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几时休》 分卷阅读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第一章 明昊 明惠帝十年 京城柳府之中传来了柳大将军的一声咆哮,“你这个混账!看为父不打死你!” 紧接著就是一片慌乱的劝阻之声,其中还夹杂著几声女子的哭泣。 在柳府的主厅之中现下呈现出一片闹剧般的场景,主厅正中之人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周围还有几个仆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地抱得抱,拦得拦,其中一个老仆死死的拦住柳大将军那欲要挥下的右手,在正厅的另一个主位上还坐著一位中年美妇,她正在掩面哭泣,但仍旧不忘搂住怀中大约五六岁的女童,她怀中的女童似乎早已被吓坏了,只知道睁大眼睛一声不吭地瞅著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柳大将军接下来的一声怒吼终於将女童惊醒过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在了美妇的怀中。 “孽障!你认不认错!” 柳大将军军功显赫,在战场之上杀人无数,一身杀伐之气迸出之时就是在官场的宿敌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可是今日他却偏偏遇到了自己的克星,这个生下来便是克他的克星! 在柳大将军面前跪著一个年约十岁的锦衣稚童,仰著脸,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惧,精致的小脸上的表情也紧绷著,与柳大将军对峙著。 “柳言希!为父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错否?” “孩儿无错!又如何认错?”小小年纪的柳言希著脖子反驳道。 “好!好!好!”柳大将军听後气得直哆嗦,若不是一旁的老仆用尽全身力气拦住,他那一掌早已挥了下去,“为父、为父,今日定要以家法处置你!”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一旁饮泣的美妇立刻放开怀中的孩子,扑到了柳大将军的脚下,“不可呀!老爷!求老爷看在希儿年幼无知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这一下,让一时间本来就纷乱不已的主厅之中更是乱上了几分,柳大将军现在是骑虎难下,一方面是顾及自己这个家主的面子,另一方面则是怕一向体弱的柳氏的身子会承受不住,只得气急败坏地向那个罪魁祸首吼去,“柳言希!你究竟改不改主意?” “不改!孩儿决定了!孩儿就是要弃武从文!”柳言希朗朗回答道,神情上满是倔强,他的回答让本来喧闹不已的主厅之中安静了片刻。 柳大将军一挑眉毛,又要发火,可是却被一个稚嫩的童声给打断了。 “下雪了!下雪了!” 本来被柳氏护在怀中的女童,因为少了母亲的看护,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不是那麽明白,所以也唯有她注意到了主厅外那片飘落下来的雪花。 这是,明惠帝十年的第一场雪。 在京城中有时连皇帝後宫的趣闻都能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资,更何况是柳大将军府的这点小事儿,於是,柳言希,这个稚童的名字也不径而走,世人皆知,柳大将军夫妇恩爱颇深,也从来没有纳妾的打算,膝下仅有一双儿女,长子柳言希自幼聪慧过人,加上小小年纪就颇知进退,在京城中素得许多大家称赞,本来也以为他会子承父业,不少人还暗暗惋惜,谁知这个孩子却公然反对自己的父亲,要弃武从文,也难怪柳大将军会火冒三丈。 你说是柳言希吃不了那份军中劳苦吧,倒也不像,所以这才让柳大将军更为恼火,而且这孩子不知何时拜了当朝周太傅为师,周太傅虽然早已不在官场,但是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也让柳大将军不能拿自己的儿子怎麽样,火也发过了,事情还是照旧,这闷气只能窝在自己心里罢了,算了,算了,这孩子,自己是管不了了。於是从此以後,柳言希便专心致志地在文道上发展。 明惠帝十七年 柳府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让内宅中的仆人不断奔走,到处都弥漫著一股浓浓的药味,在内宅的正室之中,柳氏孱弱地躺在床榻上,在榻边,她的一双子女守著她。 柳言希早已过了成人之礼,如今更是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郎,他的妹妹柳言贞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可以预见将来会出落成一个美人坯子。 柳言希手中端著刚刚熬好的汤药,在柳氏耳边轻声说道:“母亲,您起来将药喝了吧,喝了身子就会好了,父亲那里已经派人送信去了,他马上便会赶回来看您了。” 柳氏听到儿子的话後眼中有了些精神,柳言希明白那是在听到父亲将要回来的消息後才会有的欢欣吧,柳言希现在只想让母亲多喝下几口药去,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孩子,”柳氏看著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此刻一片平静,又看了看在儿子身旁哭得眼睛红肿的女儿,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这大半年来府中的事务全靠你来处理地井井有条,贞儿将来有你的照顾,为娘也可以放心了……” “娘,您这是说的什麽话,孩儿还等著您病好了再将府中的事务都接过去呢,您可要早些好起来,到那时孩儿就可以喘口气了。” 柳氏听到儿子的宽心之言,也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不要再宽慰母亲了,母亲的身子,母亲自己清楚,只是……只是担心将来你们的父亲会不会再续弦,怕将来苦了你们。” “母亲不必担心,孩儿已不是无知幼童,即便将来父亲续弦,也不会威胁到什麽。”柳言希听到柳氏此言後明白母亲为何担忧,连忙开口回道。 “知道我儿心思缜密,母亲也就放心了。”柳氏又感到一阵晕眩袭来,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清醒的机会,强撑著一口气说道:“府中的一些事宜,如果你父亲真有心续弦的话,你还是要交出的,省的落人话柄,对你的前程不利,母亲自知身子不好,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有了准备,府外为你们兄妹置办了一些产业,如果、如果……将来也不怕无依无靠。” “母亲!”听到母亲为儿女的一番打算,柳言希忍不住哽咽道。 一旁已经懂事的柳言贞则小声地哭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柳氏终究还是没能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丈夫一眼,在这次清醒後的第二日便撒手人寰,这一年是明惠帝十七年,也同样是一个冬天。 偶有罪,偶有罪,偶又挖坑了,不过偶还是以大无畏的勇气又将第一章给贴了出来,因为偶有舅舅这个白嫩嫩粉扑扑的少年郎做挡箭牌啊,亲们对舅舅也不会辣手摧花吧,至於提出反对意见的父皇,嗯,一边去,不就是舍不得你家宝贝嘛,明世云!你要是再捣乱,小心偶这个亲妈让你十章以後再出来! 第二章 明惠帝十八年春 柳言希冷漠地看著母亲过世之後便来往的更加频繁的自称带著好意的亲戚们,孝期未过便有人如此著急了,不过……,不要紧,为了贞儿,自己也不会将家中大权就这麽拱手让人,柳言希暗想道。 所幸,柳大将军此时没有其他的心思,爱妻的病逝似乎给了他巨大的打击,就在柳氏病逝後的三个月,他决定留在京城养老,有热心的人见到柳大将军是真的没有续弦这方面的意思,续弦的事情就这麽慢慢地淡了下来,众人得知後後皆感慨柳氏夫妇夫妻情深。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柳言希在得知父亲留在京城的消息後,神情间满是嘲讽,因为他明白,父亲之所以留在了京城,除了伤心母亲病逝之外,恐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今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大都成年,朝廷中由此引发的派系争斗越发厉害。而手握军权的各个将领自是在暗中首当其冲,尽管谁也不想趟进这浑水之中,但是,又有谁能预知今後的发展?就怕今日的明哲保身,他日就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一如柳府,纵然不去当这个大将军,柳氏一族多年经营下来的财富,也可以让一家人不愁吃穿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从权力中枢退下来的後果,怕是以後也就没有这安稳无忧的日子了。 柳大将军父子自那年因为柳言希坚持从文开始便有间隙,又加上柳大将军长年在外,这种纠结好似就没有解开的时候,不过柳大将军就这麽一个独子,外加柳言希从小就在宗学中文采斐然,又有周太傅的教导,在京城的年青子弟中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又兼柳氏卧病在床这麽长时间府中诸事都压在了柳言希的身上,小小年纪就将府内府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京城官位显赫者哪个不羡慕柳大将军有子如此?虽说都传二人父子不和,但众人也不以为意,皆道父子二人拉不下面子言和罢了,时间一长,父子之间还能有什麽说不开的呢。 柳言希这日从周太傅那里告辞回来,回到府中向父亲请过安後,便要去准备太傅给自己留的功课了,正准备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时,却看到在妹妹柳言贞身边伺候的丫环青蕊匆匆来到自己面前,也顾不上让她行礼,马上问道:“小姐那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果然见青蕊苦著脸回答道:“少爷,您快过去看看吧,也只有您能劝住小姐了。” 柳言希听闻後心下担忧不已,自母亲过世之後,自己忙於府中事务和功课,对这个从小看护长大的妹妹确实有些疏忽了,急步走向妹妹的住处梅香阁,听到闺阁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柳言希更是顾不上避嫌,闯入了妹妹的闺阁。 坐在榻边的柳言贞被来人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没了哭声,待看清来人时,眼中又要溢出水来。 柳言希见状连忙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掏出怀中的帕子将妹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望著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妹妹,柳言希柔声问道:“贞儿,怎麽哭成了这幅小花脸,能告诉大哥吗?” 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柳言贞在听到兄长的问话之後,不知又被勾起了什麽伤心事,一下子扑到了柳言希的怀里大哭起来,“贞儿不要爹爹续弦……,呜……,大哥又不理贞儿……” 虽然柳言贞连哭带说有些吐字不清,但是柳言希心下却已经明了了几分,母亲病逝之後关於续弦的事情是严禁府中下人在妹妹面前嚼舌头的,但是自己却无法管住其他来看望妹妹的官家小姐们搬弄流言是非,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又忽视了她,更加让原本积攒的情绪越发不安,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这出儿。 “贞儿,你这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麽。”柳言希柔声抚慰道。 妹妹今年也才十二岁,又加上自己自幼护得紧,对於人情世故还不太懂,母亲本来就弱的身体在生下她时落下了病根,本就不惹父亲喜欢,也难怪在知道续弦的事情後会如此的惊恐不安,自己是不是将她保护地太好了呢…… “贞儿,父亲是不会有续弦的想法的,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轻信了外人的闲言碎语,大哥这段时日的确是忙到了忘了贞儿,贞儿不要怪大哥,等大哥有空了,一起带贞儿出去玩,好不好?”柳言希边说边将你怀中的小身子扶好,这才半蹲下来看著妹妹说道。 柳言贞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听到大哥如此说,小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点头答应。 看到妹妹破涕为笑,柳言希总算放下心来,这才出了梅香阁,本是想回去温习功课,但略想了想,又转身向父亲的住处走去。 恐怕任谁来到柳府转上那麽一圈的话,都会被其中的布局装饰弄得哑口无言,“无从下嘴”,寻常的赞美之词到了这里却偏偏不适用,整座宅邸的布局很有一副分江而治的意思,若说前宅是练武场,那些简约的粗旷的设计还符合一个武将的身份的话,那麽後宅的布局则很诡异地转变成为了一种名士风雅的氛围,小桥,流水,园林,所有的一切并未刻意设计,但却自有一种淡雅之意飘散其中,这也就让每个来到柳府的人便可以节省一番对宅邸的夸耀之词,从而转移到夸人上,经常来往柳府的人都明白,不用说,这肯定是柳氏父子两人无声对抗的另一种方式。 自从柳氏病逝之後,柳大将军便搬到前宅来住,一是有不忍睹物伤情之意,二是与长子之间的关系不冷不淡,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尴尬,还不如搬到前宅来清静几分。 当柳言希来到父亲的书房前,也是很有规矩地禀告了一声,得到书房内淡淡的允许後方才进去。 第三章 推门进入,首席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各式各样的珍贵兵器都被装好後摆放在桌案上,墙上还悬挂著各种苍劲有力的字画,与时下文人墨客那种讲究画法字体摆放在书房中的装饰迥然不同,西面是用来待客与休息的,上好的楠木方桌周围还摆放著几把椅子,在北面的阁间中还有一张软榻,在东面的书架上没有太多的书籍,只是零零散散地放了几本,柳大将军正在书架上的书案前不知写著什麽。 柳言希来到书案前一侧,看到父亲似乎没有停笔的打算,便低声说道:“父亲,孩儿今日去太傅那里得知一事,今年陛下要为未成年的皇子挑选伴读,太傅说孩儿的学问完全可以被选入宫中,只是孩儿不想就此卷入其中,倒不如将来在地方做些实事为好,而今年孩儿刚够大家世族长子可以不必通过大考就可加封官位的年纪,但从太傅处得知今年宫中对此事还没有动静,所以,孩儿想以参加科举为名,来躲避这次挑选,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柳大将军在听完後,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俊秀挺拔的儿子,淡淡说道:“你能想到这些已是很好,”停顿一下後接著说道:“只怕宫中有人看中了柳家,会推波助澜,纵然你不愿卷入其中,只怕也难以如愿,虽然为父不再军中,但柳家世代在军中为将,那些军中的关系也是他们看中的,说不定还不等你参加科举,便会将你拦下来。” 柳言希闻言沈思片刻後说道:“父亲教诲的是,那麽现在孩儿应当如何去做。” “顺水推舟吧。” 柳言希听後茅塞顿开,接言道:“父亲的意思是,既然避不开宫中的安排,但是挑选在哪位皇子做伴读还是可以从中周旋的,是吗?” 柳大将军听後颔首,“首先是看皇子的母妃背後有没有势力,其次是要去看皇子的年纪,年纪越小越好。” 年纪越小,母妃没有势力,则越不会被几位成年的皇子所重视,那麽等到这位皇子成年之後说不定所有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柳言希如是想到。 “多谢父亲教诲。”柳言希躬身道。 “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父亲……,”柳言希此刻欲言又止,“贞儿长大了,这些时日一直呆在府中,所以,过上几天还请父亲能够允许她出府一趟。” 柳大将军一听是这事儿,复又低下头去整理书案上的东西,“是和其他府上的小姐一起出去吗?” 柳言希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回道:“回父亲的话,和别的府上小姐们出去也好,或者是由孩儿陪著出去,总之都是想让妹妹开心一点儿而已。” “既如此,你就看著办吧。” 等到柳言希从书房中出来後面上已经平静无波了,忽然想到了那些给自己提亲的事情,但却又不好再去打扰父亲,反正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放在心上,先拖著吧,何必自寻烦恼呢? 果然如柳大将军所料,在柳言希还未参加科举时,宫中便已有了旨意传出,让柳言希准备进宫作某位皇子的伴读,这在许多人看来可是青云直上的途径,柳言希在得知後却只能为了整个家族无奈地接受,或许在许多读书人和高官子弟看来,成为皇子的伴读,不消说,若是跟对了主子,在仕途之上定然是一帆风顺,就是跟上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子,以後也可以留在京城中不必外放,直接安排到各部之中且不用在低层苦熬,这可实实在在是一个好差事。 可是柳言希却不想趟进这浑水之中,就算不作伴读,凭自己的才学也能考上,而且与京城的这深水相比,柳言希倒是宁愿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只可惜是天不遂人愿罢了。 既然宫中已经有了旨意下来,想必过上几日自己就要准备入宫了,念著这些,柳言希便准备在家中好好陪陪妹妹,为了实现诺言,恰逢赶上京城中白昭寺那里有庙会,他便准备带著妹妹一同前去,柳言贞听闻後自是高兴非常,等到那日,兄妹二人早早的便准备好了,柳言贞自从母亲去世後便再也未和兄长出来游玩过了,心下自是无限欢喜。 她自小便在柳言希的看护之下长大,柳氏身体不好,虽说周围有仆妇照顾,但在柳言贞的眼中兄长比上双亲还要更为亲近几分。柳言贞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大家闺秀,但自从母亲病逝之後就没有了出门游玩的心思,好不容易今日兄长跟著一起出来,柳言贞自是无比欢喜,越往白昭寺行去,街上就越发热闹起来,马车在行驶中就越是不便。柳言希见状便吩咐车夫将马车先自行驶到白昭寺那里去,自己和妹妹下了马车便开始顺著人流走去。柳言贞自然对女儿家喜欢的事务忍不住多看两眼,而柳言希这个兄长也是善解人意地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和小吃,此举哄得妹妹眉开眼笑。一路行至白昭寺,柳言希不知俘获了多少少女芳心,倒是柳言贞看在眼中为有兄如此而心下骄傲不已。 白昭寺内香火鼎盛,如此好日子除了平民百姓,有身份的贵妇小姐也纷纷赶来,寺中早已为这些人准备好了专门的禅室,寺後的园林也在今日不再向富贵人家,而向全京城的人开放,好为这些人提供一个赏景闲谈之地。 柳言希带著妹妹从大殿退出後,在小沙弥的引领下来到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禅室,柳言贞准备诵经祈福,柳言希在禅室听了片刻,因心下有些烦乱,便悄悄地退出了禅室,独自一人来到寺後园林之中,园林中早已有不少人在吟诗作赋或轻声谈笑,柳言希避开人群专门寻了一个僻静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想到如今朝中各种势力的明争暗斗,他当然也明白柳家能够独善其身的日子已经没有多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明天上午有事情,这是明天的份儿,请亲们多多支持这花落的前传吧,多多支持,多多支持,鞠躬 第四章 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依赖於皇後族中那里甚多,虽数度想削弱皇後身後的外戚势力,但无奈却是有心无力,只得让後宫变成朝堂,使众多外戚势力相互牵制。虽是达到了制衡的效果,但是也在无意之中削弱了皇权,如今随著皇子们都渐渐成人,尽管现在明昊看起来歌舞升平,但内部危机已显,如不早些加以制止或出现一方皇子的势力完全可以压制住其他皇子的话,明昊危矣。 这是周太傅这位早已远离庙堂的师长常常对柳言希这个最喜爱的弟子说的话,而柳言希当然也明白现如今皇上虽然拖著迟迟没有定下储君的人选,但无论从那种方面来说,皇後所生的嫡皇子在名义与势力上与其他皇子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尽管朝中屡屡有人上奏皇帝尽早立下储君以安天下之心,皇帝却迟迟没有回复。历朝历代皇室之中为争这个九五至尊而手足相残之事比比皆是,柳家崛起之初也是因为跟了某位皇子在夺嫡之中大获全胜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富贵险中求诚然不假,只是经历几代,在柳氏一族已经渐渐安稳下来之後,若是再如此冒险的话,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就要悉数押上,柳家如今已经经不起失败,只因这一败便是万劫不复。 皇帝当初是想通过其他皇子身後的势力来制约皇後一族独大,只是如今这麽些年下来皇帝已感到对如今的局面力不从心。除了未成年的几位皇子,上面几位有问鼎之心的成年皇子很自觉地联合起来对抗嫡皇子,即便是他们暗中也有所较量,但是在嫡皇子这个强敌面前还是会暂时团结一心的,朝中的官员大都已被拉拢至各位皇子的势力之下,柳家……还有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呢…… “是柳兄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柳言希听出是谁,将脑中的那些烦忧暂且忘却,转过身来准备打个招呼,“吴兄……” 果然在他身後不远处站著当今户部尚书的长子──吴含,而在他身後三步之远的地方,柳言希看到了一个令他头痛的人物──二皇子明世玄,正要行礼,却听这位二皇子说道:“今日哪还用得著这些虚礼,素问柳兄大名,只是鲜少见面,今日总算是得偿夙愿了。” 柳言希闻言连连谦逊了一番,相互之间聊了几句,这种场合下彼此之间也不过是打个照面罢了,柳言希总算借著要陪伴妹妹的借口推掉了二皇子今日的热情邀请,赶紧抽身离去,今日这是躲不掉才与这位二皇子多说几句,若是再和他有更深的往来的话就不合适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柳言希不禁想到刚刚的事情,一直没有表露出倾向的吴家如今已经倒向二皇子那边了吗?刚才的见面谁知道是偶遇还是…… 就在柳言希赶回禅室附近的时候却看见妹妹的身影,“贞儿!”柳言希出声唤道。 “大哥!”柳言贞看到是兄长露出了笑颜。 这时柳言希倒觉得自己失策了,本为让妹妹图个清静自在,所以才没有带了青蕊出来,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也有些不方便吧。 “怎麽在这里呆著?莫不是禅室太闷了?”柳言希走到妹妹跟前笑道。 “哪有!”柳言贞闻言脸上染上一抹红霞。 柳言希见状也没有再继续取笑妹妹,但又不想领著妹妹再进入寺後园林中碰上其他人等,在征求了妹妹的意见之後,便领著她步入寺外,这时正是庙会最热闹的时候,在各种杂耍周围挤满了人,也将柳言希兄妹二人挤出一身汗来,看到妹妹已经有了热意,柳言希便准备带她到附近的茶楼歇息一番,总算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坐在茶楼中的兄妹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相视一笑。 “贞儿,累了吗?”柳言希问道。 “不累,今日和大哥出来玩得最自在了!”柳言贞轻松愉快地回道。 “贞儿……” “什麽?” “没事,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柳言贞听後虽心下有些不舍,但也闻言起身准备离去,就在他们刚出了茶楼之际,听到身後有人唤道:“这位小姐请留步。” 柳言贞本不太确定是否是在叫她,回头看去只见茶楼门口旁一位不怎麽引人注意的算命先生确实是在对自己微笑著,那位算命先生身边只是摆放了一个看相的帆布,就再无他物。 “大哥。”柳言贞先征求了一下兄长的意见後,这才向那位算命先生处走去。 “不知这位先生唤住舍妹所谓何事?”柳言希跟著妹妹来到这位算命先生面前出言问道,这位算命先生没有那种所谓的仙风道骨,但是他那从容淡定的神情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失礼了,在下适才看见这位小姐的面相,出於惊异,所以才出言相唤。”那位算命先生很有礼貌地回道。 柳言希本对此是不信的,但是看到妹妹似乎已被吸引住,便只有听著那位先生说下去,只希望此人不要说出什麽让人担忧的话才好。 “在下观小姐面相隐有富贵之气,今後定是贵不可言。” 柳言贞本以为这位算命先生会说出些什麽,但得到的对她而说却是这平常之言,心下难免失望,礼貌地回道:“谢先生吉言。”当她正准备要掏出荷包里的碎银时,却见这位算命先生已然准备走人了。 “先生?”柳言希有些疑惑地出声道。 “今日相见也是有缘,又哪敢再麻烦小姐,告辞了。” “哎?”柳言贞看著那位算命先生消失在行人之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过身去征求兄长的意见,可是却见到兄长不知在思考著什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大哥?” “嗯?”听到妹妹的声音,柳言希才算回过神来,面对著妹妹疑惑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贵不可言?对一个女子来说什麽才是贵不可言呢?这次是偶遇吗?还是这个人的身後还有别人的影子呢?现在一切皆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五章 自从那日从白昭寺回来之後,离柳言希入宫作为皇子伴读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现在宫中那几位需要伴读的皇子,大的也就十三四岁,小的也才五六岁,其实以柳言希的年龄来说早已不适合当伴读了,但是为了某种心知肚明的原因,宫中还是将他给拉下水来,看似有意给安排在这其中年纪最大的十一皇子明世照身边,这恐怕也是十一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李贵妃有意为之,虽说其他皇子现在是联合抵抗现在的嫡皇子也就是皇长子的势力,但在他们之中不可能没有各自的小算盘,三皇子明世潇是看中了柳家在军方势力与关系,也极力促成此事。 柳言希倒是真的不用尽什麽伴读的职责,只需挂个名即可,但柳府却不愿意卷入这一团是非之中,也在探听著宫中的风声。相比之下,柳言希倒真想作十七皇子明世英的伴读借此混日子,十七皇子年仅十岁,其生母家中早已势微,也不得帝宠,又兼在一年前过世,在柳言希眼中这位皇子乃是不二人选,剩下的就看柳府的人情关系和皇帝的心意了。 在结果出来的前几日,柳言希闭门不出唯恐惹来是非,而宫内宫外这几日都活动起来,找门路,托关系,在科举之前形成了少有的热闹,总算是熬到了结果出来,柳府不知是走通了哪条关系,本来已内定柳言希为十一皇子的伴读,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皇帝却在最後改变了主意,将柳言希派到了十七皇子那里。 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事搁谁都不会甘心,李贵妃自是要在之後探探皇帝的口风,皇帝到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冷落了李贵妃好几日,这才让众人不再闹腾,看来皇帝再怎麽无法控制如今的局面,心里也不会乐意与军队关系密切的柳家会和皇子们扯上什麽关系。柳言希很是庆幸自己能够逃过一劫,但也明白这次恐怕已将李贵妃与三皇子那边得罪的紧了,虽说他的伴读只是挂个名,但好歹也要去应应景的。未成年的皇子在宫中的皇子院中居住,柳言希纵使再不愿,也要往那里走一遭的,只是……想想要和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一道听课,柳言希便感到浑身别扭。 天还未亮,在宫中内侍的引领下,柳言希便进入了皇子院中十七皇子的住所,准备陪同皇子一道去上课,看到十七皇子还在打著哈欠就被伺候的内侍们给带到了自己面前,十岁的孩子现在当然还看不出以後会有什麽作为,但是在皇家众多优秀样貌的集合之下,明世英的样貌实在是太普通了点儿,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就凭这样的样貌自幼也难讨皇帝的欢心,再加上课业平平,在柳言希现在眼中看来,这位十七皇子倒是能当上一位平安王爷,如此结果对於无权无势可依附的这位皇子来说倒也不错。 即便是来之前有所预料,但柳言希还是觉得低估了十七皇子不受宠的程度,如果跟在身边的都是伶俐的内侍,这时候想著法儿的都得让主子清醒过来,省的到时候在课上被先生训斥,而像那样伶俐的内侍早早就会为得宠的皇子备下,像十七皇子这样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才会让人如此怠慢吧。 不过柳言希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十七皇子不过是他的一个挡箭牌罢了,犯不上让自己和他有太多的牵扯,看见十七皇子还没有睡醒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发觉眼前站了一个大活人,不得已柳言希只得首先出声道:“柳言希见过十七皇子。” 这一声问安总算将这位皇子给惊醒过来,愣愣地抬起头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点半点的伴读。柳言希估计现在这位皇子,对於以往伴读的形象完全颠覆了,毕竟想他们年纪相差这麽多的例子在以往也是少见。 “十七皇子,已经快到听课的时辰了。”柳言希出言提醒道。 “啊?那麽一块儿过去吧。”十七皇子明世英这时才说道。 柳言希跟在明世英的身後一起向皇子们听课的所在──听涛阁行去,再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接受的各色目光,纵使柳言希现在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心下仍旧是一阵郁闷。 果然,当柳言希在进入听涛阁後真是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给扫视了个遍,连平素不甚引人注意的明世英都跟著沾了光,被其他人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盯,明世英立刻将头低了下去,柳言希见状心中暗叹,跟随明世英来到座位处。 柳言希尽到了一个伴读的职责,为明世英将听课所用的书本和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一时间听涛阁中静寂无声,只能听到柳言希动作的声音,待准备完後柳言希便坐在了明世英旁边专门为伴读准备的位置上。 如今在听涛阁中也就有八位皇子上课,最大的当属李贵妃的十一皇子明世照,也是这些皇子中最有势力的,其余的皇子要麽还小,要麽就与十一皇子关系不错,而自己身边的这位十七皇子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将他作为拉拢的对象,而他自己从刚才进入听涛阁的表现看,与这些兄弟之间的交情也就平平而已。 就在柳言希正想著这些事情时,先生已然来到了听涛阁开始授课了,给众位皇子授课的是当今大家魏老先生,此人与周太傅关系颇为深厚,所以也明白柳言希来此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倒也对他不是太为管束,这些功课虽是柳言希以前就已经学过的,如今不过是重温一遍罢了,倒是看到一旁十七皇子听得很是愁眉苦脸,心下颇有些同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前两天可能是著凉了,头昏恶心地难受,就连和朋友一起出门玩的机会都没有了,万恶的降温啊,若是那天听老妈的话多穿件衣服就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第六章 上课的课程授完之後,用过午膳歇息了半个时辰左右,下午柳言希又跟著十七皇子来到了练武场,虽说柳言希不喜爱武道,但从小打下的底子还在,要是冲著靶子射箭的话好歹还是能射准一两箭的,倒也不算是太丢人,尤其是在看到十七皇子的那一箭都射到天外後,心下更是平衡许多,一日下来总算是到了作为伴读结束的时间,与十七皇子辞别之後,柳言希过完了平淡无奇的作为伴读的第一日,本以为那位十一皇子会有些刁难,现在看来倒也是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李贵妃与他那位三皇兄从中教导的呢? 柳言希当然不想将来的日子都耗费掉,正在谋划著总有一日会脱身於京城是非之中,柳家这次虽是表明了态度不愿参与到这些皇子之中,但不见的有人就会放过柳家,能够远离京城是最好的了,不过却很难实现罢了。 於是,柳言希这个有名无实的伴读就开始了陪著平庸无为的十七皇子上课下课的日子,这在有些人的眼中来说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也就在这段时间大考开始了,柳言希虽不说,但是心中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还好妹妹心细,在家之时便常常过来相陪,倒也让他心中的郁闷之气散去不少,在揭榜的那日,柳言希冷眼旁观那些士子的人生百态,终於将心中隐藏的那最後一丝不豫给抛至脑後了。 其实与十七皇子相处的时间长了,柳言希倒觉得这位皇子是个好相处的人,也正是因不受重视,所以明世英没有那些皇子们高人一等的倨傲,有时他在功课上的不懂之处,柳言希也会为其解答,明世英并非不刻苦,只是天资有限,功课上进度不快也就是了,对此柳言希也是爱莫能助,时间久了,两人便不像一开始那样生疏,有时也会闲说几句,加之明世英的年纪与柳言贞相近,柳言希对於这个看上去就是一脸会吃亏皇子也是起了爱护之心。 这日下课之後,在送明世英回去的路上,又再一次听到这位小皇子叹息道:“七皇兄已经大概快有两个月没有进宫来了。” 对此,柳言希已经习以为常,七皇子明世云早已出宫建府,但却名声不显,常常成了被人们忽视的对象,他比柳言希年长一岁,为当今刘贵妃身边宫女所出,出身低微,自幼在刘贵妃膝下教养,刘贵妃本身就有三个皇子,对於这位七皇子也不是太过重视,虽然宫中看在刘贵妃的面子上也不敢对这位皇子有所怠慢,但也不怎麽热络就是了,或许是身世相近的原因,当七皇子明世云还住在皇子院中时,对於这位幼弟十分照顾,也难怪见惯了宫中人情冷暖的明世英会对这位皇兄念念不忘了,只是七皇子明世云自出宫建府後便很少再回宫来,也自然惹得明世英常常惦念。 柳言希却是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对於不得势的皇子出宫建府後每月的花销就常常捉襟见肘,更不要说进一次宫来就得上下打点一番,加之还要孝敬各宫娘娘的礼品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也难怪七皇子很少进宫了。但是这其中的道理,在宫中这种隔墙有耳的地方,柳言希却不打算向十七皇子明言。 “许是七皇子府中事忙,所以才没空进宫吧。” 虽是千篇一律的安慰之词,但听在明世英耳中多少有些安慰。 待柳言希出宫之後便已经刚刚的事情抛至脑後了,妹妹还在府中等著自己呢,相比於这些自幼生长在宫墙之内的皇子,自己生活中那点不满已经不算什麽了吧。 回到府中却遍寻不到妹妹的身影,原来是结伴出府游玩了,妹妹也长大了呢,再过个两三年就该嫁人了吧,不过自己与妹妹的婚事似乎都轮不到父亲来作主呢,到时宫里另有旨意吧,看来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啊。如果不是因为身後有柳家以及妹妹,自己倒真想抛下这一切,做一个富家翁便好呢…… 待到晚膳时分,柳言贞回府,柳言希看到她如此高兴,对於如父如兄的他,心下只觉得高兴,并建议妹妹有空的话多和其他府里的小姐们出去,柳言贞高兴地应下了,倒是让在一旁伺候的青蕊听後在一瞬间苦下了脸。 柳言希这些日子过的时分轻松,如今大考已过,各方势力都在极力招揽这些新入官场的仕子,视线自是都不会集中在他的身上了,有时入宫去陪陪十七皇子,这位皇子在柳言希看来真真是宫中难得的老实人了,宫中像他一般大的孩子早已有了眉眼高低,知道该依附於某些强势皇子的身边,或许也正是因为不受他人注意,所以也才没有沾染上那些宫中习惯吧。 柳言希常常在授课之後又帮他把功课温习一遍,俗语有勤能补拙,但是到了明世英这里却不能适用,即便他再用功勤快,因天资有限,自是怎麽也比不上那些自幼聪明外加勤奋刻苦的皇子们,也好在明世英毫不气馁,若一般人的话早就放弃了,柳言希这个伴读同时也担负起半个先生的责任。 只是这日下课後看见明世英那种有话想说,但又怕别人拒绝他的表情,柳言希只得心下叹气,自己看著都觉得难受,只得开口相问道:“十七皇子,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对在下说呢?” “呃,”明世英被人点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说道:“想托你件事儿……” “什麽事情?”柳言希问道,一时间还真拿不准这位皇子会让自己办什麽事情。 “其实、其实就是想托你去七皇兄那里一趟,把我这段时间的功课带过去给他看看,请他放心,我有好好读书,顺便、顺便……” “顺便请七王爷若是有空的话就进宫一趟。”柳言希笑著接言道。 “是,就是这个意思。”被猜中了心思,明世英更加不好意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偶的头晕刚好些,昨晚系统又崩溃了,很好,很好,看来是老天看偶实在太闲得慌,才会如此锻炼偶,要不是今天看qq,偶早已忘记今天是重阳节了,向亲们问声好了,看在偶这麽诚心的份上,票票也来点吧 第七章 “请殿下放心,在下自当办到。”柳言希看著这位小皇子,心中的疼惜一闪而过,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和皇室子弟有所牵扯,但人非草木,对於这个不聪明但却勤奋且在宫中无依无靠的皇子,心中怎能没有一丝怜惜之情?只是……在这位皇子眼中唯一所依靠的兄长,当真把他也置於心中同样的地位吗? 柳言希得了明世英的嘱托,在离宫之後便向刚刚才知道的地址──七皇子的府邸走去。七皇子明世云的府邸,倒是离皇宫不远,皇子们出宫後的府邸大都是以在皇宫正门明曙门命名的明曙街上,明曙街两侧历来为王公贵族的居所,皇子出宫後大多在此建府,若是嫌这里的府邸不合心意的话,许多人也会在他处另建别庄。柳府则在距明曙街不远的承恩街之上,那里多是当朝大臣居所,当然,这两条街上的府邸若世代累积的话早已不够用了,所以这两条街附近的区域一直在扩大,可是谁也知道终究不能无限制地扩张下去,於是到了如今,这两条街上的府邸一般由长子继承,其余的儿子要麽一大家子一同住在府中,要麽哪房有钱的就在别处另住。柳言希虽对於这两处十分熟悉,但是对於这位素来不引人瞩目的七皇子,要不是从十七皇子明世英那里得知的话,还真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 当寻到七皇子的府邸时,虽然明知七皇子不得圣心,但在看到这位皇子的府邸再走不远就是闹市时,柳言希皱了皱眉,即便是明白宫中那些势利小人的所为,但是七皇子毕竟是当今圣上之子,这种做法也太过明显了,不仅位置不好,就连府邸的规模也是刚刚达到王府的体制。 这些想法仅仅是柳言希的转念之间所想,他略略打量了府门口一番,拾阶而上之後向门房递了拜帖,不多时便有一位王府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出府相迎,“柳公子久候了,王爷在客厅等候,请随奴才前来。” 柳言希客气一番,便随著总管进入了王府,从这位总管不卑不亢的言谈举止来看,柳言希心下便有了计较,看来这位七皇子出府选人的时候眼光不错。 高门大宅之内多有趋炎附势的小人,对於这位总管的好印象,让柳言希对於那位素未谋面的七皇子又有了一些期待。 总管将柳言希引至平常用於待客的客厅,本以为按规矩自己过会儿才能见到这位七皇子,却不想对方早已在客厅中等著他了。 柳言希一愣之下连忙施礼道:“柳言希拜见王爷。” “柳公子不必多礼,今日真是麻烦柳公子专门跑这一趟了。”一个醇厚的声音传入柳言希的耳中,待柳言希再仔细观察此人时,心下不得不赞叹了一声“好仪表”,这位七皇子虽然也有俊秀的样貌,但并不是大多皇室子弟中那和文人名士交流时多有的温文尔雅,与时下那些动不动就喜欢附庸风雅的皇室子弟不同,这位七皇子的眉宇之间自有一种中正平和之气。虽然身体说不上有多麽健硕,但是从他突出的指关节来看,也并非一个文弱之人,这是柳言希对於此人的第一个印象。 “十七皇子十分惦念王爷,加之近来课业上也所进步,故才托在下前来。”柳言希落座之後说道,适才看到这客厅之中并无什麽名贵的装饰之物,由此也看出王府此时的拮据。 “十七弟可好?”七皇子明世云提起这位弟弟,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十七皇子一切安好,请王爷放心。”柳言希回道。 “如今出宫建府,进宫多有不便,许久未曾见到十七弟,也是甚为想念,以後有劳柳公子了。” “王爷言重了,这是在下应尽之责。” 两人第一次接触,说的尽是场面上的话,不多时,柳言希便准备告辞。 “还请柳公子留步,本王有些东西想要带给十七弟,还望柳公子能够转交。”明世云在最後言道。 “举手之劳。” 早已有所准备的总管拿出准备好的包裹,明世云把包裹打开,里面只有几件做成的新衣与几本书籍,“上次进宫给十七弟量的尺寸,想来也不会有什麽出入,这几日成衣才送到了王府来,另外这是几本游记,十七弟整日在宫中闷著,看这些书好歹也能长些见闻,”待柳言希看完之後,明世云又将包裹裹好交付於他,“麻烦了。”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柳言希笑著接过包裹。 “本王不便出门送客,还望柳公子不要见怪。” 柳言希自是清楚,自己来王府拜访是一回事,若是再让七皇子送到府门口,看在有心人眼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连声道不敢不敢,这才告辞离去。 当柳言希把这包裹教给十七皇子後,不禁想到了那位七皇子,看来此人是真心关心这个幼弟,宫中虽然也不缺这几件衣裳,但是对这些贴身的衣物来说,恐怕在十七皇子身上也不会怎麽上心,衣料上面也会偷工减料,由此看来这位七皇子倒是一位细心人。 本来以为这种悠闲的日子会继续下去,可谁知才四岁的十九皇子却突然出现了上吐下泻高烧不断的情况,若在一般人家看来说不定也就是著凉或吃坏了东西的缘故,但是这件事放在宫中就显得非同小可了。皇子院中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本来柳言希以往下课後还可以回府,但是如今也被勒令住在皇子院中,暂时不得随意出入皇子院,就在柳言希住进皇子院的第三天,明世英突然来找他,但却什麽话也不说,看到他这幅样子,柳言希便明白那位小皇子没有挺过来…… “我想早点离开这里,我想出宫,我想出宫……” “我害怕,我害怕,我要找七皇兄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这是在天快亮之时有内侍正式将消息报过来之後,正巧只有柳言希在十七皇子身旁,看到了这位老实皇子流落出的脆弱与恐惧,这位看似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皇子,也许他心中十分清楚要在这个皇宫活下去要付出什麽代价。 第八章 没有多久,皇子院中十九皇子的住所又变得像没有人使用过的一样,原先伺候过他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刚开始有人传言是十九皇子的生母出言轻狂以致得罪了後宫中人,才会给十九皇子招来此祸,但是随著时间的过去,人们也就渐渐地不再说起此事,而这位年仅四岁的十九皇子似乎除了一个宗谱上的名字之外,就再也没在这座皇宫之中留下任何痕迹,或许让柳言希唯一感到有所变化的就是──十七皇子越发地沈默寡言了。 明惠帝十九年就这样过去了。 “欺人太甚!”柳言希在父亲的书房中激动地说道。 “住口!”柳大将军低叱道。 看到难得情绪如此激动的儿子,柳大将军虽知原因,但仍旧斥责道:“你这样如此不善於控制情绪,被好事的下人传到你妹妹那里怎麽办?这是刚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加之贞儿也到了订婚的年纪,现在是新年,有人多半也存了讨好的心思,给皇宫添些喜气,所以有人怂恿到皇上那里,也没有什麽大惊小怪的。” “父亲!我倒宁愿把贞儿许配给一个不求上进的官宦子弟也不愿她和皇室有什麽牵扯,否则,否则,就太对不起母亲的在天之灵了!”柳大将军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抚住儿子,反而让柳言希的情绪更为激动。 “放肆!”似乎是想到了过世的柳氏,柳大将军一拍书案,对儿子言语中的不恭动怒起来。 柳言希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麽,但在看到父亲已经动怒的表情後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柳大将军缓了一口气,接著说道:“为父知道你心疼贞儿这个妹妹,难道她就不是为父的骨肉?关於贞儿的事情,现在还只是有个传言,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柳家自然也不能束手待毙,该活动地都会活动,贞儿有个心忧母亲亡故的借口,为父会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看到父亲态度坚决,柳言希明白似乎刚刚误会了父亲,心下有些歉疚,遂也放缓了口气,“父亲,如今您闭门不出,我又已进宫作为皇子伴读,为何那些人仍旧不想放过我们柳家?他们……” “为父闭门不出,但却仍旧和军中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现在虽为宫中伴读,但──早晚有朝一日终会入朝为官,到时又怎能不会卷入皇子们的派系之争?唯有贞儿的婚事才是有力的保障,也是牵制柳家最好的工具。”说起这些,柳大将军似乎也面露疲态。 柳言希虽然与父亲往日间甚少交流,但毕竟是父子连心,看到父亲如此,心下不禁酸楚难受起来,眼眸低垂,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已全是汗水,须臾像是决定了什麽,他抬起头来直视父亲,声音低缓但坚定地说道:“父亲,为何我们柳家非要受他人摆布?这种退让要到何时才能结束,难道真要赔上妹妹的一生吗?与其这样被动的躲避,倒不如我们自己去争取一份从龙之功!” 柳大将军似乎被儿子的言语一时间给惊呆在那里,待後来才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低声斥责道:“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曾想过这从龙之功是要将家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都压上去!一旦败了,那便是万劫不复,若是胜了,又能有多大可能才会有一个善终之局!开国历代以来,在此事上而灰飞烟灭的家族还少吗?” “可若不是如此,父亲!柳家还能独善其身到什麽时候?若是皇帝如今大权在握,忠於皇帝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可是如今,皇帝皆受外戚牵制,又怎能够保全住我们柳家?难道父亲您非要看著宫中那些人将柳家一步步逼上死路吗?”柳言希不惧父亲的怒火,激烈地反驳道。 柳大将军看著神色激动的儿子,这次却沈默下来,缓缓地在书案之後坐下,他又怎会不知柳家如此下去将来所要面对的危局,他已不是像儿子这样年轻冲动的年纪了,对於富贵险中求的这种冒险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你先下去吧,容为父再好好想想,好好思量思量。” 柳言希本想再说些什麽,但看在父亲没有断然拒绝,便悄然退了出去。 本是新年的气氛,但在经历了刚刚书房的那场谈话之後,柳言希心中同样也烦闷不已,他本也想远离这一切是是非非,只是……柳言贞却是他碰不得的底限,尽管对父亲说出了这麽多忤逆妄上之言,但是他自己也不见得真有那份心思想要追随著某一个人从而保住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可是他的身边还有父亲和贞儿,算了,一切就看父亲最後的决定的吧…… 明惠帝二十年的新年过後,喜庆的气氛渐渐淡去,不知柳大将军想了什麽办法,对於柳言贞订婚一事已经渐渐没有了风声就此淡去。 柳言希又开始来往於皇子院与柳府之间,皇城之中的局势也越来地变得莫测起来,让许多有心投机的官员都有些摸不著门道,而不敢轻易地将自己的前程赌了进去。 新年一过,原本一直在众皇子中占优势的皇长子不知因为何事,却在一日之内连受皇帝两道叱责,正当其他皇子暗中拍手相庆之时,皇帝又在一日早朝上以贪污为由撤掉了吏部尚书的官位,这位吏部尚书是三皇子一系一路扶植上去的,就连皇长子也视他为眼中疔肉中刺,此人一除让三皇子势力折损不少,皇长子的两道叱责这时看来反倒是无足轻重了。就在众人都猜疑不定时,却又传来皇帝近来颇为宠幸两位宫中乐坊出身的姐妹,若说皇帝以前是对皇後一族颇为打击的话,那麽这次又算是怎麽一回事? 第九章 皇长子明世华被皇上斥责後,在府中本呆了几日,今日因皇後传召才再次进宫,明世华身为当今皇後之子,虽然名分未定,但自幼完完完全全是被按著储君培养的,气势风度上,常常胜过其他皇子一筹,加之素有贤名在身,因此也得到了除皇後一系外不少大臣的支持,只是在今日面对皇後的时候,明世华英俊且不失英气的面容上却出现了几缕愁容。 “母後已经探过你父皇的口风了,现在你已经没有事了,之前对於柳家女儿的婚事是你太操之过急了,所以皇上之前才会借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训你一顿,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放心了。”年近四旬的王皇後或许是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久居後宫自有一股雍容之气。 “坐罢。”王皇後品了一口宫女端上来的香茗,继续说道:“你刚被叱责,朝中便有人兴风作浪向皇上上奏了,皇上虽然顾忌李家,但也不想在王家倒了之後,又来一个李家,所以这次算我们运气好,也是老三那里有些太迫不及待了,柳家的事情现如今的情势下可有可无,但是你要记住,不要为了眼前的些许小利就不顾大局才是。” “母後教训的是,儿臣知道了。”明世华做了一揖。 “以前是我们逼得太急,柳家想独善其身,退一步讲,也并非不可,你已经立了皇妃,欲将柳氏之女许配给王家的这个打算,确实不错,现在总算没有因为此事而伤了和气,大局未定,你不要因此而对柳家心存芥蒂,让别人得了便宜去。” “儿臣谨遵母後的教诲,母後,如今宫中……” 明世华此时欲言又止。 王皇後听後摆摆手,“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母後自有主张,她们根基未稳,起不了什麽大浪,如今後宫就有我们几人把持,任谁也不希望再有人来分一杯羹,你只要在外面专心做事便好。” “儿臣明白。”明世华知道今日的召见就算是结束了,便退了出去。 每次明世华在路过那座空荡荡的东宫之时,即便从小被教导成不要在意表面之物,心中也不由得会生出一丝怨怼。王家是自己离开不得的,但若没有王家支持的话,父皇也许也不会对自己这个皇长子产生如此大的顾忌吧。 吏部尚书被撤官职,但这并不意味著结束,三皇子一系经此一挫,倒也安分守己起来,而朝中上下都在巴望著这个官位,更是为这块骨头而争抢起来,而这些,却与柳言希无关,至少在得知妹妹那所谓的订婚被取消之後,心情更是变得十分之好,虽然父亲对於那日书房中的谈话还是没有给予回应,但柳言希也并不著急,继续著自己的伴读生涯。错过去年的大考,下一次柳言希还要等上三年,但在前一段时间听了周太傅的劝解之後柳言希倒也逐渐定了主意,即便是那些取得功名的士子,在最後也要通过官场上的各种关系来晋升官位,凭借自己的家世,完全可以获得恩荫直接入朝为官,虽然官场上对於那些通过恩荫获得官位的世家子弟总也存在些许轻视,但也就像是周太傅所言,只要自己以後做出一些实事来,自然也就在官场之中有了名声,而且由於的柳家家世,柳言希自是不会选择那些容易招惹是非的官位,周太傅也考虑到这点,便建议他去翰林院先从低位做起,周太傅的面子,柳家的家世,再加上柳言希素有的才名,即便是尤为对恩荫弟子看不惯的翰林院相信也不会对柳言希多加刁难的,所以这些时候,柳言希更是难得地自在起来。 这日,他回府中用过晚膳後,便和在用膳时就不断给自己使眼色的妹妹来到了後宅花园中,只见妹妹神神秘秘地递给自己一封素花信笺,这信笺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笔,柳言希没有接过,反而看妹妹到底在卖什麽关子。 “大哥,你怎麽不接啊?”柳言贞看到兄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禁跺脚急道。 “贞儿,你先说清楚了,这素笺绝对不会是你写的,这种东西怎麽可以随便就给为兄呢?”柳言希自是不肯轻易接过素笺。 “哎呀!大哥!你这麽紧张做什麽?这是周家姐姐给你的!”柳言贞急道。 “周家姐姐?周琳?周太傅府上的?”经妹妹提醒,柳言希才想道此人是谁,於是马上沈下脸来,“你怎麽这麽胡闹!这素笺当时你就不应该接下来!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周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柳言贞本是存了女儿家好玩做媒的心思,谁想到平日对她爱护有加的大哥这时会因此事而对自己疾言令色起来,马上眼睛便红了。 “贞儿……,”柳言希见状也知自己刚刚出言太过严厉了,只是有些事情却是要必需对她如此的,“你恐怕也只是当这件事是件小事儿,但是事关周小姐的闺誉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更何况这事儿周太傅和父亲并没有为我们订下婚约,私下书信来往已是不妥,就算你能守口如瓶,但你保证两府的下人们之间不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 柳言贞被兄长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知道自己这次做的鲁莽,本来强忍的眼泪也顺著脸颊流了下来。 柳言希见此也心软下来,“贞儿,以後你还要嫁为人妇,到时要统管一府上下,若是还如此鲁莽,定会让人算计了去,这次你已然接手了这封素笺,定要对周小姐有所交待才是,”柳言希想了一会儿,又将周太傅的关系给考虑进去,“你到时就照实说吧,周小姐若有所怨言也不会怪到你的身上,顺便再转告於她,她的才情柳某早已有所耳闻,只是这婚姻大事须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途,如此才不会失了礼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关於vip的事情已经和鲜网的网编联系过了,本来打算在完全板上钉钉之後才告诉各位亲们,但是今天在会客室里看到有的亲问起,也觉得老是不给回复也不是个事儿,大概是在十月底多情会入v吧,可怜偶近来光在码花开了,正写的上瘾,多情还没存搞呢,偶决定了在码花开的同时,赶紧把多情能码多少是多少吧,偶写文和码字的速度有些慢,一天下来也就两千字左右,反正一天是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很感谢亲们一直容忍偶到现在,和大神们的速度是完全没有办法相比的,请亲们支持花开吧,毕竟这个手里有底稿,底气还足些,虽然也快用完了,嗯,就这些了,谢谢亲们近来对新文的支持了 第十章 听到柳言贞乖巧地应下,柳言希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此举定会让周小姐感到难堪,但周太傅却是注重礼法之人,对於这些儿女私情来说,柳言希更加看中的是与周府的关系,如此做法,恐怕才不会得罪自己的恩师,总之,这次的小风波便如此揭过。 各皇子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逐渐也波及到了皇子院中,明世英的明哲保身运用得越发熟练,唯唯诺诺的样子倒也没有人去拉拢他,柳言希虽然知道父亲和周太傅那里已经托人找了关系,自己不久便会摆脱这个伴读的身份,从而到翰林院去挂上一个闲职,但是对於这位不懂得勾心斗角的皇子还是有些感情的,也便尽量在读书一事上多多教导於他。 谁知这一日柳言希一进宫便看到这位皇子愁眉苦脸的表情,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二皇子邀请其他皇子去他的府上游玩,正好赶上春意已近,顺道欣赏一番春色,联络一下兄弟感情,说法到是不错,即便如明世英这种明知道宴无好宴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也不得不看在那所谓的“兄弟之情”上过去一趟,不过幸好这次也并非什麽正式的宴会,除了这些皇子之外,还邀请了朝中民间很有声望的才子们届时吟诗作画一番,所以明世英想让柳言希陪同他一同过去也不算是突兀。 二皇子明世玄在众皇子中以文采见长,自幼就颇得皇帝喜爱,即使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平日间皇帝仍是对他爱护有加的,所以他这次的邀请,其他皇子便是不想去也要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不能轻易得罪。 春日间的天气自是极好的,纵然如明世英一开始的苦瓜脸,但在出了那气闷的皇宫之後也不由得喜笑颜开,二皇子的府邸本就离皇宫非常近,出宫没多远便看见了明曙街上等候他的柳言希的轿子,待快到二皇子府时,偌宽的街道早已被各府的马车、轿子挤满,一条街开外便看见二皇子府的众多仆役们穿梭其中有秩序地引路,明世英与柳言希的轿子也在仆役的引导下到达了二皇子府门口,下轿後立刻被迎了进去。 虽然明世英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但是毕竟每年过年时的宫宴总是要出席的,倒也没有露出怯场的表情,被引到地方,柳言希便看见早已来了几位年纪偏小的皇子,问过仆役才知道,有几位年长的皇子也早就来了,只不过现下是在偏厅中或专门给众位皇子们备的小屋中歇息,明世英看了看那几位小皇子,平日间感情也不怎麽深厚,而且他们都分圈子在一起不知在说著什麽,柳言希也看到了几位熟人,倒也不好扔下这位皇子一人,便问了一位仆役七皇子可否来到,听到七皇子已经来到之後,看著一直注意他们谈话的明世英说道:“殿下,不如现在去七皇子那里,如何?” 明世英听後自是双手赞同。 被引著来到了七皇子现下歇息的小屋中,通过仆役的禀报,七皇子明世云亲自打开了门,十分高兴看到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 “七皇兄!”明世英更是不顾礼仪地高兴地扑到了明世云的身上。 “又长高了。”明世云也十分欣慰地看著这个健康活泼的弟弟。 柳言希见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悄然带上了房门离去,这一片都是皇子们歇息的处所,柳言希自是明白应该少呆为妙,省的惹事上身,但……往往天不遂人愿…… “是柳兄吗?”就在柳言希快要到达前厅之时,正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吴含,心里不免有些发苦,这下是连躲都没地方躲了。 “吴兄。”柳言希拱手一礼。 “柳兄这是要去前厅吗?那里还没有开始呢。”吴含笑眯眯地说道。 柳言希不愿与他多打交道,只是匆匆说道:“前厅那里还有几位熟人没有打过招呼,正要赶过去呢。” “哦,柳兄,你这是……,”吴含看了看这片皇子们歇息的处所,状似随意地问道。 “刚刚送十七皇子到七皇子那里去。”柳言希毫不隐瞒地说道。 “原来如此,”吴含笑道:“既然柳兄还有他事那在下就不打扰了,柳兄请。” “那麽在下就先过去了。” 到达了前厅,柳言希和几位熟识的人喧寒起来,看到吴含许久都没有回道前厅,柳言希心下不禁感慨,看来吴家是已经明显地站在二皇子那边了。 柳言希这次赴宴没有出风头的愿望,所以没有和那些到时准备表演的文人雅士们在一起,而是挑选了一个离明世英座位较近但又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看到众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皇子们也陆续来到正厅,明世英落座之时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柳言希,两人相视一笑後便不再言语。 等到众人都落座之後,坐在主位的二皇子明世玄看到皇长子明世华坐在自己下首,便要连忙起身让位,二人最後相互推让了一番,最後同时落入主位才算是罢休,对这样的一番兄友弟恭,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人送上赞美之词,柳言希对此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听著,再看看明世英更是低头不语,极力不想引人注意。 “今日难得众兄弟齐聚一堂,平日间也难得见面少有亲近,还望大家今日能够尽兴而归。”明世玄先是如此开口说道。 “正是如此,不过如此美景又怎麽能没有歌舞相伴,想必二皇弟已经准备好了吧。”一旁的大皇子明世华接言附和道。 “大皇兄所言极是,今日正是请来了霍香阁的安媚儿姑娘来此一舞。” “安媚儿?可正是那位一舞就已闻名京城的安媚儿?”三皇子明世潇一听此女便来了兴致,“据闻此女眼界十分之高,二皇兄能够请她来此,足以证明……,”故意环视众人一周,其他人都心照不宣或者附和地笑起来,“足以证明又是一番才子佳人的佳话啊!” 第十一章 明世玄面上虽是得意,但是话语中却连连否认,“那安姑娘可不同於其他庸俗女子,本王也只是占了一个皇家的面子罢了,安姑娘可不是轻浮女子。” “二皇兄谦虚了。” “二皇子真乃怜香惜玉啊!” 底下自有众人的一片恭维之声。 稍待片刻安静下来之後,一曲《点绛唇》响起,婀娜妙曼的舞姬纷纷入场,《点绛唇》一曲本是前朝宠妃在帝王寿宴之上所编的一支舞曲,那宠妃费尽心机的一舞,不但使她恩宠不衰,也让这一曲《点绛唇》闻名天下,而如今,这位安媚儿姑娘在原本轻柔舒缓的舞风之上又融入了北方胡族的热情奔放,二者相容地恰到好处,难怪可以在这京城中闻名。 一曲舞毕,众人皆赞,就连明世英这样的半大孩子也是称赞连连,不过,看在柳言希眼里倒是有些担心,这位皇子不会是看上了那妖娆美丽的舞姬了吧。不过幸好明世英年纪偏小加之心思纯厚,虽说在宫中不免会较早懂得男女之事,但之前他是不受重视,也无人教导於他,而後柳言希则是认为应以课业为重,对於男女情事也是避开的。这安媚儿虽美,但看在明世英眼中却也不及後宫嫔妃,只是纯粹欣赏罢了,倒是柳言希多心了。 待舞姬尽数退下之後,这场宴会才开始了正题。 “今日这舞已赏完,加上这春色满园,又岂能没有诗画相伴?还请众位不要藏私才是。”明世玄笑道,看见有人开始冥思苦想,有人则胸有成竹,又和皇长子明世华推让半天才说道:“那麽今日就先由本王抛砖引玉吧,到时希望能够引出佳作,本王作为这场宴会的主人也是与有荣焉啊!” 看到气氛已经调动起来,二皇子明世玄素来以文采见长,略一沈吟後便吟道:“寒随穷律变,春逐鸟声开。初风飘带柳,晚雪间花梅。碧林青旧竹,绿沼翠新苔。芝田初雁去,绮树巧莺来。” 柳言希在一旁听後,先不论这位二皇子的真实心意如何,但就此诗来说的确多了几分清新淡雅之意,也难怪皇帝会对这位皇子如此喜欢,想到此处。柳言希不禁为明世英担心起来,像在这种场合之中,无论这些皇子是否有真才实学,为了以防万一,像柳言希这种宫中伴读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总是会多半就先准备好的,而且也要反复琢磨诗句中是否有不当之处以免将来落下口实,剩下的就是担心十七皇子会临场忘词了。 “岸曲丝阴聚,波移带影疏。还将眉里翠,来就镜中舒。”紧接著就是皇长子,这位皇长子平素间以实务见长,诗词之上倒是平平,虽说此诗不是太为出众,但是碍於皇长子的面子,众人都还是鼓掌附和起来。 就在众人掌声未歇时,三皇子明世潇马上吟道:“春气满林香,春游不可忘。落花吹欲尽,垂柳折还长。桑女淮南曲,金鞍塞北装。行行小垂手,日暮渭川阳。” 虽说此次为诗会,但是也并未有太多限制,此首为歌辞,在座众人有懂曲之人,立刻赞不绝口,明世潇的风头立刻盖过了刚刚的皇长子。 这些时日以来皇长子和三皇子之间有些摩擦,虽然都是暗地里的事儿,但在场的有些人也会隐隐约约地听到些风声,此时看来三皇子是极为不给皇长子面子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身为主人的明世玄当然不希望此时出现什麽差错,不待众人鼓掌,便马上接言道:“三弟近段时间看来真是在诗文一道上下了苦功了,教我这个作兄长的真是有些汗颜啊,来!三弟!我敬你一杯!若他日有暇,我可是要到你府上好好请教一番的!” 明世潇也举杯对饮,刚刚的一丝不快也被众人极力忽略过去。 柳言希冷眼旁观著这三位最有可能的继承者的明争暗斗,如今这三位皇子不算母家势力,就是本身在朝堂上也羽翼已丰,柳家若是在这时投靠了其中任何一位,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者多罢了,也不可能胜的过这几位皇子背後母家的势力,至於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不是依附於这三位皇子,就是能力平平自知无争储的可能便从不参与,那日自己也曾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再从这些皇子中选出一位,可是如今看来却谈何容易。若是要从像明世英的几位未成年的皇子中选择,倒也不是不能,只怕……时不待人啊。 三位皇子作诗後,接下来的几位皇子无论是才华平平也罢,还是不愿太过招摇也罢,几首诗都平平无奇,并无什麽特别出彩之处,在轮到七皇子明世英时,柳言希因为明世英的关系才注意听了起来。 “神!福地三秦邑,玉台金阙九仙家。寒光犹恋甘泉树,淑景偏临建始花。彩蝶黄莺未歌舞,梅香柳色已矜夸。迎春正启流霞席,暂嘱曦轮勿遽斜。”柳言希听了倒觉得甚好,此诗既不出挑,又有几分皇家气度,更是让明世玄今日这个做主人的听得心下满意,倒是最为契合不过,正在思量之间却听到一首极不附和如今场景的诗句。 “三月光景不忍看,五陵春色何摧残。穷途得志反惆怅,饮席话旧多阑珊。中酒向阳成美睡,惜花冲雨觉伤寒。野棠飞尽蒲根暖,寂寞南溪倚钓竿。” 此诗一出倒真是有些大煞风景,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柳言希看去,原来是八皇子明世翼所作,好在坐在一旁的明世云解围道:“都怪我昨日将八皇弟拉去喝了点酒,回府的时候又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冲撞了一下,所以今日八皇弟的心情不好,到并非有意冲撞各位皇兄,还望皇兄们不要见怪。”且不论明世云所言是真是假,倒是将这段插曲给带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偶看看九点之前还能不能再传上来一章,如果亲们九点没有等到,那就不必等了 第十二章 这位八皇子的事情,柳言希倒也听闻过一些,这位皇子是刘贵妃所出,原本也同如今的二皇子一般颇得皇帝喜爱,自幼聪慧过人,能文能武,只可惜在十二岁那年狩猎之时不慎右腿受伤,即使经过治疗,也是落下了残疾,从此便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从天骄之子被一夜之间打落凡尘,一残疾之人又怎麽能够继承帝位?从此後便郁郁不乐偶有愤懑之言,明世云为刘贵妃所收养,也难怪会在今日的场合相护於他。 喧喧扰扰,终於轮到了明世英,柳言希此刻集中起精神来生怕他出了什麽披露,好在之前给他准备了诗句,倒也不出差错地背了出来。直到此时,柳言希才算完全放心下来,接下去就是几位年纪较小的皇子所作,虽然并无新意,倒也附和他们的年纪,众位皇子一一吟诵完之後,接下来自有文人雅士表演那附庸风雅之事,只不过是场地从前厅中移到了王府的园林之处,满园春色,配上那些文人们画出的娇w多姿的美景,虽是在这种充满富贵之气的场合,倒也存著几分古时文人潇洒踏春赏景之意,一时之间却也满堂和乐融融,柳言希自是不会在这其中去出风头,只是远远旁观,但是那吴含却是紧随而至,害得他不得不和这人应付起来。 就在今日这场宴会进行正酣之时,忽见一名类似王府总管的人匆匆向这里赶来,许多人看到後也渐渐安静下来,二皇子明世玄那脸上本来还带著的笑容,也逐渐地淡了下来,略有一丝忧虑地看著匆匆而来的人。 那人来到明世玄面前行了一礼後,说道:“王爷……” 看著那人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明世玄心下有些不悦,“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话就说!” 即便如此,那人也是看了看四周,仍旧低声说道:“今日上朝时皇上突然昏倒,虽然经过御医诊治已经清醒过来,但是宫里派人过来让诸位皇子进宫呐。” 众位皇子听闻後先是呆怔了片刻,接著便风风火火地准备进宫,今日这场宴会也就匆匆而散,柳言希也随著明世英离去,只是在王府门口进轿前的一刻,柳言希看了看这热闹非凡的王府门口,心下不禁生出感慨,不知以後这样聚会还能有几次呢…… 皇帝的病情似乎也给这明媚的春色添上了一丝阴晦…… 今日大朝之後皇宫中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厚重的宫门一扇扇地被打开,以便那些尊贵的人物们进出来往,平日间趁著空闲还会嬉笑几句的侍卫宫人,今日却不敢多加放肆皆恪尽职守,各处的宫人也不敢随意走动。 唯有皇帝的寝宫外今日聚集了皇宫中的许多尊贵人物,上至皇後下至年幼的皇子皆守在寝宫外等待著里面传来的消息,终於等到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躬身退出一干人等,为首者乃是一位鹤发老人。 王皇後此时也顾不得王後之尊,犹如晚辈一般走到老人跟前恭身问道:“贺老,陛下的病情如何?” 名为贺老的老人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皇室贵胄,有的面含忧色,有的面无表情,纵然这麽多年身在皇宫已然明白皇家无亲情,但仍旧为里面的那位皇帝悲哀,听到皇後问话,贺老也不敢托大,连忙行礼回道:“陛下现下已无大碍,此番昏倒也多是劳累所致,臣自当尽力诊治,开出药方给陛下用於调理,但终是治标不治本,还望陛下今後能够静心调养才是。” “本宫知道了,多谢贺老了。”王皇後向贺老拜谢道。 “不敢,不敢,此乃臣应尽之责。陛下现下已经睡下,皇後,众位娘娘,还有各位王爷、殿下若是想觐见,明日陛下醒来也不迟。” 王皇後对这位贺老极为敬重,依言便让众人散去了,那些在宫外设府的皇子们看到再有两个时辰也就要到了宫禁的时间,也多走上前来与那位贺老打了一个招呼,贺老也同时多关照几句各位皇子的身体,各位皇子眼见父皇无事,顿时放下心中大石,离去之时也仿若轻松许多。 七皇子明世云待看到众位皇子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时,这才来到贺老面前行礼问候。 “是七王爷啊。”贺老看到这位皇子,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柔和许多。 “贺老,许久不见。”明世云沈稳地答道。 “七王爷的气色看上去比前一段时间好上了许多,如此老臣也便放心了。” 明世云听後却动作一滞,“多谢贺老惦记了,只是些风寒罢了,就是好的慢了一些,多亏贺老的诊治了。” “七王爷许久不来宫中,老臣也出宫不便,老臣看七王爷还是不要大意为好,老臣那里还有一些养生之物,正准备过些日子派人送至王府上呢,恰好今日七王爷进宫,就随老臣去拿一趟吧。”贺老笑眯眯地说道,这位七王爷从小便於自己投缘,若不是顾忌著他的皇子身份,自己还真想把其培养成为衣钵传人呢。 “如此,就多谢贺老了。”明世云道谢道。 贺老在宫中地位超然,贺氏一族以医术为生,曾几度救过明昊开国皇帝的性命,自明昊建国以来其也得到许多优待,自古以来在皇宫中做个御医就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祸事找上门来,贺氏一族在明昊开国之後得到了皇帝的许可,族中仅派一个医术精妙之人坐镇宫中,其余子弟则在民间悬壶济世,贺氏开国有功,加之皇帝也希望身边有个可以值得信任的御医,於是便允了此事,到了如今是贺老代表贺氏留在皇宫之中,贺老对待这些皇子公主自小是当子侄看待,即便这些皇子争斗地厉害,倒也没有人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本来是想在专栏上放置音乐的,但是弄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倾尽天下》,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百度搜索,顺便补充一下十一章的诗词皆选自《全唐诗》,如有引用不当的地方,还请亲们指出来,偶好改正 第十三章 明世云随贺老来到他在宫中的住处,贺老在宫中的御医中独有一处清净的小院,明世云跟著贺老来到他的药房之中,只见贺老打开药柜从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看了看之後,遂递给了明世云,“这些药丸需每日服下一粒,盒中共有三瓶,足够三月之用,这一次用完之後便可以将你身上的余毒清理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我开一些药方,喝下些汤药即可。” 明世云恭恭敬敬地接过锦盒,“劳您费心了。” “唉……,”贺老长叹一声说道:“那年狩猎众人只知八皇子落下残疾,又怎知您差一点就命悬一线,那毒虽不猛烈,但却难缠之极,还好这几年那毒渐渐退去。” “当日那次只不过是针对八皇弟而已,至於我,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罢了,若非您老偶然发现,世云早已死於非命了。”明世云诚心诚意地道谢。 那年狩猎幕後主使者恐怕是想要了八皇子明世翼的性命,幸好明世云在侧,在明世翼受惊跌下马後,若不是他赶紧扑上前去查看,跌下马後的明世翼定然不会防备那草丛之间突然窜出的毒蛇,他扑上前去时冷不防被那毒蛇咬了一口,而此蛇也是惊扰马匹的罪魁祸首,当时众人都还在顾著明世翼的伤势,明世云那腿上被毒蛇咬伤的伤口经随行的御医诊治,被认为是一般蛇毒,没有什麽大碍,若不是贺老在无意中为他诊脉时发现,那麽明世云也许就会在不断的虚弱中死去,那蛇看似与一般毒蛇无二,但却是那种在西南十分罕见的眠蛇,即便当时经过了贺老的医治,但由於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诊治时间,毒性已经渗入血液,纵使贺老医术高明,也要经过了几年的功夫才使毒性渐渐退去。 “王爷身上的毒性再服上几个月的药後便退,唉……,您难道就……” 明世云看到贺老欲言又止,便接言道:“当日得知本王被毒蛇咬伤的人不在少数,就是那幕後主使恐怕也在算计本王还有多少日子可活,这些年来本王基本上闭门不出,但是如今……看到本王一直安然无恙,那幕後之人恐怕越发坐立难安,将来也是不会放过知晓内情的本王的,只怕到时连累了贺老……” “唉!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贺氏一族虽然不显,但也不会坐视族人危难而不顾的,尤其是老臣还在宫中任职,那幕後之人显然也要考虑到这些,再说,”贺老突然笑道:“老臣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宫中了。” 明世云闻言後有了一丝内疚,“贺老,是不是因为本王……” 贺老连忙说道:“王爷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老臣年岁已大,去年本该向陛下请辞,一拖再拖到现在,今年已经到了岁数,总算可以返回族中研究医术了。” 明世云不知这是否是贺老的安慰之词,脸上看不出欢喜之意来,贺老见状连忙提醒道:“王爷,已经快到宫禁的时辰了。” “啊,那就不打扰贺老了,本王先告辞了。”明世云告辞道。 “王爷慢走。”贺老目送著明世云远去的身影,纵然已在皇宫中这麽多年,早已见惯了层出不穷的暗算,但心中依旧是在为这样一个皇子挂心,只是……自己所为已经是贺氏一族规定的极限了,纵然有心,也不能再从中插手帮他什麽了。 皇帝的病情虽然并无大碍,但是,在这个当口也引起了朝堂的恐慌,劝谏皇帝早立储君的折子入雪片般飞来,各个大臣的府邸暗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咳、咳、咳……” 皇帝的寝宫之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内侍连忙上前扶住这位已经身心疲惫的皇帝,轻轻地拍著他的後背为其顺气,又从一旁宫女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上拿起一杯温水送入帝王口中,还开口劝道:“陛下,您龙体尚未痊愈,今日这折子就看到这里吧,您早些歇息吧。” 待看到皇帝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一些,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内侍扶著皇帝缓缓躺下,并且大胆地从皇帝手中小心地抽出奏折,却没想到在奏折刚刚脱离皇帝手边时,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陛下,是奴才放肆了。”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御医吩咐让您多多静养,这些折子您等会儿再看吧。” 皇帝没有阻止内侍的动作,渐渐地松开了手,看著内侍将奏折收到一旁的书案上,又返回身来准备为他放下纱帐,皇帝忽然出声问道:“现在天色还亮,不要放下纱帐了,朕不困,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内侍听闻後停下了动作,“是,陛下……” 看到皇帝已经闭目养神,便让寝宫内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自己转身又去点燃了安息香,想让这位甚少安心休息的皇帝能够轻松入眠一次,之後就在离龙榻不远处守著。 就在以为皇帝已经入睡的时候,寝宫之中突然响起了皇帝空寂的声音,“许九,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这名为许九的内侍突然一惊,但转而平静下来回道:“陛下,您在说些什麽啊,您怎麽会错呢?” “许九,连你……也不对朕说真话了吗?” “奴才不敢。”许九连忙惊慌地跪答道。 “朕这次只不过是些小病罢了,可是……有些人却是等不及了,你瞧瞧这些上奏请立储君的折子,他们这是盼著朕早死呢……” 许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过皇帝这样对自己说话了,抬眼看了看那躺在龙榻上的帝王,最终咬牙说道:“皇上,您当年为了扼制王家,这才放纵那些贵妃们身後的势力,如今皇子们大都成人,您这些年来又苦心维持朝中平稳的局面,只是已经力不从心,看来您当年为了抵制王家势力而引入其他外戚势力,的确是饮鸩止渴之举,但是,只要皇上您一日还未失去兵权,皇子们也不敢随意造次,”说完这些许九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便重重以头磕地回道:“奴才妄言,罪该万死。” 第十四章 哪知皇帝只是抬了抬手,说道:“下去吧。” 许九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是。”躬身缓缓地退出寝宫。 似乎是安息香渐渐起了作用,皇帝也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地平稳起来,对於这位帝王来说,似乎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安宁片刻。 尽管朝堂因为立储一事似乎要风波再起,但是却也有许多人明白这不过是因此而试探皇帝的态度而已,柳言希则与这些无关,照旧悠哉游哉地过著他的伴读生涯,不过貌似他这伴读也做不了多久了,柳府与周太傅已经为他进入翰林院而铺好了关系,如今朝堂之上正为立储而争论不休,想必那些贵人们自是不会再将精力放到他这种小角色的身上,估计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皇子院了,这种事情素来是瞒不住的,明世英得知後更是多了几份不舍之意,但是距他出宫建府也得要好几年,柳言希这一离开,以後在他可以立府之前一年之中是难得见上几面了。 柳言希对於这个在皇宫中无依无靠的皇子很是怜爱,知他在功课之上比不得其他皇子一点就透,便提前将功课上的碍难之处给这位皇子一一标注,并且也寻了几本通达事理的书籍预备留给这位皇子。 明世英看到柳言希这段时日为自己忙碌,心下多有感激,这位柳府公子是他这些年来除了七皇兄之外,可以说是最为贴心之人了,想到今後他要离开,脸上不自觉地便会有几份黯然之意,纵然柳言希来到他的身边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明世英也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却没有一丝敷衍之意。 等到公文下发之时也意味著柳言希也应该离开皇子院了,离开之前,柳言希对著明世英反复地叮咛了几句,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明惠帝二十年春,柳言希因家世恩荫入翰林院,时任翰林院庶吉士。 在柳府中的柳言贞为了兄长能够进入翰林院而十分高兴,一直要在府中为柳言希庆贺一番,柳言希虽不在意,但也不好扫了妹妹的兴致,加之这段时日以前的同窗皆来祝贺,又是体贴妹妹一年到头不能自由出门游玩几次,便提议出府游玩一番,柳言贞自是极力赞同,於是趁著这日风和日丽,柳言希便带著妹妹去京郊踏青,虽说早已过了众人皆来踏青的季节,但是柳言贞一直兴致勃勃,幸好柳言希出府时带出了两个风筝,更是让平日间大方稳重的柳言贞欢喜起来,兄妹两人放了有半日的风筝,看到妹妹面露疲惫之色,柳言希才打道回府。 乘著马车进了城门,柳言希觉得午膳时间已过,便在一处茶楼前停下,准备带妹妹上去用些茶点,毕竟酒楼之内人多嘈杂不适合女眷出入。 既然是出府散心,恰好这个时辰茶楼的客人也不多,柳言希便选了一处僻静的座位,好让妹妹不用再呆在憋闷的雅间之中。 兄妹二人一边吃著茶点,一边聊天倒也自在,正在闲谈之间,柳言希突然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遂又压低了声音,可是在看到来人之後,柳言希不禁惊讶,也恰好与来人的视线对了个正著,於是柳言希不得不起身相迎道:“七王爷。”他一起身连带著背对著来人的柳言贞也不禁转身见礼。 来者正是七王爷明世云,他也没有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柳言希兄妹二人,“没有想到竟能在这里碰面,”注意到柳言希身旁还有女眷在场,“这位是……” 柳言希连忙接言道:“这是舍妹,今日和在下出来游玩。” 柳言贞在看到明世云时眼中有一瞬间的欣喜闪过,而明世云看到柳言贞之後神情有一刹那的错愕,但马上又恢复如常,虽然时间很短,但却没有瞒过柳言希的眼睛,心中此时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柳言希邀请明世云入座,明世云也不推辞,席间,柳言贞作为女眷不便多言,柳言希也是在这种场合头一次碰到这位王爷,二人自是聊起了京城的风土人情,加之柳言希以前因为游学曾去过外地,更是谈论起来滔滔不绝,明世云身为王爷不便出京,对柳言希所言很感兴趣,二人一问一答,倒也聊得甚为投机,柳言贞身为闺中女子自是没有听到过这许多,虽不多言,倒也听得兴致盎然,大饱耳福。 柳言希虽然与明世云相谈甚欢,但看到天色已不早,便告辞离去,三人离开茶楼之後便分道扬镳。坐上马车回府的途中,原本一直没有开言的柳言贞此时在车中缠著兄长接著说上一些趣事,柳言希不忍拂她兴致,便又说了许多,柳言贞听後兴趣浓厚。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兄妹二人便已回到府中,稍事休息,用过晚膳,柳言希回到书房之中又拿起一本诗词翻看起来,看了几页,但却始终没有静下心来,看著书案上有些摇曳的烛火,柳言希凝神思索了片刻,终是合上手中的诗词起身出了书房。 这时柳府中各处已经点上了灯笼,恰好今夜无云,月光洒满了大地,柳言希走至回廊上,看著府中那在月光的映射下星星点点的池水,不禁放慢了脚步,脸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接著前行,穿过回廊隐隐可见不远处梅香阁灯火通明,看到了院门紧闭,柳言希上前去轻敲几下,自有夜晚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守门的丫环前来开门,见到是柳言希慌忙行礼。 “小姐安寝了吗?” “前一刻小姐还在书房里,如今请恕奴婢不知。”丫环慌忙答道。 “你领我前去吧,若是小姐已经安寝就不必在惊动她了。”柳言希吩咐道。 丫环闻言连忙带路,青蕊早已听到了动静,如今看著柳言希向书房里行来连忙见礼。 柳言希也不多话,只是问道:“小姐还在书房中吗?” “是。”青蕊稳定了心神後答道。 第十五章 柳言希阻止了青蕊的跟随,自行向书房走去,青蕊看著柳言希今夜的举止,心下慌张不已。 在书房内的柳言贞也同时诧异於今晚兄长的到来,柳言希看著妹妹的疑惑的神情,并没有给她做出解答,反而走近看著妹妹书案上的未完成的丹青,出声说道:“想不到贞儿的丹青比起前一段时间又进一层啊!” 听到兄长的夸奖,柳言贞更是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得意,只不过在自喜之後也奇怪地问道:“大哥这麽晚了过来,可是有其他的事情?” 柳言希也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你这里说话方便吗?” 柳言贞明白兄长这是怕有闲杂人等偷听,说道:“这里除了我吩咐之外,一般是不留人的,”虽这样说著,但是柳言贞心中更加奇怪,为何兄长今夜会如此谨慎,究竟是有什麽事情要如此小心地来找自己呢? “既然如此,那为兄也就直言了。”柳言希一边说道,一边仔细观察妹妹的神情,“你……可曾与那七王爷认识?” 柳言贞一听此言,心下一惊,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麽应对之策来,只是低头绞著衣襟说不出话来,柳言希见状心下已经有些了然,但仍旧说道:“贞儿,回答我。” 柳言贞见兄长这样紧逼,终是鼓足了勇气抬头回道:“是,这是与七王爷的第二次见面。” 柳言希听出妹妹的话外之音,“第一次呢?” 柳言贞索性不再隐瞒,“第一次就是与兄长一起去白昭寺的那回,那日我独自一人在禅房祈福完後甚觉无聊,恰巧兄长又未回来,於是便独自一人出了禅房,谁知在下台阶之时险些摔倒,恰好是七王爷途经扶了一把,就这样认识了。” 柳言希见妹妹说的详细,倒也不像再瞒著他什麽,但仍是不放心,便问道:“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柳言希再仔细地观察妹妹的神色,看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遂也就放心不少,但还是对妹妹解释道:“贞儿,不要怪为兄多心,实乃如今行事艰难,你若与皇家有上一丝牵扯,柳府行事便要倍加小心,为兄不得不多做考虑。” 柳言贞听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回道:“妹妹明白。” 柳言希并未再仔细观察妹妹的神色,闻言後便道:“如此就好,现在天色已晚,为兄要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柳言贞目送兄长离去,直至送出书房之外,待看不到兄长的身影之时,不自觉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情,柳言希也对一向低调的七王爷注意起来,虽说妹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柳言希依旧不放心,便托人打听了一番七王府内宅的事情,後来才知晓原来现在七王府中并无女主人。 明昊男子十六七岁时大多已成婚了,更何况明世云身为皇子,与其婚配的女子更是早已选定好的,只因就在他出宫立府那年,与他曾有婚约的女子身患重病,存著还能治好的念想遂决定晚些大婚,只可惜那位女子终是没有成为王妃的福分,在熬了几年之後最终在去年香消玉殒,後来宫里也存著再度赐婚的念头,但一来身份要匹配,年龄要适合,好多贵族之女早早便已定下了婚约,一时也不好寻找,二来有些人家存著攀龙附凤的心思,看到如今的七王爷并无多大作为,便也不会甘心将自家女儿许配一个平淡王爷,又有些忌讳明世云的未婚妻早丧,怕其有克妻之命,三来明世云也表示虽未与那女子成婚,但也不愿就在那女子新丧之时再另行婚配,於是,这件婚事便拖了下来,不过好在明世云在成人之时按宫中惯例会送上一名没落的贵族之女以通男女之事,内宅中倒也有一名侍妾伺候。 柳言希将这一切打听清楚之後虽然有些忧心,但暂且可以完全地放下心来了,自家妹妹与那七王爷岁数上有些差距,就算怎麽看,以柳家的家世也断没有让妹妹嫁过去受委屈的道理,所以柳言希也就放下来这件事情,好好去准备进入翰林院的事宜了。 今日是柳言希第一日进翰林院的日子,虽说恩荫的官家子弟在翰林院中大多不过是混份差事罢了,但对於柳府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这日柳言希早早便起身去前厅向父亲请安,柳大将军知道这个儿子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倒也不用太过操心,只是淡淡勉励了几句,而妹妹柳言贞也是一大早就赶往前厅等著送送兄长,柳大将军因为身份自不会对儿子表现出什麽不舍,说了几句便让儿子赶紧出府,柳言贞倒是依依不舍地将兄长送到了府门口,又叮嘱了几句,因为翰林院午间有固定配给的膳食,所以柳言希中午便不再回府,柳言贞听到这事後更是让兄长注意膳食,也恨不得早上就让自家厨子把午膳备好带过去,柳言希听後虽然心下感动妹妹的关心,但听到那犹带稚气的主意後却也哭笑不得。 柳言希的官职自是达不到上朝的级别,但也是和那些朝廷大员一般得一个点儿应卯,尤其自己还是新人,更是马虎大意不得。他早早地便来到了翰林院,自有人将他带到各处与其他人引见,翰林院中多半是学问精深的学者,也有往届的状元之材,柳言希自是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地与众人见礼,别人敬於他的家世,加上柳言希的谈吐举止也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倨傲,甫一见面倒也赢得不少人的好感,见过各处的大人後,柳言希乃是新人,自然要从琐碎之事做起,好在这些早有决定,柳言希被安排到整理前朝文献之处,前朝文献中有不少乃是孤本,虽说名为整理,实际上却是誊写居多。 第十六章 柳言希来到给他安排好的位置,倒也不嫌麻烦,静静地誊写起来,一上午过去看看旁边所完成的纸张厚度,倒也称得上是成果斐然。於是这一日过去,对柳言希来说倒也是轻松。 翰林院可以称得上是朝廷中的“世外桃源”了,翰林院设在内廷之中,除了往日间整理文书之外,还要代为拟诏,纵然其中有所纷争,也牵扯不到柳言希的身上来,柳言希现在每日除了誊写一部分前朝文献之外,更是可以借此机会去品鉴各种孤本,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先帝在时原本还想让翰林院将前朝的许多名诗名画收集起来,再加上名师批注,编集成册,只可惜仅仅是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并未附於行动,而如今的皇帝陷入与外戚周旋,更是顾不上此事,所以翰林院此时的日子真的很是悠闲,柳言希更是借此机会翻阅宫中珍藏的典籍,遇到一些孤本更是抄写下来,以备回去收藏。 皇帝的病情逐渐好转,原本以为会减弱的立储之声不料却越来越强,皇帝纵使怒在心中,但表面上仍旧不得不做出多加考虑的姿态,以安各方之心,上面的大人物闹得不亦乐乎,而这一切都好像与柳言希这个翰林院的小小的庶吉士没有关系,只是除了…… “二王爷。” “二王爷。” 这日柳言希正在誊写书籍,听到外间同僚们的声音,便知道是二皇子明世玄来到了,也只得出去见礼。 二皇子明世玄素来文采风流,也常常来到翰林院借阅书籍,与这里的上上下下都有些交情,加之他的身份尊贵,自是没有人敢怠慢於他。 “言希也在这里?”明世玄看到是柳言希,十分熟悉地招呼道。柳言希自是明白明世玄的用意,看到同僚们那些异样的眼神,恐怕还以为柳家与二皇子如何亲密呢?足以见识到明世玄的手腕如何高超,明世玄片刻之间目的已达,便说道:“不打扰诸位了,本王自行查找便是。” 柳言希这时退回原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前几次明世玄前来,柳言希都是借口躲避了,没有想到今日“恰好”撞了个正著,今日二皇子的大戏已经唱完,自己这个陪衬更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明世玄素来文采出众,加之谈吐举止让人如沐春风,在翰林院中很是混得开,在这一点上却是皇长子和三皇子无法比拟的,本来柳言希认为今日除了二皇子的这个插曲之外,自己还是会像往日一样度过,但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正在悠闲度日的自己马上就会因为一个无心之举而被卷入到巨大的漩涡之中。 此时的七王府内,明世云的侍妾桐夫人正在为其打理洗漱,昨夜王爷在她这里留宿,她自然是十分欢喜,明世云也十分喜爱这个懂得进退,明晓事理的侍妾,况且现在王府中尚未有女主人,桐夫人自是期望这时能够生下个一男半女,也好今後有个依靠,故对明世云服侍地更加体贴周道。 也就在这时,忽闻外面总管来报,桐夫人也十分懂事地退出屋内。 “何事?”总管若是无事是不会这时来打扰自己的。 “禀王爷,今早儿派人出去取药,一问之下才得知已经有好几日未看到有人送药了。”总管是明世云的心腹之人,他自然清楚其中的原由。 “近段时日进宫不便,既然贺老前几次将药托人稍出宫来,事到如今绝不会突然停止,莫非……宫里出了什麽变故?”明世云自语道。 “王爷,我们在宫里的眼线还不能和其他人相比,探听不出来什麽,要不要再派人……” 总管低声禀道。 “不,”明世云断然否决,“现在宫中迟迟没有动静,要是外面贸然出手,难免会给有心人抓住把柄,本王身上的余毒也不是太要紧了,药方贺老也已给了本王,要不是有几味药材暂时难寻,不得已才托贺老在宫中寻找,本王与贺老也不会这般费事儿了,宫里的人暂且不要动,那些人就是查出蛛丝马迹也不敢对贺老如何……” “可是,王爷,如今局势不明,那些人看到您没事,是断断不会罢休的,难不成我们就这样一直回避吗?”总管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忧心忡忡。 “那毒是谁下的,到现在也未查出,若不是现今力量不够,本王也不会隐忍至此。”明世云说到此处神情中也是一片怒意,“现在还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省的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我们这里来,我们现在还是先不动声色,任由那些人去斗吧。” “是,王爷,属下明白,那药材与贺老那边……” 总管请示道。 “药材方面到不用太著急,本王身上的余毒多托一些时候也出不了什麽大事,但是贺老那里不能出一点闪失,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平安无事。”明世云在最後做出了决定。 尽管总管心下还是不放心,但仍然遵命。 总管退下後,明世云仿佛还在思索著什麽,过会儿耳旁听到一句柔声的呼唤,“王爷……” 看到是桐夫人端著膳食来到身旁,明世云对她的体贴心下一暖,“王爷,请用膳吧。” 在这位侍妾面前,明世云将自己的心事全部掩盖,又成了一位温柔的丈夫。 在那位二皇子离开柳言希的眼前後,柳言希又开始了他的誊写工作,一天下来这本前朝的诗集已经快要被他誊写完成了,眼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再看看剩下的不多几页,柳言希决定今天就结束全部,於是在同僚们都纷纷离去之後,柳言希又点上烛火继续他的工作,不几时就已经全部完成了,看了看时辰便准备收拾好东西离开,就在柳言希锁好了屋门来到他们这里的前院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屋里有些声响,於是便停了脚步,犹豫了一番终於走向了那间屋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明天上午出去,这是明天的份,顺便请问一下,因为有同学现在想要去广西北海工作,请问有亲清楚北海的情况吗?如果有的话,请赶快告诉偶哦,谢谢,谢谢 第十七章 那间屋子是平日间是同僚们用於休息之用的,往日间是不上锁的,於是柳言希放轻脚步接近了那里,悄悄地推开屋门借著透过屋子里的月光,柳言希看到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不断地在屋中的书架上似乎在找著什麽,趁无人发现,柳言希便想离去。 可是在他快要走近院门时,便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柳言希也有些心慌,听到脚步声越发接近,他干脆便躲进了离院门最近的西侧廊柱後面阴暗的死角中,他刚刚藏好身,便看到一开始的那名内侍悄悄地出了那间屋子,恰好和刚进院门的几个内侍相遇。柳言希看到一开始的那名内侍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见到闯进院中的几名内侍立刻便慌了神,吓得跪在了为首的那名老内侍面前,口中还不断说道:“公公,公公,您就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贪财而已,出宫采办的时候卖了些宫中的药材,绝对没有给什麽人稍过东西啊!绝对没有!” “公公,”这时有个尖细的声音在一旁说道:“奴才平日间负责打扫这里,刚才亲眼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往翰林院这里走,手里不知还拿著什麽东西!” “你都听清楚了?若是再隐瞒下去,谁也救不了你!”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公公!奴才没有!他血口喷人!” “哼!有没有带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带走!” 这为首的内侍刚一说完,柳言希便看到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内侍将那名小内侍从地上拖起来,不顾那小内侍的挣扎叫喊,不知用什麽东西堵住了他的嘴,便拖出了院门。 “去!你们看看这奴才会将东西藏在哪儿?”老内侍命令道。 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公公,这里往日间的屋子入夜後都是锁上的,院子里人来人往也不是个藏东西的地方,依奴才看刚才那麽短的时间,他恐怕也就会将东西藏在那间平日里诸位大人们休息的地方。” “行了,别罗唆了!你们去看看!”老内侍不耐烦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些内侍返回到老内侍的面前,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上前邀功道:“公公,这是那个奴才在屋内地面的空砖里藏的东西,请您过目!” 老内侍接过那由粗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有些失望地说道:“不过是些财物罢了,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那间屋子里没有什麽隐蔽的地方,奴才们都找遍了,就只有这些了。” “算了,也许那小奴才真的就是出宫卖些药材罢了,”那老内侍还未说完,便看到刚刚夹带走那名小内侍的两人来到他的面前,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出了什麽事?” “回禀公公,”其中一人答道:“是小的们疏忽,那奴才半路上突然挣脱我们,一头撞墙死了,奴才们怕留下痕迹已经把他送到焚化场了。” “死了?”老内侍的语气中似乎有点可怜的意味,“算了,这样的死法倒也痛快,谁让他和这件事情沾上边了呢?与其最後被生生折磨死,倒不如这样一了百了,”似乎这样的说法让周围的内侍们都有些兔死狐悲,便又说道:“这是那小奴才留下的,他在宫外也没有什麽亲人,大家夥儿辛苦了半天,就权当是个辛苦钱吧。” 此言一出,让那些内侍们顿时眉开眼笑,早有那个伶俐的又从中挑出两张银票送到老内侍手中,边恭维道:“公公,您也许看不上这些小钱,但也算是小的们对您的孝敬吧。” “算你小奴才有心。”老内侍笑呵呵地收下了银票。 其余的内侍们对於这位很是会讨好的内侍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并未说什麽。这些人也不好在此地久呆,便匆忙走了。 