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先前爹娘都以为他只是间歇性抽风,没有理会,直到五十年前爷爷看出大哥紫府有异,灵根长出侧枝,这才发觉他已经彻底分裂成两个人了。” “原来如此。”观莲音听得入神,露出惋惜的神情道,“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奇事,东卿公子实在是个可怜人。” “的确是奇事一桩。大哥以水仙的身份修炼至金丹期,恢复为东卿时却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同样的元神与灵息能涵养出两个天资灵根截然不同的修士,当初可把爷爷吓得不轻。” 日头偏高,街上来往的行人多了一些。我看向水仙消失的街角,颇为感慨地道:“我出生时大哥便是这般模样,如今莫说是我与南卿北卿,连爹娘都无法把大哥当成一个人看待了。” 观莲音的脚步忽然顿住,斟酌着问道:“那东卿公子与水仙的关系是……?” 我合起扇子无奈地道:“正如世叔所见,他是自己恋上了自己。” 他听罢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沉吟良久,却是没说什么。早已习惯了旁人得知大哥怪癖时的震惊神色,这般淡定的观莲音倒让我有些不习惯,半晌又道:“罢,除却这一点,我大哥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如今是医修,在炼丹制器上都颇有造诣,若是日后世叔的友人患病或受伤,也可来寻他治疗。” 观莲音见我不再有继续谈论大哥的意思,便适时地道:“阿西聪慧可人,想必身为大哥的东卿公子也是如此,若以后遇到需要医修的棘手之事,自是要来求助于令狐家的。” 我点点头,便随着他继续在城中逛起来。两人时不时在街边的小摊前逗留,品评一番摊上的低阶货物,又一同去午时的茶馆听书,先前有些微僵的气氛终于恢复了融洽。 我明显感到观莲音对我多了几分刻意的疏离,一举一动当真有了长辈的风范,心下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微妙的不习惯。 “西卿公子?” 正纳闷地思索着缘由,我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唤了我一句。抬头一看,斋行秀正倚着她的阔斧坐在茶馆的一角,利落的短发和劲装很是潇洒,方才唤我的清脆嗓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她见我看过去,便轻笑着推了身边的白衣姑娘一把。司徒筱雨低着头,并没有朝我看过来,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瞥了眼身边淡然静坐的某世叔,想起当日因为肚兜而出的糗,我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变得幽怨起来:“司徒姑娘,你……” “令狐西卿。”司徒筱雨忽然从椅上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咬咬牙朝我走了过来。 她在我们的桌前站定,一双杏眼朝我看来,顶着通红的双颊闷闷地道: “你会娶我吗?” ☆、第十六章 …… 咔嚓的瓷杯碎裂声从身侧响起,观莲音的眉宇间溢出些许黑沉之气,一滴冷汗自我鬓角滑落。“司徒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我掏了掏耳朵,镇定地看着她道。 不远处的斋行秀始终倚着她的阔斧窃笑,司徒筱雨清秀的脸庞红得险些生烟,过了许久才愤愤地瞪着我道:“对一个姑娘家做了那样的事,你怎还能不娶我?” 话音刚落,一道骇人的剑气从身侧袭来,恰停在我脖颈前一寸的地方。观莲音执着手中的剑,眉宇间的黑沉之气愈发深重,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问道:“阿西,你当真对司徒姑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冤枉啊! “司徒姑娘,在下只不过是捡到了你当日在大殿中遗落的肚兜,并未对你做出越矩之事,如何能因此而结亲?”我哽咽着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姑娘若因这点小事就嫁与我这个莽撞之徒,未免太过草率。那日之后在下一直想将肚兜交予姑娘,正巧今日得见,便物归原主吧。” 说罢摸出腰间的储物袋,展开阵谱将鸳鸯放了出来。鸳鸯迷糊地看着司徒筱雨,得到我的指示后便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肚兜递给她,似是有些不舍地看了它一眼,坐到我身边喝起茶来。 司徒筱雨惶然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便羞愤地将肚兜塞进储物袋,过了许久才强调着问道:“你当真不娶我?” 鸳鸯呛了一口茶,咳嗽着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俩。“司徒姑娘应该知晓我是令狐西卿。”我顺势将鸳鸯揽进怀里,撩起她肩上顺滑的青丝深深一嗅,扬眉道,“世人皆称我为淫人,而我也的确风流多情,永远不会为一人驻足。你若是嫁给我,即便是广陵城之主的千金也得当妾,还要容忍我身边的红颜知己。” 司徒筱雨看着窝在我怀里的鸳鸯,杏眼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你……她……你们……” 我在鸳鸯脸颊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就是这样。” 这下不光是司徒筱雨,连远处的斋行秀和身边的观莲音都惊呆了。阵灵是阵修灵体化的分身,我若对鸳鸯有意,差不多就和大哥恋上自己是一样的道理。 啪地一声响,我的左脸出现了硕大的赤色五指印。“无耻!下流!变态!”司徒筱雨哭着跑出了茶馆。 斋行秀见司徒筱雨跑走,颇有些无奈地看我一眼,拎起身边的阔斧追了出去。那对表姐妹走后,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某世叔终于迟钝地有了反应,有些沉痛地看着我道:“阿西,原来你也是恋慕自己的吗……” “怎么可能哪?”我哭笑不得地摸摸鸳鸯的脑袋,把她收回阵谱,略有埋怨地对观莲音道,“世叔竟没有看出方才我是在做戏?” 观莲音眉宇间的黑沉之气已尽数散去,又恢复了之前淡然端坐的模样,道:“世叔只是担心你重蹈东卿公子的覆辙罢了。”说罢抚上我的脸颊,关切地问道:“疼吗?” 他的神态和言语把握得刚刚好,就是一副关心小辈的模样,使我无法生出不自然之感,只得由着他在脸上摸索,如实答道:“司徒姑娘并未使劲,倒也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疼。” 观莲音微微笑了一下,从储物袋中摸索出一瓶药液,倒在掌心里凑过来,仍像个长辈般为我揉起脸颊来。“连广陵城之主的女儿都能迷住,阿西还真是祸水一个。”清凉的药液敷在脸上的感觉很舒适,我并没有拒绝。观莲音撤回手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司徒筱雨对你有意,日后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我撇嘴道,“肚兜还了,耳光也挨了,难道还得闭门思愆不成?就算我真要娶妻,也绝不会娶这种暴力的姑娘过门。” 观莲音沉默了半晌,问道:“阿西,你当真不喜欢司徒筱雨吗?” 我理所当然地道:“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观莲音对我看了又看,挑眉道,“那日你又为何要穿司徒筱雨的肚兜?难道不是睹物思人?” 我的额头上倏然冒出一根青筋。 这个罪魁祸首倒还真好意思讲,若不是他酒醉后欺我,谁会喜欢穿姑娘家的肚兜?当然,令狐水仙除外。 观莲音不记得自己醉酒时做了些什么,就算我把被他逼迫的真相说出来,怕也是不会相信,只得默默地以茶代酒,灌了一肚子来消愁。“……若非睹物思人,就是当真有此嗜好了。”观莲音见我许久都不曾吱声,便了然地拍拍我的肩道,“世叔懂,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周围的眼睛纷纷朝我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歉意地朝他们点点头,郁闷地对身边的人道:“世叔,快晌午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观莲音从容地起身,仿佛没有看到我头顶冒出的青烟,拎起身侧的剑便随我一同走了出去。晌午日光极盛,焚香城天空的桃红色被微风吹淡了一些,为这炎热的天带来些许惬意的清凉。我看着身边清雅如莲的俊美世叔,轻轻叹了口气。 还未与他走出几步,我便看到远处的空中忽然盘旋起一个巨大的黑气团,法阵的光圈也从那里荡漾开来,打斗声越过云层传入耳际。我定睛一看,为首的还是斋行秀和尹随风二人,看来是龙族和羽族的修士又打起来了。 斋行秀似乎处于下风,狼狈地躲避着尹随风的攻击,脚下的飞行法器被火灵根的武修灼烧出了缺口,正在云端摇摇欲坠。司徒筱雨并不在她身边,周围的羽族修士也颇少,我看得有些不忍,又无法对还不太相熟的尹随风劝说些什么,便对观莲音道:“世叔不去加入羽族的阵容吗?” 观莲音随意地看了一眼,淡淡道:“都是些小孩子家的打闹,随他们去吧。” 我听罢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双方好像的确没有将彼此置于死地的意思,反而一副例行公事的架势。心下好笑之余,我也不再理会,仍与观莲音并肩而行,相对无言地朝客栈走去。 这时,我发现站在云端的斋行秀脚下一滑,从空中疾速地落了下来。我心中一紧,刚想召唤出坐骑上前去接,却见她在离地面还有几丈时倏然顿住,背上生出了密布的黑羽,不多时便化作一只轻盈优美的金顶黑鸟,美丽飘逸的黑羽在空中掠过一道金色的光尾,吃力地拖着那柄阔斧飞向远处去了。 我惊异道:“那是……” 观莲音道:“羽族的金枕黑雀。” “是斋姑娘的原形?”我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空中的那道光尾上,击掌赞叹道,“不愧是武修斋家这一代的金丹名修,当真既美又强,若她不是磨镜,我倒极想娶这样的女子。” 观莲音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继而缩回袖中,似是不经意般说道:“我的原形也很漂亮。” 我停住脚步,脑海里渐渐浮出一个疑问。观莲音出生于青鸟观家,传闻中又是何仙姑常持的那朵莲花转世,那他的原形究竟是莲还是鸟? 初到焚香城时我便有窥一窥他原形的念头,如今看到斋行秀的羽族原貌,更是心中痒痒,忍不住问道:“世叔的原形是什么样的?”走在前面的观莲音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着我,鬓角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轻笑着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 我走到他身侧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没有阻拦我的意思,便伸出手在他的双肩及腰部摸了摸,试探着问道:“青鸟?还是青莲?” “猜得不错。”观莲音莞尔道,“水为莲,木为鸟;水木两系变异灵根的我既是青莲,也是青鸟。” 我听罢哆嗦了一下。半人半鸟我还尚可以想象,半莲半鸟会是个什么模样? “……走吧,日后你总归是会见到的。”观莲音似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出原形的念头,见我收回了在他身上摸索的手,便悠然地迈开了脚步。我没有从他身上摸出羽族的特征,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径直追上去与他比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侃起来。 下一场比试开始前的这两日,我便和观莲音保持着距离慢慢度过了。 因为玩得酣畅,其间又没有大哥或水仙前来骚扰,我就抛却了心中的那点顾虑,直到日落日升,观莲音来唤我一同前往城主的府邸时,才倏然想起那个图谋不轨的林婉秋来。 “世叔,我还是有点怕。”我扯着观莲音的袖子站在人群中道。 回想起那日大哥说的话,我不由自主地朝观莲音贴近了些。焚香城中的求亲者以及冰人大多长得磕碜,偶尔有样貌好的又修为太高,无论怎么看,我都是最危险的那个。观莲音没说什么,只是递与我一个安抚的眼神,由着我将他的袖子攥紧,一起踱入那有些寒凉的宫殿中。 林婉秋身边立着摇扇的侍女和执事官,曼妙玲珑的身躯上只披着薄薄的绸裙和轻纱,登时让一些不很矜持的求亲者和冰人看呆在了原地。她那双水盈凤眸轻而易举地从人群中捕捉到了我的身影,也并未出言问我那天遁逃的事,像是早已料到我发现了她的意图,朝我露出一抹带着引诱意味的微笑。 我咳嗽一声退到观莲音身后,执起手中的扇挡住了脸颊;而观莲音也会意地挡在我身前,将林婉秋那抹桃粉暧昧的灵息逼了回去。 水仙和尹随风在不远处站着,他们身侧是斋行秀和司徒筱雨,隐隐形成龙羽对峙之势。斋行秀咬牙切齿地看着尹随风,而尹随风的目光则一直深情地扎在屏风内季芙嫣的倩影上,丝毫不理会她的挑衅。司徒筱雨看我的眼神有些纠结,却是很快移开视线,沉默着隐到了斋行秀身侧。 身着黑裙的女执事官手掌端着盖有红绸的托盘,和众人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林婉秋的发话。 “前两回比试过后,众仙师中的平庸之辈皆已归乡,余下的诸位个个是人中龙凤,令我有些难以抉择。小女只有一个,身为母亲的我自然要为她选个相性最好的夫君才行。”林婉秋收回逗弄我的目光,掀开面前托盘上的红绸,悠悠地开口道,“这第三回也是最后一回的比试,便是请仙师们到焚香城郊的仙踪密林里去,由芙儿透过这秘灵珠观察诸位的举动,定下这最终的人选来。” “到仙踪密林里去做什么?”人群中为首的斋行秀率先问道。 “小女在昨日便已将一方贴身的丝帕挂于仙踪密林里的某棵树上,率先把它带回来的仙师虽不一定能成为最终的人选,却可以一览小女的真容。”林婉秋说罢,众人的眼睛纷纷亮了起来,连我也忍不住从观莲音身后探出头来,朝季芙嫣身前的屏风看了看。 能提前目睹天下第一美人之女的真容,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如何?若是诸位已准备好,我这便将殿中的传送阵开启。”看到众人踌躇的样子,林婉秋又道,“放心,我知晓诸位修为不一,断然不会为难道行稍浅的仙师。密林中虽有些妖兽,却都是低阶迟钝的蠢物,即便是炼气期的修士也可以轻松应付。” 执事官手中托盘上的秘灵珠正散发着幽深的光泽,仙踪密林的景象在里面隐隐闪现,被林婉秋小心翼翼地接过,递入屏风里的季芙嫣手中。传送阵的莹白光芒已在玉阶下形成了漩涡,不远处的尹随风拔出剑,足尖一点便跃了进去。 斋行秀见状也唯恐落后,和身边的司徒筱雨耳语了两句,也纵身跃进去,消失在了漩涡里。 “诸位大媒无须参与,若是闲来无事,可与我们焚香城的姑娘们打打马吊。”林婉秋说着,远处便有方桌被侍女们推了进来,桌上摆着马吊牌数张,瓜果点心也应有尽有。 水仙只了然一笑,便撩起裙摆在方桌前坐下,执着马吊牌与她们开了局。我看着已然推至身侧的方桌,许久都不曾动弹。虽然林婉秋的侍女们都生得貌美,我又很会打马吊,可经过采阳阵一事后,我是不敢离开观莲音半步了。 “城主,在下的世侄也想一同去仙踪密林中逛逛,不知可否破个例?”观莲音站在传送阵边,迟迟没有踏入进去,抬起头对侧卧在轻薄纱帐中的林婉秋道,“既然林中妖兽连炼气期的修士都可以轻松应付,想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西卿公子也想一同去?”林婉秋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半晌幽幽地应允道,“当然可以。” ☆、第十七章 我避开她的视线,走到了观莲音身后。 林婉秋若是拒绝倒罢,她应允得太快,我便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观莲音似是也有些不信任,可林婉秋修为没他高,定然不会太过放肆,淡淡地谢过后便拉着我一同踏入传送阵中,看着蝶翼般的光点在身边跳跃,莹白漩涡霎时将两人吞没其中。 几乎是在同时,我们周遭的景色便倏然起了变化,幽深的密林映入视野,观莲音先我一步迈出了传送阵。眼前还带着桃止山微香的林地湿润而清新,我在储物袋中摸索了半天才取出护身的灵器,小心翼翼地戴在腕上后,便与他穿梭在了木灵之气颇盛的树木间。 观莲音事先便已放出青鸟探查过焚香城的地势,因此对这仙踪密林还算熟悉。先前的媒宴便是这里的一处角落,只不过地段选得好,没什么妖兽在其中蹦q。我看到一些呆笨的低阶妖兽摇头晃脑地自身边经过,也没什么攻击力,对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很是好奇的模样。 先我们一步到达此地的修士皆已没了踪影,想必都是寻季芙嫣的丝帕去了。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季芙嫣透过秘灵珠尽数看进眼里,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大自然,下意识与观莲音保持着距离,生怕他将来的妻子――不对,生怕他前世的娘亲对我误会些什么。 观莲音放出两只青鸟在前方探路,见我已然落后一大截,便回头道:“阿西,离世叔近些。这里虽没什么高阶的妖兽和攻击的法阵,暗系木灵却有许多,若是不小心踏入它们眠息的地域,怕也是件麻烦的事。” 这时,我听到身侧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噜。巨大的黑影悄悄袭过来,我感受到暗系木灵的幽冥气息,忙依言上前,与观莲音挨得近了些。 观莲音在青鸟的指引下轻车熟路地朝密林深处走去。本以为就算没有什么法阵和妖兽,至少也有些禁制来阻挠我们,谁知这一路居然顺畅得不可思议。 观莲音仿佛察觉到了我的顾虑,我不说话,他便也不开腔。 渐渐地,我感到一丝古怪。这密林中虽有阔叶树木隔绝声音,却是幽静得有些匪夷所思,除了观莲音外,我没有感到任何修士的灵息。待我终于发现异常,攥紧腕上灵器打算去唤眼前的人时,观莲音已像水中的倒影一样碎裂了开来。 “西卿公子……”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妖冶的声音。 身为令狐家这一代心思最活络的修士,我没有丝毫的愣怔,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无奈地道:“城主这是要做什么?” 清澈莹蓝的林涧旁,一张散发着女子柔香的软榻置于空阔的平地,林婉秋笑意盈盈地倚在上面,丰满的身躯赤裸在稀薄的日光下,轻纱恰到好处地遮在重点的地方,举止尽显魅惑妖娆。“我要做什么,西卿公子看不出来么?”她说着朝我勾一勾手指,我的双脚便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苍天呐…… “看得出来。”我忍住把双脚砍下来的冲动,欲哭无泪地挣扎道,“能得到城主青睐,实是西卿的荣幸,然而这事……终究还是你情我愿来得好。我不愿,城主也不要再逼迫了。” 见我已然走到她面前,林婉秋扬起那双细细的柳眉,根本不理会我的拒绝,一个翻身将我压在榻上,挑逗般以指摩挲着我的脸颊,低声道:“西卿公子可是在室之身?” “不是。”我答得很快。 正寻摸着要不要骗她说我有花柳病,只见林婉秋眯起那双凤眸,柔软的抵在我的胸膛上,伸出一根纤指按住我的嘴唇,轻笑道:“胡说……姐姐我阅人无数,怎可能连小童男和风流子都辨不出来?”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她已经熟稔地解开了我的腰带,手在腿根处浅浅地摸着,似是挑战我的耐性般四处点火,身上的轻纱在我眼前全然落了下来。我试着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完了。 莫非我的清白当真要在今日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城、城主还是请快些住手吧。”我羞愤地看着林婉秋在身上辗转挑逗,心中的怒火与欲火混乱交织,压抑地劝道,“季姑娘可是在殿中透过秘灵珠看着这里,城主这般作弄于我,若被令爱看去可该如何是好?” 脑袋昏昏沉沉,全身上下都仿佛在燃烧,现下的我连张口呼救的气力都没有了。这林婉秋定是在方才给我下了什么药,又或是设下了什么催动阳火的法阵,令我无法集中精神,连动用元气催动护身灵器都极为牵强。 “无事,附近有我设下的禁制,莫说芙儿那点稀薄的灵力探不进来,就连你那位元婴期的世叔也同样无法寻到这里。”林婉秋说着,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她俯下身来看着我,眼里是满满的:“莫慌,只要西卿乖顺些,姐姐就不会让你……吃痛。” 我一脸黑线。 “既是我为你破身,日后便绝不会负了你;就算是做我城主夫人,也未尝不可。”林婉秋利诱着我,红唇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待她抬起头时,眼里忽然浮出一抹恨意:“我定要让那骗走残页的季箫瞧瞧,入我香榻的男子,每一个都比他好上数倍。” “阿西……” 就当林婉秋褪下我的亵裤,打算解开我上身的衣物时,远处传来一句模糊的呼唤。林婉秋眼神一凛,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 眼看她的手就快碰触到我那已然暴露在空中的物事,我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动用元气催动了护身灵器。一抹耀眼的白光闪过,林婉秋脸色一变,赤裸的身躯登时被攻击的法术弹了开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景物也像水波一般荡漾着破碎,我身下的软榻变为湿漉漉的草地,身边潺潺的林涧也消失了。 林婉秋的灵息从我被禁锢的四肢蔓延出去,渐渐在空中飘散。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神志虽然清醒了些,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却仍是持续地滚烫着,令我脚步虚软,无法走出已经被破开的禁制。 “阿西?!”快要倒下的时候,一个温热的怀抱接住了我。 靠在男子结实的胸膛上,我不禁有些恍惚。观莲音不知所措地抱着我,手上一方柔滑的丝帕恰落在两人脚下。一只青鸟围绕着我们飞了一圈,停在我方才经过的地方啄了两下草籽,又落到观莲音的肩头,叽叽喳喳地鸣起来。 我知道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甚是滑稽,于是艰难地从他怀中直起身,开口道:“世叔,我……” 观莲音听着青鸟的鸣声,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只青鸟歪着脑袋打量了我一会儿,便从观莲音的肩头飞起,隐入他的袖中消失不见。“我们中了林婉秋的计。”观莲音拾起那块丝帕看了看,伸手在上面一拂,它便化作一片桃叶从空中悠悠地落了下来。“这里不是仙踪密林,怕是某个离焚香城极远的地段。师傅师叔都在朝这里赶,我们必须快些逃出去才行。” 他察觉到我的异状,忙扶住我道:“阿西,那淫妇可是对你做了些什么?” 掌心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的手臂上。我看着他俊美的容颜,身躯忽然变得更加炙热,猛地将他推开,听着远处的水声急匆匆地寻过去。现下的我全然没功夫和他解释,只急切地想要身体的灼烧感平息下来。 也不知头重脚轻地走了多远,我嗅到鼻间清凉的气息,一头便扎进了清澈见底的溪水里。“阿西……” 我听到观莲音在岸上唤我,刚想开口去应,模糊的意识却使得水中的身躯越沉越深。哗啦一声响,观莲音把我从水中提出来,脚步一个不稳,便随我双双倒在了平整的溪石上。感受到我异常火热的体温,他抬手放出一抹灵息,缓缓地绕过我的丹田停留在腹间,想像上次一样用冰凉的清气为我驱走热意。 那股清气与我体内的火气胶着在一起难解难分,观莲音耐心地引着它在我丹田中运转,可我的不但没有消减半分,反而更加旺盛了。我知道林婉秋极为放荡风流,她琢磨出来的淫法断然不会被观莲音轻易破解,心下烦闷之余,意识又变得模糊起来。 朦胧中,一双冰凉柔软的手摸上了我的胸膛,我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将那人压在了身下…… …… …… 不知过了多久,待我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的下身竟深陷在某个紧致难行的柔软热地,迷惘地动一动身,便看到触目惊心的鲜血从平坦的溪石上蜿蜒流下,整个人顿时遍体生寒,僵在了原地。 我看到观莲音被我压在身下,衣裳早已不知何时被撕碎,美丽结实的蜜色胸膛上布满了咬痕与瘀红,清眉深深蹙着,分明是一副痛苦的模样。 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刹那,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撑在他身上,任凭两人的下身交合在一起。半晌,当我终于不再呆滞,惶然地想将嵌在他体内的物事抽出来时,我看到他的睫毛颤了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与我四目相对。 两人俱是恍惚了一会儿,他率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我的胸口上,疑惑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毛茸茸的物事,有些虚弱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世叔你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太对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的胸口看去,赶紧把它扯下来丢入溪水中,结巴道:“防、防狼灵宝。” 观莲音苦笑了一下,指指胸膛上那些暧昧的咬痕,颇有些幽怨地看着我道:“阿西,我们两个究竟是谁看起来更像狼一些?” 某个绞着我下身物事的地方微微收缩,温热的鲜血自交合处缓慢流出,湿腻的触感登时激得我头皮发麻。双眼直愣愣地看了观莲音一会儿后,我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观莲音吃力地撑起身,无奈地抱着我道:“阿西,你哭什么?” “世叔,你方才为何不躲?!”我抬袖拭去汹涌而出的眼泪,质问道,“明明知道我中了那j□j的奸计,神智尽失,还……还……” 本以为观莲音对我有意,是想让我像女子般雌伏于他,谁知到头来却是初出茅庐的我将这个两百岁的老妖精压在身下行了夫妻之实。虽然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我占了便宜,应该哭的人是观莲音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 观莲音叹了口气,伸指为我拭去脸颊上的泪,神色认真地问道:“阿西是初次?” “……是啊!”我哭得更大声了。本以为自己的初次就算不是成仙后天庭里的仙娥,也应当是某个半神族的名门闺秀,谁知我却与身为男子的世叔在荒郊野外发生了这等事。 当我终于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揉着红肿的眼睛去看身下的世叔时,身形忽然一滞,愧疚之情缓缓涌上了心头。虽然我很想厚颜说一句彼此都是初次,应当互不相欠,可看着观莲音j□j流血的惨状,这话我终是没能说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埋在软热肉壁中的物事拔出,观莲音闷哼一声,揽在我腰上的手臂疼得收紧了些。 他的嗓音透着情欲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令我有些失神,向外拔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是有一条的蠕虫正在脊背上攀爬,第一次感受到摩擦快感的部位倏然变得坚硬起来,有些舍不得离开温热的包裹。 就当我被美色所惑,在欲海中手足无措地挣扎时,观莲音忽然开口道:“阿西,你可知道世叔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摇头的同时,硬烫的部位也重新抵入了他的股间。观莲音没有在意我在他体内的变化,平静地说道:“《溪客真经》。” 像是一道惊雷猛然劈在天灵盖上,我的身躯霎时变得僵直,原本火热的地方也渐渐冷却下来,从那私密之处滑出,带出大片沾染着鲜血的白浊来。观莲音皱皱眉,似在强忍着股间的不适,缓了口气便道:“阿西既为冰人,便不会不识得《八仙姻缘传》,自然也就知晓《溪客真经》是为何物。” 我从溪石上坐起,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难以置信地道:“《溪客真经》,八仙之一的何仙姑自创修行秘法,修士到达金丹期之前以涵养灵息为主,炼气化神时便可将灵息胎化为莲;初阶神识威力大增,中阶紫府元婴淬体成白,高阶魂化归元,径直越过分神期到达寂灭,无须渡劫,羽化登仙。” “不错。”观莲音淡淡地道,“它是如何修炼的?” 我喃喃道:“这套秘法是仙姑为她的门人所创,所以修炼者大多为女子,可根据灵根的资质选取不同的路径来提升修为。若修炼者为男子,则瓶颈较多且突破困难,炼气化神前须得以阴体修炼,可在结婴后将胎化为莲的灵息转嫁给天阴之体的女修,重获元阳;也可寻找纯阳之体的男修采阳补阴,易经洗髓。只是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什么?” 我咬了咬牙,道:“万万不可以男子之身承欢。此功法涵养下的灵息对元阳极为依赖,会认侵至紫府的阳息为主,若修炼《溪客真经》的阴体男修承欢于别人身下,终其一生也只能沦为附庸,成为该修士恒久的炉鼎。” 观莲音颔首道:“若是沦为炉鼎的修炼者与除了他之外的人双修,又会如何?” “修为尽散,爆体而亡。”我终于知晓了事态的严重,慌乱地抬起身道,“世叔……我……” 观莲音将我拉至怀中,枕在我的肩头苦笑道: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第十八章 溪水在两人身下汩汩流淌,观莲音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模糊起来。我揽住他的腰身,心中有万千复杂的思绪在翻腾。 一个尚未筑基的杂灵根修士平白得了元婴老祖作为采补的炉鼎,无论怎么看,惊都是要大于喜的。观莲音看起来并无怒意,也不知是当真甘愿如此,还是已向天意妥协。我挣脱他的怀抱,匆忙将散落的衣物穿戴整齐,转身便要离去。 手腕被身后的人抓住,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世叔,我想一个人静静。” “静了又能如何?”观莲音艰难地站起身,红白交错的秽物顺着没有遮掩的大腿缓缓下滑,“莫非你还要逃避不成?” 我见他这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心下内疚之余,也没了躲避的念头,踩在浅浅的溪水中叹气道:“……世叔打算如何?” “如今你我二人已然无法分开,还能如何?”他把我的手腕攥得紧紧的,一贯清冷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情绪,“若阴体男修不慎沦为炉鼎,想要继续修炼至大乘的唯一方法,便是将其半数的修为通过双修渡与阳主,在阳主未到达与自己同等的境界前,根本没有提升修为的可能。” 幽林中迷蒙的雾气渐渐从溪水的另一头飘来,我感到丹田处一热,忽然隐隐地绞痛起来。 “阿西莫不是在怕世叔纠缠不休?”观莲音见我许久都未曾回话,双眉蹙了又松,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这点你大可放心,说是无法分开,其实也只是我离不开你罢了。日后阿西娶妻也可,纳妾也可,世叔都不会有丝毫异议……”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丹田处剧痛无比,不属于我的灵息包裹着一团异样的清气胡乱冲撞,灼热与冰寒交织着在体内盘旋。我能感到自己积蓄已久的修为正在缓缓散开,紫府元气被积压得几近枯竭。“阿西?”观莲音唤了我一句,登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将我抱上溪石紧张地在丹田处一探,迅速在指尖凝出一点紫光探进去,却在还未深入时就被那团灵息挡了回来。 “不好!我的灵息已认你为主,迟迟不肯归来,怕是要将我的一半修为强行灌给你。”观莲音的额角渗出了汗水,抿唇将我湿漉漉的衣裳除去,原本抵在丹田处的手滑到我的腹下,喘息着道,“你尚未筑基,躯壳不足以容纳我的修为,放任它冲撞恐会爆体而亡。无法靠神识指引,看来只得用方才的法子了。” 意识到他所指的法子是什么,我顿时紧张地绷直了脊背。“阿西,你且忍一忍。”观莲音跨坐在我身上,略有薄茧的手指探入我的亵裤握住了那软垂的物事,缓慢生涩地抚弄起来。 二人双双翻滚在溪水中,我探出水面大口地喘气道:“世叔,不行……我不……” 观莲音俯下身来看着我,眸色幽深而复杂,长发上的水珠都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而我则闭上双眼,不愿与他对视。“……由不得你。”他说着将我从水中抱起,见我那里始终只是半硬,便撑在我的身侧低下头来,缓缓含入了它的顶端。 丹田还在剧烈地绞痛,暴露在空中的羞耻部位被温热的唇舌包裹的美好触感令我身形一颤,竟在疼痛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观莲音的衣物凌乱地挂在腰间,胸膛上情欲的痕迹和那有些肿胀的艳色j□j映入眼帘,端的是美人如玉,活色生香。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此时的我的确有种,想要在清醒的状态下把他压在身下欢好一回。长发在我腿根的丸袋处磨蹭着,嫩热的舌头勾勒在顶端的快感终于盖过了剧痛,我抓在观莲音肩头的手失了力道,不由得呻吟出声来。观莲音见我已然在他口中硬热了起来,便吐出我的性器直起身,将那不久前才饱受蹂躏的小穴送上,身子一沉便坐了下去。 “唔……” 两人皆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能感到那血迹干涸的小穴在我全根没入之时,又裂开流出了温热的新血;而观莲音只是蹙了蹙眉,便抱住我的脊背贴上身来,开始引导那抹在我丹田处作祟的灵息。 在他坐上来的一瞬间,我的剧痛感便减少了大半,灵息在他体内元阴的指引下流入两腿之间,又顺着杵在他体内的分身缓缓上移,终于带着修为回到了他的丹田。疼痛散去后,我扶着有些晕眩的脑袋坐稳身体,低眼便看到观莲音腹下那根光洁漂亮的玉茎,正半硬着抵在我的腹间。 修长有力的双腿夹在我的身侧,他一边支撑着我的身体,一边扶在我的肩头上下律动,原本紧致的肉壁在摩擦中分泌出了些许黏滑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的水声。 观莲音……观音坐莲…… 究竟是谁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兀自震撼间,我感到自己的分身在观莲音体内颤了颤,湿热之意疾速地涌到顶端,像是快要喷发的征兆。“阿西,忍住。”观莲音停下动作,微凉的菱唇亲吻在我的唇畔,喉结滚动着低声道,“千万别在我之前泄身。” 我闻言挺直腰身,极力克制着喷发的,看着他握住那耸立在我面前的玉茎,有些笨拙地抚慰起来。眼前的美景令我埋在他体内的物事又胀大了几分,仿佛能感到两人交合处传来的心跳声。观莲音不再敢在我身上大起大落,勾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头来将绯红的唇瓣贴在我的鼻尖,湿润地吻着来到上唇,含着它吸吮起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注视着我,使我着魔般启唇,与他缠绵相吻。软热的舌头在口腔里挑逗,引诱着我汲取他的津液,不由自主地从被动变为主动,在克制着喷发的状态下缓缓在他体内抽插起来。 朦胧间,我看到周围的景色变为了飘渺的虚境,一朵沐浴着紫光的莲花在面前隐隐闪现,倏然破碎在了空中。我睁开双眼,看到观莲音身侧漂浮着一个踩在灵穗之上的婴孩,通体纯白圣洁无比,额前有一莲花印记。 是观莲音的元婴。 交融的灵息在彼此的丹田间流进流出,先前被溪水浸泡的身体逐渐变得温暖起来。我在观莲音体内浅浅地抽动,犹豫许久后,抱着他翻了个身,细碎的吻落在了他的脖颈和胸前。薄薄的胸肌摸起来柔韧有力,两点红乳嵌在上面极为晶莹可人。我含住其中一颗小豆轻轻吮吸,忍耐得愈发艰难。 “阿西……”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日光下布满爱痕的身躯美丽无比,看得我喉咙发干,双手在他柔韧的腰间爱抚起来。挺立的玉茎渗出点点精华,却并没有喷发的迹象,我忍得难受,便握住他的根部慢慢套弄起来。 观莲音不愧是老童修,私处光洁细致得如同小童,嫩红的冠顶在我五指间轻颤,渐渐胀大到一个非人的尺寸,兴许比我埋在他体内的那物都要大些。 若他没有在今日于我,这尺寸定能让他将来的老婆爽哭。想到这里,一股根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快感将我瞬间淹没,撑在他身上吃力地道:“世叔,我……” 顶在肉壁深处的分身不知碰到了哪处神秘的区域,观莲音微仰起头,将我拉下来与他亲吻,同时一抹阴凉的灵息从体内释放出来,浇灌在我有些痉挛的顶端。眼前的玉茎弹跳了两下,猛地释放出一股甜腥的白浊,倏然夹紧的穴口使我再也无法忍耐,颤抖着射进软热的肠道中。 …… 高潮后,我浑身无力地倒入观莲音怀中,眼角隐有泪光闪烁。 观莲音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被我们扔在一边的储物袋,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为我擦了擦粘腻的下身,叹气道:“和世叔双修,就当真这么委屈?” 我使劲地摇摇头,从他怀里撑起身来,提着亵裤眼泪汪汪地看向他:“世叔……痛……” 观莲音僵硬地收回拿着帕子的手,哭笑不得地看着我道:“我这个在下的都没说痛,你痛什么?”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溪水粼粼地映着天边云彩的倒影。我打了个喷嚏,低头幽怨地看着自己萎靡下来的物事道:“人家第一回用,又坚持得太久,挤……挤痛了呗……” 观莲音听罢沉默了许久,挑眉道:“世叔帮你揉揉?” “不必了。”我斩钉截铁地道。 观莲音轻笑着不再理我,背过身去褪下腰间凌乱的衣物,用帕子沾着溪水为自己擦拭起来。我看到丝丝白浊顺着他的腿根流下,圆翘的双臀间那一点红肿的穴口呼吸般翕动着,引诱般的艳丽颜色看得我有些窘迫;刚想别过头去,我看到观莲音伸指探进身后的穴口,将我泄进他体内的物事尽数引出,本是平常的动作竟被我看出几分诱惑的味道来。 回想起方才酣畅淋漓的情事,我的脑袋阵阵发热,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世、世叔……”我幽幽地开口唤道。 观莲音泰然自若地清理完体内的物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质地柔软的太极长袍披在了身上,从水中一步步踏到岸边来,俯身眯着眼睛对我道:“喜欢的世叔的身子么?” 我赶紧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蹙起眉再摇摇头。 观莲音伸指弹了弹我的脑门。“阿西若是以后要成家,须得懂些房中术才好。”他拍出一张低阶火龙符把湿润的长发烘干,又恢复成之前元婴大能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道,“世叔的身子既是予了你,时常与你练习一下也无妨。” ☆、第十九章 两人皆已穿戴整齐,观莲音神色如常,若不是他最后的那句话,我还以为方才发生的事都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场梦。 这时,远处的云层忽然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响动。我抬头朝天上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正从云层中破出,拖出道道斑斓的光尾。观莲音停下脚步,周身草木围绕着他渐渐摆出一个阵形,溪水也不再流动,仿佛都在静待他的指示。 “林婉秋为了拖住我们,倒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观莲音说着抬手一点,原本的幽林溪涧顿时消失不见,桃红天空的焚香城变为了视野中的一个小点,距我们所处的地方相当遥远。 我看到头顶的飞行法器上站着定云宗的弟子,心下顿时明了。幻化的巨大黑剑停落到我们两人身边,仙风道骨的龙渊长老咳了咳,观莲音便拱手道:“师叔。” 讨嫌的老头瞪了我一眼,对他道:“莲音,你怎么还跟这个臭小子在一起?” 旖旎的气氛已随着景色的变化尽数消散,观莲音面不改色地道:“师叔,无关紧要的事我们日后再谈;桃精林婉秋怕是要有所动作,我们须得快些赶过去。”龙渊老头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再挤兑我,急匆匆地跃上他的飞剑,随着众弟子一同朝焚香城奔去。 我目送着那些弟子消失在天边,问道:“世叔,这是要开攻了?” 观莲音摇头道:“见机行事。师侄们此行是去城外埋伏,还需我们回去探一探。”说着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剔透的黑晶石,道:“我在焚香城中埋下了传送晶石,事不宜迟,我们这便上路吧。” 传送晶石开始隐隐透出微光,将两人的身躯笼罩了起来。我轻扯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叔,你的身子可……可以吗?”听说断袖者在下的那一方会很辛苦,也不知他的伤势如何。 观莲音看了我许久,似笑非笑道:“世叔再不济也是已经结婴的修士,你那两下子能把我伤成什么样?” 我这才放下心来。 传送晶石的瞬移比传送阵更为简便,不过一瞬便将我们送到了焚香城的西南角。城中一派祥和,凡人与修士在街边说笑买卖,丝毫没有察觉到潜伏的危机。 定云宗派来的弟子大多都是金丹期的修为,隐匿灵息的功法极为出色,一般的分神期老祖都很难用神识探到,更不必说林婉秋那些修为不高的护卫了。虽然有些紧张,我却仍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观莲音并肩行至不久前逗留过的大殿,站定后便朝林婉秋先前的位子看去。 执事官和侍女都在,只有她没了踪影。 众冰人在殿中玩乐得好不痛快,水仙兴致勃勃地打着马吊牌,手中一枚灵果咬得汁水四溢。他周围的三个姑娘都已恹恹地趴在了桌上,想必是百战不赢,被水仙折腾得够呛。 我和观莲音耽搁得太久,几乎算是最后回到此地的求亲者。我的目光扫过一个个风尘仆仆的修士,果不其然在其中一人手中看到了季芙嫣的丝帕,那人正是对她情根深种的尹随风。尹随风也与众人一样没有发觉城外的异常,执着那方丝帕站出来,对屏风后的季芙嫣道:“吾已觅得季姑娘此物,不知可否一睹真容?” 季芙嫣还未作答,就听到不远处还在玩乐的冰人不屑地嚷嚷道:“城主还未归来,哪轮得到你自作主张?” 尹随风没搭理那人,仍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屏风上的倩影。“……各位稍安勿躁。”季芙嫣终于缓缓开了口,“母亲迟迟未归,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已经许下的承诺不可轻易更改,妾身一介凡人,让尹公子看一看也无妨。” 闻言,司徒筱雨身边的斋行秀顿时对尹随风投去了仇视的目光。 尹随风似是很激动,将那方丝帕紧紧地攥在手里,跟着身边的侍女走到了屏风后。季芙嫣倒映在花鸟画上的倩影微微动着,可以看出是摘去了她的面纱;然后我便看到因激动而颤抖的尹随风忽然平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将丝帕递给身边的侍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季芙嫣愣道:“公子这是何意?” “……季姑娘,汝的确美如谪仙。”许久,当大殿中的众人回过神时,尹随风已经走到了门口。“然而吾之所爱,却并非是汝。方才有所唐突,实在惭愧;愿姑娘能找到钟情之人,吾这便告辞了。” 眼见尹随风就要御上飞剑离开,正在打马吊的水仙扔下牌,急匆匆地提着裙摆追到门边:“哎,随风!你上哪儿去呀随风?”尹随风停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封红包递给他,淡然地说道:“水仙吾友,大恩不言谢,令汝白忙一场,是吾之罪。这点媒人红包甚为稀微,还望不要嫌弃。” 我凝眉看了他们许久,总算将这场闹剧的前因后果理清,叹息着看向身边的人:“世叔,这是……” 观莲音没有回话,目光直直地盯着季芙嫣身边的执事官,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目送着尹随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我略一思索,便起身追了上去。 “尹大哥留步!” 尹随风停下飞剑,回头默默地看着我道:“西卿兄弟,何事?” 我喘息了片刻,道:“尹大哥说那位姑娘是你在广陵城郊所见,若她不是桃止山脚下的季姑娘,指不定会是广陵城中哪个不为人知的名门闺秀。家父做媒多年,对广陵城的户籍极为熟识,待我回去后定会细细询问一番,助大哥寻得真心人。” “如此甚好,就拜托西卿兄弟多加留意了。” 尹随风朝我抱了抱拳,身形远去之时,我的耳边也落下一句怅叹: “天下之大,何处是她?” …… 我打心底对这个痴情的龙族修士佩服万分,转念又想起不远处和我发生过某种关系的世叔,不禁有些头疼。回到观莲音身边时,他并未对我方才离开的事说什么,神色一如既往地从容。 “季姑娘,既然大家伙都回来了,方才那位又走得如此之干脆,你是不是该从求亲者中选一位夫婿了?”某个不擅长打马吊的冰人站起身,对还在发呆的季芙嫣说道。 季芙嫣恍惚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无措:“这……母亲还未归来,妾身不敢自作主张。” “为何不敢自作主张?”那冰人看起来已有些不耐烦,大声质问道,“城主既然已经说过夫婿由季姑娘自己来选,难道还要反悔不成?这里如此之多的名修,莫非季姑娘一个也看不上眼?究竟是你有心不想嫁人,还是在戏弄我们?” 其他冰人见林婉秋没有露面的迹象,也纷纷焦躁起来,连某些求亲者都按捺不住地道:“算来我们也已在这里耽搁了有些时日,身处修行之中,浪费光阴实乃大忌,还请季姑娘快些选择,莫让我们白白等候。” 季芙嫣还未回话,一个牙尖嘴利的冰人忽然道:“季姑娘,难道是你生得太丑,将方才那位公子吓走了?”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对季芙嫣的容貌存有质疑的求亲者皆是一片哗然。想想也确有道理,林婉秋的姿色尚能令众人呼吸停滞,她的女儿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话,方才的尹随风怎会那般淡定? 不知是谁起的头,除斋行秀和观莲音外的求亲者忽然一齐涌上前去,不顾侍女们的阻拦,一把将那挡在季芙嫣身前的屏风推倒,露出里面身着素雅青裙的姑娘来。季芙嫣戴着面纱,有些慌乱地躲避着众人,一不小心脚下踏空,从玉阶上滚落了下来。 “季姑娘!”斋行秀见状,忙化作原形冲到季芙嫣身边,扶起她的同时警惕地将她护了起来。与此同时,一直在我身边静默不言的观莲音忽然抽出玄剑,朝立在一边的女执事官攻了过去。 执事官躲避的同时,轻薄的乌黑面纱被挑开,赫然露出林婉秋的脸来。 焚香城万年桃红的天空忽然横过一道闪电,透过巨大的白石窗映在每个人身上。灵息被隐匿的定云宗弟子在林婉秋的府邸外悄然出现,而林婉秋的卫队也从殿中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区区一只灵智期桃精胆敢挟持仙姑、作威作福,林婉秋,你可知罪?”观莲音手中的玄剑直指她的命门,冷冷地道。 “我登上城主之位多年,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何罪之有?”林婉秋见伪装被识破,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挑眉看着观莲音道,“至于什么桃精仙姑,恕我听不明白。” 观莲音冷笑道;“你不明白,自有人会让你明白。”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龙渊长老便从殿门外缓步走了进来。卫队的娘子军想要拦他,怎奈修为太低,根本不是老头的对手。龙渊长老是土系天灵根,脚下泥土可随心所欲地控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娘子军们尽数用泥条捆绑起来,打开手中一只锦盒,扶起斋行秀怀中的季芙嫣道:“仙姑,请。” 锦盒中有一宝蓝珠子熠熠生辉,明亮却透着几丝浑浊。我认出那是凝聚八仙之力的定海珠,若季芙嫣当真是何仙姑,便可控制里面属于她的仙气。 这定云宗当真有点本事,不知道静虚真人是怎么在爷爷眼皮子底下把定海珠从东海带出来的。 季芙嫣看上去有些迷惘,却还是伸出手来缓缓向定海珠探去。“芙儿,不可碰它!”林婉秋大喝一声,季芙嫣的手便抖了抖,定海珠从锦盒中滚落到地上,被踏着飞行法器的林婉秋猛然夺了过去,拍出一张瞬移的符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林婉秋的卫队招架不住,定云宗弟子已然涌入她堪比皇宫的府邸。观莲音放出两只青鸟在她消失的地方环绕了一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龙渊长老:“师叔……” 龙渊长老皱着眉道:“追!” 殿中求亲者皆是迷茫地看着他们,虽然不明状况,却也知道不能放任林婉秋遁逃,于是摆出战斗的阵势,加入了定云宗的队伍。水仙取出一柄玉如意,将其幻化变大,坐上去悠然地对着镜子照了照:“阿东,我们也去玩老鹰捉小鸡好了。”说着换成另一只手执镜,赧然地看着自己道:“我……我都听水仙的。” 眼见世叔和众人一起消失,斋行秀也带着季芙嫣不知所踪,殿内只留下几个小媒和被捆成麻花的卫队,我只好叹了口气,召唤出通灵坐骑慢吞吞地和他们一起上了路。 林婉秋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虽没料到定云宗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可城中的警备布置却是不少,禁制一环套一环,防阵一个叠一个,边缘甚至还设着不知通向何方的传送点。还好我足够机灵,骑在灵马背上能险险避过它们;不过那些定云宗的弟子可就有些迟钝了,要么被禁制里的水龙冲刷得溃不成军,要么径直被传送点扔到离焚香城十万八千里的荒地,狼狈的模样不忍直视。 观莲音的青鸟很快追上了林婉秋,在距我颇远的上空缠斗起来。 我能看出林婉秋其实应付得很吃力,用来催动灵器和法阵的元气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像是手握元神之书残页的模样。想到她在密林中欲对我不轨时涌现的恨意,我忽然觉得这事可能远远还没结束。 一只青鸟停到我的肩头,耳边传来观莲音的嘱咐:“阿西,当心别踩中幻阵。” “世叔,我本就是阵修,怎会轻易中招呢?” 刚说完,我就微笑着踩到了一个光圈的边缘。 …… 坐在灵马背上惆怅了一会儿,我认命地翻身下来,开始蹲在阵中摸索起阵眼来。 若这是林婉秋用自己的灵力设下的攻击阵,那我的小命肯定就没救了,还好这只是个魔音阵,威力不大也容易破。嘈杂的声音在耳旁交替着响起,木鱼的敲打声混合着街巷的嚷嚷声,我淡定地充耳不闻,仍是摸索阵眼。 对于严格清修的人来说,魔音阵无疑是种折磨;而对于从小就淡定惯了的我来说,这点噪音根本不痛不痒。面无表情地摸索到阵眼,正欲破阵时,我终于听到周围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阿西,你不去做媒也不去修炼,整日悠闲地混吃等死是想气死爹吗?!” 爹那熟悉的暴躁口吻响起的时候,我惊呆了。 魔音啊,这才是真正的魔音啊…… 我的手离阵眼越近,耳旁魔音的响声就越大,语速也越快。爹一直在暴躁地数落着我,从弱冠之年倒退着数落到垂髫,又数落到襁褓时期,待到他终于数落完毕,世界回归清净时,我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颤抖着爬起来探向阵眼,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青莲,我若是去人间轮回重生,你独自守在这仙洲,可会寂寞?” “……为何我非得在这里守着不可?”一个略显嗔怪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模糊虚渺,甚至辨不出男女。“若你执意要去,我陪你一道便是。” “可一旦饮下孟婆汤,你就永远不会再记得我姓甚名谁了。” 那人轻笑道: “谁说的?就算没有记忆,我也一定找寻得到你。只愿那时,你不会被我的殷勤吓到。” ☆、第二十章 就在这时,魔音阵破了。 观莲音立在脚下的飞剑之上,一把将我接到怀里,紧张地问道:“阿西,有没有受伤?” 模糊虚渺的对话声还隐约飘荡在耳畔,我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道:“青莲……” 观莲音挑眉道:“嗯?” 我登时清醒过来,忙从他怀里挣脱,摆手道:“无事。” 远处以龙渊长老为首的定云宗众人已经擒住了林婉秋,一金顶镇压法器正悬在她的头顶,慢慢地吸收着她的修为。林婉秋在法器下挣扎着,不多时便散发出阵阵青烟,口中猛然吐出一物,正是方才被她夺走的定海珠。 天边雷声大作,桃红的焚香城被笼罩在一层死寂之气下,过往的百姓纷纷躲入家中,城中萧瑟荒凉,只听得到云层中通灵坐骑与飞行法器的簌簌声。林婉秋金丹期的修为散尽后,轻薄的衣衫便化了开来,逐渐缩为一个小小的粉团,回归到桃精的灵智期上来。 “桃精林婉秋,只要你交出仙姑的元神残页,我等定然不会为难于你,还放你回到桃止山中继续修妖如何?”龙渊长老接过定海珠,对那颗还在法器下挣扎的桃子说道。 羽族的长鸣声响起,化为金枕黑雀的斋行秀背着季芙嫣飞来,龙渊长老退后一步便将定海珠递给季芙嫣。季芙嫣看了被法器镇压的林婉秋一眼,神色似乎有些复杂,从容地接过宝蓝的珠子捧在手中,闭上眼睛静静地释放出灵息包裹起它来。 不多时,我看到季芙嫣乌黑的长发中蓦然生出六根缭绕着仙气的金发。“林婉秋,休要不知好歹。”灵智期的桃精气息渐弱,龙渊长老拔剑指着它,冷声道,“你若不肯交出残页,莫怪我等无情!” 定海珠中的浑浊正在缓慢地消失,观莲音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朝季芙嫣看去,清眉忽然蹙紧,拉过我便护在了身后。 一股极盛的阴灵仙气自季芙嫣周身散出,金枕黑雀尚来不及反应便从她身边弹开,众定云宗弟子也被冲撞出去,狼狈地在云层间落定。与此同时,我看到观莲音的眉间紫府浮现出了莲花的印记,与他的元婴一模一样。 “……请长老手下留情。”定海珠中的浊气散尽之时,季芙嫣的面纱已然落了下来,踩在脚下凝出的仙云上走向桃精,将它护在怀里对龙渊长老说道。 我分明感到所有的定云宗弟子和求亲者都在一瞬间滞了滞。传说中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娇艳美丽,可惜无人能有幸得见她的真容,自是不知此言是否属实。此时的季芙嫣不但貌美,更是浑身沐浴着圣洁的仙气,当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若她是何仙姑,怕是没有人再会去质疑了。 我无暇欣赏她的美貌,只隐约觉得观莲音和她有几分相似。 “不是母亲不愿交出残页,而是残页早已不在焚香城,被妾身的凡人父亲季箫带走了。”季芙嫣抱着那只桃精,叹息道,“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她虽然做了不少恶事,却是从未伤过他人性命,还望真人能够饶恕她,由妾身亲自在这焚香城中教养,助它洗心革面,重归仙途。” 龙渊长老愣了许久,收回镇压的金顶法器,看着季芙嫣道:“仙姑,你可是忆起来了?” 季芙嫣有些疲惫地颔首:“些许而已。” 龙渊长老身形一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上前两步俯首作揖,神色庄重地说道:“仙姑,你轮回百世才在今日觉醒,实是我们定云宗太过愚鲁所致。方才你应是已从这定海珠中看到,如今东海异变连连,上仙定云老祖驾鹤飞升不知所踪,我们须得借助仙姑之力寻得剩下的七仙,使这天下归于太平。” 桃精呆呆地窝在季芙嫣怀里,她抱着它立于云端之上,仙气渐渐洗去了焚香城的死寂,在重归桃红的澄澈天空中淡淡地应道:“妾身的仙力虽已所剩无几,记忆也并不完全,可定海珠遭到妖气侵蚀,是应劫八仙之责。妾身定会竭尽全力,与贵宗一同找寻他们的下落。” 龙渊长老见仙姑答应得如此轻易,便不再提惩处林婉秋之事,站在云端清清嗓,对那满头雾水的求亲者道:“正如各位仙师所见,八仙轮回洗罪之事并非传说,焚香城之主的女儿季芙嫣便是仙姑何琼转世。当年王母将元神之书撕碎后,有一残页落入桃止山麓,被桃精林婉秋捡到……” 龙渊长老的讲述和大哥相差无几,我看着身边的观莲音,发现他额前的印记更亮了。 奇怪的是,除我之外的众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尽管那莲花的光亮已经冲散了雾霭,比季芙嫣的圣洁仙气还要耀眼。见我目不转睛地看他,观莲音也低头朝我看来,额前栩栩如生的印记映入我的眼底,似乎撩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 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世叔,你的额头……” “仙姑,寻仙之路还漫长得很,如今你仅是半仙之体,不如先选一位夫婿继续修行如何?”众人似乎已经相信了龙渊长老的话,感慨怅然的同时,有求亲者站出来对季芙嫣道,“我们已经在这里荒废了数日,如今才知道是中了桃精林婉秋的诡计;仙姑你正逢适嫁年纪,又已与有缘人断了红线,一人苦修实在艰难,何不找个双修道侣再入仙途呢?” 我的嘴角顿时歪了。说是名修,也不过是觊觎仙姑美貌的凡夫俗子,明知道不找到有缘人仙姑便无法动用仙力,却仍是个个用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妄想娶她为妻,。 “这位仙师说的极是。”季芙嫣并没有愠怒,淡然的模样与观莲音十分相像。“世事如白衣苍狗,妾身已轮回了数百世,怕是再也找寻不到那人的踪迹。其实母亲在放出选婿之事的风声时,对诸位隐瞒了一件事――妾身是石女,无法行双修之事。” 此言一出,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若有仙师不嫌弃妾身有疾,一起结为道友品茶论诗,倒也未尝不可。”季芙嫣似乎早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龙渊长老皱着眉,似乎想训斥这些大逆不道的修士,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这些修士便黑着脸取出各自的飞行法器,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了云层之间。我想若不是仙姑的至尊身份摆在那里,这些本就粗鲁的武修早就出言谩骂了。 仙姑固然貌若天仙,可谁愿意娶个石女摆在家中观赏?我轻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罢,一场闹剧,仙姑不必放在心上。”龙渊长老黑沉着脸目送那些修士远去,安慰般对季芙嫣说道。季芙嫣抱着怀里的桃精,神情有些黯然。 “……季姑娘。”远处一只金枕黑雀滑翔而来,化为人形停落在季芙嫣脚下的云层间,俯身抱拳道,“愿为仙姑门人。” “羽族的小女娃,还不快些回家去?”龙渊长老认出她是方才保护何仙姑的人,语气虽然软了一些,却也不算温和,“莫非你还想强娶仙姑不成?” “行秀绝无此意。”斋行秀直起身,看向季芙嫣的眼神很是真诚,“仙姑曾经说过,若是有缘,愿听行秀讲一讲那位女仙师的故事;行秀也愿从此伴在仙姑左右,结为道友品茶论诗。” 她这番饱含真情的告白让季芙嫣的神色微微一动,周身柔和的仙光渐渐淡了下来,垂头叹息道:“斋姑娘这又是何必……” 我站得有些脚酸,自以为这场戏已经可以落幕,便从观莲音身后走出来,望着远处的季芙嫣道:“仙姑,寻仙之路的确漫长而艰难,仅凭炼气期的修为是不足以为定云宗锦上添花的。这位斋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也并无嫌意,与她共同修行定当益处多多;我令狐家既为冰人世家,便一定会为八仙寻得各自的有缘人,不知仙姑还有什么顾虑?” 云层间站立的定云宗弟子众多,季芙嫣之前并未注意到我,此时才睁大双眼朝我看来,神情似是有些惊愕。她注意到我身边的观莲音,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时,抱着桃精的手抖了一下:“你是……” 我纳闷道:“仙姑难道忘了吗?在下是令狐西卿。” 季芙嫣的神色不似伪装,颇为愣怔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变得惊异复杂。她抬手将桃精收入袖中,周身泛起灵气把我们笼罩进一个隔离的法阵,低声朝我身边唤道:“莲儿,到这边来。” 观莲音依言上前,额前印记仍闪闪发亮。这两人的确长得相似,若不是季芙嫣太过年轻,倒真像对切切实实的母子。“多年前我将你托付给斗姆元君,从此再不知你归向何处,实是愧事一桩。如今我仙力尽失,又为人傀儡多年,再无半点往日威风,你可还愿认我这个母亲?” 原来这观莲音当真是何仙姑之子。我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惊异。 “母亲收纳天地清气将我辛苦培育,岂有不认之理?”观莲音恭敬地说道。我看着他俊毅的侧脸,总觉得他顺从归顺从,却并没有与生母相认的喜悦之情。想来也是,虽然何仙姑恢复了些许前世的记忆,可观莲音却是对自己的往昔一概不知,想必由莲胎孵育的前世身份还是静虚真人告知于他的。 季芙嫣颔首:“好极。我才入仙途不久,因修为过低而受制,无法随心所欲,要做的事只好由你来代劳――无论修行还是寻仙,千万要保西卿公子周全,不可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我愣了一下,便听观莲音道:“这是自然。” 落日之景下的焚香城出奇得宁静,周身稀薄的灵气逐渐泛起波澜,观莲音被季芙嫣送出了阵。我和她在殷红的云层间默然相视,心中莫名地有了个古怪的念头。 “仙姑,有件事西卿不知当问不当问。”回想起她方才肃穆的神态,我迟疑着开口道,“我也与你一样,是某个大能仙人的转世吗?” 季芙嫣沉默了半晌,道:“不错。” “那我是谁?”我朝她走近了一步,极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我作为资质平庸的修士成长到二十岁,从未想过会有大仙转世这等好事降临到自己身上,此时除了震惊,还有些茫然无措。“……此乃天机,妾身不敢说。”季芙嫣闭上双眼摇摇头,对我虽然恭敬,却并没有说出真相的意思。 我沉吟良久,心知不能强迫仙姑,便又问道:“那仙姑可否告诉我,青莲是何人?” “青莲?”季芙嫣默念着这个名字,似是在并不完整的记忆中仔细搜寻。“天下名为青莲者多之又多,妾身知晓的一个青莲,是师弟韩清夫之妻。” 我脱口问道:“难道不是仙姑常持的那朵莲花?” “并非如此。”季芙嫣摇头道,“妾身之子名唤观音,也就是如今的观莲音,与清夫之妻并无瓜葛。” 我回忆着不久前在魔音阵中听到的对话声,蹙眉喃喃道:“韩湘子之妻,青莲……”季芙嫣道:“妾身对那位姑娘记忆犹新。早在洪荒纪年还未到来的混沌大陆时期,龙族和羽族虽能友好相处,联姻之事却仍是寥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寥。那位青莲姑娘是龙羽混血,与清夫一见钟情后便结为情深伉俪,也是师傅纯阳真人率先破戒后第二对成功结合的姻缘。” 我蓦然想起那件混淆着龙族与羽族气息的肚兜,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了一下。 …… 脚下隔离的法阵破开后,我目送着季芙嫣在定云宗弟子的簇拥下回到城主的府邸,而斋行秀伴在她身侧,模样看起来很是激动。我看着那只金枕黑雀在空中滑翔,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斋行秀对季芙嫣一往情深,可如若仙姑的有缘人不是她,待到那对鸳鸯功德圆满之时她该何去何从?这样想着,我不禁有些涩然,抬眼便朝观莲音看去。龙渊长老与他说过几句话后便起身去护送仙姑,而他立在云间的落日之上,身形修长而寥落。 世叔,若我是八仙之一,若我的有缘人不是你,你又该如何? 观莲音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仍是提剑静立着。季芙嫣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刹那,他额前的莲花印记也消失了。 “阿西……” 听到身后有人唤我,我坐在通灵坐骑上回过头,看到大哥正踩在一柄幻化的玉如意上,很是警惕地拉着我远离了观莲音一些,这才咳着道:“仙姑既已找到,定云宗也得到了新的线索,你还是快些起身和爹去风城楼兰吧。” 我瞥见他的双颊泛着浅浅的红晕,身上也挂着密林里的些许碎叶,顿时知道他方才去做了什么事,叹气道:“大哥,你这么久都没见踪影,是和水仙做什么去了?”大哥面色微窘,随即一本正经地道:“桃止山景色甚美,我见林婉秋已然被龙渊擒住,便与水仙一同去观览风景了。” 见他打定了主意装傻,我便也懒得再搭理,打着呵欠道:“风城楼兰太过燥热,在上路之前我得先去买些消暑的冰块。对了大哥,我们去风城楼兰,你和水仙打算去哪儿?”大哥了然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冰块匣,正色道:“何仙姑虽是恢复了些许身为上仙时的记忆,可她的元神之书残页还不知所踪,没法做到完全觉醒;我得与水仙一起去寻那个手握残页的人,顺道寻找其余各仙。” 我接过冰块匣想了想,道:“也好。” 大哥打量了我半晌,忽然道:“阿西,你今日和往常似乎不太相像。”说着捧出那面他时常与水仙对话的圆镜,递到我眼前晃了晃,用欣慰和赞赏的语气道:“好一个春风得意的俊俏少年郎。” 我下意识看向圆镜,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果然有和大哥相同的淡淡红潮,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掩饰不住的餍足。我咳了一声便把圆镜还给大哥,看着他和水仙脚踏玉如意从云层上跃下,慢吞吞地拍了拍身下灵马的颈子,坐在它背上朝远处的观莲音走去。 天色渐暗,观莲音的身影变得十分模糊。我停在他身前,径直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世叔,我们上路吧。” 观莲音伸出手来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隐藏在暗影中的情绪有些看不真切,微笑道:“好……” “令狐西卿!” 我回过头去,看到坐在通灵坐骑上的司徒筱雨从远处的云层中冲了过来,在我面前落定,头上龙族的角若隐若现。她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缓缓吐出四个字: “后会有期。” ☆、第二十一章 闻言,我的嘴角漾出一抹苦笑。 魔音阵中的青莲说,就算转世后失去了记忆,也一定找寻得到我。若与我萍水相逢的司徒筱雨当真是那半龙半羽的青莲姑娘,那她对我生出的情意还尚可以解释;可若我是韩湘子转世,又怎会在王母的诅咒下轻易地邂逅有缘人,对前世的爱侣无动于衷? 司徒筱雨看了我许久,似是在期待我回应些什么,见我半晌都沉默不言,便转身默默地离去了。观莲音打量着一脸怅然的我,叹息道:“阿西可真真是个祸水。” 我不置可否,见他已然将身侧的飞剑幻化了出来,便收起通灵坐骑,从容地在剑尾处站好。与他一起越过桃止山时,我抬手扯住他的袖子,顶着漫天飘落的莹粉花瓣道:“世叔,我……” 脚下的飞剑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回过头来看我,眼神淡然而透着疑问。方才又是追捕林婉秋又是与觉醒的仙姑对话,我无暇分神去想其他;现下尘埃落定,又只剩下两人独处,我便觉得尴尬而不自然起来。 观莲音并没有因为不久前那密林中的禁忌j□j而改变些什么,我们此时看起来仍像是一对叔侄,任谁也不会往那处想。我在他面前支支吾吾,话始终说不囫囵,见他悠闲地盯着自己,原先有些降温的脸颊便又烧红起来。观莲音轻笑一声,握住了我原本扯在他袖上的手,道:“风城楼兰距焚香城颇远,即便是有飞行符也要几天几夜;在此之前,世叔先带你去一个清修福地。” 掌心里传来的热度使我莫名地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去福地做什么?” 观莲音笑道:“为你筑基。” ……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道:“世叔,你方才说什么?” 脚下幻化的玄剑上贴着高阶飞行符,行速奇快,不一会儿便将陷入夜色的焚香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去。“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根本没有炼气期修士立足的余地,既然阿西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世叔的阳主,便不能再在炼气期滞留下去。师傅师叔已在几个时辰前密布寻仙令,如今知晓此事的各族名修都踏上了寻仙之路,实力不容小觑;若阿西的修行能加快一些,日后世叔也会轻松一些。”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犹豫着道:“可我还未到达炼气后期,如何才能顺利筑基?” 谈话间,观莲音的剑带着我们到达了一处幽静的竹林,似乎是某座不归于任何大洲管辖的小岛。“有世叔在,十个炼气初期的阿西筑基都不成问题。”他收起剑,用灵力在环绕着我们的碧竹间划出一个圆,许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便安慰道,“五行杂灵根也有它的好处,至少不必像其他单灵根修士那样辛苦寻觅筑基之地。水木两系的世叔加上其余属性的法器,已是妥当了。” 我点点头,取出一张凝神守气的阵谱铺在湿润的林地上,正欲盘腿而坐,腰间的储物袋忽然动了动。我看向储物袋中露出的卷轴,道:“那鸳鸯……” 观莲音取出属性不同的法器置于面前的空地上,瞥了一眼我的腰间,淡淡道:“与灵息孵化物合体是分神期老祖才有的本事,鸳鸯在阵谱中修行即可,放出来共同筑基反而会事倍功半。” 我立刻将蠢蠢欲动的鸳鸯塞了回去。 在观莲音面前坐好后,他以元气催动了金、火、土三样法器,仔细地放出神识检查了一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冰玉壶,递给我道:“法器汇聚灵气还需要些时候,世叔在焚香城中买了些雪梨汁,阿西不妨先喝一些消消暑……”我正觉得口渴,闻言精神一震,接过来道了声谢后便对着壶嘴畅饮起来。入口果然甘甜清凉,好不痛快。 观莲音看着我微笑道:“反正待会儿清身补气,也是要排出来的。” “……”我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待那三样法器周围环绕的灵气已变得丰盈,观莲音结了个法诀,缓缓道:“阿西应当知道,修炼《溪客真经》的阴体男修是天下修士所觊觎渴望的双修对象,若是得知谁人正在修炼此种功法,往往会有数百以上的男修前来围攻,使其堕为炉鼎。成为阳主的男修即便是如阿西这般灵根驳杂,也定能顺利修行,直至与我同等的元婴境界。” 见我隐有内疚之色,他顿了顿又道:“世叔不是怪你,毕竟只要没有落到邪修手里,修行之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阿西慧根不俗,想必悟性极高,不会让世叔等太久。” 我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冰玉壶,擦着嘴角咬牙道:“世叔放心,阿西并非蠢物,日后定会好好修行,绝不耽误世叔太久。”说罢饮下最后一口雪梨汁,摆正身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如此甚好,世叔这便为你筑基。”观莲音欣慰地看了我一眼,用轻快的语调道,“把衣裳脱了,来双修。” 噗地一声,我把入口的雪梨汁尽数喷了出来。观莲音淡定地抹了把脸,幽声道:“阿西果然不愿。” 《溪客真经》究竟是个什么诡物! 我在心中默默淌泪,很是纠结地绞着手道:“倒也不是不愿……” 几个时辰前我才和他欢好过,现在身体上还残留着当时的快感与餍足。我刚刚开荤,说对那事一点不留恋是假的,可观莲音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始终让我觉得有些微妙,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应对。“罢,世叔不逗弄你了。双修虽是我助你筑基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可也有它的不便之处,还是循环渐进些较好。” 听到这话,我终是松了口气,却又隐约感到些许失望,登时就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已经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观莲音面前,我忙挺直身板:无比真诚地看着他道:“既是如此,世叔用寻常的法子助我筑基就好。” 观莲音微微一笑,也没有拆穿,道:“先行清身补气,打通任督二脉,灵息迸出丹田与元气交汇塑体,在清虚幻境中聚元开光,再吸纳我渡过去的修为渡一个小心劫即可。” 我捧着刚从储物袋取出的丹药瓶,闻言愣道:“不用服几粒筑基丹吗?” “不必。筑基丹的效用是填充修士境界提升后元气虚无的丹田,而世叔有自身修为弥补。”观莲音摆摆手,我便依言把丹药瓶收了回去。“丹药堆成的修士初期虽然修炼较快,到后期便会显现出他们的劣势来,缺乏涵养的丹田会对丹药产生依赖,时常虚无乏力。丹药是如此,法器符也是如此,切记不可滥吃滥用。” “世叔说的在理。”我佩服地看着观莲音,想了想又紧张地道,“吸纳世叔的修为后要渡劫,会有危险吗?” “阿西尚未到达炼气后期的大圆满之境界,步入筑基期时灵息定会汹涌而难以抑制,要在清虚幻境中渡劫。比起成仙时的大劫,区区心劫实在不足为惧,世叔定能护你周全。”观莲音说着指指自己的眉间紫府,适时地安抚了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扛不住,已经淬体的纯白元婴也可飞出紫府为你护身,绝不会出现前功尽弃、身魂俱灭之事。” 我放下心来,极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结出法诀缓缓凝神:“那……我们便开始吧。” 三属性法器汇聚的灵气释放出来,慢慢将我包围。运起静功的我在归于和缓的意念之下闭起双眼,感到周身的有形之物正在渐渐变为虚无,耳旁也响起观莲音听不太真切的声音:“世叔先为你清身。” 衣衫落下之时,一股清气敷上我j□j的身躯,在观莲音的控制下为我细致地清着身,带来阵阵麻痒。柔软的掌心探入我的腿间,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停下,缓缓抚摸起来。几乎就在同时,一股热意从我下身涌了出来,我慌乱地睁开双眼看向观莲音。“……怎么了?”观莲音仍是神情专注地在那里轻抚,明明是令人羞耻的动作,举止却并无半点猥亵之意,“会阴穴是任督二脉的起点,不碰这里,世叔怎能为你打通它们?” 感到静功已维持不下去,我艰难地开口道:“世叔……” “更羞的事都做过,为何还要在意这个?”观莲音蹙着眉,干脆整个身子都覆了上来,低头在我耳边念道,“允执厥中,抱元守一;阿西,切莫被杂念乱心。” 那股热意还在缓缓蔓延着,我将欲念强压下去,继续运起静功来。一股暖意在任脉与督脉间蔓延,那是观莲音的元气;丹田之处隐有异动,我能感到自己原本杂乱的灵息正在缓慢地融合升华,整个人都仿佛身处在迷蒙的蒸汽中,恍然间我看到清虚幻境外碧竹摇曳,似有冥灵在其中作祟。 观莲音的元气越汇越多,气满任督自开,清灵之气破出体内,竟是难以言状的舒适。温暖的灵息源源不断地带着观莲音的修为进入丹田,我看到他的前额又出现了闪光的莲花印记,身边也浮出踩在灵穗上的元婴,圣洁仙光在头顶闪烁,仿佛在为我们两人保驾护航。 一道金光自眼前升出的同时,我感到体内灵息缓慢地有了异动,像是海边的浪花一般拍在我的丹田,动作渐渐变大,终于翻腾汹涌起来。“……阿西,心劫来了。”三属性法器灵光大盛,在我身边形成一个防阵。观莲音温热的掌心覆在我的腰身,在我耳边低声道:“无论看见什么,切记不要沦陷。” 我从未历过心劫,自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些恐慌。爹修炼时被困在心劫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我怕自己会和他一样深陷其中,久睡不醒。 观莲音的气息吹拂在我的颈侧,渐渐空虚的紫府袭来一道暗影,猛然侵入我的身躯。翻腾的灵息疼痛难耐,在观莲音的疏导下流遍我的经脉,而此时眼前的景象也倏然起了变化,像经书般一页页翻开,将其中光辉绚烂的内容呈现在我的脑海中。 蓦地,我终于知道了当初爹为何会一睡不醒。心劫中没有扰人神智的魇,亦无恶鬼邪修的爪牙,美好得令人心悸。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归元、寂灭、羽化,一步登天,从无名小修变为众生敬仰的大能仙人,天地匍匐于脚下,所有的经历都显得那样真实,让人不忍醒来。 最可怕的心劫,就是安逸。 就当我沉醉在梦境中流连不回时,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为我煮茶酿酒,抚琴吟诗,一袭青衣修长挺拔;他在我身下百般承欢,低吟美如天籁,可我却一直看不清他的面容。 “青莲?”我出声唤道。 他并不应声,吻在我的唇间辗转深入,拉过我的手缓慢起身,渐渐消失在了一道模糊的光壁中。 …… …… 心劫究竟历了多久,我无从得知,睁开双眼的时候观莲音正抱着我坐在飞剑上,手边的醒梦铃还回荡着余音,而先前筑基时的小岛已化为了视野中的一个光点。 见我醒来,他便低下头看我,凤眸依然是不可琢磨的幽深。“世叔。”我唤了他一句便坐起身,与他久久地对视着,恍然间竟觉得沧海桑田。“方才我在幻境中,似是过了一世。” 观莲音将醒梦铃递给我,下一刻便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异界:“不错,那是你的前世。” 我登时一惊,努力地想要回忆方才的心劫,却发现自己竟把它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兀自纠结了半晌后,我目光复杂地看向观莲音:“世叔,若我……那你……” 我的话依旧说不囫囵,可我知道观莲音应该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懂得我的意思。他的神色微微一动,显然已经明白过来:“阿西应是某个历劫的仙人,兴许世叔还尚在襁褓中时,你就早已在这天地间叱咤风云了。”他看出我的纠结,叹息着又道:“若是八仙之一,便终有一日要寻得自己的有缘人;我和你相遇得早,想来不是那对被王母拆散的鸳鸯。我不是你的夫,更不是你的妻。” 见我始终沉默不言,他低声道:“我若说世叔的前世见过阿西,阿西可信?” 我愣了一下,道:“信。” “若阿西有朝一日寻得有缘人,世叔定会自行离去;然而在那之前,世叔就是你的妻,可好?” 我看着他,他也在满天星斗之下看着我。 “好。” ☆、第二十二章 两日后,我和观莲音到达了风城楼兰。 如今我已成功筑基,真正算是踏入了仙途,周身清灵惬意的同时,迈出的步子也多了几分底气。以前我修为过低,身边若是没有家丁陪同定然不敢出远门,更别说在名修聚集的皇城中溜达了;而如今我不但有了筑基期的修为,身边还有元婴期的观莲音陪同,此行勉强也算得上是风云得意,不再有过多的顾忌了。 风城之中尽是黄沙,曝晒在日光下的沙土屋连亘在街边,涂着楼兰墨字的牌匾在沙柱上摇摇欲坠,来往行人寥寥,身上皆是披着厚重的斗篷,并没有什么闻风前来的名修。我掀开遮阳的斗笠,见时候还早,在城门前登记后便与观莲音在相对繁华的街市中闲逛起来。 “阿西……”观莲音从摆放着飞行法器的摊子上拿起一柄闪着银光的宝剑,侧头问我道,“这剑看起来如何?” 我细细端详了它一阵,道:“不如何,但作为阿西筑基后的飞行法器,已是足够了。” 观莲音从储物袋中数出应付的灵石给了小贩,将手中的剑幻化为极精巧的挂坠,低头为我系在了腰间。我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将掀开的斗笠重新戴上,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观莲音愣了一下,久久地凝视着我们相握的地方,神情似是有些恍惚。我默不作声地拉着他在这黄沙堆积而成的风城中闲逛,直到头顶的日光已不再毒辣,柔柔地沉入沙漠的地平线时,才与他一起御上剑朝城中的某座沙堡飞去。 既然他已做好了最坏的觉悟,我还能拒绝些什么? “阿西,怎么来得如此之晚?”在白袍侍者的引领下进入沙堡,我还未来得及站稳脚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绘满鸟兽的壁画边,爹盘腿坐在丝织的榻上,见我朝他看来便眯起眼道:“这几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观莲音收起飞剑,轻描淡写地看着爹道:“令狐兄,阿西这几日同我在一起。” 爹愣道:“观鸟人?!” 观莲音听到这个称谓后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笑了笑便朝我靠过来,亲昵地为我拍着衣摆上沾到的灰尘。这样的动作原本没什么,可面对爹那异样的眼神,我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到了一丝微赧,抬头对观莲音道:“世、世叔……已经干净了……”话音未落,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爹抽出腰间的剑,站起身来直指观莲音眉间。 他又是痛心又是疼惜地看了我一眼,愤愤地看向观莲音道:“观鸟人,你究竟对我家阿西做了什么!” 观莲音叹了口气,一副极无奈的样子。我暗暗对比着我们两人的体形和气场,心知爹定然不会相信我是在上的那个,于是就支吾着道:“爹,世叔他没对我做什么。” 爹手中的剑一顿,怀疑地打量着我道:“真的没什么?” 虽然我很想挺直腰板正经地说一句没什么,可爹的目光实在太过犀利,看得我颇有些心虚,别过头去嘟囔道:“真的没什么啦……”说罢赧然地躲到观莲音身后,默默地对起了手指。 一阵诡异的寂静过后,我纳闷地朝爹看去,发现石化的他正在一块块地破碎,嘴角甚至还有鲜血溢出,身形摇晃了两下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爹?”我紧张地扑上去摇了摇他,好半晌才把他虚软的身子从地上扶正,不知所措地看向笑得极为阴森的观莲音。 “咳咳。”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的目光越过排排木雕到达沙堡深处,这才发觉我们已把这里的主人忽略了颇久。 风城楼兰的大祭司伽罗长老坐在一幅古旧的壁画前,略带歉意地对我道:“城中风沙较大,又常年暑热,难怪令狐家主不适昏倒,还望西卿公子见谅。来人,扶令狐家主去客房好生歇着,这场媒事由我亲自说与西卿公子。” 两个白袍侍者上前拖走了爹,我如释重负地起身拍拍衣裳,对着远处的长者抱拳道:“见过伽罗长老。” 风城楼兰是个极荒之地,并不算是主城,城中也没有什么常驻的名修,多数时候被寻宝或游历的修士当成一个补给的驿站。算来楼兰之主坐化已有百年,始终没有其他城主继任,这位相当于宰相的大祭司当真可称得上是权势滔天,虽不像广陵城之主那般一手遮天,将女儿嫁个好夫婿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他相中的是哪家公子。 伽罗长老见我和观莲音已然落座,斟酌一番后便开了口:“多日前我就与令狐家主谈过此次媒事,西卿公子虽然知晓大概,想来是不知这其中的琐碎细节。老拙作为祭司在城中独居多年,始终不曾娶妻,仅收养了一子一女以承欢膝下。大儿名唤水仙,二十年前便从风城出走不知所踪;小女名唤青莲,便是即将嫁人的这位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我和观莲音都愣住了。 伽罗长老之子名唤水仙,只是与大哥的另一魂重名而已,我倒也不甚在意;而他的女儿叫做青莲,倒真是狠狠地让我震了一下。观莲音似乎也记得我在恍惚中唤过这个名字,清眉细细地拧了起来。 “青莲!”伽罗长老见我们都不做声,便朝沙堡屹立着彩漆木俑的拱形门唤道,“还不快些出来给大媒奉茶?”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色纱裙的姑娘端着两杯飘香的茶水盈盈走了进来,为我们呈上面前木桌,摘下面纱露出清雅的容貌,看着我们柔声道:“见过西卿公子、观前辈。” 我搭在膝上的手一动,神色的变化都被身旁的观莲音看进眼里。 这姑娘身上有股我极为熟悉的气息,原本应是陌生的面容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某种类似于怀恋的情绪自心头油然而生。我莫名地感到些许惶然,也不知究竟在担心什么,下意识自桌下握住观莲音的手,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不安。观莲音看着眼前的青莲,眼底逐渐溢出些许深沉之色,与我交握的手紧了一紧。 “小女是当年老拙从羽灵遗址捡回的孤子,身份有些特殊,乃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半龙半羽;因此想要为她寻得一个半神夫婿,实是难事。” 半龙半羽…… 巧合吧,不过是巧合而已。“青莲姑娘绝色倾城,若谁能抱得这般美人回家,定会大喜若狂,焉有寻不到夫婿之理?”见那姑娘始终凝视着我,我别过头去干干地恭维了几句,看向伽罗长老道,“不知长老相中的是哪家公子?” 伽罗长老见我并无为难之色,便欣然道:“龙族三王子。” 我闻言一抖,青瓷茶杯从手中落下,被身边眼疾手快的观莲音用灵息擒住,稳稳地送上木桌。“长老指的可是……三王子敖雅?”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悚人的画面,我擦掉额角冒出的冷汗,佯装镇定地问道。 伽罗长老颔首道:“正是。” 身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我凄凉地笑道:“这场亲事就交由家父去说吧,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伽罗长老愣了愣,不解地问道:“西卿公子何出此言?令狐家主说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再亲自与人说亲,一万块中品灵石早已付清,此时反悔老拙会很是为难。西卿公子曾促成过九王子与凡女张秀秀的姻缘,想来小女与三王子的亲事也应能水到渠成才是,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 一万块中品灵石,早已付清。 我淡定地看了一眼不久前爹坐过的位子,嘴角漾出一抹冷笑。臭老头你真是好样的,自己收了媒人红包不做事,把你的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 一抹温润的灵息缠绕上我的手臂,渐渐攀爬着到达我的耳畔,观莲音的声音从中响起,语气有些隐隐的复杂:“阿西,你跟三王子敖雅,有过什么难以启齿的往事吗?” 我嘴角一歪,心中叫苦不迭,忙解释道:“世叔不要臆测,我与他只是……” “西卿公子。”我的灵息还未到达观莲音耳畔,已经凝视我许久的青莲姑娘便幽然开了口,话里有着和方才的我同样的迷惘,“妾身觉得与你似曾相识……莫非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收回灵息看着她,恍然间竟觉得她和我在心劫中的情人重合在了一起,半晌着魇一般伸出手,朝她光洁无瑕的脸庞探去。她的杏眼中闪过一抹妖丽的艳色,继而温和地与我对视,似是要将我吸入那潭黑幽的泉水。 “青莲姑娘。”观莲音忽然截住我的手,看着她淡淡地开了口,“不知你是否修炼过《溪客真经》?” ☆、第二十三章 他的声音及时把即将坠入迷潭的我唤了回来,忙警惕地一缩身子,与青莲拉开了距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半龙半羽的楼兰姑娘,似乎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观莲音不动声色地朝我挨近了些,我能感到他对眼前女子的怀疑,心下忽然安稳了许多。 “《溪客真经》?莫非是八仙中的何仙姑为门人所创的那套秘法?”察觉到我们两人的动作,青莲的神色并无一丝波澜,依然是楚楚动人的模样,困惑地看着观莲音道,“妾身虽然听闻过,可无奈灵根资质平庸,自是与它无缘,不知观前辈缘何提起它来?” 观莲音摆手道:“在下只是见青莲姑娘清丽可人,与修炼《溪客真经》的女修气场略同,故而一问罢了。” 青莲微微颔首,没有向下接话,两人在我面前隐隐形成相峙之势。伽罗长老见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咳了一声便接着问道:“敖雅王子半月前在礼官的陪同下到了我们楼兰城郊的追风平原,若是西卿公子方便的话,不妨趁后天的吉日与老拙一同去拜会。若公子当真不愿,老拙也不再为难,只是那媒金……” 我笑得颇有些凄凉:“西卿愿意一试。” 见伽罗长老面露欣慰之色,我抚着胸口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伽罗长老,半神族的王子众多,您为何偏偏要将青莲姑娘嫁与敖雅?”想了又想,我还是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以一种相当无奈和沉痛的语调道,“据我所知,敖雅王子虽是一表人才不假,可性子过于嚣张暴躁,青莲姑娘若是嫁入龙族,怕是会受委屈……” 伽罗长老叹气道:“西卿公子也知楼兰不过是一弹丸之地,城中资源匮乏,自城主坐化后更是连驻扎的高阶名修都没有。前些日子定云宗还没有密布寻仙令的时候,妖域之地瘴气弥漫,许多妖修魔修纷纷前去借助邪灵瘴气精进修行,途中必定经过我们楼兰;若没有靠山,老拙不知这摇摇欲摧的古城还能坚持多久。如今已证实了东海有异,天下恐将大变,更是不得不尽快寻找庇护。敖雅乃是龙族嫡王子中唯一尚未婚娶的,虽说羽族王子还有许多,可青莲羽族之血不纯,龙族气息倒是难以掩饰,便只好在龙族中选婿了。” 我默默地点头表示理解,转念想起那个嚣张的三王子,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这时,坐在我和观莲音对面的青莲忽然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朝伽罗长老递去一个眼神,与之前优雅的模样大相径庭,戴上自己的面纱便匆匆离去了。 观莲音看着她,嘴角渐渐流露出一丝嗤意。“阿西,你先去找令狐兄吧,世叔有话要单独讲与伽罗长老。” 伽罗长老灰白的眉一颤,面上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我一头雾水地站起身,虽然不知观莲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没有出言去问,对伽罗长老拱手道:“既是世叔有话要讲,西卿这便去寻家父了。” …… 撇下那两人跟随着白袍侍者一路朝爹落脚的地方走去,我踩在砂制的走廊上,心中有些难以言状的古怪。 那青莲姑娘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伽罗长老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却想不出来。 四面绘着壁画的阴凉石室中,我站在爹挺尸的小榻边,幽幽地看了他一会儿,道:“爹,别装睡了,孩儿知道您醒着。”见老头把双眼闭得更紧,怄气般继续装睡,我幽幽地凑上前,伸出手来在他的胳肢窝里挠了一下。 爹一个激灵坐起身,捂着胳肢窝瞪我道:“你这孽子!还知道来看看爹的死活!” 我沉默许久,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他道:“爹,我都说了世叔没把我怎么样……” “一口一个世叔唤得比爹还动听,我如何能信你?”爹皱着眉,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阿西,观莲音为人剑戟森森,你若不小心提防着,连怎么被拆吞入腹的都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 “……”爹啊,把人家拆吞入腹的可是孩儿我啊。我不知该如何跟爹解释,于是忧伤地坐下来,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罢,爹只是想让你知晓些分寸,以后不要与他靠得太紧就是。”爹似乎很自然地把我的动作理解为了沉思反省,颇具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又道,“昨日我收到飞书,广陵城之主司徒烟即将大寿,南卿这几日在王屋山迎亲,刚从神翼回廊回来的北卿已先行上路去广陵城。阿东正在追查元神之书残页的下落,如今没有觉醒的八仙供我们令狐家立功,你且快些说妥这门亲事,爹带你去广陵城散散心。” 提起亲事,我想起方才的异状,下意识蹙起眉道:“爹,你难道没觉得那位伽罗长老和青莲姑娘……” “令狐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 爹的双眼顿时喷出火焰,老母鸡护崽般将我挡到身后,扬起下巴朝观莲音冷哼了一声。观莲音倚着手中的玄剑,无奈地道:“为何一见我就露出这般表情?我似乎没亏欠过令狐兄什么。” 爹仍是用不爽的表情看着他:“你们定云宗诡计多端,现在不亏欠,不代表将来不亏欠。” 眼看这针锋相对的两人间又弥漫起了硝烟,我哀怨地看着爹,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战火即将燃起之时,观莲音微微一笑,道:“令狐兄似是忘了我那日带走阿西时对你讲的话。” 爹闻言一僵,挡在我面前的手臂变得不坚定起来。许久,他那张俊脸上透出两抹红晕,恨恨地瞪了一眼观莲音,继而沉痛地摸着我的脑袋,似在纠结着什么一般。待我被摸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时,爹羞愤地掩面奔出了客房,经过观莲音时还给了他一拳。 我被爹的反应吓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眨眨眼睛,迟疑着看向观莲音道:“世叔当时究竟讲了些什么?” 问出这话的同时,我已经沉痛地想出了无数个可能,譬如观莲音当年与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却始乱终弃害得爹蹉跎百年最终在爷爷的安排下与并不相爱的娘结为连理多年后观莲音念起初恋见爹已然老态便勾引与他极为相似的我作为替身从此虐恋情深一发不可收拾的狗血故事。 观莲音并不知道我此时的天马行空,俊脸上仍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没什么,只不过是问令狐兄我要不要将他少时的那些糗事譬如还未辟谷时误食觉元真人喂给圣兽的丹丸一连便秘数日在向一个羽族女修献殷勤时由于太过紧张而失禁挨了对方数十个耳光,又譬如自取其辱地与我比试那物的长短第二日就愤怒地买了一条灵虎鞭装在胯下结果在修炼时径直飞到了觉元真人脸上……抖落出来编成话本,邀天下人一同欣赏。” 我听罢沉默了颇久。 爹,原来在你心目中亲儿的贞操,远不及少时出糗的旧事曝光重要…… “原来世叔和爹的关系也曾这么好过。”我神色复杂地看着观莲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和爹比试长短的画面。 观莲音很是悠闲地看了我一会儿,凤眸里氤氲着某种熟悉的光芒,凑过来低声道:“怎么,阿西可是嫉妒令狐兄了?” 因为他比我略高些,薄薄的嘴唇正对着我的鼻梁,呼出的热气浅浅地在面上荡漾,令我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脊背。一点酥麻沿着脊髓攀爬上头顶,我眼睁睁看着他垂头亲在我的嘴角,淡红温润的唇瓣撬开我的唇齿,将那灵滑的软舌送了进去。晕晕乎乎地与他亲了许久,我气喘吁吁地和他分开,哀怨地摸着嘴唇道:“当、当然不是……” 观莲音低低地笑着,唇角一抹银丝分外,看上去诱人无比。我恍惚地看着他,下一刻便被他推倒在不久前爹躺过的石榻上,衣衫也松落下些许,再次朝我亲了过来。美人邀请的姿态险些冲昏了我的理智,我别过头去,笑得无比凄然。 不好,这样下去要把持不住了。“世叔,你方才问那位青莲姑娘是否修炼过《溪客真经》,可是发现了什么蹊跷?”我捂着噗通作响的心口,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总算在观莲音还未剥去我的衣裳时用问话截住了他。 观莲音身形一顿,情欲的颜色缓缓从脸颊上褪去,半晌收回摸索在我身上的手,与我一起冷静了下来。“的确大有蹊跷,那位青莲‘姑娘’,哈……”他的眼底再次浮出些许嗤意,神色一扫方才的戏谑与玩味,渐渐变得冷然严肃起来,问道,“阿西,你可知道修炼《溪客真经》的阴体男修最高境界是什么?”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羽化归元,窥古观今,阴阳一脉,雌雄同体。” ☆、十第二十四章 我费了好半晌功夫才消化完这句话,登时瞪大了双眼:“那世叔岂不是会……” 看着观莲音这潇洒倜傥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变为女子的模样,脊背上竟生出几许寒意。 “怎么会哪,修炼成至尊本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我连中阶的瓶颈都无法突破,如今成为你的附庸,更是无力再精进丝毫。”观莲音摇头道,“这种以涵养灵息为主的功法难度颇高,其实也不必精修至羽化归元的程度,一般修士只要没在修行途中沦为炉鼎,在那之前就早早渡劫飞升去了;真正修炼至最高境界的都是些两千岁以上的老修,大多都有些阴阳怪气,不然哪个男子会把自己折腾成半雌半雄的诡物?” 我听罢松了口气,继而紧张地道:“世叔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位青莲姑娘其实是一个两千岁以上的老妖怪?” “非也。”观莲音站起身,似乎已将方才引诱我的事抛在了脑后,脸上一派云淡风轻,“若她真是个两千岁的老妖怪,又岂会让世叔这个两百岁的后辈轻易看穿了去?” 想起青莲那似曾相识的面容与当时涌现出的怀恋之情,我心中蓦然一紧。 “我不知道半龙半羽的灵息是否如她一般纠杂,可任何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都不会在如此虚渺的元神上积攒出这样深厚的修为。我看这位青莲姑娘怕只是个不够精细的傀儡或分身,操纵她的人也没想到有人能将其看穿,因此并没有做什么防备。”观莲音说着,凤眸眯了起来,“修炼这种功法的男修少之又少,遇到我显然是个意外,现下就看那个幕后之人作何反应了。” 我见观莲音并无紧张之色,不由得略略放心了些,迟疑着道:“世叔,那个幕后之人要她嫁给敖雅,究竟是有什么意图?若是那雌雄同体的老前辈相中敖雅,又为何在方才对我……对我……” “对你百般引诱,甚至放出蛊惑之意极盛的灵息?”观莲音眉尖稍蹙,看起来似是有些不快,“风城楼兰地方虽小,也不是什么繁荣的皇城,可总归是有古城的名声与派头,若使些手段掩盖羽族气息径直向龙族提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风城与其他大洲一向没什么来往,伽罗长老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地请冰人令狐来做媒,恐怕目的在于龙族,也在于阿西。” “也在于我?”想到方才勾引我的青莲姑娘是个雌雄同体的老修分身,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我有什么可供他们贪图的?” “世叔也无从得知。伽罗长老的古怪太过明显,分明是受制于人,我问不出什么,便只好出言警告了一番。”观莲音见我有些惶然,便安慰道,“不必过于忧心。且不论这幕后之人是谁,既然他采取这般温吞的法子引诱阿西,想必是有受制的地方;不然单凭那窥古观今之能,就有与完全觉醒的何仙姑对峙的能力。必须谨慎提防,但也不必太过紧张。” 我从石榻上一跃而起,心下忧虑渐散之余,道:“不过是一万块中品灵石而已,令狐家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与洞府,不论那位老前辈有什么意图,这场媒事还是推掉为佳,我这就找爹说去。” “且慢。”观莲音唤住我,叹气道,“令狐兄太蠢,性子又太倔,若你莽莽撞撞地跑去要求推掉媒事,定会引来他的不快,反倒会认为是我的教唆。我这便千里传音给师叔,请他到这风城楼兰之上仔细探查,一旦发生意外,自有我定云宗弟子前来护航。就算那人是修炼为至尊的老修,也熬不过持有定海珠、并且还是土系灵根的师叔和众师侄的围攻。” 说得也是,就爹那点修为,就算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我停下脚步,纠结道:“那我们现在……” “和不久前在焚香城时一样,先静观其变;待找出了幕后之人,再告于令狐兄不迟。”观莲音走到石窗边,从袖中放出几只青鸟,看着它们消失在天边,目光深沉地道,“既然那名老修要嫁与敖雅,我们就去看看那位三王子有什么可供他们贪图的。据说纯阳真人也在此地,若是能找到他,更是再好不过。” 我静立了片刻,翻身上榻,躺在那里不再吱声了。 有观莲音在,我倒是不怕那名老修会对我如何,就是隐约觉得脑海中有一团杂乱的线,我始终不能找出它的线头将它铺展开来,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颇有些不爽。观莲音站在窗边看了我好一会儿,走过来扶住我的肩,低头在我耳边道:“阿西,你怕么?” 我含糊地摇摇头,便听他又道:“初到焚香城时险些被林婉秋摄阳,如今又在楼兰遇到这等事,想来心中是不好过的。但阿西应该相信世叔――我从不会说假话。” 我坐起身,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眼底尽是令人无法质疑的坦然与真挚,很快将我的郁闷驱走,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微赧起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我看到两人之间忽然冒出了一点光波,很快在空中荡漾开来,分明是千里传音符的金色纹理。 因为符加了神识封锁,我无法听到观莲音和那人的讲话,照他恭敬的神色看来,不是静虚真人便是龙渊长老。他凝神细听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空白卷轴铺开,指尖凝出一抹紫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待千里传音符的金光在空中散去时,他拿起卷轴看了一遍,递到我面前若有所思地道:“仙姑的占卜。” 我接过那份仙谕,低眼便看到那上面遒劲的十六个墨字―― 龙骨之岭,暗罡仙灵,焚琴煮鹤,东海葬情。 “这是说的哪一位仙人?”我迷惘地思索了许久,始终没能从这四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词中悟出些什么。观莲音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书法,道:“究竟是哪位仙人,世叔也悟不出来,现下只隐约能看出些端倪,还需师傅和众师侄一同琢磨。” 见我面露不解之色,他便指着卷轴上的墨字道:“这些短句虽然较为隐晦,不过东海二字却是错不了的。这位仙人和他的有缘人定有一个是东海龙族;而焚琴煮鹤自有暴殄天物之意,可见这两人地位悬殊,姻缘怕是多有磨难。” 我看着手中的仙谕,觉得有些兴趣缺缺。八仙之中我只对风流倜傥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和他美若天仙的徒弟何仙姑有兴趣,如今何仙姑已经找到,也唯有吕洞宾能燃起一丝我寻仙的热情,耽搁修行去找那些老头子,尤其是耽搁观莲音的修行,我其实是有些不大情愿的。 还未来得及深入琢磨,半空中忽然又漾起了符的金纹,我以为又是静虚真人给观莲音的传话,于是便没有在意,直到它顽固地闪烁了许久,才发觉是大哥的千里传音符。 “阿西,大哥追查到何仙姑的残页下落了。”大哥开门见山地道。 我不甚在意地伸出手指在卷轴上划着,懒散地嘟囔道:“这事你应该跟爹或爷爷说,找我干嘛……” “爹又蠢又倔,跟他说了也是白说,你身边有观鸟……观世叔在,只讲与你一个人便足够了。”大哥的语气很严肃,话里隐隐透着疲惫,“林婉秋之夫季箫尚不知踪影,但仙姑的残页,就在你脚下的楼兰。” 符上没有神识封锁,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观莲音,他正侧头看着那张不断翻浮的符,闻言神色略有讶异,随即眸色一沉,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我把目光挪回符,难以置信地问道:“距我们离开焚香城只不过几日的功夫,连门人遍天下的定云宗都没有追查到,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哥叹了口气,道:“细节之事我们日后再说。阿西这几日乖乖地跟着观世叔,千万莫以炼气期的修为惹出什么事来。” 我刚想得意地说自己已经筑基成功,便发觉大哥的符暗了下去,于是撇撇嘴,再次低头向手中的仙谕看去。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深,风城之沙卷在风中呼啸而过,没有桃止山的冥灵之气消暑,即便是夜晚也有些令人燥热难耐。之前不知观莲音对伽罗长老说了些什么,此时没有白袍侍者前来服侍,爹也迟迟不归,风城绘满壁画的石室内又只剩下了我和观莲音两人。 与他在一起不过短短数日,我竟已习惯了这份安然。先前被青莲蛊惑时,我虽有短暂的神魂颠倒,心中却并无一丝暖意,而此时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到了些许悸动。注意到观莲音朝我挨近了一些,我犹豫了一下便坦然地向他靠去,缓缓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观莲音一直在扶着下巴沉思,我便也不好打搅他,直到他恍惚地感到我握在他手上的温度,朝我看来时,才好整以暇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见他愣住,我咳了一声道:“既然世叔是阿西的妻,自然要由我来亲你。” ☆、第二十五章 …… 翌日,我便和观莲音随着伽罗长老父女踏上了求亲之路。 经过昨晚那鬼迷心窍的一亲,观莲音看上去分明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连凌驾于我之上的气势都减淡了一些,当真有了妻子的模样。这个念头使我莫名地瑟缩了一下,忙在那把幻化的银剑上站好,镇定地继续飞行。伽罗长老和青莲姑娘的脸皮厚度真是不容小觑,一个泰然自若一个娇媚矜持,只当昨日的事全然没发生过,使人窥不出那暗下的阴谋。 爹今日掖着媒金在城中闲逛,说什么也不愿与我们同行,当真做出了一副金盆洗手的高手模样。原本向龙族求亲,带着观莲音这个羽族是有些不相宜的,但他无论如何也要在我身边护着,修为也足够掩饰住羽族的气息,因此便和我一同上路了。我踩在银剑上窥了一眼他的侧脸,半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如今他已然成为我的炉鼎,我不知该如何向令狐家的人解释这件事;以爹的性子八成是不会信的,反倒会认为观莲音居心叵测。 正忧伤地思索着,我发觉背后直直地投来两束目光,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便发觉是某位早就被看穿的“姑娘”。“姑娘”朝我微微一笑,在自己的莲花法器上坐得平稳,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之色。果然在琢磨出合理的解释之前,我担心的应是这位觊觎自己的雌雄同体老前辈才对。 观莲音不动声色地用身子隔开了她看向我的视线,下一刻便干脆收起了脚下的玄剑,径直跃到我的背后来。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他也勾起唇角朝我笑笑,朝我亲了过来。 身后的伽罗长老和青莲姑娘石化了。 “世、世叔,到此为止吧。”眼见观莲音亲得愈发投入,我只得慌乱地推了他一把,跟个小媳妇似的双颊通红。身后两个楼兰人面呈菜色,我想他们不但看出了我们的关系,还误会了我们的上下之位。 因为飞行法器上都贴着符,原本应在吉日到达的追风平原便就此提前,离得远远的便看到龙族的侍官围绕在水灵根修士堆出的贝壳状府邸边,在荒漠之上冒着珍珠样的水泡。老龙王这次派敖雅来这楼兰附近的荒凉沙地,据说是为异动初始的东海祈福,可我知道那一定是敖雅惹他生气被赶到了这里忏悔,什么时候诚心感动苍天为这楼兰降下雨来,什么时候老龙王才准许他回去。 我与龙族的三王子敖雅,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他的性子乖戾暴躁,与九王子敖岚乃是同母兄弟,当初看即将成为王子妃的张秀秀极为不顺眼,对身为大媒的我冷嘲热讽百般刁难;我遇上的第一次打媒便是发生在龙宫,虽然事后他被老龙王揍得半身不遂,可我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心中怨怼难言,直到今日还记得当时的痛感与憋屈。 因为懒得与身后那两人多言,我们一路保持沉默,直到伽罗老头远远地使出神识与守在那里的侍官传话,递出拜帖时才从飞剑上跃下来,与他们并肩而立,看着侍官中走出一人,用沉着的语调道:“何人?” 观莲音原本从容的神色忽然有了一丝波澜,抬头与那人对视良久,拱手道:“尹世叔。” 我看着那人赤红的长袍和清俊的身姿琢磨了许久,方才记起这应是龙族的礼官之首尹无赦,和尹随风是本家。听观莲音的口气,他似乎和这位龙族权臣是故交,两人看起来相当熟稔,却又有些若有似无的疏离。见尹无赦许久不应声,我悄悄地使出灵息传话,问道:“这是世叔的世叔?” 观莲音颔首道:“不错,也是尹随风的大伯。” 尹无赦淡泊却犀利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之后,终于缓缓开了口:“莲音,你的母亲可还安好?” 观莲音答:“母亲尚好,世叔近来如何?” “……尚可,代我问候她一番。”尹无赦说着便转过身,踩在水灵之气弥漫的浮梯上朝贝壳的顶端走去,想必是通报敖雅去了。 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方才两人的对话,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或许是作为冰人出道多年,我喜欢把凡事朝姻缘上想,相人也极准,总觉得这位龙族的礼官语气里透着怀恋,似乎和观家家主有过什么旖旎的情缘一般。 然而看着观莲音略显沉重的表情,我也不好出言去问,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便老实地等待起那个嚣张的三王子来。 不多时,一个蛤蜊状的法器从气泡中缓缓破出,一条花花绿绿的影子站在上面,冰冷邪媚的长相一如当初。时隔多年看到昔日的冤家,我心中的怨怼有增无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之际,耳边也响起了他那熟悉的嘲讽声音:“哟,令狐西卿,你还有胆在本宫面前出现啊?” 话音刚落,我感到一股无名火从心肺间升腾而出,握紧拳头便想上前酣畅淋漓地与他搏斗一番。观莲音尚不知晓我们之间有过节,不动声色地抬手制住我,朝我摇了摇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后,我憋屈地将那股怒火生生压下,凉凉地对敖雅道:“三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西卿对你甚是想念,怎料你会如此薄情……” 说罢我做出泫然欲泣的姿态,投到身边的观莲音怀里,只打雷不下雨地啼哭起来。敖雅被我恶心得浑身打颤,冷冷地瞥了抱着我的观莲音一眼,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西卿,六年前的事还没让你的屁股长记性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屁股”两个字被他说出来的时候,身边的观莲音脸色一沉,似乎有了和我同样的怒火。我想观莲音估计是彻底误会了我们两人的关系,而此时的我也撇不清,于是顺势哭得更大声了。身后的伽罗长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必是被这出戏吓得不轻,拉过青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殿下,老拙乃风城楼兰之祭司伽罗,此次前来是为小女的亲事……” 伽罗长老的话还没说完,敖雅就冷哼了一声。“庸脂俗粉!”他轻蔑地看着青莲,无比风骚地一拂自己花花绿绿的衣袍,颇为嫌弃地道,“凭你这平凡的姿色也想做本宫的妃子?” 虽然来之前我就做好了被敖雅百般刁难的准备,却是没想到他一开始就将矛头对准了青莲,连丝毫的余地都没给我们留下。青莲一双杏眸泛起了水雾,极委屈地把面纱遮上,躲到伽罗长老身后去了。 伽罗长老显然也没想到这位三王子的态度竟如此恶劣,一张老脸顿时尴尬起来。“令狐西卿,若是知趣点,就在本宫没发怒之前就滚回令狐家。”敖雅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冷笑道,“饶是你伶牙俐齿,也不够格为本宫的亲事做主。” “三殿下……” 青莲楚楚可怜地唤了一句,成功将敖雅看向我的目光拉回了自己身上,眸里闪着温婉动人的光泽,很快使敖雅失神起来,神色与昨天的我如出一辙。敖雅凝视了她一会儿后,不知是不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念头,语气便放缓下来:“本宫虽无意婚娶,可待客之道还是懂得些许的。长老是极有名望之人,可惜大媒请得不好,自是不知我和这令狐西卿有些过节,若是您带令爱前来,我敖某自然欢迎。” “至于这两人……”他冷眼瞥向我和观莲音,“无赦,送客!” 于是我和观莲音在还未踏入敖雅府邸的时候就被扫地出门,衣摆上皆沾满了黄沙。 观莲音注视着敖雅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半晌也没有问我与他之间有什么过往,从容地幻化出飞剑踩了上去。“世叔,我们现下应该怎么办?”我跟在他身后踩了上去,颇有些郁闷地问道。 “既然伽罗长老已经不再需要令狐家来说亲,那么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观莲音清淡地笑着,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们回城中逛逛,或是寻一个僻静之地修炼;算算时候,师叔也应该快到了。” 脚下风沙再起,我赶紧抱住观莲音的腰站好,想了想又道:“大哥说仙姑的元神之书残页就在这城里,我们不必去找找么?” “不必。”观莲音摇头道,“仙姑既为我前世生母,她的气息我自然是熟悉的。拿到残页的人没有动用它的仙力作孽四方,反而将它的气息隐藏起来至今毫无动静,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不忌惮的麻烦,此时找它不仅困难,万一遇到魔修争抢残页的情况,仅有我们两人是万万不够的。” 见我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观莲音将脚下的飞剑调转了方向,道:“我们先行寻一个僻静之地修炼吧。” 我看着他俊毅中透着几分柔和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道:“……怎么修?” 他回头看我一眼,扬眉道: “双修。” ☆、第二十六章 几乎是在听到那两个字的同时,我的双颊就不可遏制地烧红了起来,抱在他腰上的手微微收紧,眼睛看向了别处。 “怎么,阿西可是不愿?”观莲音似乎窥出了我的心事,淡而蛊惑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很快使我想起了那日未成的好事。我低头看着他的蜂腰长腿,心中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半晌咳了咳,仍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清纯模样道:“我若说不愿,世叔可还有其他的修炼法子?” “如今你已成功筑基,扩充的丹田足够容纳炉鼎渡去的修为,双修是最简单快捷、一箭双雕的法子。”观莲音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幽渺,“不过若阿西实在不愿,别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 “不不,这般就好。”我斩钉截铁地应下来,见他的笑容了然而诡异,便转过头去佯装正经地咳嗽道,“不过这风城地方颇小,哪来的什么修炼福地呢?” 观莲音从腰间取下储物袋,摸索了一阵后抽出两张画卷,展开后对我道:“这两处洞府哪个好看些?”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处是大片连绵的丰茂绿洲,一处是云端之中的悬崖飞瀑,于是思索着道:“绿洲好看些。” 观莲音指尖凝出一抹紫气点在画卷上的某个不甚明显的符印上,下一刻眼前便有泛着绿光的传送阵自眼前扩散开来,带着我一同钻了进去。见我抱着他的腰发呆,他便指着手中的画卷道:“微缩幻境,待你升至金丹期时也可用淬丹余下的灵息绘制几幅,虽然不是灵气充裕的洞府,却也足够你我二人共同修行了。” 画卷合起时,我们身后的沙漠景色也倏然被绿洲取代,水灵在我们脚下成气泡状跳跃,幻化的玄剑带我们两人到了一处布满绵软水草的绿地。观莲音吩咐我先行清身,自己则有条不紊地取出法器和阵谱,在绿地上布起了修行的法阵。 我慢慢地除着身上的衣物,尽量掩饰着紧张的情绪。这个时候我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即将和自己亲近的人是男子的事实,心中除了一丝微赧,还有些隐隐的期待。观莲音布置妥当后便倚着他的剑看我,背对着他的我隐约感到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下身,灼热却又充满异样的复杂。 转过身去一看,观莲音的双眼果然直勾勾地盯在我的屁股上,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敖雅故意误导的那些话,神色显得很是凝重。我掩住下身避开他的视线,干巴巴地道:“世叔,我与龙族的那个敖雅是冤家,屁股曾挨过他们龙宫侍卫的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观莲音的脸色好了许多,可双眼仍是直勾勾地盯在我的屁股上。 我感到被目光舔舐过的皮肤都仿佛在灼烧,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那世叔还……还……” 观莲音轻笑一声,缓缓朝我走了过来。“阿西的屁股好看,世叔多看几眼还不成么?”他说着,宽袖中略带薄茧的手便覆了上来,贴在我的腰臀间缓缓摩挲,另一只手勾住我的下巴在那里浅浅地亲吻,很快使我忍不住启唇,与他吻在了一处。 “阿西不愧是年轻人,只这种程度便……起来了?”他低眼打量着被我的顶端打湿的衣料,颇为玩味地看了慌乱的我一眼。被他推入到法阵中时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直到他也除下衣衫露出那具远比我结实的美丽躯体时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撑在他身上问道:“世、世叔,我不用在下么?” 观莲音瞥我一眼:“你见过有哪个炉鼎是在上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感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着下身的某个部位汇聚起来,犹豫了半晌后俯下身,试探着堵住了他的嘴唇。观莲音淡红的薄唇温润柔软,我在上面啄了几下后,他便顺从地打开唇瓣迎了我的唇舌进去,热情地回应着我的动作。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都从嘴角溢出,沾在嫣红的唇瓣上分外撩人。我看了他许久,边喘息边闷闷地问道:“世叔……当真没有一丝不情愿?” 他挺挺身子,有些贲张的部位便与我的下身抵在了一起,魅惑的凤眼凝视着我道:“世叔喜欢你,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上下的小事。” 他这句话像浓烈的春药一般,刹那间将我的理智尽数烧光,只想扶在他纤细而有力的腰上贯穿进去,共行之乐。可我知道双修毕竟不是单纯的情爱之事,想起那日观莲音股间流血的凄惨模样,动作便迟疑了下来,好半天都只是在他的锁骨边浅浅地亲吻,始终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还要世叔像那日一般坐上来强迫你么?”观莲音似乎也被我撩拨的难受,探出手去轻轻攥住我腹下垂着的物事,在那顶端缓缓按揉着,主动打开双腿环在我的身体两侧,勾手圈住了我的脖颈。 我咬住那结实胸膛上的一点乳红,轻轻吮吻着柔软的乳粒,含糊而郁闷地道:“我不熟练……” “没吃过猪肉,也总得见过猪跑才是,阿西不是自诩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公子哥么?怎会如此懵懂。”感到我的唇舌在胸膛上不断肆虐,观莲音满面潮红地推了推我,颇有些无奈地道,“好了,不要再嘬那里了,世叔又不是女子,还能被你嘬出什么奶水不成?若你当真不会,这一次便还是由世叔来教吧。” 我闻言坐起身,抹了抹嘴边挂着的银丝,看着观莲音胸膛上那红肿的乳头恍惚了许久,有些尴尬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佯装镇定地道:“那世叔就……坐上来呗。” 话音刚落,我分明感到面前的那双凤眸比之前幽深了数倍。“坐上来倒也不是不可。”观莲音从幻化成软羽的阵谱上起身,按住我的双肩便把我推倒在了身下,挑眉勾着我的下巴,笑得别有深意,“就怕阿西的小身板,承受不住世叔的索取……” 我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下一刻,我感到自己坚挺的部位触到了一个紧闭着的柔软穴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陷入到了紧致湿软的热地中。观莲音扶着我的肩膀缓缓下沉,很快把我的分身容纳进了体内,半晌瘫软在我身上,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观莲音那远比我雄伟的物事蹭在两人的腹间,在被热软的肉壁包裹的同时,我迟疑着伸出手,握着那冒着湿液的玉茎上下抚弄了起来。观莲音低低地呻吟一声,被我吻过的地方很快泛起了红潮,幽香的长发散落到我的肩上,半晌便有略带沙哑的情欲嗓音回荡在了耳边:“阿西……感觉如何?” 包裹着脆弱部位的肉壁很快缓缓蠕动了起来,被刺激的微热与酥麻使我忍不住低喘一声,抱着他的腰开始浅浅地冲撞。“世叔这般问我……我……”手下的肌肤光洁结实,美人主动的香艳模样甚是,我吻上他的喉结,在他的提臀与下沉间或轻或重的喘息,很快感到逐渐被性器磨得松软的肉壁分泌出了些许黏液。 一股清灵之气裹着观莲音的修为从两人结合的部位滋生出来,钻入我的铃口向经脉蔓延,运转了几个周天后沉稳地在丹田中化开;我能感到汇聚元气的紫府已渐渐有了它的雏形,闭上双眼静心感应,还能隐约看出在其中凝结的莲胎。观莲音的元婴在虚空中浮动,侵入我的紫府在涵养灵息的穴位驻守,指挥着那些修为包覆着我的躯体升华。 观莲音的动作愈发迅速,在肉壁中抽动的分身很快有了一丝湿意,顶端微微地抽搐起来。察觉到我的异状,观莲音忙结出一个凝神诀点在我的额头上,低声道:“阿西,千万不可在世叔之前泄身。” 快感一从交合的部位传来,我的双眼冒着猩红之气,闷闷地抱着观莲音道:“……那世叔快一点不就好了。” 观莲音撩开我垂在额上的碎发,点着我的鼻尖道:“世叔正在为你灌输修为,哪能那么快呢?”说罢便堵住我的嘴唇,缠绵的舌尖递出几许清气,暂且减缓了一些我的燥热。 待我终于将想要喷发的生生压下之时,他的穴口不自觉地微缩了一下,登时令我双目发直,咬紧牙关模糊地道:“修行之事不可操之过急,阿西一次修炼便要承受如此深厚的修为,日后若出个什么万一,便得不偿失了。世叔……到此呃……为止吧……” 趁观莲音思索着唤回他的元婴之际,我猛然向上一顶,也不知触到了他体内哪个柔软的点,一股阴凉的灵息倏然迸溅在我的顶端。观莲音猝不及防地仰起脖颈闷哼了一声,坚挺的玉茎溢出了白浊,而我在酣畅淋漓地喷发出来之后,忽然倒在他身上呻吟起来。 “世叔痛痛痛痛痛……” 观莲音眯起那双情欲未褪的凤眸,略有埋怨地看着我道:“我方才被阿西激得提前泄身,灵息没有元气的疏导径直从你体内原路返回,能不痛吗?” 我捂住胯下萎靡的小兄弟,心中万分凄凉。好端端的一场如鱼得水的双修情事,都被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动作破坏殆尽;如今别说是温存,连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了。 捂着小兄弟在柔软的幻羽上反复打滚,观莲音收起阵中的三属性法器,以元气催动着绿洲中的水灵为自己清起身来。我看着一道道透明的水波萦绕在蜜色的臀瓣间,缓缓钻入那有些微肿的艳红小穴,带出一股股被汲取过精元的浊液。 绿洲的曦光将观莲音修长的身躯映衬得分外挺拔,布满爱痕和水迹的锁骨与乳头,结实紧致的小腹,胯下光洁美丽的性器…… 小兄弟还在隐隐作痛,我看着观莲音淡红的薄唇,忽然想起了那日他埋首在我腿间的景象,若有似无的欲火又悄无声息地开始燃烧。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的小兄弟便又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只好幽怨地看着他唤道:“世叔……” 观莲音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微笑着挑眉道:“嗯?” 见他一脸已然看穿的表情,我颇有些心虚地拿起衣裳披挂在腰间,嘟囔道:“痛……” 观莲音了然地微笑着,步履悠闲地朝我走了过来。我不敢注视他的,干咳一声便别过头去,慢吞吞地穿起了衣裳。当胯下疼痛的地方被温软地包覆起来时,我吓得一颤,轻飘飘的衣物从手中落下,露出了观莲音伸出舌来在萎靡的分身上轻轻勾勒的美态。 疼痛渐息后,我的分身在他口中硬热了起来,直直地抵在他的喉间,带来一股股抽动的。我克制着自己抬起腰把它抽出来,肉柱滑过唇瓣的湿痕看得我口干舌燥,哀怨地看了观莲音一眼。“……如何?”观莲音似乎并不觉得尴尬,舔着嘴唇轻笑道,“还痛么?” 我看看他,然后看看抬头的小兄弟,哀怨地叹了口气,拿起落下的衣物打算穿上。 观莲音忽然朝我靠了过来,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满意地看着我愣怔的神色,低声道:“再与世叔来一次?不是双修,只单纯地行云布雨。” 抬头的部位已经抵在了他柔软的股间,我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自顾自地穿衣:“阿西累,不想来。” 话虽如此,我尚未得到满足的小兄弟还在空虚地叫嚣着,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扛住他的诱惑,于是毅然决然地将衣物尽数穿好,运起静功打算巩固一下修为。当脊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时,我的身躯蓦然僵住,眼睁睁看着一只手探入我的亵裤,握住了那不肯低头的小兄弟。 “世叔何时会让你累着?”观莲音笑得像只狐狸,“累了就躺下……我来就好。” ☆、第二十七章 …… 观莲音抱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悲哀地想着,爹,娘,阿西对不住你们,在这条不归路上恐怕是要越走越远了。 大汗淋漓地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带着餍足表情的观莲音终于放过了我的小蛮腰,像个贤妻一般为我穿好衣物,又收起两人身下的幻羽。阵眼的灵息盘旋着散去后,我软绵绵地从水灵的气泡中站起,幽怨地扶着腰看他;虽然升华过的躯体并无一丝疲累,心中却委屈无比,只恨自己夫纲难振,活生生像个小媳妇。 观莲音理着散乱的长发,注意到我的眼神便凑上前来,意味深长地道:“怎么?莫非世叔没有满足阿西?” 我哽咽道:“哪有,世叔……很厉害。” 低头看看自己,浸润着薄红的小身板分明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满足模样;而观莲音则一身太极长袍,英姿飒爽好不得意。回想起方才激烈的场面,我没来由地感到一丝难过。 莫非我们二人就要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反差过下去了么? “走吧,伽罗长老许是还要在敖雅的地盘待上几个时辰,令狐兄还独自在风城楼兰,我们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生出什么事端。”观莲音无视了我幽怨的眼神,从容地幻化出飞剑拉着我踩上去,拿出他绘制着微缩幻境的画卷便点开了传送阵。 正当我抓紧他腰间的衣裳,与他一同跃出绿洲朝楼兰荒漠行去时,脚下悬着的传送阵忽然传来了异响,阵眼的篆体符文紧缩着变幻起来。观莲音低头看了一眼,双眉顿时蹙起,道:“不好!阿西,且拉我紧些。”说罢抽出我腰间的银剑劈向阵眼,下一刻周遭景色便倏然一变,竟从楼兰的荒漠变为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 我尚来不及回神,抱在他腰上的手一滞,头晕目眩了许久才清醒过来,惊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微缩幻境不但要有多余的灵息涵养,还需以元气支撑;我为助阿西修炼,自是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探查幻境的情况,一时疏忽便使它坍塌了。”观莲音收起剑,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举袖放出两只青鸟,看着它们扑棱着翅膀消失在空中。“传送阵方才发生异变,不知将我们送到了哪里,但愿不是什么大能仙师搭建着灵气壁的地方。” 我举目一看,不远处的山脚正冒着淡淡的炊烟,于是松了口气道:“世叔,看来只是个小村子而已。”观莲音打开另一幅悬崖飞瀑的微缩幻境,指尖凝出的紫气还未碰上符印,便被它挡了回来,凝眉道:“看来并不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这时,远处有个背着篓的农夫走了过来,观莲音收起手中的画卷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这位兄弟,在下是一名在修行途中误入此地的修士,不知这里地处何方?” “龙骨岭。”那健壮的农夫摘下斗笠,憨憨地回道。 “龙骨岭?”观莲音侧头看着连绵的山岭,颇有些纳闷地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农夫道:“俺们这里穷得很,仙师未曾听过也是应该的。” 观莲音思索的时候,我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面前的农夫身上,围着他转了一圈,觉得他这平凡的面孔有些似曾相识。“这位兄弟,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莫非我们曾在哪里见过?”见观莲音迟迟不言,我便好奇地问道。 那农夫呆了呆,和我对视着低下了头,闷闷道:“俺、俺叫王大棍。” “哦,大棍。乍一听虽有些俗气,却也有几分下里巴人的精粹,好名!”我笑着随意恭维几句,又疑惑了起来,“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也有些耳熟……” “咳咳,阿西。”观莲音看清了农夫的面貌,咳嗽着扯了扯我的袖子,“焚香城,媒宴。” “……”我的笑容僵住了。 …… …… 农舍,牛圈,篱笆。 我蹲在篱笆外的土坑前,沉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世叔,阿西觉得好生丢脸。” “阿西有什么可丢脸的?”观莲音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是王大棍的冰人率先出言侮辱世叔,阿西本就没有做错,如今再度遇见他也是意料之外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道:“可出言辱人的毕竟是那黄脸小媒,大棍兄为人憨厚,又愿意送我们出这龙骨岭,我还是觉得心中有愧……” 虽然做冰人的难免会在富家争婿时积下些仇怨,可我总会留点余地,以免事后遇到正主时太过尴尬;而在焚香城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王大棍还会再有交集。还好王大棍不是个记仇的人,否则只要他不告诉我们出这龙骨岭的法子,行程就定要被耽搁了。 怀着内疚的心思和观莲音进到王大棍的农舍,只见他已在朴素的木桌上切了一斤熟牛肉,旁边放着两壶酒,正坐在那里憨憨地候着我们。看到他这副淳朴的模样,我没来由地想起大哥,沉痛地说道:“大棍兄,在下实在对你不住,还望你不要对那日的事太过介意,西卿本没有恶意,只是那媒人嘴巴太坏……” “西卿兄弟,俺都知道的。”王大棍挠挠头,有些腼腆地笑道,“俺本来就没有娶亲的心思,只是那日和几个道友去往广陵交易丹药的时候遇见了些冰人,被硬拉着到了焚香城,怎料他竟会冒犯观前辈。俺是个粗人,西卿兄弟的那些话也不曾放在心上,更何况……” 王大棍说着叹了口气:“更何况西卿公子说得的确没错,俺是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脑中的某根神经一抽,下意识问道:“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指?” 王大棍支吾了许久,憨厚的脸上浮了些许怅然:“俺是孤子,少年时比现在生得细嫩,又无依无靠,因此就被村中的老汉……如此接济着直至姿色不再,在驴粪坑中拾到了仙丹,这才误打误撞步入仙途。筑基成仙师后便再无人敢欺俺,这才真正过起好日子来。” …… …… 农舍,牛圈,篱笆。 我蹲在篱笆外的土坑前,沉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世叔,阿西是不是做了坏事?” “阿西想必也没料到会一语成谶,王大棍天命如此,怎能把它归咎于那不经意的一言呢?”观莲音仍是温声安慰着我,原本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空中浮现的符金纹打断了。 “莲音,我已到了风城楼兰,你和那个臭小子在哪儿?”符中传来龙渊老头那熟悉的讨嫌声音,我撇撇嘴移开视线,仍是蹲在土坑前沉痛。 “师叔,我和阿西如今在一个名唤龙骨岭的地方,很快就能赶回去。”观莲音站起身道,“风城楼兰现在如何了?” 龙渊长老哼了一声,想必是知道我就在观莲音身边。“不如何,萧瑟得看不见几条人影,也无甚魔修的气息。令狐家的大公子给师兄传话,说是仙姑的残页就在这城中;我赶路赶得紧,令狐乾倒是在城门口瞧见了,祭司伽罗和他的闺女却是没看见。” “他们二人正在追风平原的敖雅府邸,想必是还需要些时候才能回去。” “敖雅?”龙渊长老思索了一会儿,欣然道,“也好,就让他们龙族来会会这两个阴人,反正就算出什么岔子,老龙王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你们且不用急着回楼兰,在追风平原附近监视那伽罗和他闺女,与他们一齐回来便是。” “如此甚好,既然风城楼兰有师叔在,我和阿西便放心了。”观莲音这话一出口,龙渊老头明显有些愉悦,也不再喋喋不休讲其他的事,传音符的金纹在空中渐渐淡了去。 “世叔,当真可以么?”我瞥着那张消失的符,瘪着嘴道,“龙渊老头的资质虽比我爹好些,可骨子里都是一样蠢。连我这样的小辈都能怄气至今,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观莲音凑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的小身板,低声笑道:“师叔和令狐兄虽蠢,修为却远胜阿西许多倍,我不放心他们,还能放心谁哪?” 察觉到他目光里的深意,我感到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若我有朝一日修为与世叔齐平,世叔可会放心我?”我说着把腰杆一挺,心里盘算着日后要加紧修行,争取让观莲音刮目相看。 不过,若加紧修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双修也要…… 我微妙的情绪变化都被观莲音尽数看进眼里,他垂头凝视着我,淡红的薄唇渐渐挨了过来。“……世叔永远都不会放心阿西的。”双唇紧触的一刹那,我的余光瞥见王大棍从农舍中走了出来,略显呆滞地看着我们道:“西卿兄弟,观前辈,你们……”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中繁星闪烁,北斗之柄天罡正巧直指王大棍的农舍。猛然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龙骨之岭,暗罡仙灵,焚琴煮鹤,东海葬情。 这王大棍居然也是个仙人??? ☆、第二十八章 观莲音不动声色地与我分开,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大棍兄弟,怎么了?” 王大棍憨归憨,却也不傻,很快发觉了我们的暧昧,一张糙脸涨得通红,摆手道:“无事无事,只是来问问恁们什么时候动身,俺好拾掇一下送行。” 观莲音打量了他一会儿,道:“大棍兄弟,听说你现在是个散修,不知是否有兴趣入我们定云宗修行?”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连我都发觉了此地与仙姑的仙谕吻合,观莲音不可能没发现倪端,兴许一开始就在盘算着要如何告诉王大棍这个事实,并把他带到静虚真人面前鉴定。我看着皮糙肉厚的王大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是个叱咤风云的仙人,只得撇着嘴遁到了观莲音身后。 “定云宗素来只收资质高的弟子,俺、俺当真可以么?”或许是天上掉的馅饼太大,径直把王大棍砸傻了,他呆呆地看着观莲音,就像在看一尊金佛。 观莲音微笑道:“这是自然。” 这便是上钩了。 …… 我看着坐在飞行法器上带路的王大棍,眼神颇为复杂地看向观莲音:“世叔,这王大棍究竟是个什么仙儿?” 龙骨岭处于未知的灵气壁之中,观莲音使不出法术,只得踏在飞剑上跟随着王大棍朝突破口走,一边看着指尖凝出的紫气,一边气定神闲地对我道:“师叔手里还有沾染着其他七仙仙气的定海珠,只要过去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 想到龙渊长老,我打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和这老头两看相厌,可他也勉强算是个境界高深的修士;有他在,那个雌雄同体的老修总得忌惮几分,我也安全些。 王大棍像个兴奋的二百五一样在他的飞行法器上扭着粗壮的身子,身边的碗盏器皿堆了一大堆,当真是以为自己要去定云宗当弟子了。出了龙骨岭的灵气壁之后,观莲音指尖的紫气猛然旺盛了几分,从容地取出画卷在符印上一点,三人一齐没入了楼兰城外的漫天黄沙之中。 黎明时分我们回到了祭司的沙堡,伽罗长老和青莲似乎还没有回来,观莲音带着王大棍去找龙渊长老,而我则拍出一张传音符,打算把揣着媒人红包不知跑到哪里的爹给叫回来。 因为楼兰风大,我的灵息又尚未涵养纯粹,连续几次都被沙洞外的大风吹散,没有将传音符点上,只好攀上走廊尽头的一架铜梯,进到上层隔绝风沙的石室中去。这一层原本就是伽罗长老为各路经过此地的名修准备的,因此十分僻静,算是燥热的风城中仅有的幽凉。 我背靠绘制着稀奇壁画的石壁,开始凝神运功,自储物袋间取出一张崭新的传音符。灵息从掌心溢出之时,我分出的神思竟隐约感到了石壁后方的灵气波动,心下诧异之余,随手在石壁上布了个镜阵,变幻阴阳二面后便很快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灵君,如今我已遵照你的指示将令狐西卿引来,龙族三王子在追风平原的府邸也供你探查过,你是否可以开恩,告诉我水仙的下落了?” 我心中猛然一震,隐约觉得自己会听到什么大事,于是赶紧坐直身躯,收回尚未盖住符的灵息,咽了下口水凝神朝镜阵中看去。“哼,放心,你的水仙过得好好的,指不定现在连你这个爹都不记得了。”青莲在石室中踱着步,气恼地看着伽罗长老道,“你是把令狐西卿引来了,可那个静虚真人的关门弟子也在,坏了本座的大事!” 伽罗长老有些无奈地说道:“观莲音只不过是一元婴期修士,灵君有五仙残页在手,难道还怕他不成?” 青莲冷笑道:“夺舍前我自是不怕他的,可如今我神魂俱损,就算集齐了元神之书又能如何?那厮可是何仙姑的宝莲,又深知《溪客真经》的弱点,他若想在这时令我魂飞魄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一口气没抽上来,险些咳嗽出声。 伽罗长老似乎也被这句话镇住,脸上扭曲的油彩显得很是可笑,好半晌才迟疑着道:“那……灵君可有应对的法子?” “逃!”青莲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继而咬着牙道,“三王子身上并无残页,我又不能贸然在觉元真人眼皮底下去东海翻找。你与我一起,先行到妖域附近的瘴气之地,若是运道好的话,我夺一个龙族魔修的壳子再作打算。” 我看着那明显面露邪气的青莲,心里琢磨着究竟是坐在这里继续听,还是冒险传话给观莲音。伽罗长老灰白的眉一抖,道:“那灵君辛辛苦苦引来的令狐西卿……?” “他不受引诱,又被观莲音保护得极好,我如何能掳走他?”青莲拧着眉道,“反正他觉醒的法子这世上无人知道,短期内定影响不了本座,让他逍遥一段时日也无妨。” 伽罗长老点点头,感叹道:“听说韩湘子优柔寡断,性子善良,并不像是如此经受得住诱惑的人哪。”青莲瞪他一眼:“可笑,他若是韩湘子那厮,还用得着本座费如此之大的周章?”伽罗长老愣道:“可青莲不是韩湘子之妻的名字么?” 青莲冷哼着从身边的石台上拿起一件披风,为自己系上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昔日的天庭共有两个青莲,一个是韩湘子之妻,还有一个就是他嫌观音的名字难听,给起的诨名。” 伽罗长老恍然大悟道:“莫非……” “没错,就是他。”青莲的眼底忽然流露出些许似是怀恋的情绪,低声道,“当年观音是何仙姑的宝莲,我是韩湘子的宝箫,明明我在修行上比观音更为勤勉,却总是得不到他的认同。这一世他一无所有,我迟早要让他看看,这修真界的天下是如何在我手里颠覆的。” 我到底是谁你倒是讲出来啊!! 那爱恨交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前世跟你很熟么? 镜阵这一边的我欲哭无泪,袖子一不小心拂到了腰间的储物袋上,克制着的灵息顿时释放出去不少。一阵寂静后,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镜阵那一边的青莲正定定地看着我的方向。 “什么人?” 糟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我后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 …… 我晕过去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下可惹上大麻烦了,没准儿一醒来身边就是魔修的老巢,凄苦无助地等待观莲音相救的同时可能还要被那位雌雄同体的老前辈这样那样,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 谁知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先前的石室里,周围既无法阵,也无禁制,沙漠里黄昏的余晖透过缝隙洒在脸庞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我低头看看储物袋,上面也没有什么被翻动过的痕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隐隐觉得诧异。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袭来,我打了个喷嚏,刚慢吞吞地坐起身,身着太极长袍的观莲音便破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脸呆滞的王大棍。“阿西!”他着急地唤我一声,原本欲说些什么,眼神却在看到我的脸时变得异样起来,“你这是……” 我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伸指摆了个镜阵。镜中的自己敞着怀,锁骨和脖颈处有几个扎眼的吻痕,脸颊上也透着红晕,分明是一副偷过腥的模样。一方带着香气的丝帕从我身上落下来,观莲音蹙着眉将它捡起,道:“是那个青莲?” 我恍惚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点了点头。 嘶嚓一声,那方丝帕便在观莲音手中惨遭分尸,化为碎屑幽幽地飘落到了我面前。两只青鸟飞出观莲音的袖口,在那些碎屑上啄了啄,扑棱着翅膀消失在了石门边。“好你个紫箫灵君,今日我非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某世叔冷笑着提剑离去,只留下我和大棍兄面面相觑。 我摸摸前面,又摸摸后面,确定自己没有后,指尖凝出一抹灵息拍入眉间紫府,果然看到身上的情欲痕迹消退了下去。我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意识到那青莲应是对我使了幻术。把我敲晕却没有趁机挟持,反而在我身上弄出这些痕迹后遁逃,究竟是有何居心?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风城楼兰风沙渐息,回过神来的我隐约感到沙堡之外有一股瘴气和清气正在对峙,于是问向旁边的王大棍:“大棍兄,外面可发生了什么事?”王大棍老实地道:“清早观前辈带俺去拜师的时候,城外忽然涌来一群魔修,似乎都是冲着妖域去的,在这楼兰见人就砍,模样凶得很。观前辈带着俺解决了几个魔修,待定云宗的弟子们赶到之后便寻你来了。” 腰间的储物袋动了几下,我低头一看,绘有阵谱的卷轴正在袋口着急地拱着我的腰。我这才想起之前晕倒的时候阵谱中的灵息没有收回,鸳鸯应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于是赶紧把她放出来,通过阵灵感应得知了方才的细节。 青莲将我击昏之后原本是打算掠走我的,谁知路过楼兰的一群魔修在这里打斗了起来,伽罗长老应战吃力,她目前的修为不足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带我一个累赘,又不甘心这么离去,就在我身上弄出了这些痕迹,觉得能激怒观莲音也是好的。 真……幼稚啊…… 这厮真的是几千岁的老修么?我叹了口气,觉得他跟观莲音上辈子一定很不对盘。 “大棍兄,楼兰现在情势危急,你我不可再在这里作壁上观,虽然修为有限,可对付几个筑基期的小卒还是不成问题的。”我思索了许久,大义凛然地站起身,对身边的王大棍道,“如何?我们也去看看吧。” “外面那群魔修境界最低的也是金丹期。”王大棍讷讷地道。 我面无表情地坐了回来。 心知自己对于观莲音来说是个累赘,我总不好过去让他分出神来保护,于是只得老实地跟大棍兄在这个还算安全的石室里待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本宝器图鉴来看。若我方才听到的话属实,那这位冒称是青莲的老前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紫箫灵君了。洪荒纪年之前八仙共培育出过两件宝器,一件是何仙姑的宝莲,还有一件就是韩湘子的宝箫,两件宝器都得以胎化成婴,并在仙姑的指点下器修成仙。 宝莲观音默默无闻,听说极少以人身露面,而紫箫灵君却名头甚大。《八仙姻缘传》中紫箫灵君的戏份并不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雌雄同体,可花心多情却是肯定的,龙人羽三族无论男女都有他的相好,定云老祖把他的之事写得极其香艳诱人,称得上是一位风流人物。 八仙历劫之初,紫箫灵君因对王母恶言相向,也被断了仙根打入凡间,有所不同的是王母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因此他的灵根资质尚在,几千年未入轮回成为老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莫非他就是何仙姑这一世的爹,骗了林婉秋残页的那个负心汉?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听伽罗长老方才的话,如今有五仙的元神之书残页都在他手中,而他只寻残页不寻仙,分明是起了邪念。传说中的紫箫灵君并不是恶人,如今怎么会有颠覆修真界的念头? 想到青莲提起我的时候那异样的眼神,我没来由的哽咽了一下。 灵君灵君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绮念,比起雌雄同体可男可女的魔修,我还是更喜欢世叔一些。 “大棍兄,你在看什么?”发觉王大棍正盯着掌心里一个圆圆的物事发呆,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咂舌道,“定海珠?” “定、定海珠?”王大棍似乎并不知道定海珠是什么东西,仍是把它捧在掌心里发呆,许久才道,“这是观前辈的师叔给俺的珠子,俺刚接过来他就和魔修打斗起来了,也不知是送给俺还是让俺保管,倒是挺好看。” 我看看王大棍,又看看定海珠,道:“你往里面注入点元气看看。” “注入元气?”王大棍一脸茫然。 我顺手把定海珠从他掌心里拿过来,捏在两指间道:“你看,就这样……” 指尖有些微微发热,定海珠里的仙气忽然泛起光来,我还未来得及将元气注入进去,就被一股极盛的气浪掀翻,仰头栽倒在了地上。“西卿兄弟!”王大棍赶忙过来拉我。就在这时,一阵呼啸的风袭来,石门边出现了两条影子。 短发的羽族姑娘背着一个头上有犄角的姑娘,气喘吁吁地唤道:“令狐西卿!!” 斋行秀,司徒筱雨。 我躺在地上,王大棍撑在我身上,俱是和斋行秀大眼对小眼。“对不起打扰了。”斋行秀平静地说着,转身拉上了石门。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压在自己身上的粗壮大棍兄,他现在分明是登徒子的姿态;而我被方才那股气浪吹乱了衣裳,香肩半露地躺在他身下,怎么看都是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 欲哭无泪地甩下大棍兄追出去,我悲伤地喊道:“斋姑娘,你听我解释啊!” ☆、第三十章 斋行秀停住脚步,以一种沉痛的眼神打量着我,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这时,被斋行秀背着的司徒筱雨忽然动了动,虽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一双柳眉却深深地蹙着,好似在承受什么痛苦。看到她头上象征龙族的犄角若隐若现,我顿时没了解释的心思,诧异道:“慢着,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斋姑娘你不是应该在焚香城陪老婆吗?” 斋行秀闻言一愣,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你这厮……仙姑怎么会是我老婆!”她说着手不经意地一松,司徒筱雨便从她背上滑落了下来。我赶忙上前接住她,看着她头顶的犄角咂舌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这是怎么回事?” 斋行秀这才想起正事来,忙从我怀里接过司徒筱雨,神色凝重地道:“这几日筱雨不大舒服,我听她总是在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唤你的名字,恰好你身上又还残留着那件肚兜的气息,便带她寻来了。” 我掩面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是说她头上的角。半羽姑娘怎么会有龙族的角呢?”我伸指戳戳司徒筱雨的犄角,却发现手指从中穿了过去,分明是个幻影。 “角?”斋行秀茫然道,“哪里有角?” 我看看斋行秀,又看看司徒筱雨的角,总算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只有我能看到它。虽然不是医修,但我勉强也懂些皮毛,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窥元符拍在司徒筱雨的眉间紫府,抬手细细地探着,很快发现她体内有两股截然不同的灵息在纠缠冲撞,经脉中的血液也似有倒流的异状,脉象比任何一个凡人或半羽都要复杂。“斋姑娘,我问你,”我看向一脸紧张的斋行秀,“你的姑父广陵城之主司徒烟,可有过龙族的男妾?” 斋行秀凝眉沉思良久,道:“似乎是有过一个龙族的男妾。” 看来这司徒烟果然是被戴了绿帽。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我好奇地问道:“叫什么?” “水仙。” 我:“……” 这天下重名的人还真是多啊…… 眼下的情况使我无暇再去思索太多,无奈地看着斋行秀道:“斋姑娘,就算司徒姑娘在昏迷中唤我的名字,我也只会说媒,不会行医啊。有功夫横跨半个洲岛来寻我,怎么不交给仙姑看看?” “仙姑被定云宗的静虚真人带去东海净化那里的瘴气岛,我也是想不出法子了才有病乱投医的。”斋行秀看着我,眼神莫名的有些复杂,“再者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筱雨喜欢你,万一是中了心魇,能唤醒她的便只有你令狐西卿了。” ……唉,我真是蓝颜祸水。“心魇啊,这个好办。”我沉默了一会儿,从储物袋中取出醒梦铃,在司徒筱雨耳旁轻轻摇了一下,“司徒姑娘?” 司徒筱雨的柳眉蹙了又松,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但仍是没有醒来。我又摇了下铃铛,附在她耳边试探着道:“筱雨?”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就当我再次准备摇铃的时候,身边那堵厚重的石墙忽然塌了。 无数道飞行法器的光尾从眼前扫过,我的视野蓦然一黑,斋行秀和昏迷的司徒筱雨都被挡在了碎石堆外。沙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分明是一副即将崩塌的摧枯拉朽之势。眼看头顶的石板就要掉下来,我忙拍出一张飞行符冲出了走廊上的石洞,抬眼看到斋行秀狼狈地化作鸟形背着司徒筱雨飞出来,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咦不对,好像缺了什么人? “大棍兄――” 我深情的呼唤声还未落下,一群气势汹汹的魔修便从沙堡的另一端涌来,将我和斋行秀冲散在了瘴气中。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觉得不妙,却又发现这些赤目的魔修似乎并没有顺手解决我的意思,慌不择路地在这城中乱窜,分明是被打得溃不成军。 我分出一抹轻薄的灵息向前探去,发现他们果然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有些甚至损了元神。抬头向后看去的时候,定云宗众弟子的清气正成云雾状朝这里袭来,看来还真是下了狠手,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我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踏在飞剑上左顾右盼,始终没有在定云宗众人中寻觅到观莲音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龙渊长老,倒是发现一个衣着骚包的人正从远处气定神闲地行来―― 敖雅。 “紫箫灵君,本宫知道你正混在这群喽当中,何不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偏要做缩头乌龟呢?”敖雅踩在他的乳白色贝壳之上,头顶的珍珠冠熠熠生辉,嗤笑着朝那群魔修道,“就算灵君愿意屈尊嫁与我为妻,我也喜欢大方爽朗的女子,太过腼腆的闺秀未免有些无趣。” 就在这时,王大棍灰头土脸地从碎石中爬出来,踩在他的飞行法器上咳嗽起来。没功夫去想敖雅那厮怎么会在这里,我赶忙上前扶住王大棍道:“大棍兄,你没事吧?”见王大棍点头,我又道:“定海珠还在么?” 王大棍张开嘴巴将口中的定海珠吐了出来,用灰扑扑的袖子擦了擦,一脸劫后余生的欣慰表情,看起来特别蠢。也许是这副蠢样使我想起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爹,我忽然有些爱心泛滥,上前为大棍兄拍了拍肩上落着的灰尘,却不想这般寻常的动作在不远处的某人眼里变了味。 斋行秀化作的金枕黑雀停在沙堡外的石柱上,以一种沉痛的眼神看着我和王大棍。 我收回为大棍兄拍灰的手,欲语,泪先流。虽然我现在的确有些朝断袖发展的趋势,可我和大棍兄当真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斋行秀这厮怎么能误会我们纯洁的友情呢! 我这朵娇花分明应是世叔这种老妖精才能采下来的! 哀怨地与那边神色沉痛的斋行秀对视着,我的余光瞥见身边的王大棍呆滞地注视着某个方向,一张糙汉的脸庞渐渐透出两抹红晕。“他……”敖雅风骚的装扮映入眼帘,王大棍看着他喃喃地道,“他真好看……” 我看看敖雅勾勒着黛色眼妆的妖艳小脸,又摆出镜阵看看自己素面朝天的俊秀模样,心道王大棍居然好那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已不足以表达我对大棍兄的看法,只好默默地为他掬了一把同情的热泪,收起镜阵朝人群中看去。 “殿下,这些赴往妖域的魔修该如何处置?”以敖雅为首的龙宫众人中走出一个侍官模样的人,正是世叔的世叔尹无赦。敖雅看了看被定云宗追得到处跑的魔修,冷笑道:“杀,一个不留。” 尹无赦应了一声,那群踩在贝壳珊瑚上的虾兵小将便在水灵的包围下冲入了天边的战场。 斋行秀背着司徒筱雨飞到我身边,化作人形把她丢到我怀里,道一句:“抱着。”便抽出背上的阔斧加入了定云宗的队伍。我抱着司徒筱雨,看看身边对着敖雅眼冒桃心的大棍兄,心中无比凄凉。原本我应是敏捷迅速、睿智冷静的阵修,可此时却只能在这里做个照顾人的奶妈,还没工钱拿。 法阵法术的光圈看得我眼花缭乱,不多时便注意到有两个不起眼的人影从天边坠落,观莲音掐着一人的脖子,指间紫气在他的颈间环绕,脸色阴沉地看着他道:“紫箫灵君,若你识趣,便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观音,你杀不了我的。”我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听得一声轻笑,一股紫黑的瘴气便朝我袭了过来。“我的灵息已认令狐西卿为阳主,如今我们二人已然难舍难分;若是我魂飞魄散,他也得跟着毙命。” 腰间的储物袋动了动,通过鸳鸯传来的阵灵感应,我顿时知道那人在说谎,拉着王大棍躲过瘴气便极快地朝观莲音摇了摇头。观莲音的动作忽然滞住,那人趁机在他身下化作一支紫箫,借着龙族水灵的掩护遁逃了。 下一刻,我看到观莲音身上泛起灵光,竟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鸟朝他追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观莲音化作原形时的模样,羽族特有的柔软蓝翎从眼前一扫而过,端的是一只美丽仙禽,外观与普通青鸟无异,只是头顶嵌有一朵仙光青莲,里面坐着纯白的元婴,想必那才是观莲音的本身。 “作秀。”敖雅不屑地瞥了观莲音一眼,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优越感。任你敖雅人身多么风骚,原形也只是一条长腿的小蛇,拿什么跟我媳妇比? 身边的大棍兄仍在痴痴地看着他,我有些不忍直视,便拉着怀里的司徒姑娘离他远了些。远处巨大的青鸟头顶莲花,不停地去啄面前那支紫箫,很快衔下紫箫尾端缀着的一截穗子,在鸟喙间化作一张古老的残页。赶来的龙渊长老看到自己的师侄在追逐紫箫,忙想上去相助,却听不远处的敖雅道:“龙渊长老,那只是个气化的j□j,不必去追他了。” 话音落下之时,那支紫箫冒出一股青烟,骤然消失在了观莲音面前。“紫箫灵君想以半龙半羽的女子之身嫁给本宫的目的,便是寻找掉落到龙宫深处的元神残页,并凭借定海珠中的妖魔瘴气精进修行,若是在日后暴露宿主的羽族血统,也可借机挑拨龙族与羽族的关系,祸乱这天下。”敖雅走到龙渊长老身边,看着紫箫消失的地方叹气道,“想不到紫箫灵君一洒然仙人,到头来竟入了魔道,实是令人痛心。若他借助残页的仙力修复元神,而在这之前周身瘴气未被净化,便要出大事了。” 龙渊长老沉吟良久,道:“三殿下可有什么主意?” 敖雅道:“紫箫灵君手中有好几张元神之书残页,然而他受损的元神至今没有修复,想必点化他的韩湘子并未觉醒,我们只要先他一步找到韩湘子及其残页,便万事大吉。定云宗名修众多,又先一步代我们龙族清理异变的魔物和瘴气,敖某实在感激不尽,只盼日后还能与贵宗携手,早日使这天下归于太平。” 看着敖雅高贵冷艳地向龙渊老头道谢,我的嘴角浮出些许嗤意。见老头没有什么异议,敖雅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我,道:“既然紫箫灵君托令狐家的亲事已变为笑谈,而那祭司伽罗予给令狐乾的万块灵石已经付清,本宫便请西卿公子说一门亲事如何?” 虽然不知道这位三王子有什么阴谋,但他这副施舍的语气实在令我有些不爽,于是凉凉地道:“三殿下不是很厌恶在下的吗?不怕在下这张磕碜的脸把新娘膈应得跑掉吗?不怕在下的晦气冲淡了殿下头顶的王霸之气吗?不怕在下的口臭把殿下这朵柔弱的娇花给熏死吗?” 敖雅秀美的额头上倏然蹦出一根青筋,气得险些就要扑过来与我厮打。 尹无赦忙上前拦住他,示意身旁的虾兵小将把他拉回去,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忙活半晌,才把敖雅头顶的火焰浇熄。“只要你不怕令狐家的招牌被砸,这门亲事不说也罢,本宫才不稀罕。”敖雅恢复了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笑道,“右脚脚心有三颗黑痣的人,便是本宫的有缘人。你只需把他带到本宫面前即可,无须动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明白?” 敖雅看着我,我看着敖雅。 “哦。” 敖雅的表情裂了。“殿下,切莫冲动!!”身旁的虾兵小将又是一拥而上,端茶倒水的忙活半晌,再次把他头顶的火焰浇熄。 “三殿下,”龙渊长老适时地制止了这出闹剧,看着脚下大片变成废墟的风城道,“祭司伽罗不知所踪,这风城楼兰及附属的追风平原该如何处置才好?” 敖雅喘息了片刻,正欲开口,便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还能如何?归我。” 一柄绿莹莹的玉如意从空中破出,水仙悠然地站在上面,端的是比敖雅还要风骚数倍,霎时把他的风头压了下去。“风城楼兰已多年未曾有过城主,触目皆是一片荒凉,修士也寥寥无几;依我看这座古城对东海来说并不具备什么价值,不如予了在下稍加打扮,建为一座休闲之城。” “令狐家的大公子?”敖雅看看水仙,又看看我,冷哼道,“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说要,本宫便必须得给么?”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玉如意上的水仙淡定一笑:“我说要,殿下不一定会给;但若是在东海上巡游多年的觉元真人说要,殿下给不给呢?” 敖雅一愣,水仙便抬袖放出一只衔着书信的纸鸽,扑棱着来到了他面前。敖雅把信展开,蹙着眉扫上一眼,气势顿时弱了不少:“既是如此,那就归令狐家吧。”言毕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不过是一区区弹丸之地。” “弹丸之地又能如何?”水仙笑得颇有几分荡漾,“归了我令狐水……令狐东卿,荒漠也能变绿洲,就怕到时候三殿下会难以置信,说我设了幻境。” 不再去看敖雅的反应,坐在飞剑上的我欣慰地抹了把眼泪。 紫箫灵君身份败露不敌落跑,风城楼兰交给水仙,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们有救了~ 身为医修的大哥回来,司徒筱雨有救了~ 有爷爷在身后撑腰,我不用再受敖雅这个小贱人的气了~ 愉悦地抬头朝某个被冷落颇久的人看去,观莲音正在端详手中古老的残页,好似全然没把方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我把司徒筱雨交给身边呆滞的大棍兄,踏在飞剑上便要朝观莲音奔去。 “令狐西卿。”斋行秀不知何时飞了回来,从王大棍手中抱过司徒筱雨,看看他又看看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既是和筱雨无缘,你与王大棍在一起可还快活?” 我石化了。 磨镜的某姑娘了然地拍拍我的肩,感慨道:“也罢,断袖不是什么大事,大棍兄虽丑却也温柔,定能将你照顾周到。从今以后你令狐西卿就是我斋行秀的好姐妹,有烦扰的心事尽管告诉我,姐姐都会为你分忧。” 姐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朵娇花是插在大棍兄这坨不明物体上的呢?! “阿西……”身后飘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冰冷的气息也随之袭来,“你和大棍兄怎么着了?” 我默默地回过头去,凄然地看着某个面容阴森的人道:“世叔,人家没有。” …… 当晚,我被某世叔压在身下摧残,散尽了令狐家的百子千孙。 某世叔说,这就是命。 ☆、第三十一章 …… 风城的黎明虽不十分炎热,却也离清凉相去甚远。淡红的日轮渐渐从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升起,观莲音开了窗,从容地让那晨风吹进来,冲淡了一室过后的暧昧气息。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便是布满青紫痕迹的优美胸膛。观莲音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身体,见我醒来便妖孽地笑笑,凑过来勾着唇道:“昨晚睡得可好?”我瞥了一眼腹下被压榨得有气无力的小兄弟,揉揉酸痛无比的腰,幽怨地开口道:“怎么会好,你这不知轻重的老妖精……哎哟哟我的小蛮腰……” “阿西不愧是令狐家的二公子,未免也太娇贵了些。”观莲音凑过来给我揉腰,看着我幽幽地叹气道,“在上尚且如此,若是世叔要了你,还不得失掉半条命?” 温热的掌心贴在腰间很是舒适,我朝观莲音的小腹扫了一眼,又默默地摸了摸自己后面,凉凉道:“除非世叔把那物削得和阿西一般粗细,否则莫说半条命,就是九条命的猫仙也得再入轮回了。” 谈话间,观莲音已经穿上了他的长袍,幽深凤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世叔怎舍得让阿西再入轮回呢?”说罢拍出一张低阶的水龙符为我清了身,又道:“起来吧,离开风城前还有些事需要善后,东卿公子昨日似是有话要和阿西讲,你可先行去找他,我得代定云宗去和龙族议事,傍晚与师叔护送王大棍到东海。” 提到王大棍,我想起昨日定海珠的异状,问道:“大棍兄可是觉醒了?” “未曾,师叔交予王大棍的定海珠仙气与浊气尽数散去,验不出他的仙根,委实是件怪事。”我心中一紧,又听观莲音道,“不过有仙姑在,应是能很快知晓了。仙姑在东海恢复了一些仙力,如今她的残页又已从紫箫灵君手中寻回,将会是头一个完全觉醒的仙人;不过一旦她觉醒,天界的上仙必定会有所感知,因此这事的时机,还需问一问师傅与觉元真人的意思。” 我犹豫了许久,道:“世叔,其实我昨日碰了那颗定海珠。” 观莲音挑眉道:“碰?怎么碰的?” “就是教大棍兄往里面注入元气,谁知……” 观莲音沉默了半晌,忽然坐回床榻边,神色有些恍惚地道:“阿西,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算定海珠内的浊气被八仙转世所净化,也不会因此而失去珠内的上古清气,若非触碰它的是八仙中的老辈,那就是远超他们的大能存在。” 原先还有些旖旎的气氛冷却了下来,我看着观莲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些天我的心绪早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于模糊未知的前世有了些隐隐的担忧,语气复杂地开口道:“世叔,我……”观莲音回过神来,朝我坐近了些,脑袋靠在我的肩上低声道:“无事,我只是有些……” “有些不安罢了。”他怅然地说着,双目微微阖起,倚在我颈边不再言语。 我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心中忽然动了一动。“世叔,无论阿西是哪位仙人的转世,有缘人是谁,”我咬咬牙,正色道,“我都不会辜负于你。” 观莲音一愣,随即坐直身子久久地凝视着我。我仰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双眼对上那熟悉的深情目光,便禁不住有些赧然,咳嗽着别过头去道:“那个,仙姑的残页既是已经寻回,那她的有缘人是不是也有下落了?” 观莲音摸摸自己的嘴唇,脸色已比方才红润了许多。“下落尚且不知,不过生辰八字倒是可以测算出来。”他忽然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沙漠风光,道,“斋行秀不是仙姑的有缘人,一旦那人寻回,她便要独自离去了。” 想起那个豪爽的羽族姑娘,我不由得有些怜悯,也一并叹气道:“斋姑娘对仙姑一往情深,若是仙姑成亲,对她似乎有些残忍。”观莲音淡淡道:“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不是仙姑的有缘人,就如我一样,早先便已做好了飞蛾扑火的觉悟。” 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倾过身去,与那映在地上的人影融在了一起。 …… 我走在风城楼兰中唯一有点模样的客栈走廊,在尽头的某处拉开一扇木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正在的……一个人。 大哥衣衫凌乱地侧卧在榻上,一手揉捏着自己胸前的樱红,一手在后方的某个部位进出着,的水声啧啧作响。他高高地抬起屁股,难耐地握住那根腹下的物事,看着床头摆放的圆镜道:“水、水仙,轻一些……”继而表情一变,很是邪魅地笑道:“阿东,你的身子还是这么,叫我如何把持得住?” 说罢表情又是一变,柔弱地继续用手指进出濡湿的后穴,前端的物事在空中轻颤,分明是一副将要喷发的模样。“水仙,我、我要不行了……”就当他低喘着喷射而出的时候,始终微眯的眼眸终于因高潮而睁开,注意到了自己的二弟正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平静地转过身去,拉上门道,“对不起打扰了。” “哎哎,阿西!”大哥忙从榻上起身,胡乱地披起衣裳追了出来。我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娇喘,心下颤抖之余,伸手扶住了他承欢后摇摇欲坠的身子。 头一回撞见大哥和自己的□,我除了惊愕与沉痛,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碎掉了。大哥面色通红地靠在我肩上喘了一会儿,慢慢地从□的余韵中清醒过来,神色凝重地在我身上摸索起来,问道:“你筑基了?” 我点头道:“世叔为我筑的基。” “他为你筑基?怕是不止这么简单吧。”大哥拉起我的手,蹙眉细细地探着腕上的脉象,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昨晚行过房。”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咳嗽出声。 大哥的眼神很是复杂,又似乎有些欣慰:“还好不是在下的,否则让爹知道,非得跑到羽族的地盘和他们青鸟观家拼命不可。”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我,困惑地挠挠头道:“那观鸟人一个元婴期修士居然会让你一个小辈在上?委实蹊跷,他到底图什么?” 我苦着脸道:“说来话长……大哥,司徒姑娘如何了?” “司徒姑娘已经没事了。桃止山地处阴灵之地,仙姑又去了东海,因此免不得受些瘴气侵扰;司徒姑娘是龙羽混血,因瘴气之故体内两族灵息相互冲煞,服了活络丹便清醒过来,只是她的血统本就逆天,仙途恐会不顺。”我听罢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司徒筱雨虽称不上和我交情颇深,可我毕竟也是会怜香惜玉的,若她出个什么万一,我打心底觉得不忍。“没什么法子杜绝后患么?”我问大哥。 “有,八仙中行医成仙的蓝采和定有法子,但如今我们寻不到他。”大哥背着手在我身边徘徊,严肃的模样早已不复先前承欢时的媚态,“除却已经找到的仙姑,现在唯一有线索便是她的师傅。爷爷算出吕洞宾的妻子这一世应是龙族,纯阳真人也并不在此地,不过他的残页应是被紫箫灵君掉落在这楼兰的某个角落。如今我已为楼兰城主,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将其找到,你先跟着爹送司徒姑娘去广陵城,其余的事交给定云宗去探听就好。” 我沉吟良久,嘟囔道:“……我总觉得爷爷在下一盘大棋。” “老头子哪里是在下棋。”大哥无奈地道,“爷爷就是不想让静虚真人知道他在暗中相助,又想尽快寻得八仙,因此不许我告诉定云宗的人消息来源,倒显得我们令狐家是附庸一样。不过静虚真人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爷爷在暗处搞了什么小动作;这两个老头子莫名其妙地相斗又相帮,如此对峙千年,倒还真是不嫌累。” 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对爷爷和静虚真人的事发表看法,半晌道:“话说,爹呢?” ☆、第三十二章 大哥挠挠头,困惑地道:“爹没跟你在一起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 风城楼兰虽然荒凉,可中心的集市在白日还是很热闹。昨日东海的那群虾兵小将和魔修将整座城弄得乌烟瘴气,但好在楼兰素来风沙大,坍塌的又只是伽罗的几座沙堡,因此城中百姓并没有受到波及,此时仍和往常一样贸易买卖,三三两两地聚在路边的大棚下饮茶闲话,或是牵着骆驼在城中闲逛,日子看上去很是滋润。 已经寻觅到爹的气息的纸鸽在前方,我和大哥跟随着它朝城中的集市走,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惆怅。自从爹把饭碗传给我们家这一代后,他主动说媒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是答应了人家,到头来也会把亲事丢给我或大哥自己一个人跑路,在沿途的城镇中好吃好喝一番再走;我们只要找到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就铁定能找到在那里吃喝玩乐的爹,这次也不例外。 我掀开眼前雪白的布帘,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爹醉醺醺的身影。他搂着一个漂亮的荷官,摇摇晃晃地在赌桌上掷骰子,时不时在荷官柔韧的小腰上摸一把,俊脸笑得好不荡漾,登徒子的模样登时让我和大哥黑了脸。 我走过去将那穿红纱裙的漂亮荷官推到一旁,沉声道:“爹,咱们该回家了。” 爹醉眼迷离地看我一眼,冷哼道:“你、你是谁啊?不要打扰我和美人亲热,一、一边儿去……” 爹虽然醉得不省人事,力气却大得很,我使了半天力也没能把他从赌桌边拉开,只好向大哥投去求助的眼神。大哥会意地走过来,认真地道:“爹,你这样不好。”随即从荷官身边搬了把木头椅过来,坐在上面苦口婆心地劝道:“娘还在东海喝小王孙的满月酒,若是她回来知道你和楼兰的姑娘有了一腿,那就……” 大哥伸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划拉一下,表情很是沉痛。爹打了个激灵,摸着下巴犹豫许久,仍是强硬地搂过荷官,“什、什么你娘你爹的,我令狐乾今年不过二十又二,哪来的你这么大的儿子。” 眼看醉酒的爹冥顽不灵,我又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大哥用家法□,便只好使出杀手锏,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轻巧地从爹怀里将那漂亮的荷官挽过来,一手打开腰间的青花扇摇了两下,一手放在她的纤腰上,用极尽风流的眼神看着她道:“姑娘,在下和这位令狐乾可有些相像?” 荷官姑娘登时红了脸颊,赧然地点点头,接着柳眉一蹙,又摇了摇头。我看看醉酒之中傻态尽露的爹,又看看此时的自己清爽俊朗的模样,心知计谋已经得逞,于是在爹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悄悄地朝姑娘的脸颊挨去,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瞒姑娘,那位令狐乾今年已有二百余岁,当真是在下的父亲。与其与他这等老人家亲热,不如……” 眼看姑娘的脸越来越红,我很是得意地看了晕晕乎乎的爹一眼,嘴唇缓缓朝她的脸颊挨近…… “阿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抱着荷官的手一颤,下一刻便被某世叔拉了过去,用方才我抱姑娘的姿势抱起了我。 一双熟悉的凤眼深深地看进我的眼里,目光里纠缠着一丝妻子看到丈夫偷欢的薄怨。我艰难地朝身边一脸茫然的荷官姑娘看去,顿时感到无比凄凉,将脑袋埋在观莲音的肩头,肩膀耸动两下便不再动静了。 就在方才将要亲上那姑娘的一刹那,我感到曾经身为风流子的令狐西卿终于在体内苏醒,然而那种熟悉的潇洒之感还未持续多久,就被阴魂不散的某世叔用那元婴期修士的气场冲击得荡然无存。 我好恨…… 观莲音抱着我,浑身散发出的幽怨气息渐渐冰冻了整个赌坊,连原本因醉酒而蠢蠢欲动的爹都呆在了原地,荷官姑娘也吓得再次回归了爹的怀抱。观莲音淡淡地扫了爹和荷官一眼,好整以暇地俯下身来,在我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发出颇为响亮的吧唧声。 我呆呆地仰着脸,余光瞥见爹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凭他以往的老母鸡护崽心态,原本应是会跳起来大骂观莲音,可他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别过头去,打定了主意不与我相认,将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娘发现爹在外面偷腥后雷霆大怒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为爹默默地揩了把冷汗。既是已经被强悍的“老婆”寻来,我也不好在当着爹的面勾引那位姑娘,叹了口气从观莲音怀里挣脱出来,倚在他身旁朝大哥使了个眼色。 大哥会意地点点头,表情刹那间由憨厚变为邪魅,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明是从东卿变为了水仙。他一把从爹怀里将荷官拉出来,抵在堆放着筹码的赌桌旁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用充满蛊惑的磁性嗓音道:“这位姑娘,家父与二弟都已是有家室的人,只有我至今独身,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坛桃花酒?” 不愧是令狐家最没有节操的水仙,反应得可真快…… 于是姑娘就这么被水仙晕晕乎乎地骗出去了,只余下我和观莲音与爹大眼瞪小眼。 “令狐兄,醉酒误事,你还是快些随我们回去吧;若是让那东海之上的觉元真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指不定会降下一个小雷劈到你天灵盖上。”观莲音平静地说着,上前便想将爹从一干赌徒中拉起来。我看到原本神志不清的爹眼里精光一闪,忽然从袖间拍出一张火锥符,极快地攻向了对面赌徒中某个隐蔽的角落。 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从中跳起,霎时掀翻了面前的赌桌,惊得众赌徒纷纷夺门而出,生怕这修士间的争斗牵连到自己。我这才发觉原来爹一直没有醉,混沌的视线似乎始终注视着那人的方向,分明是伺机而动;观莲音眼神一凛,身侧玄剑顿时幻化出莲花状的汹涌剑势,也随着一齐朝那人攻了过去。 黑衣人的斗笠被爹的掌风击落,赫然露出伽罗长老涂抹着油彩的脸。论修为,爹定是赢不过他的;可他昨日在与魔修的打斗中受了些伤,此时又有观莲音在,一招一式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很快找准时机掀开赌坊的帘子,一头冲了出去。 观莲音和爹还未来得及追出去,便看到龙渊长老懒洋洋地举着酒壶走了过来,恰与伽罗长老脸对脸。 这下可好了。 风城楼兰四处是沙,哪里都是土系天灵根的龙渊长老可控之地,他只不过随意地挥一挥手,散漫的黄沙便呼啸着席卷而来,结结实实地把伽罗长老缠绕成了土人。 …… 风城楼兰,城主府邸的白石凉台。 “我说呢……”俊脸上多了个胭脂印的大哥坐在我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默默地为自己倒了杯凉茶,捧在手心里感慨道,“就算爹再蠢,也不可能背着身为武修的娘在外面偷腥,况且那个荷官又没有娘漂亮。” 散发着女子香气的胭脂印挂在大哥无比正经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我犹豫了许久,问道:“大哥,若是水仙背着你在外面偷腥呢?” 大哥瞥我一眼,呷了一口茶道:“我爱水仙至极,水仙也爱我至极,我信他不会辜负于我。倒是阿西你这副小身板,当真能把观莲音那等境界高深的修士永久地压在身下么?依大哥看,他早晚有离去的一天,你也不必把那些山盟海誓的话太放在心上了。” 大哥的语气很是耐人寻味。我想起紫箫灵君与伽罗长老的谈话,他说我前世为观莲音起过诨名,想必就算不是有缘人,也必定交情不浅,心里便对大哥的话有些不屑。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道光,顿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对了,伽罗长老知道我的前世! 顾不上和大哥闲扯,我匆忙起身去寻爹和龙渊长老,对那个即将得知的真相隐隐期待起来。 在引路纸鸽的带领下来到风城楼兰唯一的干燥地牢,隔得远远的便看到爹、观莲音和龙渊长老站在铁栅栏边,而伽罗长老正坐在栅栏内一莹白的法阵内,肤色随着阵眼内篆体小字的浮动不停变幻,脸上的油彩也渐渐被法阵内的清气洗去。我看不出这几人在搞什么名堂,于是问观莲音道:“世叔,这是在做什么?” 观莲音见来人是我,神色从容地将我拉到身边,道:“伽罗以风城楼兰大祭司的身份为紫箫灵君占卜,沦为其寻找残页的爪牙,原本罪无可赦,然而他通灵之力非凡,日后还有为我们所用的地方;因此师叔与令狐兄正在动用仙姑残页内的仙力为他净化,除去紫箫灵君在他身上留下的瘴气。” 我看着静坐的伽罗长老,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又问道:“净化了之后会如何?” 净化法阵内的篆体小字渐渐停止了旋转,伽罗长老身上的油彩与浊气被尽数洗去,保持着静功的状态陷入到了昏睡当中。“虽没有令他彻底洗心革面的把握,却可以消除那些昨日被魔修激发出来的戾气,想必还能恢复为昔日的伽罗;只是有得必有失,他有关紫箫灵君的记忆也会丧失,不能为我们提供紫箫灵君的线索。”观莲音说着,语气里仿佛有些遗憾。 “什么,记忆会丧失?!”原本期待与激动的火焰都在一瞬间被浇熄,我苦着脸问道,“世叔先前有没有问过他紫箫灵君的事?” “紫箫灵君给他设下了禁制,在戾气与瘴气的交替影响之下,他根本答不出来丝毫。”观莲音淡淡地看着伽罗长老,道,“若能问出一二自是最好不过,只可惜这天下有窥元之力的仙人,早就不知驾鹤飞升到三千界中的哪处仙洲了。” 爹和龙渊长老仍在凝神看着伽罗长老的变化,我默默地转过身去,慢慢出了这风城楼兰的地牢。 “阿西。”观莲音跟在我身后追了出来,见我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便关切地问道,“怎么?身子不大舒服?” 我摇摇头。观莲音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半晌,又道:“伽罗长老有关紫箫灵君的记忆,于你来说很重要么?”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老妖精的眼睛。“世叔,我昨日清晨在石室中听到紫箫灵君与伽罗长老的谈话……”我仰头凝视着他,许久才道,“似乎那位灵君对我的前世熟稔得很,伽罗长老也在他的提示下知晓了几分。不论如何,我想知道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和世叔有过怎样的过往,如今这种迷惘的感觉……其实令我有些不大舒服……” 观莲音听罢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熟悉的温度令我安下心来,没有丝毫迟疑地回抱住他,听他在耳边低声道:“就算你知道了自己的前世又能如何?你没有那时的记忆,我也没有,与其活在那个模糊的影子下,不如珍稀现在……”他顿了顿,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微笑道:“珍稀眼前人。” 我心头一动,觉得这话似乎说得在理。 不论我曾经是谁,这一世仅仅只是令狐西卿而已;无论观莲音是谁,这一世他也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我的人,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恍惚间,我不由自主地朝观莲音靠了过去。“观鸟人,你又想对我家阿西做什么!”就当两人在楼兰午后的缱绻日光中温存时,爹气势汹汹地从远处冲了过来,“方才你在赌坊内占阿西的便宜,我还未来得及与你算账!” ☆、第三十三章 观莲音伏在我的肩头无奈地看着化身护崽老母鸡的爹,抱着我轻巧地躲过他的袭击,下巴枕在我的颈边幽幽地道:“令狐兄,我已经是阿西的人了。” 紧贴着我的结实胸膛传来熟悉的热度,他这话说得坦然,我听得也有几分悸动,于是悄悄地伸出手去,与他在爹看不见的地方握在了一起。“你是我家阿西的人?”爹的脑袋一如既往的迟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模糊地悟出几分,皱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观莲音轻声叹气,干脆地朝他亮了亮与我握在一起的手,又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字面意思。” 爹震惊了。 他看看在殷红的日光下俊美非凡的某世叔,又看看倚在他身侧略显娇小赧然的我,颤抖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猛然抽出腰间的宝剑指向观莲音,咬着牙愤恨地道:“观莲音,我曾待你如挚友兄弟,可你……终究还是对阿西下手了吗?” 爹略显苍凉的身影倒映在黄沙之上,面容在一瞬间变得憔悴而狰狞,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与观莲音拼命。“令狐兄此言差矣。”观莲音适时地打消了他的冲动,揽住我的肩缓缓道:“我并没有对阿西怎么样,而是阿西他……”他提高音量,正色道:“上了我。” 噗通两声,我和爹同时倒地。 这话原本十分粗俗,可被观莲音用极其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出来,意味便大不一样了。“阿西!”爹站起身抖抖沾满泥沙的袍子,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震惊,哆嗦着看向我道,“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爹,是真的。”我犹豫了一下,站到观莲音身前道,“我已与世叔……行了夫妻之实。我是在上的那个。” 爹用犀利的目光打量了我颇久,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扬眉哼道:“不可能,你这般瘦弱的小身板怎么会压倒他?是不是观鸟人逼你这么说的?不必担忧,把实话讲出来,爹亲自带你去青鸟观家讨说法!”我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到身旁的观莲音淡淡道:“我以羽族青鸟之名立誓,若此言有虚,甘愿承受五雷轰顶之苦,永生不能再入轮回。” 哐当一声,爹手中的剑掉落到了黄沙之中。 我不知道爹在心中斗争些什么,待他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变得恍惚而释然:“也罢,只要阿西情愿……”话还未说完,他两眼一直,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观莲音赶忙上前扶住他,朝我递来一个颇为无奈的眼神。 爹的小心脏还是太脆弱了些。当年大哥断袖,是自己断了自己,他在震惊之余,也心疼走火入魔的长子,不好对此说些什么;而南卿和北卿从小便如胶似漆,看得他这个当爹的甚是纠结,早早地便将令狐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交给我,只盼我能娶回一个温柔的贤妻。 事到如今,令狐家的这一代究竟还能不能将香火传承下去,全看造化了。 吩咐大哥的侍者将爹拖回阴凉的沙堡休息后,观莲音看着脚下金色的沙漠,侧过头来问道:“阿西,你可是喜欢上世叔了?” 他这话问得我猝不及防,很是认真地思索了半晌后,缓缓道:“喜欢什么的……”眼看他眼底的那一点希冀的火焰黯淡下去,我接着道:“待我有朝一日在修为和境界上与世叔比肩而立,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修士和冰人,这种话再说不迟。” 我有些揣摩不出自己的真实心意,于是这便成了目前能给出的唯一答复。观莲音微微一笑,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只是浅浅地贴在那里厮磨,在还未深入的时候就极快地分开,只在那里留下些许微凉的余温。我困惑地看着他,便见他指着远处的某个身影道:“已经是傍晚了,我得和师叔一起去护送王大棍到东海。” 我点点头,将腰间的银剑抽出来幻化变大,踩在上面悄无声息地来到王大棍身后,伸出指来戳了戳他的肩膀。倚在沙堡石柱边的王大棍陡然一惊,看到我后便憨笑起来,道:“西卿兄弟,吓了俺一跳。” 我眯着眼睛打量他,发觉他明显有些失神,便收回手指问道:“大棍兄在想什么哪?这般深沉的模样可真是滑稽得很。” 王大棍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回我的话,山野村夫的面容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把目光投向远处渐渐西斜的日轮,半晌问道:“西卿兄弟日后打算做什么?”我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如实道:“我啊,自然是听从爹和世叔的安排,先送司徒姑娘回广陵城,顺便给皇城主司徒烟贺寿,然后再慢慢地找八仙喽。” 