一直藏在暗中的柳言希又等了一会儿看到确实再没有人返回,这才现身出来,本来他打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刚走至院门处又马上转回身来向那间刚刚被搜过的屋中走去,柳言希推开屋门,看了一眼毫无变化的屋内,直径向一旁的书架走去。 因为是用於摆设的原因,书架上并无多少书籍,装饰性的作用还比较大一些,尤其是柳言希从刚刚那些内侍们的对话中得知他们要找的是药材,那更是不会藏的住啊?可是他明明看见那个已经死了的内侍那时不知在书架上干著什麽呢?莫非是自己想错了? 柳言希这时看著书架上的东西,难道自己还有什麽遗漏的地方?他呆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重新翻起了每一本书,可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就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又看到了有些用於放书的藏蓝色锦盒,又一次将这些锦盒全部打开,也不去看里面的书籍,直接在锦盒内侧为专门放置防蛀香料而缝制的锦袋中找到了一个极小的纸包,柳言希立刻将那些纸包打开来看,放到鼻尖闻了闻,里面果然是一些药材,於是他便又按著此法找去打开其他锦盒,果不其然,找到了用同样方法藏放的药材,既然找到了东西,柳言希不敢多留,将屋内恢复成原状後赶紧离去。 由於今夜回到府中的时间较晚,自然少不了向父亲与妹妹解释几句,父亲倒是没有说什麽,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便罢,柳言希匆匆用过晚膳便进了自己的书房,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便点燃了烛火,将那些纸包摆放在书案之上,小心地打开那四个纸包,这些纸包中每一包大概都是一种药材,柳言希也不是太精通药理之人,不过能让那些内侍们如此重视,估计也是比较珍贵的,想到这里柳言希又突然心生後悔,也不禁责怪自己鲁莽胆大,这内宫之中素来就有些说不清到不明的事情,自己一时好奇沾染上去,真是别出什麽事情才好,想到这里柳言希又小心地将这些药材重新包好,放入到书房的暗阁之中,才准备就寝。 在临睡之前,柳言希不禁想到幸好自己当时突然意识到药材也不全都是像药店中那样大包大包的,这才找到了,不过……自己这算不算的上是引火上身了呢? 第十八章 同样的夜晚,明世云在七王府的书房内听到总管的话语时,不禁再次重复道:“你说贺老已经离宫了?” “是,贺老在前几日便已经离宫了,在贺老离开的第二日,宫里便派人清查药材,说是有不少奴才趁著出宫的机会将宫里的药材倒卖给外面的商人,如今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属下猜测也许是贺老发现了什麽才匆匆离去,也顾不上和王爷说上一声,那如今贺老的药断了,王爷您看现在该如何呢?”总管边说边观察著明世云的神情。 “贺老无事变好,”明世云似乎并不关心药材的问题,反而问道:“知道这次宫里是谁提出此事吗?” 总管当然明白明世云的意思,早已有所准备,连忙回道:“禀王爷,这一次是李贵妃发现平日间服用的养生丸味道和功效都比以往差了许多,,於是便差人去太医院询问,後来抽茧拔丝才发现有外出采办的宫人偷偷地将宫里的上好药材拿到宫外去倒换,後来这事儿被皇後和其他几位贵妃娘娘知道,宫里出了这种事皇後的脸上当然不好看,於是便下令彻查,宫里因此已经死了不少奴才了。”总管如实回禀道。 明世云在听到总管的回禀後陷入沈思,手里把玩著一块玉珏,总管知道那是自家王爷出宫建府之时皇上亲自赐予手中的。 “照你这麽说……这件事儿现如今宫里的那几位得宠的娘娘都搅进去了?” “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属下才无法判断出谁才是幕後主使之人。”总管说到此处不禁有一丝忐忑,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不能提供给王爷足够的信息。 明世云与总管相处时间已久,自然看穿了总管的心思,於是便说道:“这件事情自从几年前便开始,幕後之人的心思不可谓说缜密非常,这一次又将後宫中所有人都牵扯进去,纵然本王想向皇上禀明一切也是口说无凭,不过幸好贺老见机得早早已脱身,否则本王真是愧疚不已,我们宫中的力量微薄,你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尽力而为了,不必妄自菲薄。” “王爷如此说,真是让属下汗颜,”总管心下感激,但仍是说道:“王爷,属下在收集各方的消息上是游刃有余的,但是对於这些消息的分析,近段时日以来属下也确实感到能力不够,还请王爷能够早日寻的贤才来分担一下。” 明世云点了点头,“你的话本王会考虑,贤才虽难找,但是更难之处却是所寻之人必需是要交心之人,此事著急不得,慢慢来吧。” “是,属下明白,”总管应声道:“属下也会派人去多方寻觅。” “你先退下吧。” “是。” 明世云在谈话之中手中一直把玩的玉珏此时早已有了温度,看著那块玉珏,明世云不禁想起当日皇上将它赐给自己时的情景,那一次恐怕是自己与那位皇帝也就是自己的父皇,唯一的一次单独交谈吧,看著父皇眼神中的漠然,恐怕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没有仔细地看过自己一眼吧,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为了看所谓的父皇一眼而偷偷摸摸地守在御花园中皇上必经之路的幼童了,而为了那一次,自己因私自溜出皇子院而受到先生的责罚,同时也是在这一次,自己也真正明白了何谓皇家无亲情…… 明世云放下手中的玉珏,真是讽刺,自己所能回忆起来的父子亲情也就是一块玉珏吧…… 真是可笑! 柳言希一晚上都没能睡安稳,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今夜在翰林院中发生的事情,直到快天亮才稍微睡了一会儿,收拾好後便去了翰林院,在一路上,柳言希也大概明白一些昨晚发生的事情,那些药材看来是关键之物,在昨夜的最後关头,能让那名内侍视作和钱财一样重要的,恐怕不仅仅是珍贵药材这麽简单,今日还要去翰林院中的藏书中查查这些药材,也许能推断出什麽,柳言希今日还是像以往一样来到翰林院,和同僚们打过招呼後便开始了自己誊写工作,趁著中午休息的时间,柳言希拿著几本不起眼的医术回来翻阅,可是却一无所获。 晚上回到柳府後,柳言希又从暗阁中拿出那几个纸包,分别打开看了一遍,他不通药理,实在是不懂这究竟是些什麽药材,又不能拿去向旁人询问,这就如同一个刚刚识字的幼童拿著笔却写不出一个句子一般,无从下手,而在翰林院那麽丰富的藏书中竟然还查不出这几种药材,这不能不说是奇怪之极。 柳言希看著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几个纸包,分别拿出一点嗅了嗅,有一种药材竟然还像香料一样带著香味,既然想不出,便有些便想放弃了,又把这些药材重新包好,正在放入暗阁中时,忽然听到书房外的敲门声,让他一下子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合上暗阁之後猛然看到书案上还留下一个纸包,又慌忙把它夹进书中。 “进来吧。”柳言希大概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什麽破绽,这才出声唤道。 “大哥。”柳言贞闻言推门而入。 这个妹妹无事的话是不会这时来找自己的,“有什麽事情吗?” “嗯,明日约了几位小姐一起去白昭寺,中午可能就不回府了。”柳言贞向兄长说明了来意。 “和父亲说过了吗?”柳言希问道。 “嗯。”柳言贞轻轻点头。 “那明日出门要……” 柳言希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到了门外有人禀道:“公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柳言希此时却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父亲有说是什麽事情吗?” “没有,只是让您过去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柳言希打发了书房外的仆人,转而向妹妹说道:“贞儿……” 柳言贞善解人意地回道:“大哥赶紧先去父亲那里吧,明日我定会早些回来的。” “好。”柳言希此刻心下有些纷乱,随意地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出了书房。 第十九章 柳言贞见兄长离去,自然也不好在这里多呆,便也要离开这里,但忽然瞟到书案上的几本书籍,也想看看兄长近来都在看些什麽,便又随手翻阅了起来,忽然从一本书中掉下了一个纸包,柳言贞随意拿起来闻了闻,“很香嘛……” 纸包中隐隐散发出的与平日间香料迥然不同的香气让柳言贞不禁发出感慨,忍不住打开了纸包,“这是什麽啊?” 柳言贞当然不会认为纸包中的这些不是香料,而是药材,眼珠一转,偷笑几声,小心翼翼地从纸包中拿出一点放到了书案上空白的宣纸上,又将纸包包好,看了看不会让人发现什麽,遂又将纸包放回了原处,自己将宣纸上的那些收好,“明日回来再向兄长说明吧,正好自己的身上已经很久没有挂香囊了,明日正好挂在身上,不过……大哥这里怎麽会有这些呢?难不成是哪家的小姐暗中送的?”柳言贞一边将那宣纸包好的东西美滋滋地收到身上,一边有些狐疑地想道。 柳言希返回书房後一边是放心於父亲只是把自己叫去问了问今日在翰林院中的状况,以及有没有和同僚们打好关系之类的,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一边还惦记著自己书房中那包未放好的药材,回到书房中连忙将剩下的那个纸包放回到了暗阁之中,这才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第二日,柳言贞看著青蕊给她从中挑出那麽多眼花缭乱的衣服,不禁看看青蕊无可奈何地说道:“青蕊,今日只是和几位小姐随意出去游玩,又不是要去争奇斗w?挑一件素净的就可以了。”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哪怕不是争奇斗w,也总不要给别人比下去才好。”青蕊平日间都是顺著柳言贞的意思,可是一说到这事儿上却是通融不得。 没办法,柳言贞最後在左思右想之下才挑了一件粉色的外衫,趁著柳言贞白嫩的皮肤,也正是应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那句话,当然柳言贞还不忘将昨晚临时准备好的香囊挂在身上。 青蕊看到後不禁连声赞叹,让素来脸皮薄的柳言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末了,青蕊还大胆地取笑道:“恐怕今日小姐出去聚会是假,那‘白昭寺’才是真吧……” 柳言贞一下子被看破了心事,心下羞恼之极,嗔怒道:“你这丫头!什麽时候也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赶明儿还是找个婆家嫁出去省心!”说罢,便在屋里追著青蕊打闹起来。 虽然因为与青蕊打闹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但是柳言贞在赶到白昭寺时也没有误了时辰,今日前来,她们这些小姐早就派家人与寺院里商量好了地方,专门为她们腾出几个僻静的禅房来歇息,这一次聚会是因为有两位小姐马上就要嫁往外地,所以这些个平日里交好的小姐们才会选定了这白昭寺,一是安静清雅,二是又能为她们许愿祈福。柳言贞当然是备了礼物前来的,众位小姐在寺後的园中说说笑笑,便就已经快要到了午时,在寺中用过素斋之後,各人便就到了早已安排好的禅房中午休。 此次跟来的青蕊早已在禅房中为自家小姐准备好了,可是却发现她的小姐竟毫无睡意,反而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出声说到:“小姐,您还是休息片刻吧。” 本来还有些拿不定注意的柳言贞此刻终是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对青蕊说道:“青蕊,陪我出去走走。” 青蕊一听这个马上反应过来,惊异地说道:“小姐,不会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去哪儿啊?” 柳言贞闻言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我们悄悄地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青蕊一直在柳言贞身旁服侍,对於她的心思自然能够猜到几分,虽有心阻拦,但是看到自家小姐都已经迈出了禅房,没办法,只好悄悄地跟了上去,因为几位结伴而来的小姐们休息的禅房都是相连的,就这样,两人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得溜了出去。 “呼──” 出了这片院落,不但是柳言贞,就连青蕊也松了一口气,可是青蕊还念念不忘地提醒道:“小姐,咱们可得早些回去啊,不然就麻烦了。” “知道,知道。”柳言贞漫不经心地回道,但脚下却毫不迟疑地加快了步伐。 “哎!小姐!等等啊!” 柳言贞很快地便来到了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记得那次母亲病逝不久,兄长带自己来到白昭寺,当自己独自在禅房祈福完毕出来透气之时,便碰见了他,还记得那时园中梅花绽放,那人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自己差点将他与那傲雪白梅混为一体,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只是那一眼,柳言贞便心跳不已,当时出於女子的羞涩,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那人只是出於礼貌地轻轻颔首便转身离去了,而她却只能像脚下生根一样一步也无法迈出,第二次的相见,在茶楼之中,才知道那人是当朝的七王爷,由於兄长在侧自是不好多言,平日里家教甚严,想要出趟门总是要有一大堆丫环婆子跟著而她更不能直接杀上七王府的大门吧,就算是想来到白昭寺里守株待兔,可是来的多了,指不定又有什麽闲话传到父亲与兄长那里去。 正好这次趁著机会到那日相遇的地方再看一次,如果实在不行,只好向寺中打听一下七王爷一般什麽时候来这里了,毕竟白昭寺里京城的达官显贵常常来此祈福,想必寺中肯定能多少知道些七王爷会何时来此吧。 只是这一次,柳言贞似乎又要注定失望了,等了半天,虽然明白再见到那人的希望渺茫,但仍是有些不甘心,一旁的青蕊可是等不及了,生怕途中出了什麽岔子,小意地催促道:“小姐,看样子是等不到了,不如去问问寺里的的人吧,一会儿那些小姐们估计就都醒了,到时候就不好再回去了。” 第二十章 柳言贞虽不愿,但也只得离开这里返回去,一路上垂著眼眸,青蕊不用猜也知道自家小姐闷闷不乐,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掺扶著柳言贞往回走去,可是这时她却看到前方有男子行来,连忙低声提醒自家小姐,并准备让至一旁,谁知柳言贞在抬起眼眸之後,却是再也迈不开一步了。 “小姐?”青蕊疑惑地问道。 而柳言贞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直直地看著那个越来越近的人影,直到那句“柳小姐”才将她惊醒过来。 明世云有些好笑地看著这个一见到自己就愣在了那里的小姑娘,既然已经碰面,总不好视而不见,出於礼仪打了声招呼,却看见柳言贞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行礼,心下更觉莞尔,难道自己这麽可怕吗? “柳小姐也是来白昭寺祈福的?”明世云和声问道。 柳言贞听到心心念念的那人在对自己说话,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只得在那里低头不语。 明世云看到小姑娘的羞涩,心中暗自好笑,“柳小姐……,”明世云刚刚开口,忽然鼻间问到一股香味,十分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当然这种想法仅仅是一瞬,明世云的话音仅仅是顿了一顿,便又面色如常地接著说道:“柳小姐是独自出来的吗?” 恐怕现在明世云说什麽,柳言贞都会点头称是了,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明世云比她年长几岁,身边又有侍妾相伴,对於女子的心事还是明了几分的,只是他现在并不想出於别的目的来利用柳言贞对他的好感而和柳府扯上什麽关系,因此随意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便准备告辞,可是明世云刚刚往前行进了几步,便猛然间转过身来,对著柳言贞背影高声叫道:“柳小姐!请留步!” 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的柳言贞在听到身後的呼唤後,心中又满含期望地转回身来,看到那七王爷又向自己疾步行来,心里更是紧张地厉害,呆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小姐,”明世云又返回到了柳言贞的面前,脸上有些窘然地说道:“请柳小姐恕本王唐突,敢问柳小姐身上的香气是佩戴的香囊所发吗?”看到柳言贞先是面上一阵迷惑,然後才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轻轻点头,明世云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惊讶与狂喜,保持住平常的语调说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柳小姐能够成全一二。”明世云边说边在想用什麽借口来得知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七王爷不必多礼,若有什麽地方言贞能够帮忙的,言贞自是不会推辞的。” 明世云听到这句话後心中大松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不经意间也放松了不少,但还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王能否看看柳小姐身上所佩的香料呢?”看到面前的主仆二人都面露惊愕的神情,又马上接言道:“本王自是明白这样实属唐突,只因府中爱妾生辰快至,但又不能给她大办什麽,外加她这些年来精心伺候本王,所以本王想寻一礼物送出,柳小姐身上的香料倒不似寻常香料,若是能够得到柳小姐帮忙的话,本王白便想若是能够寻到此种香料送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柳言贞原本还欣喜的眼眸在听完明世云的话後马上就黯淡下来,只是怔怔地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天没有应答。 “柳小姐?”明世云看到这位小姐半天没有应答,不禁出声问道。 “唉?”柳言贞被惊醒过来,才想起对面的这位七王爷还等著自己的应答,也顾不上看到青蕊在一旁使得眼色,语带失落地回道:“既然王爷诚心相求,虽然有些唐突,但又怎能不成全王爷的一片心意呢?”说罢,便解下随身的香囊,从中掏出香料悉数奉上。 虽然明昊风气开放,但是女子的香囊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在陌生男子面前打开的,所以青蕊才会在自家小姐身旁连连使眼色,但是在柳言贞看来既然对方有所相求,而自己只是将“香料”取出,又未将香囊赠予他人,倒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明世云在柳言贞取出“香料”时便目不转睛地看著那些从香囊里不断抖出的“香料”,当看到果真如自己所想时,一时间心下心思百转,但是表面上还是神色如常,在接过那些“香料”後也连忙道谢,刚才自己所编的理由,不但得到了这所谓的“香料”,也打消了这位柳小姐心中隐隐的爱慕之情,其实若是说起,与这柳家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在更早之前……,只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只会拉著哥哥的衣角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明世云收回这些思绪,想到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尚未问出,连忙问道:“本王观这些也恐不是寻常‘香料’,要是拿著这些‘香料’挨个铺子去找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不知柳小姐能否告诉本王这些‘香料’的出处呢?” 一说到这个,柳言贞也顾不得收拾失落的心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实不相瞒,这些是从家兄的书房中偶然间所得,具体的出处也不得而知,回去後还得问过家兄。” 明世云听闻後想了片刻,和声笑道:“如此就麻烦柳小姐了,若是柳小姐从兄长处得知这些‘香料’的出处话,不妨派人到七王府告知,本王在此多谢了。” “王爷客气了。”柳言贞回礼道。 “那好,如此,本王就先不打扰柳小姐了,告辞了。” 柳言贞目送著那七王爷远去,心下不禁幽幽叹息,惹得一旁的青蕊不安起来,“小姐……” “时候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罢了,看来与那位七王爷终是无缘,又何须强求呢? 第二十一章 在白白的宣纸上散落著那些带著香气的药材,明世云自从白昭寺回来後,便一个人关在书房中看著这些从柳府小姐手中所得的“香料”,而心下却千回百转,脑子里已经不知冒出了多少念头,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因为有一关键之处却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王爷,该用晚膳了。”书房外响起总管的声音,明世云的视线才离开了那些药材,抬起头来,看著书房门口,淡淡地说道:“进来。” 总管低著头恭敬地进来,明世云也清楚总管这时候来也决不仅是让自己用膳这麽简单,手中从宣纸上拿起了一点药材细细地看著,总管悄声进来来到书案前,看到明世云手中与宣纸上的药材,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关注,回禀道:“王爷,请恕属下无能,暂时还无法查出柳府与那药到底是什麽关系,宫中那里已经是查不出什麽了,王爷若是允许,请让属下派人去柳府……” “罢了,”明世云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今日才交待给你,确实是太紧了一些,至於柳府那里……,”明世云看著手中那些还散发著香味的药材,脑中不禁想到那位柳府的大公子第一次来到王府时的情景,手中的药材又顺著指缝中滑落下去,看到还在等待自己指示的总管,明世云接著说道:“柳府那里先不必打草惊蛇,这件事容本王再想想……” “可是王爷,”总管闻言皱了皱眉,“您身上的余毒早日解去,就早日安心啊,贺老先生已经将药方给了您,上面的药材其他的都好说,唯独有那麽四种虽然量小,但却是缺不得的,这件事可是耽误不得啊!”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明世云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 待总管退下之後,明世云又看了看那宣纸上的药材,那淡淡的药香沁入鼻尖,若不是他对这味药太过熟悉,恐怕也会误以为是香料吧…… 柳言贞虽然那日从白昭寺回来之後就有些闷闷不乐,但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即便受了一些打击,但过不了几日也就渐渐放开了心怀,知道这日兄长过来看望,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未曾告诉兄长呢! “怎麽了?贞儿?”柳言希听到妹妹这几日有些心情不好,恰好翰林院那边还有些琐事,所以这才有功夫来看看这个妹妹,谁知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妹妹这时却突然发起呆来。 “呃?”柳言贞看到兄长询问的神色,便也觉得不好再隐瞒下去,再看看今日兄长心情颇好,那麽现在坦白应该没有什麽问题吧…… “大哥,”柳言贞突然换上讨好的神色,“有件事情……一直忘了和你说,不过,先说好了,你听後不能生气啊!” 柳言希一听这话立刻又好气又好笑,动作亲昵地点了一下凑到他面前来的妹妹的鼻尖,“怎麽?我们家这麽乖巧可爱的贞儿还会闯祸?先说说吧,看大哥听後再决定是不是从宽发落!” 柳言贞嘟起嘴来揉了揉被兄长点过的鼻子,这种动作自从她八岁以後就没有了,哪知今日又被兄长使了出来,“嗯,大哥真是狡猾,到这时还吓唬我,”说完後又看了看兄长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看来刚才的撒娇完全没有作用,“那个,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晚我去找你的时候,正好发现书案上的书籍中夹著一包香料,於是便从中拿出了一点放到了香囊里……,”说到这里,柳言贞又瞅了一眼自家兄长,柳言希在听到“书籍中的香料”时,脸上一直挂著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等待著妹妹说下去,让柳言贞差点以为那一瞬间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香囊……” 听到妹妹有些躲闪地不想再说下去,“那香囊呢?” “香囊倒是……还在,可是那里面的香料……” 柳言贞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安的气氛,但还是硬著头皮将那日白昭寺与七王爷明世云相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可是在说完之後却发觉兄长居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这才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大哥?怎麽了?是不是……” “啊?”柳言希好像现在才回过神来,看到面带不安紧张的妹妹,连忙出言安抚道:“没事,既然是七王爷为其爱妾相求,你将香料赠予,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们柳家又不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人家,你又不是将香囊赠予他人,没有什麽大不了的,父亲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那位七王爷还想知道这‘香料’出处吗?大哥也是从别人处那里偶然得来的,也不知道呢。” 柳言贞听後总算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虽然在为不可能给那位七王爷回复有些失落,可是……,“大哥,真的没事?可是我看你……” “哎呀──!”柳言希好笑地捏了捏妹妹的脸颊,“真的没事,难道你还信不过大哥吗?不过,下次可不许再随便乱动大哥书房里的东西了,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柳言贞与兄长同声说道,看到兄长并未生气便也放下心来。 “调皮鬼!”柳言希无奈地笑道,但却换来了柳言贞清脆的笑声。 而看著妹妹离去的身影,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柳言希脸上渐渐没了笑意,七王爷……,明世云…… 这夜,柳言希在书房中看书,但是白日间妹妹的话语却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让他也没了读书的心思,烦躁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在书房中开始踱步。 那位七王爷不会无缘无故地专门就了为了一种“香料”而在本来就要离去时又把妹妹叫住,况且他又从妹妹口中得到了这些“香料”是从自己手里传出去的,若是他真的与那夜之事有关系的话,自己定然是躲不过去的,唉,怪只怪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情,不过,现在抱怨这麽多也无济於事了,接下来的事情估计才够自己头疼的,要不要……将此事告於父亲呢? 第二十二章 柳言希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不,不行,现在事态未明,若是告於父亲,也是徒惹他担心而已,可是……七皇子,宫中,药……,这些到底是什麽关系呢?这才是柳言希最无法想通的地方,因为这些药已有了一个内侍因此丧命,而七皇子如今也盯上了它们…… 唉,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先发制人总比後发受制於人要强,不如哪日找个借口去拜访一下这位七皇子?探探口风?柳言希此时有些犹豫不决了。 可是就在柳言希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七皇子明世云却已经有了先发制人的行动,柳言希在收到七王府送来的帖子後,除了苦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表情,毕竟在这之前他和那位七王爷也没有什麽深交,当然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就来帖子相邀,帖子上的理由也很充分,十七皇子明世英在柳言希这个伴读离去後十分想念,恰逢七王爷明世云进宫,故捎来些东西转交,还请柳府的大公子到七王府一叙,明看著确实挑不出什麽毛病来,但是要再往深里一琢磨的话,只不过是捎来些东西而已,大可以让人送来,何必非要让本人前去呢? 柳言希接到这封帖子之後,那麽在第二日柳言希便准备再次拜会七王府,事先已经向翰林院那里打了招呼,柳言希在临走前从书房的暗阁中又拿起那几个纸包,这才上了柳府的马车向七王府行去。 而七王府似乎早就在准备恭候这位柳府大公子的大驾,总管早早地便在王府门前恭候,远远地看见柳府的马车驶来,连忙吩咐身边的仆人回去向七王爷禀告。 待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之後,柳言希一从马车中下来便由总管恭敬地带他到了用於接待亲近之人的小花厅,而不是上次的那个客厅,在奉上茶点之後,总管请柳言希稍待片刻,便退了出去。 柳言希此刻心下也不平静,便端起一旁的茶水小饮了几口,即便这是皇上御赐的花茶,柳言希此刻也没有品出什麽滋味来,心下不断还在琢磨著现在该用什麽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位算不上熟悉的七王爷。 忽然听到花厅的侧门方向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柳言希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也站起身来等待侧门打开的一瞬,脚步声到了侧门前忽然停止,紧接著那扇在柳言希面前紧闭的侧门由内而外在他面前打开,柳言希连忙垂下了眼眸,赶紧行礼道:“柳言希拜见王爷。”此时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那绣著蟒龙腾云的衣褂下摆,随著主人跨入侧门的动作而起伏,那代表王爷身份的紫蟒长靴也渐渐行至他的面前,也让柳言希越发屏息凝神起来,直到上方传来那温和的声音。 “柳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这时柳言希才敢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身子,低著头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处。 明世云看到这个此刻在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世家公子,想到第一次和他在王府见面的情景,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烦闷,但表面上仍保持著和蔼的笑意,说道:“实在是麻烦柳公子还要前来王府一趟,这次进宫後十七弟一直念叨著柳公子,又托本王特意将他这段时日的功课给带了出来,非要让柳公子看看他有无长进,所以本王才会冒昧请柳公子前来,还请不要见怪。” 柳言希自这位王爷开口之时便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按理来说柳言希现在身在翰林院虽然官职不大,但凭他和这位王爷的交情来看,两人之间的称呼也应该是“柳大人”和“下官”而已,可是刚一见面这位七王爷便一口一个“柳公子”地称呼,显得好不热络,柳言希倒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这种时候也犯不上和这位王爷为了一个称呼而较劲,便接言道:“王爷客气了,劳十七皇子惦念,不知十七皇子近来可好?” 这时候一时半会是到不了正题,明世云当然也明白眼前这人的回避态度也不点破,便顺著柳言希的话题接著说下去,将十七皇子明世英的近况说了一遍,柳言希也从中附和了几句,说完了这些,明世云拿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地饮下几口,柳言希也明白这恐怕是要来正题了,当下也打起了精神。 明世云放下茶盏,看著一言不发的柳言希,脸上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说来那日也巧,本王恰好在白昭寺碰到了贵府的小姐,”稍稍停顿,明世云注意到在说起此事时,柳言希原本还平静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便仿若没有发现一般,接著说了下去,“多亏了柳小姐赠予的‘香料’真是帮了本王的一个大忙呢。” 听到这番别有深意的话,柳言希此事只得装作不知,“舍妹自幼顽皮胡闹,让王爷见笑了。” “柳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明世云哈哈一笑,“柳小姐聪慧之极,柳公子实在是太谦逊了。” 柳言希听闻後连道“不敢不敢”,但心下也清楚现在是越来越接近那个话题了,脑中不断地在想著自己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说到此事,”明世云忽然话锋一转,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上次柳小姐所赠的‘香料’,本王的爱妾十分喜欢,就连本王也对那香气‘情有独锺’,可是打发家人在京城的各个香料铺子都寻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正好今日柳公子前来请问一下这些‘香料’的出处,本王也好让人买来些……” 柳言希听到此时若是还不明白这是什麽意思的话,那他可就真成了书呆子了,心里只觉地“咯!”一下,但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回道:“王爷若是喜欢那是再好不过,至於那些‘香料’的来源……,”柳言希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明世云此刻并无破绽,不由得暗叹平日间真是小瞧了这位七王爷,“那日舍妹回府後已向在下说过,今日特意带来了一些,还有另外一些与它相搭配的东西。”柳言希说完便从衣袖中掏出了那几个惹来这些是是非非的纸包,将它们呈送给明世云。 第二十三章 明世云状似无意地从柳言希那里接过这几个纸包,一个一个地缓缓打开,柳言希当然明白自己这乃是破釜沈舟之举,看著对方在缓缓打开这几个纸包,更加屏息凝神地等待著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虽然明白对方费了这麽大的功夫肯定不会是为了将自己杀人灭口,但是在尚未弄清七王府与这件事有任何关联之前,自己此举完全是将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莽撞之极,柳言希做出这件冒著极大的风险的事情,即便事前考虑了很多,但此刻也完全是在赌了,也是把自己,甚至是整个柳府都押了上去,赌能让那位单纯的十七皇子如此信任的皇兄不会是那种趁人之危之辈,赌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这位王爷时的风仪,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 明世云此时的内心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淡定,当他打开那一个个纸包看到了那些药材後,他的脑子在一瞬间也糊涂了起来,这几种药材正是贺老给的方子中所配制中最稀少最难找的几种,以往只有皇宫大内才会有少量,若不是贺老的地位超然,哪怕是在宫中老资格的御医都拿不到这些药材,而在最後贺老并未像以往一样将配制好的成药送到以往的地方,但是自己身上余毒未清,光有药方又怎麽能成?以贺老的性格和贺氏一族为医者的面子,既然已经插手了这眠蛇之毒,断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难道贺老在最後将药材托付给了这位柳家大公子了吗? 可是,也不对啊,若是贺老真的托付於他,那麽为何面前这人会迟迟不给消息呢?还是……这其中有什麽自己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里,明世云的目光从那些药材上转移到了柳言希的身上,看到了面前这人从容淡定的气质,自己能够信任他吗?能够吗……,明世云的思绪又飘回了许久之前的那一天…… 柳言希仿佛等了许久,久到他都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尤其是那位七王爷看到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目光,更让他觉得无所遁形。 明世云仿若感觉到了眼前这人身上突然出现的躁动不安,将思绪收回,淡淡地说道:“本王在此就先多谢柳公子了,”看到柳言希又要连忙推辞,连忙摆手制止,犹豫了片刻说道:“本王现在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说的这些‘香料’,你我恐怕都心知肚明它们根本不是什麽‘香料’吧,因为本王近来身子不好,所配制的成药中必须要有这些药材,本王一直在寻找这些药材,而这些药材……可不是一般的药铺能够买到的,本王想请问柳公子一声,这些药材……柳公子是从何处而来呢?” 柳言希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著明世云的话语,尤其是在听到这位七王爷说他身体不好以及配药时,便心中留意了起来,这位王爷也是在向自己交底吗?待到听他问到药材的来源时,柳言希也不再隐瞒下去,直言道:“这些药材乃是宫中所得……” 接下来便将那夜他如何得到这些药材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明世云在听後,虽然表面上还能不动声色,但是在心中却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机缘巧妙,谁又能够想到那夜若不是柳言希恰好撞见了那名内侍,又一时好奇寻到了这几味药材,而贺老那时已经离宫,那名被重金收买的内侍也一命呜呼,这几味药材不知何时才能寻到,虽说身上的余毒已不碍什麽大事,但也终究不妥。又若非那日在白昭寺偶然遇到了柳府小姐时从她的身上闻到了那股药香的话,想必就会错过了…… 按理来说,明世云不应该如此就轻信了柳言希的一面之词,但是……,明世云在看到柳言希那毫不作伪的眼神时,即便是这些年来经过了那麽多的历练,心中仅存的那一片柔软使自己不由自主地选择去相信他。 “既然柳公子如此坦诚,那麽本王也不好再多做掩饰了,其实这几味药材素来珍贵,也只有在宫中才有些许,本王身上素有沈疾,也不愿去惊动他人,故才托原来宫中的御医贺老为本王加以配制,只是没有想到贺老突然离宫,宫中又突然对於药材的监管地严了起来……,原以为还得再费一番功夫去寻,谁知恰好便遇到了柳公子,柳公子可真是对於本王有大恩啊!”明世云说完,将那些纸包包好之後,从座位上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著柳言希就是一拜。 这一举动,让柳言希先是一怔,然後便慌张地止住了明世云的大礼,“在下实在不敢当,七王爷,您不必如此,在下实在当不起,当不起……” 一番客气下来,两个人又坐回了原处,柳言希借著掩饰刚刚的慌张,又拿起来早已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喝完之後有点欲言又看著明世云。 明世云当然注意到了柳言希的神色,“柳公子可是还有事情?” 被人看出了心思,柳言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略微犹豫了一下,但仍是坚持问道:“在下唐突,敢问王爷身上有何沈疾?” 明世云闻言後眼神有些闪烁,没有直接回答,“柳公子真的想知道吗?” 柳言希闻言心下一沈,但马上又想到了什麽,轻松地反问道:“王爷真的认为在下如今还能脱身吗?” 明世云听後轻笑出声,然後轻声说出一个字,“毒。” 嗯?柳言希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马上才在明白这位王爷说了什麽,此时只能在心中苦笑,本想远离宫中与京城中的这摊浑水,可是现在倒好,竟然冒冒失失地将自己上赶子地送了进来…… “敢问王爷,是何毒?” “事已至此,本王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了,是眠蛇之毒,”明世云沈声说道,同时观察著柳言希的神色,看到他面露疑惑的神情,便已清楚他对於此事是完全不知的。 第二十四章 “呵呵……,”柳言希此时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但仍旧实话实说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并未听说过这眠蛇之毒。”同时在心下暗叹,枉亏自己平日间自负才学满腹,看来在见识仍旧是如井底之蛙。 明世云又怎能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出言安慰道:“这眠蛇之毒当世罕见,若不是贺老那样的医者,恐怕宫中御医也没有几人识得。”这是宽慰之言,但同时也是在告诉柳言希既然这毒当世罕见,那麽能够中上此毒……,这其中的一切就该仔细推敲推敲了。 柳言希听後心下凛然,他当然听出此言的深意,只是眼下……自己与这七王爷交往不深,若是打探地太多也不知是否合适。恰巧这时总管在外面提醒已经快至午膳的时间了,明世云自是要留客的,柳言希连连婉拒,这才告辞离开王府。 就在总管目送柳言希登上马车离开之後,仍然留在花厅的明世云看著那几个纸包不知在想著什麽。 “王爷,柳大人已经走了。”总管这时来到花厅中轻声回禀道,可能是看到明世云还在出神,总管不得不再次出声问道:“王爷?” 明世云这才将视线离开了那几个纸包,但目光却不知在看向何处,淡淡地说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本王这次下得赌注,你认为可下得对吗?” 总管闻言更是低下头去,连声说道:“属下不敢妄言。” 明世云这才认真地看向这位属下,和声说道:“你也跟在我身边这麽久了,有些话你旦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於你。” 总管看到明世云这回是真的要听自己的意见,便也不再隐瞒,直言道:“王爷今日此举委实是有些冒险了。” 虽然不意外会得到这种答案,但是明世云听後仍然有些不舒服,“本王明白今日此举太为冒险,可是……” 仍旧想要赌一把,若是真的输了的话,那麽……心中的那一丝牵挂也可以放下了…… 而回到柳府後的柳言希心中也不平静,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府中用过午膳之後,本来是向翰林院请了一天的假的,但他用过午膳後便又去了翰林院那里,随口敷衍了几句同僚们的询问,便来到了他的座位上,但心中却是片刻也安静不下来,脑子里仍旧在想著上午时那位七王爷提到的眠蛇之毒,抽了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便去了院中的藏书之处翻阅起来,而当他好不容易找到关於眠蛇的记载,上面也只是写了毒性如何,中毒时的症状,一口气看完更是觉得心惊肉跳起来,上面全都没有记载解毒的方法,有人想置那位七王爷於死地! 这是柳言希的第一个想法,可是待他深想下去,便又觉得有些蹊跷,这书上记载眠蛇之毒必需是被此蛇咬中之後才能中毒,可是这京城之中又哪会有蛇冒出来?就连京郊的毒蛇前些年也是为了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们能够游玩地更加放心,早已给捕杀地差不多了,如今更是少见,而明世云身为王爷除非有旨意,否则是不能随意离京的。而依这位王爷受宠的程度,出京的差事也不会轮到他的身上,那麽这眠蛇之毒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既然已经插手进来,而且那位七王爷也不怕自己知道,看来自己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啊…… 柳言希有些昏昏噩噩地在晚上回到了柳府,用过晚膳後又在书房里面呆了半天,书房里面忽明忽暗的烛火,也正如他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定…… “王爷,夜里凉,您好歹再加件衣裳。”桐夫人在晚上看到明世云没有呆在书房里,反而一个人在後花园的水池边不知在想著什麽,体贴地带来一件外衣给他披上。 桐夫人看著自己的丈夫满是关怀之情,她可以说是被家中的那贪图荣华富贵的父母卖入宫中的,由於早已家道中落,像她当时这样的半大女孩要麽成为王公贵族中相互转赠的礼物,要麽等待著皇帝的临幸好一飞冲天,可是这两种都不是她所想要的,然而身在宫中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呢?还好宫中一位稍微有些权势的尚仪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给自己指出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作为那些皇子们的“成人之礼”。 这是宫中的一个老规矩,男子成人即意味著可以继承家业,传宗接代,而在皇室之中则意味著皇子们可以拥有独立的财产,代表著他们可以参与到这皇位的归属之争中,以及一个可以引导他们传宗接代的女人,宫中会为这些皇子们在离开皇宫之前选出这些女人,也就是“成人之礼”,而这些女子在此之後要麽成为这些皇子的侍妾,要麽出宫另嫁他人,无论如何也总比老死宫中要强上许多。 於是在那位尚仪的关系和自己交出了所有的积蓄的情况之下,她被选中了,但是自此之後遇上哪位皇子就不是自己和那位权势微小的尚仪能够左右的了,而她也清楚能够被献於那些得宠皇子的好事多半是轮不到自己的,可是再也没有什麽好遗憾的,与其转眼之间就被那些皇子们忘却,倒不如出宫嫁给一个普通人家。 而当那天终於轮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来临之时。她遇到了眼前这位在当时还被人称为七皇子的男人,一个皇子在挑选成人之礼时所要献给他的决不仅仅是一名女子,而当已经沐浴好的他进来之时,仅用冷淡的眼神看了看这些只覆一缕轻纱的美人胴体,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就连当时因为好奇而偷看他的自己也被那冷淡的眼神给吓得低下头去,她也听教导她们的老宫女,还有那些已经离宫的女子们偶尔会说起这些主子们在面对“成人之礼”时的表现,以及该怎样去做才不会触怒他们。 第二十五章 皇宫之中对於男女之间的情事教导较早,这些皇子除了没有实践经验之外,对於情事上的熟悉不比那些成年男子差上多少,有的皇子情事初开,红帐之下会和几名女子玩闹,有的皇子是面带好奇,行动羞涩地面对这些美女,而有的皇子则比较强势会将这些“礼物”征服之後再弃之如履,不屑一顾,而眼前这位传闻中素来不得帝宠的七皇子却与那些听到的不一样,他这样的态度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只听到有脚步声来到自己的面前,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抬起头来。” 当她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与这声音一样清冷的容颜,於是,她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女人,纵然那时被情欲所包围,但是她仍然注意到了即便是在如此激烈的情事中,他的眼眸也依旧清冷无比,也许就是在那一刻她便从此陷了下去,之後他没有弃她於不顾,收进了王府中作为他的侍妾,而家中的父母以为她从此攀上了荣华富贵便找上了门来,可是他们也不会想想自己的女儿本就是一名侍妾,一切的吃穿用度皆是王府中给予,又哪里来的钱财给他们? 後来是王府出面给了他们一些钱财才把父母打发走了,她本有一些战战兢兢,以为此时已身为王爷的他定会有所不喜,只是没有想到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这让她又怎能不心下感激,即便是对那位还未过门的夫人时常心下有所不安之外,但是没有料到的却是,他的未婚妻年纪轻轻竟然病故了,那时的心情说不清是什麽,只有在深夜无人之时,她仿佛才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在说,太好了,自己又能独占他一段时间了…… 可是……今日据说那位柳府的大公子曾来拜访,王爷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即便是有人来到他的身边都未曾发觉,而站在池边的王爷脸上那流露出的似有祈盼,似有不舍……,从来也没有想过一向冷情冷性的王爷也会有这种表情,她除了在那一瞬间有所震撼之外,为何还会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呢…… 桐夫人看到明世云将外衣披上,似乎没有回屋的意思,不由得再出声问道:“王爷……” “你先回去吧。”明世云收拾一番那有些纷乱的心情,也没有去观察桐夫人的脸色,依旧面对著那池面,桐夫人素来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此刻不宜留在此地,遂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夜晚的凉风吹来,明世云紧了紧身上的那件外衣,忽然听到通往池边的小径上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脚步声,明世云缓缓转过身来,面对著那条小径,脸上竟出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紧张表情,听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著那人来到他的眼前。 “王爷,柳大人已经在花厅等候。”总管来到明世云面前低声禀报著。 明世云在听到这话後,表情轻松了许多,抬步就要往花厅行去。 “王爷!”总管这个时候叫出了声,唤住了急步行去的明世云。 “何事?”明世云没有转过身来,淡淡问道。 当叫出了那一声“王爷”之时,总管便已经後悔了,主子决定的事情哪有自己质疑的道理,可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说了,“王爷,您真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明世云沈默了一下,“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本王自有分寸!”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总管站在原地愣了半刻之後,也赶紧跟了上去。 柳言希此刻坐在上午就来过的七王府的花厅之中,心不在焉地喝著茶水,说心不在焉是好听的,说的再什麽一些就是魂游天外,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麽会在这样的夜晚又再度来到这个七王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家的马车都已经到了七王府的门口,若说他不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再度来到这里也不尽然,他当然明白此时来到这里代表著什麽意思,只不过对於此刻的柳言希来说还是有了那麽几分鬼使神差。 还是从那花厅一侧的侧门中传来的脚步声,还是那位七王爷,当那扇侧门再度打开之时,柳言希仍旧是从座位上起身,看著明世云落於主位之後,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属下之礼,口中轻言道:“属下柳言希见过王爷。”所以他也就错过了这时只有两人的花厅中明世云那一刻显露出的放松之情。 明世云从主位上起身,抬手虚扶道:“柳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大大方方地受了柳言希这一礼。 待各自坐回原处之後,明世云第一句话便问道:“本王能否知道柳公子为何如此之快便做出决断呢?” “既然已经向王爷行了属下之礼,王爷称呼在下‘言希’便可,这‘柳公子’可是万万不敢当了。”柳言希闻言轻笑道:“既然王爷上午已经点出那是眠蛇之毒,那自是在留给属下考虑的时间,既然属下已经知道此毒并且插手了此事,那麽纵然属下再想避让,那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的,而且这麻烦恐怕也不是区区一个柳府能够应付得了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找上一个靠山实在些。” 明世云听到眼前这人如此坦白,倒也笑出声来,反问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何时成了言希眼中的一个靠山了?”自然而然地“言希”两字十分轻易地就出口了,那麽自然,没有一点不畅。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说到此处时柳言希紧紧地盯著明世云,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详来,“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您,能够在中了眠蛇之毒後,几年中就不引人注意地化为无形,而且宫中贺老地位超然,他能够出手相助王爷,王爷自是有不凡之处,况且就在下那夜所看,那名藏药的内侍分明是贪财怕死之辈,但是却宁愿自尽也没有选择出卖王爷,就足以证明王爷手段了得,而王爷既有如此手段,想必也不甘心默默无闻下去,在下若是此时不来,以後再投入王爷门下的话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风光了吧。” 第二十六章 “言希的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倒真要叫本王有些飘飘然了,”明世云似乎不为柳言希的这一番恭维所动,反而一针见血地说道:“本王不知……言希此番深夜前来,究竟是代表了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柳老将军,甚至於是整个柳府的意思……” 柳言希心下一凛,明白这是问到了关键之处,不自觉地轻咬下唇,最终还是明言道:“此番前来完全是言希一人之意,家父对此完全不知,如果王爷需要的是柳府的力量……” “本王不会那麽得意忘形,以为可以马上将柳府掌握在手中,言希不必为难,有你一人在本王身边,那麽对於柳老将军那里,他迟早也会明白你的选择对於柳府来说是最好的,如果你若是贸然就说柳府投靠本王,只怕本王一时之间还要惊疑不定呢……” 明世云看到了柳言希的为难,开口言道。 “王爷远见。” “如今朝野之上形势混乱,既然你我都选择了默默无闻地在一旁观察,那麽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多多积蓄力量为是,毕竟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明世云虽未明说,但是柳言希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能如此肯定皇上的身体状况,那麽定然是通过贺老得知的。 只听明世云继续说道:“以後你我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为妙,若是有事的话,本王自会派人暗中告知於你,以後的时间你不必刻意去为本王做什麽事情,但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在翰林院中混日子了吧?只要在朝中施展你的才华,那相阁之位对於你来说是易如反掌之事,这──便是本王最大的助力。”明世云说到最後,更是郑重其事起来。 “属下明白。” “好了,私下里也不必如此严肃,你在本王面前自称‘属下’,本王也觉得别扭,私下里随意就好。”明世云说到此处时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麽,”柳言希闻言後也展颜一笑,“言希明白。” “言希。”明世云拿起手旁的茶盏,看著上面漂浮的茶叶,缓缓地说道:“本王明白柳家当下的处境,言希也是本王见过的少有的心怀坦荡之人了,既然你我已然立下了名分,那麽,有些事情本王要向你言明,省的日後产生误会,皇上如今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看到了,昔日他也是借了王家之势登上那九五之尊,本王明白日後也定会有借助柳家的地方,别人怎麽样本王现在还不想管,但是对於柳家……本王不希望到时重蹈当今皇上的覆辙,如此,也才能够保证今後君臣相安。” 柳言希没有想到这位王爷已经想的如此之远,而且还对自己如此坦诚,连忙说道:“想必王爷明白,柳家甚至父亲从来都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在这朝局中保护全家上下平安罢了,就连我自己也收殓锋芒,可是却还是有人想要拿舍妹的婚事来做文章,而这……也是柳家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王爷也不必担心柳家会步上王家的後尘,毕竟,柳家也希望将来能够和王爷有个君臣的善始善终之局。” 明世云听柳言希做了这番表态,不禁拊掌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君臣的善始善终!言希,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柳言希当下也不推辞,拿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两人饮後相视一笑。 既然已经明白双方合作的底线,那麽接下来的谈话便已轻松了许多,柳言希自是问起来这眠蛇之毒的来源,听明世云将经过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之後,不禁皱眉道:“照王爷这样说来,这毒明显是冲著当时的八王爷而去的,王爷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而那幕後之人在这几年过去之後看见王爷安然无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一旦东窗事发,王爷就是最有力的证人,而如今这王府之中……” “王府之中定然有他人派来的眼线,不过,是谁的本王心里都明白,与其除了他们再换上一批新的上来,倒不如留著这些已经熟悉的方便些,况且本王也是因为这个眠蛇之毒在出宫建府之时才能被封为王爷,否则也不过是郡王而已,不论是刘贵妃心存八皇弟被救一事而对本王心下感激也罢,还是这幕後之人看本王素来沈默寡言想要先行稳住本王也罢,倒也算是得了一个王爷的封号,比起郡王来行事上倒也有些方便。”明世云说起这些语气中不乏嘲讽。 柳言希也明白似乎刚刚说起了这位王爷的某些痛处,便另找话题说道:“以王爷如此精明之人,想来这府邸的地址也是早已选好的了吧,既符合王爷现下的际遇,也方便了王爷行事,毕竟这里离著闹市较近,传个消息倒也方便,而这里离明曙街中心较远,也少了别人的耳目监视。” “本王当初正是此意,看来言希不愧是心思玲珑之人啊。” 本来柳言希已是深夜前来如今又说了如此长的时间,当下也到了告辞的时候,於是与明世云拜别之後,他就被管家从来时的侧门处送了出去,与来时那沈重且有些忐忑不安的性情不同,柳言希此时已经轻松了许多。 既然早晚都逃不了,和那些假惺惺的皇子们相比,还是选个自己顺眼的比较好,这是柳言希当时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时所想的,而他也绝不想到,在以後这个“顺眼”的词语还包含了诸如许多其他的意思。 柳言希大半夜地回府,即便是如同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柳府的侧门,但仍然是被柳大将军知道了,虽然柳大将军早已当了甩手掌柜,但是柳府的事情他没有到了一无所知的地步,尤其是柳言希用过晚膳後什麽也不说便慌慌张张地出了府门。柳大将军还没有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所以柳言希一踏进府门便被叫到了他的书房。 第二十七章 “父亲。”柳言希有些拘谨地看著在书房中穿戴整齐的柳大将军,看样子父亲是在这里一直等著他都没有回去休息。 “去了哪里?”柳大将军也不跟这个自小就极有主见的的儿子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柳言希本来还没有这麽快打算和父亲摊牌,听到此言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七王府。” “怎麽?难道宫中的那位十七皇子半夜三更地就让你去七王府捎东西?”柳大将军不给这个儿子放松的机会,省的他又会想出一堆的理由来搪塞自己,毫不放松地问道。 柳言希知道这回是瞒不下去了,只得照实说道:“父亲,儿子今夜去了七王府不为别的,是儿子做出了选择,儿子选择了七王爷明世云。” 本来柳言希已经做好了父亲要勃然大怒的准备,可是却没有想到柳大将军只是神色十分平静地问道:“为什麽你会选择他?” 看到柳大将军如此平静的神色,柳言希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头来似乎想观察清楚,父亲是不是真的一如表面上如此平静,还是已经被他刚才的话语给气到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因为柳大将军刚刚的那句话说的在柳言希听起来诡异非常,因为听起来就像是在问他为什麽用膳时只要那盘菜那样简单。 柳大将军的此种态度,把柳言希这个自认为了解老父的儿子一时间给轰得头晕脑胀,所以柳言希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重复问道:“父亲?” “原因。”柳大将军似乎没有将儿子的表情放在眼中,更加惜字如金地问道。 聪明如柳言希当然明白此时此刻实话实说会比较好一些,於是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向柳大将军说了一遍,尤其是今夜在七王府的谈话,更是一字不漏地复述给父亲。 柳大将军听了後反而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沈默,手指在书案上有规律地敲击著,一下一下像是敲到了柳言希的心口上,震的他有些生疼。 看到父亲一直没有表态,柳言希最後干脆说道:“父亲,这件事是儿子自作主张了,但是──儿子却认为没有做错。” 柳大将军听到这话後倒是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的这个儿子,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这位七王爷倒是一位坦诚之人。” 柳言希当然明白这是父亲在听他转述明世云的那番不欲让今後的外戚干政的话後所给的评论,毕竟对於如今势力处於弱势的明世云来说能够在柳家这份助力面前说出这番话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的。即便他私下有些势力,但是那些大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与柳家相比,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柳言希觉得父亲的态度有所松动,便立刻接言道:“父亲,儿子自认为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与其将来躲不过去那些倾轧,倒不如如今未雨绸缪好些。” 柳大将军不置可否,但此时手指的敲击已经停下,说道:“现在只是你和那位七王爷做出了某种约定,并未牵扯到柳家,但是……柳家会陷进去,这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现如今,双方都留有余地,既然你已经在无意中牵扯到了这种宫闱密事,只怕就是想要袖手旁观都不可能了,如今与这位七王爷结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而且那位七王爷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现在还是隐忍为妙,他那里是如此,你也要在这官场之中多多历练才是,翰林院那里也不宜再呆下去了,至於京城中其他的地方,吏部那里如今是个烫手山芋,礼部那里更是学不到什麽东西,兵部倒是可以凭借著为父的关系进去,可是这战场的事情不亲身经历,只把你养在京中也成不了什麽大器,更何况如果你真的进了兵部,恐怕引来的是非麻烦会更多,如今让你远离京城的话也是不妥,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这三年孝期已过,恐怕在婚事上又要再惹上一场风波,算来算去现如今在朝中也只有皇上牢牢把持的户部是中立的,虽然现在的户部尚书与二皇子来往较为亲密,但是以那位户部尚书圆滑的性格,他是不会在大事上惹皇上不快的,你若是进入户部,不但可以使皇上放心,也可以免了一身的麻烦……,你准备准备吧。” “可是,父亲,”柳言希有些犹豫,“这户部上的事情儿子可是一窍不通啊!” “为父看你将府中的账房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户部中的事情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你又有什麽可以担心的?”柳大将军此时倒是对自己的儿子颇为自信,不以为意地大手一挥,便决定了儿子接下来的前程。 看到父亲已经打算地如此仔细,柳言希也松了一口气,问道:“那麽父亲是同意儿子与那位七王爷定下的约定了?” “如你所说,那位七王爷能够如此隐忍,与那些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皇子们相比,此人更加不可小视,而此种人一般来说大都为阴柔诡诈之人,但他今夜又表现得如此坦荡,这样的人早晚会成大器,既然不能与之为敌,那麽追随於他也不是什麽坏事。” 柳言希听到父亲剖析地如此清楚的话语,即便全是对於那位七王爷的夸奖之词,但却莫名其妙地心下产生了阵阵寒意与失落,自己似乎有些被那人的态度给迷惑住自己的心了吗?好像总以为会和那人在君臣名分未定之前会成为朋友的,而经父亲的提醒,才会想起二人之间似乎除了那冷冰冰的利益交换便再无其他,而这,是维持住二人关系最可靠的纽带……,不过,能够趁早放下这些不知所云的想法也好,也正如父亲所言,早晚有朝一日,那人会成为父亲口中的万人之上,若是那时自己还会冒出如此想法,就真的有些是不知死活了。这样算清楚也好,他将来会保住柳府的一身荣华,柳府,还有自己会竭力帮他完成这份大业,如此的清清楚楚,这才是最好的…… 第二十八章 今夜霍香阁中暗香浮动,纱裙飞舞,今夜是这里的头牌有名的安媚儿姑娘献舞的时间,那些富家弟子,王公贵族,此时在霍香阁大厅的台前等候著,但是在各自身边都有美女环绕,在表演还未开始之前,一片莺声燕语的调笑声充满了大厅之内,在二楼上专门给那些贵客设置的包厢内早已挤满了人,只不过相比於大厅内要清净许多,如今在京城之内谁不知道这位安媚儿姑娘是由二皇子照看的,轻易也不会有人会触这一位姑娘的霉头,所以在这霍香阁中争风吃醋虽是少不了,但也绝不会弄到大打出手的地步,所以在这霍香阁里倒是很安全的。 柳言希今夜被那位从在二皇子府上就想拦住他的吴含,愣是给缠著拽到了霍香阁中,他倒是没有想过这吴含竟会有如此百折不挠的精神,竟然会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著堵他,没奈何只得先打发了家人回府去和家里人说一声,然後就被这位素来风流的吴公子给拽到了这里。 柳言希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柳府管教甚严,他以前除非是想要领顿家法,一般是不会来到这种吃金子的地方的。 一进入霍香阁的大门,如果不看那上面的招牌,和周围那车水马龙的情况的话,柳言希会觉得自己进了书院,被笑得柔美动人的侍女带往二楼,经过那些包厢时隐隐能听到里面传出的调笑声,这让柳言希有些心猿意马,但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跟著吴含进入了包厢,二楼的包厢视野宽阔,能将底下的大厅一览无余,而且若将那一层厚厚的纱帐拉下,一个包厢又会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现在那位安媚儿姑娘的表演还未开始,待酒菜上好之後,两人便开始闲谈起来,这种纯粹为观赏歌舞而建的包厢倒也不怎麽宽敞,再摆一个不大的圆桌就足以将包厢的空间占去大半了。 柳言希当然不会认为吴含特地把自己找来就是为了单纯地观看歌舞,别看现在和吴含显得如此疏远,可是在他们都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柳言希倒是和他时时玩在一起,像那些大人之间的聚会有时都会带著孩子去参加,加上父辈大多在朝廷为官,不是那个文官,就是那个武将,孩子们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年纪小小便已经学会了看人下菜碟呢。 吴含的父亲当时也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还没有熬到如今的地位,素来喜爱钻营,又是大家世族的旁支,加之他的母亲素来在贵妇们的眼中不会做人,爱出风头,所以孩子们聚在一起私下玩耍的时候总是会将吴含排除在外,还不时地嘲笑於他,而柳言希那时也和吴含一样被排除在孩子圈外,只不过与吴含相反,柳言希是“威名”太甚,让其他孩子有些高山仰止的感觉,毕竟能和自家父亲,尤其还是柳大将军那样以武力著称的人对著干,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於是,这两个人便逐渐地凑到了一块儿,玩乐好一阵子,直到吴含的父亲升迁,他家那位母亲越发地盛气凌人起来,两人的关系才逐渐地冷淡下来。 而今夜吴含邀他来此,恐怕也是为了打探风声而来,看来自己准备进入户部的事情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身为户部的顶头上司吴大人趁著柳大将军还没有找上他时,便让儿子事先来摸摸底了,毕竟吴家现在已经和二皇子有了关系,如今一直处於中立的柳家想把唯一一个儿子送进户部,这,究竟是柳家的意思,还是……上面那位天子的意思,这就必需要好好琢磨一番了,户部现下还有一半的力量是归皇帝控制的,吴尚书虽说与二皇子来往的密切了一些,但也只是在为自家铺条後路而已,至少现在还没有胆子大到敢和皇帝翻脸的地步,而且皇帝现在还是不想换下这个能够八面玲珑的户部尚书,柳言希突然好端端地准备从翰林院这个清净衙门准备进入户部,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一层了。 “你也知道翰林院那里是养闲人的地方,我总不能把大好时光都耗在那里吧,总是要做些实事的,兵部我又不愿意进去,吏部那里现在一团乱麻,其他的地方都是要熬资历的,倒不如进了户部,虽然也是在熬,还能做点实事。”在吴含打听起的时候,柳言希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给讲了出来。 也不知道吴含到底信没信,反正表面上是“原来如此”的神情,接著便与柳言希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吴含倒也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等的是朝廷的恩荫,但即便他父亲是户部尚书,但他却素来才名不显,就是恩荫也不会有什麽好职位,於是便拖到如今还在京城中闲逛,但柳言希却是觉得凭这人的口才就是去礼部也可以的。 这时候在大厅中的前台上突然出现了几位手持花鼓的蓝装女子,随著花鼓那有节奏的敲击声,人们都渐渐安静下来,柳言希便知道该那位安媚儿姑娘上场了,待那几位蓝装女子退下之後,一阵乐曲响起。 柳言希本以为还会是那首《点绛唇》,怎想却不是,不禁问道:“这是新曲?” 只听吴含笑道:“这是二王爷为安姑娘新作的曲子,今日是头一次表演,这霍香阁今晚也比平日间多了许多人,除了是一睹新曲之外,多半还是存了为二王爷捧场的心思。” 柳言希听後有些诧异,这吴含对自己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毕竟现下两人的关系已不是孩童那时了,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但也并未多做表示,只是淡淡一笑。 今日安媚儿的这曲新舞全然没了那日在二皇子府的奔放舞姿,阴柔之极,在舞蹈中更显示出女性玲珑有致的身段,曲子也是缓缓奏来,但是看在霍香阁那些色不醉人人自醉的男子眼中,那一层层薄纱包裹的姣好的身材更是让人想入非非,虽然全场并无叫好之声,但是那眼睛却全都是随著安媚儿的舞姿而移动。 第二十九章 柳言希也正看的入神,却听吴含询问道:“如何?” 柳言希才算把眼神收了回来,“此舞甚好,不知叫做何名?” 吴含看到柳言希坦荡的神色,不禁一笑,“此曲二王爷起名为《花想容》,如今看来倒真是与安姑娘的舞蹈搭配地天衣无缝。” “云想衣裳花想容?二王爷好文采!”柳言希称赞道。 二人虽在说话,但眼睛却没有离开那美丽的舞姿,直到一曲完毕,整个霍香阁中才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安媚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这时也向四周行礼,更是有不少富家公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精巧首饰掷於台上,这种热络的场面而是持续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安媚儿才退到台後,换上其他舞者表演,柳言希这才将视线从台上离开。 “酒菜已经凉了,让人再换上一桌吧。”吴含犹如一位好客的主人一般热情地招呼道。 柳言希没有出声阻止,在这酒菜还未上来的功夫,吴含说道:“言希,你我二人也已有多年不曾这样亲近了,就是近来我去找你,你也总是躲避。” 柳言希没有想到吴含会突然这样说,只能在心下苦笑,你难道能不清楚我躲著你的原因吗?却也只能说道:“你多想了。” 吴含看了看柳言希,也没有戳破他的违心之言,起身将包厢的纱帐拉了下来,将外面的喧闹隔绝开来,这时候新的酒菜也陆续端了上来,柳言希知道吴含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便也静默不语。 待酒菜上好之後,吴含站在纱帐前看著楼下大厅中的情景,背对著柳言希说道:“我知道你是从心底看我不起,”不给柳言希出言的机会,径直说道:“也难怪,家父如今的官位大半是钻营而来,而我自己也没有什麽真才实学,整日在京中走马章台,不学无术,结交一些权贵子弟,如今更是攀上了二王爷这棵大树,即便是现在和我结交的那些贵族公子心里纵然万分看不起我,但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和我打成一片……” “世上之人多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难道你现在不高兴吗?还是要像小时候一样你才乐意?”柳言希言中不乏讽刺之意。 “就知道你会如此说,”吴含苦笑道,转过身来与柳言希对视道:“若你说世上之人多是如此,那麽你呢?你就是那世上少数之人了吧,在家父升至户部尚书的那年,你便就渐渐疏远了我,你就这麽怕吴家,还有我,有朝一日拖累了你吗?” 柳言希听了这些不为所动,只是说道:“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吴含叹息道,走至柳言希的面前坐下後认真地说道:“言希,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攀慕富贵,也看不起吴家如今的行径,可是,言希,这世道如此,你若还想如此清高下去,你还能守住柳家多久?这一两年来,你先是得罪了三皇子,又因为妹妹的婚事和皇长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你难道就不为你和柳家以後的後路想想吗?” 柳言希听後心下冷笑,反问道:“难道跟著二王爷就好了吗?” 吴含无奈地笑笑,“我也不想骗你,但是至少那和两边比起来也没有什麽不好。” “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了谁,这件事以後再说吧。”听到吴含如此“诚实”,柳言希也不想将话说的太死,毕竟现在他还不想和那位看上去温文无害的二王爷为敌。 吴含知道今日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於是便换了话题,“今夜只是你我二人在此也太没意思了,不如让几位姑娘进来相陪,如何?” 柳言希本想早些回府,但刚刚已经回绝了吴含,自是不愿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发生不愉,只是听到吴含要叫姑娘进来相陪,赶紧出声阻止。 吴含看著他,直到把柳言希看的不自在起来,才大笑道:“我原以为你这些年来洁身自好是碍著那身才名,没想到……没想到却是本性如此,唉,等到我将来有了儿子,一定把他托给你教!” 柳言希此时心下羞恼之极,但是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只得泄愤似的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急,反而呛得咳嗽起来,吴含见状更是笑不可支,连忙走到他背後轻拍起来。 却没想到柳言希这口酒喝得猛了,一直咳嗽不断,脸上都泛起红色,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吴含此时看到此景,动作有些停顿,心里也有些异样,口中更是有些干渴,“言希,我……” 这时却突然听见几声敲门声,吴含连忙稳住了心神去打开房门,开门後见到来人,却神色一怔。 “七王爷?”吴含惊讶地问道。 “嗯,柳大人在里面?”明世云淡淡地问道,却越过吴含进入了包厢里面。 吴含虽然对於这位王爷的不请而入心下有些著恼,但是却也不便发作出来。 柳言希的咳嗽此时也好了许多,但在看到明世云後,神色也是一愣,“七王爷?” 明世云进入包厢後,倒是随意的很,坐在了柳言希身边,看著神色间有些不解的两人,解释道:“本王是陪八皇弟过来的,在你们进入霍香阁时便看到了,刚刚送走了八皇弟,正好有事想找柳大人,於是便贸然前来,还请不要见怪才好。”当然,这最後一句明显是对吴含说的。 吴含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麽滋味,有懊恼,有庆幸,一时间五味参杂,但如今也只好听听这位七王爷来此究竟有何贵干了。 明世云倒也十分爽快地说道:“十七弟十分惦记柳大人,正好本王过几日进宫,可以接出十七弟让他在王府呆上一天,不知柳大人到时能否来王府见上一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总感觉亲们近来对花开很冷淡似的,是偶写的太没意思了吗 第三十章 柳言希听後自是连忙答应,三人又随意聊了片刻,明世云便先行离去了,柳言希借口天色已晚,便也向吴含告辞,吴含将人送到了霍香阁的门口,看著柳言希上了马车,那原本被压制住的体内的火热又突然窜了起来,吴含苦笑数声,看了看霍香阁的大门,莫不是今日喝酒喝多了?看来该进去找个姑娘消消火才是,不,或许今夜应该试试找个小倌了。 柳言希此时坐在马车中的境况也不比吴含好到哪里去,早就听说像那种地方的酒水里面掺了东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在霍香阁里因为还有外人在场,他还能忍住,如今出了霍香阁,柳言希第一次喝上这种酒,倒是觉得浑身上下像有股火一样,这种酒倒对身体没有损伤,一般忍忍也就过去了。 “停车!”柳言希在车内高声叫道,掀开车帘,也不用人掺扶,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对车夫吩咐道:“你先回府吧,我一个人走走。” “这……” 车夫闻言有些犹豫。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柳言希把车夫打发走了以後,一个人漫步在街上,幸好还没有到了宵禁的时候,所以也不会有人来管他,这时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偶尔只会碰到有更夫路过,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柳言希倒是清醒不少,觉得心中的那股火气倒也给压了下去,下次要是再去这种地方的话,对那些酒水还是能不喝就不喝吧。 柳言希正独自向前走著,忽然在他的脚下飞出了几块石子,柳言希心下一惊,看著石子飞出的方向,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在一个布庄旁边仅有一人宽的一条小巷的阴影中,忽然发出一个声音,“是我。” “七王爷?”柳言希有些不确定地慢慢走近,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给拽进了小巷中,他刚要开口,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然後老远便听到了敲更的声音,柳言希也渐渐冷静下来。 明世云感到他不再惊慌,也逐渐放开了手,两个人在小巷中屏息凝神地等待著那个更夫走了过去。 “七王爷。” “你可好些了?” 两人同时说道,说完後愣了一下,又同时轻笑出声。 “没想到七王爷会在这儿等著在下?” 即便是在黑暗中,明世云听到这人的声音也知道现在这人的嘴角肯定在露出笑意,想到自己提心吊胆不安了半天,大半夜地吹著冷风,明世云倒觉得自己是白操了半天心了。 “王爷,这里说话不便吧。”柳言希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在更夫过後,明世云便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只是这巷子太过狭小,两人即便都侧身站著,身体也贴得十分之近,感到十分别扭。 明世云却毫无感觉,只是说道:“这是条死巷,不会有人来的,”继而忽然一笑,“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若不是今夜恰好在霍香阁碰到了你,你难道还真准备在那里喝个不醉不归?” 柳言希今夜或许喝了点酒,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以他们两人的立场,身为王爷的明世云说出此话也有些显得太过亲密了点,轻笑出声道:“所以在下看到王爷你进来,便马上明白了,怎麽?那霍香阁有问题?” “嗯,”明世云轻笑道:“像霍香阁那种地方又怎能没有靠山?吴含能够大大方方地把你约进去,像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会想不到?” “二王爷?”柳言希轻声问道。 “不止他一人,他在霍香阁有股份,那是谁都能猜到的事情,可是就凭他一人霍香阁在京城里的局面不可能撑到这麽大。” “难道王爷查不出?” “查不出。”明世云倒也毫不隐瞒,“所以以後再进这种地方要多留心一些。” 柳言希明白这是指他喝酒一事,颇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王爷今夜怎麽会和八王爷去霍香阁?” “还不是安媚儿的舞,老八想看。”明世云对此在语言中透出某种无奈。 柳言希却是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八王爷对那位安媚儿姑娘有兴趣?恐怕安媚儿那日在二王府中惊人一舞之後,存著这份心思的不止八王爷一人吧,若是那位二王爷有心的话,绝对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的…… “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明世云说道:“你先走吧。” “好。”柳言希倒是很爽快地应下了,同时从小巷中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些酒意这时也是真正的散去了。 明世云在小巷中一直目送著他远去的身影,不知想起了什麽轻笑出声,又看了看那仿若还留有余温的手掌,却又不知为何轻叹出声…… 能感觉地出来,自己的心……乱了…… 在皇宫中的层层殿宇中,看似恢弘的建筑不仅保卫了明昊帝国那权力中心的大人物们的安全,也同时锁住了重重人心,在这里,从建成伊始便已经埋葬了太多的人,在这里有著各种各样私下中暗暗不可告人的传闻,和许多只能在黑夜中私下谈论的故事,但是无论如何,它仍旧是整个明昊无帝国可替代的权力中心,在这里居住的人们永远都是代表著明昊最高的尊贵与地位,所以,在它葬送了不知多少人命後,还是有那麽多的人想要进入成为它的祭品,为它延续著更多的辉煌。 和历代帝王一样,在这里,有著一位天下间最高的掌权者,同样的,也有著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们,是的,是女子们,她们也是这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这里绝大多数的故事都会由她们来书写,她们的青春,她们的生命都与这座皇宫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在这百年宫殿中,虽然每年都会修葺,但是从中透出的那种苍老的气息总是会通过各种幽暗的途径散发出来,比如那从不允许违制的摆设,还有那些进来之时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在这里也会变得渐渐和这些殿宇一样时时散发著苍老的气息。 多情,多情,看到编们催稿的功力,偶决定做个好孩子,希望那一天不会落到偶的头上来,今天就必需要赶紧写多情了,尽量能多写写吧,有些头晕晕眼花花,键盘啊键盘,偶恨你 第三十一章 “娘娘,七王爷今日入宫了,在外面等著呢,娘娘,您看……” 刘贵妃的贴身女官隔著重重纱帐在外禀告道。 现在是刘贵妃诵经的时辰,一般是从不允许有人打扰的,这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的规矩,可是今日七王爷进宫的时候在皇子院那里耽搁了一些时候,这才误了平日间来的时间,女官自然是收了明世云的好处,这才冒著被刘贵妃怪罪的风险来为这位素来在宫中不得宠的七王爷禀报。 尽管女官说的已经十分小心了,但仍是打扰了刘贵妃平日间的诵经,面向佛像的刘贵妃语气不悦地说道:“让七王爷回去吧,就说今日正是诵经的时候,下次再来吧。” “是。”女官看到刘贵妃并没有大发脾气,便赶忙就要去回话,却又被纱帐後刘贵妃叫住。 “等一下,让七王爷进来吧,正好也有事找他。”刘贵妃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缓缓起身,对著身後的女官吩咐道。 女官见状连忙将纱帐掀开,扶著刘贵妃到了专门用於见客的正厅,便赶紧退下去请七王爷。 刘贵妃虽然早已身为人母,但是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容貌上并不显老态,加上这些年来吃斋念佛的缘故,更是让她在尊贵之余平添了几分淡漠,手腕上那时时佩戴的佛珠早已在天长日久之下显得光滑圆润。刘贵妃原本也是不信佛的人,但是自从她最喜爱的八皇子那年在猎场之上受伤後,就一反常态地开始心了佛教,几年下来,平日间更是连话都少说。 女官在出去不久後返回,同时说道:“娘娘,七王爷来了。” 刘贵妃原本低垂的目光望向了那个正在进入正厅中修长的身影,厅外的阳光映射到了那人的身上,在这个时刻散发著灰暗和微尘的正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岁月没有在刘贵妃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看著那个行来的年轻人,她却从心底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已经苍老许多,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的孩子们都已经这麽大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了。”明世云进入正厅後就给刘贵妃行了大礼。 刘贵妃右手虚抬,手腕间的佛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和声说道:“行了,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必如此多礼,坐下吧。” 明世云闻言後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刘贵妃的下首,静静地等待著刘贵妃像以往一般的训话,可是这回刘贵妃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始淡淡的说些母慈子孝的场面话,只是沈吟了片刻,一边褪下手腕上的佛珠轻轻地摸著,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的这些个孩子中现在看来还就是世云你懂事些,出宫後还能时不时地想著回来看看,哪像他们一出宫就犹如放出了笼的鸟儿,十天半个月也不进宫一次。” “母妃多虑了,出宫後自然事情就多了起来,尤其还是当著差事的,不像我,只要顾著王府的事情就好。”听到刘贵妃这样说,明世云大概已经清楚她接下来的意图,便也就顺著她的话题说下去。 “行了,别给他们那几个说好话了,”刘贵妃无奈地摆摆手,“他们哪会有什麽事忙,整日间不惹祸就是好的了,就像老八,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宫了,这几年来也就你和他走得近些,你知道他近来在干些什麽吗?” 明世云听後神色一愣,但马上回道:“八弟那里现在一切安好,儿臣一直记著母妃的吩咐,在宫外时时看著八弟呢,请母妃放心。” “我能放心吗?那个孩子,唉……,”刘贵妃说到这个她以往最疼爱的儿子时,此刻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你也不必为著他瞒我,他在外面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就像那次在二皇子的府上若不是你及时打了圆场,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患。” “母妃这样说可真是羞煞儿臣了,儿臣自幼与八弟交好,现在他这副样子,我也只能在一旁陪著,别的事情也帮不上什麽。”明世云赶紧低头回道。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做的,母妃心里都清楚,现在就不多说了,不过,说到老八,母妃正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刘贵妃又重新将佛珠带在了手上,向明世云正色说道。 “母妃请问,儿臣定不会隐瞒。”明世云欠了欠身,在刘贵妃面前恭敬地说道。 “我听说……京里那个霍香阁中有位安媚儿姑娘,据闻她的舞跳的很好……” 刘贵妃欲言又止,但是明世云心下已经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将要说些什麽,心里正在不断地琢磨著要怎样答话才能滴水不漏。 “是,那位安媚儿姑娘儿臣也是在二王府那回头一次见到,她的舞跳的极是不错,如今在京城中的确是十分出名。” “看来那位安媚儿姑娘的确是有不凡之处,否则也不会这麽快就在京城名声鹊起,怪不得老八近来一直往霍香阁那里跑呢。”刘贵妃说到此处,虽然是笑著,但是言中却是掩不住的冷意。 明世云闻言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请母妃恕儿臣欺瞒之罪,儿臣已经尽力去劝著八弟了,只是您也知道八弟的脾气,所以儿臣也不能说什麽重话,只能在一旁看著不让他出事而已,也是儿臣不察,到後来才察觉出八弟对那位安媚儿姑娘的情意,儿臣当然能分清楚孰轻孰重,只能从旁小意地劝著,生怕八弟到最後什麽也听不进去了,儿臣也是怕母妃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知,只是想著在暗中将八弟劝下,也好不让母妃费心,只是没想到母妃已经知道了……” 明世云的这番作态言辞显然让刘贵妃感到了满意,但是嘴上仍旧说道:“你素来是个老成稳重的人,怎麽这时候也办起糊涂事儿来?你能瞒的了我一时,还能瞒的了我一世吗?” 明世云连忙说道:“请母妃不要生气,这都是儿臣的不是。” 昨天的票票不多啊,摸下巴,是昨天的文太没意思了吗?嗯,冥想中~~~ 第三十二章 “我这也是气话,这又怎麽能怪得了你?还不是老八不让人省心!他堂堂的一个王爷怎麽能如此不顾忌身份,留恋於一个舞女那里!”刘贵妃说到此处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他这些年来怎麽胡闹,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但是他也不能胡闹到如此境地啊!那霍香阁是什麽地方,他难道就不往深里想想吗?他都这麽大的人了,怎麽凡事都不动动脑子呢?” “母妃息怒,身体要紧。”明世云说罢便走上前去,轻轻地为刘贵妃捶起肩来,还在口中不断劝慰道:“八弟那里儿臣会尽力看著,不让他出来乱子的,况且现在八弟还只是倾慕之情多些,而且那安媚儿姑娘现下估计不是一个人在打著她的主意,说不定早就有人会比八弟捷足先登呢,二皇兄那里肯把此女在王府宴会上引见,足以证明这安媚儿是有大用的,八弟即便存著那份心思,恐怕也难以如愿,还是母妃的身体要紧些,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气坏了身子。” 经明世云这样一说,刘贵妃当真宽慰了不少,倒是真的感叹道:“我的这几个儿子,现在也就是你还贴心些,原本我还对老八寄予厚望,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也太让我失望了,世云啊,你是兄长,今後在宫外多照看他一些,可不要让他真的闯了什麽大祸,既然像你说的,那位安媚儿……” 明世云马上接言道:“八弟现下还并没有作出什麽,若是母妃一味阻拦的话,也许八弟真的会因为赌气而作出什麽,若是此事成了,母妃还要为八弟那里担心,若是此事不成,八弟也会受到打击,这些年来八弟的性子越发让人,嗯,难猜,难保不会有什麽过激的举动,不如母妃这里先静观其变,八弟那里我也会时时看著,若是真有什麽,我便会马上告知母妃,到时再作决断也不晚。” 刘贵妃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才出声道:“你这样倒也是个法子,现在毕竟是你和老八的接触地多些,他的性格你还是比我了解些的,先就这样吧,唉,若是老八能像你这样,我能省多少心啊……” 明世云听到刘贵妃最後的感慨,手下的力道更加小心起来,轻言道:“八弟原本也不是那样的性子的,若不是当年的变故,八弟或许也不会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说完後便仔细地观察著刘贵妃的表情,看到刘贵妃那带著佛珠的手轻颤了一下。 半晌之後,刘贵妃出言道:“你今日进宫除了来看望母妃之外,还要去皇子院那里看十七吧。” “是,儿臣今日前来还准备把十七弟接到我那里住上一天,毕竟整日在皇子院中也太憋闷了一些,刚刚就是那里皇子院那里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明世云回道。 “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母妃这里你能想起来看看,母妃就很高兴了。”刘贵妃说到此处睁开了眼睛,让明世云停止在身後的动作,宽慰地笑道。 明世云听後停止了动作,走到了刘贵妃的面前,躬身道:“母妃多想了,儿臣这次回宫还专门从白昭寺那里带来了一串由方丈亲自交与的佛珠,儿臣在此借花献佛,还望母妃笑纳。” “嗯,你有心了。”刘贵妃听到这里高兴地点了点头,看来对於明世云的这个礼物很是满意,“好了,你去吧,老八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是,儿臣知道,请母妃放心。”明世云说完後便退下了。 女官在明世云离开後才从外面走到刘贵妃的面前,低声说道:“娘娘,您还要继续诵经吗?” 刘贵妃并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对自己身边这个一直伺候的女官问道:“你看,这七王爷如何?” 女官不知刘贵妃这是何意,只能模糊答道:“七王爷当然是对您孝顺有加了。” 刘贵妃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在唇间逸出一声轻叹,“只可惜啊,他不是我亲生的……” 明世云从刘贵妃那里出来後,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快步向皇子院那里走去,才到了皇子院的门口就看到明世英早已在那里等著了,身後跟著一名内侍,看来是要随明世英一起去七王府的,明世云笑著向这个弟弟走去,还没有近前便听到明世英已经欢快地叫了一声,“七皇兄”,看来真的是等急了。 “怎麽?等的急了?”若不是顾忌到这是皇宫,明世云还真想轻拍这个弟弟的脑袋一下,但现下也只得眼带笑意地说道。 明世英仿佛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哪有。” 明世云也不点破他的心思,只是略略地问了几句可落下什麽东西,见明世英摇头,两人便离开了皇宫,出宫的路上明世英兴奋之极,在马车上知道说话无碍,便开始放松了心情和明世云说个不停,明世云看到这个弟弟难得的好心情,便也不打断他,面带微笑地听著,偶尔回上几句,注意到明世英虽然人还在马车上,但是心思早已飞到外面去了,不禁在心下又对这位弟弟多了几分怜惜。 “好了,好了,你若想去街市,明日下午你才回宫呢,有的是时间,况且我那里离街市又近,你还怕七哥不带你去不成?”明世云说破了明世英的那点小心思後,看到面前的弟弟嘿嘿傻笑起来,这时候马车也已经到了七王府的门口了。 “王爷,十七殿下。”总管早已在王府门口候著了,看到王府的马车驶来,赶紧迎了下来,这位十七皇子总管也是熟了的,故也没有太过拘礼。 明世云率先出了马车,然後便接著明世英下车,不多时後面载著两人内侍的马车也到了,明世云看到总管正准备指使仆役将马车带往侧门,便问道:“十七弟的住处可都准备好了?” 第三十三章 总管听後连忙回道:“回王爷,住处已经给十七皇子准备好了。” 明世云听到点了点头,便准备带明世英入府,忽然想到了什麽,转身又对总管说道:“记得去柳府告诉柳大人一声,说十七弟已经来到七王府了,他若无事的话还请过来一趟吧,之前本王已经告诉过他了。” 总管听後连忙应下,倒是明世英听後高兴不已,连连追问,明世云一边说一边带他进了王府。 柳言希在当晚回府的时候便知道了明世英今日到了七王府的消息,看到了手中的帖子,再看看时辰,收拾一下便马上赶往七王府了,到了七王府的时候立刻就被管家带到明世云他们那里,柳言希一进门便看到了摆放好的酒菜,就要行礼,却被兄弟两人拦下了,被拖到席上,明世英已经好久不见柳言希,言语间更是透著亲近,柳言希看了看主人明世云後,便问起这位十七皇子的近况,这两人许久不见更是相谈甚欢,柳言希也发现这位皇子比起以前好像长大不少,明世云看到时候不早了,便提出明日带明世英去街市上走走,问起柳言希能否同行,柳言希现在也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一个闲职而已,因为他要进户部的风声渐渐传了开去,所以现在也就闲下来了,当下也不用考虑便答应下来,偶尔看了明世云一眼,知道这人不可能无故这样说,心里便想著明日的事情了。天色已晚,当下约好了时间,柳言希又和明世英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第二日,柳言希早早地便来到了七王府,等了没有片刻,便看到那兄弟俩儿出来了,这回其实主要是陪明世英,三人从七王府出来後身後也跟著仆役,就连明世英从宫中带出来的内侍也跟了出来,明世英一路上更是对市井间的东西新鲜的不行,不住地东问西问,明世云对这个弟弟倒是宠得很,基本上只要明世英相中的东西都买了下来,因为有他人在场,柳言希也无法弄清今日明世云把自己叫出来到底是什麽意思,只得一路跟著,偶尔对明世英这个甚少出宫的孩子讲述一下京城中的风土人情,让明世英听得大为意动。