王大棍迟疑了一下,又道:“俺、俺昨儿个听那位龙族的三王子说,想要西卿兄弟帮他找一位有缘人。” 我这才想起为敖雅说亲的事,撇嘴道:“这天下如此之多的名修异士,就算除去与龙族敌对的羽族,要找到一个脚下有黑痣的也并不容易;再者说,那敖雅又怎会知道脚心有痣的人便是他的有缘人?我看他只是想整整我,给我们令狐家难堪罢了。” 王大棍犹豫良久,道:“其实……” “大棍兄弟,若是打点好了,我们就起身上路吧。”王大棍还未把话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观莲音的声音。他欲言又止,终是将那句话咽进了肚里,默默地取出飞行法器跟在观莲音身后,心情有些低落地与我告别,在龙渊长老和观莲音的护送下上了路。 观莲音临走前,我凑到他身边小声地问道:“世叔多久会回来?” “城郊埋有传送晶石,想来不会耽搁太久,至多两日便会回来了。”观莲音伸指点了点我的脑门,别有深意地笑道,“待世叔回来后……我们再一同双修。” ☆、第三十四章 …… 观莲音走后,我也与爹、斋行秀和司徒筱雨踏上了通向广陵的道路。 在这之前,我与被大哥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伽罗长老谈了话,他果然失去了为紫箫灵君做事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有个下落不明的儿子要找寻。周身没了瘴气与戾气,伽罗长老称得上是个和善的老头,很是配合在风城中四处搜查的定云宗,大哥也允了他继续做楼兰的大祭司。 伽罗长老的龙族养子名唤水仙,司徒烟有个龙族的男妾叫水仙,这微妙的巧合显得颇有些蹊跷,我和爹答应在广陵城中为他留意一番。这一路上并无异常,因为仙姑已经从东海回到焚香城,斋行秀在半途中便改了道,不再与我同路,道别后便径直踩着她的阔斧赶往焚香城去了。 司徒筱雨才从昏睡中清醒不久,和我们同行的时候显得十分安静,也并没有刻意地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稍稍减缓了一些我们之间的尴尬。我觉得气氛有些生冷,便凑过去与她说笑,而她也相当大方地听着,时不时笑着回上两句,倒也不显得拘谨,与先前那暴力的河东狮模样大相径庭。 刚刚踏入人头济济的广陵城,眼尖的我便看到了城墙上徘徊的熟悉身影,登时御着飞剑奔向那人身边,试探着唤道:“尹大哥?” 尹随风愣了一愣,随即将斗笠上的黑纱撩起,谦谦有礼地颔首道:“西卿兄弟。” 他的衣摆上并无一丝尘埃,身侧的剑也残留着香油擦拭过的痕迹,看样子已在这里驻留了颇久。身旁的爹与尹随风不熟,看了我们一眼便带着司徒筱雨渐渐远去。我站在城墙上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风景,问道:“尹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尹随风抱肩立着,眉目间流露出几许怅然:“香城那滑稽的求亲之事后,吾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不知她人在何方,不知她心属何处,吾只得回到与她初遇的广陵城郊,在青山福地清修之余,时常在这城中走动打听;若是能与她重逢,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若这世间的男子都能像尹随风这般痴情,何愁找不到娘子。我心中唏嘘着与他寒暄了几句,因为要去赴城主司徒烟的寿宴,便与他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日,客套几句后就御着飞剑离去了。 北卿早已在我和爹尚未到达风城楼兰的时候就率先来了广陵城,因为人生得软糯可爱,据说很受城主夫妇喜欢。想到那个给司徒烟戴绿帽子的斋雪弥,我没来由地感到些许寒意,心中暗暗祈祷这次广陵城之宴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高大华丽的青石殿宇前,略显疲惫的司徒筱雨被一群美貌的侍女迎了进去,而我和爹则候在牌坊外,等在这里混吃混喝多日的北卿出来相迎。 半盏茶的功夫后,一个身着白衣的水灵少年与几个侍者从殿宇内迎了出来,见到我便柔柔地唤道:“二哥。” 时隔多日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幼弟,我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揉捏着那水嫩的小脸蛋,深情款款地道:“这么多天没见二哥,想我了吗?”北卿轻笑一声,伸出削葱般的细指在我胸膛前划了几下,用软糯的声音道:“当然想,北北最喜欢二哥了。” 我听罢心情颇好地扬起眉,与北卿情意绵绵地对视着,拉起他的小手放在胸前道:“最喜欢二哥?南南听到了可是会伤心的哟,他这几日一直在闭关修炼,可是想你得紧。”北卿依偎在我的胸口,听罢轻哼一声,仍是腻在我的怀里不肯起来,有些幽怨地说道:“谁在乎那个死鬼……” 我抱着自个儿的幼弟,一种近乎于感动的荡漾感袭上心头,刹那间令我无比满足。 是了,没有遇到老妖精之前的令狐西卿,就是这么风流倜傥,就是这么玉树临风,无论是南卿北卿还是花花草草,都曾这么为我倾倒过。 “北北……”陶醉地臆想间,我们身后忽然飘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不想爹吗?” 北卿这才意识到我们身边还有个第三者,从我怀里直起身来看了他一眼,摸摸自己光洁的小下巴很是深沉地思索了一会儿,扬眉冷笑道:“谁想你呀臭老头。” 爹白眼一翻,在还未晕过去的时候就被冲到身后的我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躯,幽怨而委屈地看着远比北卿孝顺的二儿子我,看来是被他气得不轻。他的小心脏似乎有愈发脆弱的趋势,我抹了一把冷汗,朝那边暗自得意的北卿使了个眼色,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到了司徒烟的殿宇。 当看到那位传闻中权势滔天的皇城主时,我险些歪掉了下巴。 雍容华贵的锦帐之下,身着繁丽长袍的男子轻轻摇着手中的羽毛扇,一双水灵的桃花眼顾盼生辉,雪白的肌肤看上去更是吹弹可破,美如谪仙;然而他倾国倾城的容貌全都被下巴以及嘴唇上的一小撮胡须所掩盖,看上去不伦不类,委实有些可笑。 “世侄,你可是不记得我了?”他轻轻启唇,酥麻入骨的声音便远远地传入我的耳朵,竟硬生生地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莫非又是一个练了《溪客真经》的老妖精? 我站在爹身边,拼命地想要从脑海中搜寻中司徒烟的身影,然而我的记性虽不差,却也没法完全记得身为冰人的自己遇到的过客;放出灵息询问了尚在阵谱中休憩的鸳鸯一番,鸳鸯也对这个胡须美人相当陌生,心下的疑惑不由得更深。 虽然不记得司徒烟,可我们令狐家作为冰人包办过的喜事无数,有司徒家参与的媒宴或喜宴想必也不在少数,在哪里遇见过也说不定,于是干干地笑着,上前一步拱手道:“司徒世伯名扬天下,西卿又怎会不记得您哪?” 司徒烟朝我丢来一个清浅妩媚的微笑,顿时让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掉得更欢快了。“……令狐老弟,你家阿西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司徒烟看着我,的胡须在嘴唇上轻轻颤动,仿佛想要将我吃掉一般。 他摇着手里的羽毛扇子,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嗔怨:“阿西刚满月的时候,还在世伯身上撒过尿呢。”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鬓角滑过。 “怎么,你可是不认?”司徒烟轻声说着,桃花眼里氤氲着诱惑的水光。他的举止神态都让我想起曾在焚香城中险些对我霸王硬上弓的林婉秋,心中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好感来,只好怨怼地朝身边的爹看了一眼。 爹若无其事地坐在贵宾的软椅上饮酒吃菜,对我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北卿用柔柔的目光注视着我,也没有上前来打圆场,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看我这二哥出糗。“……夫君,一两句玩笑话倒罢,切莫吓坏了西卿公子。”温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看到一个墨发及肩的绿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依气质和身量来看,应是羽族无误;容貌与司徒筱雨有五六分相似,看来就是那位司徒夫人斋雪弥了。 “筱雨那丫头给西卿公子惹了不少麻烦,算来我们司徒家理应好好感谢公子一番才是。”斋雪弥在司徒烟身边坐定,看着我微笑道,“我家老爷时常会犯些浑,一些不正经的话还请西卿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司徒烟那双桃花眼轻轻一挑,半是幽怨半是薄嗔地道:“瞧你说的,哪个娘子会在客人面前如此说自己的夫君?” 两人相视而笑,分明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而我却从这般和平的表象中嗅出了诡异的味道。一个是花枝招展的男子,一个是温和清雅的女子,司徒烟已是归元期的修为,而斋雪弥似乎也已结婴,这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般配,说是貌合神离也不为过。 我本想就司徒筱雨体内龙羽两脉冲煞之事向司徒烟提起一二,但这种涉及丑闻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明面直说,在纠结之下侧头朝爹看去。爹朝我使了个眼色,仍优哉游哉地喝他的小酒吃他的小菜,于是我便按捺下来,继续淡定地与司徒夫妇寒暄。 不过话说回来,那司徒筱雨今年也有些年纪了,又与司徒烟生得半点不像,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归元期修士竟发觉不出异样?看着他和斋雪弥恩爱的样子,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之间有鬼。 应付老妖精向来不是易事,好在北卿嘴甜,见我说不上什么话便接过了话茬,将司徒夫妇哄得眉开眼笑,就差把他认下来做亲儿子了。没有招架之力的我有些坐不住,便寻了个静修的借口离开,在执事官的带领下到了他们为来往名修准备的幽静楼阁,放出阵谱里的鸳鸯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抓石子。 若是让爹看到我这般懒散的模样,指不定会冲上来踹我一脚。 不多时,我听到远处的空中传来了青鸟的短鸣,下意识收回抓着石子的手,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便被一具温热的躯体覆上了脊背,眼睛也被一双温软的手掌遮掩住。“世叔?”我咽了下口水,在一片黑暗中悄声问道。 “嗯……”醇厚而慵懒的嗓音在我耳旁响起,他捂着我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揽住了我的腰,低声笑道,“想我了么?” 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息渐渐变得暧昧起来,我挺直了腰板道:“这才只不过一日未见而已。”紧贴着的身躯传来异样的触感,我注意到背后那人身上光洁一片,惊异之余差点咬到了舌头:“你、你怎么没穿衣裳?” 胸口的衣襟已被那人顺手扯开,他伏在我耳边呢喃道:“广陵城太热,我见到阿西又把持不住……” 我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地扣在怀里,暗示和引诱的意味很是分明。我红着脸,想起这楼阁四周并没有人窥伺,于是顺从地解开腰带,嘟囔道:“不是前天才做过么……” 身后的人闻言一愣,竟一时僵在了那里。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猛然挣开他的桎梏向后看去,便瞧见障眼法被破除之后的道道灵息回到某人体内,面前出现了一张小小的苦瓜脸。两人默默地对视了许久后,我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将他掼在身下怒吼道:“令狐南卿!!想死就跟二哥说一声!” “……二哥娇羞的模样真是有趣。”南卿幽幽地看着我,语气变得有些森然,“原来二哥已经跟观莲音做过那事了啊。” 我一时语塞,知道南卿分明是将我误会成了在下的那个,可经过他方才的试探,能相信我是压倒观莲音的才怪。“呵呵,感觉有点不爽呢……”南卿的脸色很是阴沉,周身缭绕着某种不知名的黑气,头顶青烟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垂首叹气道,“罢,嫁出去的二哥泼出去的水,我才不管你。”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阴沉之色却并没有消减半分,将自己褪下来的衣裳悉数穿好,半晌惆怅地道:“我想北北了。” 我正在一旁郁闷着,闻言便舒展开了眉眼,揽住南卿的肩膀微笑道:“北北啊,他现在正和司徒夫妇在一起谈天,二哥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南卿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不必了,二姐。” 我:“……” ☆、第三十五章 …… 半盏茶功夫后,被我酣畅淋漓地揍了一顿的南卿哭着跑去找爹告状了。 我朝酸痛的拳头吹了口气,默默地取出净化过的妖兽血和空白阵谱,坐在幽静的小阁中一笔一划地绘制起来。司徒烟不愧是天下第一城的皇城主,所居之地四处弥漫着五行灵气,当真是个静修的好地方。我打开一本不久前从焚香城买来的阵谱,凝神看了许久,将上面的篆体符文熟记于心,将稍加改良的阵图以赤红的妖兽血绘于卷轴,放出鸳鸯潜进去,算作她新的居所。 算算日子,一入秋定云宗就该举办他们的试炼大会了,届时又会有无数的年轻修士崭露头角,或是灵根奇异或是慧根颇佳,兴许这寻仙的道路上又会热闹些。想当年我也有过凌云壮志,爷爷为我引气入体后便兴冲冲地想要赴往定云宗拜师,可灵根晦涩自是不提,身为冰人的忙碌也不容许我在修行上太过精进。 摆出凝聚五行灵气的法阵后,我开始引导体内灵息在丹田与经脉之间运转,身体慢慢变得轻灵的同时,我发觉自己竟有些想念观莲音。 独自修炼,终究是没有双修来得快。 想到方才扮作观莲音的南卿那挑逗的姿态,我感到鼻间一热,竟险些将血滴到阵谱上去。鸳鸯在旁边鄙夷地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靠过来用那女儿家的香袖为我擦拭了一番。 “鸳鸯……” 见我唤她,她便收回了身边的小聚元阵,神色有些怅然地靠到了我的肩上。我这些日子因为没怎么修行,便时常将她遗忘在储物袋里,她在郁闷的同时,阵灵感应似乎也减弱了不少。我知道因为我平白得了一个元婴助修,修为提升得太快,与鸳鸯的阵灵感应便时常出现误差,灵体变淡也在情理之中,可我又没办法在与观莲音双修的同时顾及鸳鸯,想到鸳鸯也会有离开我的一天,心情便不由得有些低落。 我忽然理解了当年大哥失去水仙时的心情。鸳鸯不会说话,情感也不像水仙那般丰富,我尚且会感到心痛,更别说水仙那种与修士无异的高阶阵灵了。 带着沉重的心情睡了一觉起身,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糕点,正欲送到口中时,却发现自己的肚皮很是圆润,一点饥饿的迹象都没有。我这才迟钝地想起筑基后径直促成的辟谷,吃不吃已无甚所谓了。 昨晚似乎下了场朦胧的小雨,清晨的空气幽香而湿润,我出了楼阁后便被司徒家过于高大的殿宇吓住,一时间忘了昨日的路,于是放出纸鸽在面前悠悠飞着带领,在这瑰丽的福地中慢慢朝爹下榻的客房走去。 还未走出多远,我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司徒筱雨。她抱肩坐在雕饰着金凤的长廊边,头上的珍珠花显得清纯可人,只是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我远远地停住脚步,心里琢磨着究竟是要上前去招呼,还是就此避开。 犹豫间,我听到了北卿那特有的软糯嗓音:“筱雨姐姐。” 司徒筱雨一回头,便看到了两个并肩而行的少年,一个如她般白衣胜雪,长发松松地挽在肩前;一个身着道袍,青丝束在脑后。“你们是……”司徒筱雨不知道方才唤她的是谁,便有些困惑地开口道。“我是令狐家的四子,北卿。”北卿笑着指指身边的南卿,“他是我三哥,南卿。” “北卿南卿……”司徒筱雨打量着两人,似乎从他们身上发现了我的影子,问道,“你们可是西卿的弟弟?” 北卿眼尖,早就发现了躲在不远处的我,脸上人畜无害的微笑刹那间博得了司徒筱雨的好感:“是,这些日子我们不成器的二哥一定给筱雨姐姐添麻烦了吧。” 他说着侧过头去,似是想要获得南卿的赞同,可南卿却淡淡地瞥了司徒筱雨一眼,似乎没什么兴趣与这位城主之女谈话。我有些不悦,隔空打了个气指过去,却被北卿不痛不痒地侧身躲过。“麻烦称不上……他倒真是让我挺伤心的。”司徒筱雨说着叹了口气,又惆怅地坐回长廊边,看起了被雨水浸润过的仙花灵草。 “令筱雨姐姐这般漂亮的姑娘伤心,二哥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北卿说着坐到他身边,眼睛瞥向一旁的南卿,“南南,我说得对不对?” 南卿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跟随着调转方向的纸鸽走上了另一条路。想到司徒筱雨阴郁的情绪都来自我,心底便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就这么避开。北卿一向会安慰人,想必司徒筱雨很快就能高兴起来,把对我的情愫都从心中抛却。 看到爹的时候,他正穿着绸子的黑袍坐在白玉桌前画符,身边放着一小壶未被净化的妖兽血,因为没有开口说话,天然的蠢意便被掩饰了几分,长长的黑袖拂在空白符纸上的模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瞥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我,他顺手将那半壶妖兽血推到我身前,看样子是让我帮忙净化它。 我面无表情地在指尖凝出一点元气,伸手探入壶中,漫不经心地搅拌起来。 爹手中的白骨笔一点点在符纸上勾勒,面容看起来静谧而闲适,仿佛这司徒家的府邸就是他的居处,令我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楼兰一行爹看似毫无防备,对那位伽罗长老信任有加,可到头来却是他率先在赌坊找到了还未逃脱的伽罗,与定云宗一起擒住了他;莫非这次司徒烟的寿宴,他也是有备而来? 正出神地想着,我听到爹喝了一声:“你这小兔崽子发什么呆?还不快把妖兽血端过来!” 他这话说得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看上去春风荡漾的。我默默地把净化过的妖兽血端过去,继而打量着那张俊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与他的好心情相比,此时的我颇有些失落,伏在凉凉的白玉桌上磨蹭了许久,抬头幽幽地道:“爹,我想世叔。” 爹嘴角那浅浅的笑容一僵,脸色立马黑了:“想他作甚?” 看到他不爽的表情,我的心情霎时明媚了许多,嘿嘿地笑道:“无事……爹这些日子不想娘吗?” 正在符上勾画的白骨笔一停,爹把妖兽血滴入到面前的砚台中,脸上的幽怨很是分明。娘这一去就是多日,期间连个传话都没有,硬生生把爹一个大好玉人变成了怨妇。我看出他的心思,摸着下巴戏谑地道:“我倒是忘了,爹那日在楼兰搂着姑娘玩得好不愉快,哪里还记得自己远在东海的糟糠之妻?” “呸,当时那伽罗赌得起兴,看到我后险些逃走,我若是不装醉犯傻搂姑娘,哪能打消他的顾虑?”爹冷哼道,“楼兰之行诡处多多,让那定云宗抢尽了风头,我若不在最后一搏,令狐家颜面何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我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爹是万事顾着令狐家的颜面,可爷爷却是万事顾着静虚真人的颜面,这两者冲撞在一起,指不定会在日后生出什么滑稽事来。 “阿西。”爹忽然严肃地唤了我一声,见我朝他看来,便语气认真地说道,“你当真要和那观鸟人在一起?他又不是什么雌雄莫辩的兔儿爷,你倒是来说说看,一个与爹同岁的老妖精究竟是哪里将你迷住的?” 我听得蹙眉,含糊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道:“我在他上面。” 爹顿时被我哽住,许是想起了那日观莲音五雷轰顶的毒誓,神色便变得复杂起来。他背着手在桌边徘徊,半晌停下脚步,取出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在之前的符纸上,蘸了墨在上面哗哗地书写起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起身来刚想去瞧瞧上面的内容,便看到他将吹干的宣纸卷成筒状,绑在一只纸鸽的脖颈上,看着它飞出了窗口。 我茫然道:“爹,这是在干嘛?” 爹平静道:“写信给观家家主观荷韵。” 不会吧,爹难道真的打算向青鸟观家讨说法?我暗自对比了一下观家和我们令狐家的实力,打心底为爹捏了把汗,觉得观荷韵不来把我这个以下犯上的小修士宰掉就很不错了。 “你执意要和观鸟人在一起,爹不好反对些什么,既然他甘愿在下,我也就勉强信他一次。”爹在我面前坐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我令狐家的二子,定要做迎娶的那方才行;观鸟人若是想和你长久,就必须嫁到我们家来。这门亲事若是他们观家不答应,便就此作罢!” 我恍惚了好久,才堪堪明白爹的意思。 这是要我……娶观莲音为妻?! ☆、第三十六章 “爹,您是说要我娶世叔过门?” 爹哼哼道:“不然呢?若是不给他一个名分,他对你始乱终弃怎么办?做我令狐乾的儿媳,是他观莲音的福分。” 我凝眉沉思了许久,欣然道:“也好。” 我身为冰人出道这么多年,包办过无数豪门世家的亲事,却还没有亲自穿上过爵弁之衣;想到自己会是令狐家这一代最早成亲的,心中便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也许是我荡漾的神态太过欠踹,爹的俊脸抽搐了几下,站起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沉声道:“今日无事,你先行去给城主及城主夫人问早吧,我得给你爷爷和你娘传个话。” 正想象着观莲音凤冠霞帔的模样,爹便出言赶人了。我看着他和他手中渐渐发光的符,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想了想问道:“爹,这广陵城的城主司徒烟究竟是个什么人?”说罢压低声音道:“你带我和南南北北来这里,定不只是为了贺寿吧?” 爹扫了我一眼,失笑道:“你小子就是伶俐。”他朝我勾勾手,我便赶紧凑过去把耳朵递上,下一刻便听到他小声道:“司徒烟虽为广陵城之主,却是出身于楼兰,你爷爷怀疑他是纯阳真人,便派我来盯着他……此事暂不可告知定云宗,你也千万别讲给观鸟人,知道了吗?” 我石化了。“纯……阳……真……人?”我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眼前隐约浮现出司徒烟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以及的胡须,登时打了个激灵。 那不是吕洞宾吗??! “爹,您可别说玩笑话,纯阳真人是八仙中最为俊美风流的一位,怎会生成那般模样?”我扯过爹的耳朵,小声地嘀咕道,“未免也太妖异了一点,哪有半点仙人的出尘气质。” “这有什么?八仙的转世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缺,司徒烟的灵根慧根皆无瑕疵,残缺的便只是性子了。”爹低声说着,似是也想到了司徒烟那怪异的装扮,与我同时抖了抖肩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说他穿得花哨倒罢了,做个阴柔的美男子也可,偏偏不刮那下巴上的胡须,让人看了好生难受……” 待两人暗搓搓地议论完这位疑似吕洞宾转世的城主,我们面前忽然出现了千里传音符的金色波纹。爹朝那张闪光的符看了一眼,顿时换上严肃的表情,挥手将我赶了出去。 因为此时的我满脑子都是成亲的事,所以并没有把爹的轰赶放在心上,也不再去想那位古怪的纯阳真人转世,心情颇好地在司徒家的清修福地中逛了一圈,在纸鸽的引领下朝那富丽的殿宇走去。向城主夫妇问早的时候,我发觉司徒烟的装扮似乎比昨日还要几分,对我也很是亲密,不过并不是林婉秋那种对待猎物的亲密,也不是青莲刻意的引诱,仿佛我们是什么老友一般。 广陵城比往日热闹了一些,为司徒烟贺寿的各族名修接踵而至,不似焚香城时桃色的求亲氛围,绿水青山下的皇城看起来很是庄重。若没记错的话,司徒烟今年应是一千岁寿辰,这般年纪在五湖四海的老修中虽称不上大,可也是值得庆祝的整数岁,据说一向喜欢神隐的静虚真人也会亲自到场,面子不可谓不大。 知道尹随风还在城中徘徊,闲来无事的我便换了身衣裳去寻他,目光扫过城中来往的百姓,不多时就在青色的城墙下看到了他萧瑟的身影。 “尹大哥。”我唤道。 尹随风回过头来,朝我抱拳道:“西卿兄弟。” 我见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来往的姑娘之间,略带黯然的眼神令人很是不忍,于是拍拍他的肩,叹气道:“尹大哥,若是她与你注定无缘……”话还未说完,尹随风便抬起头来,很是坚定地看着我道:“有缘无缘,这一世未尽,又怎能早早盖棺定论?” 我收回手,心中生出些许佩服之意,道:“尹大哥说的极是。” 尹随风似乎比在焚香城时更闷了些,见我不开腔,居然也就不再说话,仍是在广陵城来往的百姓之中张望。“吾常常在想……”许久,他低下头来,将挂在身后的斗笠戴上,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是不是她瞧不上吾,即使擦肩而过也匆匆离去,不愿与吾相见?” 我摆手道:“哪有的事。尹大哥一身龙族傲骨、气度不凡,就算她对你没有情分,也断然不会厌恶拒绝,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看着尹随风这副因爱痴狂的模样,我打心底觉得不解,也有些隐隐的羡慕,毕竟这等滋味是我从未尝过的。“西卿兄弟不必再舍身陪吾。”与尹随风一起在微凉的风中站了片刻,他侧过头来对我道,“吾不想,令汝一起沉沦在无望中。” 不远处,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与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擦肩而过,我盯着他们凝神看了许久,笑道:“尹大哥,西卿怎可能会沉沦在无望中呢?其实只要用心去看,这世上有趣的事物其实多得很。对于身为冰人的我来说,若是运道好的话,今日便能促成一桩大好姻缘了。” 尹随风不解地道:“此言何意?” 我抬手指了指渐渐走远的姑娘与书生,道:“这两人一个是进城考取执事官的书生,一个是城郊的农家姑娘,两人看似毫无干系,西卿却能使他们结为一对鸳鸯佳偶。” 尹随风愣了一下:“岂非乱点鸳鸯谱?”我抽出腰间的扇子风骚地摇了摇,道:“非也非也。这世上有缘人众多,真正排除万难走到一起的却少之又少,每个冰人心中都有一本早已拟定的鸳鸯谱,善于将过眼的男男女女中最有可能生出情来的结合配对,鲜少有失误的时候。” 尹随风沉吟良久,似乎对我的话有了些兴趣:“这两人不过是擦肩而过,此时已为陌路人,西卿兄弟当真有法子玉成他们?” “尹大哥这就是不相信我们冰人令狐的能耐了。”我眼神一凛,用扇柄指着那停在街边的书生道,“只是闲等下去倒也无趣,尹大哥不如随西卿一起在这城中做些好事,指不定何时转身,灯火阑珊处便有她在候着了。” …… “那位姑娘提着一篮广陵城郊盛产的灵果,又不是住在城中的锦衣户,想必是去集市上售卖,我们待会儿去那里寻她便可,现下先去找那位书生。”我对身边的尹随风说着,双脚一刻未停,不过几步便追上了街角的书生。 那书生正蹲在地上拾捡掉落的书具,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两团阴影所笼罩,便迟疑着抬起头来,许是认出了我们是修真众人,便站起身礼貌地道:“二位道长找小生有事?” 我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摇起扇子道:“我看公子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可是来这广陵城中应考的?”书生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贵庚几何,可有家室?”这话我问得唐突,是因为看出了他是个老实人。果然,他的眼里并无惊疑之色,仍是恭顺地回道:“弱冠之年,尚无家室。” “如此甚好。”我合起手中的青花扇,转头朝农家姑娘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开始娓娓道来,“这广陵城郊有一户以卖灵果为生的人家,姑娘正值桃李年华,是嫁人的好年纪。她生得清丽秀气,人也温柔贤惠,正是方才与公子擦肩而过的那位。恕在下冒昧,她可是公子的心仪之人?” 书生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道、道长如何得知?” “有情人对视的眼光,我只一眼便能看出来。”在尹随风若有所思的注视下,我从储物袋中拿出鸳鸯缝制的锦囊,交到书生手中道,“公子的背篓里尽是文房四宝与史籍书册,看得出是个用功的才子,一旦考取了广陵城的执事官,便是前途无量,需要一个美丽的贤内助。你们二人似乎已在这城中逗留多日,却都因羞赧而没有开口,我不忍看到一对有情人分道扬镳,这才来为公子指点一二。此物名为鸳鸯锦囊,明日申时你可带着它前去城里的红娘子庙,定能与心仪的姑娘佳偶天成。” 留那书生一人在街边恍惚,我与尹随风又一起去了集市,同样的话对那姑娘讲述一遍,也予了她一个鸳鸯锦囊。 我极为轻易地促成一桩姻缘,尹随风看我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佩服。 “尹大哥应是知晓了西卿的能耐,即便是擦肩而过、对视一眼的陌路人,也能从中瞧出他们的情意;助人为乐、与人说亲实是乐事,我在得闲的时候,便时常到各大洲皇城中点点鸳鸯谱,从不会觉得世事无望。”暖热的日光下,我在街边的凉茶铺里买了两碗酸梅汤,递给尹随风一碗,慢慢啜着道,“助他人姻缘者,自己的姻缘也会水到渠成。” 我的本意是教尹随风在枯燥的寻人之路上发现乐趣,顺便打发一下没有观莲音的枯燥时光,谁知他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双眼一亮,竟单膝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西卿兄弟,汝可愿为吾师,引吾入冰人之道?” “……”我默默地拭去了额角落下的一滴汗水。 就当我不知该如何回话,上前将尹随风扶起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一个酥麻入骨的妖娆男声:“阿西?” 我闻言身躯一颤,转眼便看到司徒烟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撩起衣摆在我面前的木桌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朝我眨了眨那双勾魂的桃花眼道:“世伯寻了你好久,想不到竟是躲在这等偏僻的角落里。” 他依然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不过用面纱遮住了下巴上欲死的胡须,这才显得正常起来。“阿西只是与友人在这城中随便逛逛,不知道世伯有事。”想到司徒烟极有可能跟踪了我们颇久,我忍不住筛糠般抖了两下,乖巧地将手中的酸梅汤递上去,“世伯喝点酸梅汤解暑吧。” “罢,也没什么事,只是见你迟迟不归,有些担心罢了。” 与司徒烟在诡异的气氛下交谈许久后,我忽然感到身边的尹随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余光瞥见他正双眼发直地盯着司徒烟,恍惚地喃喃道:“嫣……”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也响起一个熟悉的男音。 “阿西。”双肩被轻轻拥住,耳边也落下温暖的气息,“世叔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落入观莲音怀抱的同时,身边的尹随风也一跃而起,一把攥住了司徒烟的手腕。 看到尹随风眼里那猛然迸发出来的狂热,我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尹随风苦寻多日、在广陵城郊邂逅的美丽女子,竟是城主司徒烟? 司徒烟平静地看着眼前激动的男子,因为半张脸被面纱遮住,我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这惊吓实在太大,我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好往观莲音身边躲了躲。观莲音顺手揽过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两人,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向不远处的掌柜要了两碗冰豆粥,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带我坐到了另一张桌旁。 “嫣,嫣……”见司徒烟没有什么反应,尹随风握紧那只纤白的手,语无伦次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吾在这广陵城中寻汝多日,总算在今日苦尽甘来!” 凉茶铺的人纷纷朝这里看来,除却起初的讶异,倒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多大兴趣,只当这是男修向女修求爱的俗事。说实话司徒烟只要不露出他的胡须,倒还挺像回事,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模样端的是一位千金闺秀。观莲音喝着面前的冰豆粥,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两人,目光在司徒烟身上停留了颇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嫣,汝可愿嫁与吾为妻?” 尹随风深情地说着,司徒烟的脸却黑了几分。我看得出他对尹随风半点情意也无,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嫌恶,心里便不由得为这位水仙的挚友揩了把冷汗,只祈祷归元期的司徒烟能拒绝得温柔些,不要一脚踩碎尹随风脆弱的心。 司徒烟伸出手,似是想将自己的面纱揭开,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淡淡地看着尹随风道:“我已有家室。” 尹随风倏然愣住,我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司徒烟并没有嘲讽的心思,拒绝得十分婉转;虽然有些好奇他当初是怎么以女子的姿态吸引住尹随风的,不过此时的我显然不能开口去问。 “……阿西,想世叔了么?”尹随风迟迟未回话,观莲音似乎也不再有看戏的兴致,浅浅地啜完面前的冰豆粥,凤眼便勾魂摄魄地看了过来。想到他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我顿时挺直腰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自然想了。” 观莲音仿佛窥破了我的心事,轻笑两声便站起身,示意我与他一同离开。我犹豫地看了还在发呆的尹随风一眼,觉得就这么把他丢下似乎有些不太厚道,正想开口安慰两句,便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司徒烟道:“吾坚信这份缘。嫣,与他和离可好?吾定能予汝幸福,永生永世。” 司徒烟柳眉一蹙,脸上的黑气似乎又浓厚了几分,半晌幽幽地道:“若是我不愿呢?” 司徒世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径直扯开面纱露出你的胡须不就好了? 我有些搞不懂司徒烟的想法,抬眼朝不远处望去,只见观莲音也在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把我拉到身旁,站在街边丢下一句:“司徒,不必再逗弄小辈了,《溪客真经》是为修行之用,不是教你用娇俏的模样唬人。”他好像和司徒烟熟稔得很,说话也用的是同辈的语气,言毕看了尹随风一眼,眸里满是同情之色。 果然是修炼《溪客真经》的老妖精。一千岁,足够这位司徒烟雌雄同体了。 我用和观莲音同样的同情眼神看向尹随风,发觉他并没有把观莲音的话放在心上,似乎断定了面前的司徒烟是在和他玩欲迎还拒的把戏,沉默许久后,做出了一个险些惊掉我的下巴的举动―― “无耻!” 随着啪地一声响,火红的五指印自尹随风的脸颊上浮了出来。司徒烟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取出身侧的飞行法器,转身便隐入了广陵城澄澈的天空中。 尹随风强吻未遂,眼里掠过一丝黯然,很快提起腰间的剑,撇下我和观莲音追上去了。 欣赏完这一出戏的我嘴角歪了歪,站在街边巨大的树荫下,忽然感到脊背上生出了些许寒意。原来我的预感没错,这趟广陵之行端的是比先前那两趟还要热闹,容不得我放松半分。 好在身边有观莲音,这般热闹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阿西,在想什么哪?”尹随风和司徒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端,观莲音看着我发呆的模样,伸指点了点我的脑门。 我握住他的手,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道:“世叔,你可千万不要变成司徒世伯和紫箫灵君那副模样,阿西欣赏不来。”观莲音听罢微微一笑,道:“既然阿西不喜欢,我又怎会糟蹋自己的身子?” 夏蝉在城墙边的树荫里鸣叫,我出神地凝视着观莲音,伸手取下了落在他头顶的一片绿叶。 午后的广陵城走动的百姓少了起来,偏僻的街巷显得有些清寂,观莲音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伏在我耳边低声道:“阿西,我们走吧。”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我淡定地将腰间的银剑幻化出来,与他一同朝司徒烟的殿宇行去。 观莲音果然和司徒烟交情不浅,来往的侍者都能认出他来,很是热忱地引我们到了福地中的一处六角楼阁,据说那是观莲音在路过广陵时经常落脚的地方。楼阁周围的密林与空地上聚集了一些老修,比焚香城中的年轻修士要稳重得多,即便是静坐修行也互不打扰,观莲音俯视着楼阁下的青葱翠绿,掩上窗坐到了我身边。 典雅的小阁内,青色的竹席边隐隐透着太极八卦的暗影,墙上垂着长长的水墨画卷,窗外的绿影透过薄纸洒进来,映在观莲音修长美丽的身躯上别有一番意境。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袭来,我注意到眼前的某世叔竟神色坦然地脱起了衣裳,忙大声咳嗽起来,盘腿坐在榻上佯装正经地问道:“世叔,东海最近可有什么异状?” 观莲音停下欲解腰带的手,唇边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道:“一切皆好。仙姑的残页已为我们所有,虽不能贸然使她觉醒,却也从上面的古字中观出了些许吉兆。如今东海深处溢出的瘴气已经抑制了许多,紫箫灵君逃往妖域,只待那焚香城中的仙姑与风城楼兰的水仙占卜搜查,你我只在这里待命便好。” 他说着,手便又朝自己的腰带伸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腰间的储物袋忽然动了动。微弱的阵灵感应之下,我发觉鸳鸯的灵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打开卷轴朝阵谱看去,化作水墨线条的姑娘正萎靡地趴在那里,见我看她便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又深深地垂下去了。 观莲音察觉到异样,抬眼朝我手中的阵谱看来:“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鸳鸯,心中颇有些不忍,终是合起卷轴将它塞回储物袋,坐到观莲音身旁叹了口气。“世叔,鸳鸯跟不上你我二人的修行进度,阵灵感应原本就已减弱许多,若是孵化鸳鸯的灵息升华太快,她可能承受不住……”我摸摸储物袋,神色有些黯然,“八成会如当初的水仙那般,在我面前烟消云散了。” 窗外绿意喜人,五行灵气很是充足,可我却全然没有修炼的心思,即使看出了观莲音的暗示也提不起精神来,凑过去伏在他的肩头,半闭着眼睛小憩起来。观莲音搂着我的腰,手在我的脊背上缓缓地抚摸着,半晌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见我抬头看他,他顿了顿便接着道:“原本可以断出王大棍身份的定海珠被阿西吸走了仙气,我昨日将这蹊跷的异状禀报给觉元真人,他也解释不出其中缘由;如今东海少了一颗仙珠,便多了一分隐患,鸳鸯是阿西的灵息孵化物,理应同化了些许仙气,前去东海一边修行一边做守珠人,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苦笑道:“世叔莫不是糊涂了?鸳鸯可是没有魂魄的阵灵,既无法与我分离太远,又没有元神,怎能像寻常修士那般独自修行呢?” 观莲音在储物袋中摸索了片刻,从中取出一个裹着红绸的锦盒,递到我眼前道:“猜猜这是什么?” 我盯着眼前的锦盒,不知是哪根神经抽了一下,竟赧然地问道:“香脂?还是润滑的软膏?” 脑门被某世叔的手指轻轻一戳,他忍俊不禁地照着我的嘴唇咬了一口,在我被亲得晕晕乎乎之时打开了手中的锦盒,指着里面黑咕隆咚的圆丸道:“天宫舍利。” 我愣住了。“这可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由上古清气融出的好东西,能为遭遇不测的修士重塑元神,即便是身为阵灵的鸳鸯也能生出灵根化为人身。当年天宫舍利为定云老祖所有,他留下一枚在仙洲的洞府,其余两枚就赠给了自己的弟子静虚与觉元,师傅又将它赠给了我。”观莲音拉起我的手,将合起的锦盒放在我的手心,浅笑道,“如何?这下鸳鸯便不会离你而去了。” 我的手抖了一下,推拒道:“世叔,这未免太珍贵了些,我不能……” “珍贵……”观莲音挑了挑眉,轻笑道,“阿西,你说是这天宫舍利珍贵些,还是世叔我珍贵些?” 我瘪嘴道:“这两者如何能比?自然是世叔珍贵。” 暖热的气息迎面扑来,观莲音解开了胸前的衣襟,深情地看着我道: “世叔把远比它珍贵的自己都给了你,还缺它个小小的天宫舍利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_(:3」∠)_入v后果然比想象得更扑……望着变成个位数的点击默默内牛,感谢还在的菇凉 ☆、第三十八章 他诱惑地说出这句话后,我的身体倏然燥热起来。 观莲音破了两百年的色戒,初尝情欲便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我已经成为他的阳主,能将他沸腾的灵息抑制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他榨干了。看到我略显窘迫的模样,观莲音将天宫舍利塞进我的储物袋,随手一挥,那条素雅的腰带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阿西,既然鸳鸯已经不会离开你了,之前的事……”观莲音在我耳边呵着气,手也落在我的腰间,将那繁琐的衣衫褪了下来,“我们继续吧……” 我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把储物袋里的卷轴拿出来,对着里面化为水墨的姑娘道:“鸳鸯,来跟世叔道谢。” 阵谱中的篆体动了动,原本有些激动的鸳鸯察觉到我身体的热度,小脸上浮出些许了然的嗤意,竟背过身去不理我了。耳边暧昧的热气还在缭绕着,我知道这等羞人的事让自家女儿看见不好,于是赶紧把卷轴收起来,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意志朝观莲音扑了过去。 观莲音经常欲求不满是事实,而我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要招架住他的勾引挑逗,太难。“……世叔,双修是可以。”我伏在他身上严肃地看着他道,“你躺着别动,我来就好。” 观莲音配合着我躺平,见我手忙脚乱地扒拉他的衣裳,便意味深长地道:“阿西,你当真学会了么?” 我蹙了蹙眉,俯□去一口堵住了他的嘴巴。两瓣薄唇透着凉凉的微香,我刚贴上去,身下的人就热情地打开唇瓣迎我进去,滑润的灵舌不断地与我纠缠,发出暧昧的水声。酥麻的快感透过舌尖缓缓扩散到全身,我的手掌覆上他光洁的胸膛,在那殷红的一点上揉捻起来。 他低哼一声,凤眼渐渐眯了起来,似乎被我侍弄得很是舒适。我与他火热的唇舌分开,靠在他的肩头稍稍喘息了一会儿,侧头在脖颈处留下湿润的红痕,又来到锁骨轻轻舔舐,凭着之前的些许经验吻上胸膛,撤开手指在那里流连吮弄起来。 观莲音腹下的物事已经很是坚挺,抵着我的顶端柔嫩而热烫,他任由我在身上动作了许久,气息不稳地低笑道:“……很是进步。” 见他俊美的面容上难得地流露出柔和顺从的情态,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刹那间将我淹没。低头在那圆润的肚脐上亲了亲,向下来到光洁的私处,我打量着观莲音颜色浅淡的性器,试探着伸出手来握住了它。软绸般的触感盈满手心,烫得我有些难以掩饰的赧然;几乎是在碰到它的瞬间,原本就粗大的柱身便又热胀了一圈。 修士到了元婴期之后,全身的肌肤便会变得如孩童般滑嫩可人,私处也是粉润的颜色,观莲音也不例外。我好奇地按了按轻颤的肉冠,眼见这副美丽的身躯在我的抚弄下泛起红潮,便不由得起了坏心眼的念头,几根手指交替着在上面套弄,又轻捏湿滑的顶端,如此把身下的人弄得喘息不止。观莲音被情欲灼烧得很是难受,幽幽地道:“阿西,唔……不要玩了……” 话音未落,我伸出舌尖在湿润的肉冠上舔了一下。观莲音惊喘一声,身子顿时比先前软了几分,伸出手来像是要推拒,却又在中途无力地垂下,由着我在羞耻的部位地吮弄,双腿大大地打开,将我的身子圈在其中。 含入观莲音的顶端时,我是存了好奇的心思,毕竟那返璞归真的肉柱看上去光洁可爱,想起观莲音用口舌侍弄自己的热感,便也想尝一尝是个什么滋味,舌头触碰上蘑菇状的嫩肉时才回过神来,惊异之余也没有觉得排斥。 口中的那物干净温顺,没有想象中的异味,顶端的湿液是淡淡的腥甜;感到观莲音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夹在我身侧的双腿也圈紧了些,我吐出热烫的物事,在那粉圆的双丸上轻咬了一口。“够了,阿西……”观莲音氤氲着的眼眸微微阖起,抬起腿露出那股间的一点殷红,道,“进来吧。若是世叔提前被你弄泄了,还如何修炼?” 我咽了下口水,伸出一指探入软热的小穴,在里面轻柔地搅弄了半晌,极快地开拓好后,便将胯下的物事缓缓送了进去。“嗯唔……”观莲音随着我的动作发出一声低吟,结实美丽的双腿缠绕在我的腰身,鬓角滴落的细汗晕染着情欲的薄香。 再次被熟悉的紧热包围,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还未等观莲音凝化灵息,就撑在他身上大力地撞击起来。观莲音宠溺地看着我,很快抬起头来与我纠缠相吻,残余着腥甜和微香的唇舌交融在一起,入骨的快感也渐渐流遍周身。合为一体的身躯在床榻上辗转缠绵,弥漫着五行灵气的楼阁中只余下碰撞的声音。 “阿西,嗯……轻点……” 低沉的男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观莲音的舌尖勾勒在我的耳廓,带着若有似无的媚意。 极阴的灵息一股股从甬道中渗出,浇灌在我的顶端,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滋味很快使我软了身子,即将喷发的冲动也逐渐盖过了快感。观莲音的话还隐约回荡在耳旁,我知道自己不能先他一步泄身,于是耐心地挑逗着他,在肉壁中能给予他快乐的一点反复研磨,终是在一个挺身下将他撞得呻吟出声,微蹙着清眉泄了出来。 燥热的丹田得了阴灵之气,将升华的灵息缓缓中和运转,情事过后的观莲音轻舔着嘴唇,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妩媚。“忍很久了吧。”他慢慢地撑起身勾住我的脖颈,小穴蠕动着将我吸吮得更紧,下一刻便发现了我的异样,愣道,“阿西,你……” 我略有幽怨地道:“方才世叔泄身的时候,夹得我好痛……” “……”观莲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抬起身来,缓缓将我微软的物事从小穴中吐出,“世叔给你揉揉。” 失去绵软包裹的物事发出的噗声,观莲音靠在我的颈侧,低下头细心地抚慰起了我的小兄弟,温热细腻的指腹很快使它再度抬起头来,将的湿液洒在了观莲音的掌心。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原先的那点疼痛顿时不翼而飞,哼唧着咬上他圆润的肩头,很快在他手中泄了出来。 观莲音看着手上沾到的物事,举到唇边舔了一下,低笑着道:“还要不要?” 冗长的青丝垂在肩头,遮住了些许湿润的吻痕,活色生香的美景让我的呼吸滞了一滞,目光落在他胸前挺立的两点艳红上,咳嗽了一声便别过头去:“这个……修真中人不可贪图肉欲,修炼的法子还有许多,今日双修一次便已足够,世叔与我还是运起静功巩固一番,改日再继续吧。” 观莲音微笑着伏过身来,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问道:“累了?”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看观莲音就要压上来,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真挚地看着他道:“不累!” …… 青天白日之下,我再一次散尽了令狐家的百子千孙,起初还勉强逞了逞威风,后来便被某世叔压在身下,失守的小兄弟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因为东海异状渐停,爷爷也不知在暗地捣鼓些什么,我们两人蜜里调油,颇为清闲地过了几日。 司徒烟自那日御上飞行法器消失后,便一直没有在皇城的府邸中出现,而我也没有在广陵看到尹随风的身影,仿佛两人都人间蒸发了一般,委实有些蹊跷。眼看寿辰将近,我有些隐隐的担忧,然而某世叔似乎知道司徒烟的行踪,说是不必多虑,司徒烟那厮定会在寿辰之前回来,我便也放下心来,一头扎进他的温柔乡里不复返了。 也许是我春风得意的模样太过荡漾,当我与南卿在长长的走廊边相遇时,他看我的眼神颇为惆怅。 “二姐,早。” 话音刚落,南卿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他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我,乖巧地改口道:“二哥早。” 我这才温柔地将他揽进怀里,为他揉了揉通红的脑门。注意到那张秀气的小脸仍是苦瓜的模样,我关切地问道:“南南,怎么气色看起来这么差?北北呢?” 这形影不离的两人居然也有分开的时候,看来定是闹了什么别扭。南卿恍惚地任我揉着,许久叹了口气,歪着嘴角道:“北北啊……他……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容有些冰冷可怕,径直将抱着他的我冻在了原地,心道果然没猜错。“北北这几日跟那位司徒姑娘很是要好,就差拜堂成亲了呢……呵呵呵……”南卿仍是阴森地笑着,脸上有一丝受伤的神色,半晌埋进我的怀里,眼泪汪汪地朝我看了过来,“北北已经不要南南了,二哥会一直疼南南吗?” “这叫什么话,二哥当然会一直疼南南。”眼见南卿面露欣慰之色,我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又道,“你也不要误会了北北,司徒姑娘大病初愈心情不好,北北与她走得近些只是出于热心,你若是得闲,也和他们两人时常在这城中逛逛,不要和北北闹别扭,知道了吗?” 原本南卿筑基之后,我便在他面前没什么威信了,用这般严肃的口吻教导他还是头一次。南卿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往我怀里偎得更紧了。 说来司徒筱雨这几日好像是被北卿哄得很开心,见到我时也没了之前失落的神色,我打心底觉得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南卿的脊背。“二哥,我不想要北北了……”南卿幽幽地看我一眼,靠在我的肩膀上道,“要是你没和那观鸟人在一起多好,咱们两个凑成一对,还能省下聘礼和嫁妆。” 我闻言一愣,侧头与他深情地对视了许久,方才拍过他脑门的手又蠢蠢欲动起来,径直伸到两人之间,把他腻在我怀里的身子拨拉了出去。“二哥知道自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只是这之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恐怕是要让南南伤心了。”我摸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如今只大哥一个就够让爹费神了,若是再出一对自产自销的,爹和远在东海的爷爷一定会哭晕过去。” 南卿抽抽鼻子,似是想要扑过来,却被我在半空中摁住了天灵盖,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道:“二哥真是好生绝情。” 我刚想调侃两句,忽然感到不远处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下意识抬眼一看,广陵城东边的天空竟浮出了漫天紫气,水灵簇拥下的贝壳与珊瑚缓缓在云层中前行,看得出是龙族的名望修士。“这是怎么回事?”我咂舌道。 南卿不以为意地朝那里看了一眼,淡淡道:“可能是龙族的三王子敖雅来了。” “敖雅?”我震惊道,“这个小贱人怎么也来了……” “小贱人?”南卿打量着我,低头思索了半晌,嘴角忽然浮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我倒是忘了二哥和他不对盘,当年替张秀秀说亲的时候曾被他狠狠地整过。若是没记错的话,二哥的屁股上现在还有龙族的火灵根武修烧出来的疤痕吧?” 我默默地朝屁股上一摸,虽然筑基后躯壳已得到升华,可那羞耻的部位还依稀记得当初被灼烧的痛感,于是移开手掌凉凉地道:“是啊,自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日后定有一天要让他的屁股比我凄惨百倍……如今看来,却是我想多了。” 谈话间,踩在白贝壳上的敖雅已在尹无赦的陪同下缓缓行到了司徒烟的府邸上空,一身五彩斑斓的衣裳风骚如初,隔得远远地在云层中蔑视着我,薄薄的菱唇吐出带着寒意的字眼: “令狐西卿,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ysaihby给专栏丢的地雷、黎晓和腐了千万年的地雷=3= ☆、第三十九章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 “没有在下这条阴魂,三殿下上哪儿去找自己的有缘人呢?”我很是不爽地看着他,哼哼道,“我们令狐家好赖是有些名望的,三殿下用这般口气说话,哪里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还是说您终于大发慈悲放过西卿,愿意差遣龙族去寻人了?” 敖雅没料到我会如此呛他,双眼眯了起来,不顾身边的尹无赦阻拦,没有半点迟疑地从云层中跳下,眨眼间便飞到了我面前。 方才我不过是逞一逞口舌之快,此时面对他周身闪闪发光的灵器法器,还有那远比我浓郁精纯的灵息,便不由得有些紧张;朝旁边看去时,南卿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想必是见情形不对,抛下我这个二哥逃跑了。 “阿西。” 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丝情事过后的餍足与沙哑。我顿时将拔腿欲逃的心思压下去,欣慰地扑到了那人身边,同时佯装无事地咳了咳,趾高气扬地瞥着敖雅,心中生出几分感慨之意。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世叔靠得住。“……静虚真人的爱徒观莲音?”敖雅冷冷地看着观莲音,似乎对这个比自己貌美的羽族没什么好感,但碍于他是静虚真人的弟子,不好明面对峙些什么,于是换上和缓的语气道,“本宫与这挨千刀的令狐西卿有话要说,可否行个方便?” 观莲音清眉一挑,想必是从这恶劣的口气中悟出了什么。“行个方便也可,不过在下有个忠告要送予三殿下。”他抬手指了指龙族众人来时的方向,浅笑道,“殿下就算是要为难令狐家的二公子,也得看看疼爱嫡孙的觉元真人是否愿意。” 提起觉元真人,敖雅的脸顿时变绿了。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渐渐收起了身上的凌人之气,也许是想到得罪他们东海镇守仙的下场,终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云淡风轻地道:“也罢,今儿个本宫心情不错,就暂且先放过你。”他说着凑过来,在我耳边暧昧地低声道:“西卿,不要忘了当初我对你的屁股做过什么,那疼痛至今还记忆犹新吧。”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恰能让我和旁边的观莲音听到。 “屁……股?”敖雅走后,观莲音微笑着重复道。我能感到这似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中隐藏着若有似无的黑沉之气,抬头看向某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地哽咽了。敖雅你个小王八蛋,临走前还抛下这么一句惹人误解的话,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就在观莲音拔出腰间玄剑,欲冲入龙族与他们厮杀之时,我赶紧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欲哭无泪地道:“世叔,你听我解释啊……” 我极快地将当年与敖雅的那点小恩怨讲述了一遍,看着某世叔头顶的怒火被幽幽地浇熄,收回剑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观莲音怜惜地摸摸我的脑袋,温声道,“阿西莫怕,有世叔在,他连你的一根寒毛都动不了。” 我立刻仰起清纯的双眼,只见他一边摸着我的脑袋,一边凝眉望着远处,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世叔会保护阿西。”许久,他收回游离的眼神,坚定地看着我道,“保护阿西的屁股。” 世叔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我的嘴角抽了两下,终是没说什么,任由观莲音把我搂紧,安慰般在脊背上拍了拍。广陵城东边天空的紫气渐渐散去之后,一股极圣灵的气息从云层中蔓延了出来,看得出是某位修为高深的人物。“三王子敖雅与他的随从已经来到广陵,师傅和王大棍也应是差不多到了。”观莲音看着那团清气,如是说道。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朝那里眺望一眼,疑惑道:“大棍兄也来了?” “是。定海珠已有一颗失去仙力,王大棍觉醒不成,便只能先由我们定云宗保护起来;师傅要赴司徒的寿宴,便把他带着一起来了。”观莲音说着神色一动,盯着云层中的某个光点道,“嗯?不对,不是师傅的法器。”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破开云层直直地刺下,极为凌厉的剑势将观莲音逼得后退两步,敏捷地躲过了它的攻击;他的玄剑在手中轻巧地挽起,指尖凝出一个分神诀,霎时将面前那人的攻势化解。我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身形,下意识迅速地催动法器,就地摆出一个小聚元阵,警惕地防范起来。 本想在观莲音攻击的间隙以筑基期的修为偷袭那人,可我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夺命的气势,与观莲音的缠斗也是点到为止,身上没有丝毫魔修的瘴气。细细打量了半晌,我发现那人隐藏在黑衣下的曲线曼妙玲珑,显然是个女子。 修炼福地的仙草簌簌抖动着,穿梭其中的五行灵气被两人紊乱地打散,我注意到观莲音的前额又亮起了莲花的印记,随着他的动作时明时灭。摩擦的剑锋发出激烈的碰撞声,法器的光圈散去之后,停下来的女子抬头露出姣好的面容,轻笑道:“莲音,好久不见。” 观莲音欲迎上前的脚步戛然而止,神色一凛道:“你是……” “娘!” 我激动地扑了过去。 娘伸出纤纤细指点在我的脑门上,刹那间将我制得动弹不得,只好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她打量着面前的观莲音,眼神有些微微的复杂,继而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松开了制着我的手指。“……我都听阿乾说过了。”她朝观莲音走去,颇为感慨地看着他道,“世事无常,想不到昔日的义弟竟会变成自己的儿媳。莲音,你当真变了许多。” 观莲音在听到儿媳二字的时候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倒觉得自己还和以前一样,反而是姐姐你,比之以往生出了许多变化。”娘闻言柳眉一挑:“哦?我能有什么变化?”观莲音仍是笑道:“自然是更美了。” 我满头雾水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道原来观莲音和娘还有过深交。他们寒暄几句后便把目光投到了被忽略的我身上,娘将我拉过去端详了半晌,瞥着身边的观莲音叹气道:“阿西,你当真喜欢他?” “这……”看着观莲音似是无意、却又满含希冀的眼神,我沉默了许久道,“当真。”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我觉得心中的某块石头也隐隐落了地。娘看着双眼倏然明亮起来的观莲音,抬手打了个呵欠道:“也罢,只要你不吃亏就成。”随即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摸索出一封青鸟图纹的信,递到观莲音手中道:“我已经向你们家主观荷韵传过话,广陵城之行结束后你就回观家去,择个吉日嫁过来吧。” 观莲音愣道:“嫁过来?” “怎么,你可是不愿?”娘犀利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然,伸出手来捏捏我的脸颊道,“不愿就算了,我家阿西长得俊又能说会道,人龙羽三族的妻妾要娶多少就有多少,不缺你一个老世叔喜欢。” “怎会不愿?求之不得。”观莲音斩钉截铁地说着,径直上前将我拉到自己身边,很是愉悦地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妥,凝眉沉思了一会儿便从他怀里挣出来,双臂圈在他的身侧,极力摆出夫君的威武气势。 观莲音忍俊不禁,却也没有挣扎,由着我挂在他身上装模作样。娘幽幽地看了我们两人一会儿,忽然道:“阿乾呢?” “爹?他应当在……在……”我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不远处有股极其熟稔的气息正在气势汹汹地冲向这里,暴躁的某人缓缓从连绵的绿影中现出身来,一张俊脸黑沉无比,尤其是在看到我圈在观莲音身上的手臂时。 “阿西,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竟是和观鸟人在这里幽会。”爹冷哼一声,走过来似是想要把我从观莲音身上扯下来,却被我们身前的黑影拦住了去路。娘之前背对着他,此时才转过身来,清冷的面容顿时浇熄了他头顶的火焰。 “阿乾,我回来了。”娘淡淡地说着,似乎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凤……”爹恍惚地看着她,先前的气势一扫而光,双颊渐渐变得绯红,绞着袖子赧然地道,“提早回来也不说一声,人家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看到一旁的观莲音僵硬了。 娘温柔地把爹揽进怀里,低头亲亲他的鬓角,脸上忽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阿乾,我听水仙说,你前几日曾在风城楼兰搂着漂亮姑娘喝酒寻欢,可是真有此事?” 爹听罢一愣,原先通红的脸颊顿时白了,急急地扯着娘的衣袖道:“凤,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沉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娘把面前的爹打横抱起,伸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暧昧地勾起唇道,“今晚我定要好好罚你。” ☆、第四十章 娘抱着娇羞的爹走了之后,我默默地转过身去,看着受到惊吓的观莲音道:“让世叔见笑了。” 观莲音看了一眼他们消失的地方,扶着额头叹道:“算来我认识这两人也有些年头了,却是不知他们居然这么有趣。” 我想想威武的娘和娇羞的爹,又想想天天对着镜子倾诉爱语的大哥水仙,再想想如胶似漆的南卿北卿,打心底对自己佩服起来。在这般环境下坚强地长到二十岁,我的血泪史一定比《八仙姻缘传》厚得多。“世叔若是嫁到我们家里来,那般景象定然不会见得少。” 我说着抬起头,恰看到观莲音沐浴在柔和灵光中的侧脸,心头莫名地一动,恍然间竟似看到了他凤冠霞帔的模样。“……世叔嫁过去之后,阿西可得做个好夫君才是。”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观莲音伏在我的肩头,轻抚着我耳边的墨发道。 温热的掌心贴在脸颊的感觉很是舒适,我侧过头去凝视着他,半晌问道:“阿西如何才能做个好夫君?”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许纳妾,不许有其他女人……或是男人。” “就这样?” “就这样。” 我顿时软倒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腰嘟囔道:“世叔的要求未免太低了些。”观莲音清浅地笑笑,看向我的目光很是幽深:“这些便够了。只要日后能与阿西长久相伴,没有他人插足,世叔别无所求。” 想到再过不久我便要和眼前的人成亲,一种微妙而喜悦的情绪便缓缓袭上了心头。我看着观莲音柔和俊毅的脸庞,忽然有些蠢蠢欲动,照着那淡红的薄唇就亲了过去。 断袖就断袖吧,反正爹和娘还年轻着,仙途漫漫,再生个中卿也未尝不可。我估摸着爹和娘应该早有这个打算,于是把最后一点顾忌也抛除,挑开温香的唇瓣便与之纠缠起来。观莲音的热情丝毫未减,亲得火热之时居然将我抵在了一旁的树干边,双手极为灵活地抽掉我的腰带,勾引着我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眼看就要把持不住地上演野地情事,一道千里传音的金光缓缓在我们面前的空中浮出。观莲音瞥了它一眼,挑眉道:“司徒?” 不知司徒烟在传音符中说了什么,观莲音从容地理好衣衫站起身,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快些回来吧。”我忙跟着他一齐起身,问道:“司徒世伯要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待那金光淡去之后,观莲音悠悠地道,“而且还闯了大祸。” 我呆了一下,心道莫非尹随风对他霸王硬上弓不成,被他一气之下阉了? 见我面露惊恐之色,观莲音笑而不语,弯□为我整整凌乱的衣衫,道:“阿西,今日城中的红娘庙很是热闹,街边卖灵草丹药的也有许多,与世叔一同去逛逛如何?” 看到这般熟悉的笑容,我便知道此事必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好奇之余也没有追根问底,拍拍衣摆上沾到的泥灰,乖巧地道:“好。” …… 广陵城四处雕梁绣户,又有名修常年驻留,城中之繁华可见一斑。我与观莲音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不多时便到了城东的红娘庙。初七是个吉日,许多行纳采问名之事的冰人从里面相携而出,拿了红绸各奔东西,来这里祈求姻缘的男女也不在少数。观莲音在路边的灵草摊上挑挑拣拣,我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来往的男女,心中的鸳鸯谱又隐隐有了续写的迹象。 “西卿公子!”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抬头一看,竟瞧见那日撮合成的书生与姑娘站在灵果的小摊旁,正激动地朝我挥着手。看那两人亲密的样子,这门亲事应该是成了。我抬脚悠然地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站定,看着书生道:“这位公子,你怎会知道我名为西卿?” 书生指了指我的衣摆,笑道:“那日道长唐突说亲,我本觉得疑惑,回到家中细细思索,才恍然明白过来。衣摆上绣有二尾白狐的俊秀人物,不正是冰人令狐的西卿公子吗?” 身边的行人纷纷侧目望来,显然都看到了我衣摆上的白狐。我心中咯噔一声,眼看聚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观莲音的身影也被隔绝在了人群外,生怕这拥挤的巷中发生万人请媒的狼狈之事,于是顾不上怨这憨傻书生,镇定下来清清嗓子对众人道:“今日是广陵城的姻缘吉日,我们令狐家身为冰人之首,来此的目的不光是为沾喜气,也想探查一番广陵冰人的资质。在下已应允了几家的提亲之事,怕是分不出心神来说亲,诸位大媒的红线可牵得勤勉些,若有出众之人,远在东海的觉元真人定有赏赐。” 不把爷爷拖出来挡着,指不定我今日会被纠缠成什么样子。众人一听觉元真人的名号,果然不再围挤,小媒们各自情绪高涨地散去,似乎下定决心要拿爷爷的赏赐。我松了口气,转过身去看着呆立的书生和姑娘,道:“如何,你们二位可是成了?” “……是,若没有西卿公子相助,也许我们便就这么错过去了。”书生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恩不言谢,小生与娘子打算择个吉日成亲,不知西卿公子能否赏光,也来喝一喝喜酒?” 我笑着颔首道:“自然乐意。” “那真是太好了。”书生喜道,半晌从怀中取出两个锦囊,“对了,西卿公子给的鸳鸯锦囊金丝红绸,实在太过贵重,如今既已完成使命,便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人人皆道令狐家的鸳鸯锦囊是极其通灵的好物,小生原先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简直神乎其神。” 我摆摆手,并没有收回锦囊的打算;正欲开口的时候,一只玉白的手忽然从半空中横过来,截住了书生递来的锦囊,放在自己眼前细细打量了半晌,冷哼一声道:“神乎其神?不过是个女儿家缝出来的玩意,能有什么通灵之力?除了做工精致些,倒还真看不出哪里特别的。” 我木着脸一看,果然又是某个冤家路窄的小贱人。 敖雅收起了飞行法器,难得低调地穿了身紫衣,与以往的花哨模样大相径庭,想必是背着尹无赦偷偷跑出来在广陵城中闲逛,却不想在这里和我撞见。既然是三王子微服私访,想必不能暴露那尊贵的身份,好不容易有个呛他的机会,怎能白白放过呢?于是我阴恻恻地看着他道:“敖雅,你这个小蹄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敖雅拿着锦囊的手一抖,瞪大了双眼道:“令狐西卿你竟敢跟本宫……本公子这样说话,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极其二百五地笑了笑。“玩够了吗?”我淡淡地看着他手中的锦囊道,“玩够了就还给我,这通灵的锦囊可不是你一个俗人能糟蹋的。” 敖雅气得七窍生烟,将那两个锦囊攥紧,冷笑着对我道:“本公子就是不还,你奈我何?” “既然敖雅公子喜欢,那便予了你就是。”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观莲音走上前来,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阿西,你且让他一让,稍后……世叔绝不会令他好过。” 我此时虽然没有与敖雅较真的意思,不过观莲音却显得很是严肃认真,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替我报复敖雅一般,说话的语气压抑而低沉,使我在欣慰之余,暗暗为敖雅捏了把汗。 “这位公子,令狐家的锦囊的确很灵,想必不久便能为你寻得有缘人,佳偶天成。”那书生不知是不是憨傻过头,居然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很是诚恳地看着敖雅,似乎不想令旁人小瞧我们令狐家的能耐。 敖雅看看我和观莲音,又看看手中的锦囊,很是不屑地说道:“能为本公子寻得有缘人?若是一个普通的锦囊就能做到,他们令狐家也未免太神气了一点,缘何千百年来还只做那小小冰人?” 我面无表情地扯扯身边世叔的袖子,道:“世叔,我们走吧。” 观莲音打量着敖雅,目光在他的屁股上停留了很久,在敖雅尚未发觉时移开了视线,浅笑道:“嗯,走吧。” 我隐约从他的笑容中嗅出了一丝阴森的味道,朝敖雅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回过头来和灵果摊旁的书生姑娘道别。眼看我们两人就要云淡风轻地离去,自己又没在言语上将我的气势打压下去,敖雅颇为不服地抬手,扬眉道:“令狐西卿,你这便是要走了么?本公子的有缘人本还指望着你来寻,既然你们令狐家的锦囊通灵,就让它去寻好了。” 他说着手一扬,其中一个锦囊便直直地飞了出去,竟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高远的弧度。这下不单是敖雅,我和观莲音也都愣在了原地,因为他根本没有使出多大力,可那锦囊却像长出眼睛似的径直越过人群朝着某个方向砸去,落在了某人的头顶。 那人感觉到头顶有东西落下,便迟疑地伸手拿了下来,放在掌心凝眉看着,一张山野村夫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居然是王大棍。 ☆、第四十一章 王大棍傻愣愣地朝我们看来,目光落在敖雅那张妖艳的小脸上,也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锦囊,双颊顿时通红起来。 王大棍这般平庸的长相,敖雅应是早就忘了自己还在风城楼兰见过这个人,此时隔着重重人群与他对视着,一双柳眉拧得紧紧的,许久嗤笑一声,冷眼瞥着我道:“这便是你们令狐家的锦囊为本公子寻来的有缘人?荒谬,不过是一莽汉罢了。” 敖雅说着取出他的飞行法器,头也不回地走了。 话虽如此,他却把剩下的一个锦囊收回袖中,似乎没有归还或扔掉的打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敖雅消失的云端,又看向在红娘庙门口发呆的王大棍,拨开拥挤的人群走过去,问道:“大棍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大棍握着手中的锦囊,颇为恍惚地道:“俺、俺是与静虚真人一道来的……”话音刚落,一袭黑影从红娘庙中走了出来,掩饰住修为的静虚真人扮作一普通老修,淡淡地开口唤道:“莲音。”观莲音连忙上前,恭敬地应道:“师傅。” 静虚真人身上弥漫出的空寂之感,与这喧嚷世俗的红娘庙显得格格不入,我打量了他许久,道:“静虚真人,您怎么会在这广陵城的红娘庙?”静虚真人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半晌悄然地后退一步,答道:“这座红娘庙历史悠久,师傅定云老祖曾在此留下过一些手札,我应了觉元真人的吩咐来取,并没有什么要紧事。” “哦?定云老祖……”我注意到静虚真人说话的语气很是和缓,全然不复先前那对待竖子般的不屑态度,令我很是受宠若惊。他既然提到爷爷的名号,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 我盯着静虚真人,他看起来有些局促,沧桑却深邃的眼眸扫过我,转头看向那座历史悠久的红娘庙,对身边的观莲音道:“莲音,你们先行带着王大棍一起回去吧,这庙中的角落里有些古老的禁制,我还需耽搁些时辰,记得与司徒城主道一句。” 观莲音应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奇怪自己师傅的异样,转身对王大棍招呼一句,御上了幻化的飞剑。 直觉告诉我静虚真人似乎有什么秘密,然而他是即将羽化登仙的老辈,我没有立场去问,便从容地抽出腰间银剑,与那两人越过拥挤的人群,朝广陵城中富丽的殿宇行去了。 虽是离司徒烟的寿辰还有几日,不过来广陵城贺寿的名修已是都到齐了,傍晚在一起煮茶论道,倒也别有一番意趣。除却定云宗外,其他各门派或是散修都与我们令狐家相知有素,难得一见自是热忱万分,家中有适婚年纪的公子姑娘,更是要拉着我们询问一番,气氛自然热闹非凡。 我看着北卿与司徒筱雨并肩周旋在各大洲的老前辈之间,殷勤笑着与他们谈天,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这两人看起来柔情脉脉,令我在生出鸡皮疙瘩的同时,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会吧,莫非北卿真的背叛南卿,要与姑娘在一起了? 想到司徒筱雨半龙半羽的身份,再看看另一边笑得云淡风轻的斋雪弥,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爹和娘并未出席,在做什么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某世叔在不远处应付着嘘寒问暖的前辈,高挑的侧影映入眼里,一身青蓝锦绣穿得分外风流;而王大棍坐在我身旁,似乎很不适应这般盛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满脸的痴迷与陶醉。 敖雅正和几个龙族名修坐在绿茵茵的树下,并没有察觉到王大棍的目光,总是吐出损人字眼的薄唇开开合合,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王子风范。待那几个龙族名修起身离去之后,敖雅冰冷的眼神顿时朝这里看来,目光在王大棍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又直直地刺向我。 完了,小贱人又要来闹事了。 我幽幽地看着朝我们走来的敖雅,瞥了一眼身边满面红晕、只差没流出口水的大棍兄,心中暗暗叹气。也不知他这次是来找谁的麻烦,不过不论是谁,看样子我都不会好过。 “三殿下。”正当敖雅在我身前站定,盛气凌人地打算开口时,观莲音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看着他浅笑道,“莲音与三殿下自风城初遇后,至今还未正式地打招呼,实在是有些失礼。今日得闲,不知三殿下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尝尝这焚香城的定云酒?” 想不到观莲音竟然先发制人,也不知这客气的表象下藏着何等暗涌。我看着他手中的酒坛,心下隐隐担忧起来。虽然把敖雅灌醉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就凭观莲音那点浅薄的酒量,指不定是谁先一步喝趴下去。 敖雅瞥他一眼,许是看不惯他这般潇洒从容的模样,扬眉道:“本宫为何要与你一个羽族的鸟人喝酒?”观莲音并未在意他恶劣的语气,仍是微笑道:“早闻三殿下酒量过人,许是不输于我的世侄西卿,莲音只是想见识一番龙族的豪爽,别无他意。” 敖雅听罢神色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观莲音手中的定云酒,并未再出言冷嘲热讽。虽说龙族与羽族素来不对盘,然而能在对方面前逞一逞威风,他自然乐意。眼看敖雅就要抬手接过那坛酒,我想起上次醉酒时观莲音对我做的事,凄凉地开口劝道:“世叔,饮酒伤身,还是……还是算了吧……” 我本想代观莲音与敖雅对饮,可某个小贱人显然很是不愿,冷眼看着我道:“令狐西卿,我们两个喝酒,你来扫什么兴?” 我被敖雅噎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坐下来,由观莲音为他斟满青花瓷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定云酒的浓香在二人周围四散开来。回过头去的时候,王大棍还在傻乎乎地看着敖雅,敖雅却对他视而不见,撩起衣摆与观莲音对饮起来。 那两人一边喝一边侃,眼看半坛下来敖雅也没有醉酒的迹象,我便不由得担心起来。观莲音泰然自若,看上去和敖雅旗鼓相当,可只有我知道这也许是暴风雨的前奏。“阿西……”兀自纠结间,我的脖颈边缭绕了些许灼热的气息,虽有些许酒意,却能感受到那人的清醒,“放心,世叔自有分寸。” 他轻声说完便移开了身子,拂了拂落在肩上的发,看向敖雅的深邃眼眸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三殿下果然好酒量,不愧是龙族英杰,莲音实在佩服。” 敖雅轻哼一声,对观莲音的恭维很是受用。眼看酒坛渐空,观莲音正欲为他斟上之时,他的身子忽然歪了一下,双颊浮出些许酡红的颜色,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道:“怎么……回事……” 观莲音了然地收回手,对我们身旁一直被冷落的王大棍柔声道:“大棍兄,三殿下醉了,不如你送他去歇息如何?” 王大棍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起身道:“啊,好、好……” 也许是天上掉下的这块馅饼实在太大,没料到自己能有与美人亲密接触的一天,王大棍激动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扶住敖雅的肩和腰。敖雅晕晕乎乎地在他怀里动了动,神志不清地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他,铺展开了手脚挂在王大棍身上,就这么由着他半抱着自己离去了。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直觉有些古怪,拿过敖雅的青花瓷杯嗅了嗅,迟疑着问道:“世叔,敖雅究竟喝的是什么?” “酒。”观莲音收起桌上的酒具,柔柔地微笑道,“加了点料的酒。” 我僵硬了。“难不成是……” 广陵城傍晚殷红的天色很是迷人,绿叶的碎影映在观莲音光洁的面庞,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侧过头道:“嗯?” 我腾地一下从石凳上蹦起,一阵风似的从三两成群的修士中呼啸而过,朝那两人追去。王大棍的步子很快,我们之间又隔了好些人,时不时还有各大洲的世伯世叔拉着我寒暄,待我终于从问候的浪潮中脱身,敖雅和王大棍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我从袖中捏出一只纸鸽,令它嗅着两人的灵息在前方引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司徒烟为敖雅安排的华丽楼阁时,我推开眼前虚掩的门,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尹无赦不在敖雅身边,他此行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居然轻易地中了观莲音的招,在阴性催情酒的功效下,元神及储纳的灵息尽数沸腾起来,竟利落地扒光王大棍的衣物,强迫他强迫了自己。王大棍并未发现我的到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热情的美人坐在自己身上摇摆,模样像是在大力地挣扎推拒,怎奈修为太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失守,与敖雅共赴巫山去了。 我面无表情地向下一瞥,目光掠过王大棍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精壮身躯,径直到了脚心。 黑痣三点,果不其然。 默默地掩上门离去之时,我忽然想起仙姑的占卜。焚琴煮鹤,看来敖雅就是那琴那鹤,仙姑对大棍兄可真是恶意满满啊…… 夕阳西下,昏鸦归巢,某世叔坐在苍翠的树边,抬起深邃柔和的双眼朝我看来。“阿西,如何?” “还能如何?”我笑得有些凉薄,“大仇得报,多谢世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登上来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作死q( ̄ ̄)r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某世伯若无其事地回来了。我在广陵城中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尹随风的身影;在楼阁中静修了半日,也没见到敖雅和王大棍。 第三天,我还是没有见到敖雅和王大棍,在楼阁边偶遇尹无赦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兴师问罪,好似全然不知敖雅出了什么事。静虚真人也泰然自若地在他的高楼上喝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王大棍的安危。 到了司徒烟寿辰的那一天,我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世叔,敖雅与大棍兄缘何迟迟没有出现?”我看向床榻边正低头拭剑的某人,嘟囔道,“这几日平和得未免太诡异了些。” 观莲音听罢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划过薄薄的白刃,许久才在我的注视下开了腔。“世叔在酒里下的料很足,只一两个时辰怎可能满足他呢?”他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龙族修士下榻的地段,话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凉意,“依我看,直到司徒的寿宴结束,那两人也不会出现的。” 我的双眼倏然瞪大,下巴险些掉下来。 这几日没有看到两人,我还以为是他们清晨酒醒,吓得各自逃跑了,却不知那厉害的催情酒竟将威力持续到了今日。我心惊胆战地为敖雅默哀了一番,想起大棍兄那张憨厚的脸,便不由得担忧起来。虽说已经辟谷的两人不需要食物补充元气,可就这么一直做下去,是会死人的吧…… 我纠结了一会儿,看着观莲音道:“世叔,大棍兄他……会不会精尽人亡?” 观莲音束发起身,合起的衣襟遮住了胸膛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走到窗边眺望了一眼景色,气定神闲道:“不会,王大棍有师傅施法护体,灵根又隐有仙灵之气相护,哪能那么容易就精尽人亡。”我听罢一愣,随即惊道:“静虚真人也知道?” 观莲音颔首道:“自然知道。师傅早些日子便隐隐算出这两人的姻缘,如今在广陵红娘庙内得了定云老祖当年的手札,更是确认了这一点;不然世叔纵使胆大,也不敢使出这等手段迫龙三王子与一个莽夫结合。” 我沉吟良久,总算稍稍放心了些。王大棍究竟是不是敖雅的有缘人另说,若静虚真人也是此事的帮凶,我临死前还可拉个垫背的,老龙王就算不看爷爷的脸色,也得顾忌着他们定云宗的名号。 风水轮流转,敖雅你这个小贱人也有今天。 一边想着敖雅屁股的凄惨模样,一边高高兴兴地穿戴整齐,看看天色已是时候,我便与某世叔一起去司徒烟的寿宴了。 广陵城既为天下第一城,城主的寿宴自是不一般,比林婉秋在焚香城中设下的小酒席奢华得多。各属性灵根的修士纷纷坐定,稀薄的灵气也在珠玉梁间弥漫,我打了个喷嚏,抬眼便看到花枝招展的司徒烟站在面前,笑眯眯地俯身看着我道:“阿西,这几日住得可还好?” 虽然他戴着面纱,可我却仿佛能感受到那正在轻颤的胡须,迅速地抖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移开视线乖巧地答道:“世伯的府邸大且宽敞,哪有不好之理?阿西沾了世伯大寿的喜气,这几日修为也提升得很快,当真如同入了仙府一般。”司徒烟听罢眉一挑,意味深长地瞥着我身边的某世叔道:“哦?我还以为阿西修为的提升,是因为某人的谆谆教导。” 观莲音与我贴近了些,淡淡地看着他道:“如何,你这可是妒了?”司徒烟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叹气道:“是啊,阿西多么一个伶俐的孩子,可惜让你这头老牛给啃了。” 观莲音蹙着眉打量他许久,失笑道:“司徒,我若是老牛的话,你岂不已是半截身子入土?”说罢压低声音,用不屑的语调道:“况且啃嫩草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你前几日……” 司徒烟的脸色微微一变,观莲音便适时地住了口。他收回放在我脑袋上的手,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幽幽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神色显得有些复杂。我看着司徒烟,觉得他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仔细想想,我发现他居然和与水仙情事过后的大哥有些相像,双颊皆泛着淡淡的红潮,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娇媚之意,连走路的步伐都比以往轻柔了许多。 观莲音方才的话给我了些许暗示,眼看司徒烟就要离去,我开口道:“世伯,我那个龙族的友人……” 丝竹之声渐渐压过了我的声音,我看到司徒烟与正在谈笑的斋雪弥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暗暗观察着斋雪弥的动静,半晌没有发现异常,便只好郁闷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司徒烟不在的这几日爹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水仙的事,然而她却一口否认司徒烟有男妾,神色也很是坦然平静。司徒筱雨这几日已经恢复了精神,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此时又无法找来斋行秀与她姑姑对峙,我们便先将此事放下了。 虽是暂且放下,我也知道此事一旦挑明,便又是一番风波。 朝左边看去,北卿正和司徒筱雨笑着坐在一起谈话,而南卿在他们两人身边黑着一张小脸;朝右边看去,爹正浓情蜜意地窝在娘怀里吃她喂的灵果。还好他们俩稍稍伪装了一下,不然若让旁人看到令狐家主这般模样,爷爷的老脸定然会被爹丢光。 我将脑袋扳正,神态自若地欣赏起了丝竹乐声。观莲音在我身旁静坐着,看起来并没有闲适放松的意思,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我朝不远处看去,处于上座的静虚真人正在闭目养神,感受到旁人的视线便睁开双眼,淡然地看了我一眼。 就在这时,阔窗外广陵城的天空忽然弥漫起了阴灵的仙气,一朵白云在金枕黑雀的伴随下从空中缓慢地落下,露出一张圣洁的脸庞。“世叔,仙姑怎么也来了?”我看着云朵中娉婷走出的季芙嫣,纳闷地道。 观莲音看着季芙嫣在几个定云宗弟子的簇拥下走进来,并未起身去迎,言简意赅道:“八仙中率先破戒的纯阳真人若是想要觉醒,他的爱徒何仙姑是万万少不了的。” 我呆滞片刻,僵硬地看向某个妖娆的胡须男子:“……原来司徒世伯真的是吕洞宾啊。” 爹还拦着不让我告知观莲音,原来人家定云宗早就洞察一切了。 当初读《八仙姻缘传》的时候,吕洞宾算是我相当喜欢的人物,看似风流却并不多情,与妻子雅q的故事也称得上感天动地,可如今见到本尊,我非但没有丝毫亢奋的征兆,还有些隐隐的失望。想想也是,连王大棍那等凡夫俗子都能是仙人转世,将那漂亮嚣张的敖雅压在身下,司徒烟好歹也有几分仙人的倜傥,差距并不算太大。 等等,若司徒烟是吕洞宾的话,雅q总不会是尹随风吧? 我震惊地抬起头,便看到一旁的司徒烟起身迎了季芙嫣与斋行秀,手中的羽毛扇摇得很是殷勤,露在面纱外的桃花眼朝她笑道:“这位可是焚香城的新任城主,仙姑转世的季姑娘?” “司徒城主今日千岁大寿,小小焚香城自然要派出大使祝贺一番。”季芙嫣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示意身边的斋行秀给自己的姑父递上一个锦盒,看着司徒烟略有疑惑地接过,这才说道,“妾身此行是来为城主贺寿,也想令师傅纯阳真人在这寿辰的佳时觉醒,为平定东海之事尽一分仙人之力。”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名修顿时哗然起来。他们早已接到了定云宗的寻仙令,此时看向司徒烟的目光顿时起了变化,不再是之前对待平辈及城主的态度,仿佛下一刻就要匍匐在上仙脚下一般。比起何仙姑,她的师傅吕洞宾自是要出名得多,能见上一面已是奢侈,而与吕洞宾的转世深交,更是幸事一桩。 司徒烟微微蹙眉,想必是有些不解,半晌问道:“师傅?我司徒烟不过是一散修,如何能当仙姑的师傅?” 我朝司徒烟打开的锦盒看去,里面果然放着一颗萦绕着仙气的定海珠,许是隔着红绸感受到了司徒烟的气息,珠内白光大盛,将在座的修士脸庞尽数照亮。“这是当年八仙镇守东海时凝入仙力的定海珠,妾身已先行将珠内浊气洗去,城主只需注入元气探查一番,便会知晓妾身的意思了。” 司徒烟回头朝静虚真人那里看了一眼,看起来有些犹豫。静虚真人从容地站起身,抬手道:“还请城主一试。” 见名望最高的静虚真人也如是说,司徒烟便不再迟疑,径直将手伸入到了锦盒当中。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珠子,对司徒烟即将现出的仙人之貌很是感兴趣。 谁知司徒烟的手指刚触碰上定海珠,还未来得及向里面注入元气时,窗外忽然风声呼啸,一袭黑影从仙姑的祥云后冲了过来。黑影腾空翻滚两周,在司徒烟身前三寸处落定,落下的斗篷沾染着些许尘埃。 我定睛一看,竟是尹随风。 几日未见,他似乎憔悴了许多,脸上那大大的黑眼圈自不必说,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嫣,吾已寻汝多日。”他也不顾现下是什么场合,拉住司徒烟的手腕便不肯松开,眼眸里跳跃着深情而执着的火焰。“不必再这般躲躲藏藏,与吾一同回东海成亲可好?” 话音落下之时,在焚香城就与尹随风极为不合的斋行秀震惊地朝他看去,难以置信地问道:“尹随风,你的脑袋进水了吗?” 尹随风没有理她,仍是坚定地看着司徒烟。“……你来这里做什么?”司徒烟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冷笑道,“我已拒绝了你不下数次,何必再苦苦纠缠?” 我木着脸朝周围看去,只见除了我和观莲音,在座的各大洲名修已经尽数石化了,连静虚真人也不例外。 尹随风的神色有些黯然,却又压低了声音道:“汝若是执意拒绝,又为何要与吾……” “罢,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实情。”司徒烟打断他的话,似乎不想让他说下去,径直摘去了自己的面纱,冷眼看着他道,“半年前的某日我去焚香城办事,路过这广陵城郊的时候遇见你在密林中独自修炼,一时兴起便出言逗弄了两句,谁知你竟情根深种,一路尾随我到焚香城中去了。瞧见了么?我是这广陵城的皇城主司徒烟,货真价实的男子。” 倾城的脸庞上的胡须在尹随风面前飘摇着,我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忍再直视。“男……子?”不知是不是打击过大,尹随风的双眼变得空洞起来,怔怔地看着司徒烟道,“汝若是男子,为何会起嫣这样的名字?” 司徒烟甩开他的手,皱眉道:“我的名字是烟云之烟,可不是女儿家的嫣。” 尹随风注视着他下巴上的胡须,目光掠过他平坦的胸膛到达□的某处,喃喃地道:“汝若是男子,那夜与吾颠鸾倒凤的又是谁?”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在一片寂静中却像惊雷一般,劈得石化的众人纷纷裂了开来。观莲音轻笑一声,捧起面前的清茶饮尽,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原来他那时所说的司徒烟闯的祸,就是以女子之身将尹随风吃干抹净了。 我揩了把鬓角的冷汗,想起某个被遗忘颇久的人,于是朝司徒烟的身后看去。斋雪弥的脸色虽然有些发白,情绪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没有一点夫君遭遇登徒子时应有的反应。我有些疑惑,再次把目光投向捋着胡须的某人时,他正恨恨地咬着牙,羞愤地看着尹随风道:“我司徒烟堂堂男儿,怎会委身与你这等狂徒?” 装得可真像。我正感叹着,只见尹随风在一阵沉默后,忽然发了疯一般将司徒烟压在身下,手中阔剑当空一划,便将他的裤子划开,露出那□男性的象征来。尹随风平静地端详着那物,半晌将剑入鞘,凄然地起了身。 尚来不及反抗就被尹随风当着天下名修的面扒光,露出那等羞人的物事,司徒烟双目发直,看上去已经完全傻了。与此同时,得了他元气的定海珠在落到一旁的锦盒中闪闪发光,弥漫出些许飘渺的云雾仙气。 “……吾心已死。” ☆、第四十三章 沉闷地说出这句话后,尹随风眼底跳动的火焰彻底熄灭,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去了。 长久的寂静中,司徒烟在云雾中缓缓起了身,凝视着尹随风离去的方向,原先不屑冷漠的眼神竟渐渐被火热所取代,捂着胸口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雅……q……” 这两个字一出口,旁人可能听不出什么,我却着实打了个哆嗦。眼看司徒烟神色大变,御上飞行法器便朝尹随风追去,众人愣怔之时,静虚真人倏然起了身,皱着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纯阳真人追回来!” 观莲音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反转,当即便要先众人一步去追,谁知腰间的剑还未取下,一道沉稳而迅速的影就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莲音,你还是先行歇息吧。随风是我尹家人,追回纯阳真人之事由我们龙族代劳便可。”淡定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尹无赦踩在一柄珊瑚上,抛下这句话便朝两人追了过去。 我看到一直没有出声的斋雪弥身躯摇晃了两下,被身边眼疾手快的斋行秀扶住,这才没有倒下去。“姑姑!” 季芙嫣弯腰拾起地上的锦盒,看了一眼方才司徒烟被扑倒的地方,圣洁的脸庞流露出些许尴尬。虽然身为仙姑转世,可这一世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师傅看光,脸颊上的酡红好半晌才淡下来。斋行秀担忧地看着斋雪弥,似是想要开口安慰:“姑姑……” 斋雪弥站稳了身子,疲惫地摆手道:“无事。” 真是闹剧。 好端端的一场寿宴生出这样的变故,无论如何也是进行不下去的了。在座的众人神色各异,显然被吓得不轻,但因着都是颇有名望的老修,并没有在暗下窃窃私语,纷纷极为配合地先行退场,把这里留给定云宗和龙族议事,倒是为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司徒筱雨神色复杂地走到斋雪弥身后,伸手轻轻地挽住了她。静虚真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斋雪弥,忽然道:“司徒夫人,司徒城主的真实身份如今已经揭晓,你也不必再故作可怜,将元神之书的残页交出来吧。” 此言一出,我们都愣在了原地,继而难以置信地朝斋雪弥看去。听静虚真人那笃定的语气,分明是早已将一切看穿;他身为定云宗掌门,断然不会行栽赃为难之事,想不到这看似温和柔弱的女子竟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斋雪弥沉默了许久,平静地道:“真人此言何意?” “我是何意,你心里自然明白。”静虚真人缓步朝她走去,皱着灰白的眉道,“若是执意不承认,就不要怪本真人当着众仙师的面拆穿了――八仙转世的躯壳或灵根会有所残缺,而身为纯阳真人转世的司徒城主灵慧根齐全,残缺的便只是躯壳而已。他天生不举,千年来都无法行双修之事,你斋雪弥与司徒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司徒筱雨蓦然一颤,斋行秀震惊地看着静虚真人道:“真人,休得胡说!” 静虚真人没有理睬她,见斋雪弥迟迟不回话,又道:“司徒城主与斋家关系甚好,当初娶你为妻不过是怜你在斋家不受宠;两人相敬如宾地过了多年,没有任何人插足,然而他又在二十年前纳了一位龙族男妾,那位男妾便是风城楼兰的大祭司伽罗之养子水仙。至于这其中缘由,斋雪弥你应当清楚得很。” 他的声音很冷,对斋雪弥也不再用敬称,我隐隐从他的话中悟出了真相,侧头朝观莲音看去,他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真人说的不错。”就当静虚真人还欲接着讲下去的时候,斋雪弥抬起头,淡淡地承认了。“我与司徒烟的确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水仙才是我真正的夫君。水仙当年从风城出走,遭到妖域魔修欺凌之时被我救下,久而久之就生了情。我将他带回广陵秘密地圈养在这里,为了不令撞见他的斋家人起疑,便扯谎说他是司徒的男妾;而司徒也行善事包庇了我们,视筱雨为亲女,日子便也就这么荒唐地过下去了。” 原来这司徒世伯倒是一只撮合旁人姻缘的青鸟。我擦擦鬓角的冷汗,抬眼便看到斋雪弥身后的司徒筱雨正呆立在那里,喃喃地看着她道:“娘,您在说什么……” 静虚真人似乎无暇顾及他们的家事,问道:“那水仙如今在何处?” 斋雪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回头看着司徒筱雨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在紫箫灵君手里。当年筱雨出生的时候,他就被紫箫灵君掠走了。”提到紫箫灵君,我明显感到身边的观莲音情绪起了变化。静虚真人捋着胡子,半晌道:“水仙又不是什么八仙或宝器的转世,紫箫灵君掠走他做什么?” 斋雪弥苦笑道:“你们定云宗与东海龙族测算多年才知晓纯阳真人的转世,而紫箫灵君因为仙根未失,极早就寻到了这里,但那时他的修为仅仅是归元前期,不足以控制纯阳真人,便掠走水仙以要挟我,将司徒的修行进度随时告知于他。至于纯阳真人的残页,那是不久前我去城中的红娘庙祈祷时偶然找到的,本想与紫箫灵君换回水仙,谁知还是被真人发现了……” “那我们一行人到广陵城的事,你也都尽数告知于他了?”斋雪弥还未来得及作答,一柄剑便直直地指向了她的喉口。观莲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前,用那剑气在她□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血印,冷笑道:“斋雪弥,司徒待你如同亲妹,将这龙羽混血的罪子视如己出,可你倒好,不但堕为紫箫灵君爪牙,甚至迫害于自己的恩人。若我就这么一剑刺了你,你可会觉得冤枉?” 从未见过某世叔这般冰冷的模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斋雪弥沉默着没有作答,她身边的司徒筱雨已经哭着跑了出去。 北卿皱皱眉,起身追了出去。 “……我的确于心不安。”斋雪弥说着将手探向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张残损的古老书页,攥着它道,“纯阳真人的残页予了你们也好,不过你们须得答应我让水仙完好无损地回来。我没有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大志,想要的只是水仙回到身边……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我看着斋雪弥这副怅然的模样,竟觉得说不出谴责的话来。 大概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道理。与爱人多年未见,想必是很寂寞的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司徒夫人不必担忧,妾身以八仙之名许诺,定能将水仙公子送回。”一直未曾出声的季芙嫣微微颔首,从她手中接过了残页,“觉元真人在东海时与妾身商议过,师傅的残页暂且保留,而将妾身的残页让与师傅,此举既能恢复师傅八成的仙力,也不会因此被天庭上仙察觉,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加快平定东海的步伐了。” “……有劳仙姑了。” 斋雪弥递出残页后,似是失了全身的力气,最终在斋行秀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季芙嫣收好残页,对身边的静虚真人道:“真人,妾身这一世的父亲――曾经化名季箫的紫箫灵君如今逃往妖域,疑似再次夺舍,渡劫时受损的元神怕是已经重塑了一些,若他修炼的当真是妾身当年为门人所创的《溪客真经》,羽化归元后的下一步便是窥古观今。他若径直登仙倒罢,可如今天地瘴气愈发浓重,妾身实在担忧,怕他意图扰乱前尘旧事、颠覆这天地格局。” 想起在风城石室中那紫箫灵君扬言颠覆修真界的话,我直觉有些凶多吉少。“怕是凶多吉少。”静虚真人果然说出了我心中所想,凝眉问道;“仙姑可有法子?” 季芙嫣道:“找到八仙之师定云老祖,便是最快最好的法子。然而有迹可循的八仙尚未一一找回,自不必说向来行踪诡谲的老祖。如今只有一个可行的法子,那便是径直去捣毁紫箫灵君的巢穴、扼断他重塑元神的灵源。”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仙宠符,朝它轻轻一吹,胖墩墩的桃精便踩着桃叶跳到了她手上。“桃精林婉秋知道紫箫灵君的弱点与巢穴所在地,愿意听候我们的差遣。”她抚摸着那只胖桃子,模样很是爱怜。 我看着身边神色凝重的观莲音,知道这一场不知要持续多久的东海保卫战终是要打响了。 静虚真人正在与龙族众人商议,季芙嫣忽然缓步朝我走了过来,看着我腰间储物袋中露出的卷轴道:“西卿公子,莲儿已将鸳鸯的事告知妾身,今天是个吉日,若是准备好了,便让鸳鸯随妾身一起上路吧。阵灵化作的修士灵根清雅,想必日后定能大有作为,成为东海优异的守珠人。” 我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取出卷轴犹豫着展开,看着阵谱中的鸳鸯叹了口气;水墨勾勒成的姑娘透过纸面看着我,似是也有些不舍。感到身边的观莲音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合起卷轴,终是将它递给了季芙嫣。 “鸳鸯年纪小,以后便要劳烦仙姑多加指点了。” …… 别了鸳鸯后,我的精神有些萎靡,任观莲音如何逗弄也无精打采,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到灵气弥漫的清修福地中散步去了。 这一磨蹭便到了傍晚,待我的心情终于稍稍明朗一些,回到休憩的楼阁时,发觉窗边等候着我的不是观莲音,而是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 定睛一看,果然是某个屁股开花的小贱人。 ☆、第四十四章 说实话,看到小贱人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我有那么一瞬间是心软的。 不论如何敖雅是龙族的王子,好歹也算得上是一朵娇花,插在大棍兄这坨不明物体上,的确有些不搭。当他默默地从窗边抬起头,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时,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虚的感觉渐渐压过了报复的快意。“令狐西卿你这个大烂人……”宛如鬼魅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敖雅勾住我的脖颈,幽幽地看着我道,“害得我好惨……” 连本宫的自称都变了,这敖雅莫非真的被大棍兄做傻了不成? 我注意到敖雅的声音虽然幽怨,却并没有明显的怒气,裸露出稍许的圆润肩头分明还残留着些许欢好过的痕迹。背后的门被敖雅施法关上,两人的身躯相贴在一起,我的心头猛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敖雅仍是幽幽地看着我,然后一手制住我的腰,一手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裳。 …… “疼,轻点……” “再忍忍,很快就好……” “唔嗯……不行,我受不了了……哈……啊……” 两条修长的人影被窗外落日的余晖拉得很长,我伏在敖雅身上,渐渐加快了动作。“令狐西卿你快……停下来……”敖雅呻吟着仰起脖颈,羞愤的声音随着我的刺入尽数化作呜咽,“唔……本宫要诛你九族!” “嗯?要诛我九族,先看看你那当龙王的爹能不能打得过我爷爷觉元吧!”我压在他身上邪笑着,涂药的木棒从他穴口边退了出来,端详着那红肿的屁股,觉得有些不解恨,又使劲在上面拍了一巴掌。 虽然早就料到敖雅的凄惨,可我当面见到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大棍兄果然不负大棍之名,当真威猛无比,硬是把三殿下那羞赧的小雏菊给做成了一朵怒放的太阳花,还好敖雅是修真中人不用出恭,不然非得废了不可。我一边唏嘘一边把敖雅的身子翻过去,手中的木棒沾沾瓶里的药膏,继续为他涂抹。 敖雅与王大棍没日没夜地做了好几天,因为那催情酒过于厉害,并没有来得及施法护体;他醒来后王大棍早已惊恐地逃跑,下床之际觉得后穴疼痛异常,又无颜去寻尹无赦等龙族,便只好跑来找我了。 敖雅似乎真的已被王大棍做傻,不但没有兴师问罪,被我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也没有发怒,而是楚楚可怜地躺在那里,随着木棒的深入低声呻吟。难得看到冤家虚弱的模样,我怎可能会让他好过呢?于是我悠然地用木棒戳着那里,将那朵太阳花蹂躏得更加鲜艳,挑起眉毛朝他笑道:“三殿下,与男子欢好的滋味如何?” “疼……”敖雅喃喃地说着,双颊忽然泛起淡淡的红潮,表情竟似回味一般,半晌提起裤子羞涩地道,“好像是有点舒服。怪不得你那么喜欢观莲音,想必那鸟人便是你的双修道侣,将你压在身下侍弄的很爽吧?”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滚犊子,我可是在上面的。”我黑着脸丢掉手中的木棒,将那花花绿绿的外裳扔到了他身上,“赶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穿戴齐整,若是这般光景让世叔看到,下次对付你的可就不只是催情酒了。” 敖雅不屑地看着我,半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沉,阴恻恻地道:“说到那该死的催情酒,本宫是不是该就此事向你们二人讨个说法?” 我听罢一愣,心中暗暗叫苦。 小贱人的傻劲儿过去了,我和世叔要完蛋了。 敖雅屁股的痛似乎有所减缓,神色登时恢复了先前的傲然,在我身边慢慢地踱了会儿步,满意地看到我脊背绷直的紧张模样后,凑过来轻声问道:“令狐西卿,我与你那个观莲音相比,谁更好看些?” 废话,当然是我世叔好看些,你这个小贱人与他如何能比。我僵硬地微笑了一会儿,心知说出实话便是死路一条,谄媚道:“当然是三殿下好看些。”敖雅听罢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在我面前徘徊了半晌,忽然有些颓丧地坐到床边,恨恨地说道:“那为什么我醒来后,他却逃了?我有那么丑,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我盯着敖雅,觉得他提到大棍兄时那爱恨交织的口气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观莲音也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上我的,敖雅若是因为被大棍兄的大棍征服而喜欢上他,也不算怪事。想到那个分明对敖雅垂涎三尺的莽汉,我讪讪地出言安慰道:“大棍兄一定是太过惊喜和赧然,想独自冷静一下而已,三殿下似天仙般貌美,他一介凡夫俗子怎会嫌弃呢?” 敖雅细细地思索半晌,莞尔道:“说的也是。” 我正暗暗松了口气,又听他道:“令狐西卿,本宫命你去把那个王大棍寻回来!” 红绸的鸳鸯锦囊被他拿在手里,神色竟是出乎意料的坚定。这下我总算肯定,敖雅的确对大棍兄生出了几分情愫。想想某人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又看看面前纯洁无比的三殿下,我思索了一会儿,诚恳地道:“三殿下,你生得这么漂亮,他一个草莽农夫哪配得上你呢?不过是几日风流而已,若是三殿下执意断袖,龙族有的是俊秀男子……” “呸,本宫是能让人随便上的吗?”我还未说完,便被敖雅气鼓鼓地打断,一口白牙咬得咯咯响。 我默默地闭紧嘴巴,过了一会儿又道:“可王大棍脚下又没有黑痣,万一日后三殿下的有缘人寻到了,他该如何是好?”看敖雅这副略有不安的模样,定然是不知道黑痣就在王大棍脚下。虽然我一向以玉成佳偶为乐,不过敖雅与王大棍的差距如此之大,就算日后他作为仙人觉醒,我也有些担心他在敖雅那边受委屈。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果然,敖雅有些底气不足地瞪了我一眼,中气十足地命令道,“本宫要他现在就到我面前来!” 我看了看他,没动。 “还不快去!” 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拍上我的脊背,我哎哟一声便朝门边扑了过去,正扑进某人的怀抱。“……不必特意去寻了,三殿下。”不知何时破门而入的观莲音抱着我,淡然地对面前的敖雅道,“正阳真人正与我定云宗掌门在一起,你若是要寻他,现在便请亲自去吧。” 敖雅一愣,拧眉道:“正阳真人?” “王大棍是转世八仙之一,吕洞宾之师正阳真人钟离权。”观莲音将我抱得紧了些,抬手一指门外,让开路道,“三殿下若是想知道得更多,自行去询问掌门即可,不必再纠缠于在下的世侄。” 我听得出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阴沉,不过敖雅似乎并不在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便径直去了。门咣当一声落下,我从观莲音怀里起身,有些尴尬地用自己的身躯隔断满室暧昧的气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想了半晌道:“世叔,司徒世伯追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如今已是半觉醒的状态,师傅也吩咐了几个师侄一并去寻,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观莲音随口说着,抬脚走到了方才我为敖雅涂药的床榻边,拾起那根落在地上的木棒看了许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阿西,你刚刚和三王子,在这里做了什么?” 我淡定地答道:“敖雅的屁股被大棍兄伤得不轻,我给他上药来着。” 观莲音听罢清眉一挑,随手使了个火龙符将那木棒烧毁,坐到床边叹了口气。我看得出他并不是怀疑我不忠,只是心情有些不好,于是乖巧地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揽住了他的肩头。先前敖雅在时的那一点点烦闷逐渐消磨殆尽,我看着观莲音静谧的侧脸,心头忽然有些悸动,小声地问道:“若是阿西方才当真受了敖雅蛊惑,世叔打算如何?” 观莲音睁开微阖的双眼,凝视着我道:“阿西喜欢他么?” 我摇摇头。 “打算如何……我定会拆了他们敖家的龙宫。”观莲音面无表情地说完,闭上眼睛靠在了我的肩颈边。我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当初在焚香城的媒宴上他也是这么回答的――若林婉秋对我如何,他定会拆了焚香城。 天色渐黑之际,我搂着观莲音的腰,伏在那头柔滑的青丝上轻嗅,许久才喃喃道:“世叔世叔,阿西怕是真的爱上世叔了。” 这话一出口,我险些咬掉了舌头。“……嗯?”观莲音感官灵敏,自然将我那细小的声音听进了耳里,当即抬起头朝我看来,下一刻便堵住了我的嘴巴。 亲得晕晕乎乎之际,我感到心头有什么满得几近溢出,揽着他的腰身慢慢倒在了榻上。 就在这时,原先紧闭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身秀气白衣的北卿倚在门边,默默地看着我们手忙脚乱地起身,半晌唤道:“二哥,观世叔。” 我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关切地问道:“北北,怎么这个时候来找二哥?” 北卿沉默了许久,道: “二哥,我想向司徒姑娘求亲。” ☆、第四十五章 这话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下意识朝他身后一看,发觉南卿并不在他身边。回想起这两日他们之间的反常,我不由得微微皱眉,凝神打量了他许久,摆手道:“这事你应该去问爹和娘,二哥做不了主的。” 观莲音看着北卿,眼底闪烁着些许幽深之色。北卿略显拘谨地避过他的目光,再次看着我小声道:“爹娘正在和赶来的龙渊长老议事,无暇顾我,大哥既不靠谱又远在风城,北北现下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二哥了。” 我听罢扶住额头,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无力:“你的意思是,让二哥以令狐家的名义向司徒家提亲?” 北卿点点头。“……北北,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妖域魔修尚在肆虐,我们又马上要起身去探紫箫灵君的巢穴,哪里分得出心神来办喜事?再者说,你年纪尚小,怎会急着要娶妻呢?”我用长辈的严肃口吻说着,眼见那张小脸慢慢垮下去,虽然有些不忍,却仍是板着脸道,“况且司徒筱雨与你,也并不般配。” 北卿听罢沉默了许久,并未出言反驳。 “南南知道这事么?”我问道。 “……他不知道。” 我端详了北卿许久,始终猜测不出他究竟是在和南卿怄气,还是当真喜欢上了司徒筱雨。正欲接着劝说时,身边的观莲音缓缓起了身,看着他温声道:“北卿,如今司徒姑娘半龙半羽的身份已然曝光,称得上是广陵城的丑闻,若你们在这时成亲,两家都会遭到不小的非议。更何况城主司徒烟并不是她的生父,就算令狐家要提亲,也与司徒家无关,成亲之事须得等这天下平定,她的生父水仙回来后再做打算……” “世叔,不必再劝他了。”我见北卿似乎全然没把观莲音的话听进耳里,神色恍惚而怅然,于是也不再去追问他娶亲的缘由,沉声道,“北北,你可是想好了?” 北卿顿了顿,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一股大力撞得向前扑了两步。 阴沉着脸的南卿搂住他的腰,双臂微微收紧,周围施法后的光晕还未来得及散去,站在那里的模样颇有些凄凉。“娶妻娶妻,我的弟弟可真是出息,才不过这般年纪就想女人了,嗯?”南卿的声音颇有几分哽咽,没有丁点哥哥的气势,反而似个弃妇般幽怨。 北卿默默地把他的手从腰间扒拉下来,面无表情道:“南南,我要娶妻又不关你的事。” 这话一出,我明显感到南卿的身躯僵了一僵。“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可是你的……可是你的……”他松开手烦躁地在北卿身边踱步,半晌躲着脚道,“我可是你的三哥!” 北卿看了他许久,平静地唤道:“三哥。” 只这一声,南卿便泄气似的瘫软了下来。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烦闷些什么,在北卿的注视下徘徊了许久,忽然大笑道:“好,好得很。”他说着看向北卿,声音冷了下来:“令狐北卿,你若是执意要娶司徒筱雨,我们便自此一刀两断,永生不为兄弟。” 他这话说得我打了个寒颤,眼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却始终无从置喙,身旁的观莲音握住我的手,示意我静观其变。“……兄弟,你一直都是把我当兄弟看的么?”北卿看着他,眼神很是复杂,“三哥,你难道不喜欢北北么?” 闻言,我和身边的两人都震惊了。 “我喜欢你……”南卿愣愣地看着他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北卿蹙眉道:“三哥若是不喜欢我的话,为何要阻拦我和筱雨姐姐成亲?还有,你这几天对她使的绊子,我都已尽数看进眼里了。”他说着抬脚朝南卿走去,压低声音道:“三哥,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我们毕竟不是大哥和水仙,爹和爷爷……不会认同的……” 眼看北卿越靠越近,南卿后退一步,慌乱地取出飞行法器,别过头去道: “鬼、鬼才会喜欢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前,北卿叹了口气,模样有些黯然。 在强烈的情绪下,南卿方才的灵息有些不稳,明显察觉到这一点的观莲音抬袖放出两只青鸟,凝眉命令道:“你们几个快去护着令狐三公子,千万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看看身形寥落的北卿,又看看南卿消失的地方,好半天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幽幽地苦笑了一下。 …… …… “南卿和北卿虽然容貌相像,却并非同胎所生,我们四兄弟中唯他们两人感情最为深厚,也不是没有缘由。因为大哥和我的灵根都驳杂晦涩得很,娘当年在生南卿的时候,爷爷便从东海送来了虚化过的聚灵丹,如此种下四系纯灵根的灵源。本以为这一胎会是双生子,两人各为双灵根便是最好,谁知到头来只生出了南卿一人。南卿在娘胎时灵息便涵养得极为精纯,助他夺去三系灵根,原本属于北卿的灵根也被他所容纳,因此待到北卿出生时,他便只剩下和我与大哥相同的伪灵根了。” 我站在高高的檀木栏边,一边抬头看着天上那轮银白柔和的明月,一边慢悠悠地回忆着。 “南卿稍大些时,便从莽撞的水仙口中得知了北卿身体羸弱的缘由,因着心中有愧,在他面前便失了几分哥哥的威仪,两人从小便似对并蒂莲般形影不离。毕竟他们年纪相近,比我和大哥亲密些也是应该的;然而出了大哥和水仙一事后,爹变得有些敏感,察觉到不对劲后便勒令他二人分开,又将南卿送到一个与我们令狐家相熟的小门派去拜师修行,谁知北卿自那时起就不吃不喝憔悴无比,心疼儿子的爹只好妥协,最终还是把南卿接回来了。” 见观莲音的青鸟迟迟没有归来的迹象,我停了许久,又怅然地道:“南卿虽然比北卿年长,可性子却很是娇纵,很多时候反倒是北卿像兄长般哄着他,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我倒有些不清楚这两人的想法了。” 观莲音叹息道:“那他们两人当真是……” “他们究竟是不是,爹娘不清楚,我和大哥也不清楚。比兄弟多了些,比眷侣少了些,如胶似漆恩爱异常,对彼此也有很强的占有欲……”我说着呻吟了一声,一头扎进观莲音怀里,搂着他的腰闷闷地道,“世叔,我们令狐家是不是滑稽得很?” 观莲音摸着我的脑袋,温声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年来辛苦阿西了。” 温暖的胸膛柔软而舒适,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瘪着嘴道:“其实这层窗户纸只要他们不捅破,就这么暧昧粘腻地过下去,我们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不同于大哥和水仙,这之事传出去……终究是不太好听。看现下的光景,娘若是再不生个中卿出来,我们令狐家这一代……怕是就要后继无人了……” 观莲音拍拍我的脊背,还未开口,便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了北卿略显疲惫的声音: “二哥。” 我刚从观莲音怀里起身,北卿便扑了过来,一张秀气的小脸似委屈似落寞,倚在我身上哽咽半晌,道:“南南被我气走了。” 我抬眼看看观莲音,他登时会意地转过身,渐渐隐入到了夜色当中。“现在可以告诉二哥,你为什么要娶司徒筱雨了吧?”我揉揉北卿的冗长青丝,无奈地问道。 北卿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司徒姑娘的身世如今已经揭晓,日后的处境定然难堪,我若是不娶她,怕是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结合两族冲煞之血的女子了。” 我挑眉道:“只是这样?” 北卿见我一副已然看穿的模样,原先紧绷的身子便慢慢松懈了下来,枕在我的肩头喃喃道:“咱们令狐家这一代唯有南南资质最高,若他能抛除杂念努力修行,定然会在日后大有作为。可如今他刚刚筑基,还未闭关修炼几日便急不可耐地来寻我,荒废修行不说,甚至还意图放慢脚步与我齐头并进……二哥,若我成了南南修行的阻碍,远在东海的爷爷是会失望的吧。” “于是你就出此下策,迫南南斩断情丝?”我诧异道,“那你这几日和司徒筱雨的恩爱也是装出来的?” 见他默然不语,我自心中生出些许担忧,看着他叹道:“傻北北……” …… 夜半,我双目清明地躺在榻上,因为没了鸳鸯的阵灵感应,身子便不由得有些寒冷,下意识想朝旁边温暖的躯体偎去,却发现那里冰凉一片,观莲音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漆黑的窗外隐有星星点点的照明符在闪烁,我知道那是静虚真人正在与得到寻仙令的名修们议事,想到再过不久便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堵。 “阿西……” 站在窗前默默望着漫天繁星时,观莲音的声音从背后清晰地响了起来,我回头看着他在星光下的俊容,用幽凉的声音问道:“世叔,你方才去了哪里?”观莲音听罢微微笑了笑,抬手解开颈后的发带,道:“去找师叔要了些辅助修行的丹药。阿西若是不困,就先到榻边坐着吧,今夜世叔就助你提升至筑基中期。” 我一愣:“这么快?” 观莲音摇摇头:“不快了,桃精林婉秋已经点出了紫箫灵君的巢穴,我们明早就得走。若阿西不在此之前提升修为,到时候怕是会有危险。” “明早就走?”我咂舌道,“怎会如此之急……阿西也和前辈们一同去么?” “是啊,阿西也得一同去。”见我有些恍惚,观莲音便伸手捋了捋我的长发,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额头上,语气复杂地道,“若不是师傅有令,此行必得你随我们一同去,世叔怎舍得让阿西冒这个险?” 微热的空气中缓缓吹来清凉的夜风,我坐到床榻边,看着观莲音缓缓除下了自己的衣裳。浓深的夜色中,他修长完美的身躯朝我靠过来,oo地为我解落衣衫,盛着星光的惑人眼眸像是妖精一般。 我伸手抚上那光洁结实的胸膛,默默地凝视他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世叔,若我们能找到定云老祖,这东海与魔修的异动是不是就可以停歇了?” 观莲音颔首。 “若是找不到他,也捣不毁紫箫灵君的巢穴呢?” “那也不必担忧。”观莲音说着吻了下来。“……只要有世叔在,这天下无人能伤得了阿西。” ☆、第四十六章 …… 清早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便是爹那张臭臭的俊脸。 “阿西,”他目光犀利地扫过我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沉声道,“你昨晚跟观鸟人做了什么好事?” 我淡淡地朝自己点缀着些许红痕的胸口瞥了一眼,侧头哼道:“阿西昨晚做了什么,爹难道看不出来吗?” 