本来柳言希以为今天就会这样过去,谁知道会在最後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出了岔子。 京城天子脚下,以皇族为首,贵族众多,也不乏有人骑马纵街之事,只是京中遍地都是官,万一冲撞了某位,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到时哭都来不及,所以像这样骑马纵街的事情倒是十年碰不上一次的,那麽那些所谓的纨!子弟平日间也就剩下一个走马章台了,但是纨!子弟即使再混,也不会有调戏什麽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毕竟自身的教养在那里摆著,顶多是缠得人家姑娘烦心而已,平素京中百姓见到也只是躲著走罢了,这麽多年来下来都已经形成了默契,就在柳言希他们在街市上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这样大声喧哗的纨!子弟,只是柳言希与明世云都不是多事的人,淡淡地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倒是明世英好奇地往他们那里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从他们的前方传来阵阵喧哗,几人的注意力才被引去,明世云往前方看了一眼後,便将一直走在前面的明世英拉回了身边,柳言希也在微不可察间皱了皱眉,稍微动了动身子挡在明世英的面前,前方的喧哗越来越近,这时连明世英也能看到几个穿著贵气的年轻男子身边或伴或搂著几位衣著打扮暴露的女子,虽说明昊风气开放,但是前方这几人一看便知道是走马章台之辈,在他们的周围行人大都避开。 明世云与柳言希对看一眼,也觉得没有必要生出不必要的是非,便准备拉著明世英避开,明世英年纪毕竟较小,不由好奇地往那群男女间多看了几眼,却正好和一个领头的年轻男子的目光对上,只听到那名男子喝骂道:“小孩子作死啊,看什麽看!” 明世英即便在宫里再不受人重视,但是好歹也是位皇子,有哪有被人这样喝骂过,想要反驳,但是小孩子家脸皮薄,一时间也不能骂出什麽,只能涨红了脸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明世云与柳言希一听到那个人这样说,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但是後面的仆役们知道自家主子不好出面,便上前一步说道:“看这位公子的打扮也是读书人,怎能出言如此粗俗?” 就在这样的说话间,便将街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这里,尤其的这位公子身後的那几位同伴更是在一旁笑著看起笑话来,有的同伴更是在其中起哄,让那位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这里有你一个小小的仆役说话的地方吗?你家主子还没放话呢,轮得著你这只看门狗在叫唤吗?” 这位公子这时的言语之中已经是侮辱之意太甚了,明世云三人听了之後也不禁心头火起,明世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英年少冲动,更是要上前去要与那公子分辨,幸好柳言希见到後连忙在暗中拦下,如今这种场合这两位皇子谁出面都不合适,现下更不是在外面生事的时候,冲著明世云使了一个眼色,柳言希率先一步出来与那些公子哥们对视,看了看那些人,又对明世云等人说道:“我们先走吧。” 本来柳言希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是看在那些公子哥眼中则成了严重的挑衅,当下为首的那名公子甩开怀中的女子,上前一步拦住柳言希,说道:“等一下!难道你们就想这麽走了吗?” 柳言希看著他,回道:“不然你想怎麽样?” 那些人也看出来这些人里似乎是以柳言希为首,本来那位公子是想说出什麽更加过分的要求,但是看到柳言希众人衣著气度不凡,忍了忍,才说道:“让那小子给我赔个不是就成!” 偶今天又更了花开了哦,看在偶这麽勤快的份上,嘻嘻,票票是不是可以多给点,偶也很想能够冲上榜呢,这个月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努力吧 第三十四章 要是平时哪会像这样就轻松放过柳言希他们,那位公子已经是觉得轻饶了柳言希几人了,就连他的同伴也面露诧异之色,但是这句话听在柳言希三人耳中而言更是不可容忍。 “你大胆!”明世英终於忍不住越过柳言希,来到那位公子面前出声道。 那位公子不屑地看了看明世英,撇嘴说道:“怎麽?你就是这麽给人赔礼的?真是没家教啊!” 明世英从小又哪见过这样无赖的人,更是气得回不了嘴,柳言希见状连忙把他拉回身後,交给仆役身後的明世云,出言说道:“阁下既然家教如此之好,又怎会如此出言不逊?想必阁下的家教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吧,”说完後还不顾那位公子难看的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著说道:“看阁下年纪轻轻,想来阁下还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行为如此不检,难怪这麽怕人看呢?” 这一句话不但将那位公子给得罪了,就连其他的公子哥们脸色上也不太好看,他们这些人平时也就是家中长辈吧才会教训几句,哪让别人这麽说过,看著柳言希三人的神色都不善起来,为首的那位公子听後更是冷笑道:“这位公子要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小心今日说的痛快,来日就……” 听到他言中隐含的威胁之意,柳言希神色一变,连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明世云终於忍不住都要出面,这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出声唤道:“咦?这不是柳兄吗?怎麽今日有空出来了?没有在翰林院那里吗?” 两边众人这时都向那出言者看去,柳言希有些诧异,但看到此人时却也微微一笑,点头招呼道:“吴兄。” 正是那户部尚书之子吴含,只见他身边也是跟著四五人等,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向这里行来,那些公子哥们看到是他,有的纷纷上前去打招呼,吴含来到柳言希面前,看到那位公子,很是高兴地说道:“这不是王兄吗?你我可以有几日不见了,怎麽?今日这是和美人相伴出游吗?”说罢,又很热情地给柳言希介绍道:“柳兄,这是王兄,王从镜,你们二人还不认识吧,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去喝上一杯,如何?” 柳言希一听到吴含说出这人的名字,不禁一愣,但随即就想到了这人是谁,看到那位王公子的神色也和自己一样,看来两人都对对方有所耳闻。 而随时在观察著二人神色的吴含此时更是对那位王公子笑道:“王兄,这便我常常和你说起的柳言希,柳兄。” 虽然那位王公子在一开始听到吴含的话语时便已经猜到这位柳公子究竟是谁,但是此刻经吴含点明後神色间仍旧是微微一愣,看向柳言希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深意,气势也收殓了不少,但是刚刚的场景太过尴尬,即便有吴含在打圆场,但是现下也没有好了多少,吴含见状便笑道:“既然今日我们能碰在一起,不如一起去喝上几杯,就由在下做东如何?” 柳言希这里哪能去一起喝酒,只得婉拒道:“吴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今日在下还有事情在身无法前去,不如下次约好再去如何?倒时由在下做东才是。” “哦,柳兄今日这是……,”吴含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才注意到柳言希身後由仆役们护住的人,刚刚他一直没有注意,这时在那些仆役处略略扫了几眼,才发现有些眼熟,待看清之後心下略微转了几转,微笑道:“那好吧,既然柳兄有事在身,在下也不勉强,那麽王兄那里……” 王从镜此时也接言道:“吴兄,今日也真是不巧,在下这里,呵呵呵……,”看了看身後的美人,和吴含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地说道:“恐怕也是不得空呢……,不如下次吧。” “那好,”吴含大笑道:“王兄可不要食言啊,其实今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下次有空我们再聚上一场,如何?” 柳言希还未答话,便听到王从镜说道:“柳兄,今日既是误会一场,还望柳兄不要见怪才是,往日与柳兄也甚少亲近,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日还请柳兄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王兄客气了。”柳言希同样回礼道。 “那好,今日在下就先行一步了。”王从镜也没有太多客气,拱了拱手,便和他身後的众位公子们很爽快地离去了。 看到王从镜离去,吴含这才转过身来对柳言希说道:“柳兄怎麽会和这位起了冲突呢?虽说这人也许柳兄并不放在眼里,但是他身後的那些人可是极为护短的,幸好他也不是乱来的人,否则真不知道该怎麽收场呢?” 柳言希又哪能将其中原由现在就细细说明,只得苦笑道:“今日真是多谢吴兄了,我哪能想到就是这人呢,以往也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字而已,哪会晓得今日就能在这里碰上?今日是没有办法陪著吴兄了,下次吧,下次我请吴兄出来小聚。” 吴含听後立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我可是记下了,”看到柳言希连连点头,吴含这时却靠近几步悄声说道:“今日在街上多有不便,请柳兄代在下向两位殿下问安了,恕在下失礼了。” 柳言希看到吴含如此说,不禁在心下赞他心思灵巧,连连点头答应,这时吴含向被仆役围著的明世云兄弟二人那里微微欠身示意,这才和同伴一同离开。 等到这场不大不小风波过去,明世云这才拉著明世英来到柳言希的面前,低低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好。”柳言希点头。 在回七王府的路上,因为刚刚的事情众人都没有了什麽兴致,就连明世英都有些垂头丧气,明世云看到後轻轻地怕了这个弟弟几下,这才对柳言希说道:“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情况下碰到这个王从镜,看来柳大人也从未见过这人呢。” 昨天有事所以没有发上来,让亲们白等了,真是对不起,嗯,嗯,嗯,接著看吧,另外,票票~~~ 第三十五章 柳言希听後轻笑道:“在下和王爷一样也是对此人只闻其名,这次可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呢,哪会想到今日的‘运气’竟会这麽好。”说到最後柳言希不禁也笑了起来。 “是呀,本王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运气’竟会好成这样。”明世云听到也不禁失笑起来。 只有明世英这时听得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这幅样子,明世云笑了笑,柳言希便对这位十七皇子讲起其中的原由来。 这王从镜但从家世来说也可以说是显赫之极,既然姓王,在这京城能称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也只有王後的後族一家了,王皇後母亲去世的早,自幼是被兄嫂养大,可怜她的兄嫂向来子嗣艰难,先後夭折二子,最後求神拜佛什麽的全用上了,才算又得了一子,此子便是王从镜,家中独子自是娇惯不已,王皇後也是从小就宠爱,可以说在京城的同辈人中没有人愿意惹上他,好在这些年来他尚未闯出大祸,所以家人也就由得他去了,凡是京中知道此人的,都道此人乃是一纨!子弟,再加上王家的长辈们极为护短的,就是有人在他手上吃了亏的,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没处说理去。柳言希和王从镜这些京城大少从来都很少接触,自是没有见过他,明世云更是在平日间深居简出,所以今日二人才得以见到早已闻其大名的人。 今日要不是一直是柳言希出面,若是明世英真和这个王家独子对上的话,非得吃亏不可,若是王皇後那里知道的话还不知道怎麽想呢,明世英听後也不禁为自己今日的鲁莽而後悔了起来,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神情满是内疚,明世云见状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不要放在心上”,柳言希也是在一旁叫他放宽心。 “这王从镜从今日看来,也不是那种鲁莽之辈,否则也不会在京城中这麽长时间以来都安然无事,今日的事情就是他日後听说过什麽也是不会往外乱说的,那不是在给他自己找不自在吗?”柳言希见到明世英有些愁眉苦脸,这才将其中的原由点明让他放下心来。 “就是,”明世云接言道:“十七弟你不要因为此事太过挂心了,难得出宫到皇兄这里一趟,难不成到最後还扫了兴致不成?再说你是皇子,今日的事情又不是就几个人看到了,皇後那里即便後来知道了什麽也不会发作的,否则真是白白给别人授以把柄了。” 明世英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这些最後才总算是开心起来,将刚刚的不快抛至脑後,柳言希与明世云对看一眼,两人眼中满是笑意。 由於明世英今天下午就要回宫,在用过午膳後明世云便让他去休息了,只剩下他和柳言希二人时,两人便来到了小花厅之中,总管将茶点上好之後也悄声退下了。 柳言希品了一口热茶,看向明世云说道:“王爷可是有话与在下说?” 明世云先是端起茶水来泯了一口,半晌才说道:“今日连累你了。” 柳言希听後惊讶地问道:“王爷何处此言?”但是心下已经明白隐隐是怎麽回事。 “今日本是陪十七弟出来玩个高兴的,谁想到半路上会碰见这种事,”明世云说完後放下茶盏,看向柳言希说道:“那王家牵扯到皇後与皇长子那边,如今你已经在令妹的婚事上得罪了他们,今日又因为此事而将那王从镜得罪,本王怕……” “王爷,”柳言希打断了明世云的话语,“首先,今日如果在下不出面,您与十七殿下又会如何呢?十七殿下毕竟还要在皇子院中居住很长一段时间,而您如今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皇後与王家那边都不是现如今的我们所能得罪的,反正我本来就已经将王家那里得罪过一次了,再加上这一次又有何妨?即便以後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与您和十七殿下有关,但是如今您与十七殿下皆不是皇後与皇长子所要防范的对象,而且,”柳言希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之事,吴含也从中突然插手,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的……” 明世云马上便明白了柳言希的意思,是呀,如今皇後那里要防范的不是自己这些人,相比之下,二皇子与三皇子那边才是重要的,吴含今日的出现若是传到皇後与皇长子那边,他们首先的也不会是自己这些人…… “言希言之有理,是本王疏忽了。”明世云微笑道。 柳言希听到明世云今日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下莫名其妙地感到一暖,说话间也随意了许多,“王爷今日借此机会将言希约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若是有言希能帮忙之处,言希定然会竭尽所能。” 见柳言希将话说开,明世云也毫不隐瞒,“其实那日在霍香阁本王也只是寻个由头罢了,但是……,”说到此处,明世云脸上露出苦意,“如今看来还是真的有事情要找言希商量……” “王爷……” 柳言希此刻也在暗中奇怪会有什麽事情让这位王爷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但也不好贸然开口。 “前些时日本王进宫去给母妃请安,母妃在无意间提到了八皇弟的事情,想必也你听到了一些传闻,近日八皇弟对於霍香阁的那位安媚儿姑娘甚是倾慕,谁想会有风声传到了母妃那里,你也应该清楚一个皇子整日留恋那种地方会让人在背後生出多少议论,本王在母妃面前给八皇弟遮掩了一下,暂时算是拖了一段时间,可是他这段时间反而是变本加厉,先不说整日在霍香阁中留恋不去,就连往日的花销也大了许多,如今他府中的境况又不比我这里好上哪里去,照他再这样下去,母妃再给多少贴己银子都不够,而且,本王怕最终会惹出什麽事端来。”明世云说到最後无不忧虑。 “难道八王爷不清楚那安媚儿身後的背景?”柳言希闻言後也皱眉问道,在如今的状况下,要是八王爷那里再出了什麽事……这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快死了,花开这已经坚持几天了?偶的脑细胞,现在真的是佩服那些大神们了 第三十六章 明世云听後脸上尽是无奈地苦笑,说道:“八皇弟那里在狩猎受伤之後便性情大变,之前还能对本王的话听上一二,但是如今……他对本王的态度已经颇为不耐了……” 柳言希本想马上接言,但是又想到有些事情,自己这样贸然相问是否妥当,明世云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直言道:“言希有什麽话就直说吧,本王不会隐瞒。” 柳言希听後马上从座位起身,向明世云郑重行以一礼,说道:“接下的话也许会冒犯到王爷,还请王爷原谅言希的鲁莽之处。” 明世云看到他这样郑重其事,神色间严肃起来,“言希请坐吧,本王既然对你如此信任,也不会隐瞒什麽。” 柳言希坐回座位之後还是在斟酌了一下说词後,才说道:“王爷适才提到八王爷,恕言希冒犯,大胆地问上一句,王爷对於八王爷的兄弟之情……,”说到这里柳言希紧张地看向明世云说道:“有多深呢?” 明世云衣袖下的右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沈默了下来,但却反问道:“那依言希这些时日的观察,觉得本王对八皇弟的兄弟之情究竟如何呢?” 柳言希既然已经挑开了话题,那麽也就不会再避讳什麽了,直言道:“就言希与王爷接触以来,王爷对於八王爷可谓关怀备至。” 明世云动了动在衣袖下隐约有些发麻的右手,觉得好了一些,又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仿佛想到什麽,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言希想必也知道,我生母去世的早……,”柳言希听到明世云用“我”这个字时,身子不觉一震,但明世云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说道:“我的生母乃是刘贵妃的贴身侍女,身份自然是低贱的,就连我的出生都是在刘贵妃刻意为之的情况下,那时刘贵妃刚生下五皇兄没有多久,五皇兄生下之後便体弱之极,而刘贵妃在生产之时身子也是受了极大的损伤,甚至御医曾言想要再度有子已是极为不易了,五皇兄在生下之後便就生了几场大病,即便以後能平安长大,身子骨也是弱的,而在那时後宫之中一干嫔妃哪个不是希望能够怀上龙种,不说将来盼著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也指望著自己将来能够有个盼头,能够被儿子接出宫去,不用到老来还要看宫人们的脸色,尤其又是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妃的人,她的孩子不仅是她自己的保证,也是她身後家族的保证,可是那时候皇上身边有那麽多的女人存在,刘贵妃也在担心自己在生完五皇子之後就很难再怀孕了,於是,便选上了我的生母……” 柳言希听到此处脸色也黯然下来,说道:“王爷,不要再说了……” 明世云看到他的表情,反而豁达地摆摆手,“言希你又不是外人,这些也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况且,我也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些了。” “一夜风流,我的生母果然怀上了孩子,虽然这是刘贵妃一手促成,但是她的心下想必也好受不了,在尚未确定孩子是男是女时便将孩子归到了她的名义之下,而我的生母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而已,而且她也福薄,最後也是难产而死……” 柳言希听到此处很难不去想到,这後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在生产时恐怕御医们都是以龙子的安危为前提的,作为一个宫女恐怕不要花费太多的力气,若是往深想去的话,也可能是刘贵妃的授意,毕竟留下一个可能将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是不智的行为…… “我出生二年之後,八皇弟便出生了,虽然从此以後我便在众人的眼中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刘贵妃好歹也算是对我不薄,至少在吃穿用度上没有刻薄过我,八皇弟自幼长得讨喜之极,人又聪明,加之刘贵妃那时圣眷正浓,八皇弟那时成了众人眼中的宠儿,我虽然在众皇子眼中从来都是不起眼的,但是我与八皇弟的感情却还好,当然,即使他有时候会有些娇纵之气,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在他的眼中与刘贵妃的教导中我将来可以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必要的施恩还是要的,即便是这样,但是八皇弟对於我来说却没有存著什麽不利的心思,有时候刘贵妃将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时,八皇弟也是多加阻拦,至少在皇宫里的众兄弟中我与他的感情还是比较亲的,那时候刘贵妃身边又有了十六皇子,但是由於他还太小,刘贵妃自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八皇弟身上,也使得他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各种暗中的危险没有少过,谁能想到那次在猎场之上会出现那种变故……” 明世云说到此处也是有些苦涩,思绪仿佛不知想到了哪里,柳言希见状轻言道:“王爷……” 明世云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任何一个人经此挫折都难免会性情大变,更何况是八皇弟这样的天骄之子?从那以後他最初是饮酒度日,我也从中劝解了无数次,但也是徒劳无功,刘贵妃一开始还是心疼爱子如此,但是天长日久下来渐渐地也就对八皇弟失望了,本来八皇弟的文采武功在众皇子是最出众的,但是从这以後他便搁下了学业,整日买醉,任谁劝也不听,渐渐地也就失了圣心,就连刘贵妃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现在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十六皇子身上,从此八皇弟更加肆意妄为,也让众人都明白从此这个八皇子算是一个废人了……” “为什麽刘贵妃没有想到扶持王爷您呢?按理来说,您在明面里毫无依靠,这样无论对於刘贵妃还是刘家都应该是放心的。”柳言希说出了他的疑惑。 “可能因为本王不是她所亲生的吧……” 明世云淡淡说道。 “即便王爷不是她亲生的,那麽王爷也是在她名义下抚养长大的,她若是将来想要那太後之位,王爷也是一个好选择,毕竟十六皇子尚小,与其他几位成年皇子相比起来,完全没有优势。” ──────────────────────── 明天更新暖冬如何?这文手头还有些存搞,花开这两天都是现码出来的,偶想偷懒一天,呵呵呵 第三十七章 “有时候血缘也是很关键的事情吧,况且本王的出生始终是她哽在心头的一根刺,看到本王也许对於要强的刘贵妃来说就会想起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一个小小宫女的身上,这恐怕也是她不能忍受的吧。”明世云仿佛事不关己地说道。 “那麽,对於八王爷……,”柳言希此时出言试探道:“王爷其实心里想保全八王爷了?” “保全?”明世云重复道:“本王只是想还他一份人情罢了,毕竟在那座皇宫中他是算是对本王存有善意为数不多的人了。” “可是,”柳言希犹豫一下又出言道:“王爷,恕言希直言,如果您一直与八王爷牵扯下去的话,对您的将来可能不利……” 明世云深吸一口气回道:“言希,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对於八皇弟本王不会无止境地保全他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本王不会傻傻地将自己赔进去,这点言希不必担心。” 听到明世云如此回复,柳言希才放下心来,“既然王爷对八王爷存著维护之心,那麽,刘贵妃那里又该如何交待?毕竟现在若是让八王爷不再著迷於那位安媚儿姑娘的话是不可能的。” 明世云听到此处,苦笑起来,“言希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正是本王苦恼的地方,八皇弟那里是劝不得,本王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若是时间拖得太久,恐怕刘贵妃那里又会作出什麽动作了。” “其实,言希倒是有个想法,与其从八王爷这里下手,王爷何不从那位安媚儿姑娘那儿著手呢?”柳言希身子微微前伸说道。 “你是说……” 明世云眼睛一亮。 “那位安媚儿姑娘本身也不过是一名舞姬而已,让她变得特殊的,不过是在她身後那二王爷的背景,还有王爷上次您曾说过的那隐隐不知名的势力,如此费尽心力才打造出的棋子,想必主人也不会愿意让她早早地就失去了用途,若是哪日八王爷终於忍不住开口相求,以安媚儿一个小小的舞姬是断然拒绝不得的,就连二王爷恐怕也不愿将安媚儿就此拱手让人,但是这其中的原由却是不能明说的,到时陷入两难的是那位明面上的二王爷……” 柳言希没有接著再说下去,但是明世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麽你是说从二王爷那里……” “但是其中的度,还请王爷自己把握了。”柳言希笑道。 “看来本王是关心则乱了,还是要多谢言希提醒。”明世云欠身道谢道。 “不敢当,”柳言希连忙起身躲过这一礼,“王爷客气了,这本是言希应做的。” 当下两人也不再多说什麽,相视一笑。 柳言希这时却起身告辞,“王爷,言希今日先告辞了,下午十七殿下回宫,言希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也无法相送了,还请王爷代言希向殿下转告。” “你今日也陪了十七弟这麽长时间了,十七弟已经十分高兴了,你的话本王会代为转告的。”明世云也同时起身回道。 “既如此,言希就先告辞了。” 在柳言希离开那个小花厅没有多久,总管进来禀报,明世云刚才在面对柳言希的温和眼神也转瞬消失,满是凌厉之色,“查清楚了?” “是,王爷,属下派人去探查了一番,并无任何异常之处,那吴含确实是今日早已约好了出外游玩的,而且经过的路线也是由吴含的那些同伴提出的,与吴含毫无任何关系,王爷,”总管上前一步说道:“由此看来,此事的确不像是特意而为的。” 明世云紧皱著眉头,这些在京中的纨!子弟中,他心中大概都有个数,和那个只知道玩乐的王从镜不同,吴含此人向来是八面玲珑,就算撇开他父亲不言,此人善於交际,在二皇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助力,今日之事他既帮了柳言希,也让自己和十七弟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可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先不说自己,恐怕十七弟以後也会对他心存好感,就连自己两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都能顾得上,吴含此人若是以後…… “王爷?”总管打断了明世云的沈思,出声言道。 明世云回过神来,神情淡淡地对总管说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还有,抽出一部分人手来盯紧那个王从镜。” “王爷?”明知道自己这方人手本来就紧张,王爷是在担心那位柳大人吗?总管心下犹疑地想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但看到明世云不容反驳的表情,总管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麽,退了下去。 小花厅中只剩下明世云一人,他缓缓走到了柳言希刚才的座位旁,仿佛又看见了刚才那人这里侃侃而谈的样子,心动了,难道就要陷下去了吗?他呢?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的吧?那麽干净的人……,也许他早已忘了吧,可是就在自己以为淡忘了的时候,上天却又阴差阳错地让自己全部想起…… 而一旦一点一滴将那些想起後,就再也无法放下了,可是,现在还不行,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还无法保住自己最珍贵的…… 柳言希今日回到柳府後,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可是府中的管事又将近来的账务呈了上来,柳言希一边在心里哀叹自己的清闲时间有没有了,一边又只能接过这些账务好脾气地让管事下去。 柳言希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吩咐下去如无事不要去打扰他後,便看起府中这几月的账本来,柳府除了往年要收的地租之外,在京郊还有几处庄子,那里也会有些收入,但是除却这些之外柳府底下还有一些商铺,柳府的人口也不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人口众多,这些足够一府之用了,再加上柳夫人生前为一双儿女所作的打算,那些生意如今并没有充到公中,在柳大将军的默许下,划到了一双儿女的名下,如今也是柳言希在打理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本来都不想更了,可是硬码出这章来,头晕眼花中 第三十八章 这些财产除去将来要给柳言贞预备的嫁妆之外,剩下就是柳夫人为柳言希将来娶亲所作的准备了,划在柳言希名下的有京郊的一处庄子,还有京城的商铺若干,经过这些年来的打理,也有了不少进项,看看账目上没有什麽操心的,柳言希便合上了账目,接下来不久以後自己就要进入户部了,不知道京城的局势会发展到什麽样子呢? 而且,那个人,自己又能帮上他多少呢?今日的一番谈话让自己似乎理他更近了些,即便他只是将幼时在皇宫里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过,但是其中的心酸恐怕也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能够了解的吧……,柳言希在一时间想的失神,妹妹的婚事也拖不了几年了,将来……,柳言希想到这里更是头痛,难道自己真要在妹妹的婚事上做出惹妹妹伤心的事情吗?可是…… 算了,也许妹妹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一时迷恋罢了,自己是真的希望妹妹能够快快活活地度过一生的。 夜晚的霍香阁中还是那样的热闹非凡,迎来送往成了这里必备的节目,今夜这里的台柱安媚儿的表演已经结束,美女如玉,让更多的男子将剩下的欲火发泄到了身边的姑娘身上,与前面的喧嚣不同,霍香阁的後院中反倒像是大家闺秀的住处,不用说也知道是给霍香阁中正红的姑娘们准备的。 安媚儿在这里的地位与众不同,霍香阁中最好的一座小楼就是属於她的,在这里她甚至还拥有一半的管事权,而她自然也明白,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只要她听话,那麽将来或许能够摆脱掉这样的生活,嫁到一个豪宅之中,哪怕是作妾做小,也比要在这里卖笑要强上许多。 坐在梳妆镜前的安媚儿看著自己在镜中的容颜,红颜易老,自己这样又能撑到几时呢?在这座小楼中不知已经迎进送出多少女子,自己之後又会是谁呢?现如今自己已经名动京城,恐怕用了不了多久也该离开这里了吧? 就在安媚儿沈思之间,只听她的贴身侍女在屋外唤道:“小姐,那位八王爷又来了,管事让您出去去应酬一下。” 安媚儿闻言後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告诉管事,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去陪那位八王爷了。” “可是,小姐,万一管事那里……” 侍女犹豫地说道,毕竟在管事眼中银子才是重要的吧,那位八王爷出手还算阔绰,管事想必是不会同意小姐这样把人拒之门外的。 安媚儿哪里又会不知道侍女的心思,更是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去和管事说我身子不舒服,这霍香阁中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难道我连这点权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力都没有了吗?” 侍女是见过安媚儿的手段的,此时见她生气,更是吓得不轻,连声招呼也忘了打,匆匆忙忙地就去管事那里回话了。 安媚儿听到侍女离去後,心情更是糟糕了几份,又想起那位穷追不舍的八王爷,心下更是气恼,因为这位八王爷的穷追不舍,使得安媚儿近来也被阁中的那些女子在暗中笑话不已,像她们这种人最是现实无比,如果这位八王爷还是以前的那位圣宠尚在,意气风发的八王爷,此刻别人羡慕她还来不及,又哪还会有这种闲话? 因为她的身後有二王爷撑腰,寻常人不敢来招惹她,可是这位八王爷却全然不顾,而二王爷那里也不想闹出什麽事端来,便也吩咐下来敷衍著他便好,毕竟二王爷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去拒绝那个现在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八王爷,而且在这种时候也怕给自己招来什麽事端,可是谁知那八王爷却越来越不知分寸了,而自己也委实不愿再去和那位八王爷见面,每每是能躲就躲过去,而且近来她也越发的不安,不知这样的情景被看在眼中会给自己招来什麽结果,安媚儿总觉得最近有些心慌,似乎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在胡思乱想时,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安媚儿更加心烦意乱地喝道:“怎麽回事?让你去管事那里回个话还这样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教训你,你也皮痒了?” 在房门被打开後,安媚儿从镜中看到进入的那人不禁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连忙起身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能如此轻易就进入这个房间,并且让安媚儿口称“王爷”的除了当朝二王爷明世玄还能有谁? “哟,是谁惹得姑娘如此生气啊?莫不是阁中哪个不开眼的招惹了姑娘?”明世玄没有让安媚儿起身,十分随便地来到待客的座位处坐下,语气中让人听不出他的意思。 安媚儿是见识过这位王爷的手段的,更是不敢大意,虽是赔罪,但是语气中隐隐含了些许委屈地说道:“王爷这话可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哪敢发什麽脾气,不过是今日有些乏了,适才管事让奴婢去陪陪客人,奴婢以为……” “呵呵呵,”明世玄轻笑出声,也让安媚儿将剩下的辩解的话无法说出,看了眼前这个丽人一眼,说道:“管事他也是为了阁里好,你又是阁里的头牌,希望你们两个人不要有什麽摩擦,这样一来霍香阁才能在京中长久地站住脚。” 安媚儿从这位二王爷的字里行间听出没有因刚才之事有怪罪的意思,而且隐隐约约地表明了自己在霍香阁中的地位不会有变,便也安下心来,可是还没有等她脸上露出喜色,却又听明世玄说道:“安姑娘现在的名气越大,对於霍香阁便越是有好处,可以说,霍香阁中安姑娘是出力不少的,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匆忙打上来的,也没有查错误,先发了,呜~~,快崩溃了 第三十九章 安媚儿听到这里心下一凛,知道自己刚刚回绝八王爷的事情恐怕已经被眼前的这位二王爷给知晓了,一时间呐呐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世玄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位霍香阁台柱的脸色一样,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微笑,“你的身份是现在众人捧出来的,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保得长久,本王与这霍香阁毕竟不能护你一辈子,”看到安媚儿霎时间诚惶诚恐地想要分辩什麽,抬手打断了她,“本王知道近来八王爷委实是有些做的过分了,”明世玄说到这里又带了安抚的语气,“可是他毕竟是王爷之尊,你就是再不耐烦也要委屈你一些了,再者说,有本王的这位皇弟在这里,你也可以少了一些麻烦,不是吗?” 安媚儿知道二王爷说的都是实情,只是心下想来还是有些委屈的,自己的价值可不是一个早已落魄的王爷可以比的吧,难道二王爷也就如此纵容下去吗?万一最後流言传得越发厉害,难道到那时自己就要委从於八王爷不成? 明世玄自从进来之後便没有叫安媚儿起身,安媚儿却也不敢有任何失礼,直到此时明世玄才出声道:“起身吧,你所顾虑的事情本王都清楚,你的价值很大,本王不会轻易舍弃的。” 安媚儿直到此刻才听到了一句让她安心无比的话,神情上一时放松不少,明世玄见状一笑,“至於八王爷那里,你先敷衍著点儿吧,本王的这位皇弟可是一位怜香惜玉之人,有他在此,总比让其他的登徒子惊吓到了你好。” 安媚儿听後施以盈盈一礼,口中说道:“奴婢感激王爷体恤。” “哈哈,”明世玄长笑起身,走至安媚儿面前,扶起眼前的玉人,柔声说道:“你不必忧心,你是这霍香阁好不容易才捧出来的红人,本王断没有将你草草牺牲掉的道理,将来总会给你一个圆满。” 安媚儿听後娇羞不已,红了脸蛋,羞涩地说道:“王爷说笑了。” “本王可是不会拿姑娘的终身大事来说笑的,好了,既如此,本王就先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明世玄准备离开,安媚儿连忙相送至门口,因顾忌到阁中人多嘴杂,明世玄制止了安媚儿要送出楼外的举动,施施然地离开了这座小楼,只剩下安媚儿一人在房中失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霍香阁中的一处雅间中,吴含正软玉温香地搂著美女们调笑,听到雅间的房门被推开,看到二王爷明世玄悠然地进入,倒是没有什麽拘谨的地方,而那些姑娘们似乎是见惯此景一样,照旧吃吃的调笑著。 明世玄看到吴含那幅懒散的模样,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倒是知道在这儿享福!” 吴含对此也不以为意,口中饮下身旁姑娘献来的美酒,笑嘻嘻地回道:“在下来这里当然是借著王爷的光来享福的,难不成还是来受罪的不成?” 明世玄指了指吴含,似乎是拿他没有办法,雅间中自然在他进来之後就有姑娘迎了上去,拉著他在吴含的对面坐了下来,明世玄看来也是与这些姑娘们都熟悉的很,很快便说笑起来,一时间雅间之内笑语盈盈。 酒过三巡,明世玄与吴含都微有醉意,明世玄看到时候已经不早,便让雅间内的姑娘们都退了出去,吴含看到这位二王爷如此举动,知道这是有事相谈,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明世玄倒是毫不介意地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吴含仿佛已经是习惯於此的,接过就喝了起来,一杯清茶下肚,嘴中的酒气好像散了不少。 吴含这时双目间炯炯有神地问道:“二王爷,可是有什麽事情吗?” 明世玄脸上还是挂著那份温文的笑意,用指尖轻触额头,这才缓声说道:“刚刚本王去了安媚儿那里。” 吴含听到这里倒是笑了起来,反问道:“王爷您每次来这里不都是要去安姑娘那里吗?今日倒是早早地就出来了,怎麽?难道是和安姑娘吵架了不成?”说到最後玩笑起来,安媚儿好好巴结还来不及,怎麽会去招惹这位二王爷。 “行了,不必套本王的话,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明世玄丝毫不以吴含的态度为意,反倒是毫不隐瞒地回道:“还不是为了本王那位八皇弟的事情吗?” 一说起这个,吴含也有了兴趣,开口打趣道:“怎麽?难道王爷您舍不得?”吴含当然清楚安媚儿是个什麽地位,这时是完全在等著看明世玄的笑话了。 “你有功夫看本王笑话的话,倒不如给本王出个主意,”明世玄把这个看笑话的人拉下了水,“反正到最後你也是跑不了的。” 吴含听後苦著脸一摊手,“王爷,我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子弟而已,这种大事恐怕还轮不到我吧。” “本王这是和你说正经的,本来好好的一位美人,弄得现在倒像一块鸡肋似的,今日去安媚儿那里也是安抚她居多,毕竟到时候八皇弟真的向本王开口要人,本王难道还能和他争抢不成?又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明世玄最後的话说的含含糊糊,但是吴含明白现在正是争储的关键时刻,若是因为女人的事情而让这位素来注重名声的王爷声誉受损,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只是那安媚儿又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女,说给就给了,那可是花了大心血的,二王爷纵使再有钱恐怕也舍不得将这个花了无数心血的台柱给白白送人。 “那王爷今夜是如何与安姑娘说的?”吴含问道。 “本王只能先让她安抚住八皇弟那里了,剩下的时间必须尽快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否则就是我们这里不出乱子,也防不住有心人存心调拨。”明世玄说到这里声音低沈下来,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有无数的麻烦,当初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招惹到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八皇弟,此刻想来也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老妈开始限制偶的上网时间,偶只能先顾著多情那边,花开这里偶会尽量更新,但还是不能和亲们确定准确的更新时间,请亲们见谅 第三十章 柳言希听後自是连忙答应,三人又随意聊了片刻,明世云便先行离去了,柳言希借口天色已晚,便也向吴含告辞,吴含将人送到了霍香阁的门口,看著柳言希上了马车,那原本被压制住的体内的火热又突然窜了起来,吴含苦笑数声,看了看霍香阁的大门,莫不是今日喝酒喝多了?看来该进去找个姑娘消消火才是,不,或许今夜应该试试找个小倌了。 柳言希此时坐在马车中的境况也不比吴含好到哪里去,早就听说像那种地方的酒水里面掺了东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在霍香阁里因为还有外人在场,他还能忍住,如今出了霍香阁,柳言希第一次喝上这种酒,倒是觉得浑身上下像有股火一样,这种酒倒对身体没有损伤,一般忍忍也就过去了。 “停车!”柳言希在车内高声叫道,掀开车帘,也不用人掺扶,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对车夫吩咐道:“你先回府吧,我一个人走走。” “这……” 车夫闻言有些犹豫。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柳言希把车夫打发走了以後,一个人漫步在街上,幸好还没有到了宵禁的时候,所以也不会有人来管他,这时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偶尔只会碰到有更夫路过,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柳言希倒是清醒不少,觉得心中的那股火气倒也给压了下去,下次要是再去这种地方的话,对那些酒水还是能不喝就不喝吧。 柳言希正独自向前走著,忽然在他的脚下飞出了几块石子,柳言希心下一惊,看著石子飞出的方向,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在一个布庄旁边仅有一人宽的一条小巷的阴影中,忽然发出一个声音,“是我。” “七王爷?”柳言希有些不确定地慢慢走近,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给拽进了小巷中,他刚要开口,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然後老远便听到了敲更的声音,柳言希也渐渐冷静下来。 明世云感到他不再惊慌,也逐渐放开了手,两个人在小巷中屏息凝神地等待著那个更夫走了过去。 “七王爷。” “你可好些了?” 两人同时说道,说完後愣了一下,又同时轻笑出声。 “没想到七王爷会在这儿等著在下?” 即便是在黑暗中,明世云听到这人的声音也知道现在这人的嘴角肯定在露出笑意,想到自己提心吊胆不安了半天,大半夜地吹著冷风,明世云倒觉得自己是白操了半天心了。 “王爷,这里说话不便吧。”柳言希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在更夫过後,明世云便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只是这巷子太过狭小,两人即便都侧身站著,身体也贴得十分之近,感到十分别扭。 明世云却毫无感觉,只是说道:“这是条死巷,不会有人来的,”继而忽然一笑,“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若不是今夜恰好在霍香阁碰到了你,你难道还真准备在那里喝个不醉不归?” 柳言希今夜或许喝了点酒,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以他们两人的立场,身为王爷的明世云说出此话也有些显得太过亲密了点,轻笑出声道:“所以在下看到王爷你进来,便马上明白了,怎麽?那霍香阁有问题?” “嗯,”明世云轻笑道:“像霍香阁那种地方又怎能没有靠山?吴含能够大大方方地把你约进去,像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会想不到?” “二王爷?”柳言希轻声问道。 “不止他一人,他在霍香阁有股份,那是谁都能猜到的事情,可是就凭他一人霍香阁在京城里的局面不可能撑到这麽大。” “难道王爷查不出?” “查不出。”明世云倒也毫不隐瞒,“所以以後再进这种地方要多留心一些。” 柳言希明白这是指他喝酒一事,颇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王爷今夜怎麽会和八王爷去霍香阁?” “还不是安媚儿的舞,老八想看。”明世云对此在语言中透出某种无奈。 柳言希却是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八王爷对那位安媚儿姑娘有兴趣?恐怕安媚儿那日在二王府中惊人一舞之後,存著这份心思的不止八王爷一人吧,若是那位二王爷有心的话,绝对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的…… “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明世云说道:“你先走吧。” “好。”柳言希倒是很爽快地应下了,同时从小巷中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些酒意这时也是真正的散去了。 明世云在小巷中一直目送著他远去的身影,不知想起了什麽轻笑出声,又看了看那仿若还留有余温的手掌,却又不知为何轻叹出声…… 能感觉地出来,自己的心……乱了…… 在皇宫中的层层殿宇中,看似恢弘的建筑不仅保卫了明昊帝国那权力中心的大人物们的安全,也同时锁住了重重人心,在这里,从建成伊始便已经埋葬了太多的人,在这里有著各种各样私下中暗暗不可告人的传闻,和许多只能在黑夜中私下谈论的故事,但是无论如何,它仍旧是整个明昊无帝国可替代的权力中心,在这里居住的人们永远都是代表著明昊最高的尊贵与地位,所以,在它葬送了不知多少人命後,还是有那麽多的人想要进入成为它的祭品,为它延续著更多的辉煌。 和历代帝王一样,在这里,有著一位天下间最高的掌权者,同样的,也有著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们,是的,是女子们,她们也是这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这里绝大多数的故事都会由她们来书写,她们的青春,她们的生命都与这座皇宫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在这百年宫殿中,虽然每年都会修葺,但是从中透出的那种苍老的气息总是会通过各种幽暗的途径散发出来,比如那从不允许违制的摆设,还有那些进来之时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在这里也会变得渐渐和这些殿宇一样时时散发著苍老的气息。 多情,多情,看到编们催稿的功力,偶决定做个好孩子,希望那一天不会落到偶的头上来,今天就必需要赶紧写多情了,尽量能多写写吧,有些头晕晕眼花花,键盘啊键盘,偶恨你 第三十一章 “娘娘,七王爷今日入宫了,在外面等著呢,娘娘,您看……” 刘贵妃的贴身女官隔著重重纱帐在外禀告道。 现在是刘贵妃诵经的时辰,一般是从不允许有人打扰的,这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的规矩,可是今日七王爷进宫的时候在皇子院那里耽搁了一些时候,这才误了平日间来的时间,女官自然是收了明世云的好处,这才冒著被刘贵妃怪罪的风险来为这位素来在宫中不得宠的七王爷禀报。 尽管女官说的已经十分小心了,但仍是打扰了刘贵妃平日间的诵经,面向佛像的刘贵妃语气不悦地说道:“让七王爷回去吧,就说今日正是诵经的时候,下次再来吧。” “是。”女官看到刘贵妃并没有大发脾气,便赶忙就要去回话,却又被纱帐後刘贵妃叫住。 “等一下,让七王爷进来吧,正好也有事找他。”刘贵妃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缓缓起身,对著身後的女官吩咐道。 女官见状连忙将纱帐掀开,扶著刘贵妃到了专门用於见客的正厅,便赶紧退下去请七王爷。 刘贵妃虽然早已身为人母,但是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容貌上并不显老态,加上这些年来吃斋念佛的缘故,更是让她在尊贵之余平添了几分淡漠,手腕上那时时佩戴的佛珠早已在天长日久之下显得光滑圆润。刘贵妃原本也是不信佛的人,但是自从她最喜爱的八皇子那年在猎场之上受伤後,就一反常态地开始心了佛教,几年下来,平日间更是连话都少说。 女官在出去不久後返回,同时说道:“娘娘,七王爷来了。” 刘贵妃原本低垂的目光望向了那个正在进入正厅中修长的身影,厅外的阳光映射到了那人的身上,在这个时刻散发著灰暗和微尘的正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岁月没有在刘贵妃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看著那个行来的年轻人,她却从心底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已经苍老许多,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的孩子们都已经这麽大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了。”明世云进入正厅後就给刘贵妃行了大礼。 刘贵妃右手虚抬,手腕间的佛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和声说道:“行了,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必如此多礼,坐下吧。” 明世云闻言後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刘贵妃的下首,静静地等待著刘贵妃像以往一般的训话,可是这回刘贵妃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始淡淡的说些母慈子孝的场面话,只是沈吟了片刻,一边褪下手腕上的佛珠轻轻地摸著,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的这些个孩子中现在看来还就是世云你懂事些,出宫後还能时不时地想著回来看看,哪像他们一出宫就犹如放出了笼的鸟儿,十天半个月也不进宫一次。” “母妃多虑了,出宫後自然事情就多了起来,尤其还是当著差事的,不像我,只要顾著王府的事情就好。”听到刘贵妃这样说,明世云大概已经清楚她接下来的意图,便也就顺著她的话题说下去。 “行了,别给他们那几个说好话了,”刘贵妃无奈地摆摆手,“他们哪会有什麽事忙,整日间不惹祸就是好的了,就像老八,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宫了,这几年来也就你和他走得近些,你知道他近来在干些什麽吗?” 明世云听後神色一愣,但马上回道:“八弟那里现在一切安好,儿臣一直记著母妃的吩咐,在宫外时时看著八弟呢,请母妃放心。” “我能放心吗?那个孩子,唉……,”刘贵妃说到这个她以往最疼爱的儿子时,此刻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你也不必为著他瞒我,他在外面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就像那次在二皇子的府上若不是你及时打了圆场,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患。” “母妃这样说可真是羞煞儿臣了,儿臣自幼与八弟交好,现在他这副样子,我也只能在一旁陪著,别的事情也帮不上什麽。”明世云赶紧低头回道。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做的,母妃心里都清楚,现在就不多说了,不过,说到老八,母妃正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刘贵妃又重新将佛珠带在了手上,向明世云正色说道。 “母妃请问,儿臣定不会隐瞒。”明世云欠了欠身,在刘贵妃面前恭敬地说道。 “我听说……京里那个霍香阁中有位安媚儿姑娘,据闻她的舞跳的很好……” 刘贵妃欲言又止,但是明世云心下已经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将要说些什麽,心里正在不断地琢磨著要怎样答话才能滴水不漏。 “是,那位安媚儿姑娘儿臣也是在二王府那回头一次见到,她的舞跳的极是不错,如今在京城中的确是十分出名。” “看来那位安媚儿姑娘的确是有不凡之处,否则也不会这麽快就在京城名声鹊起,怪不得老八近来一直往霍香阁那里跑呢。”刘贵妃说到此处,虽然是笑著,但是言中却是掩不住的冷意。 明世云闻言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请母妃恕儿臣欺瞒之罪,儿臣已经尽力去劝著八弟了,只是您也知道八弟的脾气,所以儿臣也不能说什麽重话,只能在一旁看著不让他出事而已,也是儿臣不察,到後来才察觉出八弟对那位安媚儿姑娘的情意,儿臣当然能分清楚孰轻孰重,只能从旁小意地劝著,生怕八弟到最後什麽也听不进去了,儿臣也是怕母妃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知,只是想著在暗中将八弟劝下,也好不让母妃费心,只是没想到母妃已经知道了……” 明世云的这番作态言辞显然让刘贵妃感到了满意,但是嘴上仍旧说道:“你素来是个老成稳重的人,怎麽这时候也办起糊涂事儿来?你能瞒的了我一时,还能瞒的了我一世吗?” 明世云连忙说道:“请母妃不要生气,这都是儿臣的不是。” 昨天的票票不多啊,摸下巴,是昨天的文太没意思了吗?嗯,冥想中~~~ 第三十二章 “我这也是气话,这又怎麽能怪得了你?还不是老八不让人省心!他堂堂的一个王爷怎麽能如此不顾忌身份,留恋於一个舞女那里!”刘贵妃说到此处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他这些年来怎麽胡闹,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但是他也不能胡闹到如此境地啊!那霍香阁是什麽地方,他难道就不往深里想想吗?他都这麽大的人了,怎麽凡事都不动动脑子呢?” “母妃息怒,身体要紧。”明世云说罢便走上前去,轻轻地为刘贵妃捶起肩来,还在口中不断劝慰道:“八弟那里儿臣会尽力看著,不让他出来乱子的,况且现在八弟还只是倾慕之情多些,而且那安媚儿姑娘现下估计不是一个人在打著她的主意,说不定早就有人会比八弟捷足先登呢,二皇兄那里肯把此女在王府宴会上引见,足以证明这安媚儿是有大用的,八弟即便存著那份心思,恐怕也难以如愿,还是母妃的身体要紧些,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气坏了身子。” 经明世云这样一说,刘贵妃当真宽慰了不少,倒是真的感叹道:“我的这几个儿子,现在也就是你还贴心些,原本我还对老八寄予厚望,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也太让我失望了,世云啊,你是兄长,今後在宫外多照看他一些,可不要让他真的闯了什麽大祸,既然像你说的,那位安媚儿……” 明世云马上接言道:“八弟现下还并没有作出什麽,若是母妃一味阻拦的话,也许八弟真的会因为赌气而作出什麽,若是此事成了,母妃还要为八弟那里担心,若是此事不成,八弟也会受到打击,这些年来八弟的性子越发让人,嗯,难猜,难保不会有什麽过激的举动,不如母妃这里先静观其变,八弟那里我也会时时看著,若是真有什麽,我便会马上告知母妃,到时再作决断也不晚。” 刘贵妃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才出声道:“你这样倒也是个法子,现在毕竟是你和老八的接触地多些,他的性格你还是比我了解些的,先就这样吧,唉,若是老八能像你这样,我能省多少心啊……” 明世云听到刘贵妃最後的感慨,手下的力道更加小心起来,轻言道:“八弟原本也不是那样的性子的,若不是当年的变故,八弟或许也不会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说完後便仔细地观察著刘贵妃的表情,看到刘贵妃那带著佛珠的手轻颤了一下。 半晌之後,刘贵妃出言道:“你今日进宫除了来看望母妃之外,还要去皇子院那里看十七吧。” “是,儿臣今日前来还准备把十七弟接到我那里住上一天,毕竟整日在皇子院中也太憋闷了一些,刚刚就是那里皇子院那里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明世云回道。 “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母妃这里你能想起来看看,母妃就很高兴了。”刘贵妃说到此处睁开了眼睛,让明世云停止在身後的动作,宽慰地笑道。 明世云听後停止了动作,走到了刘贵妃的面前,躬身道:“母妃多想了,儿臣这次回宫还专门从白昭寺那里带来了一串由方丈亲自交与的佛珠,儿臣在此借花献佛,还望母妃笑纳。” “嗯,你有心了。”刘贵妃听到这里高兴地点了点头,看来对於明世云的这个礼物很是满意,“好了,你去吧,老八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是,儿臣知道,请母妃放心。”明世云说完後便退下了。 女官在明世云离开後才从外面走到刘贵妃的面前,低声说道:“娘娘,您还要继续诵经吗?” 刘贵妃并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忽然对自己身边这个一直伺候的女官问道:“你看,这七王爷如何?” 女官不知刘贵妃这是何意,只能模糊答道:“七王爷当然是对您孝顺有加了。” 刘贵妃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在唇间逸出一声轻叹,“只可惜啊,他不是我亲生的……” 明世云从刘贵妃那里出来後,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快步向皇子院那里走去,才到了皇子院的门口就看到明世英早已在那里等著了,身後跟著一名内侍,看来是要随明世英一起去七王府的,明世云笑著向这个弟弟走去,还没有近前便听到明世英已经欢快地叫了一声,“七皇兄”,看来真的是等急了。 “怎麽?等的急了?”若不是顾忌到这是皇宫,明世云还真想轻拍这个弟弟的脑袋一下,但现下也只得眼带笑意地说道。 明世英仿佛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哪有。” 明世云也不点破他的心思,只是略略地问了几句可落下什麽东西,见明世英摇头,两人便离开了皇宫,出宫的路上明世英兴奋之极,在马车上知道说话无碍,便开始放松了心情和明世云说个不停,明世云看到这个弟弟难得的好心情,便也不打断他,面带微笑地听著,偶尔回上几句,注意到明世英虽然人还在马车上,但是心思早已飞到外面去了,不禁在心下又对这位弟弟多了几分怜惜。 “好了,好了,你若想去街市,明日下午你才回宫呢,有的是时间,况且我那里离街市又近,你还怕七哥不带你去不成?”明世云说破了明世英的那点小心思後,看到面前的弟弟嘿嘿傻笑起来,这时候马车也已经到了七王府的门口了。 “王爷,十七殿下。”总管早已在王府门口候著了,看到王府的马车驶来,赶紧迎了下来,这位十七皇子总管也是熟了的,故也没有太过拘礼。 明世云率先出了马车,然後便接著明世英下车,不多时後面载著两人内侍的马车也到了,明世云看到总管正准备指使仆役将马车带往侧门,便问道:“十七弟的住处可都准备好了?” 第三十三章 总管听後连忙回道:“回王爷,住处已经给十七皇子准备好了。” 明世云听到点了点头,便准备带明世英入府,忽然想到了什麽,转身又对总管说道:“记得去柳府告诉柳大人一声,说十七弟已经来到七王府了,他若无事的话还请过来一趟吧,之前本王已经告诉过他了。” 总管听後连忙应下,倒是明世英听後高兴不已,连连追问,明世云一边说一边带他进了王府。 柳言希在当晚回府的时候便知道了明世英今日到了七王府的消息,看到了手中的帖子,再看看时辰,收拾一下便马上赶往七王府了,到了七王府的时候立刻就被管家带到明世云他们那里,柳言希一进门便看到了摆放好的酒菜,就要行礼,却被兄弟两人拦下了,被拖到席上,明世英已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好久不见柳言希,言语间更是透著亲近,柳言希看了看主人明世云後,便问起这位十七皇子的近况,这两人许久不见更是相谈甚欢,柳言希也发现这位皇子比起以前好像长大不少,明世云看到时候不早了,便提出明日带明世英去街市上走走,问起柳言希能否同行,柳言希现在也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一个闲职而已,因为他要进户部的风声渐渐传了开去,所以现在也就闲下来了,当下也不用考虑便答应下来,偶尔看了明世云一眼,知道这人不可能无故这样说,心里便想著明日的事情了。天色已晚,当下约好了时间,柳言希又和明世英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第二日,柳言希早早地便来到了七王府,等了没有片刻,便看到那兄弟俩儿出来了,这回其实主要是陪明世英,三人从七王府出来後身後也跟著仆役,就连明世英从宫中带出来的内侍也跟了出来,明世英一路上更是对市井间的东西新鲜的不行,不住地东问西问,明世云对这个弟弟倒是宠得很,基本上只要明世英相中的东西都买了下来,因为有他人在场,柳言希也无法弄清今日明世云把自己叫出来到底是什麽意思,只得一路跟著,偶尔对明世英这个甚少出宫的孩子讲述一下京城中的风土人情,让明世英听得大为意动。本来柳言希以为今天就会这样过去,谁知道会在最後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出了岔子。 京城天子脚下,以皇族为首,贵族众多,也不乏有人骑马纵街之事,只是京中遍地都是官,万一冲撞了某位,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到时哭都来不及,所以像这样骑马纵街的事情倒是十年碰不上一次的,那麽那些所谓的纨!子弟平日间也就剩下一个走马章台了,但是纨!子弟即使再混,也不会有调戏什麽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毕竟自身的教养在那里摆著,顶多是缠得人家姑娘烦心而已,平素京中百姓见到也只是躲著走罢了,这麽多年来下来都已经形成了默契,就在柳言希他们在街市上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这样大声喧哗的纨!子弟,只是柳言希与明世云都不是多事的人,淡淡地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倒是明世英好奇地往他们那里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从他们的前方传来阵阵喧哗,几人的注意力才被引去,明世云往前方看了一眼後,便将一直走在前面的明世英拉回了身边,柳言希也在微不可察间皱了皱眉,稍微动了动身子挡在明世英的面前,前方的喧哗越来越近,这时连明世英也能看到几个穿著贵气的年轻男子身边或伴或搂著几位衣著打扮暴露的女子,虽说明昊风气开放,但是前方这几人一看便知道是走马章台之辈,在他们的周围行人大都避开。 明世云与柳言希对看一眼,也觉得没有必要生出不必要的是非,便准备拉著明世英避开,明世英年纪毕竟较小,不由好奇地往那群男女间多看了几眼,却正好和一个领头的年轻男子的目光对上,只听到那名男子喝骂道:“小孩子作死啊,看什麽看!” 明世英即便在宫里再不受人重视,但是好歹也是位皇子,有哪有被人这样喝骂过,想要反驳,但是小孩子家脸皮薄,一时间也不能骂出什麽,只能涨红了脸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明世云与柳言希一听到那个人这样说,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但是後面的仆役们知道自家主子不好出面,便上前一步说道:“看这位公子的打扮也是读书人,怎能出言如此粗俗?” 就在这样的说话间,便将街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这里,尤其的这位公子身後的那几位同伴更是在一旁笑著看起笑话来,有的同伴更是在其中起哄,让那位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这里有你一个小小的仆役说话的地方吗?你家主子还没放话呢,轮得著你这只看门狗在叫唤吗?” 这位公子这时的言语之中已经是侮辱之意太甚了,明世云三人听了之後也不禁心头火起,明世英年少冲动,更是要上前去要与那公子分辨,幸好柳言希见到後连忙在暗中拦下,如今这种场合这两位皇子谁出面都不合适,现下更不是在外面生事的时候,冲著明世云使了一个眼色,柳言希率先一步出来与那些公子哥们对视,看了看那些人,又对明世云等人说道:“我们先走吧。” 本来柳言希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是看在那些公子哥眼中则成了严重的挑衅,当下为首的那名公子甩开怀中的女子,上前一步拦住柳言希,说道:“等一下!难道你们就想这麽走了吗?” 柳言希看著他,回道:“不然你想怎麽样?” 那些人也看出来这些人里似乎是以柳言希为首,本来那位公子是想说出什麽更加过分的要求,但是看到柳言希众人衣著气度不凡,忍了忍,才说道:“让那小子给我赔个不是就成!” 偶今天又更了花开了哦,看在偶这麽勤快的份上,嘻嘻,票票是不是可以多给点,偶也很想能够冲上榜呢,这个月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努力吧 第三十四章 要是平时哪会像这样就轻松放过柳言希他们,那位公子已经是觉得轻饶了柳言希几人了,就连他的同伴也面露诧异之色,但是这句话听在柳言希三人耳中而言更是不可容忍。 “你大胆!”明世英终於忍不住越过柳言希,来到那位公子面前出声道。 那位公子不屑地看了看明世英,撇嘴说道:“怎麽?你就是这麽给人赔礼的?真是没家教啊!” 明世英从小又哪见过这样无赖的人,更是气得回不了嘴,柳言希见状连忙把他拉回身後,交给仆役身後的明世云,出言说道:“阁下既然家教如此之好,又怎会如此出言不逊?想必阁下的家教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吧,”说完後还不顾那位公子难看的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著说道:“看阁下年纪轻轻,想来阁下还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行为如此不检,难怪这麽怕人看呢?” 这一句话不但将那位公子给得罪了,就连其他的公子哥们脸色上也不太好看,他们这些人平时也就是家中长辈吧才会教训几句,哪让别人这麽说过,看著柳言希三人的神色都不善起来,为首的那位公子听後更是冷笑道:“这位公子要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小心今日说的痛快,来日就……” 听到他言中隐含的威胁之意,柳言希神色一变,连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明世云终於忍不住都要出面,这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出声唤道:“咦?这不是柳兄吗?怎麽今日有空出来了?没有在翰林院那里吗?” 两边众人这时都向那出言者看去,柳言希有些诧异,但看到此人时却也微微一笑,点头招呼道:“吴兄。” 正是那户部尚书之子吴含,只见他身边也是跟著四五人等,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向这里行来,那些公子哥们看到是他,有的纷纷上前去打招呼,吴含来到柳言希面前,看到那位公子,很是高兴地说道:“这不是王兄吗?你我可以有几日不见了,怎麽?今日这是和美人相伴出游吗?”说罢,又很热情地给柳言希介绍道:“柳兄,这是王兄,王从镜,你们二人还不认识吧,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去喝上一杯,如何?” 柳言希一听到吴含说出这人的名字,不禁一愣,但随即就想到了这人是谁,看到那位王公子的神色也和自己一样,看来两人都对对方有所耳闻。 而随时在观察著二人神色的吴含此时更是对那位王公子笑道:“王兄,这便我常常和你说起的柳言希,柳兄。” 虽然那位王公子在一开始听到吴含的话语时便已经猜到这位柳公子究竟是谁,但是此刻经吴含点明後神色间仍旧是微微一愣,看向柳言希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深意,气势也收殓了不少,但是刚刚的场景太过尴尬,即便有吴含在打圆场,但是现下也没有好了多少,吴含见状便笑道:“既然今日我们能碰在一起,不如一起去喝上几杯,就由在下做东如何?” 柳言希这里哪能去一起喝酒,只得婉拒道:“吴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今日在下还有事情在身无法前去,不如下次约好再去如何?倒时由在下做东才是。” “哦,柳兄今日这是……,”吴含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才注意到柳言希身後由仆役们护住的人,刚刚他一直没有注意,这时在那些仆役处略略扫了几眼,才发现有些眼熟,待看清之後心下略微转了几转,微笑道:“那好吧,既然柳兄有事在身,在下也不勉强,那麽王兄那里……” 王从镜此时也接言道:“吴兄,今日也真是不巧,在下这里,呵呵呵……,”看了看身後的美人,和吴含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地说道:“恐怕也是不得空呢……,不如下次吧。” “那好,”吴含大笑道:“王兄可不要食言啊,其实今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下次有空我们再聚上一场,如何?” 柳言希还未答话,便听到王从镜说道:“柳兄,今日既是误会一场,还望柳兄不要见怪才是,往日与柳兄也甚少亲近,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日还请柳兄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王兄客气了。”柳言希同样回礼道。 “那好,今日在下就先行一步了。”王从镜也没有太多客气,拱了拱手,便和他身後的众位公子们很爽快地离去了。 看到王从镜离去,吴含这才转过身来对柳言希说道:“柳兄怎麽会和这位起了冲突呢?虽说这人也许柳兄并不放在眼里,但是他身後的那些人可是极为护短的,幸好他也不是乱来的人,否则真不知道该怎麽收场呢?” 柳言希又哪能将其中原由现在就细细说明,只得苦笑道:“今日真是多谢吴兄了,我哪能想到就是这人呢,以往也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字而已,哪会晓得今日就能在这里碰上?今日是没有办法陪著吴兄了,下次吧,下次我请吴兄出来小聚。” 吴含听後立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我可是记下了,”看到柳言希连连点头,吴含这时却靠近几步悄声说道:“今日在街上多有不便,请柳兄代在下向两位殿下问安了,恕在下失礼了。” 柳言希看到吴含如此说,不禁在心下赞他心思灵巧,连连点头答应,这时吴含向被仆役围著的明世云兄弟二人那里微微欠身示意,这才和同伴一同离开。 等到这场不大不小风波过去,明世云这才拉著明世英来到柳言希的面前,低低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好。”柳言希点头。 在回七王府的路上,因为刚刚的事情众人都没有了什麽兴致,就连明世英都有些垂头丧气,明世云看到後轻轻地怕了这个弟弟几下,这才对柳言希说道:“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情况下碰到这个王从镜,看来柳大人也从未见过这人呢。” 昨天有事所以没有发上来,让亲们白等了,真是对不起,嗯,嗯,嗯,接著看吧,另外,票票~~~ 第三十五章 柳言希听後轻笑道:“在下和王爷一样也是对此人只闻其名,这次可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呢,哪会想到今日的‘运气’竟会这麽好。”说到最後柳言希不禁也笑了起来。 “是呀,本王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运气’竟会好成这样。”明世云听到也不禁失笑起来。 只有明世英这时听得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这幅样子,明世云笑了笑,柳言希便对这位十七皇子讲起其中的原由来。 这王从镜但从家世来说也可以说是显赫之极,既然姓王,在这京城能称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也只有王後的後族一家了,王皇後母亲去世的早,自幼是被兄嫂养大,可怜她的兄嫂向来子嗣艰难,先後夭折二子,最後求神拜佛什麽的全用上了,才算又得了一子,此子便是王从镜,家中独子自是娇惯不已,王皇後也是从小就宠爱,可以说在京城的同辈人中没有人愿意惹上他,好在这些年来他尚未闯出大祸,所以家人也就由得他去了,凡是京中知道此人的,都道此人乃是一纨!子弟,再加上王家的长辈们极为护短的,就是有人在他手上吃了亏的,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没处说理去。柳言希和王从镜这些京城大少从来都很少接触,自是没有见过他,明世云更是在平日间深居简出,所以今日二人才得以见到早已闻其大名的人。 今日要不是一直是柳言希出面,若是明世英真和这个王家独子对上的话,非得吃亏不可,若是王皇後那里知道的话还不知道怎麽想呢,明世英听後也不禁为自己今日的鲁莽而後悔了起来,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神情满是内疚,明世云见状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不要放在心上”,柳言希也是在一旁叫他放宽心。 “这王从镜从今日看来,也不是那种鲁莽之辈,否则也不会在京城中这麽长时间以来都安然无事,今日的事情就是他日後听说过什麽也是不会往外乱说的,那不是在给他自己找不自在吗?”柳言希见到明世英有些愁眉苦脸,这才将其中的原由点明让他放下心来。 “就是,”明世云接言道:“十七弟你不要因为此事太过挂心了,难得出宫到皇兄这里一趟,难不成到最後还扫了兴致不成?再说你是皇子,今日的事情又不是就几个人看到了,皇後那里即便後来知道了什麽也不会发作的,否则真是白白给别人授以把柄了。” 明世英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这些最後才总算是开心起来,将刚刚的不快抛至脑後,柳言希与明世云对看一眼,两人眼中满是笑意。 由於明世英今天下午就要回宫,在用过午膳後明世云便让他去休息了,只剩下他和柳言希二人时,两人便来到了小花厅之中,总管将茶点上好之後也悄声退下了。 柳言希品了一口热茶,看向明世云说道:“王爷可是有话与在下说?” 明世云先是端起茶水来泯了一口,半晌才说道:“今日连累你了。” 柳言希听後惊讶地问道:“王爷何处此言?”但是心下已经明白隐隐是怎麽回事。 “今日本是陪十七弟出来玩个高兴的,谁想到半路上会碰见这种事,”明世云说完後放下茶盏,看向柳言希说道:“那王家牵扯到皇後与皇长子那边,如今你已经在令妹的婚事上得罪了他们,今日又因为此事而将那王从镜得罪,本王怕……” “王爷,”柳言希打断了明世云的话语,“首先,今日如果在下不出面,您与十七殿下又会如何呢?十七殿下毕竟还要在皇子院中居住很长一段时间,而您如今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皇後与王家那边都不是现如今的我们所能得罪的,反正我本来就已经将王家那里得罪过一次了,再加上这一次又有何妨?即便以後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与您和十七殿下有关,但是如今您与十七殿下皆不是皇後与皇长子所要防范的对象,而且,”柳言希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之事,吴含也从中突然插手,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的……” 明世云马上便明白了柳言希的意思,是呀,如今皇後那里要防范的不是自己这些人,相比之下,二皇子与三皇子那边才是重要的,吴含今日的出现若是传到皇後与皇长子那边,他们首先的也不会是自己这些人…… “言希言之有理,是本王疏忽了。”明世云微笑道。 柳言希听到明世云今日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下莫名其妙地感到一暖,说话间也随意了许多,“王爷今日借此机会将言希约来,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若是有言希能帮忙之处,言希定然会竭尽所能。” 见柳言希将话说开,明世云也毫不隐瞒,“其实那日在霍香阁本王也只是寻个由头罢了,但是……,”说到此处,明世云脸上露出苦意,“如今看来还是真的有事情要找言希商量……” “王爷……” 柳言希此刻也在暗中奇怪会有什麽事情让这位王爷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但也不好贸然开口。 “前些时日本王进宫去给母妃请安,母妃在无意间提到了八皇弟的事情,想必也你听到了一些传闻,近日八皇弟对於霍香阁的那位安媚儿姑娘甚是倾慕,谁想会有风声传到了母妃那里,你也应该清楚一个皇子整日留恋那种地方会让人在背後生出多少议论,本王在母妃面前给八皇弟遮掩了一下,暂时算是拖了一段时间,可是他这段时间反而是变本加厉,先不说整日在霍香阁中留恋不去,就连往日的花销也大了许多,如今他府中的境况又不比我这里好上哪里去,照他再这样下去,母妃再给多少贴己银子都不够,而且,本王怕最终会惹出什麽事端来。”明世云说到最後无不忧虑。 “难道八王爷不清楚那安媚儿身後的背景?”柳言希闻言後也皱眉问道,在如今的状况下,要是八王爷那里再出了什麽事……这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快死了,花开这已经坚持几天了?偶的脑细胞,现在真的是佩服那些大神们了 第三十六章 明世云听後脸上尽是无奈地苦笑,说道:“八皇弟那里在狩猎受伤之後便性情大变,之前还能对本王的话听上一二,但是如今……他对本王的态度已经颇为不耐了……” 柳言希本想马上接言,但是又想到有些事情,自己这样贸然相问是否妥当,明世云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直言道:“言希有什麽话就直说吧,本王不会隐瞒。” 柳言希听後马上从座位起身,向明世云郑重行以一礼,说道:“接下的话也许会冒犯到王爷,还请王爷原谅言希的鲁莽之处。” 明世云看到他这样郑重其事,神色间严肃起来,“言希请坐吧,本王既然对你如此信任,也不会隐瞒什麽。” 柳言希坐回座位之後还是在斟酌了一下说词後,才说道:“王爷适才提到八王爷,恕言希冒犯,大胆地问上一句,王爷对於八王爷的兄弟之情……,”说到这里柳言希紧张地看向明世云说道:“有多深呢?” 明世云衣袖下的右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沈默了下来,但却反问道:“那依言希这些时日的观察,觉得本王对八皇弟的兄弟之情究竟如何呢?” 柳言希既然已经挑开了话题,那麽也就不会再避讳什麽了,直言道:“就言希与王爷接触以来,王爷对於八王爷可谓关怀备至。” 明世云动了动在衣袖下隐约有些发麻的右手,觉得好了一些,又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仿佛想到什麽,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言希想必也知道,我生母去世的早……,”柳言希听到明世云用“我”这个字时,身子不觉一震,但明世云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说道:“我的生母乃是刘贵妃的贴身侍女,身份自然是低贱的,就连我的出生都是在刘贵妃刻意为之的情况下,那时刘贵妃刚生下五皇兄没有多久,五皇兄生下之後便体弱之极,而刘贵妃在生产之时身子也是受了极大的损伤,甚至御医曾言想要再度有子已是极为不易了,五皇兄在生下之後便就生了几场大病,即便以後能平安长大,身子骨也是弱的,而在那时後宫之中一干嫔妃哪个不是希望能够怀上龙种,不说将来盼著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也指望著自己将来能够有个盼头,能够被儿子接出宫去,不用到老来还要看宫人们的脸色,尤其又是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妃的人,她的孩子不仅是她自己的保证,也是她身後家族的保证,可是那时候皇上身边有那麽多的女人存在,刘贵妃也在担心自己在生完五皇子之後就很难再怀孕了,於是,便选上了我的生母……” 柳言希听到此处脸色也黯然下来,说道:“王爷,不要再说了……” 明世云看到他的表情,反而豁达地摆摆手,“言希你又不是外人,这些也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况且,我也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些了。” “一夜风流,我的生母果然怀上了孩子,虽然这是刘贵妃一手促成,但是她的心下想必也好受不了,在尚未确定孩子是男是女时便将孩子归到了她的名义之下,而我的生母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而已,而且她也福薄,最後也是难产而死……” 柳言希听到此处很难不去想到,这後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在生产时恐怕御医们都是以龙子的安危为前提的,作为一个宫女恐怕不要花费太多的力气,若是往深想去的话,也可能是刘贵妃的授意,毕竟留下一个可能将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是不智的行为…… “我出生二年之後,八皇弟便出生了,虽然从此以後我便在众人的眼中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刘贵妃好歹也算是对我不薄,至少在吃穿用度上没有刻薄过我,八皇弟自幼长得讨喜之极,人又聪明,加之刘贵妃那时圣眷正浓,八皇弟那时成了众人眼中的宠儿,我虽然在众皇子眼中从来都是不起眼的,但是我与八皇弟的感情却还好,当然,即使他有时候会有些娇纵之气,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在他的眼中与刘贵妃的教导中我将来可以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必要的施恩还是要的,即便是这样,但是八皇弟对於我来说却没有存著什麽不利的心思,有时候刘贵妃将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时,八皇弟也是多加阻拦,至少在皇宫里的众兄弟中我与他的感情还是比较亲的,那时候刘贵妃身边又有了十六皇子,但是由於他还太小,刘贵妃自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八皇弟身上,也使得他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各种暗中的危险没有少过,谁能想到那次在猎场之上会出现那种变故……” 明世云说到此处也是有些苦涩,思绪仿佛不知想到了哪里,柳言希见状轻言道:“王爷……” 明世云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任何一个人经此挫折都难免会性情大变,更何况是八皇弟这样的天骄之子?从那以後他最初是饮酒度日,我也从中劝解了无数次,但也是徒劳无功,刘贵妃一开始还是心疼爱子如此,但是天长日久下来渐渐地也就对八皇弟失望了,本来八皇弟的文采武功在众皇子是最出众的,但是从这以後他便搁下了学业,整日买醉,任谁劝也不听,渐渐地也就失了圣心,就连刘贵妃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现在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十六皇子身上,从此八皇弟更加肆意妄为,也让众人都明白从此这个八皇子算是一个废人了……” “为什麽刘贵妃没有想到扶持王爷您呢?按理来说,您在明面里毫无依靠,这样无论对於刘贵妃还是刘家都应该是放心的。”柳言希说出了他的疑惑。 “可能因为本王不是她所亲生的吧……” 明世云淡淡说道。 “即便王爷不是她亲生的,那麽王爷也是在她名义下抚养长大的,她若是将来想要那太後之位,王爷也是一个好选择,毕竟十六皇子尚小,与其他几位成年皇子相比起来,完全没有优势。” ──────────────────────── 明天更新暖冬如何?这文手头还有些存搞,花开这两天都是现码出来的,偶想偷懒一天,呵呵呵 第三十七章 “有时候血缘也是很关键的事情吧,况且本王的出生始终是她哽在心头的一根刺,看到本王也许对於要强的刘贵妃来说就会想起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一个小小宫女的身上,这恐怕也是她不能忍受的吧。”明世云仿佛事不关己地说道。 “那麽,对於八王爷……,”柳言希此时出言试探道:“王爷其实心里想保全八王爷了?” “保全?”明世云重复道:“本王只是想还他一份人情罢了,毕竟在那座皇宫中他是算是对本王存有善意为数不多的人了。” “可是,”柳言希犹豫一下又出言道:“王爷,恕言希直言,如果您一直与八王爷牵扯下去的话,对您的将来可能不利……” 明世云深吸一口气回道:“言希,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对於八皇弟本王不会无止境地保全他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本王不会傻傻地将自己赔进去,这点言希不必担心。” 听到明世云如此回复,柳言希才放下心来,“既然王爷对八王爷存著维护之心,那麽,刘贵妃那里又该如何交待?毕竟现在若是让八王爷不再著迷於那位安媚儿姑娘的话是不可能的。” 明世云听到此处,苦笑起来,“言希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正是本王苦恼的地方,八皇弟那里是劝不得,本王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若是时间拖得太久,恐怕刘贵妃那里又会作出什麽动作了。” “其实,言希倒是有个想法,与其从八王爷这里下手,王爷何不从那位安媚儿姑娘那儿著手呢?”柳言希身子微微前伸说道。 “你是说……” 明世云眼睛一亮。 “那位安媚儿姑娘本身也不过是一名舞姬而已,让她变得特殊的,不过是在她身後那二王爷的背景,还有王爷上次您曾说过的那隐隐不知名的势力,如此费尽心力才打造出的棋子,想必主人也不会愿意让她早早地就失去了用途,若是哪日八王爷终於忍不住开口相求,以安媚儿一个小小的舞姬是断然拒绝不得的,就连二王爷恐怕也不愿将安媚儿就此拱手让人,但是这其中的原由却是不能明说的,到时陷入两难的是那位明面上的二王爷……” 柳言希没有接著再说下去,但是明世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麽你是说从二王爷那里……” “但是其中的度,还请王爷自己把握了。”柳言希笑道。 “看来本王是关心则乱了,还是要多谢言希提醒。”明世云欠身道谢道。 “不敢当,”柳言希连忙起身躲过这一礼,“王爷客气了,这本是言希应做的。” 当下两人也不再多说什麽,相视一笑。 柳言希这时却起身告辞,“王爷,言希今日先告辞了,下午十七殿下回宫,言希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也无法相送了,还请王爷代言希向殿下转告。” “你今日也陪了十七弟这麽长时间了,十七弟已经十分高兴了,你的话本王会代为转告的。”明世云也同时起身回道。 “既如此,言希就先告辞了。” 在柳言希离开那个小花厅没有多久,总管进来禀报,明世云刚才在面对柳言希的温和眼神也转瞬消失,满是凌厉之色,“查清楚了?” “是,王爷,属下派人去探查了一番,并无任何异常之处,那吴含确实是今日早已约好了出外游玩的,而且经过的路线也是由吴含的那些同伴提出的,与吴含毫无任何关系,王爷,”总管上前一步说道:“由此看来,此事的确不像是特意而为的。” 明世云紧皱著眉头,这些在京中的纨!子弟中,他心中大概都有个数,和那个只知道玩乐的王从镜不同,吴含此人向来是八面玲珑,就算撇开他父亲不言,此人善於交际,在二皇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助力,今日之事他既帮了柳言希,也让自己和十七弟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可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先不说自己,恐怕十七弟以後也会对他心存好感,就连自己两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都能顾得上,吴含此人若是以後…… “王爷?”总管打断了明世云的沈思,出声言道。 明世云回过神来,神情淡淡地对总管说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还有,抽出一部分人手来盯紧那个王从镜。” “王爷?”明知道自己这方人手本来就紧张,王爷是在担心那位柳大人吗?总管心下犹疑地想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但看到明世云不容反驳的表情,总管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麽,退了下去。 小花厅中只剩下明世云一人,他缓缓走到了柳言希刚才的座位旁,仿佛又看见了刚才那人这里侃侃而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样子,心动了,难道就要陷下去了吗?他呢?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的吧?那麽干净的人……,也许他早已忘了吧,可是就在自己以为淡忘了的时候,上天却又阴差阳错地让自己全部想起…… 而一旦一点一滴将那些想起後,就再也无法放下了,可是,现在还不行,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还无法保住自己最珍贵的…… 柳言希今日回到柳府後,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可是府中的管事又将近来的账务呈了上来,柳言希一边在心里哀叹自己的清闲时间有没有了,一边又只能接过这些账务好脾气地让管事下去。 柳言希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吩咐下去如无事不要去打扰他後,便看起府中这几月的账本来,柳府除了往年要收的地租之外,在京郊还有几处庄子,那里也会有些收入,但是除却这些之外柳府底下还有一些商铺,柳府的人口也不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人口众多,这些足够一府之用了,再加上柳夫人生前为一双儿女所作的打算,那些生意如今并没有充到公中,在柳大将军的默许下,划到了一双儿女的名下,如今也是柳言希在打理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本来都不想更了,可是硬码出这章来,头晕眼花中 第三十八章 这些财产除去将来要给柳言贞预备的嫁妆之外,剩下就是柳夫人为柳言希将来娶亲所作的准备了,划在柳言希名下的有京郊的一处庄子,还有京城的商铺若干,经过这些年来的打理,也有了不少进项,看看账目上没有什麽操心的,柳言希便合上了账目,接下来不久以後自己就要进入户部了,不知道京城的局势会发展到什麽样子呢? 而且,那个人,自己又能帮上他多少呢?今日的一番谈话让自己似乎理他更近了些,即便他只是将幼时在皇宫里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过,但是其中的心酸恐怕也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能够了解的吧……,柳言希在一时间想的失神,妹妹的婚事也拖不了几年了,将来……,柳言希想到这里更是头痛,难道自己真要在妹妹的婚事上做出惹妹妹伤心的事情吗?可是…… 算了,也许妹妹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一时迷恋罢了,自己是真的希望妹妹能够快快活活地度过一生的。 夜晚的霍香阁中还是那样的热闹非凡,迎来送往成了这里必备的节目,今夜这里的台柱安媚儿的表演已经结束,美女如玉,让更多的男子将剩下的欲火发泄到了身边的姑娘身上,与前面的喧嚣不同,霍香阁的後院中反倒像是大家闺秀的住处,不用说也知道是给霍香阁中正红的姑娘们准备的。 安媚儿在这里的地位与众不同,霍香阁中最好的一座小楼就是属於她的,在这里她甚至还拥有一半的管事权,而她自然也明白,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只要她听话,那麽将来或许能够摆脱掉这样的生活,嫁到一个豪宅之中,哪怕是作妾做小,也比要在这里卖笑要强上许多。 坐在梳妆镜前的安媚儿看著自己在镜中的容颜,红颜易老,自己这样又能撑到几时呢?在这座小楼中不知已经迎进送出多少女子,自己之後又会是谁呢?现如今自己已经名动京城,恐怕用了不了多久也该离开这里了吧? 就在安媚儿沈思之间,只听她的贴身侍女在屋外唤道:“小姐,那位八王爷又来了,管事让您出去去应酬一下。” 安媚儿闻言後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告诉管事,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去陪那位八王爷了。” “可是,小姐,万一管事那里……” 侍女犹豫地说道,毕竟在管事眼中银子才是重要的吧,那位八王爷出手还算阔绰,管事想必是不会同意小姐这样把人拒之门外的。 安媚儿哪里又会不知道侍女的心思,更是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去和管事说我身子不舒服,这霍香阁中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难道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吗?” 侍女是见过安媚儿的手段的,此时见她生气,更是吓得不轻,连声招呼也忘了打,匆匆忙忙地就去管事那里回话了。 安媚儿听到侍女离去後,心情更是糟糕了几份,又想起那位穷追不舍的八王爷,心下更是气恼,因为这位八王爷的穷追不舍,使得安媚儿近来也被阁中的那些女子在暗中笑话不已,像她们这种人最是现实无比,如果这位八王爷还是以前的那位圣宠尚在,意气风发的八王爷,此刻别人羡慕她还来不及,又哪还会有这种闲话? 因为她的身後有二王爷撑腰,寻常人不敢来招惹她,可是这位八王爷却全然不顾,而二王爷那里也不想闹出什麽事端来,便也吩咐下来敷衍著他便好,毕竟二王爷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去拒绝那个现在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八王爷,而且在这种时候也怕给自己招来什麽事端,可是谁知那八王爷却越来越不知分寸了,而自己也委实不愿再去和那位八王爷见面,每每是能躲就躲过去,而且近来她也越发的不安,不知这样的情景被看在眼中会给自己招来什麽结果,安媚儿总觉得最近有些心慌,似乎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在胡思乱想时,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安媚儿更加心烦意乱地喝道:“怎麽回事?让你去管事那里回个话还这样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教训你,你也皮痒了?” 在房门被打开後,安媚儿从镜中看到进入的那人不禁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连忙起身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能如此轻易就进入这个房间,并且让安媚儿口称“王爷”的除了当朝二王爷明世玄还能有谁? “哟,是谁惹得姑娘如此生气啊?莫不是阁中哪个不开眼的招惹了姑娘?”明世玄没有让安媚儿起身,十分随便地来到待客的座位处坐下,语气中让人听不出他的意思。 安媚儿是见识过这位王爷的手段的,更是不敢大意,虽是赔罪,但是语气中隐隐含了些许委屈地说道:“王爷这话可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哪敢发什麽脾气,不过是今日有些乏了,适才管事让奴婢去陪陪客人,奴婢以为……” “呵呵呵,”明世玄轻笑出声,也让安媚儿将剩下的辩解的话无法说出,看了眼前这个丽人一眼,说道:“管事他也是为了阁里好,你又是阁里的头牌,希望你们两个人不要有什麽摩擦,这样一来霍香阁才能在京中长久地站住脚。” 安媚儿从这位二王爷的字里行间听出没有因刚才之事有怪罪的意思,而且隐隐约约地表明了自己在霍香阁中的地位不会有变,便也安下心来,可是还没有等她脸上露出喜色,却又听明世玄说道:“安姑娘现在的名气越大,对於霍香阁便越是有好处,可以说,霍香阁中安姑娘是出力不少的,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匆忙打上来的,也没有查错误,先发了,呜~~,快崩溃了 第三十九章 安媚儿听到这里心下一凛,知道自己刚刚回绝八王爷的事情恐怕已经被眼前的这位二王爷给知晓了,一时间呐呐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世玄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位霍香阁台柱的脸色一样,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微笑,“你的身份是现在众人捧出来的,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保得长久,本王与这霍香阁毕竟不能护你一辈子,”看到安媚儿霎时间诚惶诚恐地想要分辩什麽,抬手打断了她,“本王知道近来八王爷委实是有些做的过分了,”明世玄说到这里又带了安抚的语气,“可是他毕竟是王爷之尊,你就是再不耐烦也要委屈你一些了,再者说,有本王的这位皇弟在这里,你也可以少了一些麻烦,不是吗?” 安媚儿知道二王爷说的都是实情,只是心下想来还是有些委屈的,自己的价值可不是一个早已落魄的王爷可以比的吧,难道二王爷也就如此纵容下去吗?万一最後流言传得越发厉害,难道到那时自己就要委从於八王爷不成? 明世玄自从进来之後便没有叫安媚儿起身,安媚儿却也不敢有任何失礼,直到此时明世玄才出声道:“起身吧,你所顾虑的事情本王都清楚,你的价值很大,本王不会轻易舍弃的。” 安媚儿直到此刻才听到了一句让她安心无比的话,神情上一时放松不少,明世玄见状一笑,“至於八王爷那里,你先敷衍著点儿吧,本王的这位皇弟可是一位怜香惜玉之人,有他在此,总比让其他的登徒子惊吓到了你好。” 安媚儿听後施以盈盈一礼,口中说道:“奴婢感激王爷体恤。” “哈哈,”明世玄长笑起身,走至安媚儿面前,扶起眼前的玉人,柔声说道:“你不必忧心,你是这霍香阁好不容易才捧出来的红人,本王断没有将你草草牺牲掉的道理,将来总会给你一个圆满。” 安媚儿听後娇羞不已,红了脸蛋,羞涩地说道:“王爷说笑了。” “本王可是不会拿姑娘的终身大事来说笑的,好了,既如此,本王就先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明世玄准备离开,安媚儿连忙相送至门口,因顾忌到阁中人多嘴杂,明世玄制止了安媚儿要送出楼外的举动,施施然地离开了这座小楼,只剩下安媚儿一人在房中失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霍香阁中的一处雅间中,吴含正软玉温香地搂著美女们调笑,听到雅间的房门被推开,看到二王爷明世玄悠然地进入,倒是没有什麽拘谨的地方,而那些姑娘们似乎是见惯此景一样,照旧吃吃的调笑著。 明世玄看到吴含那幅懒散的模样,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倒是知道在这儿享福!” 吴含对此也不以为意,口中饮下身旁姑娘献来的美酒,笑嘻嘻地回道:“在下来这里当然是借著王爷的光来享福的,难不成还是来受罪的不成?” 明世玄指了指吴含,似乎是拿他没有办法,雅间中自然在他进来之後就有姑娘迎了上去,拉著他在吴含的对面坐了下来,明世玄看来也是与这些姑娘们都熟悉的很,很快便说笑起来,一时间雅间之内笑语盈盈。 酒过三巡,明世玄与吴含都微有醉意,明世玄看到时候已经不早,便让雅间内的姑娘们都退了出去,吴含看到这位二王爷如此举动,知道这是有事相谈,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明世玄倒是毫不介意地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吴含仿佛已经是习惯於此的,接过就喝了起来,一杯清茶下肚,嘴中的酒气好像散了不少。 吴含这时双目间炯炯有神地问道:“二王爷,可是有什麽事情吗?” 明世玄脸上还是挂著那份温文的笑意,用指尖轻触额头,这才缓声说道:“刚刚本王去了安媚儿那里。” 吴含听到这里倒是笑了起来,反问道:“王爷您每次来这里不都是要去安姑娘那里吗?今日倒是早早地就出来了,怎麽?难道是和安姑娘吵架了不成?”说到最後玩笑起来,安媚儿好好巴结还来不及,怎麽会去招惹这位二王爷。 “行了,不必套本王的话,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明世玄丝毫不以吴含的态度为意,反倒是毫不隐瞒地回道:“还不是为了本王那位八皇弟的事情吗?” 一说起这个,吴含也有了兴趣,开口打趣道:“怎麽?难道王爷您舍不得?”吴含当然清楚安媚儿是个什麽地位,这时是完全在等著看明世玄的笑话了。 “你有功夫看本王笑话的话,倒不如给本王出个主意,”明世玄把这个看笑话的人拉下了水,“反正到最後你也是跑不了的。” 吴含听後苦著脸一摊手,“王爷,我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子弟而已,这种大事恐怕还轮不到我吧。” “本王这是和你说正经的,本来好好的一位美人,弄得现在倒像一块鸡肋似的,今日去安媚儿那里也是安抚她居多,毕竟到时候八皇弟真的向本王开口要人,本王难道还能和他争抢不成?又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明世玄最後的话说的含含糊糊,但是吴含明白现在正是争储的关键时刻,若是因为女人的事情而让这位素来注重名声的王爷声誉受损,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只是那安媚儿又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女,说给就给了,那可是花了大心血的,二王爷纵使再有钱恐怕也舍不得将这个花了无数心血的台柱给白白送人。 “那王爷今夜是如何与安姑娘说的?”吴含问道。 “本王只能先让她安抚住八皇弟那里了,剩下的时间必须尽快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否则就是我们这里不出乱子,也防不住有心人存心调拨。”明世玄说到这里声音低沈下来,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有无数的麻烦,当初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招惹到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八皇弟,此刻想来也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老妈开始限制偶的上网时间,偶只能先顾著多情那边,花开这里偶会尽量更新,但还是不能和亲们确定准确的更新时间,请亲们见谅 40 吴含却仿佛没有把明世玄的发愁看在眼中,反而无限悠闲地说道:“王爷,您可知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了谁?” 明世玄不清楚吴含怎麽会突然说起这些,但也知道这人不会无的放矢,接言道:“可是看到了哪位美人?” 吴含听後哈哈一笑,“美人倒是没有看到,熟人反而看到了不少。” “这满京城里还有你吴大少爷不熟的人吗?”明世玄反问道,“谁不知道你吴大少的京城的人面可是广的不得了。” “那可真是多谢王爷的这番夸奖了。”吴含很大方地接下了这番“夸奖”,让明世玄顿时没了脾气。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吧。”明世玄此时无奈地笑道。 “我今日在街上碰到了王家的那位少爷,”吴含不紧不慢地说道,同时观察著明世玄的表情,果然,在他说完这句之後便看到明世玄的脸色变了一变。 “王从镜?怎麽会遇到他?” 吴含仿佛像是要吊人胃口一样,“还不止呢?今日京城大街上真是热闹极了。” 明世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就说吧。” 吴含听後也不以为意,又喝了一杯酒後,便将今日在街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这位二王爷说了一遍。 明世玄听後脸色便再也轻松不起来,“老七他们今日怎麽会这麽巧就碰到了这事儿?” “所以说──,”吴含故意拖长了声音回道:“这世上无巧不成书嘛,”看到明世玄仍旧狐疑的神色,吴含也正经地说道:“我打探过消息了,今日是十七皇子去七王府那里小住一日,所以才会出现在街上,至於柳府的那位大公子是去看十七皇子的,所以,一切便就这麽凑巧地都撞倒了一起。” “真的?”明世玄犹不放心地再次问道。 “真的。”吴含肯定地点了点头。 明世玄便放松下来,“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再出什麽乱子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王家的那位少爷还真能惹乱子,而且一下子就惹了三个,真是!要不是王家护著,那王从镜早已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那对王爷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他们那里得罪的人越是多,对於王爷行事不就更为有利吗?”吴含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明世玄虽然没有接言,但眼中的笑意却是不言而喻,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干了一杯,接著便大笑起来。 只是……若是此时没有八皇弟那档子事儿的话,现下就更加完美了,明世玄如是想道。 柳言希按照先前的安排进入了户部,户部这里比起翰林院那种清静衙门要忙碌上许多,而且这里的大多数官员都是讲究真才实学 ,与翰林院这种能设在宫城内部的地方不同,户部等朝中六部均设在了离皇城不远的学士街上,户部中分成各司,按地区划分为江南、江淮、津南、津北等八大吏司。 不知是出於对於柳言希这位新进官员的重用,还是出於别的什麽心思,柳言希甫一进入户部,就被分到了户部官吏中人人眼红的江淮路,那里是油水最多的地方,柳言希得到了户部尚书的亲自关照,即便他没有任何经验,但也让他在主管税赋的户部老手下磨砺,这一下子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位柳大将军的公子将来要是平步青云的话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即便是有人暗中腹诽柳言希年纪轻轻便得了这样的关照,也不会不识时务地出言讽刺,再加上柳言希为人温和,便也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按照惯例,一场接风宴是少不了的,柳言希也不能推辞,於是便被同僚们拉入了那再闻名不过的霍香阁中。 幸好今日这种场合众人都说不上太过熟悉,便也只是看看歌舞作罢,只是这样一通折腾下来,都有几个同僚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後,这才准备打道回府。柳言希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在霍香阁的门口看到众人都闹轰轰地离去。柳言希目送著最後一位同僚登上了马车,这才让凉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仰头看看里面喧嚣不已的场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这霍香阁也是看人下菜单的,今夜像自己这样一些人明显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也就没有喝到那加了料的酒水,而上次自己还真是受到了那麽一番热情的招待,就不知道这是霍香阁对待客人的规矩,还是另外有人授意了…… 柳言希看到霍香阁来来去去的人,暗叹一声,看来今夜真是有些醉了,否则怎麽会想这些有没有的?正要登上马车离开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柳言希自己一以为听错了,四下看去,即便霍香阁门口灯火通明,但是也仍旧有几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或许真的听错了吧,柳言希有些好笑,可是接下来的那个声音让柳言希确定了先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八弟,你怎麽醉成这幅样子了?好了!你自己清醒点,我们赶紧回府!” “放、放开我!你、你是谁啊?”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 “你、你赶快给我起来!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那人将摔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重新架在自己身上,与一旁已经手忙脚乱的车夫一起准备将人重新架入马车内,而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回去,胡乱挣扎起来,毫不领情地说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谁啊?放开我!我、我要去找安姑娘,去、去找安姑娘!” 许是声音有些过大已经将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人制止住醉酒人的动作,同时口中还在不断安抚道:“八弟,八弟,都这麽晚了,安姑娘已经歇息了,你明日再来好不好?不要闹了,你这样子要是被传到母、母亲那里就不好了。” 偶没有食言噢,花开总算又写了一章,让亲们久等了,还有,还有,谢谢亲们的支持啦,榜上今天已经是第八名了,呜呜,感动中 41 也可能这种安抚是有效的,又或者是对於那位母亲,即便是已经醉成这样了,但骨子里还似有一种天生的畏惧,醉酒的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就趁著这会儿功夫,别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架进了马车,而这样的场景似乎是在霍香阁这里常常上演,周围的人看到这里已经安静下来便也不再注意。 柳言希的动作也是在那一瞬间停在了那里,下意识地想去那人身边,但幸好他还没有醉糊涂了,这可是在霍香阁的大门口,若是有什麽不当的举动,怕是会给那人徒添麻烦罢了,抿了抿唇,看到那边已经平息下来,柳言希动作极快地登上了马车,对著车夫吩咐道:“回府。” 马车从那人的身旁经过,柳言希强自按捺住掀开车帘的动作,就怕自己的过度关心会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全当是没有认出对方好了。 明世云总算将明世翼架进了马车,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在注视著自己,但却始终不动声色,直到那辆马车驶过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在这样光线不太好的地方,明世云只是偶尔一瞥,便认出了那熟悉的马车。 他怎麽会来这里?但随即便想到了今夜恐怕是他刚刚进入户部的接风宴吧,这些也只是在明世云的转念之间,只听身旁的车夫在低声唤道:“王爷。” 明世云才猛然回神,看到车夫为难的神色,他心下了然,便说道:“送我一起回八王府吧。” 明世云登上马车撩开车帘看到已经在车内醉的东倒西歪的明世翼,也忍不住叹息出声,吩咐让自家的马车跟上,两辆马车便向八王府那里驶去。 本来在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明世翼到了临下马车的那会儿,却突然闹将起来,若不是正好还有王府仆役的帮忙,明世云恐怕是真的招架不住。 明世翼真的是醉的太厉害了,一进入王府便开始大嚷大叫起来,可谁也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麽,明世云也不能就此放手不管,便与王府总管将他一起弄回了卧房,让他在床榻上躺下,王府的侍女们也陆续进入开始为明世翼打理身体,明世云到此总算是能松了一口气,正要准备离开,可是这个时候明世翼却又在床榻上翻滚起来,更是让在场的王府众人都相顾失色,总管更是急得冒出汗来,一边吩咐侍女去寻大夫前来,一边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明世云。 明世云也不放心地上前去查看,来到榻边按住还在不断扭动的明世翼,口中不断地问道:“八弟,哪里难受?” 明世翼此时扒在明世云的怀里,只是嚷嚷著难受,但要再问他究竟是哪里难受,他却也说不清楚,明世云见他脸色发白,只得问道:“八弟是不是头晕?” 明世翼对於这句话是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好像就连这点动作也让他难受不已,明世云见状心下已经了然,连忙吩咐侍女们准备一盆清水放到榻边,对身旁还在递著汗巾的管家问道:“八王爷平日间醉酒後也是这副样子吗?” 总管听出这位七王爷语气中的不悦,心知这是在怒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平日间怠慢了主子,连忙解释道:“不是的,王爷平时也没有难受的这样厉害过,只需喝些醒酒汤睡一觉就好了。” 侍女刚将一盆清水放到榻边,而这样仿佛便已经刺激到明世翼的神经一样,立刻从明世云怀中爬到榻边干呕起来,明世云见状连忙拍打他的後背,还没有几下,明世翼便已哇哇大吐起来。 明世云一边拍打,一边接过总管递来的汗巾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眼角的泪水,吐了一会儿,看到明世翼已经精疲力尽,明世云看他再也吐不出什麽东西了,便轻轻扶著他,让他重新躺回榻上,明世云看到他这幅样子,终於忍不住说道:“你又何苦这样?” 明世翼感到好受不少,耳边听到这句话,有些惨然地笑道:“不这样?不这样又能怎麽样?像我这样窝囊的王爷还能做什麽?” “八弟!”明世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说道。 “我这样一个废人又能做什麽?啊?你告诉我!能做什麽?”明世翼一把拉下明世云的衣襟,把他拉近自己面前,大喊道。 明世云一边想让他松开自己,一边向旁边的总管使眼色,总管明白自家王爷这时候的醉话不是那麽好听的,也许会生出什麽事端,连忙指使著府中的侍女们悉数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兄弟两人。 “八弟,你喝醉了,别多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吧。”明世云像哄小孩子似的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让明世翼的手松开自己的衣襟。 只是醉酒的人有时是无法理喻的,“我没醉!我没醉!为什麽不让我多说话!为什麽?我连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明世云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在无意中又将明世翼给撩拨了起来,连忙又赶紧安抚这个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人,只是似乎没有多大的成效。 “我、我知道你们、你们都瞧不起我,”明世翼一边说一边双手乱抓,让一旁的明世云险些按不住他,“不就是、不就是嫌我是个废人嘛!”明世翼大声吼道:“就因为、就因为我是一个废人,父皇不管我,母妃也是,要不是为了那两个兄弟,她才不会管我呢!她就怕我给她又生出什麽事端连累了他们。” 明世云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八弟,八弟,你说什麽醉话呢,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赶紧休息吧。” “我不!我不!”明世翼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人究竟是谁,连连推拒,“现在、现在就连安媚儿也看不起我!我明白!我心里都明白!不就是因为我是个不得势的王爷吗?我明白、我明白……” 许是明世翼真是闹累了,慢慢沈睡过去,而被他折腾了一身大汗的明世云也长松一口气,帮他盖好被子,看到这个弟弟眼角流出的眼泪,明世云用手轻轻擦去,这些年来他的心里想必也是苦的吧,也正是因为没有人重视,所以才开始任性胡闹,看来安媚儿的事情必须马上解决了,不要到时闹出什麽乱子才好…… 42 深夜中,御书房里传来重重的咳嗽声,而早已掐好时辰的许九接过身旁内侍端来的汤药後,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御书房。 “皇上,歇歇吧,该用药了。”许九见皇帝咳得厉害,连忙将汤药放在御案上,赶紧到皇帝的身後轻拍起来。 皇帝感到好受了许多,但仍是厌恶地看了一眼摆在案上的汤药,“那些御医尽开这些没用的汤药,都多长时间了还是没起色。” 许九知道皇帝这时候心情不好,小意地说道:“皇上,这病去如抽丝,况且皇上龙体金贵,御医们自然不敢开什麽猛药,皇上还是龙体要紧。” “嗯。”皇帝适才也不过是发发怨气而已,端过汤药一饮而尽,许九马上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送到皇帝手中,看到皇帝要批复奏折,许九正要退下时被皇帝叫住了。 “外间近来可有什麽事情吗?” 许九低头恭敬地答道:“回禀皇上,外间近来并没有什麽大事,只是……近来八王爷那里出了一些事情。” “老八?他又惹什麽祸了?”明惠帝闻言皱眉道。 许九连忙出言道:“倒不是什麽祸事,只不过因为八王爷的事情让刘贵妃发了一通脾气,连带著让二王爷、七王爷也在中间难做而已。” “说清楚了。”本来还不以为意的皇帝听到又牵连进来两个王爷,这才正色问道。 “回禀陛下,八王爷近来迷恋上霍香阁的安媚儿,刘贵妃得知後心下不喜,便叮嘱七王爷多多照看,而八王爷偏偏要迎那位安媚儿进入王府,自作主张地抬了聘礼去了霍香阁要迎娶过门,恰巧那位安媚儿也是二王爷的红粉知己,便让人到二王府去报信,得到信儿赶来的七王爷和二王爷连番劝阻不得,便与八王爷起了一些争执……,尽管事後封锁了消息,但被刘贵妃知道了,让八王爷在府中思过,七王爷罚跪了半个时辰,尽管二王爷事後向刘贵妃赔罪,也连带著挨了一顿训斥。” “哼!起了一些争执?许九,只是这些吗?”皇帝冷声问道。 许九见瞒不过,也只得照实说道:“这……八王爷那时太过激动,三位王爷多多少少受了一点伤,但幸好不是太过严重。” “这个老八是越来越胡闹了!”皇帝听後重重地拍了一下御案,让许九更是低下了头去,“在府中思过?刘贵妃可真是教子有方啊──,他闯了这麽大的祸,单单是闭门思过这麽轻吗?连累著老二,老七跟著他受罚、受训不说,这传出去成何体统?他这个王爷是不是不想当了?” 许九见皇帝越说越怒,连忙说道:“请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皇上。” 皇帝这通火发完之後,仿佛全身没了力气,疲惫地说道:“许九,记得当初在未登帝位之前,朕那时还有著一番雄心壮志,可是如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许九,朕是不是老了?” “皇上这是说的什麽话,皇上既为君,又为父,所要操心的事情何止千万,不可作如此之想啊。”许九一听连声劝慰道。 “好了,你下去吧。”明惠帝疲惫地摆摆手,许九见皇帝并无什麽异状,这才放心地退出了御书房。 那日在霍香阁发生的事情,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霍香阁人来人往,又怎能不被人知道,身在户部的柳言希从同僚的传言中也有所耳闻,虽说那场闹剧的主角最後被关在王府中思过,可是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八王爷还是将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听说七王爷连带著受了罚,也不知道怎麽样了,碍於现下的身份,柳言希也不好前去探望,而这件事情马上就被众人淡忘,因为皇上又一次卧病在床的消息让整个朝野开始振荡不安,几位有势力的皇子更是天天去皇帝那里请安,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这日刘贵妃刚从寝宫处回来,本来一路上还很平静的神色,在将贴身女官单独留下後,脸上的怒色便再也掩饰不住。 “娘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女官将一杯热茶送到刘贵妃面前。 刘贵妃接过茶盏,细细饮下几口,觉得舒缓过气来,这才说道:“刚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 “是。”女官知道刘贵妃问的是什麽,低声答道。 “你怎麽看?”刘贵妃问道。 “娘娘,皇上龙体欠安,这几日那几位王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寝宫那里,皇後,李贵妃那里也时时让人盯著呢,再看我们这里……” 女官没有接著说下去,刘贵妃重重地放下了茶盏,里面的茶水洒溅出来,恨声说道:“谁不知道她们安的什麽心思?可是那个老八,老八偏偏这个时候生事!” “娘娘,”女官上前走近,来到刘贵妃侧身处低声说道:“皇上那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妙啊,现在的时间可容不得我们再等下去了。” 刘贵妃听後心下一悸,她当然明白这个心腹女官话中的意思,原本以为皇上的龙体还能再撑过几年,至少可以熬到自己最小的儿子──十六皇子成年的时候,但照现下的情况来看已经十分危险了,可是如今老八这幅样子,而老五素来体弱多病…… “难道非要逼我到如此地步吗?一个‘外人’让我怎麽能放心的了!”刘贵妃加重了那个“外人”。 女官听刘贵妃如此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娘娘,已经没有时间了啊,我们等得起,十六皇子等得起,皇上可是等不起啊,万一被其他人占了先机,娘娘,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悔之不及了啊。” 刘贵妃紧皱眉头,又不自觉地摸上手腕上的那串念珠,“就怕将来……” 43 “将来之事,只要储君之位一定,到那时还不是娘娘说的算嘛,七王爷在朝中孤立无援,只要娘娘看得紧一点,纵然将来扶助他登上帝位,只要娘娘在幕後把握朝政,娘娘还有何惧?况且,如今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而已,过几年十六皇子成年,娘娘想要如何,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女官看到刘贵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了刘贵妃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言静静地等待著刘贵妃最後的决定。 “如此……倒是一个好办法。”刘贵妃笑著说道,同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身旁已久的女官。 女官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是太过了解这位主子,恐怕贵妃娘娘已经对自己起了戒心,当下便不敢再多言一句。 刘贵妃看著宫女的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达到了威慑的目的,随即又有些头痛地说道:“老八那里可怎麽办呢?皇上如今对於上次霍香阁的事情已经很不满了,万一老八知道了此事後,要是他再闯出什麽祸事来,可如何是好?” 女官没有敢接话,看著文妃陷入了沈思,将茶盏端下,退了出去。 柳言希得知明世云被罚跪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来,虽然现在还不是太冷,但是跪上那半个时辰也不是那麽好受的,他已经开始琢磨起来要不要暗中请他去自己名下的那个庄子,那个庄子虽然小些,但胜在隐蔽,而且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庄子是挂在自己名下的,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一处温泉,应该对人是有好处的,嗯,这些日子因为皇上那里的事情恐怕顾不上,等到过些时日让人暗中送信去吧,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将十七皇子一块儿叫过去呀,柳言希美滋滋地想道。 正好今日户部那里放了他半日假,前段时间因为修建河道的工程,户部那里上下忙成一团,好不容易算是结束,上司总算是在今日放了半日,好让那些早已顶不住的官员们回家休息了,别看只是半日,这已经是极难的的了。 而柳言希却又觉得无事可做,在书房中本想写点什麽,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一直放在书案上舍不得用的镇纸不翼而飞,柳言希不用多想就知道定是妹妹趁自己不在府中拿去“借用”了,最後的结果当然是一去不复返。 而这镇纸却是柳言希费了大功夫方才得到的,当然是舍不得,只得去了梅香阁找自己的那位妹妹理论一番,梅香阁的丫环们见到是他自然不敢阻拦,知道平时这个时候妹妹肯定是在书房那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妹妹的书房,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问过梅香阁中的丫环,才知道妹妹今日出去游玩了。 而柳言希则也在书房中发现了他的镇纸,无奈地摇摇头,也只有等到那个淘气丫头回来再说了,无意间看到书案上似乎还有什麽,柳言希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副未完成的画,本来还眼带笑意的他在看到那幅画时,却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眼中的笑意也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 在那幅画上梅瓣飞舞,在那纷纷的落梅之中一个身影傲然独立,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柳言希却从那画的神韵中认出了那人是谁。 他又随手翻了翻妹妹新近写的诗词,纵然在诗中极力遮掩,但是那少女怀春之意仍旧是散发出来,柳言希不知道这时自己在想些什麽,总觉得胸口闷闷的,纵然他早已有所察觉妹妹的心思,但却制止自己再往下面深想下去,总以为是妹妹一时的爱慕之情,过不了多久便会烟消云散,而如今……看到这幅画,这些诗,自己怎麽还能自欺欺人下去?这分明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柳言希此时思绪纷乱,根本说不上来到底是什麽感受,作为兄长,对於最疼爱的妹妹,自己不应该是尽量满足她的愿望吗?而心中的那股苦涩又是什麽? 七王爷明世云若他还是之前的那位闲散王爷,自己还仍旧担心妹妹将来会卷入到那些皇家是是非非之中,而现在,若是有了妹妹的这番心意,还有柳家与他在暗中的合作,联姻,是最好的方式,就算现在柳家突然站到明面之上,在这种时期,对他来说也是利大於弊,自己还有什麽反对的原由呢?妹妹会从此幸福,以他的为人也会善待妹妹,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再等等吧,等到皇帝那里病情好转,再问过父亲的意思後,便提出来吧,妹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拖下去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的麻烦,与其让妹妹不快乐,倒不如成全她的一番心意,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柳言希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心中的那股胀痛也消去不少,极力忽略那仅有的一丝不悦,柳言希又看向了那幅画,画中身著白衣的那人与落梅隐隐相称,妹妹也发现了他的不凡之处吗?在这画中完全画出了他平日间不会露於人前的另一面,也难怪妹妹会心存爱慕,这样的一个人,在发现他的另一面後,又怎能不让人心折於他呢…… 皇帝这次的病情来的突然,几位成年皇子轮流在寝宫外守著,而到第三日御医宣布皇上的病情已无大碍之後,不管怀著什麽心思,众人纷纷露出庆幸之色,自然,这寝宫外的人在得到皇帝的口谕後也就散了开去,这几日来寝宫前的热闹总算是平静下来。 许九仍旧在皇帝榻前伺候著汤药,这会儿子皇帝病情好转,他也不用在寝宫前应付那些娘娘皇子们,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是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一会儿。 许九身为宫中内侍的最高首领,自然会在宫中有他独立的一套院子和几个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回到住处後,小内侍们自是早早地便在院子中的小厨房给他备好了膳食,伺候过他用膳後,许九在洗浴过後享受著小内侍们经过训练的按摩,趴在软榻上的他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轻了起来,看来这岁月不饶人,毕竟是年纪大了,以前不都是几宿几宿地熬夜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累人,而且还要和那些难缠之极的主子们打著机锋,心也是累得够呛,许九迷迷糊糊地快睡著了,小内侍们却不敢存著什麽偷懒的念头。这位许大总管的手段他们可是都听过的,在他身边伺候的若是老老实实的,将来定然是不会亏待了的,但若是心里存著什麽念头的话,那就等著无声无息地消失吧。 许九似乎是真的累著了,恍恍惚惚地仿佛在做梦一样,但许九却又明白自己没有睡著,只是在那轻柔的按摩中,许九觉得仿佛很久之前也有人给自己这样做过,是谁呢?许九脑中有个模糊的人影,但却记不起来了,就在许九想要开口呼唤时,一张嘴,他也清醒了过来,呆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让那些小内侍们退下,许九缓缓从榻上起身,来到了自己的卧房,自身上那从不离身的钥匙中掏出了一把,打开了床头的柜子,里面放著大小不一的木匣,取出其中一个精致的用上好的梨花木雕刻的木匣,那上面没有上锁,里面的一半放著叠得平平整整的银票,许九连看也不看,伸手将放在另一半中的那个自己一直留存的东西小心非常地拿了起来。 那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老虎,用是市面上百姓家常用的布匹,里面塞得是一些碎布条,在明昊民间除了擅用明黄色会有杀头之罪以外,老百姓家有时会用那种染成偏近於橘黄色的布来代替,而这个小布老虎就是用的这种布,上面画著眼睛,胡须,还有额头上那个“王”字,让它显得更加可爱,许九把它拿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起来,那本来一直在人前都是浑浊不堪的眼睛,这时却是无比清明,好像看到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布老虎,那些烦心事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等到外间有小内侍禀报到了给皇上送药的时辰,许九才又将一切放好,让外间的那些小内侍们进来服侍,待到他一切穿戴好後,又成为了那位最得皇帝信任的宫内和内府的大总管──许九。 44 明世云这日接到传话後便进宫探望刘贵妃,而且快要到了宫禁的时辰他才出了皇宫,回到王府後匆匆用了几口膳食,便再也没了有胃口,而王府中人也知道王爷今夜心情不好,不敢上前惊扰。 明世云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以後在书房内整整呆了两个多时辰。 今日刘贵妃叫他进宫先是说起明世翼那档子事,话里话外对於上次的事情刘贵妃的语气都带著客气,接著又说起他小时候刚刚抱到她身边抚养时发生的趣事,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刘贵妃不禁笑了起来,明世云在一开始琢磨不透她的用意,也只得在那里附和,但是与这位母妃相处的时间长了,话语中明世云也开始琢磨出了点意思,刘贵妃话锋一转,突然又说到了她膝下的几位皇子,说到最後只给明世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如今这几个孩子中也就是你最为让母後放心了,不过……你若是再有一点争强好胜之心就好了,对了,有空也多来看看母妃,你看看其他几位皇子这段时日都在往这宫里跑得勤,你多多去皇上那里看看吧。” 明世云在这一瞬间便立刻明白了刘贵妃话中的深意,她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想让自己代替她那几个儿子吗?刘贵妃,刘家……,还有柳家…… 明世云暂且先将这些烦心事搁置,注意到书案上有一封特意放置出来的书信,信上没有任何标注,一般像类似於这种书信先都由总管保管,直到他每日要进书房时才会摆放到他的面前,是谁的呢?让总管特意这样送来? 明世云打开了书信读完了上面那几句寥寥不多的内容,终於在今日回府後露出一抹笑意,温泉庄子啊,听起来的确是不错的呢,看到上面那清秀的笔迹,他是听说自己被罚跪後担心了吧,想来他能这样提出看来是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吧,也真是难为他这般费心了,明世云没有任何犹豫地又写了短短几句,答应了这个邀请,写完後又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回复是否妥当,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八王府由上至下都在战战兢兢地伺候著那位面色不豫的主子,虽说八王爷的闭门思过已经结束,但是在宫中的刘贵妃又派人来好好地敲打了一下这位王爷,言辞之严厉竟似从来没有过的,而八王爷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酗酒,让看的人都担心他这种喝法,而自从有一个得宠的侍女因为劝说了几句差点让八王爷给一脚踹得吐血之後,王府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了,本来今日还以为这位王爷会一觉睡到午时才醒,可谁知天刚亮他便起来了,周围的人虽然惊讶奇怪,但也没有人敢表露出来什麽,大气也不敢喘地伺候这位王爷梳洗,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又发起火来。 热乎乎的巾子贴在脸上,明世翼感到清爽了许多,只是看到周围众人那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又不由得心里一阵气闷,摆摆手吩咐道:“让总管过来一趟。” 不多时,总管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实在弄不清楚这位主子究竟又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谁让这段时间主子喜怒无常,害的他现在心里也打鼓,“王爷,您有何吩咐?” 明世翼让其他人退下,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些时日……母妃那里没有人来了吗?” “回王爷,没有了。”总管小心地看著明世翼的脸色,生怕自己的回答又惹起这位王爷的不快。 “没有吗?”明世翼自语道,心里也同时在想著难道是自己这些时日的作为终於让母妃感到无法忍受了吗?要是以往,骂归骂,但是母妃那里还总是会常派人来看看的。 总管当然明白明世翼想的是什麽,说道:“王爷,也许是贵妃娘娘近来一直守在圣上身旁的缘故吧,所以便忘了派人过来。” 明世翼当然知道这是总管的宽慰之言,自己的母妃在这种时候怎麽还能守在父皇身边呢,先不说会不会让皇後那些人暗中嫉恨,就是父皇对於母妃现在的宠爱程度,要是真有留在父皇身边的也绝对不会是母妃吧,看来母妃这次真的是生气了,沈吟了一会儿,明世翼才回身对总管说道:“你去置办一些礼物给母妃送去,就说……” 总管看到明世翼为难的表情,心思玲珑地马上接言道:“请王爷放心,一定让人把话传到了。” 对於总管的通透,明世翼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问道:“近来霍香阁那里……如何了?” “这……,”现在这位王爷明著是问霍香阁,暗里还不是再问那位安媚儿,这些时日的事情皆由此引起,总管实在不好置言,但是看到王爷的脸色,最终还是回道:“霍香阁那里还是一如以往一般,至於……安姑娘现在则是闭门谢客,前些时候闹得……,这位安姑娘估计也是不想惹上什麽麻烦吧,王爷您……” “闭门谢客?”明世翼自语道:“她难道没有去二王爷那里?” “回禀王爷,二王爷只是对於安姑娘有欣赏之情,也更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安姑娘接到府上,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安姑娘也难以自处,只要等时日一久,安姑娘迟早会被王爷的一片诚心打动,王爷又何必急在一时呢。”总管的话说的合情合理,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好不容易刚消停下来,若是在这个时候再有什麽纰漏,那自己可是承担不起,还是先打消王爷的念头再说。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现在就连二王爷也唯恐避之不及,她以後还有什麽好依靠的呢。”就连明世翼也说不清对於安媚儿的执念,究竟真的是情根深种,还是对於自己如今地位的一番证明。 “王爷……” “还有什麽事?”被打断了思绪的明世翼有些不悦地问道。 45 “王爷,贵妃娘娘近来召七王爷入宫了几次。”总管小心翼翼地答道。 “七皇兄?”明世翼有些诧异,他是知道的,母妃与这位皇兄的关系素来平平,一般来说除了每个月例行的请安之外,两人之间是甚少见面的,难道说这次因为自己的事情,母妃又去找七皇兄问些什麽了吗? “王爷……您看,这七王爷……” 总管闪烁其词。 “你以为是什麽?你难道认为七皇兄在讨好母妃吗?不要瞎猜了,有些事情你不懂。”七皇兄生母的那些流言在宫中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母妃对於七皇兄就是再亲近,又能亲近到哪里去?难道还能抵上亲生儿子吗? 柳言希这日刚刚从户部回府,一进府便感觉到气氛不对,还不等他询问,便有丫环来到他的面前请安之後说道:“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柳言希当下也没有多问急忙来到书房,行过礼後看到父亲还是和以往一样拿了一本兵书在看,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父亲”之後便不再言语。 柳父放下了兵书,面容上似乎有些疲惫,“坐吧,为父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柳言希闻言坐下,不知道父亲究竟因为何事而将自己叫到这里来,等待著父亲的问话。 “今日……,”柳父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接著说道:“为父准备给贞儿说一门亲事,你们兄妹感情要好,你怎麽看?” 柳言希知道父亲在观察著自己的表情,垂目道:“不知您准备给妹妹说哪一门亲事?” “是为父的一位属下的儿子,是家中独子,自幼也在军中历练,人我之前也曾经见过几次,是个老实孩子,很踏实,虽然与我们家相比门户是稍微差了一点,但是贞儿嫁到那里去也不会受到什麽委屈,而且以贞的儿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娇纵小姐,想必能够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为父今日只是与贞儿表明了这个意思,不过,看她的样子……” 柳言希在一旁静静地听著,听到父亲最後的叹息,这才看著父亲问道:“父亲,可是近来又有谁准备向贞儿提亲了?”他没有追问父亲为何会选上那位属下的儿子,因为他明白父亲不会无故作出此事,虽然父亲在面上对於妹妹总是冷淡,但是在母亲去世之後父亲在嘴上不说,心下对於妹妹也是疼爱非常,如果不是有什麽事情父亲也不会突然作出如此决定。  柳父没有想到儿子一上来就问到关键之处,只是回道:“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是为父日前听到一些风声而已。先不说为父不想让贞儿卷入到如今的这些纷争之中,就说贞儿的年纪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虽说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有晚嫁的,但是为父怕她将来会因为此事上受到什麽委屈,想来想去还是趁早定下一门亲事来为好。” “那妹妹的意思呢?”柳言希问道。 一说起这个,柳父的表情就有些无奈,“所以为父这才把你找来,想问问你,贞儿……她可是有了中意之人?” 柳言希本想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父亲,妹妹大了,她的心思谁也不好猜到,明白您担心什麽,可是在我看来妹妹岁数还小,您也还想让她多留在身边一些时候吧,这个时候为她急匆匆地决定下亲事,谁都不好受,再看看吧,如果还是要牵扯到贞儿身上的话,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总不能让贞儿不高兴……” “也好,只有如此了,你们兄妹感情深厚,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要多多留心才是。”柳父明白儿子可能隐瞒了什麽,但也不去说破,以此提点道。 “是,儿子明白。” 出了父亲的书房,柳言希缓缓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自己当时为什麽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呢,虽然当时父亲知道後肯定会反对,但是细想下来这件事对於柳家也并非全然只有坏处,如今已经形势鲜明,柳家这时再站出来也毫不引人奇怪,联姻,是最好的手段,正巧也随了妹妹的心意,而那个人呢……他会是怎样想的呢,自己又为何没有向父亲说明呢,是为了柳家,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自己…… 明世翼又来到了霍香阁,而对於他的到来,霍香阁中都是笑脸相迎,唯恐这位刚刚结束闭门思过的王爷再闹出什麽事来,这一路上明世翼倒是来的畅通无阻。 “哼!他倒是来的勤快!”二王爷明世玄在二楼的竹帘後看著自己的这位八皇弟冷哼了一声。 “想不到您现在还记仇呐。”吴含倒是在此时毫不客气地取笑道,这兄弟俩可谓是冤家路窄,今夜好巧不巧地又撞到了一起。 “我记仇?”在吴含面前,明世玄倒也是毫不掩饰,语气嘲讽,甚至难得玩笑说道:“你那天难不成是没看见吗?他那股打起人来不要命的劲儿,好像我是他的生死大敌一般,如果我真让他把安媚儿给抬回王府去,不用说刘贵妃那边会不依不休,就是父皇那里我作为霍香阁的幕後老板,也不好交待,他倒是可以抱得美人归了,顶多挨一顿训斥了事,只怕到了那时刘贵妃非要恨死我不可,而我这位八皇弟反正也不会成为我的助力,得罪了就得罪了。” “二王爷好见识,”吴含不知似褒似贬地说道,“那现在怎麽办?您还能让人一直守著这里,不让八王爷见著人不成?若是在这种时候再闹上那麽一回,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明世玄从竹帘之後看到明世翼穿过霍香阁前厅向内院行去,随口回道:“这就要看安媚儿的本事了,看看她能不能把八皇弟给哄住了,让八皇弟暂时不要闹得太出格了,最好还是能够保持如今的局面,反正……女子若是不想嫁人,借口总是很多的,也许光是安媚儿提出来的条件就够八皇弟头疼一阵子的了,他恐怕还没有为了一个区区的安媚儿便要和刘贵妃抗争到底的决心吧。” 46 吴含一边毫不吝惜地饮下霍香阁中最昂贵的美酒,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安媚儿就算不顾虑到你的立场,为了她自己的前途也会不遗余力地这麽做的。” 明世玄的目光从竹帘处收回,来到吴含身边看到他对於这等美酒竟犹如牛嚼牡丹一样饮下,惋惜地摇摇头,“你若是想借酒消愁,大可不必糟蹋这等美酒,霍香阁这里虽然没有几个铜钱那样的烧刀子,但是其他那种几钱银子一壶的酒水还是有的。” 吴含此时斜睨了二王爷一眼,“王爷莫不是舍不得这些美酒?还给我找一个借酒消愁的借口?” “哦?难道不是借酒消愁?听说你家老父近来因为你的婚事可是气得不轻呢。”明世玄状似无意地取笑道。 “呵呵,”吴含低笑了几声,“二王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件事情可还没有几人知道呢。” “没有几人知道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明世玄拍了拍吴含的肩膀,“究竟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如果需要的话,本王来做这门大媒。” “哪里敢劳动王爷,”吴含放下酒杯一笑,“反正这门亲事也已经不行了,我现在倒是无所谓了,也许那时不过是一时沈迷,现在想来倒不如与这霍香阁中的姑娘们厮混来的快活自在,正好现在也省了老父整日在耳边唠叨终身大事了。” “哦。”明世玄目光一闪,“原来是这样啊,好了,好了,今日就不想这些了,来!喝酒!” 吴含举起酒杯笑了笑,与明世玄对饮一杯,一干而尽,眼神中的神色更是迷离。 红颜未老恩先断,皇後看著铜镜中的自己,手上执著几根断发,黑与白的颜色的那麽的明显,神色不耐地让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退了出去,看著那镜中那并未显现出老态的容颜,即使再怎麽样明w照人,皇帝也不会去欣赏什麽吧,只要──自己还是王家的女儿,那麽就已经注定了皇帝的宠爱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母後。” 皇後在镜中看到向自己请安的儿子,动手盘起了长发,站起身来看著自己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可去过皇上那里了?” “儿臣已经去过了。”明世华在皇後面前恭敬地站著说道。 “嗯,多去看看你的父皇,你是皇长子在这个时候不要给人留下什麽话柄可抓,”皇後还是照常训斥一番,“你近来差事如何?” “一切还好。”明世华中规中矩地回道。 母子再接下去便相顾无言了。 “对了,听说王妃那里近来可是有所不适?”皇後突然想起来问道。 “让母後担心了,王妃近来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如今已经好多了。”明世华在回答时言辞谨慎万分。 皇後沈吟了一会儿後才说道:“王妃虽说是你舅舅过继而来,她终究也是你表妹,纵然性子有所娇纵,但是她心底却始终是向著你的,侧妃也许能讨得你喜欢,但是你始终是要记住王妃的地位是不能动摇的,在母妃身上,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况且你以後还需要多多仰仗你舅舅那里呢。” 明世华面沈如水,纵然心下不耐,但是却也是十分明白母妃所言是正确之极的,“儿臣明白,多谢母妃教诲。” “你知道该怎麽做的,也别怪母妃唠叨就好,在这时,你若是後宅不宁,少不得又要让别人瞧了笑话,”皇後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勾起,“看看老八那里,最近让刘贵妃过得可是不太安生呢。” 而在皇後嘴中近来让刘贵妃不得安生的八王爷明世翼也在这时难得主动进宫一趟请安,刚刚去过皇上那里,皇上也只是让许九略略训斥了几句,连面也不曾见上一次,对此明世翼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他今日进宫来也正好赶上刘贵妃正在诵经,便也就无聊地在前厅等候,近来他虽然还是去霍香阁那里,但是却也不著急了,那日安媚儿提出了一堆迎娶的条件,即使条条以他现在王爷的身份都显得坏了规矩,但在明世翼看来这也不过是安媚儿那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明世翼心中十分明白,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日子久了,除了自己,谁又敢把安媚儿给领进门?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明世翼这次来也不过是想向母妃这里解释一下,省的到时候又是一顿训斥,可是在他一壶茶水都快喝完的时候,刘贵妃的诵经仍旧还未结束,他看了看时辰,要是平时应该就已经结束了,明世翼终於耐不住性子准备向後堂走去,而也就在这时刘贵妃的贴身女官来到他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真是劳八王爷久候了,娘娘派奴婢传话,说是今日略感劳累,就不再见王爷您了。” “那母妃现在可用请御医来看看吗?”明世翼听後满是关心。 “请王爷不必太过忧心,贵妃娘娘只是有些乏累并无大碍,刚刚已经服下了养神的药丸睡下了。” “哦,原来如此,”明世翼听後略感放心,复又问道:“那本王今日送上的佛经不知母妃可否满意呢?” 女官听到此处也露出了笑颜,“难为八王爷费心了,娘娘今日看到您送上的佛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呢。” 明世翼听後也感到满意,与这位贴身宫女又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此处,女官看到他远去,这才又向後堂行去,来到仍旧在佛像前诵经的刘贵妃身旁,低声回禀道:“娘娘,八王爷已经回去了。” 刘贵妃的手中转动著佛珠,口中也念念有词地轻声地念诵著佛经,女官也就在一旁安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候著,直到刘贵妃停止了动作向著佛像恭恭敬敬地叩首,女官这才连忙扶著她缓缓起身。 “八王爷走了?”刘贵妃在女官的掺扶下缓缓来到前厅,看到那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茶具轻声问道。 “是。”女官低声回道。 刘贵妃来到主位处坐下,沈默了一会儿後才说道:“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什麽吧。” “娘娘……” 看花开的人好像很少,唉~~~ 47 “无论他现在再怎麽样不争气,他也终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又何尝能够狠下心来呢,可若不是这样慢慢冷了他,他以後还不知要闯下多大的祸事,我不能因为他也把其他两个孩子给搭进去,若是他争气一些,我又何必现在还要依靠一个‘外人’呢?”刘贵妃说完了这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女官见到如此,也从中劝慰道:“娘娘多虑了,您看如今八王爷不是孝顺了许多吗?相信他也能明白您的苦心与难处,七王爷的事情……八王爷那里迟早是会知道的,看到现如今的八王爷,您也不必担心将来他会不懂事理的……” “不,你不明白。”刘贵妃复又睁开了眼眸,眼神中的凌厉转瞬即逝,“他的性子争强好胜,若是他知道我作出如此决定,少不得要吵闹一番的。” 女官此时也不便接言,只是低头沈默不语。 明世云今日进宫向皇上请安,如他所料,这次也并未见到皇帝,只有许九略略劝慰了几句,明世云自知与这位父皇自幼生疏,今日的请安也不过是略作一番姿态罢了,就在他离开皇宫後却在宫门处看到了柳言希随著一些户部的大臣准备进宫面圣,双方见到後也只是匆匆打过一个招呼便罢,明世云注意到了在这些大臣中最後的柳言希,与这些大臣擦身而过,在经过柳言希身旁之时也只是轻轻颔首,而经历过了不少场面的柳言希却仅仅在这擦身而过之间就已经紧张地不行,手心都在微微出汗,这让柳言希感到一阵郝然,让他想起明世云在不久前给自己的回笺,他答应了呢,这件事情真的是微不足道,但却让柳言希心生雀跃,,但是他又忽然想到了自己准备要与明世云所谈的事情,如果……是与柳府联姻,他会答应的吧…… 柳言希此刻想的有些出神,脚步也比别人慢上了几许。 “柳大人!” 听到前方同僚的呼唤,柳言希这才将思绪收回,连忙加快了脚步进入皇宫。 鸟笼中的鸟儿在不停地鸣叫著,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打开了鸟笼,鸟儿也丝毫不怕生地跳到了那伸入笼中的手指上,那人将鸟儿从笼中带了出来,而鸟儿也不肯片刻远离这里,只是在那人身旁不断上下飞转著,最後还是落到了那人的肩膀之上。 “三王爷,宫中派人来了。”仆役明白三王爷在逗鸟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打扰,也只是远远地禀告著。 三王爷明世潇闻言後又将鸟儿放回了笼中,将鸟笼从长廊上取了下来,问道:“是母妃派来的人吧,让他去书房那里吧。” 明世潇在送走宫中来人之後,独自一人在书房中作画,画纸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被寥寥几笔就勾勒了出来,若是有人在此时看到这位素来文名不显的三王爷所作之画,那绝对会感叹与二王爷明世玄相比也相差无几。 但是明世潇此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画上,宫中的大多数事情本就瞒不了其他人多久,近来刘贵妃对待以前那位不受重视的七皇弟频频示好,想必除了自己这里,其他几位也得到消息了吧,这……可不是什麽好事呢,又多了一位吗?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呢…… 这日明世翼刚刚从外间回府,手里拿的是他从外间专门为安媚儿挑选的精致手镯,回到书房中正准备写上一封短笺让王府中的仆人送到霍香阁那里去,在书房中匆匆写完,打开装置手镯的锦盒,明世翼神情一怔,在那手镯下面压著纸张,明世翼将那纸张取了出来,读完上面的内容脸色一变,片刻之後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懑,将锦盒掷於地上,手中的纸张也撕了个粉碎。 有侍女在外间听到动静後推门进入,看到书房中一片狼藉,吓得跪在那里口中不断说道:“王爷息怒,请王爷息怒……” 明世翼本就在这时心烦意乱,见到侍女如此,更是不耐地大吼道:“滚!滚出去!” 侍女听後连忙跌跌撞撞地匆忙步出了书房,而明世翼则犹如困兽一般在书房中来回走动,脚边偶然碰到了那个锦盒,恨恨地一脚便踢了出去,锦盒正好滚到了闻讯赶来的总管脚边,“王爷……” 谁知明世翼仿佛被这一声给刺激到什麽一样,脸色阴沈地冲出了书房,而被他撞倒在一边的总管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麽礼数了,在他身後大声唤道:“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明世云在这日准备外出,向总管细细地交待了一些事项,只带了车夫一人便离开了王府,这时他的心中满是愉悦,这是那人第一次对自己发出的邀请呢,想必也很值得期待吧,明世云登上了马车,马车不多时便已混入了人流之中,而他也全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王府附近一直注视著他,随著马车的离去,那人也跟随而去。 马车在不紧不慢地行驶著一路出了城门,明世云按照柳言希所给的地址一路行去,渐渐地都已经来到了京郊边缘,明世云也不由地想到怪不得他会邀请自己来此呢,若说京郊附近都是各处别院,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到的话,那麽柳家的这处的这处庄园依山而建,除了偶尔来此休憩几天,这处庄园还真是一年当中用不了几次呢,庄园中用的人都是柳氏过去身边的老人,明世云在快午时时出发,来到此处也已快要到日落时分了,沿著已经修整平坦的山路缓缓而上,不多时就看到了那坐落在山上的精巧别致的庄园,而柳言希也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明世云还不等他上前便自己跳下了马车,柳言希这时来到了他面前,二人也不再多言相携往庄园中走去。 柳言希一路上向明世云介绍著庄园里的各处景致,尤其是後院中那处经过精心布置的温泉,水中冉冉升起的热气让人一看到便觉得十分舒适,单就引出这处泉水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 48 “这处庄园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明世云在被柳言希复又领到前厅後赞叹道。 柳言希闻言不觉失笑,看来自家在京城那处“泾渭分明”的府邸已经是太有名了,以致於这处看起来布置得十分正常的庄园就引来了如此的赞叹,“这处庄园乃是家母留下的,此处的布置也自然费了家母的不少心思,王爷在此略作休息用过晚膳之後,不妨就去温泉那里吧,王爷这次出来也是无法呆上太多时间吧。” “嗯。”明世云颔首,“这次劳言希你费心了,其实……没有那麽严重的,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有应对的方法,让你担心了。” 柳言希闻言笑道:“王爷客气了,”听到明世云这番话柳言希感到一丝辛酸,又感到被明世云所信任後一丝欣慰,“那麽在下这就去准备一下。” “言希,不忙,”明世云阻止了柳言希的起身,“我还有话要说,这一次你也看到我给你的回笺了,对於刘家……你怎麽看?” 柳言希乍听之下言辞谨慎地说道:“对於这件事无论王爷怎麽做柳家都是支持的。” “哦,”明世云先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复又说道:“刘家的心思相信你也看得明白,不过是想让本王作为他们台面上的一个傀儡罢了,可若是现在贸然拒绝,只怕……” “王爷能否听在下一言呢。” “请讲。” “如果王爷不甘从此受制於刘家,即便就此亮出柳家这个底牌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现在让王爷难以做下决断的却是,与其他几位王爷相比,王爷根基尚浅,若是就此表明立场,将来不是被打压,便是就要依附於某位的势力来加入到这场夺嫡之争,而家父的意思是,王爷现在不妨与刘家虚与委蛇,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柳家毕竟只是注重於军队的力量,在朝堂之上的力量终究还是有些薄弱的,若是王爷能够培植於自己的亲信或者笼络到刘家的力量,这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即便其他几位对您暗中动手,他们所攻击的也不过是刘家而已,於您分毫不损,而若您与刘家最後实在无法相处下去,那麽到时露出您的底牌,相信其他几位对於您──拉拢也是会多於打压的,您若是答应刘家,那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於您,百利而无一害。” 听完柳言希滔滔不绝地说完,明世云并不感到如何惊讶,“没有想到柳大将军的见解如此精辟。” 柳言希看到明世云的表情便已明白他也早已想到了这些,“还请王爷不必太多地顾忌到柳家,按照您的心意行事便是。” 明世云微微点头,“如此,多谢柳大将军和言希你的体谅了。” “王爷言重了。”柳言希连忙说道。 “好了,那麽本王也去休息一下吧。”明世云起身离开,柳言希本想张口再说些什麽却又忍了下去,明世云注意到他的表情微微一愣,但看到柳言希转眼间又满眼笑意地恭送自己,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虑,离开了前厅,只余柳言希一人站在前厅门口处低著头不知在想些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说不出口呢?明明只是说出妹妹的名字就好,况且也不见得会……,自己这是怎麽了?明明已经想的好好的,为何到了这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呢……,柳言希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难看之极的笑意,这样的自己……真是……恶心…… 明世云独自一人泡在泉水之中,此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在庄园中这时还能时不时地听到鸟儿的鸣叫,适宜的泉水让他的精神在那一瞬间放松了不少,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著这份舒适,脑海中不期然地又浮现出柳言希刚刚那一瞬间的表情,那种表情……是叫悲伤吧,那个人他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吧……,究竟是什麽事情让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现在的他真的无法和记忆中的他联系起来呢,他恐怕已经不记得了吧,那个瘦弱的男孩说不定他的记忆中早已不复存在了,可是自己却仍旧是记忆犹新,而自己也不会想到在这麽长时间之後又和他联系到了一起…… “你在干什麽?”假山之後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座不起眼的假山此刻也成了孩童们的“兵家必争之地”,明世云冷冷地看著那个向自己说话的锦衣小童,还有拽著小童衣袖紧紧不放的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并不准备理会这两人,他这次冒著被责罚的准备从皇子院中偷偷地换了装束出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可是谁能想到在这里还是碰到了不相干的人,看著这个孩童装束,估计是今日哪位贵妇进宫请安时带进来的吧,就在明世云准备离去之时,却被那个锦衣小童一把抓住了衣袖。 “你……” “有人来了,别出去。” 明世云停下了脚步,与两个孩童一起缩到了假山之後,这时有几位内侍从一旁经过,待到再没有了任何人时,明世云想起身离开,怎奈他的衣袖却还被锦衣小童抓著不放,不由有些恼意:“喂!你……” “哥哥是皇子院中的侍读吗?”锦衣小童却没有丝毫陌生感,好奇地向明世云问道,而在他身旁的小女娃一直是睁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听著他们说话,明世云只有含糊其辞地点了点头,“那哥哥也是偷偷地来瞧皇上了?” 这个问题上让明世云在一瞬间涨红了脸,若是别人在平时问起他来,他定会感到侮辱之意甚重,可是今日被这锦衣小童问起却也不觉得如何,只是硬著头皮“嗯”了一声而已。 “那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吧,我进过几次宫,可是还未见过皇上呢,这是我妹妹,”锦衣小童也不顾明世云愿意与否便把人拉到了身边,假山不大却正好能够容纳几个孩童的身体,“这是今日皇上从後宫经由前殿的必经之路,还是娘亲告诉我的呢,不过若是被爹爹知道了就麻烦了,哥哥是皇子侍读,难道也没有见过皇上吗?” 名次快掉到底了== 49 明世云没有回答,他又怎麽可能见过这位父皇的真切容颜呢,往日都是在皇子院中生活,就算是碰到宫中的各种节庆,像他这样不得宠的皇子也只是能远远地看上一眼罢了,而这一次……就当是他最後任性一次吧,锦衣小童见明世云不答话,正想再说什麽,却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这下也安静下来,使劲儿往假山後躲了躲,还不忘把明世云也紧紧地拉到身边,从没有与人这样接近的过明世云不习惯地想要避开,但是在这时却也不便起了争执,就连一直默不作声地女娃也在这时用白嫩的小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那些越来越接近的人,皇上在周围宫人的簇拥下从假山後不远处经过,三人也只能匆匆看上那麽一眼而已。 待到再看不到人影,明世云才听那锦衣小童嘀咕道:“真是的,也没有什麽嘛,我还以为皇上会像父亲那样的呢,看上去、看上去很一般嘛。” 明世云此刻没有功夫去计较小童的大逆不道之言,明白自己此刻时间不多,只是挣开了那攥著他衣袖的手准备离去。 “哎!哥哥!等等!”锦衣小童也从假山後站起身来,“我叫柳言希,哥哥你呢?” 明世云看著他极为认真的表情,忍下那将要脱口而出的自家姓名,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而在那之後再听到“柳言希”的这个名字时便是知道了这个柳大将军的独子弃武从文,原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会有任何交集,却没有想到隔了这麽许久之後两人又交汇在了一起,还是以这种方式,柳言希…… 柳言希不想打扰这位难得出来放松一回的王爷,在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向在庄园中的仆役询问明世云的去向。 “不在庄园里?”柳言希听後皱眉道。 “是,王爷说是想出去转转便离开了。”仆役恭敬地回道。 “没有人跟著吗?” “王爷吩咐了不让人跟在身边,只是在庄园附近转转。” “下去吧。”柳言希挥退了仆役,从仆役那里接过灯笼,阻止了其他人的跟随,也独自一人出了庄园,虽说这附近没有什麽危险可言,但毕竟这庄园是依山而建,万一有个什麽闪失可怎麽办,这里只有那进出的一条山路,其余各处虽说没有猛兽出现,但在夜晚也照实危险,柳言希也只是在沿著山路静静地走著,也不想太过张扬,沿途看看能不能找到明世云的身影,本来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柳言希没有多一会儿,便在下山的山路上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在悠闲散步的人,不知为何,柳言希并未跟上去,只是在明世云身後静静地跟著,倒是前方的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言希。” 柳言希听後露出笑颜跟了上去,“王爷真是好兴致,难不成还要一路走到山下吗?”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好好放松一下怎麽对得起你这番美意?”明世云在此刻看著这个俊秀的青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与自己记忆中的容颜早已没有了丝毫相似之处,此时此景明世云的心也在这一刻柔软了下来,“一起走走吧。” 柳言希在这时似乎也忘了那些礼数,与明世云在山路上并肩慢走起来,他手中的灯笼随著步伐一闪一闪的,两人在这时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气氛,静静地走著,这时的山风也稍微带了一些暖意,让人在这山间漫步时也感受到了春意盎然,两人都快走到了山脚,柳言希这才惊讶竟然走了这麽多的路,刚想开口准备返回,却听明世云说道:“这一次谢谢你邀请我到这里来,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呢,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上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哎?”柳言希看到明世云的神色温柔,“可是……” “没事的,放心吧,我只是在这里一个人多呆一会儿。”明世云轻声说道,但是他的态度却很坚决。 柳言希见状也不再反驳,“好吧,不过这灯笼……” “还是你拿著吧,今夜有月光,没事的。” “好,”柳言希见状也不再多言,“那还请早些回来。” 见到明世云点头,柳言希这才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明世云看到他的身影消失,静静地站在原处,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从一旁的树林里来到他的面前,明世云看著那人从树林的阴暗处一步步走来,但却并不惊讶,直到月光渐渐地洒满到那个人的身上,明世云在看清了他的面目之後,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原来是你……” “怎麽?没有想到?” “的确是,”明世云如实地回道:“虽然在离开王府时便感到有人在跟踪,但却没有想到会是你,而且我也太过大意了,这里的确很好找,毕竟山路只有这一条。” “你是故意在等著我了?” “不是,是在等著跟踪我的人。”明世云叹息道。 柳言希有时真的不明白那个人在想著什麽,这里的风景当真如此之好吗?这样放著他一个人在那里可以吗?看了看手中的灯笼,又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上还带著一把防身的匕首,不如再转回去将匕首交给他吧,柳言希很干脆地转了个身又顺著原路返了回去。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吧,自己不过是想再看看那个人而已,此时的他是否会露出寂寞的表情呢……,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如此贪恋著那个人的身影了…… 柳言希手中的灯笼也不知何时被他熄灭了,在他尽量放轻脚步快要看到那个人时,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柳言希停在了那里,心下也不由地紧张起来,悄悄地尾随著他们来到了山路一旁的树林里。 明世云脚下踩著的枝叶偶尔会发出一些响声,待走到离山路还有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对来人说道:“你究竟这次为何来找我呢?八皇弟?” 50 那人正是八皇子明世翼,此刻他看著明世云似笑非笑地说道:“怎麽?难道我就不能来找皇兄你吗?还是……此刻你的所作所为不欲让人知晓呢?” 明世云此刻都已经能闻到明世翼身上所带的阵阵酒气,皱眉道:“你喝酒了吗?” 明世翼的确是喝了酒之後骑马过来的,本来他是跟随到此处就准备回去的,半途上在京郊附近的酒楼喝了大量的酒水,心中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这才又返了回来,而在看到明世云此时的表情後则越发地感到刺眼之极,大吼道:“你别用这种表情和我说话!”看到明世云只是平静地看著他,他语气嘲讽地说道:“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好兄长一样,让我看了恶心!” “你醉了。”明世云眼神无波地看著他。 明世翼在经历了一通发泄之後似乎有一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树干,听到此言後,低声笑了起来,“对,是我醉了,所以我醉得糊涂,竟然没有想到我这位素来行事低调的七皇兄竟然会和柳家交好,七皇兄,真看不出啊,你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不但笼络住了柳家,竟然还能让母妃倾向於你,看来……大家都是小瞧了你啊。” “你误会了。”明世云听到“柳家”时目光一闪。 “误会?”明世翼咧著嘴笑了起来,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一般将身体慢慢地靠在了树干之上,“但愿是我误会吧,不过……柳家怎麽样我也不会去关心,我没有想到的是,七皇兄你──竟然可以让母妃都站在了你那一边,真是没有想到,母妃竟然会舍弃了我们几个亲生儿子,而选择了你!” 明世云此刻说道:“八皇弟……” “不要叫我什麽八皇弟!”明世翼冲著明世云吼道,身躯也渐渐地离开了所依靠的树干,一步一步向明世云走来,语气中恶意十足地说道:“你凭什麽这样叫我?你算是什麽?你的生母不过是母妃当时用来固宠的工具而已,而你──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生下的筹码罢了,你以为你是什麽身份?我可没有像你这样的皇兄!” 明世云仿佛并没有被这样的语言伤到,看著那个向自己一步步行来的人,说道:“你先与我回去吧,今夜你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呆著吧。” 明世翼看到明世云根本不为刚刚的语言所动,心中的恨意与恼意更胜,在走到只有距明世云两步之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收起你的这幅脸孔,我什麽时候需要你的同情了?你真以为我叫你一声‘皇兄’就真把你当作兄长来看了吗?不要自作多情了,从小就在母妃那里护著你,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父皇母妃肯定会赞叹我一声‘兄友弟恭’罢了,‘皇兄’你──当然是一个绝好的陪衬,嗯?不对,工具而已,不然谁又耐烦与你在一起呢,”看到明世云在听到这番话後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化,明世翼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怎麽?看来‘皇兄’一点也不惊讶,难道‘皇兄’也是抱著和我一样的想法吗?不过‘皇兄’这麽些年来的逢场作戏也总算是得到了回报,不是吗?” 停了一会儿之後,终於听到明世云开口了,一开始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後来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明世翼,其实从你在猎场受伤那次开始我就已经不再亏欠你什麽了,只是……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犹如天骄之子的你竟然会沦落到如今这幅丧家之犬的样子。” 明世翼在这一瞬间就被这句话给激起了怒气,尤其是在听到“猎场”二字之时,心中的那股怒气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两步狠狠地抓住明世云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按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两人的面孔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猎场?你说的不错,若不是因为有‘皇兄’你──我恐怕连命也没有了吧,还差点让‘皇兄’你性命堪忧,不过──‘皇兄’你也从中受益不少吧,本来即便是出宫立府最多也只能封个郡王的你却也因为这次变故而捞了个王爷当当,‘皇兄’你怎麽说都是因祸得福了吧,在那一场事故之中除了那个幕後策划一切的人,就属‘皇兄’你也算是一个赢家了吧,而现在看来──唯独让众人当时不会去怀疑的你,其实,才是最可疑的吧。” 明世云的目光在明世翼说出这些话时始终与其直视著不肯退缩,直到明世翼将话说完,明世云才将那紧紧揪住他衣领的双手给一点一点地掰开,即便是看到明世翼那已经开始带著痛苦的表情也没有松手。 “放手啊。”明世翼痛苦地出声道。 明世云无动於衷地看著明世翼的表情,却更加紧紧地握住他的双腕,直到看到明世翼再也承受不了才一个用力将他推了出去,明世翼脚步踉跄地倒退了几步险险地扶住了身後的树干才没有摔倒,手上因摩擦而感到的痛感更是让他满眼怨恨地看著明世云,那目光中的怨恨足以将明世云全部吞噬。 明世云无视於他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无论你相信与否,猎场之事并非是我所为,你自从那时开始到了现在不是怨天尤人,就是自暴自弃,你这样的人经不起一点的失败,纵然没有猎场那次,你若还是那位天骄之子,以後还是免不了会失败,而且还会比这输的更惨!” “我用不著你来教训!” “你若是稍有一点可以挽回的可能,母妃也不会出此下策,选择了我,你这些年来的行事越发让她寒心,酗酒闹事,与纨!子弟厮混,甚至近来更因为霍香阁的那个安媚儿与二王爷大打出手,这样的你──还能让人有什麽可期待的呢。”明世云不顾明世翼那越发敌视的目光径直说道:“你,现在,也与一个废物无异。” 51 明世翼本来是想恶狠狠地再扑过来,但不知为何,却又停止了动作,恶意地笑道:“是,我现在是一个废物,又哪能如‘皇兄’你有如此本事,竟然能在暗中得到柳家的支持呢?不过,若是母妃知道这一切後会是什麽表情呢?一定很好笑吧,”不顾明世云眼中的寒意,明世翼接著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呐,真是不知道‘皇兄’你──是哪点打动了柳家的呢?尤其是那位柳家现如今的掌家人──柳大公子?‘皇兄’你一定不知道吧,不知道京城中那些纨!子弟私下里是怎麽说的吧,那位柳大公子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一个妙人儿呢,若不是他的身份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他的主意呢,皇兄你莫非也成了那位柳大公子的入幕之宾不成?” 明世翼的这番话成功地激怒了明世云,明世云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缓缓地接近了正在笑得得意的明世翼,明世翼说完之後的笑声也在明世云的接近中渐渐地小了下去,眼神之中有片刻慌张,也就在明世翼正要说些什麽时,脸颊遭到了重重一击,被明世云一拳击倒在地上,明世翼仿佛让这一拳打蒙了,片刻之後才感到痛感,吐出一口血水,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竟敢敢打我?”他从地下爬了起来,看向明世云的目光凶恶之极,“你算是个什麽东西!你竟然敢打我!”边说边向明世云扑来,明世云轻巧地闪开,使了一个巧劲儿将明世翼带到了一边,明世翼脚步不稳,一个踉跄扑到在地,明世云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以防他又有什麽动作,却不见明世翼再爬起来,只是听到他低低的笑声而已,明世翼没有抬头,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看来我是说对了,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见你这样过呢?你对那位柳大公子真的是情深意重啊──” “随便你怎麽说,”明世云冷冷地看著他,“无论你想回去後怎麽说也好,为了你的那些混账话,我并不後悔给你那一拳,不过……,”明世云故意拖长了尾音,也将明世翼的视线吸引到他的身上,“无论我会怎样,而你──成为了弃子却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明世云说完之後不顾明世翼那已经快要吞人的目光,冷冷地嘲讽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明世翼被这番话给彻底激怒,随手抓起身边的泥土向明世云扔去,明世云被弄得往後退了一步,就是这样也被这些泥土给洒了满身,而明世翼此刻早已爬了起来,抓起不远处一块鹅卵大的石头便要向明世云砸来,却被一股大力给推了回去,手中的石头也随之掉了下去,待明世翼站稳了脚步却看到在明世云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明世云也惊愕地看著那个拦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柳言希!柳大公子!”明世翼好像在刚刚爆发之後有片刻的脱力,可是在看清那突然插入之人的面容时,笑得更加放肆,“不知柳大公子已经听了多少呢?呵呵,让开!这里还轮不到你插手!” 明世云也将柳言希推到了一边,冷眼看著明世翼向自己冲来,柳言希看到明世翼那犹如要拼命的神情,心下一紧,也身不由己地向两人之间冲去,虽然他现在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可从小却是在柳大将军的督促之下锻炼的手劲儿也不会小了,再加上刚刚听到明世翼说的那些恶毒的言语,手上的力量不觉更是加大,抓住了明世翼的胳膊一个大力将他甩了出去,存心要给这位王爷一点苦头吃,柳言希这时也微喘起来,感到有人抚上了自己的肩膀,柳言希没有回头,他现在也是心乱如麻,当明世翼说出了那些不堪的流言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言希当时就已经动弹不得,自己那些隐藏最深的秘密仿佛就这样被全部揭开来一样可以让那个人瞧个清楚,而在看到那人向明世翼挥拳相向的时候,心里却说不清是何滋味,以致於他现在连那个人都不敢看上一眼,看到明世云越过柳言希来到了还躺在林地上的明世翼身旁,柳言希才慢慢地动了动身子,可是在看到明世云站在那里的身影一动不动时,柳言希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来到了明世云的身边,也同时看清了明世翼那在月光映照下的苍白面容。 柳言希心中一震,“他……” 明世云半蹲下去将那仍旧没有闭目的双眼合上,把明世翼的身躯侧翻过去,那一开始被隐藏在脑後的伤处也显露出来,在月光下却是像墨汁一样渗入到泥之中,而一开始在明世翼脑下的石头却是他最初拿起的那块鹅卵大的石头,明世云微微闭上了双目,听到身後有踩到枯枝的声音,再度睁开时眼神却清冽异常,放下明世翼站起身来,看到柳言希满面惊慌,还有刚才因为诧异而後退了一步。 “死了?”柳言希嗓音干涩异常地出声道。 “死了。”明世云回答地异常简洁。 “我、我不是……,真的,不是……” 柳言希语无伦次地说道。 “冷静一点!”明世云双手按住柳言希的肩膀,制止住了那个现在已经开始慌乱的人。 “我没有想会这样的!我……” “够了!”明世云大吼一声,看到柳言希已经被这声大吼给震住,马上说道:“这件事不是你的过错,”柳言希被明世云的一番话给激醒过来,明世云也感觉到在双手之下的身躯仍旧在轻微颤抖著,加重了语气,“你先回去,我们出来这麽长时间恐怕会惹人生疑,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处理。” 柳言希这时也已逐渐冷静下来,“这里还是由我来处理比较好,我……” 柳言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嘎然而止,他落入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中…… 52 “没事的,别担心,你先回去吧。”明世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他温热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离开,柳言希极力忽视此刻心中的失落,看到明世云坚定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步出了这片树林。 直到柳言希消失在视线当中,明世云这才又将目光重新看向了在林地上早已没有生机的明世翼,半跪在他的身旁,将他的身躯半抱起来,为他仔细地清理面容衣裳上的泥土与枯叶,将明世翼散乱的发丝整理好,看到他脑後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明世云幽幽叹息一声,看到那个已经苍白憔悴的面容早已没有意气风发时的英俊潇洒…… “七皇兄,我们一起念书好不好?”明明两人本来生疏,但是孩童仍旧是鼓足勇气张口道。 “七皇兄,都是我累得你被罚了,你不会不理我吧?”孩童委屈并小心翼翼地说道。 “七皇兄,父皇今日夸奖我了!”孩童因为短短一句的夸奖就可以高兴整整一天。 “若是一切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有多好。”明世云搂住那已冰冷的身躯,涩声说道。 他随後架起明世翼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树林中。 柳言希回到庄园之後尽量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异样,他一直在等待著,直到看见那人犹如出去时一样闲庭散步一般地进来,心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迎了上去,“王爷回来了。” “嗯。”明世云颔首,这时四下无人,两人并肩走在庄园的小径上,“他多喝了酒便跑到京郊骑马,结果因为马匹受惊而坠马身亡,林地里的血迹也已经处理干净了,不必担心留下什麽痕迹,至於马匹跑得方向与庄园相距甚远,发现之後也不会联系到这里,”说到此处,明世云停下了脚步,看向眼中露出惊疑的柳言希,“虽然骑术不是最佳,但是让一匹马受惊狂奔还是可以的,怎麽?你也害怕了,是吗?”柳言希回答不出来,“这也是难免的,相处了这麽久的人刚刚身死,我却还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今夜在林中的话,你也听到了,也许就连以前他在猎场的坠马都是我……” “不是!不是你!”柳言希激烈地反驳道。 明世云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看著那个刚刚激烈反对的人,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麽,那是什麽?一丝坚定,一丝信心,还有……一丝痛心。 “不要就这麽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将来会吃亏的。”明世云避开了柳言希的视线,冷漠地说道。 “我没有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就是因为你才……” 柳言希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一眼。 明世云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拍了拍柳言希的肩膀,说道:“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早些去休息吧,我明日也要早些回到王府那里,,以後的事情还得我们去打起精神应对呢。” 柳言希也被这句话提起了精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明世云看到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有些累了,先去温泉那里了,你也休息去吧。” 柳言希看著越行越远的身影,只觉得眼前模糊。 温热的泉水从手指间流过,明世云在温泉中看著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是暖的,与那冰冷的身躯不同,双手慢慢地握紧,伸入到了泉水之中,一路走好,八皇弟…… “王爷,您回来了。” 明世云看著王府迎出来的仆役,只是点点头便向内走去,回到书房之後还不等歇上一会儿,便将总管唤来问道:“王府近来可有什麽事情吗?” “回王爷,八王府那里派人来过,来询问八王爷是否来过王府。” “八皇弟?他怎麽了?”明世云问道。 “这……并不清楚,许是又去了哪里,没有往王府那里捎信吧。”总管猜测道。 “嗯,本王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现在还没有发现吗? “娘娘……” 女官附在刘贵妃身旁耳语了几句。 刘贵妃越往下听去那执著佛珠的手也开始轻颤起来,当女官说完之後,那串佛珠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你、你说什麽!” 刘贵妃也顾不得去拾起地上的佛珠,正要起身之时却感到一阵晕眩,仰身倒在了及时扶住她的女官怀中,“娘娘?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你说什麽?”明惠帝正要饮下许九端上来的汤药时,听到许九向自己禀告的那件事情时,也不由得放下了药碗,“你再说一遍?” “回禀陛下,”许九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今日接到的消息,八王爷他被发现在京郊外坠马身亡。” 明惠帝在听到这个消息後久久没有出声,许九略感诧异,稍微抬起头来看向皇帝,“陛下?” 明惠帝又重新端起了药碗将汤药缓缓饮下,把汤药喝得一滴不剩,才又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禀陛下,是八王爷这几日一直没有归府,派人在京中寻找不果,後来才在京郊树林里发现受惊脱力倒在一旁的马匹,和那时已经气绝身亡的八王爷。”许九清楚地说著一切,然後便等待著皇上的问话。 “坠马?你确定是这样吗?”明惠帝听到这个消息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口气问道。 “奴才派人打探的消息是八王爷两日前在王府中发了一通脾气之後出了王府,後来出了城门,在京郊附近的酒馆喝些酒之後便再也没有有人看到过八王爷,之後便是……” “你是说他是酗酒後坠马身亡吗?” “奴才现在不敢妄下决断,京郊外以往并无多少行人看见八王爷,只是就现有的一切来看酗酒坠马的可能性极大。”许九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许九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皇帝才慢慢退下。 而在许九离去不久,明惠帝又开始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53 霍香阁中安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画著淡淡的素装,当看到在铜镜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人时,连忙起身向那人行礼道:“二王爷。” “不必多礼,”明世玄来到安媚儿面前有些轻佻地挑起她的下颚,“嗯,不错,纵然你现在不见外客,这样的素装若是让人看到了少不得别人会说你重情重义。”放下了安媚儿的下颚,明世玄在房内随意地坐了下来。 安媚儿不知这话是褒是贬也不敢擅自接言,只是安静地束立在一旁,只听明世玄说道:“八王爷的事儿你也知道了,虽说现在你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时日久了,少不得又有人会来招惹你,这,你可要有准备才是。” “王爷多虑了,奴家本来干的就是这些,对於那些客人们奴家还是能够应付,而且……这样也还可以给王爷效力,今後奴家懂得分寸,请王爷放心。”安媚儿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出来。 “好,既然你能如此说,那本王也就真的放心了。”明世玄说完後便要起身离开。 安媚儿送至门口,再转回身来时,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慢慢地笑著明媚动人。 这几日明世云除了去往皇宫看望正在病中的刘贵妃之外,基本上也是正在闭门不出之中,明世翼身亡的消息毕竟隐瞒不了多久,皇宫中很快便以他暴病身亡来掩饰开始进行大葬,虽然一切都是按照他王爷身份的体制来操办葬礼,但是却进行的太过匆忙,而由於刘贵妃正在病中,五皇子素来体弱,十六皇子又年岁尚小,这葬礼的一切事宜便落到了明世云的身上,而有皇宫与内府的帮衬,这葬礼上倒也没有出什麽乱子,而明世云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人们又开始注意到了这个素来默默无闻的七王爷,由於明世翼的身亡而引出的各种香w与阴暗的流言也随著他的下葬而渐渐被人们遗忘,但是这在有心人的眼中却不会那麽容易地消失。 “七王爷,您来了。”女官迎了出去,恭敬地行礼,随後领著明世云往抱病中的刘贵妃那里行去,来到里间,女官先禀道:“娘娘,七王爷来看您了。” 正在半躺著养神的刘贵妃听後温言说道:“来了,给七王爷看座吧。”女官请明世云坐到了刘贵妃榻前。 明世云行了一礼後坐下,问道:“母妃可还好些了?” “还有什麽好不好的,不过就是那样罢了,这次翼儿的葬礼真是辛苦你了,总是这幅样子,老五与十六又帮不上什麽忙,全都是你一人在外面撑著,也真是难为你了。” “母妃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现下您养好身体要紧,儿臣就是再忙碌些也是值得的。”明世云起身为刘贵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後才又坐下。 刘贵妃见状笑了一笑後,说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件事,你到如今考虑的怎麽样了?” “母妃,”明世云想了想之後说道:“除去我之外还有五皇兄与十六皇弟,而我素来能力平庸,再者还有刘家……” “刘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刘贵妃打断道:“老五身子不好,性子太弱,十六年纪太小,现在是什麽状况不用母妃说你也明白吧,老七,难道你就没有那问鼎大宝之心吗?”刘贵妃说到最後已经撑起身子望向明世云认真地说道。 “母妃!”明世云听後马上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口中不断说道:“儿臣不敢。” “你起来吧,”刘贵妃脸上此时看不出是何表情,“看来是母妃在这时说出这些太突然了,可是,老七,你难道就要真的袖手旁观做你的闲散王爷吗?老八他向来与你要好,先不说最早之前猎场之事,就说、就说现在,好好的一个人怎麽就会平白无故地去喝酒骑马呢?更是落到如今的这种结局?”刘贵妃说到此处已经声带哽咽,明世云听到这里也是从地上起来,再扶著刘贵妃重新躺下,“这恐怕就是有人存心打击母妃啊,先前母妃让你考虑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而如今老八一个堂堂的王爷死於这种理由,连份体面都没有了,若是再这样退让下去,只怕咱们母子几个将来、将来连过清闲日子的机会都没有啊!”刘贵妃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是儿臣不孝,惹母妃伤心了。”明世云连忙安抚刘贵妃说道。 “老七,”刘贵妃拍了拍他的手“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母妃一直对待你与老八他们并无二致,你……” “母妃,您不要说了,儿臣答应下来就是,就怕儿臣才疏学浅,担不起这大任。” “你放心,有母妃和刘家在,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与其他几位王爷相比,毕竟根基尚浅,与其作出什麽,倒不如不做才好,只要你能应下这件事,母妃也就放心了。”刘贵妃这时脸上露出这几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儿臣以後就要多多仰仗母妃了。”明世云说罢便要行大礼,却被刘贵妃拦住。 “哎,你这是做什麽,我们母子之间又何必如此生分呢。” “还请母妃不要为八皇弟的事情太过伤心,请好好静养身体为上。”明世云此刻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真切关心。 “唉,要是老八有你半分孝顺,多听听母妃的劝告也不会、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刘贵妃一说起这个刚刚去世的儿子,又忍不住泪如雨下,明世云只好在一旁说些宽慰的话语来劝解,两人就这样又说了一会儿话,明世云才离开了这里。 明世云刚走,女官便端著一盆清水来到刘贵妃身旁,在刘贵妃洁面之後,女官将一切收拾好,正准备扶著刘贵妃躺下之时却被刘贵妃拒绝,看到刘贵妃此时面色还算尚好,不由出声问道:“娘娘,八王爷的事情难道真的就不打算查下去了吗?” 刘贵妃从榻上起身,下地走了几步,问道:“老八的事情……你怎麽看?” 听到刘贵如此问,女官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八王爷这件事看上去也是有意外的可能,可若说是意外……,也不排除是他人所为,在奴婢看来也实在很难再往深里查下去了。” 刘贵妃走了几步,“老八这件事再查下去也毫无益处吧,纵然抓住了什麽线索,在此时也无济於事,若真是有人故意如此的话,早就不会留下什麽痕迹了……” “可是,娘娘……,七王爷那里……” 女官忽然说道。 刘贵妃看到女官闪烁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想说些什麽,“那件事以後就不准你再提起了,不要说作出此事,於他没有半分好处,即便、即便这是他做的……,”刘贵妃咬了咬牙,“现如今也不会把他怎样,至少现在是绝对不会对他如何!” 明世云给刘贵妃请安之後,便出了宫门,而他也能感觉的到沿途的宫女内侍对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在宫门外看到一些大臣,大臣中也有人上来与明世云主动喧寒,明世云也比平日间多说了几句,这才略作告辞。 柳言希这日本向户部递了假在府中休息,但刚刚户部却派人来让他赶紧回去,马车一路上加速向户部赶去,自那次从庄园回府之後,柳言希便心神不宁,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即使是自己在无意之中害了他,但心下也终归难安,不是没有见过他人的死亡,但这次却是他亲手为之,今後……,柳言希微微叹息,不过,已经没有退路了吧。 明世云在马车中垂目看向自己的双手,复又看向车窗外,正好此时与一辆马车错过,在一瞬间从微风挑起的车帘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容颜,明世云这时的笑容才露出些许暖意。 