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沉痛中带着凄凉。虽然早就答应了观莲音嫁进令狐家的事,可他看起来仍是没有消除偏见,总是受不了我们亲热的举动;若此时没有娘在身边看着,指不定他又会暴躁地跑去找观莲音算账了。“阿乾,不要冲动。”娘揽着爹的腰,温和地劝道,“这门亲事已经定下,阿西又没有吃亏,你如此想不开,倒显得我们令狐家小家子气了。” 我慢条斯理地披上衣裳,抬眼朝爹看去时,他果然已经怒气全消,羞涩地倚在娘的怀里,小声道:“我都听凤的。” 看他们两人的神态,应是还不知道南卿北卿的事,我心中一紧,顿时没了嘲笑爹的心思。默默地思索了许久,我开口道:“娘,大哥如今已为风城之主,阿西成亲后怕是也会忙碌起来。这些年家中愈发冷清,实在没有热闹的世家样子,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您再给我们添个弟妹如何?” 娘听罢扬了扬眉,似在认真地考虑我这个建议。爹观察着她的神色,佯装正经地咳嗽一声,口不对心地板着脸道:“阿西,你瞎说什么……” “我倒是很想再要个孩子。”娘悠悠地看向爹,伸出指来点了点爹挺秀的鼻尖,“怎么,阿乾不愿?” 爹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双颊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似嗔非嗔地看着娘道:“既然是凤想要孩子……那就,那就再生一个呗。” 娘笑着拍拍怀里的爹,当着我的面低头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我幽幽地看着他们,尽管早就习以为常,却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阿西,我和你爹这便先行去神翼回廊,待城郊的莲音埋好传送晶石回来,你们再一同上路。”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边还有家里的老二在看着,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为怀里的爹整了整衣襟,如是对我吩咐道。 我乖巧地答道:“知道了,娘。” 那两人走了之后,我便慢吞吞地起身,等待观莲音的同时运起静功,借用广陵城的五行灵气在榻上巩固了一番修为。昨晚经过升华的身躯变得轻快了许多,与观莲音行云布雨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若不是煞风景的爹将我那餍足的好心情破坏殆尽,我此时定然快活得很。 丹田中沉淀的灵息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我闭着双眼,心里寻思着要让娘再多生几个弟妹。若爹的心神不被其他人分去,我可经受不住那没完没了的骚扰。 “阿西,我们走吧。” 我身躯一个不稳,险些落下床去。观莲音赶忙扶住我,眼神虽然温柔依旧,语气中却透着责怪。“……真是不小心。” …… 一炷香的功夫后,我踩在自己的小银剑上跟着世叔上了路。 林婉秋在仙姑的示意下为我们指出了紫箫灵君的巢穴,尽管对这个如今已是灵智期妖修的桃精有所怀疑,不过既然有仙姑担保,东海的觉元真人也并未说什么,便还是没有迟疑地上了路。因为定云宗散布的寻仙令还发挥着效用,有不少门派都派出名修弟子一同前往,铺天盖地的飞行法器看起来蔚为壮观。 因为定云宗的弟子已事先在多处埋下传送晶石,我们倒也没什么行路的疲累,只是晶石埋得太多,周遭景色变幻得很是令人头疼。毕竟地域不同,灵气与瘴气的属性也就不同,已经有所造诣的修士自然不怕,我这般筑基期的小卒却是难以忍受的。观莲音起初还与我并肩行着,时不时为我按压醒神的穴道,后来便干脆地要我收起飞剑,径直搂抱住他的腰身以抵抗眩晕了。 我不明白静虚真人此行也叫上我的目的,因为这里毕竟不是门派的试炼场地,若真是蹦出些妖兽图鉴中绝迹百年的魔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观莲音似乎也很不解,但师意不可违,爹和娘也没有提出异议,便没有再去质问。他在途中与我形影不离,目光也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如此让我很是安心。 我知道他的话极有分量。有他在,我就断然不会受伤。 神翼回廊距妖域极近,中央的神翼城算是羽族遗民的地盘,一树成林的璀璨绿影将漫天的飞行法器笼罩住,羽王的塑像也在神翼城的正中央矗立着。我瞥了那只风骚的凤凰一眼,觉得它没有观莲音原形的半分好看。 “……那桃精所说的紫箫灵君的巢穴,便是这里了。” 因为神翼回廊受到妖域的瘴气影响,这里的景色呈现出一种灰黑的死态。杂草纵生的荒凉山石边,为首的龙渊长老停落在一处火舌肆虐的深幽洞穴,放出神识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对身边肃立的静虚真人道:“掌门师兄,洞口并无禁制。” 静虚真人也闭目凝神,拿出净化法器细细地将周围的瘴气驱除,指尖凝出的紫气在洞口环绕了一周又缓缓收回,微蹙的白眉这才松动了些许。“此处巢穴的历史怕是比神翼回廊还要悠久,也不知隐匿着何等凶兽,是得由我先行探路。”他说着看向一旁的爹和娘,“令狐家主可与我定云宗弟子一同稍事歇息,至于夫人……” “我与掌门同行即可。”娘说着走上前去,无视了爹哀怨的眼神,“我身为火灵根武修,自是不惧这些上古的火属岩石。” “也好。”静虚真人正欲进洞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看着观莲音道,“莲音,你在收到我的传话之前,万不可带着西卿公子乱走。” 观莲音道:“徒儿谨遵师命。” 静虚真人与娘、龙渊长老踏着高温的火烧岩消失在洞口之后,定云宗与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一一谨慎地跟了进去,唯留下我与观莲音两人在洞外徘徊。因为没了阵灵鸳鸯做辅助,我的灵息虽比以前精纯许多,威力却小了一些,仅能感受到洞口这些火灵的古老,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对观莲音这等水木两系灵根的修士来说,火灵弥漫的战场显然找不到任何优势。不过那紫箫灵君是再次夺舍,受损的元神尚未修复完毕,如今的修为无论如何也是不足以与各门派名修抗衡的。我对着赤色的洞口看了许久,忽然想起《八仙姻缘传》中紫箫灵君卷曾经提过,神翼大陆还只是雏形的古老纪年时,这里曾是定云老祖的一处清修洞府,流水桃花之景明媚美丽,后来便被他赠与了韩湘子修炼成仙的宝器。 紫箫灵君曾在这里与无数男女,情爱之事被定云老祖描绘得香艳淋漓,本以为会是个人间仙境,却不想如今演变为这般荒寂的模样。 如今紫箫灵君元神正在重塑,又失了善的本真,若不扼断他巢穴内的灵源,后果可想而知。我正出神地想着,便看到一张低阶传音符缓缓飘了过来。观莲音顺手放出两只青鸟,将那张传音符收起,对我道:“阿西,跟紧世叔。” 我点点头,取出两样护身法器带在身上,这才跟着他慢慢地进到了洞里。 因为被火灵侵蚀过的岩石都很松散,众人的足迹清晰地映在眼前,我们很轻易地越过了狰狞的地段。身侧的石壁变得冰冷而幽寂,我看着面前黑漆漆的道路,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有些莫名地瑟缩。观莲音还在前面走着,他的手也还与我交握在一起,虽然他的掌心柔软而温暖,我却隐隐地感到了害怕。 不知为何,虽然这古老的石洞早已面目全非,我却隐隐有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令我在惊悸之余,忽然又有了几分安心。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喂……” 我一呆,登时感到全身的寒毛都炸了开来,紧紧地搂住身前的观莲音,战战兢兢地回过了头。斋行秀指尖悬着一张照明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发白的脸庞道:“看到我干吗这么害怕?” 观莲音察觉到我的异状,转过身来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问道:“斋姑娘,你不是走在前面的么?” “我原先是与羽族的几个前辈走在前面的,只是我与他们不相熟,与其混在人群中做闷葫芦,不如停下来等观前辈和西卿公子咯。”她轻快地说着,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那一丝复杂。我知道她的顾忌,抬起头来与观莲音了然地对望了一眼。斋雪弥的事自昨日传出去后,他们斋家在羽族的声望定然打了折扣,免不得会遭到些嘲笑,和他们同行也是徒增尴尬罢了。 观莲音微微一笑,并没有拆穿她,只是道:“前方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倒没有,只是这洞蜿蜒诡谲,路有些崎岖罢了。这洞的尽头似是一座地宫,地下还有几层,每层的传送阵旁有一些低阶的妖兽,不过都不成气候。”斋行秀注意到我在发呆,便学着观莲音方才的模样拍拍我的肩,很是温柔地道,“阿西莫怕,一些低阶的妖兽而已,姐姐会保护你的……嗯?” 眼见她挑起眉,困惑地看向我们身后,我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一紧。 一片幽然的漆黑中,身形庞大的妖兽正喷洒着鼻间的热气,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蛇一般的银鳞在照明符下闪闪发亮,无数只泛着红光的眼睛隐匿其中,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几乎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下意识摸了摸储物袋中的阵谱,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我们令狐家的仙洲上四处是珍禽异兽,几近绝迹的上古神兽也不是没见过,可这般丑陋庞大的还是第一次见。我向后一看,发觉我们来时的路竟蜿蜒分出了好几条石道,修士的灵息也渐渐变得薄弱起来,不由得有些紧张。察觉到斋行秀的身躯有些僵硬,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朝身边的观莲音看去。观莲音淡淡地看着满身银鳞的妖兽,竟泰然自若地道:“别怕,是上古邪月兽。” 我一愣,随即松了口气。 邪月兽我似乎曾在图鉴上看到过,天地间唯有一只,是当年定云老祖成仙前唯一的通灵坐骑,因为资质比不上天界的仙兽,后来便被定云老祖遗弃在了凡间。因为太丑,所以邪月兽很温柔,尽管灵力强大也不会主动伤人,幸好我方才没傻到率先攻击它,不然这只不知活了几千年的老兽一尾巴就能把我们扫干净。 邪月兽慢悠悠走到了我身边,看不出形状的鼻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我怕招惹它,也不敢动弹,就那么任它嗅着,朝观莲音和斋行秀递去求救的眼神。斋行秀朝我摊了摊手,观莲音看起来也并无担忧之色,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我正凄凉地想要挣扎,便看到面前的邪月兽低下头,居然撒娇般蹭了蹭我的腰。 下一刻,我便猝不及防地被它驮在了背上。 “……它似乎很喜欢阿西的样子。”观莲音说着,看向它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异样。我来不及思索这只邪月兽殷勤的缘由,只觉得那些细滑的银鳞硌得有些难受,眼看它呼哧呼哧地朝前走去,便紧张地道:“世叔,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观莲音示意身边的斋行秀跟上,点着照明符仔细看了半晌,道:“前方遗留下来的灵息已经淡了,邪月兽可能是回地宫,也可能是回它的栖息处,然而不论它带你去哪儿,都是要经过地宫的传送阵的。且让它背着,到传送阵边使个障眼法引开它就是。” 我听罢点点头,定下神来在邪月兽背上坐稳,放下心来的同时,忍不住在它的银鳞上摸了摸。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异常之处。这邪月兽的灵息经过万年的沉淀,包裹在厚重的躯壳当中,寂灭期修士尚无法用神识探知,更不用提我这等无法使用神识的筑基期小卒了;可如今我不但透过密密的银鳞感受到了灵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的流动,甚至还能判断出它与我相同的属性。莫非它对我如此熟稔,就是因为灵息同属一脉? 我正想将这一发现告诉观莲音,便看到斋行秀指着狭长石道的尽头,对身边的观莲音道:“观前辈,这便是传送阵的守护兽了。” 我坐在邪月兽背上低头一看,尽头一扇拱形门边屹立着两头石狮,几只小如绵羊的妖兽正在那里呆呆地徘徊着,身形有些涣散发虚,看得出是吸纳了地宫阴灵之气的鬼兽。观莲音打量了它们许久,忽然道:“方才那些包括我师傅在内的修士,就仅仅是将它们打倒便通过了么?” 注意到观莲音严肃的神情,斋行秀满头雾水道:“是啊,我们是来寻紫箫灵君重塑元神的灵源的,何必因它们这些不足为惧的小兽而耽误正事?” 观莲音摇摇头,抬手擒住一只蹿到他身边的守护兽,伸指在它额间一点,便探入其中取出了一颗浑圆的丹丸。观莲音捏着丹丸起身,叹气道:“他们忘了取走内丹。”斋行秀接过内丹一看,疑惑道:“低阶妖兽的内丹有什么用?既不能入药,也不能制器。” 观莲音道:“普通的低阶妖兽内丹定然是无用的,不过这些都是被镇压在地宫多年的鬼兽,啃食了许多精怪灵草,自是比普通内丹多出了些许效用。就拿它们来讲,包治百病还是最基本的,天生残疾之人若常年服食,也可缓慢地将躯体重造,紫箫灵君的元神之所以修复得极快,怕也是借了它们的光。” 斋行秀呆愣片刻,道:“那……石女岂不是也可……” 观莲音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是。” 于是斋行秀开始傻笑。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凉凉地道:“斋姑娘你笑得好□哟。” 斋行秀手中的阔斧砍向一只守护兽,利落地取出内丹擦拭一番,塞进储物袋中仍是嘿嘿笑着,不轻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深沉地摸着下巴道:“也许很快就不是姑娘了。” 我足足愣了半盏茶功夫,才思索出这句话的含义。 我震惊道:“斋姑娘你这样说话合适么,在下好歹也是个清纯的男子……” 斋行秀没搭理我,兴致勃勃地收集内丹去了。我坐在细滑的银鳞上撇撇嘴,忽然感到原先静止了一会儿的邪月兽又动了起来,慢悠悠地朝传送阵走去。观莲音悄无声息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桃木人,将它幻化成和我同样大小的模样,然后一把将我从它背上拉下来,换成了桃木人。 邪月兽视力不佳,那桃木人又与我一模一样,没有察觉出丝毫异常地驮着它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就在它和桃木人消失的那一瞬间,原本有些萎靡的守护兽忽然苏醒了一般反抗起来,没有被取走内丹的纷纷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了过来。我敏捷地一躲,镇定地取出了先前绘制好的阵谱。虽说这些守护兽只是低阶的程度,可也要比门派试炼场地的妖兽凶猛得多,我不敢小觑,凝神催动着法器与阵谱发出灵光,将正欲攻击斋行秀的一只守护兽圈入其中,不多时便用灵息勒住它的命门,将它扼杀在了阵眼处。 “世叔,我……”我正欣慰地抬眼看向观莲音,踌躇满志地想要听一听他的夸奖,却在看到他身边的景色时戛然而止。 观莲音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守护兽的尸体,每个都是瞬间毙命,见我朝他看来便微笑道:“嗯?” “……”我默默地转过头去,道,“无事。” 斋行秀蹲在传送阵边数了数储物袋中的内丹,看着光芒渐消的传送阵道:“已经差不多了,观前辈,我们快走吧。” 我注意到斋行秀的神色有些异样,但也并未多想,眼见观莲音抬脚朝传送阵走去,便也赶忙收起阵谱追了上去。“……令狐西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怪事?”踩上传送阵的时候,斋行秀蹙眉道了一句。 我不解道:“什么怪事?” 斋行秀欲言又止,迟疑地看看我身边的观莲音,凑过来小声地对我道:“那些守护兽凶猛异常,为何独独不来伤你?” 我听罢一怔,若有似无的古怪在心头荡漾开来。仔细想想似乎确有其事,方才那些守护兽虽然也朝我扑过来,可在我躲开后便没有继续攻击了,反倒是斋行秀因为躲闪不及,手臂被它们锐利的蹄子划出了细微的轻伤。见我茫然地发呆,斋行秀虽然面上仍是有些困惑,却也没有问下去。 观莲音淡淡地看着我们,伸手将我揽近了些。 传送阵周围的景色变幻之时,我们脚下的石屑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我抬眼一看,原本不知消失在何处的邪月兽从远处呼哧呼哧地冲了过来,在斋行秀和观莲音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我抛到背上,就这么消失在了传送阵外。 我心中大骇,眼看身下的邪月兽癫狂地驮着我奔向一个未知的地方,忙取出妖兽血在它背上设阵。察觉到我的动作,邪月兽动作得更加迅速,我薄弱的修为终究不能与它这等万年老兽相比,只得紧紧地搂住它的颈子,怕一个不稳跌下来。 就在它奔跑的时候,我身边的景色迅速褪去了灰黑的死态,渐渐变得明媚而光鲜,潺潺的溪水与芳香的桃花交相辉映,浑浊的瘴气也变为了飘渺的仙雾。不多时,它的脚步慢了下来,驮着我似是漫步般缓缓踏上云层,来到一处梦境般的仙洲。 凉亭仙鹤,古琴老酒,静虚真人垂首立在云层之中,泰然自若地看着愈行愈近的我们。 邪月兽把我放了下来,我揉揉眼睛,皱着眉道:“静虚真人,这是……”“是我让邪月带你来的。”静虚真人平静地道。 我看看他,又看看身边明显是一副臣服姿态的邪月兽,瞠目结舌道:“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邪月兽在云雾中打了个喷嚏,慢吞吞地走到凉亭边蜷缩起身子,似是陷入了熟睡。静虚真人背着手在凉亭中徘徊,许久才道:“你来了这里,当真什么也没想起?” 若说先前我还只是怀疑,静虚真人这话一出口,我登时感到脑海中的某根弦动了一下,愣愣地问道:“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静虚真人叹了口气,半晌自腰间摸索出一张古老的残页。他朝我走过来,以恭敬的姿态将它双手奉到我面前,眼神怅然中透着期待。我欲伸出去的手瑟缩了一下,直觉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闪过一道法器的光尾,眼前的残页登时被掠了过去。“……阿静。”风流俊美的男子踩在巨大的珊瑚上,碧绿的衣裳氤氲着水灵的气息,仙人的圣光隐约在头顶闪烁。他拿着那张残页细细地看了半晌,抬眼犀利地朝静虚真人看去,幽幽地叹息道,“你怎么又扮作老头的模样,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样不好看。” 静虚真人面无表情道:“我好看不好看,与你何干?” 某人幽怨地看着他道:“啧,真是绝情……” “爷爷?!”我惊讶道。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某人收起脚下的珊瑚,走到我面前端详了一阵,捏着手中的残页苦笑道:“爷爷这个称呼,还是莫要再提了。”见静虚真人沉默不言,他将那张泛光的残页轻放在我的掌心,许久悠然地叹道: “我与阿静如此大逆不道,待你恢复仙力与记忆之时,还能原谅我们二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_(:3」∠)_大纲已砍,下章就是前世的情节,这个月中旬应该就能完结了…… ☆、第四十八章 `p`wxc`p``p`wxc`p`  …… …… …… 也许我早该知道,天地间既有轮回二字,便断然容不得我在纪元更迭之时做一个无辜的冰人。 当那张残页在我掌心中氤氲起仙气的薄雾,藏在储物袋深处的醒梦铃也隐隐响起时,我后退两步,跌入到了云层之中。朦胧的景色消失在我阖起的眼帘间,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我心里想着,这两个不肖的孽徒,终究还是找到了令我觉醒的法子。 虚渺的仙雾间,我的意识来到了天地还处于混沌初期的年代。 当年原始天尊开天辟地,第一批嫡系上仙撑起初现雏形的天庭时,因为没有多余的仙人去管辖地方,凡间还未开智的百姓常常遭到灾荒侵扰,日子过得痛苦不堪。后来已经虚化的原始天尊向大地散布福泽,令斗姆元君作为众仙之母诞下五斗星君,这才平息了一些百姓的灾祸。地上的大洲经历了很长的洪荒期,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原始天尊予了我一本绘着山河日月的图谱,授予我洗涤凡躯的能力。 我几乎是这世上第一个修真之人,许多后来的修真秘法都是由我点化的修士开创,称得上是除嫡系上仙外的众仙之师。 那时候我有个名字,叫定云。 在那般混沌的年代,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修行了多久,只是那时没有妖修魔修之分,天地间的灵气也相当纯粹,我的修行之路应是畅通无阻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归元、寂灭,没有经历渡劫便羽化成仙,时刻遵守着原始天尊的意志,在他的指引下变为大能老祖,开始为凡人引导通天之路。静虚子和觉元子虽是我的徒弟,可他们入我门下却已是很久之后的事,在这之前我反复流连三千界,点化了灵根不凡的八仙。 那时我的形象极为简单,一个人,一个醒酒的铃铛,还有一只丑陋的邪月兽。 成仙后我的官职极为清闲,独守在葱葱郁郁的仙洲,日子便也这么悠然地过了下去。 …… 我睁开双眼,入目竟是北卿的脸。 可我知道这青蓝仙衣的打扮绝非他本人,而是他的前世,八仙中吕洞宾之徒、何仙姑之师弟韩湘子。他扎着青头绳,很是素雅的一张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将我从冰凉的玉榻上拉起,笑盈盈地道:“老祖,今日清夫的宝箫已炼至魂化为人的九重,我们一同去看看可好?”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远处忽然疾风般冲来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气喘吁吁地在我面前站定,很是不服气地看了身边的韩湘子一眼,有些委屈地拉着我说道:“老祖,妾身的宝莲出了异状,本应是早已化为人形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动静,可否先随妾身去看看?”韩湘子看了她一眼,撇嘴道:“师姐,分明是我先来的。” 我眯起眼睛看着这对师姐弟,半晌醉醺醺地站起身,将脚下的酒坛尽数踢开。天界的一切都要比凡间精美许多,所有的事物都蒙了一层薄雾般的轻纱,我越过眼前的轻纱摇摇晃晃地扑到酒缸边,低头端详起了自己的面容。这是极陌生又极熟悉的一张脸,非要说的话,便是令狐西卿的脸洗去凡人的世俗,变得极具圣灵之态;尽管是醉醺醺的模样,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嘿嘿笑了两声,从酒缸边挪开身子,转身对着那两人道:“清夫,你师姐可是八仙中唯一的姑娘,且让着她些,我先去看看那朵……嗝……那朵小莲花吧……” 八仙中率先被我点化的老辈如今都已在天庭各司其职,只有年纪略小的同我一般清闲,便时常来和我玩闹,犹以吕洞宾师徒三人与我的关系最是良好。八仙各有宝器,何仙姑和韩湘子的莲与箫乃是我亲自汲取灵气为他们炼制的,毕竟这天界住得久了难免会寂寞,仙人又不得谈婚论嫁,有个宝器儿女作陪也是好的。 实话说,当年的我虽然总以何仙姑是姑娘的缘由对她包容有加,可心里却是比较偏爱柔弱俊秀的韩湘子,因此在箫的炼制上便比莲多用了几分心思;有些仙草丹药不够时,也是率先予了韩湘子,久而久之便在莲的炼制上进展极慢,落下了许多瑕疵。 如今韩湘子的箫已经到了魂化的最后阶段,可何仙姑的莲却遇到瓶颈,在八重停滞不前了。 我跟随着两人的步伐来到炼制宝器的地方,那一座简陋却聚集着五行灵气的草庐在仙洲中很是扎眼。进去的时候,那朵被我从瑶池采下来的莲花正安静地在鼎炉上旋转着,周身的灵气与仙气都不很充裕,随时都是一副即将枯竭的模样。何仙姑上前摸了摸它的花瓣,颇有些心疼地道:“清夫的宝箫从未遭遇过瓶颈,可莲儿已经在八重受了许多罪,也不知何时才能圆满。” 我见何仙姑流露出怅然的神色,又想到自己暗下的偏心,自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愧,于是抬指凝出一点仙力,将那还在静静旋转的莲花幻化成了孩童的模样。何仙姑一愣,只见那身着肚兜的白胖小童已经从鼎炉上跳了下来,周身弥漫着星星点点的幽光,一双青青的稚嫩凤眼不住地眨着,茫然又无辜的模样很快使我愉悦起来,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的额头出现一朵莲花的印记,凝聚着我赐予的仙力,天下仅有我一人能看到。 小童看着我,似乎把我当作了母亲,一头扎进怀里便紧抱着再不松手,很快酣然地打起了呼噜。“老祖,莲儿这便是成了?”何仙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轻颤着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他的身躯。我点点头,抱着他走到鼎炉边,点着里面为数不多的仙石道:“他资质不比紫箫,若不被我用仙力推一把,恐怕难以再提升境界了。” 何仙姑欣慰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多谢老祖!” 这个时候的何仙姑,比历过情劫的何仙姑多了几分活泼,也常常使没有威仪的我感到头疼。“咳咳,师姐,老祖也是你可以调戏的?”韩湘子不满地看着她,随即也在我的另一侧脸颊上亲了一下,柔柔地看着我道:“老祖,被师姐亲的滋味定是没我好吧?” 我:“……” 怀里的孩童困惑地看着他们俩的动作,从我怀里撑起身,稚嫩的凤眼与我对视了许久。他先是看看仙姑亲过的左脸颊,又看看韩湘子亲过的右脸颊,然后下定决心一般,伏过来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何仙姑与韩湘子俱是僵硬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韩湘子幽幽地看着他,道:“这么小便如此聪明,老祖日后可得多加留意,若是他害你破了戒,这天庭可就热闹了。” “清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摸摸嘴唇,只当他是年幼不懂事,也并未多想,将怀里白嫩的小身子举起来,递到何仙姑怀里道,“莲儿虽已幻化为人,修为却还是八重,我得将他带回去抚养些时候才行。仙姑你是娘亲,便先抱抱他吧。” 孩童在何仙姑怀里挣扎了两下,似乎并不认为何仙姑是自己的母亲,但因着她美丽温柔,便还是乖巧地偎了过去。何仙姑看了他许久,脸上的怔愣之色逐渐被喜悦所取代,笑着拍拍他的脊背道:“莲儿莲儿,娘给你取一个什么名好呢?”还未等我和韩湘子与她一并思索,她便灵光一闪,欣然道:“就叫观音吧。” 我咧嘴道:“观……观音?” 彼时我才从佛界云游归来不久,对那个女人脸男人身的娘娘腔极为不喜,虽说天界上仙重名者不在少数,可我却无法从容地面对和那么一个与菩萨重名的后辈。捂着心口挣扎了许久后,我掩面沉痛道:“……好难听。” “师姐,连老祖都说难听,你还是换一个吧。”韩湘子似乎也被这个名吓到不行,蹙起眉同情地看向她怀里的孩童,思索了片刻道,“我的叫紫箫,你的便叫……青莲吧。” 何仙姑沉吟良久,坚持道:“青莲?做小名尚可,大名必得叫观音。”说罢有些幽怨地看向我,神色很是决然。我不知她脑袋里究竟想着什么,只觉那看向我的目光愈发凄楚,便妥协道:“也罢,观音就观音吧。”反正我是不会这么叫他的。 韩湘子似乎全然忘了还要带我去看紫箫的事,仍是嘲讽着自己的师姐这个可笑的名字。待两人打打闹闹,像对花蝴蝶般消失在我面前时,我熄了燃烧多年的鼎炉,抱着再次回到怀抱的某朵莲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青莲这名倒是极好,我便就这么唤你吧。”我拧了拧他的小鼻子,笑道,“青莲青莲,你可得努力修行,将来做本老祖的左膀右臂。” 那对师姐弟离开仙洲后,我便独自在这里将青莲抚养长大。 也因此,一失足成千古恨。`p`wxc`p``p`wxc`p` ☆、第四十九章 二十年后。 我躲在仙洲的一块青石边,背靠着苍郁的大树,紧张地透过缝隙看着身后云雾缭绕的幽径,举止早已不复老祖的威风。颀长完美的身影缓缓从碎碎的绿影中走出,左手端着一盘晶莹的灵果,右手拎着一壶上好的佳酿。我放出神识感受着那人的动作,愈发有了逃跑的冲动,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掩饰住气息静静地等待那人经过。 那人终于缓缓走了过来,却是没有径直越过巨大的青石,而是停在它的一侧,好整以暇地将灵果与酒壶置放其上,这才笑盈盈地道:“老祖,出来吧。” 我心中暗自叫苦,仍是决定按兵不动。 神识透过青石来到那人面前,他的面容很快映入了我的眼里。幽深美丽的凤眼,秀挺的鼻和淡红的菱唇,已脱去少年稚气的成熟身躯匀称而有力,端的是一位比何仙姑还要倾城的佳人。可惜此时的我无暇去欣赏他的美貌,暗自分出一抹神识,想要来个调虎离山之计,用分身掩饰着自己逃脱。 “听说凡间的桃止山这几日莫名多了一个大洞,酒香缠绵千里不绝,也不知是哪个醉鬼在那里挖了酒窖。”他说着伏在石头上,柔滑的青丝垂到我面前,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定云,你若是不出来,我这就下凡去喝光你藏的酒。” 一听要喝光我的酒,我登时按捺不住地从青石后跃起,正对上那双隐含笑意的眸子。我与他对视良久,心知是中了计,于是讷讷道:“青莲……”他清眉一挑,似是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起盘中的灵果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正阳真人托仙童送来的雪梨,老祖可想尝尝?” 我淡定地从他手中接过雪梨,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定云,你干吗总躲着我?”青莲轻盈地跃到石头上,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我一个修为浅薄的宝器,还能吃了你这个大能老祖不成?” 我一边嚼着雪梨肉,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着话,眼见他的俊脸越挨越近,心中暗道不好;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淡红的柔软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嘴唇,湿润灵活的舌头很快挑开我的牙关,炙热而强势地侵入到深处,勾引着我的舌尖与他交缠。 雪梨掉到地上,沾染着仙洲的灵气滚落到了远处。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登时将他扑倒在平坦的青石上,在雪梨汁香甜的津液吻得更深;他的双臂在我的腰间收拢,像在无声地鼓舞。身为无欲无求的仙人,我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被亲自炼制出的宝器挑逗得不知东南西北,险些失了魂魄。 察觉到我的□已隐隐有了抬头的迹象,他轻笑一声便探出手,隔着轻薄的衣料握住那里,动作轻柔地抚慰起来。就在这时,我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立刻制住他作祟的双手,压抑地喘息道:“青莲,别……别再弄了……” 他幽幽地看着我道:“可老祖分明是一副极喜欢的模样。” “不要再胡闹了。”我运起静功将身体的激动强压下来,勉强拿出几分老祖的威仪,蹙起眉正色道,“我身为众仙之师,怎可带头破戒?你如今尚未修成正仙,想要领悟情爱之事也不是不可,去凡间寻个女子就成,休要在此戏弄于我。” 他听罢沉默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老祖难道觉得,青莲这些年都是在戏弄你?” 他衣衫半敞,有些红肿的嘴唇还残留着方才的激情颜色,裸露的结实胸膛上那两点挺立的红樱让我有些口干舌燥,艰难地别过了眼。他慢慢地撑起身,用低沉的声音质问道:“青莲的心意,老祖悟了二十年还未彻底悟出么?” 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一向脸皮甚厚的我居然有了些莫名的心虚,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好在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太久,青莲收起了果盘,仿佛自己全然未说过方才的话,淡淡道:“定云,听说你将凡间的洞府连同邪月,都赠予了紫箫。” 我松了口气,自以为逃过一劫,便颔首道:“不错,紫箫这些年来修炼极快,一般的福地与他灵源不符,皆对他有所限制,唯有此处能锦上添花。若紫箫有朝一日达到大乘,便是这天地间第一个修炼成仙的宝器了。”青莲扬起眉,看向我的眼神颇为复杂:“你对他还真是宠爱。” 我隐约听出了这话里的酸意,于是看着他道:“青莲,若是你想要,我可以辟出更加清静宝贵的福地予你。” “……我不要。”他朝我靠过来,双臂软软地缠绕在我的腰间,语气里充满了怅然,“也不知身为残缺的宝器能活上多久,只要余生能与定云在一起,便已知足。” 我看着他的侧脸,默默地叹了口气。 “母亲前几日千里传音过来,说是有一本新创的修炼秘法要交予老祖过目,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他忽然直起身,拎起身边的酒壶道,“定云,你先回去吧。” 他跃下青石,脚底泛起莲花的光纹,径直撇下我便朝远方行去。我匆忙起身,唤道:“青莲,你去哪儿?” 莲花的光纹消失之后,遥远的空中落下一个虚渺的声音: “我去凡间散散心。” …… 驾着仙鹤回到府邸时,何仙姑正坐在芳草萋萋的仙湖边,身边环绕着几只小小的珍兽,正惬意地逗弄着他们。她见我驾鹤归来,便高兴地站起身,一张与青莲有着几分肖似的脸庞很是明媚动人,抬手唤道:“老祖!”我从仙鹤背上翻身下来,悠哉悠哉地走到她身边,打量了比往日更加娇艳的她许久,笑道:“仙姑,听说你前些日子和吕洞宾那厮去了三千界云游,可曾遇到什么趣事?” “三千界几乎都是混沌未分之态,比不上天界的半点繁华,哪会有什么趣事呢?”何仙姑遗憾地摇摇头,又道,“不过师傅成仙后似是还难以摒弃风流的本性,在某个小人间界邂逅了一个歌姬,此时正热忱地追求着人家,举止甚是可笑。” 想到那个以风流著称的吕纯阳,我不由得哼道:“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成仙也有些年头了,居然还是如此莽撞。如今上仙们都忙着为凡间百姓开智,无人理睬他,但若有朝一日此时败露,怕是八仙都要受到他牵累。”何仙姑叹气道:“师傅的确过于莽撞了些,还请老祖在日后劝劝他,不要因此酿成大错。” 我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便答应下来,又道:“听说仙姑有一本新创的修炼秘法,如何,让本老祖为你瞧瞧?” 何仙姑这才想起正事来,从腰间的储物袋中翻找出一本蓝布封的小册,递给我道:“便是它了。”我接过去一瞧,那厚实的蓝布上赫然印着“溪客真经”四个遒劲的大字,于是思索着道:“溪客是为莲,看来是套阴柔的功法。” 何仙姑道:“是妾身为自己的门人所创,为的是造福这天下女修。” 我一页页翻过手中的秘法,将里面的图文尽收眼底,许久问了一句:“男子不能修炼么?”看到何仙姑点头,我便将它合起来,沉吟道:“仙姑如今在天界的资辈还称不上老,因此只教授女修倒也合乎情理,但若有一日广纳门徒,修炼者定然不会只有女子,我帮你略作几处修改,中和一下阴柔之气吧。” “多谢老祖!”何仙姑听罢展颜一笑,看着我将那本功法收入储物袋中,忽然道,“话说怎么没见莲儿?” 我顿了顿,许久才道:“他……去凡间散心了。” 何仙姑听罢眉心一蹙,摇头叹息道:“这孩子,修炼得如此缓慢倒也罢了,成天只知贪图享乐,还想剃掉宝器之骨去做凡人不成?”见我许久都未回话,她想了想,又道:“莲儿已在这里烦扰老祖多年,老祖定然是有些疲累了,既然他已经渡过了当年灵气枯竭的危险期,不如过些日子妾身便来将他接走吧。” 我犹豫了一下,怅然地道: “也好。” …… 送走何仙姑之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驾着仙鹤在仙湖边漫步。 仙洲日沉之际,青莲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我正眯着眼睛享受落日余晖的温暖时,眼前的视野忽然暗了下来。抬起头朝不识趣的遮挡物看去,某人正屹立在我面前,手边的宝剑刺在湿润的泥土中,背对着夕阳的身影寥落而悲壮。“你是何人?”我打了个呵欠,有些惺忪地问道。 “……老祖,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记得纯阳了吗?”他转过身来,露出那留着胡须的倾城面容,幽幽地看着我道。“吕洞宾?”我诧异道,“你不是忙着与凡间的歌姬幽会么,怎有功夫到我定云府上来?” 吕洞宾倚过来,与我并肩坐在仙鹤背上,很是甜蜜地抱住它的颈子道:“老祖,我似乎已经坠入爱河。”我被他这肉麻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凉凉地道:“你成仙前爱上的人何其多,不足为怪。” “老祖你不懂。”吕洞宾仍是甜蜜地抱着仙鹤细长的颈子,“纯阳这次是动真情了。好想给雅q生孩子,呵呵……” 我:“……” 这哪里是动真情,分明是动真蠢。 我不明白这么一个风流人物为何会被爱迷昏神智,说出给女人生孩子这种话,但从眼下看来,他不过是想找人倾诉一下自己那澎湃的爱意,而相熟的仙人唯有我定云最为清闲,可以听他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在他陶醉地讲述着自己与歌姬的相遇时,我闭目养神了片刻,取出墨笔在空中沾取些许灵气,便开始修改《溪客真经》。 其实我那时究竟修改了些什么,如今早已记不大清,然而我在魔音灌耳的状态下定是受了些许影响,才将《溪客真经》改成了日后的模样。因此修炼它的阴体男修若要怪,便只能怪这位乱我心神的纯阳真人了。 待《溪客真经》修好之后,我淡淡地抬起头,看向某个仍在自言自语的真人道:“纯阳,你如今虽已大乘,却完全能在真仙境界更上一层楼,我这里有一本极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你且拿去看看吧?” 闻言,他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什么功法?” 我面无表情地将《溪客真经》收入储物袋中,思索片刻后拿出一本同样厚度的功法,在他面前亮了出来―― 《葵花宝典》。 吕洞宾:“……” ☆、第五十章 “如何,不喜欢么?”我咧着一口白牙朝他微笑。 “……老祖还是莫要再逗弄纯阳了。”吕洞宾默默地将目光从《葵花宝典》上移开,语气幽然地道,“纯阳此行不过是为探望老祖一番,雅q还在凡间等我,若老祖无事,我这便下凡去了。” 想到何仙姑那担忧的神色,我眼神一凛,适时地唤住了他的步伐:“且慢。” 见他踩在飞剑上回头看我,我从仙鹤背上起身,道:“青莲不久前去凡间散心,至今还未归来,我实是有些担心,这便随你一同下凡去接他,顺道看一看将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吕洞宾欣然道:“如此也好。有老祖随行,是纯阳之幸。”他看着我慢悠悠地骑上仙鹤,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面上露出迷惘的神情:“等等,若我没记错的话,青莲似乎是琼儿的那朵宝器莲花吧?他是去了多少时日,竟害得老祖如此担忧?”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才去了几个时辰,见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便咳嗽着佯装正经道:“他过几日便要随仙姑一同离开这里了,若是此刻不回来,到时定然会匆忙。纯阳你……不要多想。”吕洞宾打量着我,像是看出了什么一般玩味地笑笑,很快又陷入了对那个凡间歌姬的绮思当众,满脸都是荡漾的春情,站在飞剑上催促了我一番,与我一同坠入繁复的仙雾云层,沐浴着灵气的紫光下凡去了。 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是成仙多年的老祖,我身上的圣光紫气要比吕洞宾精纯得多,在落地的同时释放出覆盖住整个大地的神识,细致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神识在经过桃止山的时候顿了顿,很快抚上那人微醺的面容,使远在千里的我心头一颤,顿时担忧起来。青莲只说是去散心,我还以为他会去哪个景色宜人的小洞天修行,谁知竟是跑到我的酒窖痛饮去了。 正想使出神行术飞去桃止山,身旁飞剑上的吕洞宾忽然扯了我一把,险些害得我从仙鹤背上跌下来。他扯着我的衣角看向人来人往的风城,指着一群貌美的女子道:“老祖快看,那便是我的雅q。” 这时的风城楼兰没有经历过洪荒年代的天翻地覆,风沙并不很大,脚下的漫漫细沙闪着金子似的光芒。 神识仔细探查了一番青莲的身体,发现醉酒的他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在静静地睡觉,于是我稍稍放下心来,顺着吕洞宾的目光看向那些奇装异服的艳丽女子。楼兰的女子与其他地域的人族比起来,多了几分魅惑与妖娆,古铜色的肌肤包裹在姹紫嫣红的轻纱当中,露出的纤腰与香肩分外引人遐思。我注意到那群美丽的女子中有一个异类,身材魁梧而高大,平凡却棱角分明的脸庞涂着浓妆,此时正阴沉地在站在那里,看向吕洞宾的目光像杀人的刀子一般。 饶是我这等早已与天地同化的老祖,也硬生生被这目光里的寒意吓得瑟缩了一下,侧头对身边的吕洞宾道:“你家雅q……还真是个魁梧阳刚的女子啊。”吕洞宾仿佛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欣然道:“老祖谬赞。” “……汝,缘何又来此地?”异类冷冷地开口,登时让我脊背一凉。 男人的声音。 “雅q,如何能说是又呢?”吕洞宾笑嘻嘻地朝他奔去,似个娇羞的情人般捶了一下他健壮的胸膛,随即轻轻倚靠在他的臂弯中,眨着那双桃花眼娇嗔道,“莫非你不想我?” 那些或是歌姬或是舞姬的女子见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动作,纷纷窃笑着私语起来,看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场景。男人冷着脸将他甩到一旁,顺手将肩上艳红的轻纱放下来,遮住那肌理分明的男性身躯。“汝不在的这几个月,是吾云游以来最为舒心快活的日子。”男人说着背过身去,模样很是不耐烦。 “几个月?!”吕洞宾尖叫一声,倾城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恐。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许吕洞宾不过离开了人间几个时辰,可对于这个名为雅q的男人来说,却是切切实实地过去了几个月。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坠入爱河果然容易变蠢。我默默地得出这个结论后,便向路边卖粗茶的楼兰老爹要了一碗,蹲在漫漫金沙中淡淡地啜饮着,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两人为我上演好戏。 “雅q,你不要生气,我是一时犯蠢,竟忘了这天地间的时差。”吕洞宾懊悔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撒娇般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的胡须在唇边挑着,软软地说道,“我吕纯阳以八仙的名义起誓,保证日后绝不会再丢下雅q一人!” “哼。”身边围绕的女子尽数散去,男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勾起吕洞宾的下巴道,“汝是神仙,肯垂青吾这个凡人已是慈悲,吾又怎敢出言埋怨,令汝为难?” “雅q……”吕洞宾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掩饰住所有气息的我喝着粗茶,心中愈发迷惑不解起来。吕洞宾成仙前风流是风流,可也没听说过他与男人有什么纠葛,如今他究竟是害了眼疾,当真看不出这是个男人,还是他们在两厢情愿地做戏? 我正盯着自己的指尖考虑要不要放出一抹灵息去窥查他的心中想法,便听到那魁梧阳刚的雅q朝吕洞宾勾勾手指,用低沉喑哑的声音道:“……跟吾到沙屋中去。” 或许是在千年前到达归元期后,我便返璞归真纯洁无比,也或许是此时专注于思考的我并没有注意这句话,当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到街边供游人休憩的沙屋,某真人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呻吟时,我眼前一黑,顿时一口粗茶喷了出来。 虽然某真人的呻吟声并不很大,过往的行人是断然听不出异常的,然而我此时覆盖住整个大地的神识能够清楚地探查到每个人的状态,因此也将这正在欢好的两人动作与情态尽收眼底。 静静地在街边站了许久后,我将茶碗还给身旁的楼兰老爹,使出神行术抱着仙鹤的颈子仓皇逃出了风城楼兰。 琼儿,湘儿,老祖对不起你们,吕纯阳这厮,怕是已经毅然决然得多少头神牛都拉不回了…… 我跌跌撞撞地骑在仙鹤背上来到桃止山,这里阴冥的景色一如既往地美丽,漫天莹粉的桃花瓣总算稍稍抚慰了我那颗震颤的心,调息半晌后便跟着释放出的神识一路走向前些日子挖出的酒窖,推开沉重的石门踏下石阶,看到了那正沉睡在桃花中的美人。 兽骨搭成的酒架边,柔软轻盈的桃花瓣密密地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青莲衣衫松散地躺在上面,脚边扔着几坛早已见底的灵酒,香艳撩人的睡态看得我喉头一紧,慌忙弯□来为他理好散乱的衣襟。他似乎正在做梦,我的双手离开那紧致光洁的胸膛时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呓语,淡红的唇轻咂两下,酒香自那唇齿间弥漫开来,竟使我有了几分醉意。 我着魔似的俯□,将方才合拢的衣襟缓慢地解开,看着这副由我一手塑造的身躯。他曾是瑶池最大最美的一朵莲花,是当年斗姆元君以莲魂诞下北斗七星、昊天上帝后仅存的一朵仙莲,年纪比我这等修炼成仙的凡夫俗子要大上许多,若是继续沐浴瑶池灵气修炼,理应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宝莲至尊,谁知却在后来被我不管不顾地采摘下来,作为宝器赠与了何仙姑。 许是在梦中感受到我的气息,青莲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静谧的微笑,身躯随着我的抚摸不住地轻颤。当我被眼前的美景迷昏神智、难以自制地探向他的□时,那里已是濡湿一片,蓄势待发。 作为清修成仙的老祖,我虽然知晓凡间的情爱之事,却是从未亲身体验过。原始天尊托梦时我只是个尚未娶妻的小少年,登仙后便也遵守了天界的清规戒律,从未有过那般想法。只是这些年来青莲总对我有意无意地挑逗,使我在隐约领悟那事的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丝慌乱。 虽然如今修炼功法层出不穷,灵根天资匹配的男女双修采补也合乎情理,可我毕竟是已经成仙之人,不想因破戒而上诛仙台倒是其次,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事应是要与喜爱之人做才好。 就当我彷徨纠结的时候,身下的青莲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一见是我,惺忪的凤眼登时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来在我身上摸了摸,然后嘿嘿傻笑了两声,似是还未从酒醉中清醒过来,极快地攀住我的身躯,一张带着酒香的嘴巴便就这么舔吻上我的脸颊,在四处留下暧昧的湿痕。 我跪坐在柔软的桃花瓣上,极力地想要运起静功压抑自己激动的身躯,可我发觉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青莲在我身上毫无章法地乱吻着,那万年不动的“仙根”终是在他的挑逗下硬胀起来,抵在他的腿间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青莲,你为何会醉得这么厉害?”我挣扎了许久,抱着他无奈地问道。 他见我似是已经妥协,便停下乱吻的动作,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进我的眼里: “定云。” 怔愣间,他紧紧地搂抱住我的腰身,在我耳边吐出宛如爱人的低语:“定云,定云……” 他唤着我,就像在唤整个天地。 ☆、第五十一章 我看着他,终于失了推拒的气力,任凭他解落凡间的衣物,糊里糊涂地将自己赤裸的身躯贴上来,醉眼迷离地厮磨起来。 抚摸着眼前人柔滑的青丝,我轻轻吻上他的鼻尖,身子一倾便将他推倒在满地桃花之中,收回探索的神识,真正以凡人之躯感受起了这份炙热。蜜色结实的胸膛在我眼下剧烈地起伏,两粒艳乳散发出迷人的色泽,修长魅惑的双腿缠绕在我的腰间不住地催促,而那腹下姣好的玉茎已然淌出了白泪。 他与我激烈地交吻,带着酒香的津液不断通过彼此的舌尖吞咽而下,时不时拍打在一起的性器兴奋地抖动着,很快散尽了我的所有理智。“定云,快……”他低低地呢喃着,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只在半梦半醒间抬高腰身,将那撩人的私处暴露在我眼前。 我喘息着看向他的股间,只见那一点羞赧的艳红小穴正在微微收缩,清晰的褶皱在桃花间充满着蛊惑的色彩。我触摸上温热的穴口,试探着将手指伸入的时候,却被那里过分的紧致惊得停下了动作。因为青莲是男子,这里便成了唯一能够容纳我的地方,尽管知道那柔软的甬道紧裹着胀痛物事的感觉会是多么美妙,可我也知道承受起来的滋味绝不会太好。 正想动用仙力为他温和地开拓,青莲察觉到我的迟疑,也感到了我指尖的温度,竟毫不迟疑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未经人事的小穴登时吞入了我的顶端。因为之前没有施放出任何护身的法术,此时变为凡胎的我们二人俱是闷哼一声。温软的肉壁缓慢地放松,青莲舒展开蹙着的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一寸寸将我的硕大吞入后,便没了动静。 虽然他自幼时便喜欢黏在我身边,挑逗的手段着实一流,可毕竟和我一样毫无经验,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娴熟的样子。我有些好笑地看了窘迫的他一眼,见他想要凑过来索吻,便就着交合的姿势撑起身,吮住那清香软腻的舌头,同时叹息着扶住他的腰身,开始浅浅地律动起来。 “嗯……定云……” 原本有些干涩的甬道在我的律动下愈发湿软,青莲很快软成了一汪春水,闪着幽光的凤眼溢出些许情欲的美态,在酒意的驱使下不断地迎合我的撞击。淋漓的汗水顺着股沟流到两人交合的部位,使我的进出更加顺畅。我渐渐找到了诀窍,坚硬的物事精准地撞击在他体内的敏感点上,眼见他妩媚的姿容愈发难耐,如潮的快感也从深埋在他体内的性器荡漾开来,我加快了速度,在顶入最深处的时候蓦然释放出来,抱着他软倒在了桃花中。 我看到他仰起脖颈,沉闷地哼了一声,那光洁可爱的玉茎便在腹下弹跳两下,径直射了出来,收缩成绵软粉润的一团。我们两人搂抱在一起,俱是陷入了高潮的缠绵余韵,醉意未消的青莲枕在我的小腹上,似是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梦境。 我注意到他额前的莲花印记柔柔地亮了起来,温和的灵息也浅浅地包围在我身边,唇角那一抹笑意静谧而美丽。我为他披上衣衫,撑起身便要将自己软下的性器从的肉壁中抽出来,谁知他竟在梦中有意无意地收缩了一下穴口,耍赖般不肯吐出那为自己带来欢愉的物事。我感到头皮一麻,身下又隐隐有了反应。 正当我犹豫着究竟是再做一次还是抱着他回天界时,一双手臂不容抗拒地揽住我的脖颈,嘴唇也被一片温软蓦然堵住。 ……想不到我堂堂定云老祖,终是栽在了这朵厚脸皮的莲花身上。 也不知与他在这酒香撩人的地窖里纠缠了多少次,当我终于在持续的餍足中感到疲惫时,冥灵的桃止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日夜。 我所酿制的灵酒后劲极大,青莲这等修为浅薄的小辈断然是经受不住的,也因此直到我最后一次将热液洒入他体内,取出醒梦铃放在他耳边轻轻一摇,他才堪堪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当意识到我们的身体连在一起时,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幻了无数次,震惊明显多过欣喜,原本灵动的双眸也有些呆滞发直。我默默地将自己整根拔出,幽幽地瞅着他道:“我的小莲花,你这下可是满意了?” 见他沉默,我理所当然地理解为这是在害羞,毕竟饶是我这般的老骨头,初次过后也是会有一丝赧然的,因此咳了咳便别过头去,佯装镇定地穿起了衣物。就当我打算召唤出仙鹤带青莲回去时,他忽然扯住我的衣袂,神色从容地道:“再来一次吧。” 我僵硬了。 他淡淡道:“这几日我醉酒不醒,已经全然忘了当时的感觉。再来一次。” 我嘴角一歪,有些不能理解他这般没有丝毫询问与试探的陈述语气。摸摸自己的脸颊,我发觉那里早就烧红起来,而眼前的青莲却淡定异常,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露骨。处于上位的明明是我,可现下怎么看都像是他占了便宜,而我才是初夜后烟视媚行的新嫁娘。 “小莲花,本老祖的精气早已被你榨干了,如何还能再来一次?”我眯着眼睛看他,隐隐觉得有些无力。连续多日的欢好尽管十分,却也令我的凡人躯壳很是吃不消,这桃止山的冥灵之气又不能为我所化用,如今还是得快快回到天界才好。 青莲若有所思地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红痕,忽然抬起头,犀利的眼眸朝我看了过来。“定云。”他的语气很是严肃认真,“我们日后应当如何?” 我闻言一愣,垂在身侧的手登时握紧,直觉有些想要逃避。作为众仙之师,一旦我带头违反规矩,清静的天界定然会大乱;若我和青莲的事被那些素来瞧不起修真者的嫡系上仙知晓,罪责也定然比与凡人偷情的吕洞宾严重。 “……难道你是被醉酒的我逼迫的吗?”青莲忽然轻笑出声,伸指摩挲着胸膛上的斑驳痕迹,挑起眉道,“定云,你若是当真对我一丝情意也无,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摇响醒梦铃,反而爽了这么多次才想起将我唤醒?” 他站起身,股间柔嫩的穴口淌了些许仙涎在腿上,将这副被享用了多日的身躯展露在我面前。蜜色的肌肤上有些许我在激情之时不小心按捏出的淤红,他那双略带疲惫的眼眸里透着无声地谴责。他使了个清身术掩盖住那些痕迹,然后掠了掠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声道:“老祖,青莲已经是你的人了。这份情丝,恐怕也再难斩断。” 他穿好衣裳,脚下漾出了莲花的光纹,黯然地背过身道:“青莲这便回去母亲身边,从此不再出现于老祖面前。” 当他拉开石门,任凭那桃止山的凉风吹入酒窖,踏着莲花的幻影正欲离去之时,我开口道: “观音,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本名。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神色很是平静。我动用仙力将狼藉的酒窖收拾好,步履缓慢地走上前去。背后的石门合拢之时,我覆上他的身,在他耳边悠悠地道:“本老祖与天地并存了这么多年,才真正找到敞开心扉之人,又怎会不知珍惜?你说得对极,我之所以没在一开始摇响醒梦铃,就是因为对那醉酒的美人有情,忍不住将他搂抱在怀,狠狠地了一番。” 见他隐有愣怔之色,我叹了口气,接着道: “仙人便必定要绝情,这究竟是哪个上位者定下的臭规矩,我定云不屑于遵守。我们能过一日,便是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业(sang)界(x)良(bg)心(kuang)的罗老板冒着肾虚的危险也要坚持炖肉,还不快快点赞 + 话说撸这几章的时候俺有点欣慰,阿西这简直是要从萝莉攻进化成御姐攻的节奏啊 ☆、第五十二章 ……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便不会再回头。 青莲此生,注定是我的爱人。 以青莲紫府有恙、需要我来调理的借口把来接他的何仙姑打发走之后,我在仙洲的日子仍是悠哉地过着,只不过我不再是一个寂寞的仙人,身边有了这天地间最好的眷侣作陪。没有人会想到我与青莲会是这般关系,包括与我最亲密的吕洞宾师徒。吕洞宾忙着与他的雅q恩爱,韩湘子与何仙姑则在各自的洞府修行,以争取早日突破真仙境界,谁都没有多余的心神来察觉这分异常。 吕洞宾显然已经病入膏肓,尽管知道了那歌姬雅q其实是威猛的男子,仍像灌了汤般不管不顾。如今我已没有立场去劝说他,只好想尽办法来替他隐瞒,动用仙力魂化出最精巧的□在天界顶替他的官职,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一切。 纸终究包不住火,其实这个时候的我和吕洞宾,显然都做好了终有一日被发现、被严惩的觉悟,因此在这之前与伴侣相处的每一天,舒心也好争吵也罢,都甘之如饴。我早已到达修真者的至尊境界,再无修为可以提升,因此每一天都能与青莲蜜里调油地黏在一起,幸福得就像两只水中摆尾的游鱼。 韩湘子的宝器紫箫在我凡间的洞府修炼至大乘之时,我正与青莲在玉榻上缠绵,情迷之时忽然感到百里外的禁制有所异动异动,陌生的灵息从远处侵袭而来,便停下亲热穿好衣物,半是疑惑半是忧惧地掀开云绸织成的帘,抬眼朝远处看去。这片仙洲已多年未曾有过旁人踏足,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是某个发现我和青莲破戒的上仙来兴师问罪了。 不过当那抹灵息终于进入到神识可以探查的范围时,我便打消了这个不着边际的念头,嘲笑自己草木皆兵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一支华丽的紫金箫管破开云层直直地冲过来,在我面前化作人形落定,抬起一双与韩湘子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望着我道: “老祖。” 我打量了他许久,笑道:“紫箫,想不到你竟真的以宝器之身大乘为仙,不愧为韩湘之子,没有辜负八仙的期望。” 能得到身为众仙之师的我的认可,本应是一件荣幸的事,可他听罢却顿了顿,目光投向自我身后走出来的青莲,似是谦卑又似是傲然地道:“是,紫箫能在今日以灵君之名匍匐于老祖脚下,全靠这些年来未曾松懈过的修行;毕竟我虽有老祖赐予的洞府与珍兽,却也是区区宝器一名,若只因魂化出人形而满足,断然是没有资格站在老祖身边的。” 这话一出,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青莲在作为宝器炼至八重的时候,因着我心中有愧,便动用仙力弥补了他的残缺,日后也破例将他带在身边仔细调养,定然使一步步遵循修真者的规则艰难登仙的他有所不满。他这话里的讽意与嫉妒,我和青莲都听得很分明。 青莲挑了挑眉,神色平静如常,并没有因此而气恼。 我便也当作没听到那隐隐的酸意,示意紫箫随我一同入屋,待青莲为我们端上灵茶后,便寒暄道:“紫箫,你这些年来独居于神翼的洞府,可曾觉得寂寞?”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存了调侃的心思。这些年来我虽然没怎么关心过紫箫,不过对于他在凡间的光辉事迹,却是有所耳闻的。紫箫的人形在面容上比韩湘子的清秀多了几分漂亮,风流不输于自己的师公吕洞宾,精研万千双修之法,若他都觉得寂寞,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寥落之人了。 我早些时候通过神识感知凡间天下事的时候,常常不经意间来到神翼的洞府,也因此将他那些韵味十足的情事尽收眼底。因为我才知晓情欲的滋味不久,对这事很是好奇,通常都是津津有味地观赏完,然后再将他对待情儿的那些法子尽数使在青莲身上。仙躯自然不比凡胎,往往做上数日也不会觉得疲累,如此一来我与青莲更是沉浸在爱与欲的汪洋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修行之路极为漫长,寂寞是有的,不过好在紫箫熬到了头,如今想来倒也不算难过。”紫箫矜持地啜着灵茶,看向我的目光颇有几分深情,“天庭为紫箫安排好仙职还需要些日子,若是这几日老祖得闲,不妨到昔日的府邸看上一看。邪月它,也很想老祖。” 听到“也很想老祖”的时候,青莲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我轻咳一声,佯装听不懂紫箫的话中含义,很快又谈起别的,将这一点不和谐掠过去。紫箫称得上是极风趣之人,与他谈天并不无聊,很是令我开怀。仙洲日沉之时,我们面前的灵茶已续了好几次,我心情舒畅地结束谈话,末了又将修改好的《溪客真经》赠予紫箫,吩咐他从高阶后的巩固篇修炼,这才起身去送行。 “……老祖。”紫箫临走前,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身边的青莲一眼,柔声对我道,“观音可以为你做的事,紫箫都可以做到。” 我呆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笑,决定装傻到底。 注意到他挑衅的眼神,青莲面无表情地扬手道:“灵君慢走。” 紫箫笑着离去之后,青莲有些阴沉地遥望着远处的夕阳,看起来很是不爽。“这紫箫真是嚣张至极,全然没个后辈模样,若他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定要拆了他凡间的府邸。”他说着眼神一凛,又道,“不,就算他不会得逞,我也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数年下来除却修为有所长进,人倒是出落得更加愚蠢了。” 虽然当初是紫箫早一步炼至九重,但青莲是率先被我用仙力幻化出来的,因此他向来以紫箫哥哥的身份自居,想必对紫箫这般不恭敬的态度极为不满。我并没有在意他方才的话,只摸着下巴沉吟道:“是吗?我倒觉得紫箫如今出落得甚是漂亮,当真看不出是曾经那个白胖团子了。” 青莲没说话。 第二天,他下凡去和紫箫打了一架,几乎拆毁了那处我赠予他的洞府。 何仙姑通过千里传音告知我这个消息时,我正仰躺在仙鹤背上悠然地看书,闻言登时坐起身,飞也似的奔回了仙洲府邸。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青莲正坐在里面闲闲地喝茶,已然是成熟男子的面容俊逸无双,唇边隐隐挂着惬意的微笑。 “生气了?”他淡淡地看着我道。 这话顿时将我噎在原地,质问也不是,训斥也不是,半晌只得平静地坐到他对面,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身为天界老祖,自然不会同你一个小辈怄气。”我见他搬出一把花纹繁丽的古琴,好似全然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便板着脸道,“只是你也有些年纪了,怎会还如孩童般莽撞?拆掉紫箫的府邸是小事,可扰乱四方安宁,便是大事了。”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圆润动听的乐声轻盈悠扬地响了起来,我看着眼前已然褪去稚嫩的青莲,感慨之意渐渐从心头滋生,于是停下一本正经的教导,凑过去将他揽入怀中,像往常一样吻上柔软清香的青丝,与他温存着一起消磨闲散的时光。 许久,琴声渐歇,青莲转过头来凝视着我,忽然静静地道:“定云,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提起这个,将他鬓角垂下的发撩到耳后,点头道:“不错,那时你停留在宝器八重无法进阶,灵气又即将枯竭,是我动用了仙力来辅助,这才使你提早幻化出了人形。” 