柳言希此时也看到了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这时他也没有了刚才的沮丧,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部 昊京云起  完── 54 明惠帝二十年的春季已经快要到了尾声,这个季节的霍香阁中在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而在今夜却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喧嚣,大厅之中分外安静,全楼的客人们都在等待著今夜安媚儿这麽长时间以来又一次登台的舞蹈,八王爷明世翼的事情逐渐淡去,而这位与八王爷之间纠缠不清的舞姬倒是在传闻中身价倍增,今夜之中霍香阁还专门为了她而广下帖子,凡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大都来到,在二楼包厢中更是来到了几位尊贵之极的客人。 当安媚儿在台下的客人们千呼万唤始出现的时候,整座霍香阁中安静了下来,安媚儿欠身一礼,也不多言,在乐师的乐音中开始了轻柔的舞蹈,霍香阁大厅中的灯火也一盏盏地暗了下来,仅留下舞台上那些灯火,就是二楼的包厢中也让那些灯火变暗,看著安媚儿在大厅之中的舞蹈让人不禁啧啧赞叹。 “老二还真是费了一番心血,不过这个安媚儿……值得吗?”明世华在一处包厢中从竹帘後看向那台上正在轻柔舞动的身影对身旁的人说道。 “二王爷放著安媚儿这样的人不用也未免太过可惜了,况且就是刘贵妃那边有心迁怒,但是在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安媚儿而让人落下话柄。”王从镜在明世华身後也看著台上的身影,淡淡地说道。 “刘贵妃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她的手段当然厉害,这样的一时之气还是能够忍下去的,”明世华的目光从台上收了回来,望向一边的王从镜说道:“光是那份紧要关头的当机立断,就让人不敢小看了她的手段,老八才去了没有多久,她就马上决定让老七接替,这份决断纵然是母後恐怕也做不出来。” “还请王爷慎言。”王从镜的口气中略有不满。 “怎麽?难道你还会将刚才的话说给母後听吗?” “当然不会,可是您这种场合下的一言一行也要小心些才是。”王从镜此时露出苦笑。 “你是怕隔墙有耳?”明世华不但没有收敛,此刻反倒是变本加厉起来,“即便听到了又能怎样?除非你去作证,这里在老二的把持之下,他难道还会向别人说些什麽吗?无凭无据,他也只能自己听听罢了。” “王爷倒是想的明白非常。”王从镜半晌才说出这麽一句话。 也就在二人的说话间台上安媚儿的舞蹈也已经结束,霍香阁的灯火也逐渐重新点亮,大厅之中响起了阵阵叫好之声。 “好了,这人也来了,舞也看了,戏也该散场了。”明世华说完之後便准备向包厢外走去。 “哎?”还在看著台上频频行礼的安媚儿,却没有料到明世华说走便走,王从镜也急忙跟了上去。 就在二人刚刚出了包厢,迎面便看到了明世玄身後跟著几人向这里行来。 “大皇兄。”明世玄率先打过招呼,“正好准备找您呐,今夜难得都在一起,不如来这里聚聚如何?” 明世华看到明世玄那温和的笑脸,只觉有些刺眼,再看到他身旁的人,依次看去,竟然看到七皇子明世云,不由笑道:“老七也来了,平素可是很少见你往这里来的,怎麽?难道今日也是来凑凑热闹?” 明世华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几人都明白,八王爷因与安媚儿流言多多,现下明世翼身死,而明世云素来与他交好,此时却来到霍香阁,这若是让人恶意揣测的话,明世云少不得要流言缠身。 明世玄今夜作为主人,看到明世华当众不给自己面子,正要说上几句,却被身旁的吴含暗中拉了拉衣袖,明世玄这才忍了下去,毕竟明世华担著一个兄长的名分,若是与他起了冲突,不但会被暗中嫉恨,御史也会参上自己“不敬兄长”一本,而且自己与安媚儿也是说不清,这种时候更是会把自己给搅合进去,得不偿失,虽然说了这麽多,但明世玄也仅仅是在一念之间便作出了决定,准备袖手旁观。 “今夜臣弟是受了二皇兄的邀请来此,而且臣弟也是想要来看看这位安媚儿姑娘,”明世云这时毫不避讳地说出此事,众人的目光都紧盯著他,看他接下来还有何说词,“八皇弟素来倾慕安姑娘,一开始臣弟也不以为然,再加上後来又出了这麽多事情,不管外间流言如何,但是八皇弟与安姑娘之间却没有越过君子之礼,可是在今夜看到安姑娘的舞姿之美,臣弟才惶然明白八皇弟也就是被这种美所吸引,再想到以前众人包括臣弟在内对他多有劝诫,可是却不曾真正地去理解他,或许也才让八皇弟苦闷非常,以後也不会……” 明世云的话让众人都沈默下来,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平日间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王爷竟然会在几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处境扭转过来,让众人都不由得重新估价起这他来,三王爷明世潇更是在一旁悄悄地打量著这位往日间不曾怎麽亲近的七皇弟。 明世华虽然心下著恼,但是面上仍旧说道:“知道你与八皇弟感情深厚,刚才是我失言了。” 因为事涉明世翼,明世玄怕再说下去又会有什麽不妥,连忙将话题叉开,又略略小聚了一番之後,明世华与王从镜一同离去,在马车上王从镜看向那仍旧在闭目中的明世华,不由地说道:“王爷您刚才一开始又何必说出那种话呢,这样恐怕会落人话柄的。” “本王也不过是试试罢了。”明世华声音低沈。 “七王爷?”王从镜会意。 明世华睁开了眼眸,“虽然心中有所提防,但仍旧是小看了他,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王爷,纵然往日间未免小瞧了七王爷又能怎麽样?在最初之时我们没有刻意拉拢,如今他背後又有刘家作靠山,但是七王爷却并非您现在首要关心的,与他相比,二王爷与三王爷才是您如今最大的敌手,”王从镜此时侃侃而谈,一点也看不出他平素那幅纨!子弟的模样,“而您身为嫡长子更因此成为其他人首要攻击的,我在今夜倒是担心因为有七王爷会让其他几位更觉得心存奢望,只怕……今後会对您更加不利。” 55 车内此刻只听到马车辗过青石板的声音和车外隐约传来的打更声。 “去查查老七。”明世华突然开口道。 “王爷!”正在想著什麽心事的王从镜突然被明世华的这句话给惊醒,语气间虽未言明,但却充满了不赞同。 “不是本王在这种时候太过疑神疑鬼,”明世华似乎在这个从小就和自己亲近的表弟面前放下了心防,“老七若是这时候与他们连成一气,这人我以前没有看透,此事不可不防,而且老八的死太过蹊跷,这当中得益最大的也莫过於老七。”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王从镜略作考虑一番便应了下来,片刻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前些时日王妃那里肯定是让您为难了吧,家父也深感不安,王妃虽是从族中过继到家父名下,但自小也是在家中娇宠惯了的,若不是王家其他人需要这层联姻的关系……” “好了,你不必说了,这些本王都明白,你转告舅舅,让他放心,对於王家本王只有感激之情,”明世华笑著打断王从镜的话语,对此,王从镜也只是低声浅笑,明世华又接著说道:“这些年来让你这位翩翩佳公子扮成副疲惫模样,也真是难为你了。” “王爷说笑了,其实如今这幅模样,行事上纵然有过当之处,他人也不好和我较真,若真是一副书生公子样,他人少不得要挑三拣四地盯著我是否有失当之处,如今倒还是自在许多呢。” “这倒也是,看来本王是白白操心了,从小你的鬼主意就多,你若不愿意这样,谁还能勉强了你不成?” “唉,还是王爷知我。” 低低的谈笑声在马车中回响,车夫目不斜视地驾驶著马车穿过这深夜中京城的条条街道。 明世玄在霍香阁中送走了最後一位贵客,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个包厢前,推开了房门,不意外地看到吴含依旧如故地在糟蹋那上好的美酒,不由一丝心痛,倒不是为了那些许银子,只是对於吴含这话不懂饮法却偏偏好饮美酒的习惯深恶痛绝,这种情况若是让好酒之徒知道了,非要大喊暴敛天物不可! “真是稀奇,你这里只有美酒却没有美女相伴。”明世玄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来到吴含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王爷肯定一会儿就得到这里来,放著那麽多莺莺燕燕在此谈话也不方便,”吴含虽然喝下不少好酒,但仍旧是神色清明,“王爷不知有何事情呢?看起来今夜似乎并不满意,难道是,安姑娘的舞蹈不好吗?” 明世玄看著吴含这幅明知故问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能不知道吗?本来只是按照规矩下个帖子而已,谁能想到这该来的不该来的,今夜竟然都凑到一块儿了,平时也没有见到他们这麽齐过,像是约好一样,这一晚上过的可真是……” 吴含不由说道:“这也难怪,毕竟前些时候八王爷刚过去,虽说一切都办的匆忙,可是看著皇上和刘贵妃的面子上,一切玩乐不都还是安生下来?难得总算是熬过了日子,王爷这里一下帖子不都是正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都出来透上一口气吗?” 明世玄当然明白这道理,叹气道:“八皇弟也真是命中多灾,原本一个好端端的人成了後来那幅样子,就连最後也是……” 吴含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酒杯,“王爷不会是想与在下一直准备说八王爷吧。” “当然不是,今夜你也看到了,七王爷的表现……” “能让刘贵妃不顾自己的亲身儿子而选上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王爷又有什麽可惊讶的呢,重要的是王爷现在对於七王爷的态度如何?”吴含一针见血地说到了关键之处,看到明世玄还在沈吟不决,不禁又加重了语气,“如今,属七王爷势弱,王爷是该有提防之心,但是现如今,拉拢应多於打压,这一点想必王爷也明白……” “本王当然明白,”听到吴含此言後,明世玄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如今,王家与大皇兄才是首要的,若是将刘家与七皇弟排除在外,不光是本王,恐怕其他人也不会放心,但是七皇弟如今看来也不是善与之人,本王是怕……” “王爷又有什麽可怕的呢?”吴含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担心七王爷会成为将来的大敌?可是,王爷,”说到此处吴含的身子往前伸了一伸,“在七王爷未成气候之前,您的周围又何曾不是如此呢?至少……在下以为七王爷看上去倒是比那位诡柔多变的三王爷要好的多,而且如今刘家势力尚弱,只要王爷好好把握,七王爷和刘家将来能成为您的一份助力也未可知。” 明世玄听後思考了一会儿後才说道:“言之有理,看来今夜本王有些太过急躁了,若非你一言点醒,恐怕还会在那局中纠缠於一点。” “王爷言重了,纵使在下现在不说,王爷到了以後也会明白的。”吴含笑道。 明世玄笑笑未答,忽又想到了什麽说道:“这次虽说来的人众多,但是仍旧有几位差人致歉,没有到来。” 吴含眼眸一闪,在明世玄面前故意将那上等美酒一口吞下,知道此刻这位王爷定然抱怨不已,面露笑意地问道:“哦?不知是何人这麽不给王爷面子?” “哎,”明世玄摆摆手,“谈不上什麽给不给面子,再说人家的礼数也尽到了,许是真是有事来不了吧,比如说──那位出入朝堂没有多久的柳府大公子,”明世玄说到此处故意拉长了声音,“会不会是怕见到你尴尬呢?” “啧,王爷真是说笑了,”吴含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柳言希平素除了官场上的应酬,像这种地方是能免就免,想必也是柳府家教甚严的缘故,再者,这与在下又有何关系呢?” 56 “那就算是本王多言了,本王还以为先前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人意欲和柳家结亲,不想事情到最後也无结果,你们二人碰面多少会有一些不自在呢。”明世玄似乎是为了报那些美酒的一箭之仇,语气之中尽是取乐。 吴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件事完全是家父私下里自作主张,也幸好没有什麽结果,否则王爷这里是高兴了,皇上那里……恐怕就会高兴不起来了。” 明世玄当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心道看来这是说到痛处了,“本王当然明白,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看到吴含更似泄愤一样糟蹋美酒,心中直呼後悔。 佛像前香烟,刘贵妃还是与往日一样正在专心致志地诵经,但是却又听到身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娘娘,七王爷进宫给您请安了。”女官轻声说道。 刘贵妃停止了诵经,女官同时也来到她身旁扶她起身,“也不能让他等久了,出去吧。” 当明世云看到刘贵妃缓缓进入时,连忙起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妃。” “好了,不要如此拘礼,坐下吧。”刘贵妃来到主位处坐下,女官在给二人上过茶水後便退了出去。 刘贵妃浅饮一口之後看到明世云在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态度,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烦闷,但仍旧是笑问道:“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心意到了就行,不必闹这些虚礼,”看到明世云只是微笑不答,刘贵妃沈吟了一下,说道:“前几日你在霍香阁那里的事,母妃也听说了,你作的很好,既不让别人轻视於你,也不会让别人感到你威胁甚重。” “母妃过奖了,这是母妃教导有方。”明世云谦逊道。 “是你自己聪明,母妃也只是从旁提醒罢了,具体的应对行事还是要看你自己如何。”刘贵妃仿佛对於明世云的谦逊极为满意,温言笑道。 “儿臣受母妃照顾,也唯恐有行事不当之处,今後还需母妃多多提点才是。” “嗯,”刘贵妃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句,“既然你如此说,那母妃倒真是要说上几句了,现在老八的事情刚过去没有多久,也难为你一直记挂著,你的这份情母妃领了,只是母妃虽然现在全力支持你,但是在这时,你的境况是一动不如一静,你在朝中的根基终究比不上其他几位王爷,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你以前没有在朝中担过差事,贸然行事只怕会引来非议,如今你看多过於做才是行事之道,等你将来事情熟悉了之後说话才有分量,下面的人也不会轻易欺瞒於你。” “母妃教导的是,儿臣谨记在心。”明世云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行礼道。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这麽拘束,这不过是我们母子二人话话家常而已,你若总是如此,反倒会显得生分了,”刘贵妃仿佛想到了什麽,突然说道:“对了,你若是有空的话,也多和老五与小十六亲近亲近,毕竟是兄弟,以前你们也显得太过生疏了,小十六在皇子院听说你往日对十七皇子颇为照顾,你是做兄长的,都是天家兄弟,也让他们两个兄弟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明世云听後心下一凛,恭声说道:“儿臣明白。” “好了,母妃这里有皇上新近赏赐下来的贡茶,你拿回去一点吧,若是觉得好喝,母妃这里还有些,都拿走便是。”刘贵妃笑道。 “这……,”明世云有些犹豫,“儿臣怎好……” “刚说了不要生分了,你这孩子又开始了,好了,好了,母妃也不和你罗唆了,直接拿著贡茶走人,谢来谢去,这麽多虚礼。”刘贵妃语气虽不耐,但听的出此刻心情不错。 “如此,儿臣就多谢母妃了。” 在明世云告辞离去之後,女官将他送出後来到刘贵妃身边,刘贵妃此刻眼眸低垂,手中的佛珠也在不断转动,女官就这样陪在刘贵妃身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你说……” 刘贵妃的话音突然响起,让女官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将有些散乱的思绪集中起来,而刘贵妃此时却仍旧动作表情不变。 “你说老七这步棋……走对了吗?” “娘娘……” 女官不知刘贵妃此时何意,也不敢贸然接话。 刘贵妃这时才微微抬起头来,停止了手中转动佛珠,看到女官为难的表情,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你也听说过那夜霍香阁发生的事情了,你怎麽看,总觉得老七……” “娘娘,”女官大著胆子猜测道:“娘娘……可是放心不下七王爷?” 刘贵妃没有回答,而她微微皱眉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娘娘,奴婢一开始听到之後也有些惊讶,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七王爷还像以前一样的话,那您就是再扶著他,他也不能撑起今後的大局啊,况且只要娘娘您今後依旧地位荣宠,刘家依然权势如昔,七王爷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又能翻出多少浪花来?只要您盯得紧一点,七王爷的一举一动不都还是被您掌控著吗?况且……如今七王爷他就想退出去也晚了,他不是都得依仗您与刘家吗?”女官说了这麽多,无论当初刘贵妃有没有这份心思,扶这位七王爷上位可却是借自己之口说出来的,若是刘贵妃此时後悔了,自己的一切也就完了。 “你说的这些倒也在理,可是老八的流言你也听到了……” “娘娘是说……” 女官小心地问道。 “你认为可能吗?” 这个问题让女官左右为难,刘贵妃没有去注意女官的表情,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自语道:“如果是真的呢?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吗?况且,翼儿死的……” “娘娘!”女官看到刘贵妃神色不对,连忙出言叫道。 刘贵妃回过神来看著女官,女官此刻硬著头皮说道:“娘娘,您现在这些都是纯属猜测,若是您委实放心不下的话,不如去暗中查查此事,总不能让这成为您的心病。”女官如此说道。 57 “查?”刘贵妃盯著女官,直到女官承受不了她的目光而低下头去,刘贵妃又坐回了原处,“就是下不了这份决心啊,万一……就怕我再也忍不住了……” 刘贵妃那修的好看的指甲深深地掐在掌心之中。 “喝!”柳言希从梦中惊醒,午後的阳光正好,洒在书房中用於休息的软榻上,让柳言希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原本还在迷蒙的视线感受到了阳光的射入,有些受不了的闭了起来,再次睁开时,一张放大了的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柳言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本来是受到惊吓的,只是现在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哥!你怎麽了?醒了吗?”柳言贞俯下身来盯著已经被她吓著了的兄长问道。 “嗯,醒了。”柳言希慢慢地从软榻上起身,这时才觉得身上出了冷汗。 柳言贞看到兄长的神情不对,连忙沏了一杯茶水来到柳言希面前。 柳言希将温热的茶水缓缓饮下,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的梦境,明世翼那在月光之下苍白的面孔,犹不瞑目的双眼,那一切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一般浮现在他的面前,怎麽也无法摆脱…… “大哥,你好些了吗?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 “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柳言希打断了妹妹犹如连珠炮似的发问,“只是睡得有些不舒服罢了,对了,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柳言贞扬了扬手中的书,“来还大哥的宝贝,这可是孤本呢,我看的时候可是很小心的。” “知道小心就好,”柳言希从妹妹手中接过孤本,离开软榻无奈地说道:“你也是,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得不到就一直撒娇耍赖。” 柳言贞看著兄长又重新将孤本小心放好,心中感叹下次再借出来还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大哥,我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孤本呢,有一件跟大哥有关的事情,大哥要不要听呢?” 柳言希转过身来看著妹妹那故作神秘的表情,不解地问道:“和我有关的事情?” “是呀,是呀,”柳言贞点点头,来到兄长身边,缠在兄长身边说道:“这可是我昨天晚上偷偷听到的,正好大哥你下午不用去户部,我可是马上就找来了。” 听到妹妹还有功夫卖关子,柳言希倒是不著急了,拉著妹妹来到软榻处坐下,“算大哥承你一份情,现在贞儿可以说了吧。” 柳言贞这才笑嘻嘻地点点头,在兄长身边轻声说道:“昨晚大哥还没回府的时候,有人来拜访父亲了。” “哦?是谁?”柳言希也十分配合地问道,心底却有著某种不可能出现的期盼。 “这个人嘛──,”柳言贞故意拖长了声音,一边还观察著兄长的表情,在看到兄长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後,马上说道:“是周太傅。” “周太傅?”柳言希在听到这个答案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对呀,是周太傅。”柳言贞却看不出来这些。 “你都这麽大了,偷听父亲和周太傅说话又是怎麽回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真的责罚起来我也护不了你。”柳言希板起面孔来教训道。 柳言贞没有想到自家兄长变脸如此之快,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只是听到了兄长你的名字才……” “我?”柳言希诧异地问道:“与我有什麽关系?” “当然和大哥你有关系了,”柳言贞神神秘秘地说道:“是莫大的关系。” “说吧,真是又要欠你人情了。”柳言希当然看出妹妹打的什麽如意算盘,直截了当地说道。 柳言贞见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卖关子,带著些许兴奋的表情说道:“是和大哥你的终身大事有关呢。” “终身大事?”柳言希听後心下一跳,“你是说……” 柳言贞点点头,“看来大哥猜到了呢,当时虽然听的不太真切,但还是听到成婚什麽的,大哥,看来你的好事将近了哦!” 柳言希压下心中的情绪,看著笑的天真浪漫的妹妹,温言说道:“你怎麽就这麽高兴?不怕将来进来个厉害嫂子狠狠管教管教你?” “哼!”柳言贞丝毫没有被吓到,“大哥这麽疼我,才不会让我受了委屈呢,再说……,”柳言贞眼珠一转,“要进门的嫂子说不定就是周小姐,我们可都认识呢,她还能把我欺负了不成?大哥疼我是出了名的,她恐怕讨好我还来不及呢。” “就你这鬼机灵想的多,到时若真是受了什麽委屈可不要来我这里哭鼻子。”柳言希有些强笑道。 “大哥?” “大哥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一会儿,贞儿等会儿再过来,如何?” “好。”柳言贞看到兄长的确是精神不好,从软榻上起身,扶著柳言希躺下,“那大哥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看到兄长轻轻点头,柳言贞放轻了脚步,离开了书房,将门悄悄带上,便往外走去。 大哥,看起来并不高兴呢,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呢?连自己也不能告诉吗? 在书房中原本假寐的柳言希听到妹妹离开後睁开了眼睛,虽然阳光还是依旧温暖,但却无法照射到柳言希越来越冰冷的内心中。 是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三年孝期已满,若是与地位超然的周家联姻,对於柳家而言是再好不过,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後内心却在隐隐抗拒,那个庄园之夜让自己难以忘记,除了误伤人命的愧疚与恐惧,还有那温热的怀抱,始终让自己不能忘怀,纵然自己始终不去承认,但是心中却隐隐明白了答案,这一切……终归是不可能的,而且心底也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嘲笑著,柳言希,你死心吧,你不但自作多情,而且还愚蠢的可以,不要忘了,你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啊,而那个人恐怕也是一样吧…… 58 明世云正在书房中看书,听到书房外有轻柔的女声传来。 “王爷,妾身前来送茶。” 从声音明世云听出是谁,看向紧闭的房门,说道:“进来。” 桐夫人端著茶水放到明世云面前,熟练地沏好,明世云看著她的动作,突然出声问道:“怎麽会是你来了?” 桐夫人看到明世云的脸上并无愠色,轻声说道:“这次是妾身向总管特意讨来的差事,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妾身擅作主张之罪。” “不会。”明世云端起茶来浅饮了一小口,书房乃是王府重地,这种时候自己在书房中一般也不会处理什麽隐秘的事情,若是桐夫人开口相求,总管自然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而且明世云也明白一向懂得进退的桐夫人为何会冒著被自己责怪的风险来到此地。 自从如今明世云的地位发生变化後,知道他後院空虚,不少人想往他这里塞进人来,尽管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托掉,但是谁都会看的出来,这王府中迟早会迎来一位王妃,所以桐夫人自然会忧心不已,她现在的身份是轮不到记在宗谱之上的,若是王妃将来对她有何不满,完全可以不经过王爷的允许就简单地处置了她,而且王爷也有一段时日没有来找过她了,像她这样的身份最为恐惧的就是,待到年华老去,没有王爷宠爱之後的日子,所以便请求总管让她通过这个机会来见王爷一面。 明世云明白她的心思,放下茶盏,笑道:“桐儿……” 桐夫人猛然抬起头来惊喜地看向明世云,这个名字王爷已经许久没有呼唤过了,“王爷……” “桐儿,这些日子因为有些事情,所以便去你那里少了些,你也无需胡思乱想,只要你以後还是如现在这样,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你跟在我身边时日已久,日後若是再有个一男半女,我自会为你求一个正式的名份。”明世云正色对桐夫人说道。 “多谢……王爷。”桐夫人听後哽咽说道,并向明世云行下盈盈一礼。 正当明世云还要再说些什麽,书房外传来总管的声音,明世云知道总管若是无事不会这时前来打扰,桐夫人也很有眼色地这时退下去。 明世云看著总管凝重的神色,知道有事发生,面色平静地问道:“何事?” “王爷,‘圆月’来信。”总管小心地将一粒腊封的药丸呈上。 明世云将药丸捏开,取出其中薄如蝉翼的纸张,看著上面那如蝌蚪般的小字,片刻之後说道:“‘圆月’那里要时时保持联系,如果有什麽事情马上告知本王。” “是,属下明白。” 已是深夜时分,许九正在宫中自己的住处休息,再过片刻也就到了他要去往寝宫的时辰,然而就在此刻,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内侍却略显慌张地唤道:“大总管!大总管!” 许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很快地坐起身来,语气平稳地问道:“进来吧,什麽事儿?” 小内侍急忙来到许九面前,低头快速地说道:“大总管,寝宫那边过来传话,让您马上过去。” 还不等小内侍再说些什麽,许九已略略收拾便往外间走去,小内侍也急忙跟上。 当许九来到寝宫之时,尽管压抑,但仍旧可以听到里面剧烈的咳嗽声,寝宫内的宫人见到许九来到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纷纷为他让出道来,许九也同时看到了那个在龙榻上的人正扶著一个内侍的肩膀咳得剧烈。 许九看向在龙榻边上的两名内侍,声音平稳地吩咐道:“你们两个人留下,其余众人全部出去,”待到其他宫人如蒙大赦般退下,许九来到皇帝身边,为他顺著气,“陛下,让御医过来看看吧。” 明惠帝摆摆手,“不必。” 许九还想再说些什麽,看到明惠帝剧烈地咳嗽起来,正想吩咐一旁的内侍去端些水来,却听到另一名内侍突然惊呼道:“皇上!” 许九连忙看去,只见那名内侍手中的明黄丝帕上已经有了刺目的血迹,许九先是一呆,继而大惊,连忙来到皇帝身边看看他的气色如何,同时还吩咐已经呆在那里的内侍,“去请御医过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看到那名内侍领命而去,许九连忙将皇帝伺候著躺下,同时将那块丝帕紧紧地攥在手中,而明惠帝似乎对於此事并不惊讶,只是躺在那里微微地喘息著,在御医进入之後许九一直看著御医那不敢轻忽的表情,听到还是开著那些保气养血的方子,宫中御医向来是秉著医不好也医不坏的心思行事,而在御医那颤抖的声音下隐藏的是什麽,许九也了然於心。 看著这个已到中年的御医,许九在一瞬间代替皇帝作出了决定,“皇上这里以後就交给你了,定要尽心尽力才是。” 御医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因祸得福,也不敢表露出什麽惊喜之情,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许九再看看那两名内侍,“以後皇上身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小心伺候著。” “是,大总管。”两名内侍齐声回道。 “这里现在用不著你们了,先下去吧。”许九说完这些来到了龙榻边,看著已经呼吸顺畅的皇帝,“陛下……” “他们都在瞒著朕,你倒是不肯说谎,只是……什麽也不说而已,”明惠帝感到精神好了许多,看出许九眼中极力掩饰的愁苦,用有些自嘲的语气说道,转瞬间目光已经恢复到淡然,“朕……还有多长时间?” 许九一听此言立刻跪在龙榻旁,垂首说道:“奴才不知。” “不知?”似乎早就料到许九会是这样的回答,明惠帝并没有因为许九这样的无礼之言而有所动怒,反而说道:“不知也好,省的知道了还要在算计日子。” “陛下!”许九听到此言後泣语道,复又抬起头来与龙榻上的明惠帝对视道:“陛下,到了此刻请恕奴才说上一句犯上之言,请,陛下早日册立储君!” 59 明惠帝放在锦被一侧的手抖了一抖,“这事容朕再想一想。” 可是许九却异乎寻常地毫不退让,“可是留给您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您难道能够坐视明昊大乱吗?” “许九!”明惠帝一声暴喝,聚起了全身的力气来扶著榻边缓缓起身,微弱但却森冷的声音在许九耳边响起,“只要朕在世一天,明昊就不会大乱!” “奴才刚刚放肆了,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请陛下降罪,但是,刚刚之言全数出自奴才肺腑,还请陛下……” “够了!”一向在许九面前冷静的明惠帝粗暴地打断了许九的话语,但却也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虚弱地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 “陛下!”许九看到明惠帝虚弱的样子连忙起身又将他扶好躺下,口中还不断地说道:“都是奴才放肆,都是奴才口出妄言,陛下,陛下,您别动气,伤到了身子。” 明惠帝重新躺下後闭目休息,对於许九的言语不想做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就此退下。 许九见状也不再多说什麽,行了一礼後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寝宫内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值夜的内侍到了休息的时候几个人拿著宫灯在回廊上前行,突然听到前方黑暗的回廊中传来一个人清晰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深夜时分,宫中是不准宫人单独随意走动的,为首的内侍不禁停下了脚步,犹疑地喊道:“前方何人?” 随著脚步声的越发临近,宫灯中的烛火也逐渐照亮那迎面行来之人。 为首的内侍见到那人马上行礼,还用带著一点谄媚的语气说道:“原来是马总管,请恕奴才刚才无礼了,您这是……” “行了,行了,别嘴巴跟吃了蜂蜜似的,”那人,也就是内侍口中的马总管笑骂道:“我可当不起那‘总管’二字,这‘总管’皇宫上下可就那麽一位,我也不过是许大总管下面一个跑腿的,你这‘总管’二字一叫出来今儿是听的高兴,万一哪天给我惹了篓子,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内侍们这时也放松下来,围著马总管七嘴八舌地接言道。 “若是您都当不起这两个字,那奴才们又算得了什麽啊。” “就是,就是,您是总管,上面那位是大总管,这不正好区分不是?” “马总管您这大黑天的,也没个照亮的,奴才这灯正好给您打个亮。” 在内侍们几盏宫灯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口中的马总管甚是年轻,大概也才二十几岁,面容样貌虽然一般,但是周身的气度一看之下便与其他内侍不同,不是其他地位高的内侍那份盛气凌人,这位马总管平日间都是待人笑眯眯的,可是任谁想想也能知道能够年纪轻轻身居总管之位,除了要有几分真本事之外,这人恐怕也不像表面上这样好说话。 “几位这是回去休息吧。”马总管接过了一盏宫灯向内侍们问道。 “是,是,马总管您……” “哦,这不是主子们半夜有召吗?一会儿是这边儿器皿坏了,一会儿又是那边儿的夜宵不合口味,虽说底下有专门管理此事的,但是这大半夜,万一主子们心情不好,咱们做奴才的把事儿办砸了,对著大总管那里也不好交待,这就出来急得连宫灯也忘带了。”马总管是有问必答,看来是差事已经完成了,连带著心情也不错。 “那马总管您赶紧去休息吧,这紧瞅著就天亮了。” 马总管又与内侍们微微聊了几句,就拿著宫灯离开了,而几个内侍一边往回走一边羡慕这位马总管的好运。原来这位马总管也是在乡下的父母去世之後卖身入宫,因他面相带著几分老实,说话办事也灵活,被当时的还是王府总管的许大总管一眼相中,成为了当时还身为王爷的明惠帝王府中的奴才,再经过宫中内府单独一番专门教导,在许大总管的授意下,便在王府中书房伺候著,成为了许大总管的心腹,当时入了王府的可不止他一人,可是如今在许大总管当时挑选出的那些孩子中也就剩下这位马总管一人,而且在宫中地位不低,虽然现在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但是在皇上面前也算得上是说的上话的人了,而且许大总管也对於他颇为看重,将後宫内的事务交由他打理,这可算得上是一种肥差,後宫之中历来花销庞大,只要这位马总管稍微松松手,钱财就不知道能顺著指缝间流进多少,再加上後宫之中的各种孝敬,马总管的这份差事不知有多少後宫娘娘们暗中眼红嫉恨,不过是碍於皇上与许大总管的面子,再加上马总管办事素来圆滑滴水不漏,也只得断了这份心思罢了。 马总管拿著宫灯慢慢走著,谁也不会发现刚刚他与那几名内侍说话时手心全是汗水,而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则紧紧地握著,待走到无人之处,马总管才就著宫灯将左手慢慢松开,看到在他左手中静静地躺著一块半月形的玉佩,马总管那细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响起,“圆月?” 柳言希今日从户部出来总算可以让这几日满是账本的脑子稍微放松一下,他现在在户部已经与上司同僚处得关系非常融洽,他为人温和,在差事上又处处好学谦虚,这让户部众人对他好感倍增,现在也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柳言希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回府,他则趁著这会儿功夫在车内闭目养神,突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让柳言希一惊,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车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言希可在车内?” 柳言希此刻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同时也看到了那位笑的有些无赖的吴含吴大公子,不知这人是怎麽会在这时找上他的,但柳言希也不好在车中再呆下去,下了马车,打过招呼道:“吴兄。” 60 吴含自然看出柳言希对他在礼节上的客气,也明白对他还有著一些防备,但却毫不介意地笑道:“不知柳兄可否能陪在下此刻在街上走走呢。” 柳言希对此无从拒绝,而且他也不认为吴含会是单纯地前来找他,点点头,来到吴含身边,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走著,马车在他们後面远远地跟随。 柳言希不知对方会特意来找他有什麽事情,静静地等待著对方的开口,吴含在他们走了有段距离之後,似乎也没有了继续打量街景的兴致,开口道:“前些时日家父太过鲁莽了,一直想向你找个机会致歉,今日正好碰上了,还请言希你不要怪罪才好。” 柳言希知道他这是说的上次对於妹妹提亲的事,他後来也从父亲那里打听出提亲者为谁,却也在知道是吴府後有些吃惊,“不会,後来此事还多亏你在从中周旋,才没有伤了两家的和气。” “你这话说的倒让我汗颜了,本来事情就是从吴府生起,我这麽做也属份内之事,”吴含对於能够得到柳言希的谅解似乎十分高兴,手中的折扇在他灵活的手指间转动著玩出各种花样,继而又想到了什麽,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是家父家母有些太过操心了,这些年来我是这幅样子,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不敢嫁过来,想要进吴家大门的家父家母又瞧不上眼,像我这样的年纪在京中还未成婚的也算是比较少了,看到我交往下来的正经朋友也只剩下你了,这才乱点起了鸳鸯谱,误以为我对你的宝贝妹妹……,嘿,他们也不想自己儿子喜欢的素来是什麽样。”忽然看到柳言希一个冷眼瞪过来,知道拿与自己相熟的女子与这人的宝贝妹妹作比较,惹来了这人的不悦,干笑了几声,也不好接下去再说些什麽。 柳言希打破两人沈默的气氛,“你这次找我来不光是为了这事儿吧。” 吴含听到後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停下了脚步,无视於街上行人偶尔向他们这里投来的目光,柳言希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下也有一些莫名的紧张。 “其实……这些话以前已经说过了,这次不过是老生常谈而已,言希,如今柳家和你还能独善其身多久呢?现在就连七王爷也参与进来,你还是早作打算吧,即便柳家已经拒绝过二王爷和王家那边的好意,可是如果到了紧要关头,就怕、就怕……,”看到柳言希在等待著他的答案,吴含终究还是说出口道:“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纵然二王爷那边有我暂时可以为你周旋一下,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皇後……再次亲自开口,恐怕是柳大将军也不能拒绝,你最好早作打算。” 柳言希当然明白吴含不会无故说起此事,而自己此时也不能继续深究下去,吴含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多谢了。” 仅是这三个字就让吴含感到高兴莫名,而他们此时也不能在街上呆上太多时间了,两人便准备分手告别。 “哎!等一下!”就在柳言希准备离去之际,吴含在身後叫住了他,又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身边,在柳言希的耳边低声说道:“近来有人在柳府周围盯著,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拨,你要千万小心。” 柳言希转过身来,冲著吴含微微一笑,神色俱是感激,“知道了。” 吴含看著柳言希上了马车离去,这时自家车夫也来到了他的面前,吴含向柳言希行去的方向张望了几下,这才对著车夫说了一声“霍香阁”,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回廊上挂著的鸟笼中的鸟儿在不断鸣叫著,三王爷明世潇逗弄著在笼中来回蹦跳的鸟儿,嘴角露出丝丝笑意,而对於一旁王府总管刚刚入耳的话却无动於衷。 “查不到?”明世潇看不出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但是管家却清楚此时的这位王爷才更加可怕,只是觉得自己额头上冒出层层汗珠,但也不敢去用手擦拭一下。 “是,王爷,至今仍无任何线索。” 不去理会总管此刻的表情,明世潇依旧在逗弄著鸟儿,即使鸟儿已经在笼中不断地飞来飞去想要离开鸟笼,但明世潇却丝毫没有像往日这个时辰打开笼子的打算。 “继续查。”明世潇停止了动作,拿出丝帕擦了擦手,随手便将丝帕丢弃在地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好好查──” “是,王爷,谢王爷开恩。”明世潇最後拖长的声音还回响在回廊上,人已拿著鸟笼缓缓离开,总管一直低著头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为止,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柳言希回到府中,现在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番,问明了父亲仍旧在书房,这才向书房行去。 “父亲。”柳言希来到书房外唤道。 “进来。” 当柳言希进入书房之後这才发现父亲对於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父亲……” 柳言希在柳大将军面前束手而立,纵然他先前与父亲的关系相处并不融洽,但是在母亲过世之後这些年来因为外界的压力要维护柳家的因素,父子之间的隔阂也渐渐消去,而且即便一如之前的父子间关系,但是在对於子女的终身大事之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再与父亲关系不和,柳言希也是反抗不得的。 “看来你已经听到了什麽了,”柳大将军对於儿子此刻来找自己已经清楚,“你的孝期已快过了吧,该是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柳家长房你是独子,也总该考虑一下香火了,周太傅与为父相交甚久,你又是拜在了他的门下,周太傅之女周琳,你认为如何?” 柳言希不料父亲一上来就将一切说明,想要说些什麽,但却也知道没有那份立场开口,他是父亲膝下独子,柳家长房也要後继有人,这些他都明白,可是…… 61 “算了,”柳大将军突然开口说道:“你先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柳言希闻言大松一口气,而柳大将军却在儿子离开书房之後沈重地叹息。 柳言希知道自己刚刚在书房时为何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就算自己现在已经隐隐明白了心中的那份心意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此事吗?不要说父亲知道後将会是何种暴怒,就连那人恐怕……也会看轻自己吧,若是自己学那种大胆放荡女子自荐枕席,想必那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吧,柳言希在院中的小径上停下了脚步,单手捂住了眼睛,自己这是怎麽了?疯了不成,竟然能想到这些如此荒唐之事,而且,还有……妹妹…… “你说什麽?”明世云在书房中看向匆匆进来的总管,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惊讶地问道。 总管不得不将刚刚的话语再次重复一遍,“今日早朝几位御史大夫以奢华成风,行为不俭为由,将六部之中几位官职不大不小的大臣们参了一本,虽然在早朝上皇上压下了奏折,但是这些消息已经传出来了,皇上那里就是想拖延也拖延不了几天了。” 明世云喃喃自语道:“御史大夫?” “王爷,”总管看到明世云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有些著急道:“王爷,如今还请早作决断,否则就为时已晚了。” 明世云仿佛才从总管刚刚的话中惊醒,“看来这宫中的消息不止我们知道了,其他人想必也盯著呐,父皇的病情就是许九也只能瞒过一时而已,看来大皇子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 总管也当然明白区区几个御史又怎麽会一下子手中有那麽多确凿的证据来联合上奏,肯定是在背後有人支持,而这几位御史其中就有一两人与王家走得颇近,可是这些即使知道了又当如何,那几位被参官员的把柄都被人攥得死死的,想要翻身都不可能,成为弃卒的命运已经注定。 明世云此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讶与紧张之态,面色又平静下来,“紧张什麽?大皇子此举不过是在试探皇上的态度罢了,如果皇上现在真的是对於此事有心无力的话……,”明世云双眼微合,“那麽……也就由此证明皇上的龙体已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了。” “可是……” 总管还想继续说些什麽,毕竟如今京城之中表面上平静已经被这一道奏折轻易地给打破,王爷这里总该有所动作了吧。 “什麽都不要做,我们的力量在这种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还是按照以往行事就可以,就是真要冲著本王来,首当其冲的也是刘家,与你们有何干系?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即可。” 总管在明世云的一番话说完之後也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急躁,躬身回道:“属下明白,王爷,这些日子以来王府周围总有人在活动,您看……” “急什麽,”明世云又重新端起了茶盏悠闲地说道:“本王现在不过是靠刘家势力来依存的王爷,哪有什麽功夫去打发那些闲杂人等?倒是你这些时日要辛苦一些,也许今後王府里会人多口杂,只是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一定要让王府中人知道,否则将来谁要是坏了规矩,可别怪本王不念往日的情面了。” “是,属下明白。”总管肃声说道:“不知王爷可否还有其他的吩咐?” 明世云本想说声“没有”,但是神情中却又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出言问道:“柳府……那里最近怎样?” 总管跟随在明世云身旁已经多年,从明世云细微的言语中便可以感受到些许不同,但是他却不会去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意,而是说道:“柳府那里近来也有人在周围探查,但是却不见柳府有何动作,此外……,据闻柳府有意与周府结亲……” “!当”,明世云手中的茶盏一时间没有拿稳,有些茶水一下子溢出在书案上,明世云将茶盏又重新摆正,对於那些已经流在书案上的茶水,视而不见,“结亲?也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久闻周太傅视独女为掌上明珠,多少人登门求亲都被请了出来,原来……是在等著柳家的这门亲事啊,还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呢……” 总管此时也不敢出声惊扰到明世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好了,下去吧。”明世云从刚刚的片刻失神中回过身来,让总管退了出去,而此时的他就连书案中的茶水将衣袖沾湿都没有察觉。 柳言希这日刚刚进了户部便隐隐觉得不对,待他进到屋中看到同僚们都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说著什麽,同僚们在看到是他进来时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停顿,而往日几个与柳言希要好的同僚迎了上来。 “这是怎麽了?今日不是还有账未理清吗?怎麽都在……” 柳言希看看满屋又恢复了刚刚状态的同僚们问道。 “柳大人难道没有听说早朝上的事吗?”其中一人看向柳言希满是怀疑之色,毕竟早朝上闹出那麽大的动静,恐怕就连户部中的差役都能逢人说上个三两句,怎麽这柳言希这堂堂的柳府大公子难道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柳言希看到同僚们的神色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些什麽,“早朝上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这是怎麽一回事?” “早朝上不是参了几位大臣吗?光是户部就有三位大人现在已经被勒令停职在家了,现在谁还有心思做事,不都是在琢磨著怎麽好挪挪位置吗?”其中一人向柳言希说道,同时语气中也不乏嘲讽之意。 “哦,”柳言希也马上明白了原因,“可是这……” “言希你也明白的,如今虽说是几位大人被停职,可是对於我们这些在户部苦熬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来说,哪个人不盼著借这次机会好往上再升一步,那几位大人出了事万一要倒霉的话,可不止三个十个,让那几位大人们这些年来提拔上来的人可不少呢,现在,谁不想再趁机讨好一下可能接替他们的大人们,好让自己高升一步呢。”另一位倒是言语中没有了那麽多的嘲讽之意,而是颇带感慨地说道。 62 柳言希此时已经无言,看著周围人心涣散,不禁出声说道:“那几位、那几位被参的大人可是和吴尚书关系颇好的吧?” 周围几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再多言一句,他们只是毫无身份背景的官吏,若是说出什麽不当之言的话,那到时候可是谁也救不了自己,柳言希看到几人的神色便已经明白了答案,虽说在一开始听到此事时早有准备,但是却也不会想到仅仅因为几位御史的一本奏折就可以让现如今人心惶惶,户部绝大部分还是在当今皇帝的控制之下,而这次也仅是在打击与户部尚书关系密切的几位大人,或者说在明里暗里已经投靠了二皇子一脉,所以才会受到如此打击,如今户部都已经如此,那其他几处恐怕也是差不多吧,看来这也算是大乱将至了吧。 二王爷府中那春日间曾经用来待客的,也是将安媚儿首次介绍给皇室中人的前厅,如今却显得空空荡荡,明世玄坐在主位处,看著面前酒杯中酒香四溢的美酒,却全然没有痛饮下去的兴致,有些心神恍惚地靠坐在主位上,而这时耳边却传来某人的轻笑。 明世玄将视线移向外间阳光洒来的方向,看到来人是谁之後,语气不好地说道:“你现在还有心思跑到本王这里来?你父亲那里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倒还是像以往一样歌舞升平啊,莫不是吴尚书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不顺眼,所以才跑到本王这里来避风头了?” 明世玄此刻已不见了往日的和颜悦色,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度在周身围绕,而往日一副嬉笑模样的吴含也没有了那幅轻浮的样子,反而在听到明世玄如今这样说时,正色说道:“这一次那早朝上的一本奏折,算来算去恐怕就属王爷这里损失严重,王爷是打算继续这样不闻不问让人慢慢蚕食呢,还是准备另想对策,反戈一击呢?” 明世玄懒洋洋地从主位上起身,拿起美酒一饮而尽後,不答反问道:“如今吴尚书那里怎样了?” 吴含似乎对於自己父亲的处境毫不关心,口气漠然地说道:“家父那里也正像是王爷所言一般,此时正‘焦头烂额’呢,现在已经上了一份御下不严的请罪折子了,不过现在看来皇上那里一时也是顾不上的。” 明世玄对於这件事情是有所耳闻,所以在听到後也并不惊讶,“这件事情已成定局,被御史参上的那几人已无法保住了,只要吴尚书这段时日谨言慎行即可,本王没有想到的是……,”明世玄的脸色说到这里沈了下来,“虽然早料到会有这麽一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明世华──他竟然会下手这麽快!这麽狠!”此时的明世玄早已没有了那幅风流王爷的模样,与往日判若两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吴含离明世玄较近的一处客座上姿势懒散地坐下,“宫里的事情现在估计已经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谁知道皇上还能撑到什麽时候呢?此时要不先下手为强,还等什麽呢,况且也可以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难道他还要等著你们几位皇子联手起来一块对付他吗?” “所以明世华除兵部那里不敢妄动以外,其他几部连户部都没有放过,虽然你父亲如今投靠了本王,但也仅是关系亲近而已,本王也没有让吴尚书在户部作出什麽大动作,就连这──也恐怕就是在父皇的默许之下,户部一直是在父皇的控制之中,明世华这次动了户部,他哪里是在给本王一个下马威?他这分明就是在试探父皇还有没有力量来制止他?”明世玄接言道。 “他难道就不怕其他几位王爷联合起来吗?王家就是再势大难道它还能敌得过其他几位世家?”吴含刚刚的懒散之意已然不见,眼中冒出一缕精光。 “本王又何尝不知在如今形势之下与其他几位世家联合起来最好?先不说我们几位皇子之间难以信任,就是我们背後的世家也是在这些年来暗斗不断,又哪有可能在现如今马上放下一切联合起来?”明世玄在说起这些时,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不试试……,”吴含沈吟道:“不试试看又怎麽会知道呢?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吧?” “你?”明世玄看著那个又恢复成原来纨!模样的吴含,眼里有著一丝不可置信和那麽一点……怀疑。 吴含看出了明世玄所想,从客座上姿态不雅地起身,“在下闲了这麽久,也喝了霍香阁那麽多的美酒,现在也总该出些绵薄之力了,王爷,用不著这麽惊讶吧。”在明世玄面前伸了一个懒腰,“啊?也难怪王爷这样,谁让在下看起来就是靠不住呢,以在下现在这幅样子要去其他王府的话估计连大门都进入不了吧,不过,王爷,您似乎忘了呢,”吴含斜睨著明世玄,“虽然平时与在下一起厮混的都是一些不成材的纨!子弟,可若不是在家族中从小受到宠爱的,他们可是连纨!子弟的资本都没有呢,让他们回家吹吹风,虽然起不了根本的作用,但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明世玄听後只是沈思了片刻,便同意了吴含的做法,“如此,你去试试吧。” 吴含只是向明世玄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二王府,待他来到王府外自家马车旁,一直在外等候的车夫这时走上前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少爷”,让正要登车的吴含微微一愣,“有事?” “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车夫略显木呐地说道。 “知道了。”吴含淡淡地回道,人已经进入到了车中,从车内传来他的声音,“快走吧。” 车夫也一言不发地驾著马车离去,这辆在二王府门前一开始大摇大摆停在那里的马车,也不管後面有多少人在看著,向著京城中最繁华的街市行去。 63 “娘娘,您累了吧,奴婢服侍您歇息,如何?”女官来到此刻面露疲态的刘贵妃身边。 刘贵妃微微摇头,轻声问道:“老五走了?” “是。” “那孩子倒是什麽都好,就是身子太差了,否则……,”刘贵妃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女官见状连忙替她轻轻地按摩起额头来,刘贵妃仿佛也在此刻才能放松下来,有些像是自语道:“现在刘家那边恐怕已经因为这次的事情而有些畏缩了吧,哼,既想要保住荣华富贵,还想要不担风险,世上哪有这麽便宜的事情……” “娘娘,”女官大胆猜测道:“是不是刘家还有些人对您如此看重七王爷有所不满?” 刘贵妃轻轻冷哼一声说道:“那些人的脑筋还真不是一般的死板,现在刚刚出了这事便开始背地说三道四,说什麽七王爷根本就撑不起场面来,也无法对抗皇後一系,现在又有哪一家能够单独对抗王家?” 女官这时问道:“娘娘,那您如今……” “等。”刘贵妃仅仅一个字作为答案,“现在还轮不到我们出头,先不说王家如何,皇後和大皇子毕竟在名份上就比其他人都胜出不少,冒然出手现在谁也得不了什麽好处,况且……这上面还有皇上呢,看皇上的态度如何,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女官听後只是将手指动作放的更加轻柔,刘贵妃也已然不见了刚才的那分凌厉,享受起这一刻的舒适。 “王爷。”总管将一份请柬在书房中呈到了明世云的面前。 明世云接过请柬打开来看,看到上面的内容并不惊讶,合上请柬後问道:“送来的人还有说什麽吗?” “二王府送来请柬的人倒是没有多说什麽。” “赴宴?看来谁也不打算束手待毙啊。”明世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爷您是否要去呢?”总管面色犹豫地问道。 “先不著急回复,离请柬上的时间还早呢,看看其他人的动作再说吧,对了,宫中可有消息?”明世云相较之下比较关心後者。 说到这个总管的脸色也变得也有那麽一些不自然,“回禀王爷,宫中那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属下担心……” “你是说‘圆月’那里已有什麽不测了吗?”明世云并没有什麽难以接受的,在这一点上已经有所心理准备。 “是属下无能,”总管不欲多做解释,直接请罪道:“不过,还请王爷放心,’圆月‘即便已有什麽不测,也不会泄漏分毫。” “对於‘圆月’本王自然相信他的忠诚,只是在如此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无法让人安心,不必像以往一样等待‘圆月’的联系,你尽量去查明一切,但切记要千万小心。”明世云如此吩咐道。 “属下明白。” 许九这些日子以来比以往要劳累了许多,不但要照顾好皇上,还要提防宫内宫外可能会出现的风波,就连他现在也觉得精力有所不济,好不容易服侍著皇上就寝之後,许九从寝宫中退了出来,回到住处正准备好好歇上一会儿,谁知这个时候却又有人求见。许九在小内侍的服侍下匆匆地用热乎乎的巾子抹了一把脸,便去见那位“不速之客”。 “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怎麽了?这种时候匆匆地过来,难道後宫那里有什麽事情吗?”许九在厅内的主位上喝了一口热茶说道。 “後宫那里倒是没有什麽特别的事情,虽说主子们近来与宫外消息来往的频繁了点儿,但只要不出什麽大的乱子,奴才还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和後宫的各位主子们说什麽。”这位“不速之客”正是马总管,在小内侍上完茶水退出之後,知道此刻说出这些话没有什麽太大的危险,便直言说道。 “後宫那里堵不如疏,与其各位主子们暗地里琢磨出什麽花样来,倒不如现今这样为好,既然你今夜过来不是为了後宫的事情,究竟有什麽事情让你在这个时候过来?”许九说到最後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眼前这个从小就带出来的人,知道他定然会有事相禀。 马总管也不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了那块月形玉佩呈到许九面前,许九接过後仔细端详了半天,从玉佩上并没有看出什麽特殊之处。 “怎麽回事?” “大总管,持有此玉佩者已经身死。”马总管直视著许九首先说出此言。 柳言希这些日子回府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些,户部现在大多人都无心做事,柳言希也不耐烦在那里干耗著,每日也是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後便回到府中,直到现在皇上还没有对那本奏折表示出任何态度,那几位大人现在仍旧停职家中,这事审是不审,办是不办,谁也说不清皇上这里到底是个什麽意思,可是这件事越是拖得久越是人心不安,而与七王府那里已是许久没有联系,他……现在又怎麽样了呢? 柳言希刚一踏进府中,就听仆役来报让他离开去父亲书房那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也仍旧是来到柳大将军面前。 柳大将军对於站在面前的儿子视而不见,柳言希也不敢有任何动作,足足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柳大将军才放下手中的兵书,开口道:“你现在想到原因了吗?” “想到了,”柳言希垂首答道:“父亲是在责怪孩儿因周府之事……” “既然你也已经想到了,”柳大将军坐正了身子,语气之中已满是严厉,“那麽你现在是否想好准备搪塞为父的原因了呢?” “父亲……” 柳大将军的话让本来能言善辩的柳言希站在那里无法回答。 “说!”柳大将军一拍书案,上面的文房四宝也随之轻微一震,让柳言希的心也不禁加速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明天一号的文,怕明天有事上不来,先发上来了 64 柳言希也只是沈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将脑海中一开始的答案说了出来,“现在皇上病重,孩儿想将与周府结亲一事延後,毕竟此时结亲总归有些不太稳妥。” 在柳言希依旧像往常一样用就事论事的语调说完这一切之後,换来的是柳大将军那里良久的沈默,就在柳言希都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之後,柳大将军那满含著怒气但却拼命压抑的声音在柳言希耳旁响起,“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这,和为父所预想的答案是一样的,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说词了吗?” 柳言希的内心在一瞬间紧抽起来,难道父亲发现了吗?柳言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脸色也在一刹那白了几分,不、不会的,那个秘密父亲怎麽会知晓呢,除了自己谁也没有袒露过,就是、就是万一父亲察觉到了什麽…… 柳大将军看到在这一瞬间儿子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雪之日儿子弃武从文之时,神情在那一刻有些恍惚,但随後柳言希那清冽的声音又让柳父回过神来。 “父亲,结亲的事情孩儿暂且不想考虑,还请父亲原谅孩儿的任性妄为。” 如今柳言希的面容依稀与幼时冲著自己大声说出心中所想时的幼童在柳大将军的眼中重合,“不能说?”柳大将军在面对千军万马时的那份从容不迫,可是在一旦遇到这个倔强儿子时便有些头痛之极,同时心中也在压抑著那股隐隐的怒火。 柳言希只是抿著嘴唇,神色之中有那麽一丝愧疚,也有一些倔强。 柳大将军见他如此,心中的那股无名怒火又要升起,但是在看到儿子的神情後,强制按捺住怒气,猜测道:“可是门户低微?”柳言希不答,“又或是家族立场不同?”柳言希更是垂下了头去,柳大将军刚想要拍案训斥一番,可是在一瞬间又想到了妻子在世时因为他们父子之事而暗中垂泪的情景,又耐著性子说道:“你可知你迟早要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而柳家长房的香火也还要你来传下去?你若是有真正喜欢的女子,为父也不会太过为难你,若是不适合正室之位,先收为侧室也无妨,正室也可以暂且不立,待到有了子嗣之後再扶上正位也不迟,言希,这是为父最大的让步。” 柳言希听著父亲这带著退让但却苍老的话语,心下有诸多不忍,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违心地说出结亲的话语,一下子跪在了柳大将军的面前,“父亲,请恕孩儿不孝,孩儿暂且没有娶妻的念头。” “暂且?”柳大将军抓住了儿子话语中的关键处。 柳言希咬了咬下唇,终於抬起头来望向父亲,周身弥漫著一股无法说清的哀伤,“父亲,一切只不过是孩儿的……自作多情而已,时间久了,也许、也许就会……” “可能忘记吗?”柳大将军马上接言道。 柳言希似是在做什麽难以决断的事情,身子已经有些轻颤,无法答出话来,可以忘记吗?若是真的可以的话,又何曾会拖延到现在还犹豫不决? 柳大将军看到儿子如此,仿佛已经抽光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坐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对一开始的奏折皇上至今仍未表明态度,这让几位御史又开始联合上奏,可是折子仍旧是如石沈大海一样毫无动静,那几位御史现在处於只能进不能退的境地,只能如此坚持下去,而此时在朝堂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而在此时的一处平日间空置的京郊别院中这几日却变得有些热闹,明世云在别院的侧门处与明世玄话别,“二皇兄,送到此处就可以了,不用再送了,若是让人看到也不好。” 明世玄当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也就毫不作做地接受下来,只是说道:“七弟,做二哥的平日与你来往的少,而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希望你不会在心里埋怨二哥就好,毕竟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总不好这样被动下去。” “二皇兄放心,这些事情臣弟都明白,一切以二皇兄马首是瞻,有什麽事情二皇兄吩咐一声就是。”明世云真诚地说道。 明世玄纵使心里听的十分受用,但面上仍旧客气道:“瞧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後的一切还要七皇弟多多襄助才是。” 两人又言语间客气了一番,明世云这才出了侧门登上马车离去,而明世玄在侧门缓缓关闭了之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在周围仆役的小心伺候下向回走去,而吴含却是不知在何时冒了出来,笑吟吟地在小径上堵住了明世玄,挥退了仆役,这次换成两人在小径上慢慢地走著。 “王爷为何还是如此闷闷不乐呢?”吴含看到明世玄面上一片沈重,用轻松地语调说道。 “难道本王现在还能乐起来吗?这几日你在暗中也见了,即使局势如此,其他人还是一盘撒沙,如果明世华真要把我除去,说不定其他人还会拍手相庆呢,如今不过是口上说的好听罢了。”明世玄说到最後冷笑起来。 “就算是这样,也比到最後各个击破要强上那麽几分,您也知道,几家能有个这样的态度就已经不错了,如果奢求太多的话,恐怕他们敢给,您还得掂量掂量才行呢,至少这次您已经达成了一个目的,”吴含出言宽慰道,但不知为何眉头又拧了起来:“只是……如此一来,您也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有得必有失,首先针对的必然是本王,既然如此,那冒些风险也是没有办法的。”明世玄说到这里脸上已经露出了苦笑。 吴含这时停下了脚步,面对明世玄,他在此时却露出了笑意,“那麽,作为王爷最坚定的盟友,就请王爷这次放手而为吧。” 65 明世玄同时也轻笑出声,看到往日这幅毫不正经的人豁然变得如此正经,让他也感到颇为不习惯,但仍是努力保持著严肃的神情说道:“那是自然,以後还要多多依靠你呢,怎麽说……,”明世玄故意拖长声音道:“你也是霍香阁的另一位老板,总不能每次都干等著收钱而不出力吧。” 吴含听到此处又恢复成了他的那幅疲惫模样,“哎呀呀,二王爷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若是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事呢,家父可是堂堂的户部尚书,这可是会被人怀疑在下从户部家父拿了一笔钱财来让儿子在霍香阁做生意呐。” “如果在这里说话都不安全的话,那本王也就白当了这麽多年的王爷了。”明世玄看到吴含又成了以往的样子,也不去理会,复又继续向前走去。 吴含看到明世玄如此似乎也甚感无趣,快走几步追上,嘴里同时还说道:“霍香阁那里又新进了一批美酒,不如有空去那里喝上几杯?”不见明世玄答话,两人也渐渐行远,还可以听到吴含在大声说道:“王爷,不要那麽小气行不行!” 马车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让一路沈思的明世云意识到此时已经回到了京中,想到这次与二王爷的见面,又想到了刘贵妃之前的交待,刘家……看来真是把自己看成一个木偶了,这种屈辱,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但是仍旧让人感到不快,明世云笑了,只是那笑容却冷冽无比,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躲在他人之後来应对这将要正式开启的序幕,指尖不自觉地重重地刺在掌心之中,尖锐的刺痛让明世云清醒过来,现在还不行,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再等等,再等等,一切还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自己也许会失去的更多…… 柳言希始终在这次漩涡外冷眼旁观,但是他同时也十分清楚留给柳家与自己能够独善其身的日子已经不长了,而以前因为妹妹的婚事曾经得罪过皇後一系,无论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意,以柳家的立场也不希望看到皇後一系独大,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赌不得,这,就是权力之争,无关对错,唯有立场之分,而只有在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时才会让柳言希有所动容。 户部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或许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的沈默让局势继续恶化下去,那几位证据确凿的大臣经由刑部很快便定罪罢官,成为了这场角力之中的第一批牺牲者,而那几位上奏的御史也同时名声大噪,户部作为皇帝必须掌控之地,在不等其他各方行动的时候宫内马上便下旨首先确定了户部的几个空缺的人选,而吴尚书在这场风波中看似危险,但却犹如不倒翁一样屹立不倒。 至於其他空缺的位置,似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皇帝真是由传言中所说的一样,再也没有精力去顾忌到其他的事情了,而围绕著那些位置,以二王爷为首的势力与皇後一系展开了争夺,但是这些都不能足以吸引柳言希的视线,唯一能够震动他的便是──明世云也在此时正式进入了朝堂的权利中心,尽管他现在也是处在中心的边缘地带。 礼部?当柳言希拿回朝廷最近的邸报回到府中後仔细读著,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心下仍是觉得万分无奈,这一切恐怕是刘家安排的吧,礼部虽然事情繁杂,但却是个养闲人的地方,以明世云此时的资历与其他几位皇子相比当然差了许多,而且也秉著不露锋芒的原则,安排在礼部原也合情合理,可是……柳言希放下邸报,食指轻敲书案,进了礼部?这也是不是代表刘家始终对於那人不放心呢?还是要借此证明他一切都离不开刘家呢…… 这一次皇後一系可以说是赢了开局,有那麽一两处紧要的官职已经让王家嫡系掌握在其中,而皇帝对於此种结局的不闻不问更加坐实了宫中最初传来的那个消息所言不虚,皇帝看来是…… 而在官场之上沈浮多年的人则也更加清楚,这才只是个开始,这种局势绝不会持续让王家一家独大下去,果不其然,就在那几位因此事而名声大噪的御史还没有高兴多久的时候,已被人逮住了把柄进行攻击,人无完人,而御史最注重的便是名声,一切皆从一件小案而起,起因不过是一个村落的村民因为两家田地的界限而起了争执,而在一般来说这种小事情让村落的族长便可以解决,可也就是这桩不起眼的案子在有心人的一步步推动之下竟然交到了刑部那里,而纠结起因则是其中一位村民的田地在买入时并没有官府所规定的正式契约,而卖给村民那块田地的便是先前那几位御史中其中一位的兄长,於是一切从这里开始越滚越大,这本来可以几句话就解释清楚的事情到了此刻却又成为了另外一种性质,这场官司一直打到了刑部各方势力角逐到一起,让本来只是一件单纯的口角之争,性质一变,转身变为了对一位刚刚获得朝堂青睐的御史的品性的质疑,而在刑部审案的过程中更是以极细微的方式,细数出那位御史的不是之处,也更是牵连进去好几位御史,此案更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让本来只需罚俸降职即可的结果愣是给发展成为了罢官流放才生生罢休,此事当然引起了其他御史的不满,纷纷上书请奏,而其他官员也毫不示弱,双方打起了口水仗,也是同时在此刻原本一直毫不表明态度的皇帝也出面制止了这场再继续下去根本就已经毫无意义的争斗,默认了刑部对於此案作出的结果。 各打五十大板?这是众人在见到皇帝如此态度後所想到的事情,京中的局势在此事後暂且恢复了平静,但这一次下来以前那种表面上和乐融融的假象已经彻底消失,朝局的变幻莫测让身在其中的人不得不如履薄冰。 66 但是这些却让身在中心之外的柳言希无法真切地感同身受,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仅仅是开始之间便已让许多人从权力中心驱逐,使柳言希对於那种失败後的结局有了深深的戒惧。 明世云今日按照惯例进宫请安,在从刘贵妃那里离去时,看到了进宫的一干女眷,其中既有庄重华美的贵妇,也有衣著w丽的少女,明世云的目光在那行人身上微微一顿。 而在送他出宫的内侍注意到了这位七王爷在一瞬间的走神,不由地轻声唤道:“七王爷?” “没事,走吧。”明世云故意忽略掉内侍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就周太傅的掌上明珠了吧,明世云在轻微晃动的马车中出神地想著,那位周小姐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周夫人以往在宫中远远地看到过,今日跟在周夫人身旁的少女定是周小姐了吧,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呢,和那个人在一起一定会很般配吧…… 在这个安静的空间中明世云的嘴角意外地微微勾起,想到身边的总管在听到自己的吩咐後那错愕的表情,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大笑出声,总管难道将自己看成一个登徒子了吗?不过谁让自己要派人去打探周小姐的消息呢,就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位周小姐会站在他的身旁,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吧,他的身边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人,就如自己一样……,可是,在那个夜晚他感受到了吧,和自己所隐藏的情感一样,可以确定的是,他也同样拥有……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看到内侍退了出去,刚刚一直在一旁沈默的女官为刘贵妃又续上了茶水,室内一时无声。 “本来想暂且缓缓的,可是……照刚才来看,老七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他那王府里到现在也只有一名出身不高的侍妾……” 刘贵妃打破了沈默,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对身旁的女官说道。 “娘娘,”女官大著胆子接言道:“之前七王爷一直没有立妃恐怕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七王爷有如今的风光,现在……就怕有人会锦上添花了,而且……娘娘您再拖著不开口,万一七王爷那里先开了口,到时候您又不好拒绝,就怕将来会起了罅隙。” “唔,”刘贵妃没有说话,摸上了手中的佛珠,最终轻声说道:“再想想吧,”沈吟了一会儿後说道:“对了,去七王府那里传个话,就说……七王爷这次送来的礼物极好,甚是……喜欢。” “是。”女官欠身答道。 一副未完成的花鸟图上,一支毛笔在其上不断挥动,就在最後要大功告成之际,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让房内的烛火都为之颤动了一下。 “小姐!不好了!” 柳言贞被青蕊这嗓子给忽然吓到,一时怔在了那里,笔尖上的墨汁滴到了画纸之上,让这幅画成为了败笔。 柳言贞看著惊慌失措地跑来这里的青蕊,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放下画笔连声问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 青蕊这时已只顾得说道:“小姐,您、您还是赶紧去老爷那里看看吧。” “到底是怎麽回事?”柳言贞平时极好的脾气在这时也不由得严声问道,让青蕊的惊慌减少了许多。 “奴婢刚刚听说、听说老爷要好对少爷行家法呢!” “你说什麽?!”柳言贞在听後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刷白,在她的印象中“家法”是一个无比可怕的词语,犹还记得幼时母亲抱著自己在父亲身旁苦苦哀求的样子,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向外间跑去。 “哎!小姐!等等啊!”青蕊见状也连忙追了出去。 柳言贞这时也没有了平日大家小姐的端庄样子,在府中奔跑起来,让追在她身後的青蕊已经再也没了力气叫喊,只能在身後紧紧地跟著。 当柳言贞气喘吁吁地快跑到父亲住处时却被府中的老管家给拦在了院门口。 “小姐!小姐!您不能进去,大将军吩咐了,谁也不准进去!”老管家对於这位从小看大的小姐只能好言劝道,也摆不出什麽长辈样子。 柳言贞很想越过老管家冲进院中去,但是在看到那紧闭的院门之後却也只有干著急的份,“到底是怎麽回事?父亲、父亲为什麽又要责罚哥哥?” 对於柳言贞的问题,老管家无法回答,看到身後跟来的青蕊,狠狠地瞪了一眼,青蕊早已知道说不定自己闯下了什麽祸事,让老管家一眼看过来更是害怕的厉害。 “小姐,小姐,老奴也不甚清楚,可是若想要这样闯进去,只怕老爷怒意更胜,恐怕会更加牵连到少爷身上。”老管家此时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甚至还搬出柳言希来让柳言贞打消硬闯进去的念头。 “可是……” “是呀,小姐,您这个时候闯进去只怕让少爷更加难过,不如先在这里等等吧。”青蕊也在一旁劝道,生怕柳言贞在冲动之下将事情闹得更大,到时候、到时候恐怕自己也要惨了。 柳言贞知道他们说的有理,虽然著急,但是刚刚那点硬闯进去的心思也被浇灭了,只能在院门外焦急地等待著,同时也在考虑著实在不行到了最後再闯进去吧,哪怕会因此受到父亲的责罚。 “你再说一遍?”在书房内的柳大将军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大声吼道。 柳言希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好不容易跪直了身子,脑中还在嗡嗡直响,左侧的脸颊在那刚才重重的一巴掌之下已经肿了起来,嘴角处也有了一丝血迹,在痛感逐渐回来时,柳言希仍旧直视著父亲的目光说道:“孩儿不愿娶亲,还请父亲能够成全。” “不愿?还是不愿?”柳大将军在强制地压下去那又涌了上来的怒气,握著家法的右手已在微微颤抖,“你!男子生於世间除了建功立业,便只有传宗接代最为重要!你竟然敢说你不愿!” 67 柳大将军其实今日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本来从独子当时说起亲事的态度,柳大将军已经想到了最糟的结果,认为他哪怕抗拒这门亲事的原因是因为其他女子,哪怕那个女子的身份都已经是最为低贱之人,柳大将军都会允许将人接进府中,并且将来自会保证那名女子一生无忧,可是、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内心深处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竟然会说出、说出……” 柳言希明知此时不应说些什麽引起柳大将军的怒火,但是他执拗的性子一旦上来,就连暂时缓和的话语也不愿意说出口,直视著父亲再次重复道:“孩儿不愿娶亲,还望父亲成全,”看到父亲那又要再次发作的怒火,柳言希一狠心说出了那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秘密,“孩儿所爱之人……乃是男子,所以、所以孩儿无法娶亲。” “你、你说什麽?”柳大将军仿佛不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握著家法的右手指关节处也已经发白。 柳言希无法预料接下去将会是什麽,仍旧说道:“孩儿所爱之人乃是男子,所以……” “你、你这个孽障!你说什麽!”柳大将军的声音仿佛能将整个书房震得嗡嗡直响。 “孩儿说……” “够了!你是疯了不成!这种话你也能说出来?!” “孩儿没有疯,孩儿……” “我、我不打死你!” “啪!”重重的一下家法将柳言希差点打扒在地,肩头马上传来火燎燎的痛,他双手撑在地上任凭那家法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柳言希咬牙苦撑,头顶上传来父亲那越来越显得暴怒的吼声。 “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 “我怎麽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孽障,你到底还不知不知道什麽是廉耻!” “你、你对得起你去世的母亲吗?啊!” 柳言希听著那上方的吼声,心中疼痛的厉害,那本来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让他给生生地逼了回去,下唇早已被他咬的血淋淋的,就连身体上的疼痛仿佛也全都集中到了这心口之处,痛得柳言希浑身颤抖起来。 “你怎麽不死!”伴随著这句话,让柳言希心中强撑著那口气再也支撑不下去,身子一软整个倒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此时再也不受控制地缓缓流下来……,是呀,自己怎麽不去死呢…… “不──!” 耳边传来的尖叫这时对於柳言希来说也不甚清楚,视线也逐渐地模糊起来…… 柳言贞没有想到自己在不顾老管家和青蕊的阻拦之下冲进来看到的会是如此景象,兄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父亲则在一旁喘著粗气,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而在父亲的手中握著的家法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著血珠,倒在地上的兄长背上则已是血迹斑斑…… 柳言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发出了一声惊叫之後便呆立在原地不动,而当柳大将军的目光转向她时,她才明白发生了什麽,扑到兄长身边,轻轻地喊道:“大哥?大哥?”仿佛怕声音稍微再大一点就会打碎了什麽。 柳言希感到有冰冷的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耳旁,努力地睁开了眼眸,费劲地扭动著脖子,看到正在泪如雨下的妹妹,想开口说些什麽,但却连那份力气都无法使出来,他想和妹妹说声“别哭”,但是在他以为已经足够大的声音,在柳言贞的眼中看来只是嘴唇无力地张动几下,柳言贞这时仿佛才聚起了全身的力气,向外间大喊道:“来人啊──!” 当一直追在柳言贞身後不远处在接近书房时却又停了脚步的老管家与青蕊听到书房内柳言贞这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後,连忙冲进了书房之中,看到此时的景象也完全惊呆在那里。 “快点!快点去找大夫来啊!” 柳言贞的一句话将老管家惊醒,正准备冲出去找大夫时,却听到…… “不许去!” 柳大将军在一旁并不如何大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呆在那里,柳言贞稍後才反应过来父亲说了什麽,不可置信地大喊道:“父亲!” “把他送回去,留下一个人照顾他的起居,其余人不许接近,”柳大将军的目光又转向了女儿,“你也是,赶紧回去。” “不、不行!”这是柳言贞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这样违背父亲的话语,她守在兄长身旁对於父亲的话语毫不妥协,“得为大哥请大夫,否则大哥会……” 这一句话犹如导火索一般让柳大将军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全数爆发,“这个孽障死了最好!我就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柳言贞不明白为何父亲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正要反驳什麽,却又听父亲向一直瑟缩在最後的青蕊说道:“送小姐回去!” 柳言贞是头一次如此地对父亲产生了恨意,“父亲!” “送小姐回去!” 老管家怕事情会更加糟糕,连忙扶起柳言希往外走去,并对柳言贞使了个眼色,当书房之中只剩下柳大将军一人时,那早已仿佛像是麻痹了的右手中的家法终於掉落在地上,在这个犹如坟墓般安静的书房中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为什麽,为什麽……” 柳府中的气氛无比压抑,可是这日在府中的小姐柳言贞却一反昨日从柳大将军书房返回後的安静,今日登上了出府的马车向白昭寺驶去。 已经整整一夜了,兄长那里父亲谁也不准过去看望,这样下去兄长的伤势……,父亲他是不是存心不让兄长活了?柳言贞一想到此处紧紧地绞住手中的丝帕。 “小姐?”同车中的青蕊看到柳言贞的这幅表情想要劝慰,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忍不住心下的疑惑出声问道:“小姐,这时候您去白昭寺做什麽啊?” “找人,总不能眼看著大哥这样下去,白昭寺里有几位大师也懂得医术,父亲只说不让大夫进府,但没说不让僧人进府。”柳言贞看来这是早已打好了主意,一反平时的柔弱坚定地说道。 偶下手了== 68 “可是……就怕老爷会允许吗……” 青蕊现在想起那日的情景还在犹为後怕。 “所以还必须请有名望的大师进府,到时候父亲也不好阻拦。”柳言贞昨日在兄长院门前磨蹭了快大半夜,才被青蕊给劝了回去,差不多一夜没睡,这才想到了方法。 青蕊见小姐已经决定便也不再去说些什麽,只得掀开车帘催促车夫快点向白昭寺驶去。 “少爷?少爷?”今日跟在王从镜身边出府的仆役看到自家少爷突然停下脚步,一直注视著一辆马车离去,不得已出声叫道。 王从镜今日还是一副风流公子模样,手中的折扇轻触嘴边,望著刚刚从身边经过的马车若有所思,“那是……柳府的马车吗?” “是。”仆役看了看那远行的马车马上回道,同时也不敢猜测自家少爷又打上了什麽主意。 “那就是柳家小姐吗?”王从镜说到此处时嘴角噙著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王爷慢走。” “大师不必再送。” 一位年长的僧人与明世云一同步出後院中的禅室,两人在禅室前作揖告辞。与明世云作别的这位大师乃是白昭寺中地位仅次於主持的普善大师,他出自名门,但自小就被白昭寺上任主持收作俗家子弟,在正值壮年时放下世间一切荣华显贵投入佛门,钻研佛法,并且也随上任主持学了不少医术,虽不及贺氏一族,但也被人称道。明世云虽对佛法不甚精通,,但是却在这麽长时间以来和这位年近古稀的禅师成为了忘年之交。 明世云正要往前方大殿行去之时,却发现远处有一位僧人领著女眷向这里行来,明世云微微一愣,这里乃是寺中僧人坐禅之处一般甚少会让女眷入内的,待他看清了僧人身後所跟之人时,不由地停在了那里。 “柳小姐?” 柳言贞本来还正走神的思绪听到这个声音後才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也怔在了那里,“七王爷?” 明世云快走几步来到柳言贞的面前,在看到柳言贞的眼眶微微泛红时,也顾不得言语唐突,心下诧异,“柳小姐今日怎麽会来这里?” “今日来是想请寺中懂得医术的大师为兄长治病。”柳言贞这时原本一直强压下去的情绪终於再也无法忍住,语带哭意地说道。 “治病?”明世云本想再问下去,但看一旁还有僧人在场,压下心中在一瞬间的慌乱,“柳小姐,寺中的大师一般很少出寺为人诊治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柳言贞听後仍旧坚持道。 “那这样吧,由本王去向大师说说,兴许还能讨个情面,不知柳小姐意下如何?” “如此就多谢七王爷了。”柳言希听到明世云如此说,心中不由得满是感激,对他行礼道。 明世云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忧虑,向柳言贞说道:“哪里,举手之劳而已,柳小姐不必客气,”又向一旁侍立的僧人说道:“本王去去就回,请照看好柳小姐。” 僧人双手合十,“请王爷放心。” 柳言贞现在还有一些不可置信,觉得一切仿佛如做梦一般,“青蕊,你看看後面的马车是不是还跟著?” 青蕊心中叹气,但还是掀起车帘向後望去,随後马上向柳言贞回道:“小姐,马车还在後面跟著呢。” “真的啊,我们真的将那位德高望重的普善大师给请回来了?”柳言贞到了此时也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小姐,”青蕊忍不住出言道:“这功劳可是没有奴婢什麽事,应该说是七王爷将普善大师给请来的才对。” “是呀,所以才觉得像假的一样,原本我可没有想到竟然会能请到普善大师呢。”柳言贞似乎在呓语道。 青蕊看到小姐出神的样子,再加上这次出门总算又把事情办成了,也就又有了取笑自家小姐的心思,不仅出言道:“是呀,所以小姐不仅运气好,而且……七王爷还真是给小姐面子呢。” 柳言贞的脸蛋马上涨的通红,要不是顾忌这是车上早就追著打过去了,不由地啐道:“死丫头,胡说什麽呢!”但是心里却仿佛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七王府中总管匆匆来到後花园,看到王爷站在花丛前出神,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来到明世云身後轻声道:“王爷。” “普善大使已回到白昭寺了吗?”明世云背对著总管,不知他此时的表情如何,只是声音却与以往并无二致。 “普善大师已经回到白昭寺了,只是对於柳府发生的事情却不肯多说。”总管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皱起眉来,似乎对於未能达成王爷的要求而有些惭愧。 “这不奇怪,”明世云转过身来,“若是普善大师那麽轻易地就把一切都说出来的话,本王又怎麽会与他深交,对於的柳家的事情既然普善大师不说,想必也是不好开口的,本王只想知道柳公子如今怎样。” 总管对於这个早已预料到的答案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柳公子伤势不重,只是因为没有及时医治才看的凶险罢了,如今普善大师已经开了方子,并且让柳府一定要按时煎药,想必柳大将军也不好不给普善大师这点情面。”总管说完後看到明世云神色依旧不见有任何放松,虽知这时不是说出这种话的时机,但仍旧说道:“王爷,您这次帮助柳小姐接触普善大师就怕会被人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 知道总管话说的有理,而且这时应该想的是如何善後的问题,但是明世云的脑中全是柳言希的伤势,总管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明世云的回答,正要再开口时却听见有轻轻的声音传来。 “顾不得了啊……” 明世云长袖一扫,花丛中的花瓣绿叶纷纷落下,但是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地转身离去,而总管则神色复杂地望著那满地残花…… 69 “老爷,”端著晚膳和汤药的老管家敲了敲柳大将军卧房的门,但是在听到里面毫无动静之後,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推开了房门进入,来到躺在榻上的柳大将军身旁,“老爷,您起身用膳吧。” 并没有入睡的柳大将军睁开了眼睛,“放下吧。” 老管家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到这个他一直伺候的主人身旁,满是担心地问道:“老爷,普善大师不是也说了吗?您还是静养身子为上,少爷现在已经……若是您再有个什麽……,这柳家可就真的要倒了。” 柳大将军看向满是忧心的老管家,突然间语意疲惫地说道:“在我拿著家法的时候,我就想著要是柳家的长房血脉在这时让我亲自了断的话,也总比到以後让我看著……” “您这是什麽话啊,少爷他就是再有什麽不是,您也不能、不能……” 老管家似乎没有想到柳大将军真的是抱著这个想法的,心下是後怕非常,连话也无法说利落了。 柳大将军此刻精神倦怠,不再去注意老管家的神情,脑海中回想起普善大师在为儿子诊治後与自己所说的话语。 “柳公子的伤势若是再拖延下去的话恐怕也就性命堪忧了,无论发生何事,大将军此举也是万万不可的。” “大师,那您可知道这个孽障究竟做了什麽吗?我宁可让长房的香火在这时断了,也万万不会允许今後他会有败坏柳家门风的事情出现!” “那敢问大将军,究竟是何事惹大将军如此动怒吗?若是大将军信得过老衲为人的话,不妨告知,也许会另有办法也未可知。” ………… “原来如此,也难怪大将军会如此动怒了,可是老衲看柳公子的面相乃是一生大富大贵之相,就连柳小姐今後恐怕也是贵不可言,柳氏一门今後的荣辱说不定要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如果大将军执意如此,老衲也无法阻止,不过老衲观柳公子性情乃是坚韧聪慧之人,既然他已向大将军如此坦白,那麽,他的意志恐怕也是不好扭转的,而老衲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著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如果大将军允许的话,不如老衲将柳公子收为门下弟子如何?斩尽尘缘,今後住在白昭寺中不再踏出一步,这样一来大将军也不必今後如此为难了。” “大师……” 一声叹息逸出。 “唉,既然连看惯生死的大将军也看不破,舍不得,那又如何能够勉强柳公子呢?请大将军听老衲一言,柳公子并非命短福薄之人,这人世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机缘,纵然大将军想依人力而为,也是万万不可行的,还请大将军谨记。” “老爷?”老管家看见柳大将军闭目不语,不得已又唤了一声。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柳大将军的心底逸出,“用膳吧。” 老管家明白事情已经有所转机,更是万分殷勤地伺候著柳大将军起身。 柳大将军哪里还不明白这老人的心思,在吃了几口之後终於在老管家期待的目光下,问道:“少爷那里……现在怎麽样了?” “少爷已经吃药睡下了,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普善大师的方子还真是灵呢。”老管家一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但还是在看到柳大将军的表情後不得不收敛了许多,话语也是点到为止。 在伺候著柳大将军又重新躺下之後,老管家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来到院中,看到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柳言贞,“小姐,你怎麽来了?一会儿再进去看看吧,老爷刚刚睡下,少爷那里怎麽样了?” 柳言贞先是看到老管家托盘中空空的汤碗,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听老管家问起,这才说道:“大哥那里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可能要在榻上躺上一段时间了,户部那里也派人去递了长假,”柳言贞又望向了里面的房间,“既然父亲已经睡下了,那我一会儿再过来看看吧,父亲的身体还好吧?” “老爷倒是没有什麽大事,休养几日便可,”老管家看到柳言贞欲言又止的神情,马上便明白了她想问些什麽,“老爷现在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小姐想的法子去白昭寺将普善大师请回来,不但治了少爷的伤不说,就连老爷的心结也稍微开解不少。”老管家此刻的心情轻松起来,对著柳言贞说笑了几句。 “我哪有啊,”柳言贞被这个看著自己从小长大的老人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平时都是大哥处处护我,这一次我只有尽我所能地帮他了,而就连这些也及不上大哥平时待我的好呢。”柳言贞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小心地问道:“您从父亲那里知道这次到底是因为何事吗?”看到老管家无奈摇头,柳言贞也有些泄气,“我从大哥那里也问不出什麽呢,只希望今後不要再出什麽事情了。” 老管家听到这里,再想了想那骨子里都倔强到极点的父子两人,也开始发愁了起来,希望今後不要再有什麽让自己这把老骨头承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吧。 柳言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屋内的光线已不再刺目,难道自己一觉睡到下午了吗?这几日一直趴在床榻上躺著,即使姿势不舒服,但是稍微动一下,背後的疼痛就让他痛得直皱眉,闭上眼睛静静地躺著,只是姿势的不舒服却让他也难以再次入睡,而喉咙中的干渴也越发地厉害,刚想要唤人倒些水来,就觉得一个阴影突然挡住了那本来就不多的光线,柳言希睁开眼睛看著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碗水,视线向上看去,声音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时已经发了出来,“父……亲。” 柳大将军静静地看著这个躺在榻上差点就被自己打死的儿子,注视著他微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喝吧。” 70 柳言希在柳大将军的轻扶下将那碗水慢慢地喝下去,喝完之後又重新躺回榻上,嗓子这时已经好受了许多,柳大将军将碗放到他处又回到了柳言希的面前,这是在那日之後父子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柳言希的目光一直望向下方,不与柳大将军的目光接触,柳大将军轻轻地坐到了榻边尽量不去碰触儿子,父子两人就这样沈默地共处一室,柳言希有些紧张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最终还是柳大将军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那个人是谁?”柳言希心下一凛,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榻边,似乎都要将那榻边抓出痕迹来。 柳大将军即便目光没有望向自己的儿子,也知道儿子现下心中的紧张,一直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再次出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柳言希仍旧是不给予任何回应,到了此时干脆是闭目不答,这时气氛一点一点地紧绷起来,让人的呼吸也感到越发地艰难,柳大将军猛然站起身来,严厉的目光望向躺在榻上伤势未好的儿子,柳言希拼命地顶住那扑面而来的气势,仅是如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已经让他险些支撑不住了,而柳大将军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柳言希神色巨变。 “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也不愿你喜欢上一个男人!” 柳言希仍旧不语,即使父子之间关系并不如何融洽,但是在听到这句话时也仍然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柳大将军又何尝不知这贵族之间时有男风,但是却怎麽也不会想到这事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而且儿子为了心中的那个人竟然险些被自己打死也不愿低头认错,柳大将军便明白这个儿子已经动了真情,这更是让柳大将军难以接受,看到柳言希在此时仍旧在袒护那个人,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但普善大师的话又在脑中响起,若是真的让儿子从此斩尽尘缘,柳大将军也下不了那份狠心,本来可以说是在遇事之上当机立断的柳大将军遇上这等事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管你怎麽想,愿意与否,成亲乃是早晚之事!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反对的权利!” “不!”柳言希激烈地回道:“孩儿不会成婚!” 柳大将军看著这个到了此刻也毫不妥协的儿子,两个人一直僵持著。 “孩儿宁愿被您打死,也不会成婚!” 柳大将军心中的那股激烈情绪终於缓和了下来,也毫不退让地说道:“为父原以为你长大成人了,现在看来你终归还是一个孩子,这种幼稚无比的话没有想到你也会说出口,你这辈子难道还要和一个男人成婚吗?!还是……,”柳大将军语音顿了顿,语气更为严厉地说道:“你想委身於他人之下!” 柳言希在听到最後一句时,身子已经轻颤起来,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语,而柳大将军看到他的这副样子,差些喘不过气来,没有想到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不是脑中还有些许理智存在,说不定又真会将这个儿子再次活活打死,柳大将军深吸一口气说道:“为父宁可相信你这说的只是一时气话,明白吗?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柳大将军说完後转身就要离去,可是却在身後听到柳言希那气弱但却坚持无比的声音,“孩儿说的不是气话,也无需考虑,孩儿不会成婚。” 柳言希等到是只是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即使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稍作妥协,这件事情便会就此过去,可是他做不了那种事情,他的心意并不是玩笑而已,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他人,即使自己所作的一切那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晓,可是……他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柳言贞几乎是一路上什麽也无法看到的地小跑著,即便让人注意到她此时的异样,她也无暇顾忌了,直到她跑得精疲力尽,才扶著廊柱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心脏都感觉到快要跳出来了,但此时在她心中也无法压制住刚刚所听到的消息,现在脑中已是混乱不堪。 大哥、大哥,他怎麽会……,怎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是真的吗?这、这简直是…… 柳言贞不是不知世事的大家小姐,自然会知道贵族之间常有男风存在,但是怎麽也不会想到兄长与父亲所言的竟会是此,却又并为觉得有任何反感,反而是对於兄长的那份执著有著隐隐的敬佩与羡慕,那个能让大哥如此之人,究竟会是什麽样的人啊…… 明世云其实今日是有些地不耐烦被刘贵妃再次叫进宫来的,柳府的事情这几日已经快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虽然面上表露不出来,但是在无意间的言行举止中会流露出些许的焦躁不安,今日并不是给刘贵妃进宫请安的日子,但是宫中却来人让他进宫,这也让明世云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来应付刘贵妃这里的压力。 “母妃,不知母妃今日唤儿臣前来……” “好了,不必这麽拘礼。”刘贵妃看到明世云比较拘束的样子,忙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来,这里是刘贵妃往日大部分用来招待女眷的小花厅,与前厅的布置相比则喜庆温和了许多,尽管明世云心下起疑不知为何刘贵妃会在这里见他,但仍是坐到了圆桌一旁。 刘贵妃见明世云神色间有些紧张,指了指桌上的果盘,不禁笑道:“刚刚有些女眷在这里,正巧你也过来了,干脆也省的再挪地方了,我们都是母子,还有什麽可忌讳的?小十六也常常来这边的,你这是第一次来吧,好了,别那麽紧张。” 明世云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母妃不要取笑儿臣了。” 刘贵妃看他这样,反倒是笑的更加开心,“好了,母妃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刚刚和这些女眷们说话间母妃也想到了一件事,其实……这件事母妃之前也想过了,只不过是又碰到老八这件事,这才又耽搁下来,老七,母妃今日叫你进宫是想和你说一下你的婚事。” 71 “婚事?”明世云诧异地问道。 “对,就是你的婚事。”刘贵妃说到这里时也露出了喜色。 明世云尽管在听到这事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刘贵妃说起此事时心下仍旧是一阵不舒服,“母妃的意思是……” “老七啊,原来一直是母妃过於疏忽了,你也不用说什麽,这件事上母妃做的不好就是不好,”刘贵妃打断了明世云要说的话,“所以,现在母妃这样做也还不算晚,你的婚事拖了这麽长时间也是该办一办了,你看看其他几位皇子不都是早有正室侧室了嘛,正好前些日子刘家有女眷进宫来说起这事儿时,正好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刚刚及笄,你若是觉得还可以的话,这亲事不如就先定下来吧。”刘贵妃看不出明世云现在的表情为何,又接著说道:“那个姑娘从小到大母妃也见过几次,现在越是长越好看了,性子也端庄娴淑,听说小小年纪管起家事来也是很有一套的……,”刘贵妃说到此处见明世云仍旧是静静地听著不做任何表态,表情在一瞬间僵了一下,但马上又柔声问道:“老七,你觉得如何呢?”看到明世云仿佛无法作出决断,便又说道:“母妃当然也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一个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妾,而且这些年你身边也只有她一个,感情上定然亲厚,”注意到明世云听到此处时有些不自然,刘贵妃眼神一沈,但马上又掩饰过去,“将来若是她为你生下个一男半女之後,自然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明世云见到刘贵妃有所误解,但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露出为难的神色,“母妃,儿臣……” 刘贵妃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有些不好看,但马上又笑著说道:“行了,这事母妃也只是和你商量商量,先不著急就定下主意,等你有了打算再告诉母妃也行。” “母妃……” “好了,好了,母妃也不多说了,既然来了,那就陪母妃坐坐再走吧。” “娘娘,七王爷回去了。”女官小心地看著面无表情的刘贵妃,就连说话也是万分小心。 就在女官话音刚落时,花厅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让女官不禁一颤,那本来摆在圆桌上的果盘被刘贵妃挥到地上,女官也不敢上前收拾,只得低头站在那里不发一语。 “去查查。”刘贵妃清冷的声音让有些不知所以的女官抬起头来,“去查查那名侍妾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奴婢明白,娘娘,要不要……” “先在就是查查而已,不许自作主张!”刘贵妃的声音猛然提高,然女官的脸色忽然一白,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刘贵妃见到女官这样的表情不由地又缓和下来,“你去办吧,记住分寸。” 女官急急应下,随後又从外间招呼宫人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女官随後正要退出时又被刘贵妃给叫住。 “刚才……委屈你了。” 刘贵妃这样一说,女官听後连道不敢,看到刘贵妃的脸色已有所缓和,这才说道:“也请娘娘不必为此事太过著急,虽然七王爷那里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也看的出他是一个重情之人,从这点来讲娘娘应该放心才是。” 刘贵妃没有接言,但是脸色已经好了不少,“没有想到老七他在这点上倒是一个倔脾气,这时也不能太催著他,适得其反……反而不好。” “王爷,”总管在看到明世云一路上直接进入书房之後,那脸上的怒色便再也掩饰不住,担心地问道:“王爷,可是贵妃娘娘那里又出了什麽难题吗?” 明世云在这个心腹总管面前也没有掩饰什麽,将进宫之後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後一拳重重地捶到了书案之上,脸色难看之极。 总管却在听到後不会顾忌明世云此刻的表情,反而追问道:“王爷您这样做是不是会让贵妃娘娘那里感到不满?” “难道还想让本王马上娶进刘家的一个眼线吗?”明世云此时已经是在明显地压抑著怒气。 总管此刻看著这位一直跟随的主子,心里明白也许……王爷并不单单是因为刘贵妃的这次安排的婚事而生气,而且对於即将无论何人要成为这个王府的另一位主子的事实,总管自己对於以後将要面临的麻烦事也是感到头痛无比。 书房内又响起了明世云的话语,“这些时日照顾好桐夫人,”不顾总管诧异的表情,明世云转过身来面对总管说道:“这一次本王拖延了下来,但恐怕他们不会这麽罢休。” 这是……用了桐夫人当挡箭牌吗?总管此刻心下琢磨,但面上仍旧严肃地称是,本来还想再说些什麽,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退了出去,这件事情……王爷这里又能拖上多久呢。 柳言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照顾养伤的兄长,尽管现在府中的气氛越来越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柳言贞还是在为一点点好起来的兄长而感到高兴。 “大哥!”柳言贞拿著伤药进来,看到已经可以活动下地的兄长,脸上不由地露出喜色。 “贞儿来了。”柳言希披了一件里衣,虽说在这样日渐变暖的天气中已经完全足够,但是对於在柳言贞眼中的病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妥的。 “大哥,你怎麽穿这麽少?”柳言贞连忙上前扶过兄长,看到柳言希含笑不答,心里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大哥,你今日怎麽起得早了?” 柳言希原本也没有打算瞒著妹妹,笑笑说道:“今日打算出去一趟,自然是要起得早些。” “出去?”柳言贞一听这个立刻表露出了反对的意思,“大哥你的伤刚刚好,怎麽这时候著急出去呢?” “已经觉得好多了,而且总在屋里憋著也不好,”柳言希温言安抚著妹妹,“况且身体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去拜会一下普善大师了。” 72 柳言希一听这个就急了,“那、那也不急於一时吧,等到身体全好了也来得及啊。” “这份谢意得显得心诚才行啊,傻妹妹,”柳言希一边解释一边换起了衣服,柳言贞见实在劝说不了,也只得在一旁忙活起来,为兄长找好外出的衣裳,还在不断叮嘱著什麽,柳言希含笑听著,等到柳言贞总算是停下来,柳言希这才说道:“贞儿,大哥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声‘谢谢’呢,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呢。” 柳言贞这一下让兄长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我是妹妹啊,平日大哥这麽疼我,我不帮大哥帮谁去?” 柳言希只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便再也没有说什麽,柳言贞这时又说道:“况且,这不是和大哥你说了嘛,若不是我运气好遇上七王爷,这普善大师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请来呢。” 柳言希听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住,随後又恢复了平静。 柳言希在普善大师空无一人的禅室内静静地跪坐著,看著在烟香中面目模糊的佛像,目光有了片刻的迷离,但是在听到有人进入禅室之後,柳言希的目光又马上清明起来,等待著来人的动作。 “久候了。”普善大师在柳言希的一侧坐下,像是对待十分熟悉的朋友一样打了一个招呼。 “哪里,是在下的唐突,打扰了大师才是。”柳言希稍微欠身说道。 普善大师没有任何表示,双目微闭,犹如坐定一般,柳言希见状又顿了一顿,方才开口言道:“此次多亏大师相助之恩,言希没齿难忘。”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普善大师听到此处,轻声答道:“你我相遇也不过是应了缘法而已。” 柳言希微微一笑,“既如此,那就是言希太局於俗礼了,还请大师代为向七王爷转告言希的一番谢意才是。” 普善大师听到此处双目微睁,正要说些什麽,却听到有轻轻的叩门声,向柳言希微微欠身道:“失礼了。” “无妨,大师自便。”柳言希回道。 禅室之中又剩下柳言希一人,虽然还是保持姿势不变,但是他的伤势也才刚好没有多久,这样长时间下来也有些坚持不了,就在柳言希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时,听到身後禅室的门又被打开,本以为是普善大师,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身後的人来到面前,正要回头看去时,却听到他的名字由那人唤了出来。 “言希。” 柳言希有那麽一刹那的不敢置信,但仍旧是没有回头,直到身後之人来到他的身侧坐下,那熟悉的气息让柳言希更加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但目光却始终望向前方的佛像,没有丝毫偏移,而那人也是自从那进门前的一声之後便再也没有出言。 最终,还是柳言希无法忍住心中的悸动开口道:“王爷……怎麽会到这里来?” “今日正巧来看望大师,不想言希也正好在这里。”明世云则与柳言希相反,一直在盯著柳言希的面容,似乎想要从那上面找出些什麽,他自然不会告诉柳言希自己是听闻他来到白昭寺後才暗中匆忙赶来的。 柳言希感受到了那一直紧盯不放的目光,平稳住心中的情绪,说道:“今日来此也是感谢普善大师的援手之恩,不想王爷也在这里,若非王爷……” “言希这样说就太过客气了,”明世云打断了他的话语,“也许言希会觉得本王有些无礼,但是本王仍想知道这次……为何会激地柳大将军如此?” 柳言希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久久没有回答。 明世云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这似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刘贵妃前些时候开始操心本王的亲事提出了联姻,是刘家嫡女。” 柳言希一字一字地将这句话收进耳中,不去理会心中那一阵绞痛,觉得嗓子中的干哑稍微好转,这才出言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本王不想结上这门亲事。”明世云在柳言希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柳言希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量,“那王爷……” 明世云深深地看了柳言希一眼,“本王不将来想做一个傀儡,也不想在身边有这麽一个暂时动也动不得的刘家眼线。” 柳言希听闻後在放松的同时,心中却又有著些许苦意,眼神之中有片刻暗淡,这才像是这人真正的答案,真是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著什麽,但也是在片刻之间,柳言希稳下心神在进入这间禅室後第一次看向明世云道:“王爷所言甚是,但是王爷此时却不宜违背刘贵妃的意志,而且若是拒绝……这种话也不能由王爷说出口,也必须是刘贵妃所信之人说出才好,这……就要看王爷如何做了,而且王爷就是想要拖延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王爷这时拒绝不了刘贵妃的意志,而刘贵妃也抗拒不了皇帝的意志……” “你是说……,”明世云若有所思地回道:“皇上那里……” “皇上那里也许并不乐见这门亲事,纵然现在皇上对於朝局的控制已经有了些许力不从心,但是想必与外戚斗了半生的皇上也并不乐见於他的皇子们都会再次成为没有反抗能力的傀儡,只要有人将这个道理向刘贵妃表明,刘贵妃想必也会考虑考虑的,而且现在龙体欠安,就是要订亲成婚也不是一个好时机,王爷也暂且可以拖延一阵,在这之後若是有什麽变化也未可知。”柳言希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向明世云缓缓说道。 明世云却没有立刻表态,隔了良久之後才缓缓点头,轻声说道:“本王明白了。” 这些全都是柳言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所说之言,尽管明世云如此说,但柳言希也不清楚他的态度终归如何,连忙说道:“在下适才所言不过是一人之见,也许其中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73 明世云听到他如此说,才说道:“言希客气了。” 之後,这禅室中又安静了下来,柳言希则越发感到心中的慌乱,尤其是身旁明世云的目光越发地让柳言希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寸寸剥离一样,更是有些坐立不安。 随後明世云的一声轻语在柳言希耳旁则像是响雷一般,让他仿佛被刺到了一样几乎是跳立起来便准备向禅室外冲去,他从未感到有如此狼狈之时,而那声轻语也又一次地缠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 “言希。”明世云拉住了急欲冲出禅室之人的手臂,让柳言希再也无法迈出一步,明世云紧紧地拉住他,阻止他出去的一切可能。 柳言希与这人如此接近,心下更是跳动不已,耳根处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身子更是僵在了那里,眼睛仿佛要把房门盯出一个洞来也不敢往身边瞅上那麽一眼。 可是明世云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言希,你受的这次家法究竟是因为什麽?” 明世云的这一句问话让柳言希那本来还滚烫的心马上就冰冷了下来,他的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什麽也没说。 “言希?”明世云又叫了一声,“言希,你……,哎!” 就在明世云一个放松之际柳言希马上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明世云只是在随後迈出了一步便停在了那里,没有再追上前去,看著那笼罩在烟香中的佛像,静立在那里久久不语…… “大哥?”柳言贞今日急急忙忙冲进兄长的卧房中,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柳言希又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来应对这个看起来情绪明显不对的妹妹。 “怎麽了?”柳言希此时也顾不得整理衣衫,披了一件外衣便从床榻上尽量动作加快地起身。 柳言贞看到兄长如此,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也连忙上前过来掺扶,但是她眼中的泪水却给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大哥……” “贞儿,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一向冷静的柳言希在看到妹妹的泪水後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妹妹自从母亲过世之後已经极少这样不掩情绪在自己面前这样大哭了,在他下榻刚刚站稳,柳言贞再也无法忍住地扑到他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柳言希此时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拍哄著妹妹,那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轻拍让柳言贞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哭声也渐渐地小了下去,待柳言希感到妹妹的情绪缓和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好了,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再这样哭鼻子没的让人笑话。” 柳言贞感到不好意思,从兄长的怀中离开,眼睛红红的,看上去甚是可怜,柳言希见她这样把人带至卧房外的小厅中安置下来,又准备了沾湿的巾子递给妹妹。 柳言贞接过巾子擦了擦脸,这才明白刚刚自己太过失态,手里将巾子攥得紧紧的,连头也不敢抬起,喏喏地唤道:“大哥……” 柳言希轻叹一声,将那块已经被攥得不成形状的巾子从妹妹手中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放到一旁,站在妹妹面前,轻声问道:“和大哥说说吧,既然你都找到大哥这里来了,有什麽事情也总该能够和大哥说说吧。” 柳言贞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这时候反倒不知该怎麽开口,而柳言希也不催促,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著。 “大哥,”仿佛隔了许久,柳言贞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最信任的兄长面前静静地说著,“大哥,我今日出去和其他几个交情比较好的小姐们见面时……” 感到柳言贞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柳言希只是淡淡地问道:“嗯?然後呢?” “之後……,”柳言贞说到这里情绪仿佛又再也无法忍住,语音中又带了哭音,“之後她们说……他、他说不定要成亲了……” 柳言希当然在最後明白了妹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只是依旧这样安静地听著妹妹的诉说,而他的这份安静也仿佛给了柳言贞极大的勇气,终於抬起头来正视兄长,说出了她心里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大哥,我、我喜欢他,我不想他和别人成亲,我不想……” 柳言希听著妹妹一直在耳边诉说的话语,但不知怎著,全身上下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妹妹那坚定的眼神,那眼神就像一片漆黑的夜空一样要把自己吸引过去,然後连同魂魄一起尽数吞下再也无法离开那越发激烈的漩涡之中,而就连妹妹接下来的声音仿佛也是从遥远之处传到耳边一样。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不是,”柳言希仅仅发出这两个字就已经倍觉艰难,当他感觉到终於从那片漆黑的漩涡中拔出神智时,对上妹妹那担心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就已经可以让他放下所有的一切了,“你喜欢他,他是谁?” 尽管是明知故问,但是柳言希不准备让这个从未接触过世间真正险恶的妹妹知道所有的一切,他的妹妹应该是被人疼,被人宠,将来会有疼宠她的夫君,孝顺她的孩子,她将来会子孙满堂,长命百岁,在没有任何任何遗憾中度过这一生,他是她的大哥,唯一的大哥,最疼她最宠她的大哥,所以、所以……那个和她相同的秘密就应该永远埋藏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漩涡之中不见天日! “贞儿,那个人是谁?”柳言希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一样在与妹妹说话时柔和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柳言贞在最信任的兄长面前终於说出了少女心中最羞涩也最甜蜜的秘密,“是,是七王爷。” 柳言希看著妹妹说出这句後又重新低下了头,他在此时则十分庆幸妹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时的表情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妹妹,会吓著她的,“是……七王爷吗?” 74 柳言希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让一直低著头的柳言贞都感到了一丝异样,慢慢地抬起头来,可是在看到兄长脸上表情的那一刹那,却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哥?” “嗯?”柳言希看向表情吃惊的妹妹,不解她为何如此。 “大哥……,”柳言贞慢慢地伸出手来,抚上了兄长的眼角处,那里有一颗将要流下来的泪珠,“大哥,你怎麽了……” 妹妹温热的指尖触到柳言希的眼角,他仿佛才明白发生了什麽,看到妹妹担忧的神情,露出了还一如兄长般的笑脸,“没什麽,只是觉得你终於长大了,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大哥你在说什麽啊,”柳言贞听到兄长如此说,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心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个,我无论何时都会是你的妹妹啊,”说完,柳言贞搂住兄长的腰际,头埋在兄长的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撒起娇来。 柳言希动作自然地环住了那个娇嫩的身躯,“贞儿,你当真那麽喜欢七王爷吗?”他自己都为在此时都能这样平静地问出而感到惊讶,感到怀中的人在轻轻地点头,柳言希又接著问道:“那你打算怎麽办?” 柳言贞听到这里身躯一僵,逐渐地松开了兄长,低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大哥,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他可能要迎娶刘家的小姐,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也什麽都做不了,大哥,我只是很伤心……” 柳言希没有再追问其他的,只是弯下身去与妹妹对视道:“好了,大哥明白了,贞儿你只要还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就可以,只要让七王爷明白你的心意,也同样喜欢上你就可以……” 柳言贞似乎理解了这句话,又似乎对於这句话毫不明白,“大哥?” 柳言希看到妹妹的疑问,但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还是像以往那个最疼爱妹妹的兄长那样说道:“大哥希望你幸福,”说罢又重新将妹妹搂在了怀中,在妹妹耳边低语道:“只要你能够幸福,无论是什麽……,大哥都会帮你实现,所以,不用担心,将一切交给大哥吧……” 寝宫中的药味仿佛一直无法驱散一样,始终会弥漫在各个角落中,让进入寝宫的人鼻间总会不太适应,明惠帝一个人躺在龙榻上,此时已经过了午後,尽管寝宫的方向是皇宫中最好的,但是那温暖的阳光无论何时都好像对寝宫这份阴冷有著深深的惧怕,从来不肯多停留片刻,让这寝宫中始终阴冷如昔,即便是打开所有的门窗让阳光都洒进来一样,寝宫的这份寒意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永远不肯离开这里半步。 明惠帝仿佛已经习惯了这寝宫中的一切,犹记得当年不服输似的在寝宫中放了一盆小小的兰花,但是不出几日,兰花便已枯萎死去,究竟是因为寝宫的阴冷,还是因为毒药呢,明惠帝已经无法记清了,那麽,现在又要轮到自己了吗?明惠帝已经醒了,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他仿佛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放下一切面具,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他是这明昊最尊贵的存在,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有片刻的自由,一旦睁开眼眼睛重新面对这个世间,他又会成为那个戴上层层面具的帝王。 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明惠帝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而这种脚步声他已经无比习惯了,只是在闻到那股随之而来的药味时明惠帝心中有著一丝厌烦,但还是睁开了眼睛。 许九对於皇帝睁开眼睛後的清醒毫不意外,只是一如既往地说道:“陛下,您该用药了。” 在明惠帝起身用过药之後发现许九没有退下的意思,便说道:“还有什麽事情?” “陛下,”许九动作熟练地为皇帝披上了外衣,又将寝宫中的窗户打开,想要驱散那浓浓的药味,这才又回到了皇帝的身边,没有去观察皇帝的神情,径直说道:“近来有传言说刘贵妃想要让七王爷与刘家嫡女结亲,您看……” “结亲?”明惠帝好像听见了,又好像还在出神中。 但是对於许九来说却丝毫不敢大意,更是慎言道:“是。” “那你看……这是传闻,还是真的呢?”明惠帝的目光望向许九,似乎是阳光的射入,让他的神态在这一刻有些慵懒起来。 “陛下,无风不起浪。”许九低声回道。 明惠帝轻轻颔首,“的确是朕的疏忽,自从老七之前的那门亲事不了了之後,朕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看来……确实是朕疏忽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刘贵妃近来在做什麽?”明惠帝随口问道。 “听说还是像以往一样诵经祈福。” 明惠帝仿佛感到倦了,示意许九扶他躺下,同时还说道:“将朕书架上那本佛经送到刘贵妃那里去吧,朕现在也用不著了,也许正好适合她用。” “是,奴才明白。”许九轻声说道。 佛经被供在佛像前,刘贵妃这次没有在佛像前诵经,她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那佛经之上。 “娘娘,这是皇上赐下来的佛经,还是小心收好吧,放在这里总归还是不太妥当。”女官小心地说道。 “不用了,就放在这儿吧,”刘贵妃神色淡淡地说道:“皇上这是让本宫专心礼佛呢,放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刘贵妃说道:“这是皇上给提醒儿呐,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刘家再来人,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了,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是太大意了。” “娘娘可不要这麽说,奴婢只是略略说上几句罢了,刘家来人奴婢会应对好的。” “大哥!”柳言贞自从那日之後难得在今日神情轻松地过来看望兄长。 看到妹妹的神色,柳言希虽然心下了然,但嘴上却不说破,“今日不是出府游玩去了吗?怎麽这麽早便回来了?” 75 柳言贞笑嘻嘻地凑到兄长身边,撒娇似的说道:“难道大哥不欢迎我?” “怎麽会?”柳言希看到妹妹的这幅笑脸,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怎麽样?开心了?” 柳言贞一句话也不说地往兄长怀里钻,柳言希轻轻地拍著妹妹,喃喃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看来父皇仍旧不放心呐……,”三王爷明世潇在一旁娇柔侍妾的伺候下向对面的人敬酒道:“刘贵妃刚有一个打算,就被父皇警告了一次,真是弄不清父皇究竟是何想法,莫非他只会由著皇後那里动作吗?别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吗?” 对面那人对於明世潇的抱怨完全置之不理,只是在看到明世潇不顾他人在场而将身边的侍妾一把搂在怀中动作举止间越发亲密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这样的声音让明世潇怀中的侍妾一惊,明世潇也有些不乐意,松开了侍妾,“你滴酒不沾也就算了,难道还看不得别人亲密吗?” “你我之间向来没有外人在场,”看了看已经规规矩矩站到一旁的侍妾,“今日这是怎麽回事?” 明世潇不在乎地笑笑,“只是觉得你往日也太无趣了些,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表情罢了。” “无聊,”那人对明世潇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次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真是没有耐性呢,”明世潇不顾那人越发难看的脸色,仍旧轻松地说道:“最近手下的人无意中发现一件事情,本来最初并不是要查明此事,只是却阴差阳错地将这件陈年旧事给牵扯了出来,你,不想听吗?”看到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越发危险,明世潇也适可而止,“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最初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事情已经越来越有意思了,接下来……” “接下来你都有了主意,何必再来问我?”那人冷冷地说道。 “话不能这麽说,无论如何你我暂时还需相互扶持,有了消息自然要告知一声,”明世潇又自斟自饮起来,但却在暗中观察著对面那人的神色,“你说呢?” “到底有了什麽消息?” “其实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那位可怜的八皇弟的确死的有些蹊跷,说不定还真与我们所预想的一样呢,虽然费劲了些,但还是查到有人在那日看到他在七王府附近……” 不等明世潇说完,便被那人打断道:“这代表了不了什麽……” 明世潇被突然打断也毫不生气,继续说道:“的确代表不了什麽,可是……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只要稍微动动手,那──就可以让它代表什麽,是不是?” 一时间只有明世潇酒杯碰撞的声音,一直侍立在旁的侍妾更是垂首在一旁。 “现在你这样做,不怕他对你不利吗?”那人终於开口道。 “我又不是想要逼出人命来?只不过是对於刘家的势力垂涎而已,”不顾那人不赞同的表情明世潇又补充道:“这是一个机会,无论对你,还是对於我,考虑一下如何?”看到那人没有立刻拒绝,明世潇又笑道:“如果事成,恐怕连二皇兄也不会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吧。”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麽要说的了。”那人起身就要离去,只是在离去之时又看向明世潇那里说道:“你今日说的太多了,希望後面的事情你会处理好。” 看到那人临去时的轻蔑眼神,明世潇不知是否怒极而笑,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下,酒杯应声而碎,其中的酒水沾满了手上,明世潇却恍然不觉,看向已经露出恐惧神色的侍妾,还像平常一样温柔地唤道:“过来,本王有这麽可怕吗?” 侍妾战战兢兢地被明世潇拉到了怀中,刚要说些什麽,却被明世潇那沾著酒水的食指轻轻地放到了唇上,“嘘,莫怕,本王怎麽会舍得呢?你毕竟伺候本王这麽久了,所以……” 明世潇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拿起酒杯那尖锐的碎片,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侍妾的颈间…… “本王不会让你痛苦的……” “公子,天晚了。” 车夫在马车外不厌其烦地一直重复著相同的话语,让车内的吴含终於忍耐不住地敲了一敲车厢内侧,以实际的行动来表示希望自家那位向来不知变通的车夫能够让他安静片刻,可是车夫仿佛对於吴含的举动丝毫不明了,依旧在尽职尽责地规劝著,这让吴含终於忍受不住低喊道:“你到底是收了老家夥多少好处?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至於这样紧盯不放吗?” 车夫好像被吴含这样呛人的口气给吓倒,终於在车外不吭声了,只是将身子更加隐藏在阴影处,与这辆在小巷中的马车一样变得毫不起眼。 可是吴含却还像是需要他人的回应一样,将车帘掀起一个小缝向外张望著,用车夫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能看那个离开的人是什麽样吗?” “不能。”车夫很老实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 “那跟上去看看。” 车夫对於吴含的这种跟踪行为不赞成地摇摇头,也不管车内的人能否看到,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行。” “为什麽?”吴含已经有些急了。 “没把握,那车太小心了。”车夫给出了理由。 吴含听後有些恨恨地说道:“该死!我们走!” “少爷,回哪儿?”仿佛嫌吴含不够刺激似的,车夫又问了一句。 “回府!” 柳言希与柳大将军现在几乎都在避著对方,柳大将军虽然默许了柳言贞的行为,但是对於这个儿子好像已经失望透顶,再也不打算投注任何关心一样,就连柳言希在伤势稍好之後准备向柳大将军请安时都被老管家拦在了院门之外,对於这种已经陷入了僵局的事情,柳言希此时除了等待之外便再无他法了,而向户部递的长假也快到期了,柳言希终於返回了户部,遇见同僚们又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念在他大病初愈,户部也没有特别的事情,柳言希在同僚们的关照下又早早地离开了。 76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看著车外的街景了,柳言希在行驶的不紧不慢的马车中,好像已将心中那许久的压抑都释放出来了,马车外的车夫忽然听到车内传来的声音。 “走的慢一点。” “少爷?” “慢慢回府吧。” 柳言希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如果是要跟著自己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那可真是有趣极了。”正在明世华身边的王从镜听到属下的回报後笑著对大皇子明世华说道。 “有趣?”明世华挥退了属下,皱眉道:“何处有趣?” 王从镜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明世华先行,自己则落後於小半步跟上,同时轻笑道:“柳家最近几乎是闭门谢客,除了白昭寺的普善大师进出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客人了,看来对此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呢。” “不止我们……,”明世华若有所思地说道:“柳家小姐的事情母後之前与本王又提了一次,但是有刘贵妃的事情摆在前面,本王认为还是先缓缓为好。” 王从镜对於此事并没有接言,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对於八王爷的死,现在仍是毫无头绪,不知王爷怎麽看?” “现在这件事上不必放下太多精力,本王现在所关心的只有宫里那边。”明世华说到这里也没有了在人前的信心。 王从镜听到这里也是语气无奈,“宫里都被许九牢牢把持,纵然我们在宫中有些耳目,但到关键时刻还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除非……” “不要动许九,”明世华马上打消了王从镜这个非常危险的想法,“他能在父皇身边这麽多年不倒,自然有他的本事,不到最後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打他的主意。” “明白了,”虽然有些许的不甘心,但至少在此时王从镜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不过心里同时还在想著别的主意。 “废物!”马总管神色冰冷地看著在自己面前请罪的属下。 这里已是距冷宫不远的偏殿了,在许九控制的内府之下自然会有隐藏在暗中的一些力量充作耳目,而马总管则也在掌握著其中一部分。 属下对於马总管的怒火自然是不作解释地连连请罪,直到马总管又将那块月形玉佩展示在属下面前时,属下仍是不知何意。 “大总管吩咐要全力彻查此事,看来你们也是太过松懈了,让人藏在眼前这麽多年都没有察觉,如果还查不出来此事,不止是我,大家一同去大总管那里请罪吧。”马总管在说到最後时已经是声色俱厉。 而在他面前的属下一想到那位大总管的手段,即使是久经训练的他们,心下也忍不住恐慌起来,只是没有更多的辩解,干脆领命退下。 马总管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殿中,那块月形玉佩他都要握的隐隐发烫,而他的心里也绝不平静,想到那位玉佩的原主人在被人押到自己面前时,那决然的自尽,这只让马总管的心中发寒,究竟是什麽样的主子才会让人如此卖命呢,而这些日子令他头痛的还有贺氏一族,也不知离宫的贺老究竟向贺氏一族交待了什麽,一族之人要麽不见外客,要麽出去云游,根本再也无法请进宫来,而对於贺氏一族也不好用强,马总管从来没有觉得这麽头痛过,似乎这些麻烦事全部都集中到了一起,如果大总管那里再逼得过紧的话,说不定只好抛出一个香饵了…… 柳言希纵然为难,但还是在今日郑重其事地来到了周府,一路被领进周太傅的书房,看到周太傅正在案上专心致志地作画,柳言希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去打扰,直到那最後一笔完成,周太傅仿佛才注意到柳言希这个人,笑笑说道:“来了。” “是。”柳言希甚是恭敬地回道。 周太傅将毛笔放到笔架上,并没有招呼他这个弟子落座,而是在半晌之後,才说道:“能猜得出你今日的来意为何?” “太傅……” “好了,先让老夫说完吧,”周太傅打断了柳言希话语,“言希,你是老夫最看好的一个学生,并不是与你的家世学识有关,老夫门下也有不少弟子是聪慧非常的,甚至超过於你,但你让老夫最为看重的一点便是懂大局,识大体,这,也恰好是老夫在朝堂这麽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太傅谬赞了。” 周太傅并未对柳言希有所回应,仍旧是继续说道:“老夫还看重你一点的便是──重情重义,琳儿算是老夫老来得子,虽是女儿,但老夫却是把她当作独子疼的,也准备为她挑选一个将来能够托付终身的夫婿,你是老夫最为好看的,而琳儿也相中了这门亲事,本来以为这是水到渠成之事,却没有想到……” “是言希擅自决定之过,还请太傅也能明白家父的一片苦心。”柳言希连忙出言道。 周太傅看著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弟子,心下终归一软,“你生病一事老夫也略有耳闻,现在看来与这门婚事也有莫大的关系,这一次你来此,柳大将军知道吗?” “家父……” “你坐吧。”周太傅终於发话,柳言希欠身一礼,这才小心坐下接著说道:“家父或许知道学生来此。” “嗯。”周太傅也没有再说些别的,两人之间又就此沈默下来,过了半晌才听周太傅出言道:“这麽说……柳大将军是默许了……” 柳言希复又起身向周太傅深深一礼,“一切皆乃言希之过,还请太傅……” “算了,”周太傅长叹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言希,“是琳儿有缘无分罢了,你回去吧。” “太傅……” “如果有空暇再来看看老夫吧,老夫累了,就不送了。” “来!来!来!言希!干!” 柳言希被已经醉的都已经快站不住的同僚拉住了袖子,非要喝了那一杯不可,柳言希毫不推辞地拿著酒杯一饮而尽,反正他刚刚大病初愈不宜饮酒,现在是以茶代酒,无论喝下多少都不会醉。 77 柳言希刚回到户部没有几天,几个要好的同僚为了给他庆贺便约好今夜在这个规格不高的酒楼中摆了几桌,柳言希更是不好推辞,幸好是以茶代酒否则他非得被灌醉了,酒过三巡到了改散场的时候,就在柳言希和那麽一两个还算比较清醒的同僚将所有人都送上马车後正要离开时,一辆一看之下便气派不凡的马车停在了他的不远处,待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时柳言希不禁一愣,而那人站在原地,声音不高不低地招呼道:“柳大人。” 柳言希定定神,上前几步行礼道:“三王爷。” 即使柳言希现在双目微垂但也能够感觉的到那股意味不明的视线在自己周身徘徊不去。 “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上柳大人,如果本王请柳大人进去一叙的话,不知柳大人能否给本王几分薄面呢?”明世潇虽是笑语,但语气态度却全然不给他人拒绝的机会,“柳大人,请吧。” 不等柳言希回话,明世潇率先进了酒楼,能在京城这种权贵集中之地将酒楼开的有声有色的,哪个不是有那麽几分眼力劲儿,虽说这时酒楼已经快到了打烊的时候,但明世潇一进入这里,立刻就有夥计迎了上来殷勤招待,恐怕也是看出他一身贵气不凡,不多时酒楼的掌柜也迎了出来,待看到明世潇时不由笑道:“原来是您啊,好久没见您来,还当您忘了呢,那坛老酒还给您留著呢,您看……” “今日来就是为了它,不过还是得劳烦掌柜寻个清静地方让我们两人一叙才好。”明世潇这时却没有了王爷架子与掌柜很熟络地交谈著。 “哎?好,您二位这边请。”掌柜没有多问,领著两人直接来到一个雅间中便退了出去。 只剩下两人时,明世潇像是闲聊一般先开口言道:“这里的掌柜并在不知道本王的身份,这里倒是有时能找到些好东西呢,”见到一直跟随进来的柳言希并不对此感兴趣,明世潇面对他道:“坐吧,这里就我们两人,不必多礼。”说完也不管柳言希如何,当先坐了下来。 柳言希先是沈默了一会儿,之後欠身一礼,在明世潇对面的位置虚坐下来。 “柳大人恐怕也是心里万分奇怪本王为何会叫你来此吧,”明世潇看到柳言希在听到这句话後神情清楚明了地表达了疑问,这才说道:“本王也是不久前才听说柳大人大病初愈,这次碰巧遇到,总该问候一声才是。” “多谢王爷挂心了。”柳言希连忙起身行礼。 “哎,坐下,坐下吧。”明世潇示意柳言希不必拘礼,又说道:“不知柳大人身体现今如何了?究竟是什麽病这麽厉害?” 柳言希不明白为何这位王爷会如此单刀直入问起这个,只得说道:“多谢王爷关心,臣幼时身体便弱,只是长大後才好些,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谁知会如此厉害,还好现在已经无事了。” “嗯,如此就好。”明世潇听後便也不再对此追问下去,一时间雅间内的两人相对无言,就在柳言希准备开口告辞时,却听明世潇说道:“既如此,天色已晚,柳大人也请早些回去吧,本王府上也还有些药物,他日派人送至柳府,还请柳大人不要拒绝才是。” 柳言希听後连忙说道:“臣哪能……” “柳大人是瞧不起本王吗?” “如此……臣就多谢王爷赠药了。”柳言希在行礼後准备退下,却又听明世潇似是不经意间问起一件事情。 “对了,柳大人,听说柳府在京郊外附近有一处温泉庄子,对吗?” “是,那原是家母的陪嫁,现在则是交由臣打理,王爷……” 柳言希神色狐疑地看向明世潇,就连声音也有著那麽一些不确定。 明世潇说到这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到柳言希身边,“柳大人恐怕是有所误会了,本王也只是听府中下人偶然间说起,这才想起来问问,本王一开始也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庄子,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出来,本来是想出钱买下的,可是听柳大人这样一说本王也只好熄了这个念头了,不知以後本王可否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呢。” “王爷言重了。”柳言希听後先是露出了轻松的神情,然後才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若是能来,那是臣的荣幸才是。” “好!那本王可就记住柳大人这句话了,希望柳大人以後万莫推辞才是。”明世潇神态间亲密地说道。 柳言希只是在那里淡笑不语。 “对了,”明世潇又突然问道:“不知道那里夜景怎样?柳大人可有体会?” “臣一般去那里也只是为了温泉而已,庄子里的夜景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安静了些。” “安静些也好,是不是,柳大人?” ………… “如果王爷无事的话,言希先告辞了。” 柳言希神色如常地离开了酒楼,一路无事地回到了府中,又毫无任何异样地熄灯歇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但是脑中的许多事情却像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最终还是翻了个身起来,在黑暗中发起呆来。 三王爷,他是知道了什麽,还是在怀疑呢…… 明世潇轻轻松松不紧不慢地回到王府,却意外地发现有人早早便在那里等著他了,在三王府向来戒备森严的後花园中,明世潇懒洋洋地将那一小坛老酒放到了石桌之上。 “你怎麽来了?” “那你又去干什麽了?”那人一上来便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在内。 这让明世潇一听马上便不舒服起来,但他不会显露於色,“去见了见柳府的大公子,怎麽了?” “打草惊蛇?你也太沈不住气了。”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明世潇轻哼了一声,不顾那人向来滴酒不沾,直接将那坛老酒打开,顿时酒香四溢,看到那人一直在强制忍耐著,似乎觉得这才出气不少,慢慢悠悠地说道:“在这里干等著也查不出什麽,倒不如诈上一诈。” 78 “哼!那诈出什麽来了吗?”那人不满地说道。 “没有,”明世潇爽快地回道:“那个柳言希也是一个人精儿,应对地是滴水不漏,看不出什麽来。” “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你就这样找上门去,就不怕……” “嗯,要是有个什麽动静也证明这一趟没有白跑,再说一开始对於柳家,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老七脱不了干系,至於柳家……” “柳家的那个庄子十分隐秘,若不是这次因为明世云的关系而将普善大师请进柳府,自然也不会疑心到柳府那边。”那人接言道。 “或许是你多心了。”明世潇一边嗅著酒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但愿如此,即使就是多心,柳家也该拉拢一下才是。”那人说到此处情绪也平静下来。 “拉拢?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明世华这样的前车之鉴,虽然现在皇上那里没有精力管这些,但是我也不想临了最後载上一个跟头,我可没有明世华那样耐敲打。” “总会有人不死心吧,毕竟都是这个时候了,”那人似乎没有把明世潇的种种抱怨放在心中,“也不要让别人得了先机才好,你这次的试探还不知是什麽结果呢。” “什麽结果?”明世潇笑笑,“若是柳家与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那自然是什麽事情都没有,若是……有什麽关系,这不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把柄吗?我还求之不得呢?” “你就是太狂妄了。”那人冷冷地甩下这句话後便离去。 明世潇一个人呆了半晌,这才用著一种不屑怜悯的语气说道:“你才是那个最狂妄的吧。” 柳言希自从那日与明世潇见面後便有些精神不济,而往日可以感觉到跟在身後的人也一时间不见了踪影,让他委实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麽,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窝在心里,平日间还要打起精神,仅是短短几日便让他消瘦了不少,而也在这时白昭寺的普善大师则派人传讯让他去往寺中一趟。 在柳言希来到普善大师的禅室时,四周都安静异常,仿佛仅仅隔著这薄薄的一扇门就可以感觉到那人的呼吸,缓缓地推开了房门,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在禅室中的那个人,将房门轻轻合上柳言希轻声说道:“七王爷……” “来了。”明世云也是淡淡地招呼道。 柳言希脚步轻轻地来到他的一旁跪坐下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有些紧张,有些期许,让他的眼睛只能注视著前方的佛像。 “听说三王爷去找你了。”明世云首先开口道。 “是。”对此柳言希也毫不隐瞒,只是心里略微有些失落而已,“三王爷似乎对於那处温泉庄子很有兴趣,想要过去看看。” “是吗?”明世云听後并不如何惊讶,起身为佛像前再添上了香火。 柳言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动作,直到明世云再次落座之後才又说道:“王爷,就怕三王爷……,您有何打算。” “他现在也只是怀疑罢了,在这种时候他不会有什麽大动作的,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他就不会有机可乘,”明世云云淡风轻地说出了这些话,这才转眼看柳言希,“让你担心了。” “不,”柳言希摇头,“虽然三王爷那日突然提出时有些慌乱,但是王爷说的对,若是三王爷那里有足够的证据,恐怕就不是那日轻描淡写地问几句了,但是王爷那里也不可不防。” “这世上没有能够永远隐瞒的事情,如果他真是要以此相要挟的话,那麽到时再撕破脸也不迟,不知言希……” 明世云说到此处紧盯著柳言希,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一切由王爷作主便是,若是说起来,这件事都乃言希当时一时鲁莽所致,王爷之前一直不曾怪罪,反倒让言希心下难安。”柳言希欠身道。 明世云抬手虚扶,“这件事言希一直未曾明言,今日正巧说起,这也恐怕成为了你的一个心结,其实言希不必如此。” 明世云的目光又望向了不知已经平静地注视著世人多少年的佛像,“佛家讲究因果,有果必有因,这所有的一切并非言希一人之过,如果不是之前本王种下了这因,也不会出现如此结果。” 柳言希本想说些什麽宽心之言,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在那里低头不语。 明世云顿了顿,“言希,三王爷的事情还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不能让他时时的在背後盯著,让人感到真是不舒服。” “王爷……” 柳言希听到这里神色有刹那惊慌。 “言希想到哪里去了,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作出什麽引人瞩目之事,但是也要让明世潇无暇来找我们麻烦才行,要不然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明世云说到这里露出了笑意,向柳言希解释道。 “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才好,而且对於三王爷,言希不甚了解,所以暂且……” 柳言希此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言希不必著急,对於明世潇,其实细细想来,看似他的一切都会让人一目了然,可是再深想下去却又无迹可寻,而这个人也越发让人难以看透,所以一直以来,相较於明世华与明世玄,对於他,本王是从来不敢大意的,而这次他突然於你相遇交谈,想来也不是那麽惊讶之事。” 柳言希越往下听去眉头皱得越紧,“看来这位三王爷当真不敢小看啊。” 明世云没有接言只是在一旁不知思索著什麽,陷入了良久的沈默,柳言希过了一会儿之後不知又该说些什麽,正在想著是否该起身告辞时,明世云突然出声道:“言希,那次在这里……你为什麽要走?” 柳言希只是在那里呆住说不出话来,感觉到从指尖开始渐渐发凉的那股冷意,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可是心窝处却又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著,让他连开口的能力仿佛也在一瞬间失去,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而他也真是希望自己此刻也就是一个木偶,好逃避明世云接下来又再次问出的话语,而这次,他却连逃走的力气都逐渐失去。 79 “言希,你为什麽要走?” 为什麽要走?可是,不走又能如何? “不走又能如何?言希……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我说了什麽?刚刚已经将心里所想的给说了出来吗?柳言希此时木然地看著那个人的嘴在一张一合,而自己说了些什麽却全然不知道了。 “言希!言希!你怎麽了?” 耳边传来焦急的话语,身子也轻微摇晃起来,是在说我吗?那人温热的气息也越来越近,倒仿佛像是在做梦一般,做梦…… “言希!”明世云看著那人像是碰触到什麽扎手的东西一般还不等他挨近整个人向後仰了过去,幸好及时抓住了他,才没有让这人仰倒,将他扶好,明世云又与他拉开了距离,看到他总算不像刚才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之中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带有了那麽一丝苦涩,此刻他也舍弃了“本王”的自称,“言希,刚刚是我唐突了,你没事吧?” 柳言希定下神来,待两人又重新坐好,却又再次沈默无言,忽闻明世云一声长叹。 “言希,有件事我就是不说,想必你也明白,”明世云似是在看著眼前这人,似是目光又望向那不知名处,“我对你有好感,可是,并不是只有好感这麽简单。” 柳言希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听到自己最期盼也最害怕的话语,心里像是涨开了一般,酸酸软软的,他不知道这时自己该说什麽,该做什麽,只能依照自己感觉来行事。 “别走!”明世云按住了柳言希放在膝上的双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言希,这一切难道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吗?可是我知道不是。” 双手之间的温度渐渐传到身上,柳言希看著明世云那虽是等於说出爱慕之言,但却仍旧像是平时那样认真的表情,想要回应什麽,可是妹妹的影子却在心头掠过,妹妹的欢笑、哭泣、羞涩、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出现,他什麽也不能说,什麽也…… 明世云感到那双手渐渐抽离,他的心也同时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他并不是万事都成竹在胸,算无遗策,在今日说出这些肺腑之言便决定不会违背本心,虽然前途不明,可他已经有了面对一切的意志,他自认不会看错柳言希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情意,只要今日柳言希一旦点头,他便会有信心走下去,可是万万不会想仅仅是一开始便会是这样的结果,直到那双手完全地抽离,明世云已经完全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又重新坐好,即使失望,但明世云仍旧有礼说道:“刚刚失礼了,还请言希勿怪才是。” 柳言希看著那人在面前起身,听著脚步声消失,房门又重新关上,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这间禅室也始终无人进来打扰,看到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之时,柳言希才用极慢极慢的动作起身,仿佛全身已经生锈了一般,再也无法用任何大力去碰触,等到柳言希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在白昭寺外了,这一路出来似乎有人对他说什麽,问了什麽,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呢,昏昏噩噩地上了马车,准备昏昏噩噩地回府,再准备昏昏噩噩地睡上一觉,这所有的一切便会忘了吧,然後还是照常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著每一天…… “言希!言希!” 车帘忽然被撩开,好像此时街上的喧闹声才传进这个密闭的空间中,让柳言希才感觉到自己还处於这个世间,也只有到这时,柳言希才知道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在街边下了。 “言希,真是的,要不是你家车夫还认得我,恐怕都拦不住你!言希?言希你怎麽了?脸色怎麽这麽不好看?” 听著那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柳言希好像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吴……含,你怎麽……” “我?我当然是快到夜晚才出来闲逛啊,这不是正巧看到你家马车吗?叫了你半天都不应声!”吴含还是像以前那样万分熟络地说道,也丝毫不顾两辆马车停在街边,给晚间正要在此招揽生意的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要不是看到吴含的那辆马车一看之下就气派不凡,别人不愿生事外,否则早就找他们理论上了,吴含倒是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看到柳言希这样,关心地问道:“言希,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说你大病刚好,不要紧吧?” “无事,让你担心了,”看到吴含神色还是颇为怀疑,柳言希只得再次重复道:“真的无事,只是这段时日也不曾出来,今日想透透气罢了。” “啊……,”吴含听後略有放心,“言希,你这是打算回府?” 柳言希看出吴含的邀请之意,正想回绝,可是吴含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言希,你若是无事的话,今夜不妨与我痛饮如何?我倒是知道一家老店,不但酒好,那厨子也是个讲究之人,如果是不对他眼,休想尝到他的拿手绝活儿呢,不过有言希你这样的人在,想必那厨子也挑不出什麽来!”吴含说了这麽多,看到柳言希还有拒绝之意,又连忙说道:“言希,你若是有什麽心事,也不要一个人憋著才好,即使不能对人说,但是有人陪著,心里也会好受不少。” 柳言希见吴含说的诚恳,倒也不好回绝,尤其又是听到有什麽老酒,心里想到不如醉上一醉也是好的,或许明日醒来一切就会烟消云散,心也不会那麽痛了,遂点头应道:“好,那就劳烦带路了。” 吴含一听大喜,干脆直接跳上了柳言希的马车,也不顾自家车夫那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兀自喊道:“知道上次卖酒的那个小店吧,你在前面带路就是。” 先不说在前面领路的车夫有些嘀嘀咕咕,单说吴含在马车内一开始就兴奋不已,可是在注意到柳言希的脸色後又把那股劲头给压了下去,有些担心地问道:“言希,你这是怎麽了?” 80 “没什麽,”柳言希摇头,只是对上了吴含那担心的神色,又说道:“只是有些烦心事而已,正好喝酒解愁。” 吴含一怔,但也聪明地不去多问,只是附和道:“好!那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而吴含的这句豪言壮语终归还是没有实现,小店的酒好,菜好,规矩──自然也就多,在车夫老马识途一般将人都带到小店後,柳言希下了马车也觉得这小店真是太偏僻了,怪不得没有太多人知晓呢,小店中的客人寥寥无几,车夫们在外间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吴含则仗著与店主同时也是厨子的老者混了个脸熟,带著柳言希来到了小店後院的一个房间中,当然,价钱也是加了一倍,也是在吴含要酒点菜的时候,老者看了看二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可是在上菜的时候,吴含却只能瞪著那壶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几个铜钱就能在街边买到的茶水发起愣来。 “我们点的是酒,不是茶。”吴含对於这个问题很是认真地与老者说道。 “老朽年岁大了,可耳朵没聋。”一盘盘热菜放到桌上,老者同样硬邦邦地回道。 “可是……” 吴含指著那壶茶水准备向老者理论道。 “老朽的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喝个酩酊大醉的,如果不是品酒的话,以二位公子的财力大可以去买那几十两银子一壶的美酒,霍香阁那边就有,老朽酿酒不易,自然不希望将那美酒给糟蹋了。”老者同样毫不客气地与吴含说道,只是偶尔间将目光看向那在一旁微笑的柳言希。 吴含被老者的最後一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干脆闭上了嘴,老者在上完菜後说了一句,“二位慢用”,便再也懒得多说一句退了出去,吴含对此只能苦笑不已。 “看来今日是因为在下之过而连累吴兄了,”柳言希饮了一口粗茶後说道:“其实那位老者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归好意,”吴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就毫不拘礼地夹菜了,“就是脾气太倔,说话太不中听而已,怪不得当了一辈子的厨子还是开著这家小店,就他这样的脾气,不要说不惹事端,能不把客人气跑便已经不错了。” 柳言希知道吴含虽然说的刻薄,但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怪罪那位老者而已,心下不禁对吴含如此维护那位老者而感到好奇,桌上的都是家常小菜,但确实口口生香,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怎麽样?不错吧?每次来这里我都是吃不够呢,只可惜那位老爷子非要吃完这些才能上新菜,规矩太多,怪不得生意不好。”吴含边吃边向柳言希解释,不过那幅炫耀的表情仿佛自己才是做出这些佳肴的人。 “确实不错,”柳言希赞同道,这时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被吴含一人全部扫光,可这人似乎还嫌略有不够,又一次地上菜。 这一次老者倒是速度快了许多,看来对於吴含的点菜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老者带来了一壶美酒,还不等吴含发问,老者便说道:“这酒细饮不会伤身,但是也要少饮才是。” 待老者再度退出後,吴含瞪大了眼睛,“这、这也……,我每次来都是恶声恶气的,怎麽到你这里态度就这样了?这也、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柳言希不去理会吴含那似真似假的抱怨,径自为二人都斟满酒杯,浅浅饮了一口,“果然好酒。” “他可真是舍得啊,我可是还麽有喝过这种酒呢。”吴含立马品出这种酒和他以往在这里喝过的不一样,口气也有些酸了起来。 虽是慢饮,但两杯下去之後,柳言希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吴含有片刻呆怔,但马上低头饮酒,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柳言希突然如此说道。 吴含笑笑,也没有打算深究下去,“我可是什麽都没有做,只是带你来这里吃菜喝酒而已,你呢,若是想对我说,我今日喝完这些酒便会忘个一干二净,若是不想说,那就把一切都抛开了,痛痛快快地吃菜喝酒,我也陪著你,怎麽样?” 柳言希举杯,“敬你。” 吴含也同样举杯一饮而尽。 “今日找我不光是为了喝酒吃菜吧?”柳言希直言问道。 “呵,”吴含摇头,“对著言希你我还是开门见山吧,本来日前听说你大病便想前去探望,怎料那时柳府拒不见客,今日看到你尚好便已放心许多。” “多谢你挂心了。” “言希,有话我也就直言了,三王爷,是不是找过你了?”吴含说到这里难得神态认真地说道。 “是……,”柳言希回答的有些迟疑,“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你也知道了,三王爷那晚是在无意中碰到的。” “这京城街面上的事儿能瞒的了多久?言希,也许我问的鲁莽,三王爷,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你吧?”看到柳言希别有深意的眼神,吴含又连忙说道:“那个,你可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打探什麽,三王爷这人……,我是怕你吃亏。” “我明白,多谢。”柳言希的话语中也带了一些暖意,同时说道:“那日三王爷找我不过是有意於买下原来家母名下的温泉庄子,但是後来被我婉拒了。” “哦,原来如此。”吴含露出放心的神色,可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三王爷那里……言希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明白吴含那话中隐藏的意思,柳言希点点头,“这我自然会注意。” 吴含接下来似乎也没有什麽好说的了,而这时柳言希反而问道:“你问起这些恐怕不仅仅是担心我这麽简单吧。” “嗯,的确不是那麽简单,”吴含倒也是爽快地承认道:“毕竟你现在无论和谁走的近了一些都会让人不放心啊,更何况还是和三王爷,二王爷那里也很担心呢。” 81 柳言希慢慢地举起酒杯向吴含敬道:“你能说到这里,言希已经感激不尽了。” “不敢,”吴含也回敬道:“不敢,言希你太过客气了。” 柳言希正要放下酒杯时,手腕突然被吴含探身起来伸出的一只手给握住,柳言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吴含的动作,而吴含却丝毫不觉自己做了什麽让人惊讶诧异之事。 “言希,你……今日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柳言希依旧是笑容温和。 “别瞒我,你这个样子,我从没有见过,你现在笑的都让我有些心惊了。” “让你看到我的失态,真是对不住了。”柳言希放下酒杯,将吴含的手一点一点力道不重地掰开,这是今日第二次有人对他如此接近了,同时看著吴含那错愕的眼神,面上的讥讽之意一闪而过,“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想要借酒消愁而已,你呢?你今日碰到我也并非偶然。” 吴含长出一口气,明白自己可能是说到了柳言希的隐痛之处,当下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眉宇间也有了淡淡的愁苦,“既然三王爷都已经光明正大地找上你了,二王爷那里又怎麽会置之不理?” “原来……如此,”柳言希轻声道,看到吴含丝毫不畏的表情,“我不怪你。” 吴含此时的神情不知是轻松,还是惆怅,仍是强笑道:“多谢,言希,我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与你为敌。” “你也应当多加小心才是,二王爷那里如今看来风光,但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暗中给他一击。”柳言希别有深意地说道。 “尤其还是与三王爷那里,现在说是与虎谋皮也不为过。”吴含苦笑道。 “你明白就好,今日多谢了,告辞。”柳言希起身离去。 “言希!”吴含叫道,但却并未起身,“言希,我……” 柳言希停留了片刻,但是看到吴含却没有接著说下去,叹息一声,终是离开。 吴含看著对面那已经空空的酒杯,将剩下的美酒慢慢地全部饮下,而这时那名老者也悄然进入,看到吴含此举,神色中略有不满,但却没有多言将一封信笺呈上,吴含沈默地接过已经启封的信笺,粗略几眼看完之後,复又交还给老者。 “你已经看过了?” 老者无言,吴含对此不以为意,“你觉得应当如何?” “您又以为如何?”老者反问道。 “视而不见。”吴含说到这里目光炯炯地盯住老者。 老者似乎也被这凌厉的目光暂时震慑住,但马上又摇头说道:“不可能,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的。”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吴含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闪过一阵杀机,,当然,这一切也并没有逃脱老者的眼睛,老者最终重重地点头,语气森然地说道:“你,会後悔的。” “若是关於这个的话,我早就知道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也应该早作准备才是。”看到老者倔强不屑的神色,吴含则也不再多言,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公子,请上车。”一直在外间的车夫不知已经等候了多久,看到吴含从里间出来後,立刻把他送上了马车,离开了这家已经没有一个客人的小店,车夫对於京城地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马车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 “公子,後面应该没有人在跟著了,您要去霍香阁吗?” 这一回车夫一反常态地说了这麽多,但车内却没有丝毫回应,而车夫仍还接著说道:“公子,那位老爷子的脾气太差,您也犯不著和他闹僵,毕竟他是‘老人’了,这对以後您的行事恐怕不利。” 良久後车内才传出了吴那又玩世不恭地声音,“知道了,罗唆,去霍香阁!本少爷今日可是在那里和几位姑娘约好了呢。” 而在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的柳言希在回府之後想要去见见父亲,但是在走到父亲的院门前却又停了下来,在院门处的仆役看到柳言希在这里徘徊也不敢上前惊扰,而柳言希最终还是决定了什麽,来到仆役面前,和声说道:“如果父亲还未歇息的话,去里面禀告一声,说我有事相商。” 仆役连忙离开,不多时柳言希被请进院中,来到书房後看到父亲披衣等候自己,柳言希的嗓子有些发干,但仍是先规规矩矩地向父亲行了一礼。 柳大将军神色冷淡地向儿子看了一眼,只是问道:“你有何事?” 柳言希虽是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柳大将军的言语态度所伤,面上却也不会显露,“父亲这麽晚实在是打扰您歇息了,其实是有关妹妹的事情。” “贞儿?”事关女儿,倒是让柳大将军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贞儿怎麽了?” 柳言希抬起头来回道:“父亲之前不是想知道妹妹的心仪之人是谁吗?” “哦?你现在怎麽又准备说了?”柳大将军的语气中充满了疑问。 “之前只是觉得妹妹也是一时迷惑而已,可是到了如今才发现妹妹认真的,终身大事不能儿戏,所以才会来此告知父亲,而且,若想要妹妹心愿达成,也必须要父亲首肯才可。”柳言希言词间谨慎地说道,唯恐引起父亲一丁点的不快。 “恐怕……那最後一句才是你来找为父的原因吧。”柳大将军对这个儿子知之甚深也不想和他打哑谜,直接点明了柳言希的用意。 柳言希的无言也就等於了默认。 “贞儿……,那人是谁?”柳大将军终究还是一个父亲,纵然对这个女儿不是从小亲近,但是在认清这个事实後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柳言希似乎想从父亲的表情中发觉出什麽,但是终无所获,只得低声说道:“那人父亲也是知道的,是七王爷明世云。” “七王爷明世云?”柳大将军轻声吐出这个名字,但随即那目光又像刀锋一样射向柳言希。 82 柳言希感受到了那份目光,但同时也觉得心下酸楚,只是表面上仍旧平静地回道:“言希明白父亲此刻心中所想,但是无论言希再怎麽样在父亲眼中不堪入目,但是还没有卑鄙到拿著妹妹的终身大事最为筹码的地步!” 柳大将军看著儿子坦荡的眼神,明白了儿子此刻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别开了眼神,问道:“那究竟是怎麽回事?” 柳言希似乎没有注意到柳大将军的态度,在那里束手回道:“具体的事情孩儿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在之前妹妹曾在白昭寺中与七王爷偶遇,似乎一切便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白昭寺?”柳大将军沈吟道,忽然将目光转向柳言希,“既然你早已知晓,那麽为何今日才来告知为父?” 柳言希闻言一窒,但仍旧是强撑著回道:“孩儿本以为那不过是妹妹一时兴起而已,所以并未认真,可是没有想到妹妹对由於此事是极为认真的,而且七王爷那里恐怕刘家也存了联姻的意思,如果再拖下去的话……,父亲您无论如何对於孩儿有何不满,但是对於妹妹来说,您和孩儿都是希望她幸福的,不是吗?” 柳大将军平静地听完儿子的话语,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转身在书房中坐下,柳言希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父亲的决定,书房几乎安静到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七王爷……,你认为这样对於贞儿好吗?”柳大将军终於开口道,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语气中夹杂了些许无奈与疲惫。 “若依孩儿之见自是不希望妹妹喜欢上的人与皇室有这麽深的牵扯,所以一开始孩儿也犹豫不决,,怎奈妹妹却已情根深种了,七王爷明世云无论从哪处来看都比他人不知强了不知多少,可是孩儿明白父亲的心思,孩儿是也同样的想法,若是在这之前的七王爷……,尽管有些担心,但也可以将妹妹托付於他,让他们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可是如今,您与孩儿都明白七王爷将来是要图那大宝之位,纵然就是胜了,那妹妹以後又要和那麽多女子共守一个丈夫,而柳府在深宫之中又能帮助她多少呢,妹妹将来幸福与否,谁也无法保证,可是若真是有朝一日七王爷荣登大宝,再加上与柳府的联姻,那对於柳府来说却是存著莫大的好处,而事关妹妹,孩儿迟迟不能作出决断,妹妹性子率真,若是将来事成,妹妹难免不会收到伤害,所以,一切最好还是请父亲定夺。”柳言希一口气说完这麽多,似乎也感到有些疲惫,神情之中也有几分忧郁。 “贞儿她……非那位七王爷不可吗?”柳大将军良久才出言道,似乎也并不期待著谁能给他回答,看到在一旁侍立的儿子,心中又有了那麽一些烦躁,挥挥手说道:“这件事容为父再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 “是,父亲。”柳言希看到父亲沈思的表情本想再说些什麽,但最终还是退了出去,直到他走到院门口,似乎还能看见书房中的烛火仍然在亮著。 “欺人太甚!” 随著一些东西掉地的声音,让房外的侍女们不知应不应该进去,在互望的眼神中都看出惊恐之色,最後只得离房间最近的一位侍女准备战战兢兢地进去,手刚刚触及房门,就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而身後也明显地感受到了那只属於男性的气息。 “好了,既然都害怕成这样,那干吗还要进去啊,等王爷在里面把东西都砸完了再进去也不迟。” 轻佻而且其中还夹杂著有些恶趣味的声音让门前的侍女不禁羞红了脸,手从那男性的手掌中慢慢抽出,转过身去红著脸对身後之人行礼道:“吴公子。”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生客,不用那麽拘礼,我有事与王爷相谈,你们都先退下吧。”吴含笑容满面地对侍女说道。 “是。”侍女们都纷纷退下,就连他面前的侍女也羞红了脸慌乱地小跑开去。 吴含摇摇头,随即推开房门,小心著脚步迈过那些原本还价值不菲,只是如今已成了无用废品的碎片,一点也不以二王爷明世玄那难看的脸色为意,自己找了一个尚能坐下的地方随意一坐。 他这样做可并不表示明世玄会放过他,语气很冲地说道:“难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调戏府中的侍女吗?” 吴含毫不在乎地摇摇头,回道:“王爷这话可就言重了,王府中的侍女怎麽说都是您的人,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老虎嘴上拔牙啊,您说是不是?” 明世玄看到吴含还是那种无赖样子,再加上言谈之间的话语的确有趣,那脸也绷不住地笑出声来,但是随即意识到不妥,又马上咳嗽了几声,想把那笑意给憋回去,但是从效果上来看,似乎不怎麽好,倒是吴含这次体谅了一回,看了看著周围的环境,“王爷,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这里……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世玄环顾了一圈周遭的情景,不禁也对刚刚自己的举止行为失笑起来,当先向外走去。 花园中已是在王府花匠精心照顾下王府中景致最好的地方了,令漫步在其中的人也心旷神怡,只是这般景色对於两人来说确实不放在心上。 “你今日来此不会是专门来瞧本王的笑话吧?有什麽事情就直说吧。”明世玄的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下来,来到外间也将心中的那股怒气消去不少,看到吴含仍是那幅凡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问道。 “像我这周无所事事的人还能有什麽大事?不过今日是听到王爷的一些事情所以才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吴含用那种让明世玄感到很不舒服的神情说道:“王爷这里果然是‘热闹’呢。” 83 “哼!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竟然马上就知道了。”明世玄口气不好地说道,当先向花园中在湖边的亭中走去,在坐下後神色不愉地说道。 吴含也跟在其後进来,靠在亭中的柱子上故意拿著纸扇来回扇动,笑道:“这事本来也就不是什麽隐秘之事,恐怕王爷前脚刚出宫,後脚就流言满天飞,,在下不过是知道最真实的一种罢了。” 明世玄听到吴含这样说,倒真是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潇洒,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烦躁,“明世华那里还没有开始如何动作,倒是我们这里先自乱阵脚,真是……” “王爷,这後宫之事与宫外不同,也许其中的内情并不像我们所以为的那样简单。”吴含在这时也挺直了身子向明世玄正色说道。 “但愿如此,”明世玄长长叹气,“可是母妃那里却不这样想。” 吴含听後也是默然,後宫之中自然也是以皇後为尊,後宫事务也理应由皇後把持,可是也许是皇帝出於防备的心思,而这次皇後借口要照顾圣上龙体为由将後宫中的权利下交不少,按理应该是二王爷明世玄的母妃容贵妃接管其中的大部分,可是谁成想李贵妃从中插手分去不少,而刘贵妃整日吃斋念佛早已不参与其中,李贵妃如此作为难保不会让人产生其他想法。 “王爷,您要知道後宫之中的倾轧历来如此,毕竟两位贵妃多年以来已然如此,其实让在下佩服不已的倒是为皇後献出此计之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让我们这里产生了罅隙,这才是不可不防,至於李贵妃那里……只要您向三王爷说明此事,在此种紧要关头应该无事才对,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再起什麽波澜。”吴含在此时也只得如此说道。 “你说的这些本王当然明白,本王已经规劝过母妃了,至於母妃那里的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下来的,但面子上总还过得去,而三王爷那里倒是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封书信,也不知他是真的放得下,还是瞧不起本王,所以今日难免发了一通火儿。”明世玄说完这些也越发头痛。 吴含倒是对此没有放在心上,坐了下来,“您和三王爷之间本来就是维持著大面上的关系,只要不涉及到紧要之处您还是暂且忍忍为好,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怕是本王有心忍让,而他却以为本王软弱,反而会更加……” 听著明世玄那担忧的口气,吴含同时也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您就先忍一时之气吧,至於以後大局一定,您才可以放手而为,成大事者谁不是如此呢?”说到此处吴含故意压低声音道:“就连当初的皇上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吗?最起码皇上已经忍下了几十年,将来若是您登上那个位置要忍的无异於更多,而这件事倒时看来也就不值一提了。” 明世玄好像被吴含的话所开解,神色间也缓和了不少,“你说的对,只是事情若如此了结,就怕会人心不足啊。” “嗯,这是自然。”吴含马上接言道:“总要让三王爷明白才好,其实这事细想起来也不难,既然李贵妃那里接手了後宫的事情,刚开始总会难免出些‘乱子’的,到最後总会去求助容妃娘娘,只要您在那时提点几句便罢,这样如何呢?” 明世玄听到此处总算露出些笑意来,“如此甚好。” 吴含见明世玄放下一桩心事不由又说道:“王爷,柳家那里三王爷的确是接触过,不过终归无功而返罢了,其实只要柳家一直维持如此态度,王爷就不必太过担心,若是真的让柳家站出来,只怕……皇上那里以後便会有什麽态度了。” “这件事你说过不止一次,本王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明世玄给予了承诺。 “好了,既然如此,那麽在下就先告辞了,也请王爷放宽心才好。”吴含告辞道。 “吴含,”明世玄却突然开口道,神情难得带了几分探究与认真,“你为何会选择相助本王呢?本王相信这其中不仅仅是你父亲的意思。” 吴含此时也收敛了笑意,重新坐了下来,“为什麽?这也很简单,就我的这种疲惫性子也就是王爷能够忍受而已,若是换了其他人,纵然是看在我父亲的薄面上,也不会如王爷这般对我推心置腹吧,我这个人随意惯了,最是受不得拘束,也只有在王爷这里说话做事还能舒心一些,而且王爷与其他人相比自然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明世玄听到这里自嘲道:“本王有没有过人之处倒是不清楚,不过本王却是清楚最大的弱点在哪里,这说的好听些是谦和宽厚,说的难听些便是优柔寡断。” “那又如何?”吴含反问道:“若是您像那两位一样,我反倒不敢近您身边了呢。” “你……” “皇後那边有王家在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大皇子那人刚愎自用,像我这样中途插入的,恐怕是无法得到他的信任的,而三王爷那里……总之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好,恐怕他也受不了我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而其余几位尚未成气候,像您这样既可以做事又不违背本性,与李家相比,家父与我这里能给予您的助力又是不同的,也会得到您的另眼相看,对我来说这可是难求的很呐,所以还是赖在这里比较好些。”吴含不顾明世玄那越来越“好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那……可真是多谢了。”明世玄笑得有些难看地说道。 “哈哈哈,”吴含看到明世玄如此表情,终於忍不住大笑起来,肩膀抖个不停,最後还擦了擦眼角,忍住笑意说道:“就看现在,如果我刚才这些话对别人说的话,恐怕早就被轰出去了,也就您吧,还忍著我胡闹。” 84 “若不是知道你是这种人,恐怕本王也早早地就把你轰出去了,还忍你到现在?”明世玄说到这里也失笑道。 “唉,好了,现在不要王爷您轰,我也要走了。”吴含假意叹气起身,在快要离开凉亭时,却突然背对著明世玄问道:“王爷,您是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吗?” “想要?不想要?”明世玄此刻也露出了怅然之色,“其实这些何尝是由得本王选择的?只不过是一步步走到这个份上罢了。” “原来如此。”吴含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在梳妆台前摆满各式各样精致的首饰,还有各色的胭脂,而在一旁宫女手中的托盘上还摆放著各式发簪,皇後坐在铜镜前等候著宫女们分别为她束发描眉,看著铜镜中的人渐渐颜色鲜亮起来,皇後慢慢伸出一只手,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来将那本来就毫无瑕疵的指甲又仔细小心地进行修理,偌大的地方,这麽多人在动作,却仍就安静地出奇,只是稍後这份安静却被一个稍显尖细的声音打破。 “皇後娘娘,皇上吩咐您今日不必去寝宫那里了,这几日您多有劳累,请您好好休息便是。” 当宫女为皇後插上最後一支发簪时,皇後摆摆手让宫女全数退下,在铜镜中看到那个不知何时悄声进来禀报的内侍也要退下时,却听皇後突然出声道:“你留下来吧。” 皇後从铜镜前起身,来到了一直躬身低头的内侍面前,内侍几乎都可以嗅到皇後身上那淡雅的香粉味。 “出去走走吧。” 皇後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内侍连忙小步来到皇後身侧,小意地扶著皇後,半弓著身子向外走去。 皇後似乎是在享受著这难得温暖的阳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愉悦,身旁仅有那名内侍,其余宫人们都远远地缀在後面,今日这御花园中竟然出奇地安静,也许是心情难得的放松,皇後语气中也难得轻松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这几日宫里可有什麽新鲜事?” “新鲜事?”内侍琢磨著这意思,“回皇後娘娘,说起这新鲜事倒还是真有。” “哦?是什麽?”皇後饶有兴趣地看向内侍,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那个,奴才听说昨儿李贵妃与容贵妃无意间遇到了一起,那场面真是有趣的紧。”内侍说起这个时嘴角配合著带了一点谄媚的笑意。 “是吗?”仿佛内侍的话语真的是多麽有趣,让皇後真的笑出声来,“不过,这也是多亏有你这麽一个玲珑心思的人在啊,若不是你的主意,这宫里也不会如此热闹。” “皇後娘娘这话可是折杀奴才了,”那名内侍的腰似乎弯的更低,“这都是奴才愚笨,才能想出这样一个笨法子,让皇後娘娘开心罢了。” “好了,”皇後停下脚步看著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内侍,语气突然又变得有些冷淡,“你的功劳便是你的,这一次让宫内宫外都热闹起来,你的主意确实不错,今後还要尽好自己的本分才是。” “是,是,奴才明白。”内侍连忙低声应道。 “好了,也该回去了。”皇後离开了内侍的掺扶转过身去,後面的宫人们连忙来到皇後身边簇拥著皇後王後走去。 而那名内侍渐渐又落於人後,看著被众宫人围护在周身的一国之母,嘴角在一瞬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柳言希今日刚刚与同僚们趁著正午休息的那一会儿功夫从户部出来透透气,在沿著宫墙走过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若不是几人躲的及时,险些就被撞倒在地,但仍旧是被带起来的灰尘给呛到。 其中一人看到那远去的马车愤愤不已地言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就在这里……” “哎!别说了!这里可不是大声喧哗的地方!”一人拉了拉正要说话同僚的衣袖,阻止了他再说下去。 几人想到这里是什麽地方,便也就不再多言,闷头向前走去,觉得离皇宫较远了,这才有人说道:“要是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车夫好像是三王爷府上的。” “三王府的?” “怪不得呢?”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为什麽这样急匆匆啊,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你难道没有听说吗?这後宫最近可是不太平呢。” “你是说两位贵妃娘娘那里吧,听说了,听说了,摊上那麽一位好揽权的母妃,三王爷也真够难做的了。” “你懂什麽!说不定三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咳咳,”见众人越说越离谱,柳言希连忙出声制止,“各位,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万一让其他人撞见就不好了。” 众人这才又转回了户部,比起那遥不可及的皇家之事,若是让顶头上司逮到,一顿训斥可是少不了的,而众人转眼间又将刚刚的话题给遗忘了,柳言希与同僚之间又开始说起了别的话题,只是在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柳言希的眼神有著那麽几分嘲讽,不知是在对著议论他人之事的同僚,还是在对那位近来日子过的并不是那麽如意的三王爷。 明世云又一次按照惯例来到皇宫请安,由於他的身上暂时也担了差事,自然不能像以往一样每次都按时前来,但是为了维持与刘贵妃、刘家的关系,这样的走动也不能断了,看到宫人们如今对於自己的态度和之前自己的冷遇相比,即便是明知道世态炎凉,但也让明世云不得不心生感慨。 而刘贵妃这次对於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的明世云倒是早在小花厅中等候,这母子二人见面先是例行公事地说了一会儿话,说了说明世云现在的差事,然後才进入了正题。 “正巧今日你来了,”刘贵妃笑容满面地说道:“原本母妃只想派个人过去就行,看到了你这才想起来,不知道这个月十八你有事没有?” 85 听到刘贵妃如此问,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事,但是明世云恭顺地回答道:“无事,不知母妃可有什麽事情需要儿臣做的?” “也不是什麽大事,”刘贵妃端起温茶浅饮了一口,“这个月十八正好是母妃的二哥过寿,我们兄妹二人从小素来感情就好,本想著准备一份厚礼便是了,正巧今日你来,母妃才突然想到不如你代母妃过去一趟如何?说起来都是自家亲戚,也该时常走动走动的。” “儿臣自当在十八那日去刘府贺寿,就是母妃不提,儿臣将来也要往刘府那里多走动走动呢,不过之前到底还是认生,又怕唐突去了失礼,这才拖到现在,而且儿臣那里也要备上一份厚礼才是。”明世云当然明白刘贵妃这样做无异是想加深自己与刘府的关系,但也同时明白刘贵妃的用意不可能是如此简单而已。 “哪需要你备什麽厚礼,你的心意母妃明白,如果要过去,礼物这里母妃自会为你准备好,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其实倒是刘家的那些女眷们经常听到母妃夸奖你,都想要看一看呢。”刘贵妃温言巧语地点出了最後的目的。 明世云听到这时已经心下明了,看来刘贵妃对於联姻还没有死心,但只是不像那样张扬罢了,再加上皇上之前的提点,刘贵妃这时也不会有什麽大动作,明世云自然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而惹得刘贵妃不快,正想要答应下来时…… “娘娘,皇上那里派人传话来了。”女官在外面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急切地禀道。 被打断了谈话的刘贵妃有些许不悦,但也意识到恐怕有什麽事情连忙让人进来。 “贵妃娘娘,”当先进来一名内侍向刘贵妃行礼道,但见明世云也在时一愣,但仍是马上说道:“皇上病重,请您急刻过去!” “什麽?”刘贵妃站起身来,而在外间的女官早已拿出了外衣,刘贵妃看了看在听到这个消息後也惊异不已的明世云说道:“一起过去吧。” “是,母妃。” 寝宫内如今是人来人往,但是在里间却没有多少人,有资格为皇帝诊治的几名御医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里,无声却紧张地忙碌著,刚刚从外间回来的许九便听到了皇帝的呼唤来到龙榻旁边,轻声问道:“陛下,您有什麽吩咐?” 明惠帝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只是费劲地抬起手来指了指外面,许九马上领会到皇帝的意思,连忙说道:“刚刚奴才已经让外面的各位主子们都散去了,要有什麽事情也会马上禀报他们。” 明惠帝听到後放心地又闭上了眼睛,“皇上?皇上?”许九轻唤了几声,以为皇帝已经睡著时,却听到明惠帝微弱但却清晰地说道:“许九,让……” “是,奴才这就去。” 听到许九离去的脚步,明惠帝在药力的作用下又陷入了沈睡,直到许九再次呼唤时才又睁开了眼睛,也同时看到跪在龙榻前的几人。 “皇上,几位大臣都来了。” “嗯,朕这些时日恐怕是无力处理政事了,朝堂上的事就先交由你们吧,若是有什麽大事,算了,先如此吧……” “臣等定然不负圣上所托。” 许九看到皇帝精神有所不济,正要请几位大臣退下时,却见一名大臣膝行几步,郑重说道:“陛下,臣等蒙陛下信任交付国事,但臣等有些事情也不能妄下决断,还请陛下在皇室宗亲中定下监国人选,这样一来也可让朝臣们不致於慌乱无措。” “监国?”明惠帝看出这几名大臣都是这个意思,缓缓问道:“那你们认为谁任监国最为合适?” “回禀陛下,”另一名大臣接言道:“臣等认为大皇子乃是嫡长子,以名份上来说最为合适不过。”说完後便屏住呼吸等待著皇帝的决断,毕竟皇帝对王家十分防范,这样提出来不知皇帝究竟是何想法。 “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明惠帝问了明知道答案的问题,看到大臣们的默认,明惠帝不由感到有些讽刺,自己争了斗了半辈子,没有想到最後还是又回到了原点,明世华在名份上自是无法挑剔,就是立他人为监国,有王家在他身後到时候还不知道到时要出什麽乱子。 “许九……” “奴才在。” “传旨……” 只是监国,还并非储君,那就让朕看看吧。 王府中这几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自从大皇子明世华被立为监国皇子後,朝堂中的大臣们纷纷过来道贺,就是那不能前来道贺的也让人送了贵重的礼物过来,而往日无比张扬的王家独子王从镜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这些时日也基本上不显露於人前,王大人上朝不在府中,王从镜听到下人念出长长的礼单,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三王爷明世潇也在一日与二王爷明世玄於锦荣楼中相遇;明世云依旧还是老样子;而柳言希…… “父亲,这是怎麽回事?”柳言希拿著那张精美华贵的请帖,向父亲问道,:“父亲,您明明就知道,就知道……” “这是王家那边郑重其事送来的帖子,就是明白他们这是什麽意思,难道为父还能把那帖子给当面撕了不成?”柳大将军也口气十分不好地说道:“恐怕这其中不仅仅是王家,还有皇後的面子在内。” “孩儿明白,可是如果您认为七王爷不合适的话,那麽皇後王家更是万万沾不得,虽说不知道皇後属意的是谁,但是我们一开始就为贞儿拒绝了这边的亲事,说是游春,这实际上表示的是什麽,父亲您也清楚!”柳言希说到这里言词已经激烈了起来,看见父亲迟迟不予表态,心下更是焦急。 “王家那边现在风头正盛,现在就这样生硬地拒绝恐怕有所不妥,贞儿无论如何都要过去,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说了。”柳大将军看到儿子那不甘的表情,但仍旧是没有什麽触动。 86 “父亲!”柳言希本还想再说些什麽,但在看到柳大将军坚决的态度後终於还是放弃了,只是犹为不甘心地又说道:“父亲,您上次说对於七王爷的事情要考虑考虑,不知您……” “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让贞儿照著请帖上的日期过去吧。”