想到他当时那人畜无害的小模样,再看看如今这慵懒俊逸的男子,我恍然生出些许沧桑之感,将他抱得紧了一些。“……我那时就像一只雏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就是自己的全部。”他擦拭着面前的古琴,清浅地笑道,“也正因如此,我这一世,能看到的人都只有定云。” 能听到青莲的告白,我自然是欢喜的;可如今我却从他看似温情的话语中嗅出了异样的味道,敏锐地察觉到他有些疲惫,气息也有些不稳,于是轻蹙起眉,伸出手来利落地解开他的衣襟,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高强灵力留下的伤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嘶……”许是我的动作太大,青莲那原本已抹过灵药的伤口渗出丝丝殷红,喃喃地道,“疼……” 我感到自己抚在他胸膛上的手在颤抖,怒火也从心头窜起,眼见青莲在我掌心下痛苦地挣扎了一下,便慌忙施展出治愈术,将温和的灵息缓缓注入可怖的裂缝,看着它们逐渐闭合起来,最终还原成之前的光洁模样。 紫箫竟是下了狠手,依这力道来看,他甚至是想要青莲的命。 好几道碎裂元神的法术拍在危险的部位,侵入体内的灵息也带着阴邪的冰渣,我想若不是青莲躲避得快,他此时早已化作天地间的一抹青烟了。这个认知让我的脊背莫名一寒,收回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原先我以为这两个同龄的小辈不过是在打打闹闹,可现下看来,此事显然比我想象得更为复杂。 “定云,紫箫那小子邪气得很,这些日子你且让韩湘看他紧些。”淤积的疼痛感消失之后,青莲脸色苍白地坐起身,扶额叹道,“不过好在我身手敏捷,也未曾让自己吃亏,他身上的伤怕是不比我少。” 我霍然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湘儿。” “……等等。”青莲拉住我的手,薄唇轻轻抿起,有些虚弱地说道,“紫箫就算是当真欲入魔道,如今也不过是个没有官职的小仙,独自一人不成气候,晚些去找韩湘也无妨。定云,先抱抱我吧。” 想到他受的伤,我在怜惜的同时,心头怒火更盛。虽然很想立刻去找那个教子无方的韩湘子算账,但现下抚慰重伤初愈的美人才是重中之重;于是我暂且敛下心中的怒意,伸手将青莲轻揽入怀,与他对视许久后,便覆上了那红润的嘴唇。 就当他除去自己的衣物,俯□来亲吻我的胸膛时,我远远放出的神识感受到了不属于我们二人的灵息,正欲仔细探查一番,便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惊叫。 “……莲儿?!” 两人俱是一愣,下意识抬头朝不远处看去。 掀开的帘子旁,何仙姑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双杏眼瞪得浑圆无比,难以置信地掩起面,愕然地看着我们。 ☆、第五十三章 在清静圣洁的仙洲中行如此不堪之事,想必把何仙姑这个黄花闺女吓得不轻。我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使了障眼法将两人遮掩起来,这才平静地翻身下榻,朝身边的青莲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何仙姑与韩湘子是仙洲常客,因此不受我的禁制干扰,平时他们来拜访时总会事先传话过来,今日实是我疏忽了。好在她是亲近的人,与那些喜欢寻衅滋事的上仙不同,于是我斟酌了一番,打算将我们二人的关系如实相告。 谁知我还未开口,便看到何仙姑眼神一凛,沉声唤道:“莲儿,到这里来。” 青莲神色复杂地走过去,何仙姑便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我还未来得及回过神,便看到何仙姑拉着他双双跪在了我面前,以罪人的姿态俯首道:“观音年幼无知,如此唐突了老祖,全怪妾身教管无方;还望老祖能原谅他这次,由妾身将他带去清修的小洞天,自此不再扰乱老祖心神。” 她给青莲的那一耳光虽然没有动真格,怒意却也相当明显。我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糊涂,连忙上前将她拉起,啼笑皆非道:“琼儿,你这叫什么话?我与他情投意合,早已结为仙侣多年,并非是他唐突上仙。你如此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他,实是不应该。” 青莲顶着红肿的半边脸颊,仍是在一旁静静地跪着,何仙姑蹙眉看他,又是对着我跪下,一张美丽的脸庞满是内疚。“老祖。”她加重了语气,认真地看着我道,“老祖受到观音引诱,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怎能因此拿自己万年来的修为与威望开玩笑?还请老祖三思,不要再将这过错持续下去。若莲儿紫府有异,妾身自然有法子来调理,这便先带他回去反省,老祖毋须再多言。” 听到何仙姑这强硬的话语,我愣在了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知道在何仙姑眼里,我终究是和她那个以风流著称的师傅不一样。吕洞宾成仙于凡间已然开化的年代,俗念未清是常事,而我这般早已领悟寂灭的老祖,理应是孤独而虚渺的存在。有了伴侣已是不寻常,而这伴侣还是魂化成人的宝器,也难怪她如此接受不能。 注意到我恍惚的神情,何仙姑不再多做滞留,径直拉过身边沉默的青莲幻化成手中的一朵宝莲,持着它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口诀,连人带莲在我面前化作两抹白烟,疾速地飞出仙洲,如此回去她的洞天了。 我抬脚追了两步,又隐约觉得不妥,终是停了下来。 何仙姑虽为八仙中唯一的女子,行事却如男子般执着利落,她既然已经认定了青莲引诱我破戒,便不会轻易改变这个想法。就算我现下去把青莲追回来,何仙姑无法阻拦,怕是日后也会来烦扰我们,万一其他仙人察觉到此事,便是得不偿失了。 我凝眉沉思片刻后,决定先去寻韩湘子,将紫箫一事告知于他,然后再做打算。 来到韩湘子修行的洞天时,我察觉到仙山之中并无真仙法阵的气息,一男一女的谈笑声隐约从幽密的林中响起,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我放出神识去感应,发觉那是个境界不高的小仙,于是放下戒备,驾着仙鹤慢慢走进了幽林。 入目的姑娘头戴珍珠花,笑容甜美可人,容貌虽不十分艳丽,却也别有一番清秀温婉的味道。韩湘子坐在她身边,正笑意盈盈地与她说着话,两人显然相谈甚欢,看上去便是一对亲密的友人。“清夫。”我不知道这姑娘姓甚名谁,于是唤了韩湘子的字,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韩湘子见来者是我,便站起身来恭敬地唤道:“老祖。” “老祖”二字的震慑力实在大,那姑娘闻言便倏然睁大双眼,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敬畏。韩湘子朝她微微一笑,不待我出言询问便介绍道:“这位是三日前才渡劫登仙的青莲姑娘,因着血统有些特别,执事上仙便派我亲自迎她。” “青莲?”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 这个时候龙羽混血逆天登仙的青莲姑娘,便是后来斋雪弥与龙族男子生下的司徒筱雨。 韩湘子微微颔首,显然也对这重名之事忍俊不禁,半晌又道:“青莲,这位便是我们八仙之师定云老祖,虽然看起来年轻俊朗,却是切切实实与天地同岁的老仙了,你与我们一同唤他老祖就好。” 与青莲同名的姑娘愣了一下,显然早闻我的大名,此时亲眼见到便甚感荣幸,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她行礼后窥见我的神色,知道我是有事前来,便会意地与我们二人道别,踏着飞行法器离去了。 我踌躇许久,终是将自己和青莲不为人知的恋情尽数说与了韩湘子,连带着紫箫的异常和被何仙姑撞破的事。韩湘子听着听着,清眉便微蹙起来,并没有对我和青莲相爱的事表现出惊愕,模样很是淡定。他低头思索了半晌,关注点显然是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问道:“老祖怀疑紫箫意图入魔?”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这事终究要怪青莲的鲁莽,毕竟他在仙洲富养多年,远没有在凡间苦修的紫箫来得沉稳。不过紫箫来仙洲探望我的时候,的确是对青莲流露出了些许挑衅之意,而且他在青莲身上留下的伤口隐含阴煞之气,正常仙修又怎会如此狠戾?我只是有所担忧罢了。” “……老祖的担忧不无道理。”听到我弹劾自己的儿子,韩湘子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默默地道,“紫箫在人间的修行甚是清苦,这些年来我又时常放松对他的管教,若是当真误入歧途,倒也怨不得旁人。难怪今日我觉得丹田灵息隐有异动,看来是感应到了紫箫在凡间的作为;老祖不必揪心,清夫这便去凡间寻他,若发觉他有入魔迹象,就算是散去他成仙的修为也定然不会姑息。” 听到韩湘子如此保证,我便放下心来,舒展开的眉头忽然又微微皱起,很是怅然地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我现在头疼的,便是你那不分青红皂白带走青莲的师姐。” 韩湘子若有所思地看我许久,道:“老祖是当真喜爱青莲吗?”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若老祖喜爱青莲,便不要在这时去寻师姐。”韩湘子的语气似是在忠告,“师姐这几日恰巧来癸水,脾气古怪得很,若见老祖你如此在意青莲,一气之下毁尽他的修为只变作手中宝器也不是不可能。” 我呆了一下,咂舌道:“当真如此可怕?”韩湘子幽幽道:“师姐本就是只仅在老祖面前装乖巧的母老虎,更别说如今被癸水烦扰;若是在这时惹恼了她,我们定然得不来什么好处。” 想到何仙姑之前的态度,我也心知此事不易,于是苦笑着道:“那……我该何时去寻青莲?” 韩湘子莞尔道:“此事交予清夫便可。待师姐这几日的癸水过去,我亲自去劝就是。” 飘渺的洞天之中,微风拂过我们头顶的繁叶,韩湘子说得轻淡,我却隐隐觉得沉重。“湘儿,你不觉得我身为众仙之师率先破戒,是件极为荒唐的丑事么?”我站在仙石之上遥望着远处的景色,半晌叹息着问道。 “有何不可?”韩湘子正色道,“天地间以情为贵。老祖已寥落多年,如今能得一知心人相陪,这是好事。” …… 得到韩湘子的承诺后,我便独自一人回了仙洲。 青莲还未回到我身边时,在凡间坠入爱河的某真人忽然出了事。 吕洞宾与雅q的恋情,正如纸包不住的火,终是被那身在昆仑仙岛的西王母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后台和都回不了评tat 看到大家都觉得前世的世叔不萌,比如傲娇神马的挑事儿打架神马的……只是顺手写的梗没料到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其实俺……没这样的感觉啊qaq…… 毕竟他们成长的环境不同,青莲自小跟着定云住在富庶的仙洲,是个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的小屁孩,而世叔则是打小就面对着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独自闯荡历练成元婴期蜀黍,在这种差异下如果性格完全相同,才是……才是奇怪的吧_(:3」∠)_ 嘛说了这么多,某罗也不想否认的一点就是自己笔力不行,经常会出现偏离轨道的剧情,偶尔的角色崩坏有,鸡肋梗也有,这文能以对我来说正常的模式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t t ☆、第五十四章 没有青莲的日子我过得甚是无聊,也不再每日放出神识去探查凡间的有趣事物,不分昼夜地在自己的府邸里呼呼大睡,终有一日不小心睡过了头,待到清醒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说到底,这祸乱的源头在我。 睡梦之中,我释放在外的灵息会渐渐变得稀薄,仙力魂化出的分i身也会产生异状,因此在我沉醉黑甜乡的时候,替吕洞宾掩饰的分i身便被与他共事的上仙给识破了去。因着那位上仙辨识不出我的仙力来源,匆匆忙忙禀报西王母的时候,那分i身又已化作烟雾消散,因此西王母没能知道替吕洞宾掩饰的便是我定云老祖,只风风火火地亲自下凡,径直逮住了那与雅q亲热的吕洞宾。 这下可好,他恋上的还不是普通的凡间姑娘,而是一打扮成女子来卖艺谋生的魁梧男子,西王母在震惊之余,更是勃然大怒。她将雅q打入地府交给阎罗天子问罪,自己则拎了吕洞宾在昆仑台,命雷公电母及诸多役使神在那里不间歇地降下天罚,险些令他魂飞魄散。 何仙姑在癸水过了之后,得知自己的师傅因情受罚,加之韩湘子的劝说,便也终究悟了此事。吕洞宾毕竟是他们感情深厚的尊师,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便想来找我商量。谁知我那抹仙力支撑的灵息在吕洞宾的分i身散去之后,见我迟迟没有收回它,便自作主张地没入我设在仙洲外的禁制,将它加固的同时,那对师姐弟也再无法进来寻我了。 没了我这个能出主意的老祖,何仙姑与韩湘子很是惊慌,不过因着吕洞宾在天界人脉极广,不少修真成仙之人都与他很是亲厚,再加上被以西王母为首的嫡系上仙压抑千年的憋屈,他们并未静寂多久,便掀起了一股起义般的浪潮。 天界的嫡系上仙都有伴侣,西王母与东王公便是其中的一对。他们以上位者的姿态要求这些苦修成仙的人从凡间来供他们役使,自己却以原始天尊的儿女自居,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特权,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于是这便成了《八仙姻缘传》的开端。 王母在削断吕洞宾仙根、将他打入皆处于混沌中的三千界洗罪后,韩湘子便带着那个与青莲同名的姑娘从月下老人那里窃来了姻缘簿,与他们一起赴往凡间寻找各自的有缘人。 韩湘子的有缘人其实就是这位龙羽混血的姑娘,然而他们却并没有生出情意,一直都是亲密的友人,可与他们一同起义的仙人显然都认定这两人是夫妻,连何仙姑也不例外。除韩湘子外,其余起义的仙人都在找到各自的情缘时着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待到西王母终于怒不可遏时,因着天地间的时差,有些仙人连半仙的孩子都生养了。 王母将他们粉碎为虚魂之后,又把那些半仙的孩子投入畜生道或修罗道,封印元神于古书中尽数撕毁,任凭它们随风落入人间界。 紫箫灵君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已赴往三千界历劫后,对王母恶言相向,在被散去一身修为、不得不从头再来的时候误入魔道,便是后话了。 …… 我悠悠转醒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所有的变化都令我措手不及,在获知此事的详细后,我仿佛受了当头一棒;跌跌撞撞地放出神识去感知这天下时,它果然已变得陌生而沧桑。我的爱徒全都获罪赴往三千界,魂魄从此六道游离,我的爱人青莲也不知所踪,而在万年后再次孑然一身的我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西王母。 羽化登仙之后,这还是我头一回如此深刻地感到茫然无助。 就当我暂且放下心中的忧愁,驾着仙鹤去寻觅青莲的下落时,一个意外的客人降临了仙洲。 “不知元君来找定云,是为何事?”我看着眼前轻盈曼丽的羽衣,虽然很想作出惊喜的模样,可怎奈心中实在苦涩,便只好平静地问道。 斗姆元君收起了扬在空中的羽衣,纤美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凭空召唤出一朵沐浴着圣光的莲花,持着它缓步走到我面前,这才道:“定云,我有件小事要劳烦你。”见我忽然死死地盯着那朵莲花,她面露疑惑之色,又道:“仙姑在历劫之前,把她的宝器儿子托付给了我。我已多年未曾有过儿女,有些担心自己不能把他教养好,定云与他在这仙洲相处多年,便还是交由你来抚养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送走斗姆元君之后,我马不停蹄地奔向昔日炼制宝器的草庐,开始动用仙力将这朵莲花再次魂化。 一抬眼,穿着肚兜的小童便坐在鼎炉上好奇地看向我了。 …… 何仙姑果然洗去了他的记忆与魂化成人后的修为,如今的他,又成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而眼前懵懂无知的孩童,再一次作为初生的雏鸟爱上了我。 我大概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将青莲虚弱的身子调理好;又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堪堪恢复他的记忆。可已经被毁尽的修为,几近枯竭的灵气,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如今的他不再是宝器,而是一个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灵根的、至多能活上数十载的人,而不是与天地同岁的神仙。 宝器的灵力来源是在炼制过程中与它滴血结印的仙人,青莲是何仙姑用自己的灵息养育的儿子,如今她仙根尽断,他便当不得宝器了。不论是仙药还是禁术,都无法拉回他迈向终结的脚步。 在这二十年间,因为以仙力治理东海的八仙已变为凡人,定海珠坠入海底不知所踪,人间界的大洲与海洋在翻腾数日后,终于进入了漫长的洪荒年代。我隐约觉得自己还会活上许久,直到世界的尽头;可青莲,他已时日无多。 青莲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个夜晚,用最火热也是最撩人的姿态强迫我占有了他。 “定云……” 我们在冰凉的玉榻上抵死缠绵,好似要将错过的这些年在一夜之间弥补完全。我啜咬着眼前淡红微香的嘴唇,与那软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不住地迫他咽下自己的津液;手指在一双艳丽的乳i头上反复捻弄,直到他难耐地挺起胸膛,把两颗红润的石榴籽送到我的唇边,乞求着舔i弄与爱抚。 我情i色地吮吸着薄而尖润的乳粒,而他则在的水声中剧烈地喘息,不多时身子便滑下去,低头将我粗大硬挺的物事含入口中,将它舔吻湿润后便抬起臀,用开拓好的小i穴吞入了进去。“嗯……定云……” 灵与肉紧密地结合后,我抚摸着手中浑圆结实的臀瓣,一下又一下地在湿软热嫩的甬道中顶撞,听到他意乱情迷的呻i吟,腹下便又热胀了几分。垂在肩前的青丝被汗水沾湿,淡淡的麝香之中,我揉搓着他愈发肿胀的玉i茎,指尖把玩着柔软肥嫩的双丸,任那玉i茎顶端淌出的白泪打湿掌心,身下撞击得更加凶狠。 “唔……呃哈……”粉润的双丸在手心里痉挛,紧致的肉壁也微缩着将我的物事吞入得更深,脆弱的顶端在媚肉的挤压下终是难以再忍受,将热烫的白浊尽数灌入柔嫩的肠道。他的脊背猛然绷直,仍被我握着的玉i茎轻轻一颤,喷射在了我的胸前。 软下来的物事停留在青莲温暖的体内,高i潮过后的他紧紧地与我依偎在一起,伸出红润的舌尖将我胸膛上的白液细细舔去。感受到紧箍着自己的小i穴在一松一紧地张合,我不由得再次硬热起来,在快感的余韵中抬起身,扶住他的腰身开始轻缓地律动。 仙人素来不知疲累。 当我们终于停下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交欢时,青莲的凡人身躯已然有些承受不住,只能挂在我身上浅浅地叹息。他抬头看向典雅木窗外的殷红落日,静静地倚靠在我的肩上,过了许久,才说出他恢复记忆后第一句完整的话:“……定云,是不是有些讽刺?” 我一愣,便看到他撑起身,注视着我的同时苦笑了起来。“包括母亲在内的八仙前辈都生出了仙人不该有的情,因而被贬入各界历劫;而我们却能在此尽兴欢好,不被任何一个上仙所察觉,亦不被惩罚。”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抬起,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许是想起了八仙尚在时仙洲的热闹景象,与我重逢的喜悦过后,他的神色分明多了一丝复杂的怀念。 我看着他,原本极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点愁情终于涌了出来。当年的八仙由我点化,每个都是我所疼惜的爱徒,想到他们在三千界所经受的苦难,又想到自己如今的逍遥,我便有些黯然。 若有似无的迷惘与不安再一次将我包围,眼前也恍然出现了八仙的面容。多年来我无动于衷,实是心知自己无力反抗西王母,也不想冒险去尝试。毕竟只要我仙人老祖的位子还在,便可以动用私权时常去凡间看一看历劫的他们,而若我也负上破戒罪仙之名,与他们一同陨落,恐怕日后的状况只能更糟。 “青莲,你是怎么想的?”我沉默了半晌,看着他问道。 青莲别过头去,许久才用淡而无奈的嗓音道:“……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我明白这话的含义。 他也不愿我去冒险,不愿失去能与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于是我再也没有提过这扰乱二人心神的事,仙洲的日子过得很是温馨平和。每当我在芳草萋萋的仙湖岸边逗弄着来往的珍禽异兽时,抬眼便能看到他在不远处擦拭着自己的古琴,为我奏出一段轻灵的乐音;黄昏我巡查东海归来之时,他也会在府邸中为我煮茶酿酒,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我贤惠的妻。 夜晚,便是无尽的缠绵。 时间如水般缓缓流过,日复一日地通过神识感知天下,我终是找到了能够拯救八仙的法子。那便是我将自己的元神及仙根暂且封印起来,投胎轮回,以凡人之躯寻回八仙各自的元神之书残页。只有这样,我才能避过西王母的耳目助他们脱离苦海。 某日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仙洲外眺望,对身边低眉煮酒的人道:“青莲,我若是去人世间轮回重生,你独自守在这仙洲,可会寂寞?” “……为何我非得在这里守着不可?”这已不是我第一次问出这话,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嗔怪,侧头看了我许久,终是妥协般叹气道,“若你执意要去,我陪你一道便是。” 我愣了愣,想到数十年后我们终将离别的光景,便有些按捺不住的心酸,许久只是道:“可一旦饮下孟婆汤,你就永远不会再记得我姓甚名谁了。” 他为我倒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轻笑道: “谁说的?就算没有记忆,我也一定找寻得到你。只愿那时,你不会被我的殷勤吓到。” …… 这便是很久以后的我,在焚香城魔音阵中听到的话。 我终是打消了轮回人间集齐残页的念头,因为青莲他等我不及。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光阴可供凡人躯体的他挥霍,只知道我若是去轮回一次,恐怕再回到天上来的时候,青莲已化作虚无之境的一粒尘埃了。 “定云,下一世我想做青鸟。”他望着仙洲之上飞过的几只圣灵青鸟,忽然道。 我顺手将他揽入怀中,用神识将那几只青鸟唤过来,看着它们停落在我们的肩上,不解地问道:“为何想做青鸟?” 他摸了摸青鸟柔软的幽蓝羽毛,轻声道:“我若是还生为青莲,便不得不依靠于水木生存,而青鸟有可供飞翔的双翼,如此一来不论你在哪儿,我都能寻到。” 青鸟与美人的闲乐画卷在我面前铺展开来,我沉默了许久,低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好,你说要做青鸟,那就做青鸟好了。” …… 三十岁那年,青莲已然和后来的观莲音有了同样的风韵,性子愈发沉着稳重的同时,勾引挑逗我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了。 四十岁那年,他的面容依旧年轻,只是那凡人的躯壳已过了巅峰的年纪,在我们欢好的时候便显得吃力起来,不过之意丝毫未减,温柔的眼神缠绵如初。 五十岁那年,他的鬓角终于染上了白霜,可年轻时的优雅却没有减少半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睿智长者的翩翩风度,见我时常担忧地看着他,便温和笑道:“定云,我还拨得动琴弦。” …… 花终有凋谢的时候。 青莲死后,我收了两个徒弟。 一个是觉元子,一个是静虚子。 ☆、第五十五章 …… 日光似流水般缠绵的午后,我顶着草帽坐在凡间的路边,一边拎着只叫化鸡大快朵颐,一边听着说书人坐在草棚里有板有眼地讲着《八仙姻缘传》,半晌打了个饱嗝,捧着杯粗茶悠闲地喝了起来。 如今的天界,定云老祖已然成为修真者的传说,所有的上仙都渐渐把我遗忘,连俸禄也愈发少了起来。永生之痛,我到如今才体会得完全,于是再不愿待在那满是我和青莲回忆的仙洲,拾掇一番下了凡。 凡间虽比天上简陋,却是没有那么多束手束脚的清规戒律,我时常赶着头毛驴漫无边际地散步,将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在这期间,我编了本脍炙人口的婚史小说,其中极尽之事,虽然必要的地方都做了些许隐瞒,可仍被凡间的百姓深信不疑,经常在饭后闲时津津乐道。定云老祖的名号,也再一次被他们所熟知。 漫长的洪荒时期,已经分化为人、龙、羽三族的凡间百姓唯有人族较为和平,而龙羽两个半神族则因为栖息地特殊,战乱及灾祸层出不穷。我若是动用仙力,必定会被天界的上仙有所察觉,于是只好选用温和的法子,授予他们各种对付灾荒的知识。 “……哎,这位公子。” 我抬眼朝不远处看去,只见草棚边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吃了一半的叫化鸡,半晌擦擦嘴边流下的口水,很是认真地看着我道:“公子若是吃饱了,不如做做善事,剩下的半只鸡就赠予小叫花如何?” 我打量了他一会儿,抬起手示意他过来吃。他面露惊喜之色,也不再忌惮着草棚主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我身边。明明是极饿的样子,可他却没有扑上来就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剩下的半只鸡包好,然后才在我身边坐下,端起茶壶为自己斟了碗粗茶。我注意到他的手虽然沾着泥灰,却白嫩异常,并不像是常年以乞讨为生,于是随口道:“小叫花,你看起来倒有几分富贵的面相。” “那是,三个月前小爷还不是叫花,而是冰人世家的公子。”他骄傲地说着,半晌又沉下脸色,颇有些苦闷地道,“娘死得早,爹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徒有冰人之名,却不行冰人之事,败光家产后便一命呜呼了;几个姨娘要么改嫁要么跑路,我便成了流落街头的乞儿。” “冰人……”我挑眉道,“说媒的?” 他点点头。我看着他低头喝茶的沉闷模样,心里觉得有趣,微笑道:“既是说媒的,便定然听说过《八仙姻缘传》。来讲上几句听听?讲得好了,我再给你一包梅脯。” “《八仙姻缘传》?”对于一个小叫花来说,梅脯应是极有诱惑力的物事,可他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恚定云老祖就是个傻帽,那种骗人的东西也只有傻帽才会相信。” “……”我的笑容僵硬了。 “公子,你长得倒有几分倜傥,与其信那些傻帽神仙随手编出的风花雪月,还不如早早寻一个门楣合衬的姑娘,传宗接代才是正事。”他仿佛没有察觉到我周身溢出的阴沉之气,煞有介事地劝说着,一拍胸脯道,“你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尽管跟小爷说,就算是龙羽二族的公主,小爷也能凭这一张利口给你娶来。” 我淡淡地看了他许久,道:“若我看中的是男子呢?” “男子也……嗯?男子?”他正笑容满面地打算开口,却又倏然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道,“你你、你是断袖?” 我仍是淡淡地看着他,面目阴森地道:“我不仅是断袖,还是傻帽神仙。”说着拎起他的后颈,动用些许灵力疾步飞到田间的草垛,邪笑着活动筋骨,噼里啪啦地把这小子揍了一顿。 作为一个早已再入红尘的神仙,我的确沾染了些俗气,小心眼又记仇。虽然下手不重,却仍是让小叫花嗷嗷求饶,抱着半只叫化鸡在草垛间打滚,看向我的眼睛忽然中邪似的越来越亮,眼见我气消得差不多了,便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子,你当真是神仙?” 我冷哼道:“你见过几个比我英俊的凡人?” 小叫花围着我转了一圈,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深沉,半晌看向远处一个瑟缩的身影,扬手唤道:“阿静!” 远处的草垛o动静了一阵,一个苦瓜脸的小童缓缓走出来,躲到小叫花身后怯怯地看着我,身躯不同于他的白嫩,看得出是流落多年的乞儿。“饿了吧?”小叫花摸摸他的脑袋,将手中的半只叫化鸡剥开,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才拉着他一并在我面前跪下,双目炯炯有神地看向我道,“求仙君收我们二人为徒!” “……”我沉着脸道,“不行。” 这之后我在凡间的日子,就热闹了起来。 小叫花显然有些本事,不论我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何处,总能在第一时间带着小苦瓜将我找到,变着法子求我收他们二人为徒,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头痛之余,我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形单影只,忽然觉得收两个徒弟似乎也不错,终是妥协地带上他们两个,一起回仙洲去了。 为他们各自取了道名之后,我发现这两人的修仙资质显然极佳,尤其是变为觉元子的小叫花,修行速度不亚于当年的宝器紫箫。 后来,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孽徒私底下究竟出了什么岔子,原本和睦的师兄弟竟在修至渡劫期的时候争斗了起来。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我将用于元神护甲的地心舍利给了即将渡劫的觉元子,作为补偿给了静虚子一堆有用无用的法器,醒梦铃便是其中之一。 静虚子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怯怯的乞儿,却依然是一副苦瓜脸,见我作出这个决定也并未抱怨什么,与我道别后便离开仙洲,到凡间建立了自己的门派,也就是后来的定云宗。他收的第一个弟子其实是龙渊,然而由于门派威望的缘故,便对外称是我的内门弟子,很快继承了他师兄对觉元子的仇视。 觉元子渡劫失败,好在元婴未曾湮灭,在地心舍利的辅助下修为散仙,成仙后便在我的吩咐下镇守东海去了。 待这喧嚣的千年过后,我下凡去,发现世间又已是沧海桑田。 已经渐渐繁衍出一座城池的桃止山下,我坐在昔日的酒窖旁,压抑千年的惆怅缓缓涌上心头。坐在冥灵之气弥漫的山间,我喝着坛坛烈酒,终是无法浇熄那一点埋藏许久的苦闷。原本我以为,这漫长的岁月早已足够我忘掉青莲,可如今我才发现,他分明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尽管平时不会去刻意触碰,然而受了伤,还是会感到疼痛。 “……老祖。” 听到紫箫的声音时,我在一瞬间绷直了脊背。回头朝繁密的桃花林里看去,紫衣的妖娆男子正倚在树下幽幽地望着我,半晌走上前来,从我手中拿过半坛酒便径直饮下肚,分明是一副与我极为熟稔的模样。 我艰难地开口道:“你……” “老祖一定在奇怪,为何紫箫会有记忆,一眼便能看穿老祖的真身。”他的面容依旧风流而妩媚,自嘲般笑道,“像我这等无名小卒,那些繁忙的上仙怎会记挂呢?我不但有着从前的记忆,灵力也还留存了稍许,与应劫的仙人们比起来,实是幸运至极。” 他软软地攀上了我的身子,与青莲触感截然不同的细腻手指在我□的肌肤上流连;我皱了皱眉,将他作祟的双手拉下来,身子与他分开稍许,叹气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修行,反而在这阴冥的桃止山中徘徊?”他收回手,将方才触碰过我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吮,笑容颇有几分妖异:“我就知道你终有一日会来这个与观音时常幽会的地方,所以一直等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一直等在这里…… 见我有些怔愣,紫箫便再次覆了上来,双臂缠绕在我的腰间,倚在肩前轻声道:“如今观音已经不在了,千年过后,老祖对他的记忆也定然淡了下去。紫箫的容貌身段皆不输于他,这一世也还是处子,因此想来趁虚而入,让老祖爱上自己。” 他的声音宛如醉梦中的银铃,轻而易举地魇住了我。千年来的孤寂使我一时无法将他推开,恍惚地挣扎了半晌,终是扶着额角无奈地道:“紫箫,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静静地看了我许久,并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当年紫箫的宝器修为炼至九重,作为初生婴孩睁开双眼时,他在你怀里;我到凡间静心修炼,想有朝一日以灵君之名与你比肩而立时,他在你怀里;当我终于大乘登仙,兴冲冲地跑到仙洲找你时,他果然还是在你怀里。他自不量力地跑来与我打架,受伤后回去诉苦,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查明真相,而是去找韩湘子兴师问罪,想以魔修之名惩罚于我。”他低笑道,“老祖,观音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千年来牵肠挂肚?值得你对我……伤害至此?” 我默然不语。 “老祖当年着实把他宠溺得无法无天;若他和我一样到凡间去修炼,哪可能会落得灵力枯竭而死的下场?”他愈发将我搂抱得更紧,尖而白皙的下巴抵在我的颈间,笑得有些寒凉,“不过他死得真是好。他一死,我心头的那些戾气便散去了。” 就在这时,我终于察觉到了他灵息的异样。 “你入了魔?”我淡淡地问道。 “不错。入了魔,我的心还是没变的。”他在我耳边微喃,“一直都是老祖的。” ☆、第五十六章 身边的人灵息浑浊而阴郁,眉宇间也少了昔日大乘为仙时的浩然正气,分明已经堕落多时。 他有些憔悴的面容激起我的些许怜惜,想到他如今已经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更是在震惊之余多了些自责。我想要把他推开的手僵在半路,半晌喝一口酒,安慰般抚上了他的肩头。 美如幻境的桃花林中,潺潺的山涧旁走出几只憨态可掬的桃精,个个都是妖灵期的修为,似乎从未见过到这山上来的人类,于是呆呆地围住我们,其中一只试探着走上前来,用头顶的桃叶蹭了蹭紫箫的裤脚。 紫箫把它抱起来,放在双膝上抚摸,脑袋轻靠在我的肩上,许久未曾出声。“……老祖。”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语气里透着怅惘,“若当年老祖将炼制宝器的仙草丹药都给予青莲,而我则因天生羸弱被你带在身边抚养……如今你所缅怀的人,会不会是我?” 我沉默着收回揽在他肩上的手,道:“也许吧。” 就这样保持着亲密而暧昧的姿势,我继续饮酒,任由那浓烈的醇香在桃花林中飘散。“老祖为什么不再推开紫箫了呢?”他仍是倚在我身上,伸出手指在我的胸膛上轻轻勾划着,半晌抬起妖异的眉眼道,“莫非是心动了?千年来的孤寂与清冷……” 他不说则罢,这一说,我先前压下的那些苦闷与寂寞便再次涌了上来,渐渐变得不可收拾。我酒劲上头,身边又没了驱散醉意的醒梦铃,眼见他将蔽体的衣裳尽数解落,便神志不清地伸出来抵住他的肩头,苦笑道:“紫箫,你容我再思索一阵子。” 我勉强算是个长情之人,若如此轻易地遂了紫箫的意,之前那千年来的伶仃,岂不是太可笑了些。 “老祖已经白白蹉跎了千年,还要再将这凡间的岁月浪费在无谓的思索上?”紫箫显然不能认同我的想法,水蛇般柔软的身躯已经贴了上来,在漫天酒香之中从容地解开我凡间的粗布衣物,眯起眼睛道,“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不然我身为魔修继续修行,将来定有朝一日要颠覆这修真界,将你囚禁在自己的巢穴里,夜夜笙歌……” 眼前嫣红的嘴唇已经快要贴上我的脸颊,我在恍惚中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哀。青莲的嘴唇不似这般艳丽,是一种清淡的水红,尽管精致美丽,也没有妖娆动魄的浓烈之感;那是春日里的温茶,一旦饮了,便不想再放下。 我曾与少年时的他、青年时的他乃至中年老年时的他欢爱过,每个时期的他都是一种风情,都比面前妖冶的美人更能夺走我的呼吸。 就当紫箫终于将那枚嫣红的唇凑过来时,他的身躯忽然被什么拉了一把似的从我身上滚落下来,狼狈地摔在满地桃花之中。那只原先被他抱着的桃精赶忙上前用桃叶化作的手臂扶住他,看着他披衣而已,对着空气冷笑道: “观音,你果然还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时候,我的双眼在一瞬间睁大,原本混沌的酒意也霎时消散,猛然从仍留有我和紫箫余温的大石上坐起,顺着紫箫的视线朝空气看去。周围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万千桃花随风而舞的o声,并没有那人的半点生息。 “不肯出来是么?”恍惚间,身边的紫箫柳眉一蹙,话里隐约透出了嘲讽之意,“好,且看看如今的你,还有什么本事能与我争。” …… 我这一醉,便是数日。 当我终于从漫天莹粉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银白的蛛网和灰尘堆积在我身上,桃止山早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紫箫早已抱着桃精离开,而周围仍是荒寂一片,没有我所熟悉的灵息流动,也没有半点定云酒的醇香。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紫箫和青莲这等修炼成人的宝器,没有真正的三魂七魄,是投不了胎的。一旦死亡,便是彻彻底底地湮灭在这天地间,连游离六道的机会都没有,永永远远都只能是一抹青烟,或是一粒尘埃。 可如今我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 “青莲……”我撑着仍有些沉重的身躯站起来,将蓄积多日的污浊之气排出体内,很是仔细地蹲在山涧边整顿了一番仪容,这才缓缓地回过头,凝视着面前的虚空低笑道,“紫箫说得对,你除却一副我赐予的好皮囊,哪里都不如他;扰乱我万年来的清心,修行也极为懒惰。若当年我在炼制宝器的时候亏待的人是紫箫,如今爱上的,也定然是他。” 面前的虚空自桃花林里掠过几许凉风,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我却仿佛看到了那人心头震颤的模样。“你若是不出来,我这便去找紫箫,从此与他相依相伴,再不会记得你青莲姓甚名谁,也再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恩爱的点滴。” 桃止山的天色一点点变暗,我感到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自空中落了下来,在山涧中激出一朵又一朵的涟漪。我聚起强烈的神识,仔细地覆上眼前每一块山石、每一朵桃花,直到那隐藏在角落里的物事不堪忍受,在我面前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条莲花的虚影,很淡,也很薄。 青莲确乎是已经死了。眼前稀薄的莲影,是他残存在这天地间的最后一抹意识,他对我的思念。 “仅是这样,便不好意思出来见我了吗?”我苦笑着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半透明的花瓣。“我连你的耄耋之态都见过,又怎会见不得纯洁可爱的原形呢?” 手指轻轻覆上那晶莹的花瓣,果然虚无一片,没有触感。“这样也好。总归,你是回到我身边来了。”我喃喃地说着,正隐约觉得苦涩,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女声。 “定云……” 是斗姆元君的声音。 “定云……”那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后,便以一种沉稳的语调道,“你到仙洲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斗姆元君已多年未曾与我传过话,看来这次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看似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波澜,我意识到不能耽搁,于是便将青莲的虚影纳入袖中,安然地驾着仙鹤回到了多年未曾踏足过的仙洲。 斗姆元君正坐在澄澈的仙湖边,身上的羽衣已失去了多年前晶莹曼丽的色彩,看起来沾染了一丝沧桑之意。她见我驾鹤而来,便从坐着的仙石上起身,收起羽衣静静地唤道:“定云。”我闻言忙从仙鹤背上下来,朝她拱手道:“元君。” 察觉到我神色的异样,她便安抚般朝我笑笑,看着仙湖里的景色道:“定云不必紧张,我唤你来不为其他,只是想道别一下。”听得出她话里的疲惫之意,我不由得心中一紧,下意识问道:“元君所谓的道别是……?” “我作为众星之母在这天界活了颇久,差不多已是与当年的原始天尊同样的年纪,算来也是时候虚化元魂,与这天地同在了。”斗姆元君说出这话的时候,尽管我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惋惜与伤感。如今的天界,第一批譬如斗姆元君的原始上仙已纷纷选择了虚化坠落,将自己的意识永远融入天地;而我仍是苟活着,不忍与神仙之位道别。 “不必担心,定云。”许是被我的情绪所感染,斗姆元君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眺望着远方道,“如今东海魔物作祟,西王母坐视不管,天庭已渐渐褪去了昔日的颜色;有些已无正气的邪仙奥援有灵,亦无法以你我之力相抗衡。我若是虚化,也可以为这正在被浊气所侵蚀的天地增添一分清气。” “东海最近隐有异动,实乃镇守上仙定云之过。”我平静地俯首道,“定云这就回东海,从此盘桓于上,再不想其他。” 斗姆元君看了我许久,悠悠道:“我倒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千年来你总是魂不守舍,有些担忧罢了。算来八仙已在历劫中苦难了多年,定云,你难道不想将琼儿湘儿他们找回来吗?” 我听罢一愣,随即沉默下来。青莲死后,我着实有过亲自下凡寻找八仙转世的念头,可一来苦于没有帮手,二来无法动用仙力,更何况如今青莲的虚影已经回来了,我便又踌躇起来。毕竟我不知道青莲的意念会不会似我这般永生于此,若是我寻回了八仙却再次将他弄丢,那滋味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就当我再一次陷入迷惘时,斗姆元君忽然抬起手,指着我袖口道:“这是何物?” 我看着袖口冒出的那抹莲影道:“这是……” “观音的意念?”斗姆元君以神识将它召唤到身边,打量了它半晌后,若有所思道,“有这一丝意念,便已足够了。定云,我若是虚化元魂,这一身仙力便定要白白散去,不如在临走之前动用这些仙力为观音重塑元神与魂魄,送他去投胎如何?” 我愣在了原地。“元君,这……” “果然。”斗姆元君笑叹道,“定云啊定云,你果真是对这小小的宝器生了情。我当年问你,你还不肯承认。” 我看着在斗姆元君眼前渐渐旋转着清晰起来的,忽然觉得仙洲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他说,他下一世想做青鸟。”我伸出手来缓缓朝他靠过去,果然碰到了绵软而真实的莲花瓣,不由得哽咽起来。 “青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凡间的羽族有个观姓名望世家,他们的原身便是青鸟;观家家主观荷韵曾受过我的恩,我这就去将观音托付于她,来生便能是一只惠丽的青鸟了。”斗姆元君说罢,手中的莲花便变作了元神之态的球形,被她拢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收入了紫府。 我良久无言,只抱拳道:“多谢元君。” 待斗姆元君带走青莲,仙洲的一切都打理妥当后,我给远在东海的觉元子传了话,又在广陵城的红娘庙中留下一封记录着自己转世生辰八字的手札,吩咐觉元子将一切告知静虚子,这才在一个月朗星稀之夜驾鹤飞去了转轮台。 当夜,我所长居的蓬莱之洲上仙光大盛,人人都道定云老祖是驾鹤飞升去了,却不知我其实是去转世投胎。 多年以后,天生额前带有莲花印记的观莲音出生在了羽人巢穴。 这之后又二百年,我也出生在了令狐家。 作者有话要说:qaq前世的情节完了,世叔终于要回来了…… ps:感谢飞天泡泡糖的手榴弹!看来今天可以吃茶叶蛋了 ☆、第五十七章 …… …… “师傅,回魂了。” 千年的记忆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梦中的我因前世那人异样的情绪而感到些许不适,在透着些许凉意的云层间辗转反侧,直到耳旁响起醒梦铃的声音,鼻尖也隐约感到些许瘙痒,才蓦然睁开了双眼。 觉元子踩在珊瑚上,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我面上轻拂,时不时打个呵欠,悠闲的模样令我怒火中烧,当即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他似乎也还未清醒,捂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我,有仙力护体的身躯定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双眼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哽咽而深情地道:“师傅,你都想起来了吧?”说着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作势便要朝我扑来。 我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眯着眼睛道:“我现在是应该叫你爷爷呢,还是孽徒呢?” 觉元子打了个寒颤,收回朝我伸过来的爪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半晌,忽然很是严肃地道:“阿西,记起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感觉?”他这一问,之前在梦境中的万千复杂思绪顿时再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皆是虚幻而模糊。我撇撇嘴,看着远处殷红的落日景色道:“能有什么感觉,那又不是我。” 觉元子欣然道:“既然不是你,那就继续叫我爷爷好了。” 我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孽徒!” 就像多年前我初见那骂我傻帽的小叫花一样,我将他掼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狠揍了一顿。虽然我如今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伤到这个已经大乘为仙的孽徒,可他仍是相当配合地做出痛苦的模样,一边佯装被我打得嗷嗷乱叫,一边呜咽道:“师傅轻一点……啊嗯……唔呃……不要……徒儿经受不住了……” “……”我黑了脸。 终于发泄完这几日在梦境中积攒的阴郁情绪后,我坐在已经半是气绝状态的觉元子身上,很是惆怅地眺望着神翼大陆的黄昏,许久才道:“静虚子呢?当初不是你们两个一并把我送入轮回梦境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觉元子默默地承受着我屁股的重量,道:“阿静怕师傅责罚,已经跑到定云宗躲起来了。” “躲起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还真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们两个孽徒。”我说着又是给了觉元子一巴掌,冷眼道,“当年我驾鹤离去之时,曾给你过口谕,要你将我储纳修为的水晶壶从蓬莱岛下刨出来,又给静虚子留下了录着转世生辰八字的手札;这般说来我早在作为初生婴儿的时候便可恢复记忆与仙力,为何你们直到我身为令狐西卿成长到弱冠之年时,才想起这件事来?” 觉元子悲愤地道:“谁让师傅你当年太过匆忙,稀里糊涂地丢下几个字就断了传话,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啊!待我终于琢磨出一点苗头,画好水晶壶的地图时,你的转世又还没有降生;而且你知道阿静不肯听我的,若非我花了几百年时间算出那些个八仙的转世,阿静到如今也不会相信他敬爱的师傅居然会莽撞至此。”他说着咂咂嘴,委屈地又道:“还有啊,我怎么知道你会投胎成我的孙子呢?符合那封手札生辰八字之人何其多,我压根就没往自己家想好吗?”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在他的这段叙述中,我隐约感到有个古怪的地方。 沉默着思索了许久后,我平静地唤道:“觉元子。” 他扬眉:“嗯?” “为师不在的这些年,你同女子成亲了?” 原先我作为令狐西卿出生时,家中就没有奶奶,因为没听爹提起过,我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应是某个早早陨落的仙娥,直至今日才觉出古怪来。我收觉元子为徒时他年纪尚幼,并未娶妻,清修途中自不必说,成仙后也从未与什么仙娥有过来往;如今想想,一向淡泊的他忽然在这几百年间生儿生孙,委实是有些蹊跷。 “没有啊。”他答得很快。 一颗豆大的汗水缓缓从我的额头滑落。我隐约猜到了几分,于是艰难地问道:“那……令狐乾是哪儿来的?” 觉元子从我身下爬出来,拍了拍凌乱的衣裳后,有些怅然地说道:“徒儿我啊……成仙后无事可做,恰好《溪客真经》可以助我提升至真仙境界,权衡利弊后便还是选择修炼。后来的某日我去定云宗找阿静,他喝醉了,然后……”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当年的败笔,还练它做甚!”我适时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极力地掩饰着面上的惊恐之色,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所以爹……令狐乾他是你……是你……” 觉元子幽幽地道:“是啊,是徒儿……” “好了,为师明白……别再说下去了。”我笑得颇有几分凄凉,转身道,“我们走吧。” 觉元子仍是幽幽地道:“师傅你要走哪儿去?”我头也不回地道:“还能走哪儿去?眼看如今东海祸乱,为师若再不去拯救这天下苍生,便要来不及了。”话虽如此,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快些去找观莲音。生生承受定云老祖的记忆和他对青莲的爱意,我有些不大舒服,只想尽快与世叔相聚,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全部抛除。 谁知还未走出几步,我忽然感到身子一顿,竟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壁拦住了去路。正疑惑地伸出手去触碰它,我听到身后的觉元子平静地道:“师傅,你且看看我们如今在哪儿。” 闻言,我定下心神朝四周看去,发觉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静虚子交给我残页的地方,周围的云层较那里浓厚得多,也朦胧得多,不由得感到些许困惑。“……你还没有从轮回梦境中醒过来呢。”觉元子叹气道。我这才恍然大悟,背着手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拧起眉道:“觉元子,快告诉为师醒过来的法子,这事可耽搁不得。” 觉元子哼哼道:“这是师傅的梦境,徒儿怎么会知道醒过来的法子呢?” 我沉默许久后,又一次将他掼在地上,挽起袖子噼里啪啦地狠揍了一顿。他木着脸看了我半晌,十分配合地舒展开手脚,确保我每个地方都能打到,然后凉凉地道:“师傅若是打累了,歇息一会儿也无妨;毕竟就算徒儿被师傅活活打死,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呸,你闭嘴!”我一边揍他,一边悲愤地咆哮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还我世叔!呜……” 觉元子的俊脸抽搐了一下,许是被我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吓得不轻,许久才无奈地说道:“师傅,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会如此幼稚……”话音未落,他的俊脸便又挨了一拳,我抹着眼泪呜咽道:“呸,明明是定云老祖那个傻帽神仙的记忆,关我令狐西卿屁事啊,我要世叔呜呜呜……” 觉元子无法,只得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脊背。 “前世今生,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你的确曾经是这天地间的大能老祖,如今也是我令狐家冰雪聪颖的冰人,不过是一小小的轮回梦境,又怎会困住你呢?” 我没有理会,仍旧是哭。 待到我终于哭痛快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觉元子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云层中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后将自己的一抹灵息融入面前的气壁,动用元神中模糊的意念来催动它的变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当初埋藏修为与仙力的蓬莱岛。 这里与人间界不同,不论过了几千几万年,也依旧是清净纯白的模样,四处皆是空灵而寂静。我走到蓬莱岛中央的巨大仙石边,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当初在这里埋下的水晶壶。我将那满载着定云老祖修为的水晶壶打开,弥漫在身前的灵息登时与它们融合在了一起,随着释放出的神识飞到东海之上,在瘴气弥漫的区域停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身为仙人老祖的感觉,不过是眨一眨眼,天地便能轻易地在自己眼前变幻。神识引导着的水晶壶慢慢打开,将其中的仙力倾倒在东海之上,逐渐与那些缭绕在海面上的瘴气混为一体,相互抵消着散去了。 如今我已不是定云,亦不想再以他的身份回到天界去。他和他的青莲早已消逝在这天地间,如今的我和观莲音,是完全崭新的两个人。 打理好多年前定云老祖遗留下来的一切后,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取出观莲音为我买下的银剑,将归来的水晶壶收入储物袋后便御剑离开了蓬莱岛。凡间似是已经过去了许多个日夜,定云宗及各地名修早已从紫箫的巢穴归来,我不知道后续如何,只能加快自己的行速,一路走一路探听,继而调转方向,朝令狐家的府邸行去了。 不知是不是早已熟稔的缘故,我虽然难以探清他所在的方位,脚步却没有半点迟疑,仿佛他的气息一直在前方为我引路。推开虚掩着的门时,那人正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透着几分淡淡的寂寥,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幽深美丽的凤眼恰与我相对。 我隐约觉得有些心酸,轻轻地开口道: “世叔,我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 他从窗边直起身,凤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我,似是有些难以置信。恍惚的神色映在那张瘦削了许多的脸庞上,已然不见往日的从容与威风。我将银剑挂回腰间,走上前去又唤了一声:“世叔……” 尾音消失在相合的唇瓣间,柔软而炙热的舌灵活地侵入我的口腔,轻易地夺去了我的神智,来势汹涌得几乎令人疼痛。我眯起眼睛享受着飘浮在脸颊上的温暖鼻息,很是配合地与他缠绵相吻,直到他的唇舌恋恋不舍地撤离,澎湃的情潮也渐渐褪去,揽住我低声叹道:“……太好了。” 我的双手圈在他的腰上,闻言便小声问道:“因为阿西回来了吗?” “不。”他凝视了我许久,抬手抚上我的脸颊,语气中透着些许欣慰,“因为阿西没有变。” 我愣了一会儿,道:“世叔已经知道了?” 他点点头,神色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黯然。我不知道他此时的心中所想,只得收紧了缠绕在他腰间的手臂,喃喃道:“若那些都是真的……阿西的前世,果然和世叔是一对恋人。” 定云老祖的怅然思绪还在心头隐隐作祟,可我却没了当初在轮回梦境中的不适感。眼前爱人的怀抱不同于定云的记忆,长辈般舒适而令人安心。他与我相贴的身躯轻轻一震,收回抚在我脸颊上的手,半晌垂下头来,默默地叹了口气。我见他面露复杂之色,便问道:“世叔,你也想起来了吗?” 当初青莲投胎为青鸟的魂魄是斗姆元君的仙力所塑,我并不知道他恢复记忆的契机是什么。他听罢沉默了许久,摇头道:“没有。那些似真非真的前尘旧事,我想不起,也并不愿想起。”还未等我悟出这话的意思,他便轻拉了我一把,与我一同倒在身边的卧榻之上,在我愣神的时候拉起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覆上了他的胸膛。 腰带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我看着眼前已然是半裸美态的世叔,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察觉到他的邀请之意,我停留在他胸膛上的手不由得开始动作,在那些敏感的地带轻轻逗弄,很快令他泄出舒适的低吟,自己也暂时抛却了其他念头,一心一意地侍弄起来。与青莲相比,观莲音自小没有什么庇护,性子要坚毅许多,柔韧结实的身躯似也多了一分力量;我低下头轻吻他的锁骨,见他始终凝视着我,便又凑上去亲那淡红的菱唇。 “……阿西。”他忽然抱着我翻了身,跨坐在我的腰间,目光再次变得复杂起来。眼前精致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后,低沉的声音也在我耳旁想起:“阿西如今是喜欢青莲,还是喜欢世叔?” 闻言,我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之前的些许憔悴与恍惚并不是怕我一去不归,而是怕我作为定云回来之后,爱的便是轮回梦境中的青莲,只把他当作那人的替身与幻影了。 我这般出神的思索似是被他当作了犹豫。凤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他探进我早已濡湿稍许的亵裤,握住那蓄势待发的物事缓缓掏弄,略带薄茧的指腹不时触碰在最为敏感的地段,眼看我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哼哼,便停下动作,自言自语般低笑道:“魂魄与元神相同,却是早已被轮回洗去了记忆与情思……这般下来,我们如何还能是一样的人?” 失去温暖包覆的分i身似在不满地叫嚣,我摸索到那臀间柔嫩的幽密之处,在那里细细地开拓半晌,便换上分i身顶入了进去。那人闷哼一声,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肩,虽然神色有异,却还是极力温柔地配合着我的动作。“……青莲与世叔,的确是有相似之处。”我在那略显干涩的甬道中轻轻律动,侧头轻吻上那薄薄的耳垂,低声道,“然而喜欢青莲的人是定云老祖,这世间,已再不会有定云老祖了。” 观莲音闻言,眼神分明比方才明媚了稍许,继而双目微阖,随着我大力的冲撞轻扭腰臀,唇角溢出一抹笑意。“嗯……”紧裹着□的肉壁在撞击中变得湿软,他舔舔嘴唇,垂头对上我的双眼,用轻而坚定的声音道,“世叔爱的也是阿西。” …… 情i事过后,他清理好两人黏腻的身体便想将我揽入怀中,却在看到我略显不满的眼神时了然一笑,顺从地挨过来,倚靠在了我的怀里。我这才舒展开深沉的眉眼,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 在他缓慢而清晰的讲述中,我终于知晓了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之前在紫箫巢穴中的详细。 那日我消失之后,静虚子很快给了他传话,让他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有师傅作保,观莲音虽然疑惑,却也放心了下来,于是和斋行秀一起去与众人汇合,很快寻到了埋藏在地宫之下的灵源。因为斋雪弥早已中断了对紫箫的情报传送,当日正在巢穴灵源附近修复元神的他被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身边有魔修爪牙相助,却仍是不敌将至羽化期的静虚子,十分轻易地被众人所捕获,如今正被囚在令狐家的空冥之谷中。 在紫箫手中的元神之书残页被尽数搜出,斋雪弥那名唤水仙的相好也终是在巢穴中找到,只不过他与斋雪弥显然不是两情相悦,竟是一副对紫箫情根深种的模样,见主子被擒,便也毅然自毁元神,当即死在了众人面前。斋雪弥得知此事后元气大伤,被斋行秀送回了羽族静养,而远在楼兰的伽罗长老也大为悲恸,尽管大哥想要以医修之能力挽狂澜,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在几日前坐化了。 因为司徒烟还在追逐尹随风的道路上,季芙嫣便将司徒筱雨收为门人,总算是给了她一个依靠。王大棍半觉醒为正阳真人后,对敖雅百般推拒躲避,于是这两人也还在折腾着;远在东海的老龙王得知此事后,虽然对正阳真人极为尊敬,却是难以看好两人的姻缘,敖雅得知他的态度后大为光火,刚被尹无赦送回去便又跑到这里来闹事,于是这说亲的任务再次落到了我们令狐家头上。 观莲音见我迟迟不归,便去质问静虚子,终是得知了我与他前世的种种。南卿被观莲音的役使青鸟追回来后,也不知静虚子对他说了什么,竟收拾铺盖跟着他去了定云宗;北卿在广陵城内踌躇两日,没有向爹和娘提娶司徒筱雨的事,也跟去了定云宗。 我隐约感到静虚子应是知道了令狐家这一代与自己的关系,不然凭他那固执的性子,怎会如此轻易地消除对令狐家的偏见,还带南卿回定云宗继续修行? 话虽如此,他和觉元子之间的种种折腾,我实在懒得去理会。 …… 现下看来,这些姻缘似乎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尽管之间有不少波折,有缘之人却定能终成眷属。 我站在令狐家凉风徐徐的空冥之谷上,看着眼下仿佛没有尽头的幽深谷底,半晌叹了口气,释放出一抹薄薄的灵息去探路。正欲取出银剑飞下谷壁之时,我感到周围的密林里隐有o的动静;停下来回头一看,巨兽的猩红眼睛点缀在阴暗的角落,正静静地立在繁复的树叶中看着我。 邪月缓缓从黑暗的密林中走了出来,狰狞的鳞片在日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温柔地蹭蹭我的腰间,似是在等待我的安抚。我拍拍它的脑袋,笑道:“邪月,这些年辛苦你了。” 它撒娇般摇摇尾巴,只一下便将我抛到背上,悠然地腾空而起,在深幽的谷间散起了步。“……你跟了紫箫这么多年也并未被他驱使成魔兽,如今想来,倒是件不容易的事。”我仰躺在邪月的背上看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半晌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邪月驮着我缓慢地降落到谷底,穿过蜿蜒的谷涧来到一处冰寒之地,吭哧吭哧地停在那里,长长的尾巴摇了起来。我坐起身懒散地朝前方一瞥,锁链铐着的人正嘴唇冰紫地坐在寒冥之气极盛的灵源,头顶有法器镇着,面容很是陌生,周身的煞气与灵气冲撞在一起,想必是被紫箫夺舍的某个龙族魔修之躯。 “……我就知道你会来。”听到我和邪月的动静,他并未抬头,仿佛早已预知到了一切,“令狐西卿。” 我从邪月背上跳下来,撩起衣摆越过满载冰渣的谷涧,走到他面前打量了许久,平静地道:“为何不唤我老祖,或是定云?”闻言,他猛然抬起头,神色似有微微的惊喜:“你……你都想起来了?” 我并未做声。 当他挣扎着想要从法器下起身,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时,我也并未反抗。 “……呵,想起来又有何用。”燃起火焰的双眸忽然熄灭,他的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将脸颊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用沉闷而沙哑的嗓音道,“你已经不是定云了,他也不是青莲了。” 我站起身迈出煞气的包围,叹息道:“你说得对,定云和青莲确乎是已经死了。” 闻言,紫箫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我入魔后变得越来越愚昧了。当初我以为只要找到他的转世,便还能在他尚未记起和青莲的一切时趁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入;谁知千辛万苦寻到你后才发现,令狐西卿这个娇养的富家公子,根本不再是当初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仙人老祖。”他自嘲般说着,模样很是失魂落魄。 “知道吗?之前那些人闯入我的洞府,意图将我擒住之时,我若是集中全部精神,杀掉观莲音不是难事。”我心头一颤,便听他又道,“可是在最后的那一刻,我犹豫了。杀了他又能如何?他与当年的青莲相去甚远,无法激起埋藏在我心中多年的仇恨;即使我入了魔,也不会因无意义的屠戮而感到快意。” 我默然不语。 紫箫看着我,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容有些凉薄:“令狐西卿,如今的观莲音是无法恢复身为青莲时的记忆的……因为青莲的记忆,都在我这里。”见我露出愕然的神色,他便收回了手,平静地说道:“定云身为仙人老祖,却也有漏算的时候。当初我和青莲毕竟经过一个炉子的炼制,灵源其实是相连的,说是双生子也不为过。当年青莲在仙洲濒死之时,他那一身灵力散去,记忆与浅薄的修为便随着天地清气一同降落,在灵源感应的驱使下附到了我身上。他与定云多年的缠绵,刻骨的情意,我早已在多年前品尝殆尽。” “我之所以能在多年的历劫中坚持着不入轮回,就是因为青莲的记忆。有了它们,我可以将自己代入其中,幻想定云爱的其实是我,是紫箫……”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头顶镇压的法器光芒渐盛,许久才道,“令狐西卿,若我彻底湮灭在这世间,定云会伤心吗?” 我看了他许久,垂眸道:“我不知道。” 他冰紫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又道:“那,你呢?” …… 远处黑漆漆的谷壁边忽然落下些许莹白的仙光,我还未来得及回话,便看到一朵祥云从空中缓缓飘了下来,在我面前落定。花容月貌的少女在两个童子的伴随下从祥云中走出,恭敬地朝我唤道:“老祖。” 我移开停留在紫箫身上的目光,看向她道:“琼儿,我们好久不见。” 何仙姑点点头,面上虽有恍如隔世的唏嘘之色,却并未在这时与我寒暄,而是在一阵沉默后走向被法器压制的紫箫,看着他叹道:“紫箫,许久以前的天界,你唤我姑姑;而多年以后的凡间,我却要唤你父亲。红尘之中自不缺少这些稀奇事,你如今已不再是叱咤风云的灵君,误入魔道后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有真心悔过?” 紫箫苦笑道:“悔过不悔过,我也已是阶下囚。” 何仙姑叹了口气,纤指在空中一点,从袖中取出某个闪着灵光的物事,抱着它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多年前在桃止山的时候,曾经邂逅过一只灵智期的桃精?”紫箫抬起头,看向她怀里呆呆的桃精,半晌道:“婉秋么,我自然记得。后来我给了她你的元神残页,她便借此修成了人身……做了我的女人。” 何仙姑松开手,那只桃精便从她怀里跳出来,桃叶幻化的脚掌踩着谷涧朝紫箫走去,停在了他身边。“紫箫,你本是历劫的宝器灵君,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堕落为天地同诛的魔修之首,原本难逃一死;然而东海瘴气已清,动乱亦在渐渐停歇,现下我以仙人的慈悲之心,放你与桃精林婉秋一同去修行,如何?” 紫箫愣愣道:“这……” 我看着那只桃精,它似乎正在静静地凝视着紫箫,在他被锁链磨伤的脚腕边轻蹭着,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林婉秋如今已退化至最初的妖灵期,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心计城府,全凭妖精的本能。我看得出,她当初一定是爱极了紫箫。 见紫箫朝我看来,我便别过头去道:“若是定云还在,他也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镇压在紫箫头顶的法器光芒渐弱,他凝视着自己脚下的桃精,涩然道: “也好。” …… …… 何仙姑吩咐身边的童子将林婉秋与紫箫的元神送往另一个修真的小世界后,将镇压的法器收回,与我一同站在云端看着瘴气渐清的凡间,许久才道:“想不到老祖来人间界轮回一次,终究还是爱上了莲儿。” 我拍拍身边邪月的脊背,悠然道:“天意如此。” 何仙姑踩在祥云上沉默了一会儿,道:“也罢,只要老祖喜欢,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便只有祝福了。” 她这话说得复杂,我也隐约明白了几分。何仙姑一直不看好定云与青莲的姻缘,前世尚且如此,今生也是一样。虽然没有处心积虑地将我们二人分开,却也没有为我们提供方便,必要的时候更是有所隐瞒;当初在焚香城我问她青莲是何人的时候,也坚称天界名唤青莲的只有韩湘子之妻,分明是意图从中作梗。 此时我恢复了定云的记忆,她也没有为自己曾经的作为而感到尴尬,不咸不淡地说完,便驾起祥云离去了。 我倚在邪月背上欣赏了好一会儿凡间的景色,眼见天色渐暗,便也与它一同回到了令狐家的府邸。 爹和娘从紫箫巢穴归来之后便一直计划为令狐家添丁,此时更是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哪里幽会。空阔的府邸中只余下些许守门灵兽,古韵雅然的回廊边,观莲音静坐在窗前的身影被我远远地捕捉到,下意识悄无声息地潜进去,想吓他一吓。 谁知我刚刚靠近他,探过去的脑门便被戳了一下,忍俊不禁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阿西,鬼鬼祟祟的是想做什么哪?” “无事。”我见计谋败露,便干脆地扑了过去,搂着他的腰小声道,“世叔,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_(:3」∠)_忽然感觉可以完结了…… ☆、第五十九章 `p`wxc`p``p`wxc`p`  自定云的梦境中醒来后便一直想对观莲音说的话,如今终是被我说了出来。 观莲音一愣,低头静静地凝视了我半晌,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被他赤i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轻咳一声,正幽怨地想要抽回圈在他腰间的手臂,便感到他将我抱得紧了一些,双眸闪烁着淡而蛊惑的光芒,轻声道:“阿西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娶世叔么?” 我见他眼里分明有着与我同样的欣然情绪,心下便不由得暖洋洋的。“莫非世叔不想嫁给阿西?”虽然早就知道他的答案,我却仍是佯装生气地问着,目光黏在他还残存着些许吻痕的蜜色脖颈,忍不住扑上去轻咬了一口。 敏感的部位落入我的唇舌间,他无奈地任我在脖颈和肩前动作着,缓缓道:“世叔其实并不看重男子之间的嫁与娶,我人和心都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听到我愤愤的磨牙声,他又含笑道:“话虽如此,阿西若要娶,世叔岂有不从之理?” 我听罢满意地堵上他的嘴唇,在那温柔的回应下晕乎乎地亲吻着,竟莫名有了三分醉意,看着他嘿嘿笑道:“老妖精,日后你就彻底是我的人了……” 天色已黑,灵气缭绕的山间吹来些许微凉的风,窗外浓深的夜色下,只有路边的照明阵还在隐隐散发着光芒。月黑风高夜,颠鸾倒凤时,我正深沉地思索着要不要把老妖精按倒在床榻上如此这般一回,便见他懒洋洋地起了身,神色从容地将那些裹在修长身躯上的衣物除下,如水凤眸朝我看了过来:“阿西,若是不累的话,便来与世叔一同修炼吧。” 我咽了下口水,道:“怎么修?” 他挑起眉:“双修。” 我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 …… 情浓间,我一寸寸抚过掌心下柔韧结实的肌肤,目光落在他两腿间傲然挺立的肉粉物事上,包裹着它把玩的同时,忍不住夸赞道:“世叔当真是这人间尤物,莫说别的,只这童修独有的漂亮器物,就比当初的青莲要大上许多。” 正随着我的动作沉浮在欲海中的观莲音忽然一顿,沉默了许久后抬眼朝我看来,平静地道:“那后面呢?” 此时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轻飘飘地道:“后面也……”当看到某世叔倏然变得黑沉的脸色时,迟钝的我脑海中掠过一道光,总算清醒了过来。 ――娘哎,我说错话了。 “阿西……”老妖精幽幽地看着我,用低沉而压抑的语调唤道。 于是我凄凉地被某世叔压在身下蹂躏了整整一夜,又一次散尽了令狐家的百子千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因此其中的艰辛,不提也罢。 …… 第二日我脚步虚浮地撑着险些断掉的小蛮腰走出卧房,看到某个手执圆镜的人正坐在长廊边,周身沐浴着柔和的日光,正安静地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话。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道:“大哥,你回来了?” “阿西。”见来者是我,大哥便将圆镜收回储物袋中,站起身默默地看着我道,“听说这些日子你在爷爷那里一直不归,大哥着实有些担心,恰巧风城的事务已安排妥当,便想来与爹娘说上一声去东海寻你……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如此便好,我还以为……” 我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大哥虽憨,却并不蠢笨,水仙也是何其精明之人,想必早就隐约知道了我的事,此时也定然有着与之前观莲音同样的担忧,怕我一旦回来,便不是当初的阿西了。“……大哥。”想到这里,我安抚般拍拍他的肩,很是认真地说到,“大哥永远是阿西的大哥。” 他神色一动,静静地凝视了我许久后,抬手迟疑地摸上我的脑袋,见我的神色没有变化,便温和地笑起来道:“阿西也是大哥最疼爱的二弟。”他轻轻拥抱了我一下,我也拍了拍他的脊背。兄弟相亲的画面很是温馨,又难得没有水仙打扰,我正想与大哥多说几句,便听他犹豫着道:“阿西,你与观鸟……观世叔可是要成亲了?” 我听罢眯起了眼睛。 未出口的观鸟人三字被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看来爹向大哥灌输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消除的。“大哥,世叔与阿西的姻缘是天定的,不论成亲与否,都不会再离开彼此。”我幽幽地看着他道,“大哥与水仙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和世叔成亲,你们也成亲不就好了。” 这话显然说到了大哥的伤心处。他拿出圆镜朝里面看了一眼,叹气道:“与水仙成亲,谈何容易。”说着,他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我们一心同体,除非千百年后修炼至分神期变为两人,否则水仙于我,我于水仙,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修炼至分神期,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抬头一看,观莲音缓缓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身上满是情事过后的餍足气息,举手投足间透着些许妩媚。他走到我身边来,伸手在我的小蛮腰上捏了一把,扬眉轻笑道:“阿西,腰可还疼?” 宽大的手掌在我的腰间轻抚,我侧过头去幽怨地看着他,半晌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老妖精……” 大哥看着我们,表情渐渐变得沉痛起来。 观莲音收回抚在我腰间的手,道:“阿西虽然已经把定云老祖的仙力倾入东海,但昔日的修为应是还在那水晶壶中并未散去。定云老祖何其神通广大,修为自是比这天地间的任何一个大能修士都要深厚,阿西如今的躯壳不足以容纳那些修为,不妨渡与金丹期的水仙一些,助他早日登至分神期。” 我这才想起这茬,欣然道:“大哥,世叔说得极是。定云老祖的修为留着也是留着,与其让它们白白散去,不如予了大家,你和水仙也可早日相聚。” 大哥困惑地看着我从储物袋中取出的水晶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终于弄清我的意图时,登时瞪圆了双眼。与此同时,天边隐约有两道法术的光尾缓缓行来,爹和娘站在各自的飞行法器上,显然是才从某个幽会的地点回来。“阿东阿西,你们怎么不回屋坐着?”爹径直无视了观莲音,皱眉看着我和大哥道。 我闻言一愣,随即直勾勾地盯着爹,却始终没有在他脸上看出情绪的变化来。他收起飞行法器与娘一同下来,似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虎着脸道:“阿西,你看我做什么?”我这才收回目光,讪笑道:“无事。” 爹一向蠢到不行,没发现我的事也实属正常。这样也好,若是爹也因此与我生出隔阂,我倒还真不知道日后要如何以令狐西卿的身份过活下去。正欣慰地想着,我发觉观莲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娘一眼,问道:“姐姐这是……” 娘依然英姿飒爽,只是仿佛多了一分平时没有的韵味,令我隐约从中嗅出了一丝异样。她听到观莲音略带疑问的话语,便淡淡地笑了笑,双手轻抚在自己平坦的肚腹上道:“兴许我家的四卿,来年便可以多个弟弟了。” 大哥一呆,我的嘴角一歪,许久才哆嗦着道:“怀、怀上了?” “恭喜姐姐。”某世叔适时地拱手,见旁边的爹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喜悦,便也微笑道,“恭喜令狐兄。” 我扶在大哥肩上呆滞了好半晌,瞅着某人的肚皮哽咽道:“娘,你们的动作可真快啊……”闻言,爹的脸颊稍稍浮出些许红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娘则悠然地看着我道:“阿西不想要弟弟么?”我沉默了一会儿,瘪着嘴道:“自然是想的。” 娘听罢看了我许久,忽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摸着我的脑袋笑道:“果真还是娘的好阿西。” 我倚在她怀里,抬眼望着天边飘浮的白云,恍然间觉得很是安心。 果然,即使有了定云的记忆,我也还是令狐西卿。 “姐姐,你真是个有福之人。”观莲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道。“……莲音,再过不久就不能叫姐姐了。”娘看看我又看看他,别有深意地笑道,“我是你的婆婆,阿乾也是你的公公,若还是姐姐哥哥地唤,岂不是乱了辈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话一出,旁边的爹双眼忽然亮了一下。虽然面上还是不情愿的样子,可我知道他内心一定在暗爽,毕竟可以平白大观莲音一辈,日后也能以公公的身份使唤他,这笔买卖显然十分合算。“咳,姐姐说的极是。”观莲音仿佛没有察觉到爹眼里迸发出的精光,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到他不久后的命运,我忽然担心起来。 正擦着鬓角的冷汗,我听到娘又道:“阿东,你去传话给南南北北,叫他们快些从定云宗回来;如今我有了身子不方便,你去羽族的青鸟观家一趟,与他们商议一下成亲事宜。” 大哥听罢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们一眼,道:“是。” …… 待爹和娘卿卿我我地走后,我还未来得及与观莲音说上话,便看到他面前浮现出了千里传音符的金纹。他蹙眉看着眼前的符,半晌才无奈地道:“司徒,你又闯了什么祸?” 不知某世伯在符的另一头说了些什么,观莲音叹气道:“也好,我如今在令狐家的府邸,你先来这里吧。” 符的金纹消失后,观莲音神色复杂地与我对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说。 傍晚的时候,憔悴的某世伯来了。 我躺在观莲音的双膝上吃着灵果,余光看到某个失魂落魄的胡须美人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便瞥着他戏谑道:“纯阳,你怎么不去追你的雅q了?”某世伯凄凄地看了我一眼,凄凄地走了过来,再凄凄地坐到桌边,又凄凄地道:“是想追,可惜追不上了……” 我嚼着嘴里的果肉,含糊不清地道:“哦?你一个归元期的老前辈,竟会追不上金丹期的小修士?” 他听罢沉默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抚在自己的肚皮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道: “我呀,怀了。”`p`wxc`p``p`wxc`p` ☆、第六十章 我一口气没抽上来,啃了一半的灵果从手中掉落,登时趴在观莲音怀里咳嗽起来。 观莲音赶忙为我拍着脊背顺气,虽然没有被惊吓到,可面上的情绪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蹙眉看着司徒烟道:“司徒,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方才远在东海的尹世伯给我传话,说是尹随风已经回到了龙族;你的这个孩子,究竟是何时有的?” 听到观莲音的话,我更是感到一道惊雷劈在天灵盖上,虚弱地起身擦擦唇边沾染的汁液,便朝神色凄凉的司徒烟看去。悄悄放出的灵息停留在他的肚腹边,我果然感到里面有异样的物事在隐隐动静,于是脱力般倒回观莲音怀里,再也没了听司徒烟解释的心思。“早在广陵的时候就有了……直到这几日丹田隐隐作痛,施法也似有限制,我才觉出异样来。”司徒烟双目无神地说着,手仍是抚在自己的肚皮上,看不出对那腹中的骨肉是爱是憎。 我幽幽地抬起头道:“纯阳,你现在究竟是男是女?” 闻言,他的双眸终于有了焦点。默默地看了我许久后,他并未作答,而是问道:“那你现在究竟是定云是阿西?”还未待我作答,他便低笑着道:“若是定云的话……老祖一手修改的《溪客真经》,修炼到我这等境界究竟会发生何种变化,难道不清楚么?” 我听罢沉痛地捂住了额头。 完了,看来真成不男不女的老妖精了。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自己当初酿下的恶果,此时我的痛心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半晌忧心忡忡地看向抱着我的观莲音,道:“世叔,别再修炼《溪客真经》了。”我坐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定云的记忆虽然无趣得很,但那些上古的修炼功法却是极有用的物事。事到如今怀孕的纯阳已无法挽回,可你我二人却尚有余地,阿西择日便在《溪客真经》的基础上修出一套新的功法,完成后再与世叔修炼。” 观莲音微微一笑:“世叔都听阿西的。” 含情脉脉地对视间,不远处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啊……能不能稍微关心我一下……” “放心吧纯阳,既然尹随风搞大了你的肚子,我就定然不能放任他在这人间逍遥。若是普通的仙人也就罢了,你可是八仙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弟子沦为众人的笑柄?”瞧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我终究是生出些许怜惜之意。吕洞宾毕竟是与定云最为亲密的弟子,不论他与尹随风之间如何,我都打心底更偏向于他,更别说如今还怀有身孕了。 “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初尹随风爱你若狂,你不屑一顾,为何直到他已心冷放弃才想起去挽回?”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对司徒烟的同情少了些许。 眼前的某世伯登时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捂着胸口郁闷道:“你也知道我这一世因为不举,性子本就是有些古怪的,即便是心动,也克制不住自己那些伤人的作为……”他沉默了半晌,苦着脸又道:“总之如今我已恢复记忆,司徒烟犯下的错便由吕纯阳来弥补,可雅q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亦不愿听我解释,老祖,我该如何是好?” 察觉到身边的观莲音神色一动,我思索了许久,问道:“纯阳,你现在爱的究竟是昔日男扮女装的雅q,还是如今对你弃如敝屣的尹随风?” “……爱的是谁,也得再见上一面才知道。”他说着看向自己还很平坦的肚腹,仿佛听出了我话中的深意,半晌道,“总之这孩子的父亲,是尹随风。” …… 因为大哥和水仙已经出发去了羽族观家,此时又没有其他医修在旁,我便亲自上阵为司徒烟听了脉,嘱咐一番后将他送到清净的客房中休息去了。司徒烟这几日太过劳累,丹田之处的灵息被迫为胎儿让位,繁杂地冲撞在经脉间,也亏他能忍耐下来。想到前世那个对雅q一往情深的吕洞宾,我看着司徒烟的睡脸,心道一定要把那即将做爹的尹随风给绑回来。 打理好一切后,我悠然地走在蜿蜒的长廊上,还未回到我和观莲音的卧房,便看到不远处隐约有一伶仃的身影在晃动。雪白的衣衫映着一张略显落寞的小脸,他从阴影中走出来,静静地唤道:“二哥。” “北北?”我咂舌道,“怎么会这么快,明明大哥晌午的时候才千里传音过去……” “不是大哥的传话,我是昨天上的路。”北卿的神色有些黯然,眼眶泛红地扑到我怀里,许久才叹气道,“南南让我滚,所以我就滚回来了。” 我看着他,这才想起他前世的身份来。 如今我的灵息已经融入了定云的些许仙气,自是比寻常修士多了一分窥察之力,轻易便能看出历劫仙人的转世。北卿就是昔日的韩湘子,这点我早在轮回梦境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从紫箫巢穴中搜集来的残页都还未一一辨识,他自然也还未恢复身为仙人时的记忆,这般看来,他倒是和定云记忆中的韩湘子差距不大。 想不到千年过后,我竟与八仙之一的韩湘子都投胎到了令狐家,也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天意使然。 韩湘子跟随着吕洞宾的步伐流连三千界历劫,几千年来从未动过情,与当初那位青莲姑娘也一直是不远不近的友人关系,却在今生与自己的亲兄弟南卿有了异样的情愫,我在啼笑皆非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无奈。“南南又欺负你了?”我抱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摆出严肃的样子道,“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二哥,二哥去替你报仇。” 北卿的眼睛眨了眨,神色复杂地靠在我的肩头,半晌低声道:“南南他呀……有新欢了。” 我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韩湘子是八仙中唯一没有历过情劫的,一旦开窍,便注定不会太过顺利。若是没有我,这两人之间必定还会有许多波折;而如今我已经有了几分老祖的先见,便断然不会让那远在昆仑的西王母迫害到他们。 “那新欢是个狡猾的小鬼头,南南喜欢他得紧,成天与他一同采药修行,就是不肯理睬于我,好容易在昨儿个和我说上一句,却是叫我滚开。”北卿的话中透着些许悔意,过了一会儿又道,“早知道即便与南南划清界限也会有旁人来干扰他修行,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惹他生气……罢,我这是自讨苦吃。南南大概不会理我了。” 我听罢眉一挑,见他面露疲惫之色,便扶住他的肩膀道:“好了,北北赶路辛苦,先行歇息去吧,二哥帮你想主意。” 把自己的幺弟哄去睡觉后,令狐家的府邸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我原本欲踏入卧房的脚一顿,停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后,转身去寻了一处僻静的修炼之地。 尽管我如今筑基期的躯壳不足以容纳定云的修为,可他的灵息与神识却是可以收放自如;只是轮回后的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精纯的气息,指引它们在天地间游离的时候便稍显生涩了。我得与它们尽快熟稔起来,毕竟定云老祖是除天界嫡系上仙外唯一能对抗妖域瘴气的仙人,若日后有什么意外,我也能助半觉醒的八仙一臂之力。 将属于定云的神识释放出去后,它极快地覆盖上大地,率先感应到的便是当年由我的灵息孵化而出的鸳鸯。我闭目凝神感受着,鸳鸯似是还在东海做守珠人,身边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不过仔细一探,却能发现她身边有另一个女子的气息。 因为半龙半羽的奇异灵息混沌复杂,隐含冲煞之气,我登时知道那是司徒筱雨。如今她们同为仙姑门人,举止如同姐妹般亲密;我通过定云的神识窥察着她们的动静,忽然隐隐担忧起来。 八仙中行医成仙的蓝采和还未找回,身为龙羽混血的司徒筱雨随时都有经受不住的可能。我心知此事耽搁不得,便将神识探往另一个方向,追随着只有我能察觉到的飘渺仙气去寻,想要凭借定云之力找到医仙蓝采和。 蓝采和当年虽比韩湘子年长些,这一世却似乎还是小童,与神识接触的灵息也很是活泼。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发现定云的神识径直探到了定云宗,极其精准地将两人的气息从千里之外传递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缓缓浮现出的画面,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漫山遍野的灵草之中,南卿正蹲在定云宗的主峰下拿着药锄挖土,一个伶俐小童在他身边指点,咯咯笑着和他说话。 看来这便是北卿口中的新欢了。 我眯眼瞧着画面中头顶山羊角的小童,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待我终于在一番苦思冥想中抬起头时,双眼早已瞪得溜圆。 ――这不是当初我去定云宗为爹求取醒梦铃时,要我对他负责的那个阿松吗?! ☆、第六十一章 这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此时分明是一副亲密如斯的模样,漫山灵气之间的俊秀少年认真地在小童的指点下挖取药材,时不时与他笑着交谈几句,甚至还互相擦去各自鬓角流下的薄汗。 我蹙眉打量了他们许久,始终觉得这看起来和谐的画面有些说不出的糟心。虽说南卿和北卿都是我弟弟,可南卿的心思明显比北卿难猜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移情别恋,还是纯粹想要气气北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虽然仍是对之事持微妙态度,却也不想看到南卿被这么个小崽子掳了去,这般想来果然还是北卿和他比较相配。 于是我沉吟良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扬手拍在了面前的空中。“……南南,你在干吗?”当南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浮在空中的传音符时,我清咳了一声严肃地问道。 他并不知道我正在千里之外通过定云的神识感应看着他,淡淡地丢下手中的药锄,道:“还能干吗?修炼呗。” 我看得出他脸上原本愉悦的情绪全在听到我的声音时低落了下来,也没有理会身边的阿松,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心道他果然是在和北卿怄气。“二哥有事?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修炼了,这几日正是小瓶颈的时候,我不便在此时分心。”他说着抬指朝空中符的金影戳去,有些不耐地想要结束谈话。 骗人,明明在有说有笑地挖药,哪里像是要修炼的样子。我嘴角一歪,懒得在此时说教他,气定神闲地道:“大哥晌午的时候没有告知于你么?他已经起身去了青鸟观家为我向世叔提亲,修炼不必急于一时,快回来和二哥一起筹备亲事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分明感到南卿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他随手翻弄着自己面前的药材,半晌幽幽地道:“二哥还真是死心塌地要跟着那个老妖精了呀……” 我愣了许久,才听出这话里的酸意来。“南南,二哥作为凡人是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成亲是早晚的事;况且世叔是嫁人的那一方,我又没有吃亏,日后也会一直住在令狐家,不会丢下你的。”见画面上的他神色有一丝松动,我又趁热打铁道,“再说,你不是还有北北吗?” 南卿沉默许久,冷着脸道:“我和令狐北卿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竟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唉,连全名都叫上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清。“好了,你们俩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二哥找你还有更重要的正事。”我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阿松,那小童和当初遇见我时一般模样,头顶的山羊角晃眼得很。“南卿,定云宗是不是有个叫阿松的炼气期弟子?”话音刚落,我便看到南卿愣了一下。 “有是有,”他犹豫着看了身边的阿松一眼,道,“二哥找他做什么?” 我道:“如今八仙中大多数的元神之书残页已被找到,转世也都一一有了眉目,我找他自然是为八仙的事。他是八仙中行医成仙的蓝采和,也是现今唯一能救司徒筱雨的人,你且将我的话转达给静虚真人,然后带着阿松一起回来。”见南卿似在恍惚,我又道:“此事耽搁不得,就算你对司徒筱雨有所怨怼,也得先将她体内的龙羽冲煞之血解决再说。” “嘁,谁怨怼司徒筱雨了?”南卿顿时不满起来,嘟囔道,“我知道了,这就带着阿松回去。二哥你和二嫂就等着吧。” 他似乎生怕我从那略显慌乱的语气中听出什么来,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刻就戳破了传音符的虚影。收回定云的神识,我眼前的画面渐渐消失,也没有再去凝神感应,坐在地上打了个呵欠,走出笼罩着自己的法阵朝卧房走去。 路上我思索了一会儿,又给远在东海的觉元子传了话。 当初在紫箫巢穴时静虚子使我觉醒的那张残页似是凝聚了五仙之力,因此那早早被紫箫夺去残页的五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全觉醒,半觉醒的蓝采和若想以医仙之力救司徒筱雨,还得指望定云老祖。 此时定云老祖的仙气还没有和东海融合完全,我若是贸然前去东海,恐怕正在寻主的它们便会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我不放了。我吩咐觉元子把司徒筱雨送来,又将方才定云的神识探到的八仙方位告知于他,自认为一切已差不多妥当,便吁了口气,在夜色中轻手轻脚地探入观莲音小憩的卧房。 一支红烛在角落里幽幽地亮着,比窗外山路边的照明符多了几分暖意。轻薄暧昧的纱帐间,男子修长结实的正倚在榻上,湿润的墨色长发带着些许水意,正低头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册,看上去端的是比真正的仙人还要俊逸几分。 我自以为将气息隐藏得很好,谁知当我离床帐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还是被他轻易地发现了。“……阿西。”极具磁性的男音低低地响起,一双凤眼也朝我柔柔地瞥过来,轻笑着道,“如何?世叔可没那么容易被你吓到。” 我幽怨地看着他那张得意的俊脸,半晌撩开纱帐扑进去,搂住他的腰身在床榻间打了个滚。 抚摸着掌心下柔韧有力的肌肤,方才在南卿那里的憋闷顿时一扫而光,果然还是世叔好。我陶醉地想着,正欲撑起昨夜才被蹂躏过的小腰与他亲热一番,抬眼却看到他仍是专心地读着手中的书册;待看清封皮上的墨色大字时,我先前的蠢蠢欲动顿时冷却了下来。“《八仙姻缘传》?”我瘪着嘴道,“想不到世叔竟也看这个……” 观莲音笑着放下书,见我斜眼瞥他,便顺从地枕到我的肩前,悠悠地道:“少时读它,只觉得那满目的风花雪月索然无味;如今我有了阿西,已然能领悟到情爱滋味,如此看来倒也有几分有趣。”我听得有些飘飘然,拿过书随意地翻了几页,又撇嘴道:“定云老祖这个无所事事的神仙,也只有编故事的能力强些,不过是随意杜撰的艳i情小说而已,能有什么看头。” 观莲音这席话,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期。《八仙姻缘传》在如今的我看来是荒诞滑稽了些,可在当时却是所有血气方刚的少年为之津津乐道的读物,我虽然总说定云老祖不靠谱,却也真的打心底对他崇敬佩服。 可到头来,这个不靠谱、却又被我所崇敬的神仙竟是我的前世。 “看头自然是在这之事上。”观莲音没有察觉到我隐隐流露出的怅然,目光落在我翻开的那一页上,意味深长地笑道,“姿势倒是齐全。” 我一愣,登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低头朝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上看去,无奈地把书合了起来。当年的定云老祖虽然自始至终都只有青莲一个仙侣,可毕竟是寿命没有尽头的神仙,多少年来在青莲身上钻研出的姿势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在《八仙姻缘传》中将它们描写得淋漓尽致,给了后世的房中术很大启发。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蛮腰又隐隐作痛起来。粗略地回忆了一下,这些姿势里骑乘的体位似乎并不少,于是略有凄凉地看向观莲音,哽咽道:“世叔,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这些姿势……还是省着些用比较好……” 观莲音听罢清眉一挑,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凑过来悠然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眯着眼睛道:“阿西不必担忧,世叔不会索求无度的。” 我想到自己昨夜被他蹂躏得有气无力的小兄弟,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盈盈凤眸很是无辜地和我对视着,稍稍敞开的亵衣露出大半光洁的胸膛,秀色可餐的模样令我鼻间一热,连忙佯装正经地背过身去。“阿西……”观莲音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柔软的手掌也搭上了我的腰间,“成亲之后,阿西可就不能再唤我世叔了。” 闻言,我转过身去盯着他,沉思了片刻后便试探着道:“莲音?” 他扬眉,似乎并不受用这个称呼。于是我想了想,又道:“莲儿?”见他仍是不语,我在一阵苦思冥想后恍然大悟道:“小莲花?”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是叫世叔吧。”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称呼,抱着他的腰神游半晌,嘿嘿笑道:“世叔如此英挺的男儿,若是叫娘子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还是世叔听起来亲昵,我也唤得习惯。”观莲音沉吟良久,也伸手揽住我,拂了拂我落在肩前的发,若有所思道:“阿西说的在理。不过如此一来令狐兄的其他友人,你可不准再唤他们世叔了。” 我笑道:“这是自然。”这凡间还有谁够资格做定云老祖的长辈。 看到观莲音的那一双凤眸再次变得幽深起来,我隐约察觉到了里面跳跃的光芒,心下微动之余,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淡红的薄唇亲了上去。 …… 两日后,观莲音下山去迎从东海回来的鸳鸯和司徒筱雨,而我则坐在水灵之气弥漫的湖边,依照定云的记忆修着当初酿成大错的《溪客真经》。即将完工之时,我面前的几只仙鹤忽然隐隐有了骚动,放出神识仔细一探,我发现令狐家仙洲外的禁制竟被人破了。 外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从远处飘来,我有些疑惑,正欲御上剑去探察一番,便看到一只巨大的青鸟从头顶的云层中飞出,不多时便落在了湖边。待我定睛朝它看去时,那青鸟已然变成了一个稚气的女童。 眼见那羽族女童茫然地立在仙鹤群中发呆,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己闯入了别人家的府邸,我走过去停到她面前,和蔼地问道:“小妹妹,你可是迷路了?”闻言,那女童抬起头来打量了我许久,用软糯的童音问道:“这里是冰人令狐的府邸么?” “正是。”想到她方才的青鸟形态,我问道,“莫非你是青鸟观家的人?” 女童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定是来与我们共拟礼书的吧?”我放下心来,见她长得着实有几分可爱,便套近乎道,“我便是即将与你们观家结亲的令狐西卿,你呢?” 她听罢神色微微一变,蹙眉道:“荷韵。” 我赞许道:“荷韵,真是个好名字。”只不过听上去略耳熟了些。 正纳闷地思索着,我身后忽然传来了观莲音的声音: “娘,您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末日般的河蟹来临,还好再过两章就要完结了,不过番外看来是得缓一缓tat ☆、第六十二章 闻言,我僵硬了。 女童没有察觉到我的异状,抬眼看向朝我们走来的观莲音,仍是用软糯轻灵的童音严肃地说道:“你一直不回来,为娘想念得紧,恰好令狐家的大公子来访,便也起兴来这里瞧瞧。如何,你可是不欢迎我?” “这是哪里的话。”观莲音笑道,“我也很想娘。” 女童打量他许久,终是满意地将目光落在了我这个准儿婿身上。见我神色恍惚,观莲音凑到我耳边低声道:“阿西,我娘如今是归元后期的修为,此时正是返璞归真的时候,不必太过惊讶。”我这才想起归元后期的修士的确会变为小童之貌,于是收起了自己先前的惊异,抬手拭去额角落下的两滴冷汗。 见观荷韵正仰头审视着我,我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乖巧地拱手道:“原来是观前辈。” 也许是丈母娘的形象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我看看她又看看观莲音,始终觉得有些违和;这两人哪里像是母子,倒像是爹和闺女。 观荷韵看了我许久,稚气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深沉之色,叹气道:“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这话显然戳到了观莲音的痛处。这几日冰人令狐与青鸟观家即将结亲的消息传出去后,寻仙归来的天下修士又有了新的话题,虽然大多数人只是在稀奇元婴期的观莲音缘何会看上我这个不知名的小卒,但仍有人在嗤笑观莲音的老牛吃嫩草。他幽幽地看着观荷韵,摸着我的脑袋道:“阿西年纪虽小,却也不失为懂事的大家公子,我很是喜爱,您也不必多言。” 观荷韵叹道:“罢,你的事只要仙姑赞成,我一个借腹之母实是无话可说的。” 见她神色怅然,观莲音便不再说些什么,眼看她就要起身离去,忽然道:“娘,尹世伯正从东海赶来此地,你们多年未见,不如趁此机会聚上一聚,在这里多待几日如何?” 我侧头看着观莲音,这才想起尹无赦和观荷韵之间的隐晦往事来。虽然观莲音从未和我明确提过此事,可我却能隐约察觉出这两人的关系,也打心底为他们感到遗憾。 这几日我以定云老祖的名义让觉元子告知藏在东海的尹随风,命他尽快赶来令狐家的仙洲,慰藉一下因有孕而变得郁郁寡欢的某世伯;谁知尹随风那厮倔得很,死活不愿意现身,作为他大伯的尹无赦生怕得罪觉元子,便将他用捆仙索绑了起来,此时正火速赶往此地,想必再过些时候便能赶到了。 观荷韵闻言愣了片刻,也不知在目光深沉地思索着些什么,半晌默默地抬头道:“莲音,带我去找令狐家主吧。” 观莲音笑道:“是。” 待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相携离去后,我抽出腰间的青花扇摇了摇,正觉得有些无聊,转眼便看到自己面前隐隐浮出了符的虚影。这是一张普通的传音符,显然点它的人就在不远处,里面模糊地动静了一阵,传出南卿的声音;“二哥,我把阿松带回来了。” “正好,鸳鸯和司徒姑娘也刚到。”定云的神识辨出了南卿的位置,我一边朝山下走去,一边道,“你先带着那个阿松去找鸳鸯她们,二哥稍后就来。” 南卿含糊地应了一声,眼前的传音符便隐去了。我察觉到北卿的气息正在朝南卿飘近,仿佛能预见到那两人重逢的场景,不由得合起扇子无奈地笑了笑。正朝山下走去的时候,我隐约看到遥远的东方天空溢出了些许熟悉的紫气,心下诧异之余,忙放出定云的神识探察了一番,发觉那竟是一群龙族的修士,为首之人头顶隐有祥瑞,分明是王者的标志。 当铺天盖地的水灵之气席卷而来时,我看到云层中隐隐露出了龙王的犄角,下意识停住脚步,仰起头诧异地朝他们看去。 是什么风把龙王给吹过来了? 体形庞大的龙王身边,龙族王子似是也来了二三个,衣着风骚的敖雅正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爹身旁,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而身为礼官的尹无赦手中也握着捆仙索,正平静地牵着他狼狈的侄子。我看到巨大的玄龟背上驮着的璀璨宝物,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这龙王定是从觉元子那里听说了定云老祖的事,于是忙惶恐地拜见我这个转世来了。 果然,当前方探路的使者发现站在山腰眯眼看他们的我时,顿时去与龙王耳语了一番。龙王将自己过于庞大的体形幻化成与常人无异的大小,这才捋一捋胡须,踏着脚下的水灵之气从空中落了下来。谁知龙王还未抬脚走到我面前,他身后的敖雅忽然从云端之中踏着白贝壳冲了下来,先他老爹一步跃到我面前,唤道:“令狐西卿!” 龙王胡须一颤,显然被他儿子的无礼吓得不轻,追上前来正欲呵斥,我便适时地先行招呼道:“西卿见过龙尊。”龙王见我并无愠色,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提及定云老祖,只是沉稳地道:“小王听闻西卿公子即将娶亲,乃是我们东海镇守仙觉元真人这一代嫡孙中最先婚娶的,欣喜之余便匆忙赶来祝贺,没有提前递上拜帖,实是有所失仪了。” 我对这个不请自来的龙王很是无奈,但因着人家的龙族至尊身份,又不好说些什么,于是放出袖中的两只纸鸽,让他们去给爹娘报信,自己则一边与态度恭谨的龙王谈天,一边领着龙族众人上山了。 敖雅被我两人撇在一边,默默地跟随了许久,当初盛气凌人的架势已全然不复存在。明显地察觉到他对我态度的变化,我凑过去低声道:“三殿下,如今连你的父王也要对我恭敬三分,你纵然再蠢,也总得明白些事理。”敖雅听罢,一张漂亮的小脸青青白白,终是咬了咬牙,含糊地道:“老祖,敖雅的姻缘,便要靠你们令狐家了。” 当年与龙族说亲的时候在敖雅那里受的窝囊气,都在此时烟消云散;我神清气爽地瞥着身边的敖雅,心道有个霸气的前世就是爽。“也罢,我们二人的交情总归要比旁人深厚些,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先前的那些作为。”看得出敖雅也算是有一颗真心,我沉吟良久,又道,“不过日后你娶了大棍兄做王子妃,可得好好对他才行。” 敖雅听罢神色一动,默默地道:“敖雅明白。” 正当我们走到停落着仙鹤的湖边时,我察觉到又一股与龙族截然不同的灵息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仙洲的天色已变得昏暗而模糊,日光被密密麻麻的羽翼所遮掩,居然全都是体形庞大的鸟。 我登时惊掉了下巴。 继龙族不请自来之后,羽族也不甘示弱,竟就这么来凑热闹了。 龙族对羽族的气息甚为敏感,此时正在不停地打着喷嚏,个个摆出一副防备的架势来。我吃力地观察着遮盖住日月的鸟群,发觉这群羽族修士中青鸟居多,其他仙禽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几只羽族王室的凤凰,看得出是存了心思要与龙族抢风头。 这下可热闹了。 羽王那厮定是也从静虚子那里打探出了什么消息,于是跑来给龙王添堵,也顺道拜见一下再现人间的定云老祖。我看着这素来不和的龙羽二族冷眼相峙的场面,心道有定云老祖在,看来是不会出什么过分的幺蛾子了。 “诸位龙族的仙师道友,羽族此行并无相争相斗之意,大家同样是来为我二弟的亲事庆贺,何必在此剑拔弩张?”化为原形的羽族中隐隐露出一抹潇洒的男子身影。水仙踩在碧绿的玉如意上,极风流地看着地上的龙族众人,许久才有条不紊地道:“我是这冰人令狐家的大公子东卿,如今家主未归,就由我来招待一下各位如何?” 呸,大哥哪有你这么风骚。 我不屑地瞥了水仙一眼,却也放心下来。水仙虽然举止骚气了一点,人却是我们令狐家口舌最为灵便的;有他在,这些龙族羽族不说尽释前嫌,也总归会在这令狐家的地盘表现得友好些。 正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睡午觉时,我发觉不远处有个蹒跚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目光掠过我投向降落在地上的龙族,幽怨地扎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我回头朝那里看去,被尹无赦捆着的尹随风正抱着肩闭目养神,并没有察觉到某人的目光。 “……随风。”众人皆随着水仙离去之时,司徒烟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停在被捆成麻花的尹随风身边,而一直牵着他的尹无赦也很配合地松开手中的捆仙索,头也不回地跟着龙王淡然离去。 司徒烟心疼地伸手轻触着尹随风身上被捆仙索勒出的痕迹,轻声问道:“随风,疼么?”尹随风这才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了司徒烟许久,又再次合了起来:“纯阳真人不必担心于吾,吾之痛,远不及当日在广陵城中所受的一二。” 司徒烟的神色黯淡下来,却是没有再对自己往日的作为辩驳些什么,径直拉起他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探上了自己的肚皮。“随风,你且摸摸这里。”尹随风眉毛一蹙,刚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般愣在那里,继而在那里轻轻地抚摸一阵,眼里满是震惊。 “这……”尹随风似乎有些慌乱,难以置信地摸索了许久后,朝我递来求助的眼神。我悠悠地倚在树边看着他们两个,道:“尹大哥,司徒世伯是修炼《溪客真经》的阴体男修,早已到达了雌雄同体的最高境界,他的腹中骨肉,的确是你的。” 尹随风愣愣道:“这孩子……是吾的?” 司徒烟点点头,见他的态度似乎不再强硬,就试探着轻靠过去,倚在了他的肩前。眼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便不再打扰,径自悄悄离去了。 走在寂静的山路上,我隐约透过身边的树林看到两个手拉手的少年,一个面色温柔,一个略显别扭,正在繁密的枝叶中悄声谈话。 “南南……” “谁是你的南南,叫三哥。” “三哥,你就不要生北北的气了。”一袭白衣的北卿握着南卿的手,凝视着他用轻柔的嗓音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不再去管其他人的闲事,始终陪在你身边,无论何时都像以前一样……爱你。” 当听到最后那两个字时,我分明感到南卿的脸颊泛起了红潮。“……我只原谅你这一回。”他别过头去咳嗽了一声,半晌低声道,“令狐北卿,若是再有一次,你我二人日后便只是兄弟。可听明白了?” “嗯!” …… 我在山头站定,抬眼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 浓郁的五行灵气环绕在身边,树林里吹来些许凉爽的微风,拂在面上的感觉很是舒适。 这般宜人的天气,倒是惬意得很。 ☆、第六十三章 回到自己的居处时,窗前的觉元子正蹲在飞行法器上发着呆,见我悠然地走过来便收起脚下的珊瑚,乖巧地唤了一声:“师傅。”我打量着凡人打扮的他,道:“觉元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阿静。”他说着又蹲了回去,模样就像一块望夫石,目光坚定地看着头顶的层云道,“龙羽二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阿静又怎有不来的道理?” 我见他全然没有和我谈天的心思,也懒得与他计较龙王之事,扬眉道:“那你就等着吧。” 临走之前,我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屁股,越看越是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上前一脚,将他从珊瑚上踹了下去。 定云的神识引领我来到令狐家待客的小福地,些许走动的珍禽异兽之间,龙羽二族正坐在仙石上与自己的人谈着天,而水仙则穿梭其中,潇洒自如地与他们说笑。水仙不愧为我令狐家第一巧嘴,果然将龙羽之间紧张的气氛化去了七分,指挥着家丁煮茶斟酒,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如此和谐的画面,我也觉出了几分愉悦欣然,四下环顾之后,便朝正在与羽族青鸟坐在一起的观莲音走去。 “阿西。”观莲音见来者是我,便从青鸟之中起身,待我走近之后,先是为我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襟。 感受到身旁羽族的目光齐齐地朝我扎来,我凑过去小声地道:“世叔,想不到你我名头甚亮,看来成亲之前是不会清闲了。” 观莲音无奈地笑笑,似乎也有些头疼此事。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爹和娘匆匆赶了过来,终于使忙碌的水仙缓了口气。娘这几日似乎圆润了不少,虽然肚腹还未显形,却是已能让大家看出了几分,也并未多做掩饰,温和地笑着朝观荷韵走去,与这个归元期的前辈唠起了嗑。 “令狐西卿!” 我朝身后看去,惊讶道:“斋姑娘,你怎么来了?” 斋行秀倚着手边的阔斧,爽朗一笑道:“我和仙姑前几日便听到龙羽二族赶来的风声,怕你招呼不过来,便想来帮你一把,顺便贺喜咯。”我一愣,果然发现前不久才带走紫箫的何仙姑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略一颔首便走向了龙族的礼官。 秋日的暖阳还在头顶和煦地照耀着,观莲音站在我身旁,头顶繁密的绿叶漏下些许细碎的光斑,映在他深邃的眼里很是美丽。 “……龙尊。”思索了许久后,我走到正与爹相谈甚欢的龙王身边,见他们停下来看我,便微笑道,“龙尊,我西卿作为令狐家这一代最先娶亲的冰人,有几门亲事想说与你们龙族。” 龙王还未回过神来,一旁的爹便蹙起眉道:“阿西,你要为谁说亲?” 看爹这副迟钝的模样,应是还不知道龙羽二族突然一齐拜访的原因。我懒得与他多话,便定定地看向龙王。龙王沉吟良久,许是也想到了不久前那个令自己头疼的三子,于是迟疑着道:“不知定……西卿公子想为哪位有幸之人说亲?” 我微笑道:“这第一门亲事,便是龙族礼官这一代的当家尹无赦,和这羽族青鸟观荷韵。” 此言一出,我分明感到周围的空气冷却了。 长久的寂静后,在场的龙族羽族纷纷露出了惊异的神色,难以置信地打量起彼此来。一旁的爹彻底被惊呆,被冷静赶上前的娘一把扯走,而被我吓得够呛的龙王哆嗦着道:“这……这……我们龙族与羽族……” 我抬眼朝不远处的尹无赦看去,他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们,眼底隐有惊异之色;女童模样的观荷韵则远远看着尹无赦,面上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龙尊您也知道,我前世身为定云老祖镇守东海多年,称得上是半个龙族,而在如今却即将迎娶羽族青鸟观莲音为妻,已算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龙族与羽族多年不和,这我早先便知道;然而如今东海虽定,八仙亦已找回,远在昆仑的西王母却不知哪日会发觉我们的动静,到时若是天地动荡,我们人族还需要与龙羽两个半神族联合,一直仇恨下去又怎么行呢?” 我说着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定云震慑力极大的灵息释放出去,认真地对众人道:“诸位且听我定云一句,这千年的恩怨,就放下吧。” 这话若换由旁人来说,指不定会被龙羽二族的上位者在雷霆大怒之下处死,观荷韵与尹无赦也会遭受牵连;而由身为定云老祖转世的我来说,效果就大大不同了,毕竟在凡间的修真者看来,定云老祖差不多就是原始天尊的存在。果然,龙王在惊吓过后,却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捻着胡须默默地叹息一声,转身看向旁边的尹无赦:“无赦,你可是真心爱慕于观家家主?” 尹无赦看了一眼远处的观荷韵,俯首道:“回龙尊,是。” 成了。我欣慰地看着龙王与尹无赦,也没有去理会旁人的反应,顿了顿又道:“西卿想说与龙族的第二门亲事,便是尹无赦之侄尹随风和广陵城之主司徒烟;第三门呢,则是龙尊您的三王子敖雅,和前不久才觉醒的正阳真人。他们的事迹想必龙尊早已听说,在下只不过是行冰人提亲之事,您看……” 有了定云老祖的身份在,龙王的态度果然有了极大的转折。尹随风和司徒烟的恋情是他爱卿的家事,自然不好提出异议;而那一直不被他看上眼的王大棍被我亲自提亲,他也不好斩钉截铁地拒绝,面色很是沉痛地纠结了半晌,对身边蔫蔫的敖雅看了又看,终是妥协了:“也罢,只要小辈们情投意合,小王……并无异议。” 话音刚落,原本无精打采的敖雅忽然起身,下一刻便取出了飞行法器。“父王!君无戏言,我这就去寻正阳。”他大笑着踩上水灵之气弥漫的白贝壳,转眼便消失在了天边。 龙王神色凄凉地看着敖雅消失的地方,许久才捂着心口道:“……看来我们三族,可都要热闹起来了。” “各自热闹,不如一起来热闹。” 说出这话的不是我,而是站在龙族礼官身边的何仙姑。 耳边缭绕着观莲音暖热的鼻息,他伏在我的脊背上忍俊不禁道:“阿西,你可真是狡猾至极。”我听罢得意洋洋地一笑。难得利用一番定云老祖的威名,若不把那些个折腾来折腾去的姻缘之事给解决了,日后怎么睡得好? “龙尊,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修真者的规矩不及凡间琐碎,彼此又都是亲眷,问名纳征之事免了也可;龙羽的界线尚能跨过,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头顶圣光的何仙姑缓步走来,微笑道,“令狐家的冰人都是现成的,今日又是吉日,不如大家都在此处福地设宴,共同结亲如何?” 看到何仙姑竟也出言支援,我扬眉道:“仙姑这话说的极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仙姑也来一起,与斋姑娘成亲可好?” 此言一出,我分明感到远处的斋行秀双颊涨红,不知所措地瞪了我一眼。“……好。”何仙姑淡淡地朝她看去,话里隐约有几分欣然。 斋行秀顿时愣在了原地。“仙姑,你当真愿意嫁与我为妻?”她激动地冲过来在何仙姑面前站定,手足无措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里的深情之意并不比观莲音看我时少。 何仙姑笑着点点头。 …… 这下可好,当真是皆大欢喜的调调了。 我幽幽地倚在世叔怀里,看着斋行秀嘿嘿笑着抱住何仙姑傻乐,目光又落在了远处的密林之中。 早些时候随鸳鸯来到仙洲的司徒筱雨站在树荫下,看向我的眼神颇有几分惆怅。鸳鸯察觉到司徒筱雨的失落,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袂,朝她露出一个安抚般的微笑;虽然她仍是不会说话,不过为人的情感却已能尽数领悟了。 这时,我看到天边的云层中忽然冲出三道飞行法器的光尾。定睛朝那里看去,我发现那是三个正在空中追逐的人,为首的一个是静虚子,他身后是师弟龙渊,而被甩在最后的觉元子正狼狈地追着他们。“阿静――等等我呀阿静――” 我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呵欠站出来,径直在空中结出气盾拦住了慌不择路的静虚子。 静虚子踩在飞行法器上掉落了下来,见我正靠在观莲音肩前眯着眼睛看他,便慌乱地起身行礼道:“师傅。” 觉元子见我出手帮他,大喜过望之余,一不留神失足从空中跌落,下落的同时还将那拦着他的龙渊从飞行法器上扯了下来。漫天扬起的灰尘落下之后,我和观莲音俱是用沉痛的眼神看着他们,继而挑眉对望了一眼。 若是前世的定云老祖看到自己的两个孽徒居然不清不白地折腾几千年,定然会上前噼里啪啦地将这两人揍上一顿,可我此时毕竟是个以玉成佳偶为任的冰人,也看多了相爱相杀的戏码;若再放任这两人折腾下去,日后便注定要不得安宁了。 “静虚子,为师命你……”我指着觉元子道,“从了他。” “掌门师兄不可!” 龙渊跳了起来,老母鸡护崽般挡在他师兄面前,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是想到了我如今的身份,于是乖乖地退到静虚子身后,半晌讪笑道:“师兄,你就从了他吧。” 静虚子双眼一直,身旁的观莲音也掩面笑道:“师傅,不妨从了觉元真人。” “师傅,徒儿好爱你哟!”觉元子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拦腰抱起猝不及防的静虚子,傻笑着踩在他的飞行法器上冲入了云层。“阿静阿静,你是师兄的啦,哈哈哈……” …… 觉元子的回音消失在热闹的仙洲之后,我嫌弃地擦擦脸上的口水,摇头叹气道:“这两个孽徒。” 身边的人忽然牵住我的手,温热的掌心与我相贴,朝某个不知名的方向走去。我看着眼前俊逸潇洒的爱人,问道:“世叔,我们去哪儿?”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莞尔道:“去成亲。” …… 何仙姑不愧为八仙中唯一的女子,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竟真的说服羽族与龙族在这空阔的仙洲设了喜宴,一时间原本清静的福地四处张灯结彩,而爹和娘也都没有异议,水仙和大哥更是率先响应,跑去试穿喜服了。 我抬指摩挲着眼前殷红的袍子,恍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打量着铜镜中已然是新郎官模样的自己,我听到窗外隐约传来o的声响,打开窗一看,某世叔便轻盈地跃了进来,倚在窗栏上赞许地看着我的模样。“世叔,你怎么在此时来了?”我虽然欣喜,却也觉得有些不妥,“这般似乎不合规矩……” 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冰人世家 作者:诗花罗梵 外飘来些许喜庆的丝竹之声,观莲音朝我靠过来,熟悉的深情目光看进我的眼里。“世叔实在等不及要见你,便还是过来了。”他打量着我身上的殷红喜服,微笑道,“阿西果然漂亮。” 听到他略带蛊惑的低沉嗓音,我不由得感到些许赧然,眼见他的脸越靠越近,便顺水推舟地与他亲热起来。挑开温热柔软的唇瓣探进去,与那湿润的舌尖缠绵在一起,阵阵酥麻顿时从中漾了开来。也许是今日与往常不同,满目喜庆的红色很快激起了我的,亲得愈发如鱼得水起来,一手解开他的衣襟便探上胸膛,在那敏感的地带轻轻挑逗。 “阿、阿西……嗯……世叔可得回去了。”他撩开我粘在脸颊上的乱发,温柔地看着我道,“别忘了我们还要成亲哪。” 我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 何仙姑此时应是把一切准备妥当了,龙羽二族的名修又都在外等候,此时的确不是亲热的好时候。然而美色当前,身下人又是一副欲迎还拒之态,哪有不吃之理?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看着他道:“阿西其实并不看重男子之间的嫁与娶,成亲之事不过是形式,推迟些也无妨;我人和心都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把那日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后,我便转身解下了床帐。 正欲压倒那满面笑意的美人狠狠地一番之时,不远处原本紧闭的门忽然被撞了开来。 头顶山羊角的炼气期小童站在门边,很是阴沉地看着我道:“令狐西卿。” 我呆了。 是谁把这坨不明物体放进来的! 没想到自己的好事竟会被一个昔日不小心调戏过的小童撞见,我一脸沉痛地从观莲音身上下来,尴尬地看着他道:“这个,阿松啊……我当初……” 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身体撞进我的怀里,脸颊挨上一枚温热的物事。“令狐西卿。”他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恨恨地道,“你当初亲我的那一下还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江湖不见。” 说罢潇洒地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长久的沉默后,我转身朝倚在床头的某世叔看去。 某世叔微笑着看我,还未开口,门外便再次闯进来了一个人。“二哥!” 待看清那人的面目时,我扬眉冷笑了一下,还未待他开口便兴师问罪道:“南南,你为什么不看紧那阿松,居然让他如此堂而皇之地闯进我令狐家二公子的卧房?” 南卿凉凉地看着我,并没有解释什么,抬手指着窗外道:“二哥,门外来了一群姑娘,人龙羽皆有,都嚷嚷着要见你。”他说着眯起眼睛,别有深意地笑道:“……都是你当年的相好。”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鬓角滑落,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某世叔仍是微笑着,半晌用无奈又幽怨的语调道:“阿西……” …… 是夜,我的小兄弟再次惨遭失守,仙洲内外都听到了我欢愉而凄凉的呻i吟声,而某世叔神色温柔地骑在我身上,俯首在我耳边低喃道:“阿西,这就是命。” 莫非就这么认了?我愤愤地咬在他的嘴唇上,换来笑意盈盈的一瞥,满目的深情爱意很快消去了我心头的那点不甘。 罢了罢了,我的世叔如此多娇,即便是折断我的小腰,也尚且还算值得。 这一世,足矣。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rq)/~感谢所有陪伴阿西和世叔走到最后的菇凉,鞠一万个躬!罗老板爱你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