柳大将军摆出了不愿意再深谈下去的态度。 “是,父亲。”柳言希准备退下,刚刚打开房门却愣在了那里,柳大将军看到他如此,也不禁问道:“怎麽了?” 柳言贞含泪看向最为信赖的兄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贞儿……” 柳言贞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我不去!我不去!”柳言贞向兄长大喊道,转身便跑了开去。 “贞儿!”柳言希本想追上去但却又停下了脚步。 “让她早些明白一些事情才好。”柳大将军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可是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柳言希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姐。”青蕊将房中的烛火点上,让本来黑暗的房中霎时明亮起来,看到不知在想著什麽的小姐,出言道:“小姐,少爷在等著您呐,您就出去见一面吧。”看到柳言贞仍旧毫无反应,青蕊走近了一些,“小姐,您要是有什麽话就直接与少爷说清楚吧,也比自己闷在心里要好些,小……” “大哥在哪里?”柳言贞站起身来直接问道。 “哎?少爷在书房。” “我自己过去就好。”柳言贞径直离开了卧房。 柳言希在妹妹的书房内听到有人直接进来忙起身向门口望去,“贞儿,我想你今日可能有所误会,你先听大哥说,虽然现在父亲对於七王爷那里还没有松口,但是对於王家那边,父亲是所绝对不会答应的,你……” “就是父亲答应了也无所谓。” “贞儿!”柳言希的语气中有些不悦,“不要说气话。” “不是气话,大哥。”柳言贞直视著兄长说道:“我说的不是气话,如果皇後那边执意如此呢?父亲能拦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拦得了一世吗?到了那天我会过去,我这个做女儿的从没有为家中做过什麽,也总不能添乱才是。” “贞儿……” 柳言希看著这样的妹妹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本已准备好的话语到这时却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柳言贞看到兄长的神情,笑了笑,“不要担心,大哥,到了那天我也只是过去看看而已,不会有事的。” 柳言希看著这样的妹妹,既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走上前去,本来想触摸妹妹长发的手伸出去後又放了下来,“贞儿,无论怎麽样,大哥都会帮你。” 这日王府花园中前所未有的热闹,就是王从镜这里似乎也能听到花园中小姐们的娇笑声,王大人看著儿子仍旧是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假意咳嗽几声,王从镜看著父亲的表情不得已坐直了身子,摆正了表情,一会儿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公子也会到来,而今日游会的主角却是自己与那位柳府小姐。 王从镜并不赞成如今大皇子与父亲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为,可是却也明白他们的不安,在如今这样距储君只有一步之遥的境地,柳家已经成为了最好的定心丸,就是不知道如果柳府小姐知道想欲结亲的对象是自己时会是什麽表情,不过除去自己,家族内还有其他人,从父亲的态度来看,对於这门亲事是乐见其成并且十分坚决的,自己现在也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听闻那位柳府的大公子是个护妹之人,真怕人家到时候来找自己麻烦啊。 柳言希今日在户部也是无法集中精力便提前回了府中,青蕊早已在府中等著他回来,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柳言希听完这些便闯入了父亲的书房。 “妹妹怎麽能配给王从镜那样的人?” 柳大将军看著气愤不已的儿子,冷冷地说道:“那麽你认为在王家表明了这个态度後,京城中谁还敢与贞儿结亲?七王爷吗?” 柳言希哑口无言,“可是……” “你认为现在准备好了吗?”柳大将军的问话让柳言希无法回答。 “我是不会同意的。”柳言希丢下这句话决然而去。 王从镜今日来到明世华这里,看到大皇子春风得意的样子,本来想说些什麽,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语。 “真难得你这时候还能来本王这里。”明世华倒是首先取笑道。 “您这话是什麽意思,难道说我现在应该困在府中吗?”王从镜此时也说笑著与明世华一起进入了王府中的书房。 在摒退闲杂人等後,两人在书房内随意地坐了下来,明世华笑道:“本王当然认为这种时候定然是追求佳人的好时节,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种闲工夫来本王这里。” “看来是打扰到您了,”王从镜欠了欠身子,“毕竟您现在是国事繁忙。” “本王这里忙不忙你若心里没数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登门了,虽说本王现在是监国皇子,但这时候那麽多眼睛都盯著,本王又怎麽会在国事上轻举妄动?”明世华看著王从镜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从镜听後也沈默下来,沈吟了一会儿之後说道:“既然您知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更应步步小心,那麽,您为何……” “为何还非要促成柳家之事?对吧。”明世华接言道:“本王以为你明白的。” “是明白,可是眼下难道就是一个好机会吗?就算是要与柳家联姻,也不必拿著我的名头过去吧?不把人吓跑就已经不错了。”王从镜无奈地说道。 “可如果是你的话,本王与王家最为放心不过的,难道说柳府的小姐还不能入你的眼吗?” “怎麽会……” “那就这样吧,”明世华起身,不容他人回绝地说道:“之前柳府曾经拒绝过一次,但是在如今……相信不会再愚蠢地拒绝地第二次了,倒是你,要多加把劲,好夺下美人心了。”对於明世华善意的取笑,王从镜没有回应,沈默了起来,明世华注意到他这样的神态,不禁问道:“怎麽了?” 87 王从镜缓缓起身,本来这时该是他告辞的时候,但在看到神采飞扬的明世华之後,终於还是忍不住说道:“您……,有些话还是说出来吧,您与父亲现在如此张扬,朝中之人恐怕早有微词,更何况宫中的那位还在看著呢,您这些时日的动作,您以为皇上会满意吗?” 明世华的眼神暗了下来,“明白你的意思,可若是不张扬又能怎麽样呢?眼见宫里的那位不知还可以支撑到什麽时候,若不趁此大好机会能够巩固朝堂上的势力,恐怕以那位对於王家的防范,之後以後便无这样的大好机会了,就是我闷头做事又会怎麽样呢?不但落不下好处,恐怕还会让那些看风向的人以为在示弱,既然是这样,那为何还要低头做人呢?” 王从镜听闻皱眉,明白明世华已经不会再听进去自己的劝言了,而且……恐怕他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就在王从镜刚要离去时,却听明世华言道:“王家已退不得了,柳府的事情……母後那里会尽力帮忙的,无论柳府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王从镜心下明了这最後一句话同时也是给自己说的,看来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是联姻的内定人选了,若是自己不愿意,而让族内其他人来代替的话,那麽自己以後在家族中的地位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了。 相对於监国皇子明世华的咄咄逼人,其他人似乎是极有默契地选择了避其锋芒,在明惠帝这次模棱两可地确定下监国人选後,让有心人无法弄清这是皇帝又一个策略,还是最後对於王家的妥协,皇後与後宫嫔妃一如既往地去寝宫请安,至少此刻明昊朝堂表面的秩序还是平静地维持著,而京城中权贵们时下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则是王府长子的婚事了,就连在深宫中的皇後都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关心,而作为话题的另一位主角,柳府的小姐柳言贞,今日却在兄长的陪同下来到了白昭寺还愿。 这日白昭寺中香客极少,柳言希在大殿外看著向佛祖虔诚还愿的妹妹,脑海中却在不断地回响起与妹妹在马车中的话语。 “大哥,你不用担心。” “大哥,有些事情已经不能让我再任性了,所以你和父亲不必为难,更不用因为我而让柳家陷入困境。” “无论将来成为我的丈夫的那个人是谁,你放心,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让你为柳家作出这样的牺牲呢?柳言希这些时日以来不断为自己的无力在内心中咆哮著,我的妹妹,从小就疼爱在掌心中的妹妹,怎麽可以成为那些高高在上贵人们相互算计的牺牲品呢?她应该比谁都幸福才对,因为自己还没有维护她幸福的能力,所以才会让妹妹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要让柳家强大到足以保护妹妹的幸福,一定要! “施主,这位施主?” 身後的声音将柳言希从沈思中惊醒,看到一位僧人站在身後,柳言希不解道:“何事?” “有位施主的好友邀请施主到後院禅房中一叙。”这位僧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友?” “是。” 柳言希心下沈吟了一会儿,看看还在大殿中的妹妹,点点头随僧人而去,来到上次他落荒而逃的禅房前,柳言希停住了脚步,领路的僧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进来吧。” 从禅房中发出邀请的声音,柳言希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而入,还是上次的那个位置,还是上次的那个人,但仿佛已经有许久未见,柳言希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向那人行礼道:“王爷安好。” 明世云淡淡地看向柳言希,为了这句生疏且有礼的问安,他放弃了再次质问这人的冲动,他明白,如果真的还像上次那样做的话,自己定会从他的心里永远地驱逐出去,“听说今日你与令妹一起来到寺中,所以便借此机会把你邀请来此,”看到柳言希仍旧还站在哪里,尽管一再地让自己克制,但是伤人的话语仍旧是冒了出来,“怎麽?本王是洪水猛兽吗?吓得你连坐都不敢坐了?” 这句话果然让柳言希难堪之极,嘴唇紧泯,但最终还是坐到了明世云的身边。 本来明世云想要对刚才的话语进行补救,但是在看到柳言希已经坐下後便将话语又吞了回去,重新说道:“不知道对於如今……,柳府是如何打算的呢?” 柳言希闻言一窒,这是不信任柳府了吗?还是…… 明世云仿佛在柳言希短暂的沈默中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本王真的有什麽想法的话,便不会说出此话了,你应该明白的,你决定好怎麽做了吗?”柳言希诧异的表情将他心中的疑问的表情表露无疑,而明世云却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你会怎麽选择呢?为了柳府,还是为了令妹……”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扎在柳言希的心口,让他无从逃避,父亲与妹妹的身影在他的脑中不断出现,使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人也仿佛毫无意识地吐出话来,“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明世云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静静地端坐在一旁等待著柳言希平静下来,也同时等待著他最後的答案。 “我会选择……妹妹,还请王爷相助。”柳言希低头请求道。 “单凭本王与柳府间的关系,只要言希开口,本王也会竭力相助,而且……这门与王家的亲事,本王也是不乐意见到的。”明世云明白自己这样冷酷的话语定然会伤害到这个人,但是却无法克制心中的那股恶意,想看到这个人在冷静面具下的真实情绪。 “王爷的意思,言希明白,也请王爷相信柳家一直以来的诚意。”可惜柳言希的面具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 88 “诚意?”不知为何看到柳言希如此,明世云更是觉得心中的那股火气无从发泄,“本王当然相信柳府的诚意,可是,言希你呢?本王能够知道你的诚意在哪里吗?” “王爷……这是什麽意思?”不知为何柳言希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困难。 “什麽意思?”明世云缓缓起身,站立到柳言希的身後,“言希,你我都是聪明人,而本王也不想再继续这样打哑谜了,本王和你之间除了自身的原因,还有我们各自身後的一些人需要去顾忌,但是,那日在此处,最终让你作出拒绝的最大原因却是因为──你的妹妹,柳、言、贞。” 柳言希似乎再也无法保持他冷静的面具,坐在那里的身子一震,作势就要起身,但却又忍了下去,只是明世云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你的妹妹,仅从几次的见面之中,本王就可以明白她那浅显易懂的心思,而你,更是早已清楚,但是你却是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理由也很简单,在本王与你护在手心的妹妹来说,你选择了自己的亲人,这本也无可厚非,可是明知道你会作出何种选择的本王却不会舒服,因为那是你的亲人,所以本王的真心便一文不值了吗?甚至可以让你随意践踏吗?” “我没有!”明世云用冷静的口吻说出的那些话终於让看似一直无动於衷的柳言希爆发出来,激动地说道。 而仿佛也被柳言希的这种情绪传染,明世云也渐渐无法冷静下来,“你有!” “我……”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说不是存著成全你妹妹的心思吗?柳言希!本王从小就在宫中受尽他人冷眼,可是那些人与本王毫无干系,本王也不会放在心上,而本王却没有想到一直另眼相看的你会毫不犹豫地就将本王的真心弃若敝屣!” 柳言希此时什麽也不能说,他能说什麽呢,刚刚的话语都是正确的,“王爷说的对,确实是言希太不知好歹了,可是,”柳言希也站起身来,面对著神色间冷冽的明世云,“言希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这样做,对於柳家,王爷,贞儿来说都是最好不过,而且,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柳府与王爷现下的问题并不是这些才对。” 对於平日如谦谦君子般柳言希这样的针锋相对是明世云没有想到的,看到柳言希如此冷静地判断出他心中的主次先後,让明世云有著想打破他冷静面具的念头,而他却也如此照做了。 上前搂住那在近在咫尺的人,猝不及防之间覆上了带著些冰冷的嘴唇,在唇齿纠缠之间想要探索到其中的温暖…… 柳言希推拒著这突然而来的动作,但是却被先发制人的明世云压制住双手的动作,唇间的厮磨没有持续多久,在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之後,接下来却是比之前更加猛烈的侵袭,明世云在这次突破了微弱的抵抗,深入到了对方的唇齿之间,无视於柳言希的挣扎抗拒,似乎要把两人的温度揉合在一起,而他自己也在这一吻中迷失了自己,直到…… “啪”的一声脆响在禅室中响起,在明世云的错愕之间,柳言希挣脱了他的桎梏,後退一步,捂著那仿佛已变得滚烫的嘴唇,看著一时处於呆怔状态的明世云,同时平息著自己的呼吸,明世云缓缓摸著那隐隐发痛的半边脸颊,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迷茫似乎也是在对著刚刚自己的疯狂震惊著,而勉强平复下来的柳言希放下了掩嘴的手,神色中似悲似愤,还有那麽一丝羞恼之意,背过身去看著那在佛龛前的佛像,似乎也是在对刚刚的行为在有所掩饰。 “这、这是禅室,王爷、王爷你怎麽能……,”柳言希不知往下该说什麽才好,同时也对刚刚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有所震惊,“贞儿还在等著,言希先行告辞。” “等等!”这次明世云只是站在远处不动,并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沈静的话语却让正要夺门而出的柳言希停下了脚步。 “本王许久没有见到柳小姐了,这次正好也去打个招呼,言希你不会介意吧。”明世云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却毫无征求柳言希同意的意思。 “王爷,你、不,您这是……” 柳言希在一瞬间明白了明世云将要做些什麽。 看到柳言希如此神情,明世云冷笑了一下,却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针对著自己,“这样不好吗?不是随了你的心愿吗?正好也可以让其他人看看……” 柳言希听到房门又一次关闭的声音,呆呆地站在禅房中一步也迈不动了,他知道自己不敢出去,不敢却面对那将会出现的景象,也为自己设想了各种应对,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在将要出现的现实面前自己是如此的胆小懦弱,甚至是不堪一击…… 直到柳言希身上的那丝暖意最终消去,冰冷渐渐缠到身上时,柳言希才离开这间禅室,很容易地就向寺中僧人打听到了妹妹的所在,在来到寺中梅园处时,远远的就看到那在一起看上去绝对般配的两人,同时园中的两人也注意到了缓缓前来的他。 “大哥!”柳言贞看到兄长的到来,害羞之中却有著这些时日一直不见的欢快笑容。 “刚刚听寺中僧人说你在这里,所以便过来看看,”柳言希此时依旧是那位爱妹有加的兄长,在看到妹妹身边的另一个人时,行礼道:“王爷,您也在。” “是。”明世云仿佛今日只是初见柳言希一般,笑容温和,但也却略显生疏客套,“刚刚听说普善大师那里有客人,所以本王便未去打扰,适才看到柳小姐,本王就想到那位客人定然是柳大人无疑了。” “啊,那真是……” 柳言希露出歉然的神色。 “呵,不必如此,本王适才与柳小姐也谈得很是投机,真是没有想到柳小姐还是一位才女啊。” 89 明世云的夸奖让在一旁专心听他们说话的柳言贞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王爷真是太过夸奖了,若是和兄长相比,还差得远呢。” “哦,是吗?”明世云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柳言希一眼,“柳大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王爷过奖了。”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希客套著,随後看向妹妹,同明世云辞别,“王爷,我们出来已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也好。”明世云淡淡颔首。 在与明世云行礼拜别之後,柳言希与妹妹一同离去,在转身回望的那一瞬间,柳言希只是觉得那孤立在後方的身影隐隐透著那麽一份落寞之意。 王从镜今日被大皇子明世华匆匆招呼过来,意外地看到了明世华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出言问道:“这是为什麽发这麽大脾气?” 看到王从镜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明世华甚感无趣,同时怀疑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麽?今日可是一直都呆在府中,哪儿也没有去,又有什麽新消息了吗?”王从镜不明白明世华的这通火儿又是为的哪出。 “你若是呆在府中哪儿也没去,就没有理由不知道!”明世华被王从镜这幅不紧不慢的脾气给弄得很无力。 “呃?”看到明世华这样一副态度,王从镜开始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然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难道是说柳府小姐的事情吗?”看到明世华那幅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王从镜不由地有些好笑,但在面上却还严肃说道:“今日柳府小姐去了白昭寺那是知道的,无意中遇见了七王爷也是知道的,与七王爷好像相谈甚欢更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必要如此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与柳府小姐间没有什麽约束,难道还能跑过去质问人家吗?这也显得太无礼了,”看到明世华正要张嘴,王从镜连忙又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重点不是柳府小姐,而是七王爷,对吧?” “看来你没有过日子过糊涂了。”明世华悻悻地说道。 王从镜对於这样的说法也没有往心里去,起身为明世华沏好一杯茶,让一开始的气氛了缓和了一些,同时说道:“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所料想地那般发生了,您和父亲又会怎麽做呢?” 明世华闭口不言,如果真的如此,自己这里除非是搬出母後来出面了,可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的话,恐怕那还在病中的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管,至於柳家……除非是搬出圣旨来,否则仅以母妃与王府的力量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到时恐怕真的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柳家暂时还真不能这样硬碰硬,而至於老七…… 一直观察著明世华神色的王从镜看到他的神色中忽现狠厉,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些什麽,“您是想从七王爷那里下手吗?” “不管是老七他究竟是无意为之,还是明知故犯,明知道柳府小姐此刻的境况,还要突然插入进来,那他无论怎麽样也要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吧。” 王从镜看到明世华说出如此狠绝的话语,不知想到什麽心下一动,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意。 刘贵妃这日早早起身,但却并未像以往一样在这个时辰去佛像前诵经,反而让女官拿来了明惠帝上回所赐下来的那本佛经,小心地翻开,一字一句地读著,女官在屏住呼吸侍立在一旁,空气也仿佛静止下来。 直至刘贵妃将那本佛经又轻轻合上,这才打破了此刻的寂静,“老七最近怎麽样?” 一直在提著精神的女官听到刘贵妃如此问道,立刻回答,“七王爷还是如平日一样。” 刘贵妃似乎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对於问题的答案也并不放在心上,摩挲著佛经又问道:“你怎麽看?老七真的和柳府的那位小姐……” “娘娘,这外面的流言向来是信不得的,还请娘娘不必烦心才是。”女官只能在此时说出宽慰之言,但是自以为熟悉这位一直伺候的主子的女官却在下一刻听到了让她意外的回答。 “不,本宫并不是担心刘家那边不好交待,而是在想著……,”刘贵妃望向女官的目光出现了那麽几分认真,“这样也不错。” “娘娘!”女官不解这样的答案。 “其实老七若是能搭上柳家,倒也让本宫在今後更有把握,”刘贵妃说到此处时眼中尽是自信。 女官马上明白了刘贵妃的意思,“娘娘,说是这样说,可若真是如此,就怕七王爷今後会……,到时您又能如何呢?” “你说的也对,所以这才是本宫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刘贵妃又看了那本佛经一眼,“皇上的意思明白的很,他不想皇子身後有太过强大的外戚,或者是多了一个对外戚言听计从的皇子,所以上次才对老七与刘家的事情有所不满,可若是柳家呢?换了柳家的话,皇上会怎麽想呢?柳家世代效忠皇室,也绝不想陷入朝堂中的权利斗争,若是把柳家拉进这场局中又会如何呢?有了刘、柳两家的支持,恐怕就是王家也要避让三分吧。” “娘娘所思甚是,可是七王爷那里一旦和柳家太过接近,那娘娘这里……” 女官无不担心地说道。 “是呀,这才是让人最为烦恼之处,”刘贵妃若有所思,忽而却露出了笑容,“老八生前与老七感情最好,说不定又要用上这张牌了,老八生前没有给本宫少添麻烦,这──也全当是他尽了一份孝心吧。” 女官听到此言後,再看到刘贵妃那阵笑意,只觉得浑身冰冷,但还是仍在此时送上奉承之言。 柳言希在天黑之时回到府中本想马上去休息,但还是放心不下地来到了妹妹这里,也毫不意外地在书房中看到妹妹对著书案上摆放的画卷在痴痴凝望,就连自己的到来也没有察觉,柳言希暗中叹息,但仍是走上前去低声唤道:“贞儿。” 90 柳言贞听到呼唤,猛然抬起头来,看到是兄长慌忙间将书案上的画卷收起,而此时柳言希也已经看到了这幅画卷正是上次他在妹妹书房中无意间看到的,柳言希装作不知情般看著妹妹将画卷收好,这才对上了妹妹迎来的目光。 “大哥,有事吗?”柳言贞望向兄长的神情有所不解,这个时辰兄长应该回到府中不久吧,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便到自己这里,是有什麽急事吗? 柳言希却没有给妹妹思考的时间,也许是刚刚的那幅画卷让他的心思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出口便说道:“贞儿,如果,大哥是说如果,将来你真的有可能会和七王爷在一起的话,你做好了准备吗?” “准备?”柳言贞被兄长一上来就这样严肃的话语给说的没了方向,怔怔地问道。 “贞儿,”柳言希走到妹妹面前,无比认真地说道:“大哥希望你幸福,哪怕将来你的丈夫碌碌无为,门第不高,但只要他能够和你相濡以沫,把你放在手心中呵护就可以了,大哥没有想到你倾慕的却是七王爷,贞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七王妃,你不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就说现在,在七王爷身边也已经有一位侍妾了,你将来能够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其他女子来分享你的丈夫吗?” 柳言贞听到兄长的这一番话完全说到了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那之前想到七王爷时的欣喜爱慕被这无比冰冷的现实所打破,她无法马上就对兄长说出坚定的话语,她……犹豫了。 柳言希看到妹妹忽然痛苦的神色,虽觉不忍,但仍是在静静地等待著妹妹最终将要作出的决定。 “难道、难道和王家结亲的话,我就可以不用经历这些了吗?”柳言贞半天低垂著双目,结果却问出这样的话语,没有等到兄长的回答,柳言贞便接著说道:“大哥你也无法保证,对吧?” “是,我无法保证。”柳言希立刻承认道。 “所以,”柳言贞抬起头来正视兄长道:“即使将来有一天会面对丈夫的其他女子,可正是因为他是我不顾一切选择的,纵然会痛苦,但绝不会後悔。” 柳言希听到这话之後久久没有回答,他的沈默都让柳言贞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大哥曾经说过会帮你的。”柳言希的这句话让妹妹眼神一亮,“既然说了便会做到。” “大哥……” 柳言贞听了这话心下充满感动,但是她也明白如果真的顾及到自己的话,那麽柳家所付出的代价绝然不小,只要兄长有这句话便已经足够了。 “你早些歇息吧。”柳言希不知道自己这时到底是以何种心情来说出这些话的,可是……既然自己已於幸福无缘,那麽必须让妹妹能幸福下去,即使会让自己甚至柳府付出一切代价。 这日王从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在用过午膳之後便感觉到府中下人们对自己躲闪的神情,他甚至能够感觉的到那些眼神对自己有著那麽一份怜悯,呵,真是稀奇啊,可是还不等王从镜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便被叫到了王大人的书房。 王从镜手里拿著那份被退回来的帖子,看著父亲那难看的脸色,低声重复著刚刚听到的消息,“出京休养了?” “哼!”王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早不休养晚不休养,这个时候借口生病出京休养,当我们王家好欺吗?” “还请父亲息怒,这也是人之长情,毕竟儿子的名声在外,柳府会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从镜的这番话反而却让王大人的火气更大,“他柳府的小姐又不是什麽公主郡主,你怎麽就配不上她了?多少人想要踏进王家的大门为父还要左挑右选呢,柳府倒好,竟然用这种借口,这不是明显瞧不起王家吗!” 王从镜见父亲越说越火大,干脆站在一旁闭口不言,等到父亲的情绪平稳了一些之後,这才开口道:“父亲,以柳大将军的性子而言恐怕不会在这当口作出如此莽撞之事,这次的事情多半是柳府兄妹自作主张。” 听到王从镜这样一说,王大人的脸色才好了许多,“你是说……” 王从镜当然明白父亲的言下之意,对於柳府如此明显的态度,他自己也感到不好受,但仍是说道:“父亲,与柳府联姻固然不错,可若是一个与我们不齐心的柳府联姻,那还不如不要,就算那位柳府小姐在如何在家中受宠,到了关键时候柳府也断断不会为了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将柳府都押上去,恐怕到时外面还得多出精力来防备,不免有些得不偿失。” 王大人听著儿子的话语,好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冒出一句,“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七王爷有关?” “哎?” “之前不是从八王爷的那件事查出些蛛丝马迹吗?你看是不是七王爷和柳府……” “父亲,这件事情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妄下结论才好。”王从镜明白父亲与那位大皇子向来顺风顺水,却没有想到柳府如此不给面子,心中的那股火气自然要找人发泄出来,本想出言阻止,但是王从镜最终沈默下来,眼中闪出不明的光彩。 夜深人静正是在睡梦中时,可是卧房中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仅是这样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却也让本就睡得极轻的人清醒过来。 “王爷,您怎麽不睡了?这天还早呢。”桐夫人借著月光看到了那正在穿衣的人,下了床榻,一会儿之後卧房内便充满了柔和的烛光。 “扰了你了,你还是早些去睡吧。”明世云看著下来准备服侍他穿衣的桐夫人说道。 “妾身不困,再过一会儿也就天亮了,王爷做事要紧。”桐夫人温柔体贴地为明世云打理著一切。 对於一直安分守己的桐夫人,明世云心下还是有那麽一份怜惜的,“这几日我起得早,让你也休息不好了。” 91 “看王爷您说的,您在外面忙事情,妾身在府中本就闲来无事,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妾身还有什麽用啊。”桐夫人一边说一边已将明世云衣著打理完毕。 “辛苦你了,还是再去睡会儿吧,本王先走了。”明世云温和一笑,然後离开了这里。 “王爷慢走。”桐夫人目送著明世云离去,将烛火吹灭,人又躺回了榻上休息,摸摸旁边还留有余温的地方,桐夫人睁著眼睛望著上方的床幔无法入睡,不是没有听到过外间的传闻,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有尽心伺候好王爷,将来在王妃进门後才有可能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是……桐夫人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这已经有多久了呢,王爷未和自己同房了?是差事太累人了吗? 明世云来到前院,总管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并一言不发地向明世云呈上一张单子,明世云接过那单子,将那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看进去,越往下看去身上的冷意越浓,最後才说道:“就这些吗?” 总管低声回禀,“大概就是这些,说不定还有尚未查出来的。” “给你的时间太紧了些,真是,看来这些日子过得太悠闲了,王府也多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明世云的话让总管更是汗颜。 “是属下办事不利。” “算了,也怪不得你,现在王府有些人多口杂,不说那些外来的,单是王府内原来的老人也该敲打敲打了。” “属下明白,属下马上……” 听出王爷话语中的宽恕之意,总管在放下心来的同时,立刻便向明世云表明了决心。 “不,不需要,”明世云却意外地反对起来,“这些人先留著,我们用不著,不见得他人不会用到。” “王爷,您这是……,”总管从一开始的迷惑不解,再联想到今日外间的传闻,还有王爷那日从白昭寺回来後的细微变化,让总管在一瞬间明白了什麽,顾不上犯了揣摩主子心思的大忌,总管急忙说道:“王爷,您明知道那些人等著抓您的短处,怎麽还往别人手里送啊,纵然可以让那些人抓不住什麽真凭实据,可若是万一……,您犯不著为了柳府而这样冒险,让那些人拿您开刀!” 明世云对於总管这几近无礼的话语并没有呵斥,只是说道:“值得的,让柳府欠下一个大人情的机会可不多,不必多言了,就这样吧。” 总管看著明世云离去的身影,在原地无奈地跺了跺脚,叹口气最後还是跟了上去。 “胡闹!你怎麽可以自作主张!”柳大将军恶狠狠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儿子,那已经碎了一地的茶盏碎片连带著茶水就在柳言希的脚下,这时前厅中早已除了父子两人再也看不到别人了,柳言希对於父亲的怒火也不会反驳,只是垂首站在那里。 可即使柳言希摆出这种任凭处置的样子,也无法让柳大将军的脸色好看起来,厉声问道:“贞儿现在在哪儿?” 柳言希听到这句话後才终於有了反应,仿佛对此早有准备,漠然地回道:“我将贞儿安置在城外的庵堂中,那座庵堂是母亲生前为她的贴身侍女所建,即使父亲您去那里要人,除非贞儿自愿出来,否则也是白去一趟。” 柳大将军在听儿子提到亡妻时有那麽一瞬间伤感,但是马上想到儿子竟然拿出亡妻来和自己对抗时,心中的那口气更加无法咽下,“好!好!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不但瞒著我作出这种事情,甚至还把你母亲也搬了出来。” 柳言希对於父亲的指责之言默默承受下来,只是对於父亲最後的指责不得不分辩道:“孩儿在母亲临终前承诺过要照顾妹妹,若是母亲尚在人世,您认为在贞儿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会高兴吗?”不顾柳大将军那已经趋於暴怒的神情,接著说了下去,“不会吧,您说是吗?” 柳大将军看著这面容随似已过世的妻子,但是内里的性子却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儿子,不知此时该说什麽才好,“所以你就会如此胆大妄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把你妹妹送了出去?” “孩儿只是想让您早些下定决心罢了,这样拖下去难不成就默许著将来妹妹和王府订亲?就算我们最後拒绝了王府,可若不趁这个时候表明态度,将来妹妹的名声怎麽办!”柳言希此时已经毫不退让。 “所以你就这样做?无论为父的态度究竟如何,事到如今也只能为你这次的行为善後,对吗?”被儿子算计了的感觉并不好受,柳大将军看著已经做好最坏准备的儿子,大喝道:“出去!” 柳言希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再说什麽,退了出去,柳大将军在儿子离去後一丝苦笑终於爬上了容颜,这儿女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吗?现在说什麽也晚了,不过,相信到了这个地步,除非王家与大皇子那里准备谋反,否则现在是绝对不会和柳府撕破脸的,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话也只能暗中下绊子了…… 如今这段时间京城中可不太平,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但是对於以往大多处於风口浪尖上的明世玄,在这些日子里却清闲下来可以看看他人的笑话。 “你是没有看到明世华那幅样子,看来是这些时日太顺利了,这次柳府来了一个软钉子就让他觉得颜面无光了。”这些平日间明世玄绝对不会向外人说的话今日在王府花园中向著来串门的吴含全数发泄出来。 吴含听後笑笑,这些日子以来京城中最热闹的的事情莫过於素来以隐忍为上的柳府对於大皇子及王府那边之前的积极态度适时地浇上了一盆冷水,不声不响地就把那位柳府小姐送去“养病”,之前刚刚传出柳府与七王爷的传闻,这位小姐“病”的恰是时候,不过,能有这样一场笑话看,也难怪前些时候郁闷不已的二王爷这样高兴了。 92 “王爷,这些话还是私下说说就好,现在大皇子那里这股火可是没处发呢。”吴含善意地提醒道。 “我又怕什麽!难道他这股邪火儿还能发到我身上来不成?”明世玄蛮不在乎地说道:“他现在应该老实下来才对,若是这时还有什麽不妥的举动,恐怕……” “大皇子和您不一样,”吴含突然说出这句话引来了明世玄的侧目,“大皇子不善於隐忍,即使明面上不会作出什麽,但难保不会暗地里有什麽动作,你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明世玄点点头,和那位大皇兄相处了这麽多年,那位向来不是隐忍的人,这一次让柳家扫了面子,以明世华来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吴含见明世玄将自己的话认真听了进去,同时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夜间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品调高雅的霍香阁,自然也会有些小人物能够进去的青楼赌坊,而这里也是鱼龙混杂之所,在人人都在叫嚣的赌坊之中,一人垂头丧气地从赌桌前退了出来,摸了摸腰间已经快要空瘪的钱囊,看著那些在赌桌前手气好的人神色一片羡慕,正准备离开赌坊时却被赌坊的管事叫住。 两人间也省下那些客套,管事脸色不好地直接问道:“你那欠下的六十七两银子什麽时候能还?” 那人听到这个後脸色有些不自然,向管事请求道:“您实在不行就再宽限我几日吧,等我这个月手头松了马上就把账还上,您也知道我在哪里当差,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慢慢地也能把钱还上不是?我也没有想到这段时日会输的这麽惨,手头上一时凑不了这麽多银子啊。” 可是管事却也露出为难的神色,把那人拉到赌坊中个还算比较安静的角落,“我怎麽会不知道你那当的是什麽差事?你早晚有一天会把欠账还上,可是这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就是再宽限也得有个期限,就凭你那一个月的几两银子,那怎麽著也得一年以後了吧?我就是有心帮你瞒著,可是老板一看账目还不是一目了然?你那里他们是不敢去闹的,可是除非你以後不出门了,真要被他们堵住,恐怕你那差事也当不长了。” 管事这番半软半硬的话让那人不断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这都多亏您一直照顾,要不,您就再容我几日?我也好去到处借借,总能借出一点来的,您就再宽限几日吧。” 管事也知道那人不是说的推托之词,考虑了半晌最後仍是答应了下来,也还不忘催促道:“你可得快点还上才是。” 那人连连点头称是,最後离开了赌坊,这时候离开这片夜间最喧哗的地段,街道上已经冷清下来,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安睡了,因为给门房关照过留门,所以那人也不怎麽担心地往回走,只是还在发愁还钱的事情,规矩他是晓得的,先不说这赌钱的事情,单是想要从朋友那里四处借出一大笔钱来,恐怕就得让人察觉出来,可是自己自幼就是孤身一人,除了去朋友那里借钱外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忽然肩膀遭到重重一拍,吓得那人差点惊叫,可是转眼间被人拖到一旁的巷子中,没有多久之後那人又一个人从那巷子里出来快速地离开了这里,这条街道又恢复了平静,连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再也没有露面,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了离这里不远的一条暗巷中有人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看个一清二楚。 “动作还真是快,”吴含对身後的人说道:“盯好他们,别出了岔子。” 吴含身後的人在他说完之後便离开了暗巷中,唯有一直在旁陪伴的车夫这时说道:“您该回去了。” “知道了。”吴含眼底闪过不屑,真是高看那人了,这麽快就沈不住气了,“走吧,别让楼里的姑娘们等急了。人命,还真是不值钱,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了。” 七王府中书房的烛火一直没有熄灭,明世云在听到总管的回报後只是冷冷一笑,发出了与吴含差不多的感慨,“区区的一百两就可以买到一个人啊。” 现在柳府中的人们已经习惯了那上面的两位父子三五不时的争吵与冷战,可是在以往好歹还有个小姐在府中出面调解,而如今小姐不在府中,让府中众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柳言希无视於众人畏惧的眼神上了马车,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让大皇子尽可能找不到借口来攻击柳府,更是将府中的下人紧紧约束起来,柳大将军那里现在似乎是放手不管,也让柳言希感到压力俱蹭,到达了户部便又是一通忙碌,就在柳言希与同僚们核对账目快要完成时,有人突然冲进来宣布一个大消息。 “知道吗?今日有百姓来告状,而且告的是已死的八王爷!” 屋内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後手中都停了下来,看了看刚过午时,於是都放下手中的账本,众人都凑在了一起议论起来,柳言希也是来到周围听众人一起议论这件事。 “为什麽告八王爷?八王爷不是已经……” “听说是一家城外开酒馆的,说是当时有位客人喝酒不但没有给酒钱,反而还砸了酒馆中不少东西,那酒馆老板看出那位客人不好惹,本也想著忍忍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自从那次之後生意也是越来越差,现在身上还欠了一堆的债,也顾不得什麽性命,最起码得让人那人把损失先赔了再说,谁知到官府那里那麽一说,那位客人的样貌衣饰和八王爷极为相似,本来以为是一件小案子,谁成想还把八王爷给牵扯出来,这消息当时就瞒不住了,而且事发那日子也就是八王爷出事那天!现在弄得京城都沸沸扬扬的。”一口气把知道的说完然後便引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93 “这还能有什麽啊,八王爷已经……,这告来告去也告不出个结果来。” “话可不能这麽说,这个时候把八王爷的事情拿出来说什麽啊,再说当时八王爷刚去那时那麽多人查来查去,也没有见这开酒馆的说出什麽来,怎麽这个时候才说啊。” “看来这里面准有什麽说法呢。” “就是,谁知道这往後还要牵扯出什麽来呢。” 柳言希在外围听著休息的同僚们议论纷纷,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那个夜晚对他来说是个噩梦,怎麽也无法摆脱,本以为不会有人再记起来的时候,它却突然又意想不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都已经快成为了他一块心病,柳言希不知那日是怎麽昏昏噩噩过来的,他当然知道这告官不会单纯,这个案子若是有心的话完全会越滚越大,柳言希可以隐隐猜出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但是这件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的话却无法预料。 长廊下那个鸟笼中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只鸟儿,但是喂食的仍旧是同一个主人,明世潇听著那个让京城权贵们都暗中关注案子的消息,嘴角逸出一丝冷笑,“愚蠢!” 总管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将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不再多说一言。 “去盯著点,把这案子盯紧了,若是中间漏了什麽,你也不必回来了。”明世潇对总管吩咐道,刚一说完伸入笼中的手被鸟儿给啄了一口,明世潇恶狠狠地从鸟儿身上拔下几根羽毛,让鸟儿在笼中惊叫不已,在笼中上下飞窜。 明世潇将手中的那些羽毛随手仍在地下,对总管说道:“换了这鸟吧,终归还是喂不熟,哼!”这场戏还是好好看著吧,看看到时需不需要加点火候吧。 明世云这几日接受著许多人异样的目光,八王爷明世翼的死因现在又因为一个不起眼的案子而让人想起来,当然,无论那酒馆老板究竟是真的是有意还是无意,而将八王爷的事情牵扯出来,官府断案也不能单凭酒馆老板的一面之词,也必须找出有人证明八王爷明世翼在那日确实到过他的酒馆中来,自古以来民告官多是不了了之,更可况这次还又涉及到皇室中人。 “这样下去好吗?” 王从镜看向成竹在胸的明世华,他根本就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多生是非,可是形势不由人,对於柳家笼络的失利,大皇子及王府这里毕竟要拿出强硬的姿态来借以弥补在上次失利中的声望,而这次更是可以借力打力来让其他几位皇子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王从镜总是会有莫名的担心,也许事情并不像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 “难道不是好吗?无论是真是假,只要人们一开始猜疑,那我们就算达到了目的,不是吗?即使之前有人也存有疑问,但那都是在暗中罢了,我们只不过是搭了个台阶,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到台面上来罢了。”明世华说到这里有了一些发泄的快感,这些年来他的位置最为尴尬不过,不上不下,办起事来也不能得心应手,现在总算可以没人约束,那心中的恶气总得发泄出来才是,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 王从镜知道劝无可劝,而且此时说些什麽都已经晚了,唯有求一切顺利了。 明世云在回到王府中後总算能够摆脱那些不舒服的眼神,可是在看到总管那有事禀告的样子,明世云压下心中的疲惫,示意总管赶紧说出来。 “王爷,这几日王府周围又有些不安稳了,您看……” “随他们去,”明世云对於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问道:“人给看紧了,这种时候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是,奴才时刻提著神儿呐。”总管连声应道。 明世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一次自己总不能再忍下去了。 本来消停了没有两天的京城又让一个消息给弄得热闹起来,前几日以为会不了了之的那件案子,那位酒馆老板竟然出乎意料地找到了证人可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而且在那日听说还有位贵人也经过了那个酒馆,各种小道消息四处流传,甚至有好事者还设了赌局,但是由於那位证人害怕事後遭到无妄之灾只答应在审案那日才会露面,更让事情多了几分神秘性,柳言希也不可能对这些消息不闻不问,他可以感觉的到这一切是冲了明世云来的,也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那位大皇子,真是位不能轻易得罪的人物啊,纵然对於明世云那里无比担心,但是现下也绝对不是他冒然跑去关心的时候,而且他们之前还有著种种不快,可是在这种时候得到吴含的邀请却也还是令他无比诧异,他不认为吴含在这种时候还有玩乐的闲情逸致,可是在那家吴含带他品尝过美食的巷中小店看到仍旧神色轻松的吴含时,让柳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在沈默寡言的老者退下之後,柳言希却没有那份与吴含打哑谜的心情,直接说道:“你今日叫我到这里来究竟所谓何事?” 柳言希的话让准备为对方斟酒的吴含动作一顿,放下酒壶,吴含也收敛了笑意,“今日来这里不过是有个消息要告诉言希罢了。” 柳言希见吴含说的慎重,面色也严肃起来。 “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想必你也听闻了,那麽,你可知道那位酒馆老板找到的证人究竟是何人吗?”吴含慢悠悠地说道。 “你知道了?”柳言希听到後说了一句无意义的话,但是紧接著下一句却语气逼人地问道:“你想要什麽?” “我可什麽都不想要。”吴含似乎对於柳言希这样严肃的语气有些不适应,神色间轻松地说道。 “我不认为你会如此慷慨。”在吴含面前柳言希也不需要什麽客套直接说道。 “啊啊啊,听了你这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难道在你眼中就会是那样的人吗?”吴含有些夸张地玩笑道,同时他面上的笑意也遮掩住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94 柳言希只是旦笑不语,等待吴含将要给他的答案。 “至少现在不会让你付出什麽,你大可以放心,”吴含接下来也不卖关子了,“听说那位证人是七王府中的……” 吴含仅仅说了个开头便让柳言希那本来想要执起酒杯的手僵在了那里,看向吴含的眼神也带了一丝冷厉,而吴含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回视著他,柳言希又重新端起了酒杯浅饮一口後放下,毫不放松地盯著吴含,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知道了?” “不难猜。”吴含轻笑著,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多了一份嘲讽之意,不知那针对的是自己还是他人。 “对不住。”本不用这样说,但是不知为何柳言希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吴含在听到这句歉语後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像你这样深思熟虑的人怎麽能不为柳家以後做任何打算呢,只是没有想到你,柳府,选择的会是七王爷罢了,的确是有些让人大吃一惊,至於以前我说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才是,我……” 有些自作多情了。 “没有想到最先察觉出这事的人是你,以前我无论是因为什麽原因终归还是对你有所隐瞒,总是得向你说句对不住的。”这些话一旦说出来,两人之间也轻松了许多,两人都是经历过场面的,既然说开之後柳言希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那个证人究竟是……” 吴含见柳言希说到正题便也毫不隐瞒地说道:“那个人是七王府出来的,似乎是从王府中别人那里听到过什麽,好像可以证明七王爷那日也不在王府之中,似乎是去了京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仅仅是他的身份便可以再掀起一场风波来,他现在已经逃离七王府了,我也凑巧才从他嘴里诈出来这些的。” 吴含看著一言不发的柳言希,等待著他的反应,很可惜,柳言希听完後首先便将锐利的视线投向了他,“你知道了这一切……,你,想做什麽?” 吴含失笑,“我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这些事情我也不打算再告诉任何人了,”看到柳言希仍旧不放心的神色,吴含又说出了类似於解释的话语,“既然吴家可以投靠二王爷,柳家又为何不能投靠七王爷呢?况且现在二王爷与七王爷之间不错,我犯不著在其中做小人。” 柳言希不知到底信没信吴含所言,但却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皱眉想到了什麽,不禁又说道:“那个人……” “那个人我问完话後便让他走了,我只是对於这件事比较感兴趣,但还不想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虽然是个大好机会,但是除了二王爷,我还必须为吴家著想,还不想让其他人来找麻烦。”吴含此刻似乎是怕柳言希误解什麽连忙将一切解释清楚。 柳言希对於吴含这样的态度很不习惯,似乎从刚才起两人之间有什麽给变了,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麽,而一句道谢却又显得太过单薄了,吴含似乎是看出了柳言希的为难,连忙招呼他吃菜饮酒,而柳言希也沈默地接受了吴含的这番好意,同时吴含也看出柳言希心事重重,今日的饭局便也早早结束了。 在临去之时柳言希深深看向吴含,用著自己也难以解释清楚的口吻说道:“吴含,我无法看透你。” 对此,吴含只是笑笑,什麽也没有说的送柳言希离开了小店。 在柳言希离去不久,此时店中早已无客人可以招待的老者也来到了吴含身边,满面的不赞同,语气也冷硬无比地说道:“这样做不合规矩。” “规矩?”吴含轻笑一声,“这件事我自会一力承担下来,现在京中的这个局面在没有任何命令时还是维持原样比较好,你认为呢?”看到老者紧缩著眉头,吴含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大皇子闹得也太凶了一些,虽说我们什麽都不能做,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如今的这种平衡打破才是,想必这是……不喜欢见到的,你说是吗?”吴含说到最後已然压低了声音。 似乎吴含的说法暂且让老者可以接受,虽有迟疑,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那……那个人现在……” “现在嘛……” 吴含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明世云看著那个跪在地下蜷缩成一团的人,王府中自然有惩罚犯错仆人的地方,只是对於王府後院中这个不起眼的屋子内明世云很少来此,而在七王府中也很少会用到这个地方,明世云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派上了用场,总管在一侧站著看到这个已经吃了苦头的人目光中皆是不屑与厌恶。 “他……” 明世云看著地下的人对於自己的到来是这种反应,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下手有些过了。 总管自然明白明世云的心意,连忙说道:“王爷,下手很有分寸,不会留下痕迹的。” 似是总管的话语更加勾起了地下那人可怕的回忆,颤抖地更是厉害,明世云看来是不想现在从这人身上直接问出什麽了,转而向总管问道:“他都说了些什麽?”希望能从这里有些意外的收获,尽管他也清楚希望不大。 总管仍旧尽职尽责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有条理地再说了一遍,“此人在王府外欠下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而被人盯上了,起因是他有一回赢钱後请外人喝酒时不小心透露了王府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倒是还没有什麽,只是那日王爷出城时驾车的车夫回到王府後偶然多了一句嘴,被这人听到了,外人也正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麽消息,这些时日有人帮他还请了赌债,而条件就是要他在审案时的几句‘证词’。” 明世云听完後并没有什麽值得他想要的,神情间难免有些失望,忽然问道:“车夫呢?”在王府中做事的最要紧的便是口风紧,尤其是王府中常与外界接触的人。 95 “王爷,”说到这里总管迟疑了一下,“那车夫是府中的老人了,平素为人也很谨慎,懂得规矩,只不过对这人当成晚辈照顾难免有些关爱之情,而且那些话又是在一日喝酒後才说的,奴才以为不宜处罚过重,让外人看出端倪来,现在已经略施惩戒了。” “也好,让他记住这次教训吧。”明世云无法将事情起因向府中仆人说明,也不愿意因为过重的处罚而失了王府中老人之心,对於总管这样的处置比较满意,忽又看到那个已经开始偷听他们谈话的仆人,明世云对於这样的背叛并没有多大的怒气产生,有些事情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也不认为会从这人口中得到什麽,只是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会有什麽後果,但是,你仍旧还是这样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於你会如此,本王也没有什麽可抱怨的,也不会说你什麽忘恩负义,你认为经过这事後纵然本王会放了你,其他人会吗?本王现在只问你还想不想活?” 地下那人似乎被明世云的这句话触动了某些神经,但是由於明世云常年积威所致,让他还做不出什麽无礼的举动来,可是眼神中已经流露出生的希望。他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卷进了多大的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除了那些帮他还上赌债的人,还有一些人可以轻易地就要了他的性命,尤其是那些折磨人的手法现在想想就不寒而栗,自己已经向他们说了一切,可是却被警告不准泄漏关於他们的半句,他知道那些人不是说说而已,而现如今自己也许还可以依仗七王爷的庇护而逃得一条性命。 明世云自然也看出了这点,继续说道:“本王想你也应该明白,自己性命委实攥在别人手里,并不是那麽安全的,不是吗?”看到那人神色中闪过的恐惧,明世云笑了,“本王要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在把这些事情做完之後,别的本王自然不会给你许下太多的保证,只能保证你完完整整地活下来,你可以考虑一下,至少本王的话从未食言过。” 静谧到类似於死寂的空气在屋内徘徊,没有人催促,没有人暗示,明世云看著那人在性命攸关时刻的挣扎,直到那人动作缓慢地重新跪在自己脚下时,明世云的眼神中才多了一丝趣味。 “请、请王爷吩咐。”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无论再怎样挣扎终究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在明世云眼神的示意下,总管早已把准备好的几样东西弯身放到了那人面前。 “王、王爷……” “这是你那原本偿还赌债时所用的一百两银票,还有另外一百两是给你额外预备的,毕竟事成之後你也不能再在王府中呆下去了,不管他们要你说出什麽,你就尽管说好了,只不过……,”这些最後的话语才是重点,“只不过只要你在最後作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样子就好。” “迷途知返?”那人的思绪终於从地下的那两张银票上抽离,不确定地说道。 “不明白吗?”明世云没有丝毫不耐,“只要将先前的证词在最後全数推翻便可,至於该怎麽说,这就不用本王教了吧。” 那人虽然低著头,但感觉到无形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扎在背上,他也当然明白如果自己否定的话将要面临的是何等的结局,“奴才、奴才明白,请王爷放心。” “很好,”明世云对於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那麽一会儿便派人送你出去,好自为之。” 从那略显气闷的小屋中出来,明世云与总管在王府花园中漫步著,直到总管终於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奴才怕那人在中途生变,要不要派人盯著些。” “不必了,他若是聪明人的话便会知道该如何去做,现在他的身边恐怕有不少人,我们这里不必再去凑热闹了。”明世云停下脚步不知想起什麽忽然出起神来。 “王爷……” 总管的神情间仍是略有担忧。 “怕什麽,”明世云自然明白这位心腹的忧虑,“如今这局面正是越乱越好,不是吗?他明世华想要让本王不得翻身,本王也不会容下他好过!” 那件让京城议论纷纷的案子今日让众多对此有兴趣的人都在茶馆酒楼中议论不休,由於案子涉及到皇室中人,并不会公开审案,但是在今日却是再次开审的日子,众多好事者等著最新的消息,更有人为此将最新的消息准备到时告知茶馆酒楼也好趁机赚上一笔赏钱,毕竟对於许久没有太多刺激消息的富贵闲人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消遣了,吴含自然也在这种富贵闲人之中,由於今日起得太晚,万万没有想到大多数酒楼都没有位置了,只得选了比较偏远的酒楼并且招呼上几位朋友在楼上的雅座中打发著时间,而且在不久之後又有人从外面招来几位相好的姑娘,一帮人倒也自得其乐,并且闲聊中等待著这次的审案结果。 吴含刚刚让身旁的姑娘喂下一口酒,引来了同桌朋友的善意调笑,几人在酒楼上的肆无忌惮当然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但是碍於他们的衣著打扮也只有敢怒不敢言,他们的大声嬉笑甚至都快压住了酒楼中其他人的交谈声,就在酒楼中其他人都快要忍无可忍之时,靠近窗边的吴含等人却在一刹那间安静下来。 “怎麽了?”吴含不著痕迹地将缠在他身边的姑娘推开,向那位突然开始发怔的朋友问道。 那人指了指外面,“远处那条街好像出事了,看上去乱糟糟的。” 这一句话引得其他人都探身向外望去,吴含也跟著起身,看见那相隔甚远的几条街道处许多人都围在街上无法行进。 “这有什麽的,也许是马车撞在了一起吧。”其中一人说道。 96 这样的事情在车水马龙的京城甚是常见,基本上也就纠缠一会儿过去了,并没有什麽稀奇的,众人又悻悻地回到了座位,可是都在等到午时後那件案子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让众人都开始不耐烦起来,有人便要准备离去,也就在这时有报消息的人到了酒楼,引得众人都等待著那人说出案子的结果。 “什麽!判那酒馆老板诬告皇族?没收家产而且发配流放?” “这有什麽好稀奇的,民告官都得费上一番工夫,更何况他告的还是皇族,保住一条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哎!这是怎麽回事?不是说他有证人吗?怎麽还会落下这样的结果?” “你刚才没有听清吗?那证人一直没有出现,而且那酒馆老板也说不出那证人到底是何种身份,只是相信那证人会在今日出现而已。” “那酒馆老板不会是让人给算计了吧。” “谁知道呢?这事情可是说不清的。” 随著众人的议论声传来,那赏钱也纷纷掷向报信的人。 吴含将自己的赏钱交给身边的姑娘,看著姑娘兴冲冲地向楼下打赏,偶尔也对今日的事情说上那麽一两句。 忽然有在雅间外转悠了一圈回来的人无意中说起,“听说刚刚前面几条街道那里一匹马受了惊撞伤了不少人,一会儿回去的话还是不要从那里走了,现在正堵著呢。” “今日可真不太平。” “就是,好像还有一个人给很倒霉地撞倒了墙上,听说差役赶到的时候多半已经没救了。” 众人毫无切身之痛地准备去别处逍遥了。 吴含也跟著离开了酒楼,看到前面还在堵著的街道,摇了摇头,大步离去,真是可惜啊,本来一枚挺有用的棋子,为了如今的大局不得不得牺牲掉,真是太过可惜了。 “人死了?”明世云没有想到今日最後等来的却是如此消息,好好的怎麽会……,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和官府那边怎麽说?” “回禀王爷,官府那边奴才已经派人去认人了,他当时身上揣著的银票是王府中让去采买一些字画所带,并不会有什麽大麻烦,至於那张银票,当时便动过手脚,就是有人查也不会查出与王府中有半点瓜葛,而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是马受惊後才导致的,那家主人也要赔偿一切,这刚刚已经派人往王府这边来过了,王爷,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可是明世云却没有从总管的话中获得半点轻松,马受惊?自己也就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只要能够把握的好,根本不会留下什麽把柄,而本来准备好一切应对的今日却让这场意外的事故而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让人充满了无力感,这是巧合?还是设局?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後这样做,他究竟是为了什麽……,而现在既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那麽之後的一切都要有所应对才是,自己这边还没有开始便让人在暗中阻断了一切,想必明世华那里也和自己一样,对这样的结果充满了不甘吧,更加还以为这件事情是自己暗中动的手脚,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事情已然如此,双方又有什麽情面好顾忌的呢? “去把人领回来葬在城外吧。”明世云想好了一切之後淡淡地吩咐道,王府中死了一个仆人除了有心人,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觉得有何异常。 而可以算作是有心人的,柳言希也是其中的一位,在听到七王府无意间死了一位仆人後很难不把这些联想到明世云的身上,不过,这样做也未免太著痕迹了,也还有些欲盖弥彰了,那麽……究竟是谁? 柳言希的脑中闪过一个人,而他也在心底隐隐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是……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麽要这样做!难道真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简单吗?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测,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柳言希不认为这是两人见面的好时机,而他莫名地相信,那个人对於自己没有多少恶意。 王从镜听著里面的人发泄完了之後,这才抬脚进去,书房里倒是还没有什麽大的损坏,只是那书案上的一片狼藉印证了刚刚这里经过了主人怎样的怒火,王从镜一言不发地来到了脸色沈郁的明世华面前。 “老七,明世云,他这样做,可真是好啊,斩草除根,真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明世华看向王从镜,语气中压抑著不甘与怒火。 “那马……的确是受了惊的。”王从镜在这样具有压力的目光下竟有了退缩的心思,但仍是说出他的看法,希望明世华能够有些许的理智。 “这世上哪有这麽巧的事!”王从镜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让明世华大喝道:“除了老七,谁会作出这种事情!” 王从镜其实想说那位七王爷即使要做,也不会作出这种如此显眼之事,那位七王爷并不像是如此鲁莽之人,但在这种状态下王从镜并不认为把这说出来会有什麽用处,只能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将此事暂且放下为好,您的首要之事并非在这种时候针对七王爷。” 明世华当然明白,却也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不过……明世云,他就是以前隐藏的再好,以後也会露出他的真面目,到时真想看看那些人会是什麽嘴脸!” 夜幕降临,明世云一人在黑沈沈的书房中独坐著,老八的事情就是自己没有作出什麽,那些人也会从中编造出什麽,可是,可是究竟是谁,究竟是谁从中插手造成了今日的这一幕?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是京城的这潭水真的很深,自己以後更是要多加小心,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更是容不得自己再退缩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将来能够必须得到的,自己退无可退! ──第二部 疑云暗布 完结── 97 在这座皇宫的寝宫中一切仍是那麽安静,安静地令人心悸,没有人愿意去打扰皇帝的休息,相对於宫里宫外热闹的他处,这里在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了皇宫中他人眼中的禁地,这里也正如它现如今的主人一样,正在散发著一种无形的暮气,挥散不去的药香成为了这里惯有的味道,而在龙榻上躺著的明惠帝似乎永远都是在沈睡之中。 当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寝宫中响起时,仿佛也带起了寝宫中的空气的流动,在明惠帝睁开沈重的眼皮时,视线所及,唯有许九站在他的面前,而在寝宫中的其他宫人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明惠帝睁开了眼睛,等待著许九开口。 “陛下,您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您看……今年还是照往年的惯例,还是……” “寿辰?”许九的话让明惠帝的思绪还有一些混沌,隔了一会儿之後才有些迟疑地问道:“朕今年……” “四十了,陛下,是整寿呢,陛下。”许九接言道。 “四十了……,”明惠帝长叹一声,“朕总觉得仿佛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原来才四十年啊。” 许九听後只是将明惠帝扶起身,等待著皇帝接下来的答复。 “是皇後让你来问的吧。”靠坐著的明惠帝开口问道。 “是。”许九轻声回道。 “皇後是什麽意思?”明惠帝闭目问道。 “奴才以为皇後娘娘只是在担心陛下龙体是否安康,按说陛下今年是整寿,理应好好操办一番的,可是又考虑到陛下的龙体,所以才有此一问。”许九不带丝毫情绪地回道。 “呵,”明惠帝低笑出声,“那你说,皇後究竟是想怎麽办呢?” 许九低下头来,“奴才不敢妄言。” “过吧,朕的四十大寿怎麽也该好好庆贺一下才是。”明惠帝睁开了双目,“朕还没有到不能动的时候呢,现在宫外这样热闹,也总该让朕长长见识才是。” 许九无法判断,也不愿去深思明惠帝话中的意思,只是说道:“那奴才就这样下去安排了,还有……” “什麽?” “陛下,您今年四十大寿,有消息说,裴沙那里似乎也准备派人过来给您贺寿。” “是想过来浑水摸鱼吧,还能拦著不成?如果有了正式的消息,让礼部那里著手准备吧,”明惠帝说完这些似乎感到无限疲惫,“对了,裴沙那里会派谁前来?” “这……尚且不知。”许九如实答道。 明惠帝的双目不知望向虚空中的哪里,寝宫中的空气在一瞬间停滞,“该来的躲不了……” 许九只是恭言道:“陛下,一切有您在,便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明惠帝哼笑一声,“好一个天下太平啊……” 寝宫中又恢复了这初始的平静,而这里的沈闷依旧让人窒息,也更是让人在这种平静中感受到了那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危险。 今日柳府中的一辆马车穿过京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急不慢地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庵堂前,庵堂位於山脚下,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马车停在了庵堂前,车夫跳下车向车中说道:“少爷,地方到了,您下车吧。” 柳言希从车中下来,看到庵堂仍旧是紧闭著大门,回头对车夫说道:“你先到别处去吧,一个时辰後过来接我就好。” “是,少爷。”车夫听後驾著马车离开,只剩下柳言希一个人留在这里。 柳言希整了整衣襟,一抬头就看到了庵堂上方的那“映月庵”三个大字,来到木门前,抬手敲了敲,不多时木门打开,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子见到是柳言希愣在了那里,柳言希向她温言说了几句之後,只听那位女子说了一声“稍後”,木门在他面前又重新合起。 柳言希极有耐性地在庵堂前等候著,不多时木门又重新打开,柳言希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声音中也充满了诸多感慨,“贞儿。” “大哥,”柳言贞此时看到了兄长,虽然神情中难掩欢喜,但是仍旧在压抑著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大哥,你怎麽来了?”柳言贞此时身著月白色的长裙,长发也仅用一根玉簪盘起,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首饰,柳言希可以感到与在京中时相比,妹妹身上又多了几分宁静的气息。 “难得没事,所以过来看看你,里面不方便进去,陪大哥在附近走走吧。”柳言希向妹妹提出了请求。 “好。”柳言贞出了庵堂但并未像以往一样缠在兄长身边,反而与兄长保持了些许距离。 柳言希注意到了这点,只能在心里感慨,以前被自己当成小女孩的妹妹终於长大成人了。 “在此处还好吗?会不会、会不会太清苦了些?”柳言希虽然没有看到妹妹清瘦下来,但是仍旧不放心地问道。 “还好,”柳言贞回道:“大哥你不用太担心我,这里的人们很照顾我呢,吃穿用度上虽然不能和府里相比,但是也差不了哪里去,而且在这里待著,看到这些女子们的日子,大哥,我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太不懂事了。” 妹妹的这番话让柳言希心下诧异,“贞儿?” 看到兄长的表情,柳言贞展颜一笑,兄妹二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溪边,顺著溪流踩著柔软的草地,耳边回响著流水声,风声,微风吹起,带起了柳言贞耳边的长发,柳言贞将长发拂在耳後,缓缓停下站在溪边,看著清澈的溪水,还有那水中游动的小鱼,柳言贞轻声对兄长说道:“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以前还真是太不懂事了,总以为自己的那些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受了一点委屈也觉得天好像会塌了一样,整日和那些京中的小姐们在一起,自己的眼界也小了起来,有些清高孤傲,但实际上与这些女子相处了一些时日以来,才感到自己真是的不知人间疾苦,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 98 听到妹妹这样说,柳言希沈默了下来,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样将妹妹送到这里来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只是没有想到妹妹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这种方式长大。 “庵堂里的那些人很……,我原本以为她们很可怜,可是後来才发现自己是错的,也许在她们的眼中我未尝不是可怜的人,”柳言贞娓娓道来,视线看向兄长,“所以,大哥,我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天真了,我……想了很多,我喜欢那个人,如果他的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会去渐渐接受,只要……我能够在他身边就好……” “贞儿……” “大哥,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我知道大哥你想让我找个一个能够一心一意待我之人,对不住,大哥,让你失望了。” 柳言希不自觉地移开了妹妹那让人有些刺目的视线,心理隐隐有些羡慕,能够这样清楚地表达出自己心意的妹妹不能不让他心生羡慕,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风声拂过耳旁,“贞儿,如果你决定了话,那麽在这里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 明世云今日到了礼部,忽略过那些暗中投向他的视线,神情自若地向公房走去,看到平时闲散的众人步履之间都带了几分匆忙,拦住一人问道:“是有什麽事吗?” “啊,七王爷,”那人慌张行了一礼,听到明世云如此问道,愣了一下才回道:“今早有公文来了,皇上的四十大寿很快便到了,各国使臣也会来到,现在礼部都在准备这事呐。” “嗯,知道了。” 当明世云在自己的书案上看到那张还散发著墨香味的公文时,将那上面的内容细细地读了一遍,虽说整寿应该大肆操办一番,可是……那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 皇後端坐在自己的长子面前,看著这个早已成人的儿子,心中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你父皇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这段时日你先把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踏下心来为你父皇过寿才是,明白吗?” “儿臣明白。” 看著低下头但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儿子,皇後将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一次来贺寿的人很多,你也要多多表现才是,记住,你现在毕竟还不是储君。” “儿臣知道。” 单调的回答让皇後不满地微皱眉头,本想训斥两句,但是看到明世华站在那里无形的抗拒,让皇後也不得不又放缓了声音,“母後知道,你还在为上次母後的训斥而生气,可是,你要知道母後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哪是你这样随意惹事的时候?上次的事情若不是到了最後不了了之,你……” “母後!”一直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的明世华终於抬起头来,语气已经有了隐隐的不耐,看到皇後柳眉一挑又要说些什麽,明世华连忙打断道:“母後,父皇这次大办寿辰……是您的意思吗?”明世华的这些话让皇後心情又郁结了几分,但仍旧如实回答道:“不是,本来碍於你父皇的龙体不适,不想这样大肆操办的,可是……你父皇却将母後的意思驳了回来。” 皇後说完这些,看到长子的脸色有些阴郁,两人都明白这代表了什麽,一直有病在身的皇帝没准要借著这次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重归朝堂,重掌皇权,而这,也意味著身为监国皇子的明世华手中的权力必然会被减弱,接下去将意味著什麽,则不言而喻,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那储君的名份一日没有确定便有可能会徒生变数。 “这些时日好好讨好你父皇吧,寿辰的事情用心一点,还有……” “为什麽?” “嗯?”皇後看向神色郁郁的长子,“你刚刚说什麽?” 明世华怨恨的眼神让皇後心中一悸,“为什麽父皇会对儿臣这样不公平?难道仅仅因为儿臣的身上流著一半王家的血脉就让父皇厌恶至此吗?” “你胡说什麽?”皇後皱眉道,对於这样的儿子让她颇不习惯。 “难道不是吗?因为儿臣是您的儿子,而您又是王家的女儿,父皇他什麽时候拿正眼瞧过儿臣?无论儿臣做的好也罢,坏也罢,父皇从来不会有任何态度,哪怕就是老三那时玩鸟儿玩得凶了,父皇还训斥了几句,可儿臣呢?父皇从来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因为什麽?还不是因为王家!!” “你!”皇後在长子的一连串言语中越听越气,终於站起身来,来到明世华面前,狠狠地给了这个儿子一个耳光,气得说不出话来。 明世华被这一耳光给打蒙了,但随即回过身来,满脸的不服气,并不以为自己错了,这让皇後看得更加气愤,“没有王家?没有王家!你以为你能有如今的一切吗?没有王家的庇护,你以为你顶著一个皇长子的身份能在宫里平平安安地长大?没有王家作为依靠,你就会像宫里那些不得势的皇子那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受人冷眼!”看到明世华还欲反驳,皇後又最後给予了他当头一棒,“你有明世云那样的本事的话,你再说这些不迟!” “老七?凭什麽把儿臣和他相比?”皇後的话仿佛插入了明世华的心窝处,让他愤愤不平。 皇後却不为所动,“怎麽不能比?明世云从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一步步到了今日,他怎麽不能和你比?” 明世华无从反驳。 皇後说了这麽多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愤怒,只是看著明世华眼中充满了无奈与失望,但仍是说道:“你现在不必去想其他的了,先做好眼下的事情要紧,”看到长子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皇後最终长叹一声道:“你下去吧。” 皇後看到明世华从视线中离开,失神地坐了下来,看著似乎还在隐隐发痛的手,怔在了那里。 “瞧瞧,这可真是稀客啊,真是难得,你今日竟会来这儿。” 99 茶香味四散开来,飘散进来人的鼻间,让来人在听到主人的招呼後脸上的笑意更浓,“您这儿的亲王府,想要进这个门槛儿都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的,若不是在下还在吏部当差,恐怕连这个门都进不了,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少工夫啊,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稀客了。” “你若是真想进来,谁还能拦著你不成?虽说府中的奴才也有不长眼的,但若是你的话,他们还不会拦著吧,”主人低沈但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并不起身迎客,而来人也是熟络地坐到了主人身旁,等待著那今年第一批新茶沏出的茶水,“不愧是送到您这儿的好茶,若是我们那里想喝到这种茶水的话那得掏多少银子啊。” “你若想要的话直言便是,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主人端起茶杯闻了闻那茶香,直接点明了来人的打算。 “嘿嘿,那臣就却之不恭了。”来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主人闻言直在摇头,“真不知道你要这些好茶做什麽,又不是那懂茶之人,真是……” 糟蹋了这些好茶了,主人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但是那脸上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当然不是用来喝的,您也知道臣哪里懂茶啊,自然是用来炫耀的,来了客人也好让自己长上几分面子。”来人倒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今日来此不光是为了这些新茶吧?”主人放下茶杯,视线越过来人,在这假山顶上的石亭中可以将整个亲王府的景色一览无余。 “嗯,当然不是,这不是听说您要远行,所以趁著别人还没有来的时候,臣先来给您庆贺一番来了嘛。”来人说起这个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牛嚼牡丹一样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在一旁观察著主人的脸色。 “我这里还没有接到消息,你那里倒是消息灵通的紧啊。” “您接没接到消息在下可不知道,可是若臣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的话,那在吏部这麽多年可是白呆了,您说是不是?” “皇上这次想必是十分高兴吧?”主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来人这次可不敢乱接话了,似乎是在琢磨那茶水的颜色到底有什麽不同之处。 “明昊皇帝的四十大寿,裴沙这里派出了我这个亲王过去,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主人,也就是裴沙现如今唯一的一位亲王──裴立语气之间无比讽刺地说道:“袁栉,你说是不是?” 来人──袁栉听到这句问话更加缩了缩脖子,连嘴也不敢张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更加珍贵一些,如果为了这几句而把小命给搭了进去,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但是看到那位亲王还在等待著自己的回答,不得不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伪心之极的话,“那是因为皇上看重亲王您啊,所以这次才将您派往明昊,若是让那几位皇子过去,万一在明昊有什麽不妥之处,到时候也不好和明昊交待啊。”说完这些袁栉迎上了亲王裴立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觉得嗓子里干巴巴的,装模做样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後便开始四处眺望风景,就是不敢和裴立那眼神对上。 裴立放过了他,说开了别的,“明昊现在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了,这次过去也正好亲眼见识一下,看看那里究竟如何,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您说的是,说的是。”如果不是袁栉坐在那里不动,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点头哈腰的意味,同时在心中腹诽道,这正话反话都由您说了,干脆自己闭上嘴得了。 裴立斜睨了袁栉一眼,仿佛懂得了他在想些什麽,又重新为袁栉换上了一杯新茶,同时让袁栉很明显地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裴立换上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对了,这次去明昊,皇上允许我亲自挑选一些人一同过去,本来还在发愁呢,”看到袁栉那更加精彩纷呈的脸色,故意放慢了声调,“正好今日你来了,那麽……就一同过去吧,”注意到袁栉无比後悔的表情,长眉一挑,“怎麽?莫非……” “不、不、不,”袁栉很明显地一副违心之极的语气,“愿意,愿意,万、分、愿、意!” “好了,那就这麽说定了,”裴立拍掌一笑,无视袁栉的表情,神情中还带了几分向往,“明昊啊……,听说那里的风景不错呢。” 这日明世英在课业完成後正要往住处走去时,迎面跑来一名内侍,还不等内侍请安行礼,明世英便张口问道:“有什麽事?” “七王爷在外面等著您呐。” 明世英一听到这个立刻加快了脚步向院外跑去,在皇子院的门口果然看到了许久没有见面的明世云。 “七皇兄!”明世英小跑到了明世云面前。 “最近可能要忙起来,所以便趁著有空先来看看你,怎麽样?现在还好吧?”明世云面色温和地看著这个他一直照顾的皇弟。 “是父皇的寿辰吗?因为父皇的寿辰快到了,最近的功课也查得很紧呢,我在这里挺好的,七皇兄你放心吧。”明世英对於许久没有见过面的皇兄有许多话要说,说话又急又快。 “那你就好好专心准备功课是了,万一查到你,也不至於心慌,”看到明世英将这番话听了进去,明世云犹豫了一下不由得又问道:“现在皇子院中你和谁的关心比较好?” “哎?”明世英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脑中浮现出一个人来,但在看到明世云後又下意识地不想将那个人说出来。 仅仅这一瞬间的犹豫落在了明世云的眼中,让他心中已经有数了,“是……小十六吗?” 明世英看不出这位七皇兄究竟是怎麽想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前一阵子我们还一起去了刘贵妃那里,七皇兄,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看到明世英一副小心的神情,明世云将心中的那点忧虑压了下去,温言笑道:“没有,别多想。” 100 看到明世英仍旧是一副不安的样子,明世云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在这里,想要看透一个人十分不容易,就连别人对自己的好意都要想上三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世英的眼神先是迷茫,之後又像是了悟了什麽,“我明白的,七皇兄,他们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有你在罢了,我拒绝不了,但是我会小心保护好自己的,七皇兄你不必担心。” “嗯。”听到明世英这样说,明世云放下了心,正当他还想再说些什麽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 “七皇兄。” 明世云向那边望去,一开始由於逆光的原因,让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而随著那人的逐渐走近,阳光一点点地散在了他的身上,明世云终於看清了那个人,这让他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些僵硬,如果不是明世英随後的一声招呼,明世云在一刹那恐怕会以为这人是那八皇子明世翼死而复生。 “十六皇兄!”明世英有些奇怪地看著那个向他们走来的人。 “不用这样惊讶吧,我正好听说七皇兄来了,所以也过来看看。”十六皇子明世和来到了两人面前,笑著说道。 明世云并没有与这位名义上应该亲密无间的十六皇弟经常见面,在他的眼中这位十六皇弟与陌生人无异,而且这位十六皇弟也从没有向他表示过亲近之意,或许真是同母兄弟,他与八皇子明世翼在让人看到的一瞬间的确有八九分的神似,可是再仔细看去时两人却又完全不同。十六皇子明世和还未完全褪下青涩之意,说话间那两个虎牙时不时露出,显出几分可爱,可就连皇子院中老实的明世英都有著那麽几分防人之心,更何况是这位刘贵妃疼爱在手心中的幼子。 “十六皇弟。”明世云点头招呼道。 “七皇兄前几次来这里也没有能和皇兄你见上一面好好聊上几句,七皇兄这次来是接十七皇弟去你王府那里玩吗?如果不嫌唐突的话,我也想去看看呢,自从七皇兄开府後,我还没有去过王府那里呢。”明世和倒也不显生疏,三言两语就将那气氛说的热络起来。 “不是的,七皇兄这次来是因为许久没有过来看望我,所以今日特意抽出空来看看我。”明世英连忙说道,不想在这言语上产生什麽误会。 “七皇兄在礼部这些时日也是在忙著寿辰的事情吧。”明世和马上就想到了这里,“我们最近也很辛苦啊,功课抓得太紧了,等过了这一阵子也许就好了吧。这些日子我也常常向十七皇弟请教功课呢,连母妃都夸我的功课比以前好了太多。” “所以这些日子你们先把功课做好再说吧。”明世云对於明世和所表现出来的亲热态度在言词上尽量应和道。 明世和听後点点头,随後又说道:“这是自然,不过等到这阵子过去後,要是十七皇弟去七皇兄你那里的话能不能让我也过去呢,听说其他几位皇兄王府里好玩的多著呢。” “我那里可没有什麽好玩的,也许会让十六皇弟失望了。”明世云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在言词上敷衍著。 可是明世和却毫不罢休,“难道七皇兄不欢迎我过去吗?” “怎麽会,只要十六皇弟你到时不要後悔便好。”明世云并不想在这上面产生什麽误解,作出了让步。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世和高兴地拍掌笑道,随後又像刚想起来什麽一样对明世云说道:“对了,刚刚见到七皇兄,光顾著和七皇兄说话了,差点忘了,母妃那里给我和十七皇弟送来点东西,我刚刚就是来叫十七皇弟过去拿东西的。” “好,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正好也要走了。”明世云看到明世英那有些不舍的样子,不由得说道:“等忙完了这些日子我再过来。” 明世英点点头,随後便与明世和一起又进入了皇子院,中途不时回过头来,明世云安抚地笑笑,知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皇子院中,明世云才离开了此处,他的脑子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明世翼与明世和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将这个会扰乱他心神的念头甩掉,明世云认为自己想的太多了,就是相像又能如何,明世和也不是明世翼到现世索命来的,就算真是如此,为了那个人,他也会将其再打入阴间! 柳言希这日从户部出来天色已晚,自从与妹妹上次见面之後,这日子又陷入了难得的平静,这些日子户部倒是清闲了不少,礼部那里听说又忙碌了起来,一想到礼部自然会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个人,自从那次之後两人已有许久没有见面了,就连在公事上,柳言希也是极力避免与其碰面,他想不通自己这样做原因究竟为何,但也不想去深想,因为比两人关系更为重要的是如今京城中的局势,这才是他现在首要关心的问题,这次的寿辰是一种信号,而这所带来的结果将会是什麽,谁也无法预料…… “怎麽了?”柳言希连忙稳住身子,刚刚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是出了什麽事情吗?柳言希在掀开车帘後随即看到了车夫为难的神色,然後在视线的前方看到了那辆堵在他们面前的马车。 “少爷,您看……” 在京城中驾车的车夫都是有几分眼色的,前面的马车虽然外表上显不出几分华贵,但是那马匹和车身的做工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而且对方的车夫明显无让道之意,这让车夫更加吃不准,只能向柳言希讨主意了。 就在柳言希看向对方的时候,那里的车主人也露面了,这让柳言希小小一惊,“三王爷?” 柳言希当然就要下车行礼,却被三王爷明世潇在车中制止,“好了,这是在外面,不必多礼了,柳大人可让本王好等啊!” 101 “不知三王爷找臣何事?”柳言希语气恭谨地问道。 没有想到明世潇却仿佛见不得他这幅恭敬的样子,折扇在手中轻敲,“难道本王无事便不可以来找柳大人了吗?” 对於三王爷明世潇,柳言希一直是不想与他多做接触,或许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柳言希便感受到了其的危险性,可是,有些事情却并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对於明世潇的问话,柳言希只是笑笑,说道:“不知三王爷……” “去一个清静的地方,今日难得碰上柳大人,本王作东。” 柳言希看了看还指望著他来拿主意的车夫一眼,虽然心下无奈,但最终还是吩咐道:“跟上去吧。”宴无好宴,这道理柳言希还是明白的,可是看出对方不肯罢休的样子,再多的拒绝也是枉然吧。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地穿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後在一座清静的茶楼前停下,柳言希下了马车,看到明世潇一马当先地往里走去,顿了顿,终於还是跟上了明世潇的脚步,在茶馆老板的引领下来到了茶楼处最里面一片由竹帘遮挡的座位之处,待二人先後坐下,茶水也已奉上,只是柳言希却没有喝茶的心思,等待著三王爷明世潇说出他今日的来意。 明世潇也全无喝茶的动作,只是在看著柳言希那至今不动声色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之後,明世潇终於开了口,“想必柳大人在奇怪为何本王今日又会找了上来,其实今日真的只是和柳大人无意中相遇而已,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让本王在看到柳大人後不吐不快。” 柳言希在坐下後也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这位三王爷的来意,心里将几件事理出了头绪,对於明世潇如此的直言不讳,柳言希内心中也是十分惊讶,垂目道:“王爷请讲。” 明世潇端起茶盏来轻吹了几口又重新放下,这才抬目看向柳言希说道:“柳大人与户部尚书的那位公子好像交情不错。” 明世潇的开场与柳言希心中预料的有所不同,心念转动仅是片刻之间,柳言希仍旧是那幅神情,“倒也谈不上什麽交情好与不好,只不过从小便相识而已,只是之後也就慢慢少了往来。” 对於柳言希会这样回答,明世潇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一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案子想必柳大人还没有忘记吧。” “听说了一些。”柳言希的心中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或许这才是今日这位三王爷找上门来的真正目的。 “说来也奇怪,本来闹得挺大的案子最後却草草收场,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是吧?” 明世潇在说这些时一直在盯著柳言希的表情,他的视线让柳言希只感到阵阵阴冷和内心的厌恶,但在表面上仍必须是神色如常,“臣不是刑部官员,对於这案子也不甚清楚,王爷似乎是问错人了。” 听到柳言希这已经不算是恭敬的回答,明世潇仿佛全在意料之中,“不错,柳大人是不清楚,可是也许别人会清楚,对吗?”看到柳言希的神情满是疑问,明世潇无从辨别出真假,轻笑一声,“也许……那位整日流连花丛的吴公子会清楚呢。” “三王爷这是何意?”柳言希冷声问道。 “没有什麽意思,只是说说罢了,原本听说柳大人与那位吴公子关系极近,如今既然不是,那本王也就没有什麽想说的了。”明世潇说到此处已然起身离开了座位,走过柳言希身旁时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柳大人,那位吴公子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呢。”明世潇说完这些後似乎在期待著柳言希将要出现的某些反应,离开了柳言希的耳畔,待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审视著柳言希。 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柳言希用一种淡然之极的目光回望过去,语调像是带了某种说不清的意味,“臣以为三王爷与二王爷之间关系应该很好呢。” 柳言希的话让明世潇的表情十分难看,最终明世潇轻哼了一声,“那就请柳大人好自为之吧。”说罢衣袖一甩地走人了。 柳言希一人独坐在此处,仿佛这时才有品茶的心情,一口口地浅饮著,将那杯茶水饮完,之後才起身离开了这座茶楼。 裴沙与明昊的边境之间无比荒凉,在这里满天黄沙成为了主要风景,尽管如此,但仍有不少人穿梭往来於两国之间,为这里平添了不少人气,而就在这里人影都成为了难得一见的景象,在大多数的旅途中一望无际的黄土沙尘才是在旅途中的陪伴,就连道路的痕迹都快要被黄土覆盖,若没有熟知旅途情况的向导存在,总是会有几个自认为是运气比较好的人会在这满天黄沙中丢了性命。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要开上一个小店,那也是需要极大的的毅力的,自然,也是要有足够的武力的,能够穿越的边境的要麽是成群结队,要麽是独闯天涯,这就要具备相当的体力与武力来实现,小店的东西要价十分的贵,贵到让人觉得比那坑人不眨眼的奸商还要可恶的地步,为了让买卖双方有一个相对和平的交易环境,小店的武力自然也不弱,并不是为了强买强卖,客人要不要对於小店来说没有什麽损失,但若是碰上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客人,小店也必须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了,所以,这些年了,尽管来往的客人们觉得这店完全就是宰人的价格,但也不会像是一开始一样还有人在这里大打出手了,店主与夥计的拳头当年就很硬,这几年下来恐怕更是有了一定的进步,所以这条道上跑得多了的人已经逐渐学会了忍耐,当然,单纯依靠武力也不会是小店依然存在的唯一理由,还有一项重要的原由便是──消息。 102 在这边境上的消息,也是客人们对於价格贵的离谱的菜肴接受的一个重要原因,小到最近边境上各种货物的价格,大到通过边境某一个人的样貌特征外加生辰八字,在这里,你可以会得到你所需要的,当然,价格是好商量,好客的店主对於出手大方的客人有时还会免了饭钱,於是这座用石头泥土木板搭建起来的小店就在这样的边境中如此异样地存在著,看到它,仿佛也就像是看到一个路标一样表示著再没有多远就会出了裴沙边境了。 小店的生意也不是时时都好的,这里只是个提供食物与水源的地方,它不管住宿,因为怕沾上不必要的是非,在店主的精打细算和忍痛割爱後,店主最终放弃了这块儿的生意,所以,这里也有生意不好的时候,看著两三位客人,长得像是一座小山的店主,那宽大粗糙的手掌在拿著毛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的时候,这样显得“精细”的活计儿显然与他十分的不相称,但是时间久了店里的夥计和经常往来客人们也就习惯了,没办法,店中识文断字的也就店主一人,像酒楼中会记账的人谁也不想往这里上跑,那娇贵的身子可是受不了这份罪,更何况要是岁数再大点儿,也架不住这里经常会上演的全武行,别到时候还得赔副棺材钱进去,在比较之下,店主还是自己接受了这每每会让他头痛上几天的工作,客人不多,夥计也懒了起来,一个个在店里偷著懒,小店里没有那麽多规矩,只要忙的时候好好出力就行,其他时候店主也是睁眼闭眼的事儿。 店主的账算出来了,看著那上的数字,店主傻了眼,又不死心地发著狠地又算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叹气地合上账本,这月若是再不来点大买卖,那可真是亏定了,正在琢磨著生意的店主突然之间来了精神,同样的,懒散的夥计也不等吩咐早就奔到了店门外,看到了远处弥漫起的黄沙,向店主做了一个手势,立刻店主夥计都精神了起来,大买卖来了! 远处那卷起的阵阵黄沙片刻之间便已来到了小店附近,扬起一片沙尘,待黄沙渐渐散尽,夥计正想迎上去时却停在了那里,不由得回头看看店主,店主在见到那些人时也皱起了眉头,这些人是哪路的神仙?披风下的一身劲装,个个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在这边境之上来往的人多了去了,店主也自然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这些人动作一看就训练有素,并不像是普通的护卫,倒有,倒有几分……,官兵? 现在也容不得店主在判断什麽了,看到那些人风尘仆仆地直奔小店而来,店主夥计连忙把他们请了进去,在那些人进入店中将披风摘下後,店主心里更是咯!一下,这不要成为瘟神就好,一眼看去尽是生客,一位夥计正要向客人们报一下菜肴的价格时,其中一人抬手说道:“你们店里的规矩我们懂,酒菜尽管上就是,还有,临走时给我们备好水囊。”干脆利落地说完了要求便不再理会夥计,客人有要求,那麽就赶紧照办吧,许是这夥人的气势太过吓人,让原本在小店中的其它几位客人也是早早地结完账走人了,店主一边在招呼一边观察著这些客人,从他们坐的位置可以看出来,让这些人围坐在中间的,其中一人明显疲惫不堪,另外一人虽然神情还好,但看上去那周身的气势就与他平素见惯了的走南闯北的人有所不同。 这些人从进店之後除了必要的交谈,其余时候都是在沈默著,直到在他们快要离开时,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又来到店主身边低语了几句,店主听後有些惊疑不定,与客人往里面走去,不多时看到店主又掩不住喜色地送那些客人离开,夥计们知道,这次店主肯定又是大赚了一笔。 有夥计好奇地向店主问道:“那些是什麽人啊?” 结果却换来店主在脑後勺的一巴掌,“好好干活去!别多嘴!”看到夥计们窃窃私语地干活去了,店主看著那远去的人马,心里却不由得叹息一声。 “咳!咳!咳!” 马蹄卷起的沙尘让甚少这样长途奔波的人一路上遭了不少罪,但是现在人单力薄,不知是该庆贺他人的另眼相待,还是应该为自己的霉运叹气几声,看著太阳渐渐西沈,最终还是忍耐不了地向身边的人问道:“那个,呸、呸、呸!”把那吸进嘴里的几口沙子吐了出来,“我们什麽时候才能休息啊?” “怎麽?坚持不了了?袁栉?” “臣这幅小身板儿哪能像您一样这样疾驰几天几夜啊,如果再不找个地方歇一歇,臣这骨头就要散架了!” 袁栉在忍受了几天的快马行程後终於向亲王裴立提出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再等等吧,在天黑之前过了边境就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了!”裴立迎著风沙大声回答道。 得到回复的袁栉只能在心里哭泣一声,同时暗暗抱怨著,这位素来不以常理行事的亲王大人放著好好的马车仪仗不坐,非要来受这份活罪,您如果喜欢苦中作乐,那谁也拦不住,可是、可是,为什麽非要把自己也从那出使的马车上拽下来也跟著受罪啊?您的这种“青睐有加”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真没有几条命能够消受得起啊,就在袁栉还想向那位亲王为自己的切身权益做些争取时,却看到他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这让袁栉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一些不安,“怎麽了?”周身的情况也让他把那些抱怨吞了回去。 裴立也在注意著周身的情况,对於袁栉的问话,同时回答道:“如果不出什麽事情的话,也许我们还可以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103 “呃?什麽?”就在袁栉还没有理解这句话时,反应已经算是最迟钝的他也听到了那在渐渐接近的马蹄轰鸣声,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了,在他与亲王裴立的周围也迅速度地围拢了一些人马。 “亲王,袁大人,一会儿如果有机会的话,请随我们突围而去。” 裴立没有说什麽,只是点点头,而袁栉似乎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当那些人马渐渐接近时,袁栉也大概可以看清了他们的面目,强、强盗?这光天化日的,怎麽会遇上强盗?不,这些不是现在要想的了,而是、而是那些强盗怎麽看上去都杀气腾腾的?这是劫财还是劫命?或是财命都劫? “保护亲王!”周围的人马都亮起了兵刃,对那夥强盗严阵以待。 袁栉看著越来越近的强盗,除了抓紧缰绳,别的什麽都做不了,如果他现在不是脑袋一片空白的话,袁栉肯定得“夸”上自己几句,自己平素可真是纸上谈兵啊。 在那迎面而来的强盗还没有形成包围时,在这边的人马便已冲了过去,袁栉下意识地骑马跟著众人,耳边马匹的嘶鸣声,人的大喝声,利刃砍入人体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让他也顾不上鲜血溅到身上的恶心感,闷头跟随在亲王裴立身旁冲出了那还在厮杀的人群,耳边还能听到後面紧随而来的马蹄声,原本一直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影,现在袁栉除了驾马狂奔之外,脑子里什麽都想不到了,不知这样跑了多久,当那些本来在後方阻敌的人马越来越多地围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这段都快把袁栉手掌都磨破了的疾驰才算是停了下来,当人马的速度渐渐减慢时,袁栉才觉得一股恶心感忽然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是跌下马背来,蹲在黄土上哇哇大吐起来,没有人说话,但他们都停了下来,在袁栉仿佛都快要把心肝都吐出来後,那恶心感才慢慢下去,袁栉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十分虚弱地扶著马鞍站起身来,旁边的人这时才递给他水囊,袁栉抓起水囊不要命似的漱了漱口,然後又什麽也不说地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马背继续前进。 这时似乎是为了照顾袁栉,他们的速度已经放慢了许多,袁栉偶尔会偷偷地看上一眼那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脸色亲王大人,再想想自己那点出息,袁栉觉得这面子是丢大了,尤其那男人的面子比什麽都值钱啊。 裴立看出从上马後就一直脸色沈沈的袁栉的心思,不禁开口说道:“不用太过在意,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如此,你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这样安慰的话语并没有让袁栉那受伤的男子自尊心挽回一点,这时候已经肯定了周围的安全,众人的那种杀气似乎也在渐渐消退,袁栉看了一眼裴立,不由说道:“刚刚让您见笑了,请恕臣斗胆问一句这种场面您见过?” 裴立瞟了袁栉一眼,让袁栉不禁浑身发寒,,正要改口却听裴立回道:“你难道以为那几年去边境监军一路上都是游山玩水吗?”边境上也是很不安全的。 裴立的话让袁栉一时间哑口无言,正想说些什麽,但似乎在周围的环境下又不好张口,裴立看到了,便说道:“有什麽话你就说吧,这次跟出来的人都是可以放心的。” 袁栉被这句话说的讪讪的,开口道:“刚刚那些人看上去比听说过的强盗们厉害多了……,”裴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袁栉又说了下去,“哪有强盗图命不图财的,若是他们都这样劫道,早就没了生意了。”袁栉说完见没人理会,也就低著头不吭声了。 就在袁栉以为不会有人回答时,裴立却突然说道:“那些人当然厉害,否则他们怎麽能够来此要我们一行人的命呢?” 袁栉听後有片刻的呆滞,随後才像是要急於澄清什麽一样,“那、那,不是、不是……” 裴立好笑地看著袁栉慌张的神情,“不用这麽害怕,本来把你从大队人马那里调出来原以为会安全一些,可没有想到本王能想到的,本王的那位皇兄也能想到,估计他也是分成两路人马来劫杀吧,也幸好这次多带了些人手,否则还真是麻烦,不过比起人多口杂的那对人马,还是这些自己人比较放心些。” 将这些皇室中心知肚明,但却还要作出兄友弟恭虚伪表象的裴沙皇室中大权在握的两位尊贵之人的那温情脉脉的面纱全数撕下时,才是这样血淋淋残酷的事实,袁栉在看到裴立将这些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後,那麽从今以後他身上亲王府的烙印将会更加鲜明,除了亲王府之外朝堂上的任何势力就会向他关闭了大门,而或许,这一切早就在裴立将他在出使後单独放在身边时便已经决定了,袁栉又看了身旁的那位亲王一眼,心里突然生起无限的寒意,这样可以将自己的生死都列入算计之中并且不放在心上的人,对於自身的将来袁栉不得不有了几分忧虑。 “走吧,加快点速度,否则到了天黑的时候,我们就真得和这些风沙作伴了,驾!”裴立突然间驾马奔驰起来。 袁栉在愣了一下後也跟了上去,先不用考虑其他的,现在能让自己在天黑之前不用露宿野外便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在落日仅剩下一丝余晖之时,一队人马在荒凉的古道上逐渐成为了一个个黑点。 与向明昊而来的异国使臣一路上的惊心动魄相比,柳言希今日特意没有去户部,而从城外将一人悄无声息地接入了柳府,柳言希看著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来到自己面前。 “大哥!”柳言贞看到兄长似乎是在微微出神,不由出声唤道。 “嗯,”柳言希回过神来,与妹妹一起往府中走去,同时说道:“先去父亲那里吧,父亲在等著呢。” 104 柳言贞听到後停下脚步,有些担忧地看向兄长,“大哥?” “我就不过去了。”柳言希明白妹妹的意思,同时也摇了摇头,“你回来了,也正好可以多陪陪父亲。” 柳言贞听後便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是点头应道:“好。” 兄妹二人向柳大将军的住处走去,似乎刚刚的话题让二人之间有了一些沈闷。 “对了,”柳言希看向妹妹开口道:“你这次回来的事情大哥会安排好的,放心吧。” 柳言希抬头看了兄长一眼什麽也不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已经到了父亲的住处,柳言希停了下来,看向妹妹说道:“进去吧。” 柳言希看了兄长一眼什麽也没有说,点头进入。 柳言希此时低垂了眼眸,缓缓地离开了父亲这里,父子二人的关系到了现在也没有好转,对此柳言希也感到无能为力了,更何况妹妹回来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明世云今日在京城郊外与礼部的官员一起迎接一位贵客,可是今日他并非主角,明世云在不经意间看著最前方现在的监国皇子明世华,能让明昊摆出如此大的排场来迎接的,除了那位裴沙亲王裴立之外便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裴沙,也是当世的强国之一,与明昊的关系时好时坏,若不是在两国之间绝大部分地域都有荒漠阻隔,恐怕这麽多年来也不会这样平静,而在如今裴沙在那个素来对皇室中人防范非常的皇帝的控制下仍能得到亲王封号的裴立,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等,明世云对於这位久闻大名的亲王也是充满了好奇,众人在城外等了快一个时辰有余,有些年纪大些的臣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连明世华也有些许不耐,渐渐都快到了正午时分,当明世华再准备派人去前方查看时,众人都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让许多人不由得向前方看去。 一队行驶得不紧不慢地人马向这里缓缓而来,看到其中的仪仗,便知道今日等待的正主终於到了。 大臣们纷纷整理仪容,在这队人马缓缓停下後,从其中最大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身著裴沙深黑色蟠龙服饰,在礼部尚书的引领下向这里而来,明世华也向前迎上几步,这两位现如今在国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甫一相遇,在听完礼部尚书的介绍後,二人相互行礼。 裴立不顾那些繁文缛节,上前一步,执起了明世华的双手,上下打量,然後爽朗地笑道:“本王尚在裴沙时便久闻大皇子之名,今日一见……,”裴立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名不虚传。” 明世华先是被裴立的热情弄得一怔,随後也笑道:“本王也是对亲王闻名已久,今日才感觉相见恨晚,亲王乃是久经沙场之人,与本王这样没有见识过征战之事的人相比,才会让本王感到相形见绌啊。” 两人又继续客套了一番,裴立这才在明世华的引见下与这次出城相迎的一些重要臣子相见,明世云自然也在引见之中。 “这位是七王爷明世云,想必亲王也曾听闻过。”明世华在说出此言时还在暗中观察著裴立的神情。 “七王爷,久仰。”裴立并没有对明世云表现出特别的关注,这让明世华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直到随这位亲王一同到了裴沙在京城的驿馆,这一切才算是宣告结束,而随著裴立的到来,各国使臣也纷纷来到,一时间京城中呈现了这近五年来难得的热闹繁华的景象,同时也让身在礼部的明世云忙碌了起来,离明惠帝的寿辰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在这表面繁华无比的京城中明里暗里各种真假消息在被人出卖传递著,柳言希在这段时间也只是与明世云匆匆擦肩而过几次,两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各自的眼神,如今大皇子一系已经暂时无暇兼顾明世云这里,这也算是是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皇帝的四十大寿也让许多往日间不喜露面的皇子们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日柳言希正从户部出来要往吏部去办事时,拐角处突然驶来一辆马车,让他一时躲闪不及撞到了墙上,手里的公文撒了一地。 “怎麽回事?”马车中传来了温润悦耳的声音。 驾车的的车夫也知道惹了麻烦,连忙下车将地下散落的公文帮柳言希拾起,在听到车中主人发话後,向柳言希投来了哀求的眼神,柳言希看到了车夫的神色不由心下一软,将公文全部拾起後,向车夫与不曾露面的车中主人说道:“无事,是本官走的太过匆忙了。” 柳言希说完後便准备离去,可是却在拐弯时的侧头一瞥中看到马车中的车帘轻轻放下,随後便听到了马车远去的声音,在这时的京城中那个在马车中的人究竟是谁呢? 在寝宫门前守候的内侍看到了向这里走来的人,连忙露出了笑脸,“马总管,您来了。” “嗯。”对於内侍讨好的笑容,马公公已经习以为常了,随口问道:“大总管现在有空吗?” “哟!要不您再稍等一会儿吧,现在皇上刚刚起身,恐怕大总管正在身边服侍呢。” 听到是这样,马公公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先在这里等会儿吧,如果大总管忙完了就去通报一声吧。” “是,您放心吧。” 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人在等候的许九此时正在扶著明惠帝从榻上起身,明惠帝久病在身,他不曾多见阳光的脸上那抹苍白无法消去,而在寝宫中几个宫人纷纷奉上为皇帝在大寿之日准备的礼服,同时在许九的监督下有专门的宫人围在皇帝身前为他著装,一件件华贵精致而又繁冗的礼服穿在了明惠帝的身上,在寝宫中摆放的巨大铜镜中印出了模糊的人影,明惠帝在这番折腾之下脸上渐渐应显露出了疲态,可是,那明亮的眼神却是这几日中没有的,还剩下最後一个帝冠,手持帝冠的宫人略有迟疑地望向了许九,许九轻微摇头,宫人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便没有上前。 105 而在注视著铜镜中人影的明惠帝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淡淡地说道:“许九,帝冠。” 许九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上前一小步来到皇帝身边说道:“陛下,这帝冠今日就免了吧,大寿那日再……” “帝冠!”明惠帝不为所动,依旧说道。 许九无奈之下只好从宫人手中接过帝冠,来到了皇帝面前亲自整理佩戴,在许九完成後从明惠帝面前闪开,铜镜中映出了明惠帝的身影,尽管在明惠帝的发际已有汗水在不断流下,但是他仍旧看著为自己这次大寿所专门准备好的礼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朕很满意。”明惠帝轻声说道。 许九看著明惠帝此刻的衣著,脑中也不禁浮现出了当年皇帝登基那一日的情景,那时的明惠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可是如今…… “陛下满意就好。”许九露出了欢喜的神采说道。 许是这厚厚的礼服让明惠帝有些气闷,那本来挺立的身影不由微晃一下,许九连忙上前扶住,同时劝道:“陛下,这礼服若是合身的话,还请先行换下来吧,您若是觉得还有什麽地方不妥的话也可再做改动。” 明惠帝明白许九的好意,这次便再也没有阻止,只是轻微点头,许九连忙示意周围的宫人将礼服换下,待厚重的礼服脱下之後,明惠帝的额际已经湿透,苍白的脸上有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许九让其余宫人退下,准备扶著明惠帝去休息,可却遭到了明惠帝的拒绝。 “扶朕走走吧,朕这些时日都躺烦了。” “是,那陛下,您要出去转转吗?”许九向皇帝询问道。 明惠帝摇摇头,“不必了,就在这寝宫里走走便好。” 寝宫中其余的宫人们早已在许九的暗示下退了出去,想必皇帝也不会希望此刻寝宫中有其他人的存在,以致於看到他这幅虚弱的样子,许九小心地掺扶著明惠帝,终於等到了皇帝的开口询问。 “近日各国的来人都安排好了。” “是,请陛下放心,由各位大臣辅佐大皇子,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许九中规中矩地答道。 “放心?”明惠帝看了许九一眼,低声笑道:“朕就是太放心了,所以……” 明惠帝剩下的话没有接上,许九也不敢冒然开口,只得含糊不清地说道:“陛下的寿辰一直都在准备之中,请您不必担心。” 明惠帝对於许九的说词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问道:“裴沙那边这次是什麽人过来了?” 许九听到这个後忙打起了精神回道:“回禀陛下,裴沙此次派遣亲王裴立前来为陛下贺寿。” “裴立?他来了?”明惠帝眉头一皱。 “是。”许九低声应道。 “裴沙那边想做什麽?”对於裴沙的那位皇帝,明惠帝可不会认为他会这麽给自己面子地派个亲王来为自己贺寿。 “据闻裴立在前来明昊的路上在边境途中遇到匪徒,听闻裴沙皇帝为此大发雷霆。”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明惠帝停了下来向许九问道。 “请陛下放心,除了裴沙那方面,明昊这里现如今包括奴才在内知道此事的仅有七人。”许九连忙回道。 “看好那位裴沙亲王,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麽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那位裴沙皇帝真是打的好算盘,本来应该防备的人现在反而需要我们来寸步不离地保护!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当了那位裴沙皇帝的刀!”明惠帝越说思路越清楚,同时对於那位想要借著明昊这里生出事端,好借刀杀人的裴沙皇帝感到不屑。 “奴才明白。”对於其中的利害关系,许九当然能够清楚,“陛下,礼部的官员这些时日以来一直陪同裴沙亲王,奴才也从内府暗中调派了人手保护。” 对於许九的安排,明惠帝感到满意,随口问道:“礼部有人在陪著他吗?那麽七王爷也过去了?” “是,七王爷与其他礼部官员一起去过两次。”许九如实回道。 “裴立还见过谁了?” 关於皇帝口中的“谁”许九略微一想便明白究竟指的是何人,马上回道:“裴立只是在一开始时见过几位王爷一面,此後所见的客人都由礼部陪同。” 明惠帝听闻後便再也没有说什麽,半晌之後才缓缓说道:“来者不善啊……” 许九动作悄然地离开了寝宫,对於适才皇帝所说的话语,他现在在脑中逐字逐句地思考著其中的未曾言尽的深意,直到发现不远处有内侍向他这里而来,这才停止了脑中繁杂的念头,望向来人问道:“何事?” “回大总管,马总管已经在寝宫外等候您多时了。”内侍似乎也察觉到许九些许的不悦,连声禀道。 “是他?”许九略微沈吟一下後向周围的内侍说道:“皇上已经歇下了,小心伺候著,如果有什麽事情到我的住处来找我吧。” “是。” 许九来到了寝宫外看到了在这里等候自己多时的马总管,来到他面前,温言道:“久等了,有什麽事先去我那里吧。” 马总管没有多言,紧跟在许九身後离开了寝宫这里。 “坐吧,不用拘礼。”来到许九的住处後,在小内侍奉上茶水退下之後,许九对站在身旁的马总管说道。 马总管谢过後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前些时日大总管吩下来的事情已经有些头绪,但是再往下查却没有了任何线索,”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薄纸呈到许九面前,在许九的示意下又坐回了原处,“还请大总管过目。” 106 许九不到一会儿便将纸上的内容看完,马总管一边观察著许九的神色一边解释道:“这是从那块玉佩的出处来查的,虽然其中十分麻烦,但总算在这些日子下来也算是有了一些眉目,那块玉佩并不是什麽上好玉石,其玉石的产地在明昊西部,在由官府主持下卖给了明昊境内几位大的珠宝商人,而这块玉佩的样式做工通过玉石行当中的老人辨认,只有在十几年前一位已经过世了的老师傅才有这种做工,但时间毕竟太久,所以无法查出更确切的消息,只是列出了这几个比较惹人怀疑的名字。” 许九看著纸上的几个名字,淡淡问道:“如今这些人呢?” “有两人已经过世,三人不知所综,其余几人当时拿到这种玉质的玉佩後不是赠人便是至今仍留在手中,因为不敢大意,所以将这些人也列了上来,而关於现在手中这块玉佩的主人也已经派人去他的老家那里查过了,其家人确实已经在一场水灾过後全部身亡,所以此人才在小小年纪便进宫当了内侍,而且在宫内往日也并不惹人注意,若不是他资历老也不会在内府担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差事,并且往日与他有关系的宫外之人并没有几个,由於当时事发之後此人立刻自尽,现在也无法查清楚此人背後究竟是……” “若不是在内府的账上有特殊的标记,也不会发现此人动过手脚。”许九打断了马总管的话语,语气间对於这种这麽长时间以来毫无头绪的结果显得十分失望,看向马总管说道:“关於此事,你先放一放,在皇上大寿的这些日子里,把宫内看好了,别有什麽大麻烦,怎麽著也得让这大寿顺顺利利地过去才是。” 见许九没有因此怪罪的意思,马总管连忙应道:“是,大总管。” “宫内有你,我便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好好做事,将来我这个位置兴许就会是你的。”许九似乎感到疲惫无比,说完这些不断在揉著眉心。 “大总管言重了,奴才哪里能……”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许九打断了马总管的谦虚之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马总管说道:“等到有朝一日你到了我的这个位置上便明白了,内府的确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可是,仅有一个内府还是不够的,至少对於皇上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大总管这个位置的确是风光无比,可同时也意味著要防的不仅是明枪,还有暗箭……” 马总管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印入了心里,尽管现在他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除了皇帝要为寿辰之日穿上隆重的礼服之外,京城中的贵族大臣之家也开始筹备著寿辰那日的服饰,当然王公贵族大臣们自有代表他们身份应配的服饰,有封号的女眷也有专门的服饰,而其他需要进宫贺寿的女眷们这些时日则忙坏了京城中制衣店的师傅们,在各个府邸之间穿梭不停,就连柳府也不例外。 柳言希今日提早回府就觉得府中比平日热闹了那麽几分,信步来到了妹妹的住处,果然见到其中人来人往,还有一两个生面孔的男子,问了一个丫环才知道今日制衣店的师傅来府中为妹妹裁衣,让丫环引著来到了一处专门用於待客的小厅,从敞著的房门外便可以看到在厅中忙碌的一干人等,柳言希正在迟疑著是否应该进去,便已有仆人在外间通报了,里面传来了妹妹的声音。 “是大哥吗?怎麽不进来?” 柳言希见如此,便进入了小厅内,首先便有两位上了岁数的制衣师傅和他们这次带来的两三个徒弟向他行礼,柳言希示意不必拘礼,“你们忙你们的吧。” 随後柳言希才注意到了小厅内摆放著的各色绸缎,还有不知何时送来的各种胭脂花粉头簪,看到被众人围在周围丈量尺寸的妹妹,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兄长那充满了打趣的笑容,柳言贞即使性格温和也不禁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娇嗔叫了一声,“大哥!” 柳言希知道妹妹当著众人的面羞涩无比,便也不再取笑,看到妹妹正想过来,连忙摆手道:“先量衣服吧,我这里没有什麽事。”本想马上离开,但看到妹妹恳求他留下的眼神,柳言希便在小厅的一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看著被众人拥簇在中央的妹妹,周身不断地在用各种颜色的绸缎上下比量,让柳言希怔在了那里,柳言贞正是处在人生中风华正茂的时候,各种鲜w的衣料将她的肌肤映衬地更加白皙娇嫩,在柳言希的眼中似乎与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後不断喊著“哥哥”的小女孩渐渐与眼前这个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开始重合。 “大哥?大哥!” 柳言贞的呼唤声打断了柳言希片刻的失神,这时柳言希才看到小厅中的人已经都纷纷退了出去,“选好了?” “是。” 柳言希起身看著妹妹选中的绸缎不由问道:“就这几种吗?怎麽不多选一些?” “这些就足够了,”柳言贞看到兄长不满意的神态不由地笑了,“是真的,大哥,这些已经足够了,况且……我刚刚回京,这次寿辰还是不要惹人注意为好。” 柳言希明白妹妹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说什麽,柳言贞亦步亦趋地跟著兄长,似乎想从兄长的神态中看出什麽,柳言希随手拿起一根发簪打量著,又将发簪放回了托盘上,转过身来向妹妹和声问道:“你最近总是在府里呆著,没有去和其他府中的小姐们见面吗?” “没有,”柳言贞摇头,“我刚刚回来还是闭门不出为好,”明白兄长在为自己操心,“大哥,你放心吧,寿辰那日我会好好应对的,不必担心。” 知道妹妹明白自己的意思,柳言希仍是不放心地说道:“话虽然这样说……” 107 只是妹妹此次在寿宴上的出现,肯定会由於之前的事情不知道要为她带来多少闲言碎语。 “大哥,我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也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那些闲言碎语也只是说说罢了,不会怎麽样的。”柳言贞出言宽慰兄长道。 既然妹妹这样说,柳言希也不好再表露出多余的情绪,只是轻叹道:“你既然决定便好。”随即又再次注意到了妹妹所选出来的绸缎,不由眉头一皱,这颜色……是否有些太过w丽了呢?妹妹平日多以素雅的衣服为主的。 柳言贞看到了兄长的疑虑,解释道:“既然不想在寿辰那日显得突兀,还是这些颜色比较好一些。” 也是,在那日若是穿著太为素净了,那更是显眼,柳言希明白了妹妹的想法,便也不再为此多言了,“好,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大哥也就放心了。”就在柳言希在妹妹的目送下准备离去时,他忽然又停在了那里,在柳言贞诧异的神情中转过身来。 “大哥?还有什麽事情吗?”柳言贞疑惑地问道。 “啊,没有什麽大事。”柳言希轻轻一笑,极力在掩饰著自己的情绪,“这几日礼部那里都很忙,七王爷那里……大哥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而已。” “大哥……,”柳言贞突然听到这话有些不自然,“我没事的……” “嗯。”柳言希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麽,便马上走开。 离开了妹妹的住处,柳言希那本来略显急促的脚步渐渐放缓,不断地在心底对自己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少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让柳言希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看到是老管家,不禁停下脚步和声问道:“什麽事?” “少爷,刚刚有一封给您的书信送到了府上。”老管家将书信交到柳言希的手中。 柳言希也毫不避嫌地当著老管家的面将书信拆开读了起来,一会儿合上书信对老管家笑道:“没有什麽事,只不过是白昭寺的普善大师请我有空去他那里品茶。”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管家听後很是放心,看到柳言希疑惑的神情,老管家不禁又说道:“少爷,只要您在外面没事就好,老爷这些日子虽然……,但是他就您这麽一个儿子,终归还是要操心的,您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好。” “嗯。”柳言希明白这位把他与妹妹看作晚辈疼爱的老管家的好意,点头应道:“我知道,明白的,放心吧。” 老管家听到柳言希这样说,也露出了笑脸,“那您什麽时候过去?也好让府里派马车跟著。” “今日太晚了,就不必了,反正普善大师也没有定好日子,等我需要马车了会说一声的。”柳言希对於老管家的好意,笑著回应道。 “好,那少爷要是没有什麽事情的话,老奴就先退下了。” “好。”待老管家走远之後,柳言希才拿著那封书信露出了沈思的表情。 皇帝的寿辰之日越来越近,虽说户部比起礼部来肯定要清闲许多,但是这几日也是频频开始调动各处下层官吏,而柳言希许是碍於他的身份,这几日难得清闲下来,而其余几位清闲的同僚这几日也开始来户部露个脸便再也不见人影了,柳言希这日下午看见同僚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户部登上了自家马车。 “去白昭寺。”柳言希在车中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虽然诧异於今日柳言希竟然不是先回府中,但也没有多问,将马车向白昭寺的方向驶去。 白昭寺这些时日的香火比起往日来更加兴盛,就连马车都无法驶到寺门口,只能在不远处停下,柳言希吩咐车夫在附近等候,便一个人步行进入了白昭寺,寺中的大殿处香客如云,柳言希穿过大殿,直接向後院中禅师们的修行之处行去,但是在他还未到达往日普善大师的禅室时,迎面便看见一位僧人向他这里走来,,柳言希放缓了脚步,也看清了这位僧人便是有几次将他引进普善大师那里的人。 “柳施主。”僧人来到柳言希面前,双手合十,“请随小僧前来,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僧人当先向前走去,柳言希心下诧异,但也只是在略微迟疑一下後便随僧人而去。 僧人带著柳言希在寺中行走,但是柳言希也明白他已经远离了往日去往禅室的方向,同时也在心下暗自戒备,僧人不曾回头观察柳言希,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前方领路,直至来到寺中一处僻静无人的小木门前,僧人才在打开木门後侧身一旁,请柳言希离开此处,柳言希看到木门外的景色已经到了寺外,心中奇怪,但仍旧迈出了木门,就在柳言希刚刚离开,身後的木门已经悄然合上,柳言希回头看看合上的木门,又看看此刻外间空无一人的情景,正在犹豫间听到了马车声,一辆马车从对面的小径上向他而来,在他面前稳稳地停下,车夫跳下马车,来到柳言希面前,恭声说道:“柳大人,请上车吧。” 对於如今这样的情况柳言希心下分外警觉,直至车夫再度请他上车,柳言希才登上了马车。 马车匀速地行驶著,柳言希透过偶尔被风吹动起的车帘知道此刻已经离开了白昭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往哪里去,只是既然那选择上了这辆马车,那麽无论好坏都是赌一次了。 马车从安静的白昭寺周围渐渐驶向人多喧哗之地,却也只在小巷中来回穿梭,柳言希对这些小巷十分陌生,最终在一处乍看之下就是普通人家的院落前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示意柳言希下车,柳言希在车夫的引领下进入了小院,院门随後被车夫从外关闭,院中唯一主屋的屋门也在此时被人缓缓打开,柳言希在院落中央看著那个在主屋的人一直伫立不动,半晌之後才弯腰行礼道:“七王爷。” 108 明世云看著这个如今距自己如此之近的人,似乎想要看出从柳言希身上发上何种变化,可好像终究一无所获,最终长叹一声道:“不要站在院中了,进来说话。”随後便向屋内走去,直至听到屋门被合上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柳言希进入屋内後先是打量了一圈屋内的布置,屋内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床榻之外,便只剩下陈旧的桌椅。 见柳言希看完这一切,明世云才开口道:“现在白昭寺那里人来人往终究不太安全,所以才费了一点工夫把你带到了这里,这里是本王早已买下的地方,在名义上平时也只是归一个出外经商的商人所有,这里大可放心。” “王爷所虑甚是。”柳言希点头应道,说完这几句话,柳言希本还以为明世云接下来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没有想到对方便这样望向自己,让柳言希的心中瞬间慌乱起来。 “这些时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好?” 在经过了上次见面的不快後,柳言希没有想到此刻明世云会这样问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平静地回道:“多谢王爷挂心,尚好。” 这样刻板的回答让明世云沈默了一会儿後才说道:“借此次大寿之机本王见过了那位裴沙亲王,果然并非泛泛之辈,你怎麽看?” “听闻那位亲王在裴沙国内受到皇帝的排挤多时,这次前来明昊也是一时不得已之举,可是……也难保不会是障眼法。”柳言希斟酌说词缓缓说道。 “你说的有理,这个想法本王也有,只是现下却还轮不到本来来担忧,只要他不会把心思动到本王这里来就行。”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明世云还是再次为自己的力量微薄而在心中感到一丝恼怒。 “王爷所虑甚是。”虽然柳言希也明白那位大名鼎鼎的裴沙亲王此次肯定来者不善,但是在现如今的情况下他们也无心无力去关注那麽多了,“只是王爷身在礼部还要与他多做接触,万万不可大意,而因此落人口实。” “本王明白。”明世云点点头。 “此次圣上大寿明世华那里也偃旗息鼓,但是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还请王爷务必小心为上。”柳言希出言提醒道。 “嗯。”明世云当然明白偶尔几次碰面中明世华投向自己那不善的眼神,知道自己与他之间不过是碍於此时的形势才得以风平浪静而已,“许久不见,本王这里也有一些事情要与言希商议。” “王爷请讲。” 随後二人把这些时日以来的各自的一些事情都交待一下,柳言希也开始在户部积攒了一些人脉,虽然现下还不起眼,但保不准哪日就会用到,明世云则将近日宫内宫外的情况向柳言希大概讲述了一下,尽管现下京中的许多人都知道皇上这次大寿肯定不会是表面上这样简单,大多都在观望风向,但是对於柳家与明世云来说现下最主要的还是积蓄力量,柳言希本想将吴含的事情告知明世云,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也不想徒然说出来冒然惹明世云有了其他的想法,再从中徒生枝节。 在将正事大概说完之後两个本来玲珑剔透的人又不知该往下说些什麽,一时沈寂无声,最终还是明世云先打破了冷清的场面,开口说道:“听说柳小姐回京了。” “是。”或许是觉得这样简短的回答太过失礼,柳言希又在其後补充道:“在外面休养了一段时日,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多谢王爷关心了。” 明世云走到了屋内半敞的窗前,看著院内唯一一棵年月不短的槐树,不管身後的柳言希是何种神态想法,突然开口问道:“言希,如果将来事有可为,那麽,是不是本王与柳府的联姻也势在必行?” 柳言希即便在刚刚说起妹妹时,已经在为接下来的话题做好准备,但也没有想到明世云会直接点明将来会发生的最终结果,但仍是收敛了心情,冷静地回道:“如果有朝一日真到如此地步,王爷与柳府的联姻确实势在必行,这其中不单单是为了安定柳府之心,还有军中将领之心。” “果然像是你的回答,”明世云依旧背对著柳言希平静地说道:“现在是大寿之日,刘家还不会像前些时候一样咄咄逼人地盯著本王的婚事,而且他们也要看看此次大寿之後皇上的态度究竟怎样。” 柳言希此刻已经无法把握明世云接下来究竟要说些什麽。 “言希,”明世云的目光终於从院中的槐树上转移到了柳言希的身上,“你的护妹之心本王自然知道,可是本王的心里究竟是何想法,你的心里想必也是无比清楚,你放心吗?把你爱护的妹妹交给本王,这样真的是对她好吗?就这样打算一辈子对她欺瞒下去吗?” “这不是欺瞒!”柳言希想也不想就激烈地反驳道。 “不是欺瞒那又是什麽!”明世云也毫不示弱地回道:“你想过吗?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她会怎麽样?你能奢望她理解你的苦心吗?恐怕到时候她会怨恨你一辈子!” 明世云毫不留情的话语点出了柳言希心中时时刻刻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无论他往日间再怎麽样为自己的行为找出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是这其中的本质就是欺瞒,他无法否认,“她……永远不会知道!” 明世云此时望向柳言希的目光有了一丝怜悯,语气之中却也不由得带上了愤恨与讽刺,“你,可真是一位好大哥啊,就这样自欺欺人一辈子吗?”没有得到柳言希的回应,明世云深吸一口气说道:“言希,你这是何苦,我的身边迟早会有一名正室,而你呢?既然你已经打算成全你的妹妹,那麽你为何还要与柳大将军闹到如此地步呢?” 109 柳言希似乎被这些话语说的都开始木然了,在明世云的步步进逼下那原本坚固的心防也一点点松动,往日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语此刻也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因为我自私吧,我可以去欺瞒别人,但我却无法欺骗自己一辈子。” 明世云听到此处,眼睛中已然湿润,此刻他的眼神故意望向了别处,片刻过後,他才压抑住心中的情感,语气之间既有欣喜,又有悲凉,“总算逼出了你的心里话。” “啊!”柳言希在明世云这个突然的拥抱中发出短促的惊呼声,随又被在瞬间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明世云才松开了柳言希,两人都在极力平缓下那急促的呼吸声,柳言希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明世云迎上柳言希那明亮的眼神,在瞬间明白了这其中包含著何种含义。 “不,不行!”明世云急忙将柳言希推开,但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果然此刻便看到了柳言希自嘲的表情,“不,不是这样的,言希,我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不待明世云说完,柳言希便接言道:“我明白的,明白的……” 明世云深深地看向他,半晌之後才当先离开了院中,柳言希望向那个决绝的身影,最终将目光侧向了一边,他们都明白,在这种时候容不下任何私情,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柳言希随明世云之後离开了小院,还是同来时一样乘著马车离开了这里,一路辗转回到白昭寺,搭乘著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今日的见面给他带来太多的东西需要以後去慢慢理清,回府的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乱糟糟的脑子中究竟在想著些什麽,直到与一辆马车擦身而过时,他才将思绪收了回来,觉得刚刚那辆马车似曾相识,不断地在脑中搜寻著记忆,忽然想到了那辆马车的主人究竟是谁,不禁撩起车帘向外看去,看到那辆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柳言希才缩回头来,脸色更加阴沈。 是吴含,柳言希再次肯定了刚刚过去的马车中的人,他这样行色匆匆的要去哪里呢…… 而此刻在马车中坐著的吴含也不会意识到有人在刚刚认出了他,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考虑别的事情,原本平日在他手中装扮潇洒的折扇此刻已经快被他捏得变了形,心里的火都快要把他烧了起来,不断觉得现在的马车比蜗牛都慢,终於耐不住性子向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再快点!” 如今谁要是再说他什麽镇定从容,那绝对是在骂他,可是……,该死的,怎麽好端端的人就被抓了?究竟是谁在找自己的麻烦? 夜晚的星空让在伫足观赏它的人们不由沈迷於其中,即便在明昊这已被灯火装点地犹如白昼的都城,今夜的星空也显得分外迷人,尤其是当人们静静地去欣赏它的时候,而裴沙亲王裴立此刻也成为了这美丽景象的欣赏者。 在裴沙驿馆那并不华美的花园中,在星空下摆上一壶美酒,一个人依靠在假山石後独酌的裴立似乎对於这样难得的空闲分外珍惜,一个人在这里悠闲自得,直到不远处响起那阵阵脚步声,让裴立知道这片刻的清闲已经结束了,举起酒壶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也同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在整个驿馆上上下下都找不到您,您就一定在这儿。”袁栉这时来到了裴立的面前,现在在驿馆中能够这样和他说话的也只有袁栉了。 “你现在好些了?”裴立知道刚到明昊时袁栉便开始水土不服,几乎一进入驿馆便倒在床榻上了,裴立除了让随行而来的御医尽力诊治之外几乎就对他不闻不问了,不过现在能这样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证明这人已经大好了,同时也明白这人不会无故出现在这里,“有什麽事情?” 袁栉看看坐在假山石上不讲丝毫皇家礼仪风范的这位亲王,觉得自己有点悲哀,这位主子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偷懒,而让手下一群人忙得天昏地暗,怪不得那麽多人想要升官,若是上位者都这样清闲的话换了是自己也要往上爬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现下一本正经的样子与此时的环境不符,袁栉也将上下规矩先抛至一旁,带著玩笑的口吻说道:“您可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臣刚刚能下地就被您的一道命令指挥得手忙脚乱,而您却在这里……,这让忠於您的臣子能不感到伤心吗?” “这其实应该是你的荣幸才是。”裴立淡淡地笑道:“如果你就是专程来说这事的话,那麽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当然不是!”袁栉明白既然此刻处於下风,那就不要再妄想扳回局面了,说起了正事,“按照您的吩咐,现在驿馆上下皆是您的护卫在布置了,至於那些身负皇命的人也已经先让他们暂且在驿馆中休养一段时日直至我们离开明昊时好了,可以说现在驿馆上下均听从您一个人的命令。” “做的不错。” 袁栉有些气短,自己忙上忙下为的就是这位亲王现在可以在这里悠闲地饮酒,无论如何也是让人提不起劲来,“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裴立似乎是真的喝醉了,摇摇头,“还是在第一日进入驿馆後的要求,驿馆中上下人等不得与外面有任何接触,拜访者除非是那几位皇子,其他的一律不见。”裴立又将第一次到达这里第一次下令重复了一遍,“想来那位明昊皇帝也不会屈尊前来这里见本王的吧。” 110 “是,臣一定会上下都关照的,在明昊绝不给您惹是生非。”如果不是後面那四个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话,这一定会是非常完美称心的回答,袁栉心中也是非常郁闷,除了在来时路上的惊险让自己当时还十分佩服这位亲王的指挥若定,可一到了明昊,这位亲王真的像是来休假一般,除了一开始见了几位皇子一面後,几乎就整日都在驿馆中呆著足不出户,和此次其他国家前来贺寿的使臣每日走东串西的热闹相比,这位亲王比大家闺秀还要安分,这让袁栉本来对於明昊此行满怀阴谋诡计的期待顿时化为乌有,而现在这位亲王更是拿他当成总揽内部事务的大总管一样使唤,这简直是糟蹋他这样的人才,怀才不遇此刻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不高兴了?”对於袁栉这样满腔怨气的回答,裴立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安抚的意思,“这次清理了一下驿馆有什麽收获?” 一说起这个袁栉更为头痛,“皇上那边的五位,明昊这边就有十七位,足以证明明昊对於您重视非常,其中明昊这里可以确定七位是由大皇子、二皇子那边派来的,剩下的暂时还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皇上那边的人先放著吧,只要他们不惹事就可以,毕竟现在是在明昊,总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话,”裴立一想到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兄这麽“关心”自己,不由低沈一笑,“至於明昊这边的人先关著,等到我们回去时再把他们交回去吧,终归我们是客,人家是主,不要面子上闹得太难看了。” 袁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裴立,难道这位亲王也因为水土问题到了明昊後就转了性子?什麽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怎麽了?不信我说的吗?”裴立玩味地看向袁栉,似乎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话时却反而没有人敢相信了,真是件挺可笑的事。 “信,信,信,您说什麽臣都会相信。”袁栉碰上了这位亲王一般情况下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可终归还是不满地说道:“您难道就打算在明昊的这些时日都按兵不动吗?” “按兵不动?”似乎是觉得袁栉说的有些太过夸张了,裴立将酒壶放置在假山石上,人从假山石上离开来到了袁栉面前,“有些事情不需刻意去做,它们也会找上门来的,况且……你现将驿馆上下都清理了个干净,本王自然也没有必要整日都呆在这里了,”似乎袁栉现在的神态很是取悦了自己,裴立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而且口中在同时还说道:“好不容易来到明昊,不去见见这里的风土人情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你若有空也可以出去看看的。” 您、您老人家说的轻松,您倒是全部放权,可是那剩下的事情还不得是我们这些人来跑腿?独自留在原处的袁栉此刻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面抱怨几句了。 天子寿辰虽然对於一些人来说带著一些诡柔难辨,但是对於百姓来说却如同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般,这时的明昊京城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乐坏了京城中的大小商人,而往日间本来就让富贵子弟心生向往的霍香阁,此刻更是多了一些一掷千金的豪客,随著八王爷明世翼的事情渐渐淡去,安媚儿又在霍香阁中登台表演,她的舞姿吸引了一堆年轻子弟追逐捧场,今夜又是安媚儿登台的日子,一入夜霍香阁便已经座无虚席,与大厅中的喧哗不同,二楼中却安静了许多,在一层竹帘之後明世潇站在包厢之内看著此刻还空无一人的台上,听到房门开动的声音,头也不回地便说道:“来了?看的怎麽样?” “还能怎麽样?照这样下去的话,霍香阁马上就可以把一年的收入赚回来了,从来没有觉得钱是来的这样容易啊。”吴含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刚刚不仅是在看账,顺便还得和那些老账花子商量一下假账上应该怎麽做,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明眼人都在看著,若是还像以往那样,少不了让人抓住什麽把柄,人也不能太贪财啊。 “怎麽?有钱赚还不高兴?”明世玄转过身来看著正在猛喝茶水的吴含取笑道。 “高兴?”几乎一壶茶水下肚的吴含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听到明世玄这样说,摇摇头,脸上尽是表出一副您老不识人间疾苦的样子,“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可是这些钱别说别人了,就是我们自己看的也有些眼红啊,而且现在霍香阁中尽来一些不好招惹的人物,每日还得防著在霍香阁里惹出什麽是非,这样的日子您是每日就来这里看一看就走人了,剩下的事情不都还得交给在下吗?这个辛苦啊,真是一言难尽啊。” “好了,好了,你的辛苦本王看在眼里,等到这些日子过去,你有什麽要求尽可以提出来,总不能让霍香阁关门大吉,把这些客人拒之门外吧,”明世玄指了指楼下,还有二楼周围几个能看见人影的包厢,“你看看,这不是那个皇亲就是这个国戚,本王这样一个小小的王爷能惹得起谁?” “他们这是来到明昊没人看著才这样花钱如流水讨美人欢心,要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谁敢这样?一堆御史就得烦死他们!”吴含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出於羡慕妒忌,语气中酸溜溜的,一边说著一边观察今夜都来了何许人等,眼睛在溜了一圈之後只觉得更加头痛,“安全啊,安全啊,他们难道看不烦吗?” 对於吴含这种明显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现,明世玄只是轻微摇摇头,同时霍香阁中台上的鼓声响起,这也表示著安媚儿即将出场,明世玄将视线从台上收了回来,对吴含问道:“你找好人了吗?” 111 “嗯?”吴含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问的是什麽,点点头说道:“人是找好了,不过想要顶替安媚儿还得过上一些日子呢,而且也不能做的明显让安媚儿觉得难堪,所以,我们还得指著这个台柱子一段时日呢,不能让人太寒心了。” “尽快吧,安媚儿的心太高,这里终究还是容不下她的,不要到时弄得措手不及就好。”外面的喧哗叫好声一点也没有打乱到明世玄的思路,反而让他对於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景心里有著无限的厌烦。 “心太高,那麽就得小心将来摔得越惨,看来她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啊,本以为她见惯了这种声色犬马会变得聪明一点呢,没想到终归还是这样愚蠢,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吴含想到这些语气中满是不屑。 “不要这样,她终归还是不能和宫里的那些娘娘相比的……” 就在明世玄还没有说完,便听到本来好好的奏乐却在这时嘎然而止,女人的尖叫声,桌椅的翻到声,还有起哄叫好声混成一团,让两人连忙下楼下看去,大厅之中已是在一团混战,二楼处还有人在不断地在叫好助威,台上的舞者早已被护送下去,吴含与明世玄相对苦笑,担心来担心去,这果然还是出事了。 霍香阁中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素来已有了应对之法,在混乱刚起时,霍香阁中的管事便带人来劝阻,只是这回惹事的不是京城中的纨!子弟,而是异国之人,那手段一时还起不了什麽作用。 “哼!就凭你们几个从蛮荒之地来到明昊的蛮人还懂得怎麽欣赏歌舞?对牛弹琴还差不多!” “那也总比被人一拳撂倒还在这里耍威风的人强多了!” “你什麽!你们这些蛮人!” “说到痛处了?绣花枕头!” “各位!各位贵客!还请不要动手了,今夜都是霍香阁招待不周了,让诸位扫了兴……” “扫了兴子的不是你!是那几个蛮人!” “还请各位贵客消消气,消消气,不要再动手了,霍香阁损失是小,惊扰了今夜来这里的贵客那可让小的承担不起啊!” 管事软硬兼施的话语让快要大打出手的人才顾忌到这里是什麽地方,愤愤地停了手,霍香阁中不多时台上的乐声又再度响起。 “要是这样一天来上一场那还不够赔钱的。”明世玄看到这场风波已经平息,对吴含玩笑道。 “这些一看肯定是没有来明昊见过世面的,否则依照霍香阁的背景谁敢跑来这里撒野啊,”吴含看了看刚刚闹事的那夥人的衣著,“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属国来人吧。” “算了,只要这些日子不要出什麽大乱子,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容忍的。”明世玄只能放低了自己的要求。 “但愿能够坚持到寿辰过後吧。”吴含此刻也只能这样希望了。 柳言希今日来到妹妹这里,却见到难得脾气温和的妹妹也发了火。 “怎麽了?什麽事情惹得贞儿这样生气?”柳言希在妹妹的书房外笑问道。 “大哥!”柳言希面前的房门被打开,柳言贞似乎在为自己刚刚乱发脾气而被兄长看到感到不好意思,“大哥怎麽来了?” 柳言希没有回答,只是笑道:“怎麽回事?” “也没有什麽。”说是这样说,但是柳言贞还是让开请兄长进入书房。 柳言希甫一进入便看到青蕊手中托盘上摆放著一根已经摔碎了的玉簪,“这簪子……” 青蕊看了柳言贞一眼,见小姐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丫环打扫的时候把梳妆台上这根小姐最喜欢的玉簪给摔碎了。” “那个丫环呢?” 柳言贞看到兄长面色不愉,连忙开口道:“大哥……” 柳言希瞧了妹妹一眼,“算了,按府里的规矩来吧。” “是。”青蕊怯怯地应了一声,为这次柳言希的没有严惩而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柳言希看了看那簪子,又看了看妹妹说道:“难得今日我回来的早,不如陪你再去挑一根吧。” “哎?”没有想到兄长会这样说,柳言贞十分诧异。 “怎麽?”柳言希故意摆起了脸色,“难道你不愿意?” “噗哧!”柳言贞突然笑了出来,她这些日子也是憋的狠了,“怎麽会不愿意,大哥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好!青蕊你先帮我收拾一下!” 看著妹妹的笑脸,柳言希这些时日以来因为那日在小院中明世云对他所说的话语而留在他心底形成的阴影也减小了不少,“那你可要快点。” “好的!大哥你可要等我啊!”柳言贞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让柳言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大哥,好久没有和你出来了。”柳言贞与兄长在一起,对於这样和兄长两人单独出来心里十分高兴,这时的天色都快暗了下来,街上则更是热闹,也有不少像柳言贞一般大的少女在家人的陪同下出来,让柳言贞十分感慨,“没有想到天子寿辰竟然能让京城如此热闹繁华。” 柳言希顺著妹妹的视线望去,不由地轻声低笑,“你仔细看看她们都买的是什麽?” “嗯?”柳言贞定睛看去,引起了小小的呼声,“她们……” “天子寿辰是个好日子,也有不少人家想趁著这个日子给家中儿女谈婚论嫁呢。”柳言希看向那些带著幸福笑容的少女们说道。 “是这样啊。”嫁人是女孩子一生的大事,柳言贞神色间也尽是羡慕。 柳言希注意到了妹妹的神态,不由打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放心,等到贞儿你出嫁的时候大哥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 “大哥!”柳言贞对於兄长的取笑羞得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不说了。” 兄妹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进入了明昊京城内贵族小姐们最常订做首饰的店家,两人一进去便让掌柜出来笑脸相迎,“二位需要些什麽?我们这里……” 112 “玉簪。”柳言希打断了掌柜接下来滔滔不绝的话语,知道掌柜是看出了二人的衣著不凡这才迎了上来,柳言希也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一般像柳府这样的人家要是来这里也是派府中仆人前来,柳言贞也极少来到此处,一时也颇为新奇,掌柜也很有眼色地不让其他人上前来打扰,柳言希领著妹妹在店里随意地转著,故意忽略了那些向他们这里投来的目光,爱美是人的天性,尤其又是正当妙龄的柳言贞,看著妹妹的目光在这些首饰上流连,柳言希不禁打趣道:“你若喜欢就买下来好了,钱大哥来出,不过这里外面摆著的大多都不是什麽珍品。” “既然大哥如此慷慨,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柳言贞对此也毫不客气。 柳言贞专心致志地挑选起了首饰,柳言希也从旁建议几句,本来柳言希是打算趁此机会为妹妹买上一件上好的首饰的,可是却被柳言贞阻止了。 “为什麽?难道做兄长的给妹妹买件好首饰也不行吗?”柳言希十分不解地问道。 “大哥,你就不要为我再花费了,我……” 还不等柳言贞说完便被柳言希制止了,阻止了妹妹要离开这里的举动,柳言希开始在店中寻找掌柜的身影,而早就一旁观察著柳家兄妹的掌柜不等柳言希招呼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二位有何吩咐?” “这里的首饰有没有什麽珍品?当然,价钱上不是问题。”柳言希不顾妹妹在一旁暗中拉扯他的衣袖向掌柜问道。 “有,有,有,小店一定会有让二位满意的,不过还得去里间挑选。”掌柜一听这个立刻喜出望外,连忙点头,连忙作出请的手势。 “贞儿你自己过去挑选吧,大哥就在外面等你,”柳言贞看到兄长已经决定便再也不提出异议,柳言希又对掌柜强调道:“记住,我们不要那些太过华丽的首饰。” 看著妹妹被掌柜领了进去,柳言希也就随意地在店中看著,这店中的客人也渐渐少了,柳言希这时看中了一副银镯,正在犹豫之间却被人捷足先登一步。 “把这幅银镯包起来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柳言希身後响起,就连他也不知在身後何时站了一人,那人不是柳言希熟悉的面孔,柳言希虽然懊恼於这人的无礼,但仍是从前方离开,让店里的夥计取出这幅银镯,那人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柳言希,对他歉意一笑,柳言希也只有微微摇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就在柳言希正在考虑要不要进里间去看看的时候,他的身後传来了柳言贞的声音。 “大哥,久等了,我们可以走了。”柳言希转过身来看到妹妹已然由掌柜陪著出来了,由掌柜那欢喜之极的神色和他手中捧出的几个大大小小的锦盒便可以知道掌柜的满心喜悦从何而来,柳言希向掌柜点点头,上前一步说道:“麻烦将这些送至京城柳府管家那里吧。” “柳府……,”掌柜听後有些犹疑,“是……” “是柳大将军府,”柳言希接言道:“这些直接送至那里即可。” “哦,好,好,好。”掌柜连忙点头,知道自己这回是遇到了贵人,又不著痕迹地打量著柳言希兄妹二人,同时吩咐夥计将这些首饰连忙送出,当掌柜又正想要与柳言希攀攀关系时,店中的客人又突然在叫他了。 “掌柜,你这店中的首饰外面摆的都不是你店中的珍品吗?在下本是想要送人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如果到最後失了面子,在下可要来找你们不可!你们就不怕砸了这店中的招牌吗?” 那人说的强势而且又处处占理,本来首饰店中外面摆的都不是上好的货色,这些事众人都心知肚明,掌柜除了在心中腹诽这人没有见过世面外,也只得赔笑道:“客人息怒,客人息怒,都是小店中的夥计有眼无珠怠慢了客人,客人需要什麽请尽管吩咐,尽管吩咐。”掌柜同时也在心中暗骂这些不长眼色的夥计,先不论这人究竟有没有钱财,万一让这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人到外面胡乱说话,那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吗? “你给这位客人挑选了什麽,便也就再选出同样的来吧,正好在下也省的挑了。”那人指了指柳言希他们这里向掌柜要求道。 掌柜一听就在心里苦笑,这人是明摆著来找事的吗?“客人,不是小店不尽力,而是有些首饰小店这里也只有一样,不如您到时再选些别的可好?” 本来柳言希准备与妹妹一同离去时听到这人突然将话锋转移到了他们身上,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了那位看似财大气粗又蛮不讲理的客人,他刚刚应该听到自己与掌柜所说的话了,在听到柳大将军後这人还如此这般,这让柳言希不得不心生警惕,那人仪表堂堂又岂是鲁莽之辈? 仿佛感觉到了柳言希投向他的目光,那人一边听著掌柜赔罪的话语,一边在不经意间又向柳言希这里投来了兴味的目光,两人目光甫一接触又随即错开。 “大哥……,”柳言贞感受到了某种紧张,不由在兄长身边低声说道:“我们走吧,没有必要多生是非。”迎上妹妹担心的神色,柳言希安抚地笑了笑,带著妹妹离开了这里。 似乎是对於柳言希的轻易退却万分错愕,也连带著对於面前掌柜的话语没有了兴致,那人敷衍地说道:“好了,好了,你只要再从店中拿出一副极品玉镯便可,在下还要赶往别处,快些即可。” 掌柜连忙点头答应,但在心中却尽是鄙夷,猜疑著这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外来人,这个时候要急匆匆地挑选首饰送人,不知又是给哪个花楼中的姑娘送过去的,像这样的人掌柜心里更加盘算起来是不是要多加些价码,反正这人看起来也不在乎钱的,这可要比刚刚送走的那位小姐好对付多了。 113 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多时那人手中拿著一个不大的锦盒在掌柜的殷勤相送中迈出了店门,那人仿佛在思考著接下来要去哪里,在这繁华的街上停下了脚步,可是在看到不远处那匆匆向这里而来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尤其是在听到那人来到自己面前气急败坏的低语後。 “您怎麽连说都不说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哪怕就是身边有人暗中跟著,可是您知不知道明昊这里的有多少人在盯著您啊!” “不必这样大惊小怪的,袁栉,”那人,也就是裴立边说边把手中的锦盒塞到了袁栉手中,“这里是明昊,其实倒真的比裴沙要安全许多呢,而且,恐怕现在的明昊是最在乎我这个亲王性命的了。” 袁栉没有心思去理会裴立这十分有理的话语,手中接过那有些分量的锦盒,纳闷地问道;“这是什麽?” “给你的礼物,”无法判断裴立这话是真是假,“将来如果有了中意的姑娘就把这个送出去当个定情信物什麽的吧。”看到袁栉因为这个话题而显得纯情的样子,裴立这回倒是没有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向驿馆方向走去。 袁栉连忙紧追几步跟了上来,有些著急地说道:“这可不能收,太贵重了。” “贵重?就是因为贵重才送你的啊,又不是咱们自己掏钱,难得这麽好的机会不花白不花。”裴立一点也不在乎地摆摆手。 “可是、可是……” 对於像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袁栉,裴立已经不想再说什麽了,只有转移了话题,“说来也巧,刚刚遇到的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柳大将军的公子小姐呢。” “柳大将军?”袁栉低呼道,随即又马上问道:“您没怎麽样吧?” 由於这话中的语气太过明显,让裴立不由地看了袁栉一眼,这种明摆著就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怕自己惹出什麽事端的语气让裴立心下十分不满,哪怕他在裴沙就是有再多的风流韵事,也不会来到明昊就不分轻重吧,裴立十分不悦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当然没事,你以为会出什麽事?” 还好,还好,袁栉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那柳大将军虽然已经不在军中,但是他的威望在军中也仍旧不小,否则明昊皇帝也不会怕他参与到各个皇子中间而把他调回了京城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了,要是刚才真和柳府哪里发生了什麽不愉快,那还不如趁早返回裴沙算了。 “那位柳大将军的公子也是在军中吗?”裴立随口问道。 “听说是在户部。”袁栉想了想後回道。 “怪不得,看他的身上没有杀伐之气呢。”裴立自语道。 “哎?” “明昊也是人才济济啊,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裴立大有感慨地说道。 袁栉弄不明白为何这位亲王发出如此感慨,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只要能让这位亲王平平安安地回到驿馆,自己今晚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大哥,你还在生气吗?那人的无礼之言你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像这样的人京城里不是时时都有吗。”在离开那家店後,柳言贞便发现兄长面色不好,以为是各个店中发生的不愉快才导致如此,她便在一旁暗暗担心,这才出言劝慰道。 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惹得妹妹担心,柳言希看著这街上的一盏盏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在晚膳後举家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好解释道:“大哥不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只是这由於是天子寿辰,京城中更加鱼龙混杂,以後你还是尽少出来为好。” “贞儿明白。”柳言贞点头乖巧地应道。 柳言希也拉住妹妹的手,怕在人多时挤散,这样的小动作反而惹得柳言贞会心一笑,让她像回到小时候兄妹二人在府中花园中玩耍一样。 柳言希仿佛也感受到了妹妹的快乐,神色间也更加温柔。 “贞儿。”正在柳言贞沈溺於这样的气氛中时,突然听到兄长开口唤她,不解地望向兄长,但也只是听到柳言希说道:“如果以後在京城中碰到今日在店中那人的话,你要尽量远避。” “是,贞儿明白。”柳言贞此时知道兄长当然不是因为那人言行粗鲁才有此一说,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但兄长既然不说,那自己也就不会去问,明白兄长这是为自己好便是。 “贞儿,我们是马上回府,还是再四处转转?”柳言希明知故问地向妹妹问道。 “大哥说呢?”柳言贞又把决定权力交到了兄长的手里,她知道兄长是舍不得自己不高兴的。 “狡猾!”柳言希没有说出决定,只是最终带著妹妹向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 “啊──!” “小心──!” “哎呀──!” 本来缓缓行进的人们却因为前方莫名的骚动开始混乱起来,人们纷纷向两旁退开,许多退让不及的人们已被撞倒在一旁,哭喊声也在霎时响起,被撞翻的摊子也引起了阵阵怒骂。 柳言希不顾妹妹好奇的神色,在前方尖叫声一开始的时候,便带著妹妹躲到了一个小巷中,柳言贞看著已经开始蔓延到他们这里不远处惊慌的人群,也压下了自己的好奇,紧紧挨著兄长。 听著叫骂声越来越近,柳言希更加护紧了身後的妹妹,那骚动越来越大,已经波及到了他们这里,行人纷纷都向两旁躲避,柳言希这时也看清了这是一夥人在追著几个人在打骂,他也只想等著这夥人赶紧过去,然後马上带著妹妹回府,待那一阵叫骂过去,街上的行人纷纷议论,柳言希正想带著妹妹离开这个小巷时,一个黑影突然向他们这里闯来,幸亏柳言希眼疾手快护著妹妹才没有被撞倒。 “大哥!你快看!”听到妹妹的声音柳言希这才看向这时已经倒在了地下的人,即便是小巷中有些阴暗,柳言希也看出那人的衣著并不是明昊人。 114 “你没事吧?”还不等柳言希阻止,柳言贞便开口向那人问道。 柳言希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在听到又有人向这里跑来的呼喊声时,知道此时已不能脱身了,“你能够起来吗?刚刚追你的人好像又往这里来了。” 那人扶著墙站了起来,柳言希也大概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看这人一脸粗犷,便知道他恐怕是从极北之地而来,同时也明白若是真放任他在自己这里出了什麽事,恐怕日後追查起来,自己少不了一堆麻烦,“你若是还能跑的话,就先跟著我们把後面的人甩掉吧。” 那人点点头,本来柳言希还担心妹妹,可是回头看到妹妹眼中兴奋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费劲说什麽了,柳言希带著妹妹当先向小巷中的另一头跑去,那人也紧跟了上来,柳言希仗著对於周围小巷熟悉左拐右拐地便将後面的那些人给甩开,待跑出一个巷口後,柳言希看到妹妹跑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这才停了下来,对身後那人说道:“现在应该无事了,你只要顺著这个巷口往南走,便可以到了人多的地方。” “大恩不言谢,”那人拱手抱拳,“请问尊姓大名?” “呵呵。”柳言贞看到这人说话像是一副话本中江湖游侠的口气,终於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言希摇头笑笑,“萍水相逢不必如此多礼,在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那人也挠头笑笑,“我原以为明昊中人皆像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们外邦之人,没有想到还能碰到你们这样的好人。” 似乎对於这人的言谈感到有趣的紧,柳言贞的眼眸里一直闪亮著明媚的笑意,让那人看到後不禁一呆,对於这人的目光颇为不喜,柳言希有意无意地遮挡住那人的视线。 “既无事,那就告辞了。”柳言希拉著妹妹转身离去。 “哎!我是来自鄂其国的……” 根本不想与那人再有任何牵扯,柳言希拉著妹妹急急走开,连那人後面的话都没有听清。 “呵呵,大哥,你怎麽了?”柳言贞此时明知故问。 “调皮!赶紧回去吧。”兄妹二人在经历了这小小的插曲後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府去了。 与柳家兄妹回府时路上的不平静不同,相反,裴立这里在回去的路上太过平静了,这让希望著出些什麽事情的裴立总有些美中不足之感,如果然陪在他身边的袁栉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那绝对会有以下犯上把他掐死的可能,实在是受不了在拥挤的人群中身边跟著这样一个活动靶子,在袁栉的三催四请之下,裴立终於登上了为他准备好的马车,袁栉也跟了上来。 “好了,这个时候明昊的那些眼线也不会盯得那麽紧了,让马车路过那里,我们就顺道过去吧。”裴立注意到了袁栉神情的紧张,轻松说道。 “您真要过去吗?这件事不如让臣一人过去就好,您去,太冒险了。” 在袁栉知道了今日这位亲王的目的为何後,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紧张著,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这代表著裴立对於自己的信任,可是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危险与震惊。 “当然要去,否则不是显得我们诚意不够嘛。”说完,裴立便在车中闭目养神。 马车载著两人还有一堆或明或暗的眼线在一处茶楼前缓缓停下,裴立面带笑容地从马车中出来,而後面紧跟著几乎已经快要气急败坏的袁栉,在茶楼夥计的迎接下步上了楼上的雅间。 在这座茶楼上最好的雅间中,二人一进入,袁栉向里面看了一眼,先抬腿直径进入了雅间中特意设置的另外一个小的隔间中,将雅间中最大的空间留给了裴立,随著小隔间房门的关闭,裴立不紧不慢地在雅间专门为自己留下的座位处坐下,很随意地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品了一口,满脸回味的表情,“好茶!”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声,然後抬头向对面专门设的那层竹帘後望去,竹帘後还点缀著串串珠帘,即便如此之近,也让人无法看清那帘後之人,但却可以看到竹帘後那与袁栉刚刚进入的小隔间一样的房门,那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是从别处进入这雅间之中。 “自然是好茶,亲王现在所饮之茶已是明昊中最贵的茶了,除了皇宫,全明昊便也就这里还有,寻常的达官贵人也喝不上呢。” 裴立笑了笑,“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生意也是,若是朝中无人,门子不硬,这茶又从何来呢?” “亲王所言甚是,”故意忽略了裴立话中另外的含义,那人也毫无隐瞒地说道:“若不是这座茶楼是靠著皇室的关系,恐怕早已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是你出钱的吧,还是在这茶楼中占著干股?”省略掉尊敬的称谓,裴立的话即使无礼,但也让人感到其中有著亲近的意味,听到那人只是轻笑没有回答,裴立似乎也只在观察著茶杯上的花纹,“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说话时可以这样放松呢,你也知道现下的情景,还请长话短说吧。” “那好,这一次只是想再确定一下你所说的条件依然有效吗?” 裴立的目光终於从茶杯上看向那人,笑的意味深长,“你若信,便会一直有效,怎麽?等不下去了?” “这麽好的机会错过也太可惜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我会做到我承诺的,而剩下的则要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了。”裴立给予了那人他的回应。 “贵国的皇上也赞同此事吗?”那人对於裴立的这种态度并不放心。 裴立嘴角一翘,脑袋一歪,“这有区别吗?” 那人不知该从何种方面来理解他这话其中的意思,只得沈默不语。 “你放心,”裴立又不失时机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们现在都是一样的,潜龙在渊啊。” 115 裴立听著那人离开的声音,人却在座位上丝毫不动,仿佛他不想浪费掉这一壶上好的茶水定要喝完才算,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竹帘之後又有人悄然坐下,裴立连看也不看。 “你似乎笃定我一定会来。” “我们刚刚还说过,这麽好的机会错过也就太可惜了,不是吗?毕竟你我能够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谈妥比较好,书信,总是不够让人信任的。”裴立看著竹帘处模糊的人影说道。 “亲王这次远道而来,想必一切都以安排妥当,就是不知亲王究竟意下如何?”这人的声音平润温和,听之说话,犹如山泉过耳,让人乍听之下便起了亲近之意。 就连裴立也在一瞬间被这个声音所迷惑,总算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片刻便回过神来望向这人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慎重与警惕,“本王究竟意欲何为,那还要看你会如何行事了,还是……你仍旧打算隐居幕後,坐看这风云变幻?” “亲王说笑了,现下只是仍旧时机未到罢了。” “可怜有人已然身在局中,竟还以为自己是那布局之人呢,”裴立突然有所感叹,“既如此,那也就恭祝你有朝一日可以大展宏图了。” “多承亲王吉言了。”那人微微欠身。 当裴立领著袁栉这次终於是真正返回驿馆之时,脑中将即要发生的一切情况都推演了一遍,方才觉得万无一失,可是在转瞬之间便又想到,自己又焉不是这局中之人呢。 天子寿辰转瞬还有三日便到,如今宫里宫外都在做最後的准备,後宫中各位娘娘的贴己银子更是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只求在寿辰那日能够不致於失了颜面,总之宫里此刻的中心都在围绕著天子一人而转,就连皇子院中也不例外,宫中专门为各位皇子在这次寿辰中准备了新衣,而更有宫中的宫妃走了门路掏了银子为自己的儿子在寿辰上的新衣下了一番工夫,而这,却明显不在十七皇子明世英的操心范围之内。 此刻的他正捧著刚做好的新衣在皇子院门口开心地笑著,“七皇兄果真惦记著我,谢谢皇兄了。” “这是让外面做的,也不知道你穿上合不合身,不过你那日还是穿上宫里为你专门准备的衣服为好,这衣服虽也华贵,但终究不适合在寿辰那日穿,免得触了什麽忌讳,以後若是与其他皇子们一起游玩时不妨穿上。”明世云看著明世英精神尚好,气色红润,眉宇间也全是轻松,便知他在这些时日过得极好,只是仍不放心地问道:“这些日子以来如何?可好?” “七皇兄放心,一切都好。”明世英也答得甚为爽快。 明世云为他整了整衣服,随口问道:“近来还和小十六在一起?” “是。” 明世英此刻欲言又止,这又怎麽能不被明世云发现,“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嗯……,”明世英压低了声音说道:“十六皇兄近来很是照顾我,有什麽新鲜好玩的吃的用的,只要他有,平素也定会给我备下一份儿,而且待我也是极和气的,可是有一日我去他那儿,正巧赶上一个小内侍将他的砚台打破,就被他下令生生仗毙了,我……” 明世英似乎说起这些来还心有余悸,想到那日那个小内侍只惨叫了几声後便动也不动,而十六皇子瞧著人就活生生地死在他面前却也仍不及他那碎了的砚台珍贵,仿佛那个小内侍只不过是个次等的物件一般,虽说这种事在宫内也著实不少,但明世英也只不过是听听罢了,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在宫内是个无甚依靠的皇子,对於身边的奴才,只要他们尽心做事也不会随意处置,怕在宫里引出事端,所以那日的情景只要一想起来就心里发寒。 “那你这些时日躲著小十六了?”明世云急急问道。 “没有,没有。”明世英连连摇头,知道七皇兄在担心什麽,他又不是那不识颜色之人,“前些时候十六皇兄还时时来找我呢,只不过是近日各个皇子都忙了起来,这两日才没有见到面。” “这就好。”明世云大松一口气,对明世英认真地说道:“小十七,虽然都是皇子之身,但是你我在宫里皆是无依无靠之人,与那些自小在後宫中有母妃关照的皇子不同,我们凡事都要小心顾忌,而他们却不必如此,你现在虽与小十六交好,但也不要忘了,从根子上你们究竟还是不一样的。”明世云看著这位皇弟忧心忡忡,他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他这样的时候,纵然知道在宫里应该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在经历过了无论真假有人待自己好後,心里总归是要多少有些软下来的,可这也是最过危险的。 “七皇兄,你放心吧,这人心冷暖我是知道的, 在这宫里看了这麽多,我会小心的。”明世英保证道。 明世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後又不放心地问道:“功课准备了吗?万一寿辰上父皇考较,可别到时答不上来。” “准备了的,我的功课也就平平,不会在那时大出风头,也不会让父皇责骂的。” “这就好。”明世云又与明世英随意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皇子院。 明世云准备出宫,正要向宫门处走去时,看到了不远处向这里而来的几名内侍,待他们又向前紧走了几步与明世云行礼离开後,明世云看著这些行色匆匆的内侍,认出了那为首的一人乃是後宫那边的马总管,虽然心下疑惑万分,但也在此时不会往下深想,许是後宫那里又出了什麽事吧。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错过最重要的东西,有时也就那麽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有时则後悔也无法弥补。 “这是怎麽回事?!”许九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面容上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却让守在不远处的内侍们也感到不寒而栗,而在这假山石上的凉亭中直接承受著许九怒火的马总管更低头望著脚下的石板,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116 “你这总管是怎麽当的!这次若不是那些御医们仔细,那道菜肴就有可能去了皇上那里!”许九的怒火似乎还没有发泄完,自古以来皇宫中的暗杀毒害就层出不穷,本来这些时候他就已经万分小心了,可是仍旧没有想到还是出了这事,而且是出在自己的心腹身上。 “为後宫采买的人已经在严加审问了,也找到了那皇庄中的人,可是那人却已经死了,也就查无对证,这次是奴才粗心大意了,没有想到有人竟能买通皇庄的人在上贡的食物中做了手脚,凡是与此有关的宫妃为了在寿辰前不要闹出乱子也已经让人密切监视了。”马总管这次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本以为那不过是宫妃们近来喜欢的一道寻常菜肴,可谁又能想到这道菜肴与皇上每日所服的汤药竟是在暗中相克的呢,若是皇上万一哪日兴起点了这道菜肴,马总管想都不敢往下想。 “谁先让宫内采办定下它的?”许九曾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很快便冷静下来,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不是傻子,非要在这当口来给自己找些不痛快,肯定是这件事他根本无法动手。 马总管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许九,复又低下头去,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是……皇後娘娘。” 此言一出,凉亭中一片死寂,许九眯起了眼睛,衣袖下的手掌紧了紧,那犹如利剑的目光仿佛能刺穿马总管的内心,接著又冷声问道:“还有谁?” “後宫中几位贵妃皆有,毕竟她们都要顾忌皇後那里的。” 许九收回了在马总管身上的目光,肯定地说道:“不是皇後,凡是皇後身边的人,你都在暗中查一遍,先不要打草惊蛇,皇後这些时日都在忙著寿辰的事情,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想起这道菜肴。”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了,马总管还有什麽不明白的,恭顺地退出了这里,许九一人在凉亭之中忽然感到无限疲惫,看来自己真的老了,仅仅是这些事情就已经感觉到无力招架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在寿辰之时会宣布的答案,如果皇上这一次还是没有回应,想必一些人也不会再等了,而另外一些人则希望的是另一种结果,希望皇上永远都不要有机会说出那个答案,这皇宫之中除了自己之外,为皇上本身著想的究竟还有几人呢。 明日就是天子寿辰了,今夜京城中已经装点一新,各处的红灯笼也已经在有序的布置下一盏盏地挂起,而礼部的官员则是在进行著最後的准备,在今夜则有许多官员要忙上一个通宵,而由於明世云的特殊身份,在华灯初上之时他便要回府,明日,他们这些皇子定然不会与大臣官员同在一处,这次寿辰要办六日之久,在明日过後,在朝中各有司职的皇子则要回到各部之中以官员之身行事,如今京城中的变数太多,想必有很多人不会相信这次寿辰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去,明世云望著车外那些真心实意为天子庆贺生辰的百姓,连自己这个做儿子做臣子的都对那个父皇的寿辰并无多少感觉,为什麽这些百姓竟会如此呢?这或许就是身为帝王的天威所在吧。 平日睡得很晚的柳言希在这夜却早早睡下了,明日还要早早进宫呢,柳言希躺在床榻上明亮的眼神怔怔地望著窗外,这一夜,又有几人好眠呢。 而在柳言贞的梳妆台前摆放著明日进宫将要穿戴的东西,柳言贞一样样拿起来细看,但是心中却在想著即使明日进宫,身为女眷的自己也是无法看到他的吧,想到将要面对那些女眷们暗中的各色眼神,柳言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能够自己面对的。 这夜的霍香阁也显得比以往冷清了许多,往日间的达官贵人们此刻也几乎看不到了,而这几日一直盯在这里二王爷明世玄与户部尚书的公子吴含也是不见踪影,明世玄是王爷之尊,自然要在明日寿辰之时好好准备一番,而毫无官职在身的吴含吴大公子近来则是由於太过游手好闲到已经让吴尚书的耐性告竭让家人们将他“请”了回去。 裴沙驿馆中此刻也是人影绰绰,袁栉核对著寿礼的单子,一件件的样式数量都不能有丝毫差错,而亲王裴立由於之前几日的放手不管,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他自己的事情别人却也是无发代替,此刻被人当成是衣服架子一样摆弄,即使他是亲王之身也无法有丝毫抱怨,除非他想让那些明昊火眼金睛的御史们挑出丝毫错处来,让明昊与裴沙马上准备开打,所以他也得忍著。 在夜晚尚未过去之时,皇宫中那本来关闭的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扇扇,一层层地向世人显示著明昊皇室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尊贵之气,从今日开始也许对於明昊而言是个重要的时刻,早已在半夜就来到宫门前等候著的大臣们也在宫门开启之时纷纷排好次序准备进入宫门,更有外地前来进京贺寿的大臣与品级较低的官员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今日的主角──明惠帝也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礼服帝冠站在了寝宫的铜镜前,他近日的气色在御医们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面上明显就能看出苍白,许九让周围的宫人们往後面稍退几步,在明惠帝身後也看著铜镜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笑意,在明惠帝身边为其整理著衣饰,还有那玉带上的佩饰,口中还在不断说道:“陛下,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就是奴才心里也高兴著呢,奴才本也想准备点礼物,也让您乐上一乐,可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看到那些各处呈上来的单子,觉得就是把奴才自己个儿那幅家当都卖了也买不上一个边边角角,干脆今晚等您回来,在睡前奴才亲手给您做碗莲子羹,陛下,您看如何?” 117 “哦?你许九做的莲子羹?”明惠帝笑看许九,仿佛让许九刚刚的几句话说的心情极好,“这有多久了,你的这个手艺朕可是好久没有尝到了。” “今儿陛下过寿,寿面是轮不到奴才做的,这就是表了奴才的心意了。” “哈!好!那朕今晚可就等著呢!”明惠帝闻言大笑起来,这让在寝宫伺候的宫人们心下都诧异非常,同时又对许大总管佩服不已,皇帝自从病後很少露出如此开怀大笑了,许大总管别出心裁的礼物尽管不起眼,但也要比外面送来的各种珍奇要讨皇帝欢心的多。 许九见皇帝笑得开心,便也就趁机说道:“陛下,您看。”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巧精致的瓷瓶。 “这是什麽?”还不等许九说明,明惠帝便拿过了瓷瓶打开,在鼻间闻著瓶中飘散出来的药香,从瓷瓶中倒在手中的药丸让明惠帝向许九问道,或许是刚刚许九的话语让他心情极好,看到这些一直以来让他已经不耐於服下的药丸也没有发火。 “陛下,您今日可是要接受百官,各国使臣的朝拜呢,那麽长的时间,哪有时间用汤药啊,这是御医制成的药丸,到时您就趁著工夫用水服下就好。”许九缓声说道。 “你费心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 “好了,走吧,别让外面等急了。”明惠帝将瓷瓶收入袖中,在许九等一干宫人的陪同下一起出了寝宫。 皇宫中各处宫门纷纷开启,大臣女眷鱼贯而入,在皇宫正门处那一条条用汉白玉砌成的通道上,大臣们正走在其中,明惠帝在正殿的御座之上看著那些大臣们渐渐布满了广场之上,由御座上缓步而下,来到正殿殿门处,那通往正殿的长长的御阶让那些大臣们在他的眼中犹如一粒粒黑子遍布在这皇宫的广场之上,那些衣饰整齐的大臣们也纷纷跪下,三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皇城,皇城中的礼炮也在这时响起,明惠帝站在高处,此时他也仅能由服饰来辨认出哪些是皇族亲眷,哪些是大臣官员,哪些又是外来使臣,明惠帝的目光飘向了在广场一侧显得极为突兀地站在那里的使臣们,这些人看到此幕又会是何想法呢?在离他最近处的皇族亲眷中,那一片黄色却在这时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得他犹为不舒服。这是怎麽了?难道说自己真是老了吗?因为在这其中有一个人将来也会站在自己的这个位置上,所以自己在妒忌了吗?明惠帝在心中哑然失笑,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自己,他们的生杀大权还握在自己的手中。 许九抑扬顿挫地念著那份早已写好的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的诏书,可是听在明惠帝的耳中却仿佛由极远的地方传来一样,皇城外的欢呼之声也随著这道诏书的传出而越来越清晰地传回了皇城之内,万岁之类的喊声已经让明惠帝的心中无法掀起任何波澜,甚至都有些开始麻木,他这时脑中竟然恶意地想著如果自己真的活到了万岁的时候,在面前这些跪在地下的人们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他,盼著他早早驾崩呢,恐怕就连现在他们也等不及了吧。 现在这广场上的群臣,还有那些在後宫中以皇宫为首的宫妃中,恐怕没有人是为他这个皇帝真心庆贺生辰的吧,这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明昊皇室的体面而已,也恐怕只有许九一人是真心盼著他长寿罢了。 柳言希此时也身在下跪的群臣当中,以他的官职是没有资格进入那宫门内的,只是在宫门外与同僚们在一起,在诏书宣读完後还有一长串的礼仪要进行,光是那群臣要去帝王面前贺寿就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轮到他们这些人,幸亏在临出门前妹妹专门为他与父亲的衣袖中多备了几块点心,这才让他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明世云他们这些皇子是第一批进入正殿向皇帝贺寿的,这也是他在皇帝病後第一次见到这位对他来说亦君亦父的人,尽管皇帝面容气色与之前看不出有何异样,但是明世云总觉得在皇帝身上散发著阵阵衰老之气,与他们这些皇子迥然不同,而此时奇异的,明世云却发现自己对於那个至高无上的御座少了几分野心与欲望,在这之前他由开始的自保到与柳家联手之後那逐渐膨胀起来的野心这时竟也不剩多少了,难道为了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以後也要像父皇一样吗?才人到中年便已衰老不堪?宫内宫外敌人无数?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心中以前那模模糊糊的念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此刻终究清晰起来,这个皇位只是实现自己目标的一个道具,绝不能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绝对不能!自己以後还要有更多的日子去和那个人一起度过,无论前路再是如何艰难,自己绝不会放手!而这所有的前提则是──必须登上那个之尊之位! 裴立一直面带得体的笑容冷眼旁观著这一出大戏,他如今是各国使臣中此次前来明昊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人,由於之前他的谢绝会客,这个时候让许多人都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更有人前来试探,他都冷淡地回应了,而当他首次近距离地观察著明惠帝时,上方也向他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说著早已背好的台词,相信如果再换个场合的话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是谁说这位皇帝已经快要病入膏肓的?这些人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条龙即使已无精力再去管那些跳梁小丑,可是如果一旦触怒了他,那麽又有谁能够承受他反噬之力呢?这位皇帝可和自己的那位张扬的皇兄性格正好相反啊。 118 冗长的仪式在以皇後为首的各个宫妃以及贵族女眷们的贺寿下终於结束,这时早已都是午後了,站在皇帝身边的许九一直在担心著皇帝的身体,万幸的是在最後除了皇帝的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尚无大事,随後便是赐宴,而这一场寿宴要一直持续到夜间,这对早已精疲力竭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有的老臣早已在寿宴开始前的一会儿便被内侍们扶下去休息,这让许多人都羡慕不已,许九也更是趁著这个间隙为皇帝奉上了点心茶水。 当柳言希终於听到寿宴开始时总算在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摸了摸衣袖中仅剩下的半块点心,若不是这些点心,恐怕他真是撑不到这个时候了,现在也对那场寿宴有了些期待,即使要顾忌礼仪规矩,但多少也能够减少那份饥饿吧。柳言希还真是想对了,皇帝赐宴不但讲究礼仪规矩,而且一开始上来的菜肴真是只是能看看而已,没有人想要冒著大不敬的罪名真个将那些菜肴一扫而光,同时也可想而知,明明已经饥肠辘辘,但摆在眼前的菜肴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当真是一种折磨,不过,这些对於时常出入宫廷的人还好些,早已历练出来了,而那些初次进宫的人则感到万分难受,不但又累又饿,还不让吃饱,让这些娇生惯养的身子也只能忍著,真是太受罪了。 因为真正的庆贺要在夜间才正式开始,之前的舞乐表演都照足了皇家规矩来办,虽然让人感到庄重华美,但却是有著些许的沈闷,裴立强忍著自己要打出的哈欠,而在他身後袁栉一直在担心这位王爷礼仪上有什麽疏忽,不断地暗中提醒,同时还要与周围的人打著官腔,真让他分身无术,裴立的目光时时向那堆皇族亲眷处瞟去,那里一片和乐融融,不过当属大皇子明世华那眼角处的得意是无法掩饰住的,至於其他几位……还真是耐人寻味,有这麽多儿子,也真是苦恼啊。 而到了夜间,各色的焰火在皇城上空响起,与之相呼应的,京城中各处的焰火也燃放不断,当真把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当明惠帝的身影出现在皇城最高处时,由近及远的欢呼声在京城响彻,或许对於这位没有多麽耀眼功业建树的皇帝,在百姓来说至少在他的治下四海清明,没有什麽大乱产生,这已让百姓满足了,尤其是在看到久病不朝的皇帝此刻在皇城上那明黄色的身影後,对於之前那种不安也少了许多,此刻整座皇城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狂欢。 柳言希总算摆脱了有些醉意的同僚来到外间透口气,他现在所处的外殿倒是比那些大人们要自在许多,至少没有皇上在跟前盯著还要讲究什麽君前失仪之事,外殿前人影三三两两,看来有不少人也和自己一样出来松松筋骨了,不远处的湖边有焰火燃起,许多人都已跑到湖边观赏去了,柳言希也逐渐移步向那里走去,五彩的焰火映出了长廊中的人影,柳言希站在一处看著外殿中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倍觉无聊,正要离去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猛然转回头来,耳边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果然是你!” 柳言希看著那人不同於明昊的打扮,脑中已然认出那人是谁,却在犹豫著是否开口时,却被那人会错了意,“怎麽?你不认识我了吗?那日在街上我们见过的,只不过那时我被人追得很狼狈而已。” “是你。”柳言希也不欲去解释,“你是鄂其国的……” “对!你想起来了!”那人显得十分高兴,若不是此时有焰火的声音遮盖,恐怕就他这样的嗓门必然引来他人的瞩目,“那日见面太过匆忙,还没有正式介绍,我是明昊属国鄂其国大王子,鄂加。” “在下柳言希。”看著这个性格爽朗的大王子,柳言希没有按照正式礼仪报上姓名,这却也意外地获得了鄂加的好感。 大力地拍拍柳言希的肩膀,鄂加爽朗大笑道:“好!我还真怕你再给我报上一堆家世官职呢,要知道我今日虽然听了不少,可是能记住的却更少。” “在下现今在户部任职,大王子对於这点也不必特意去记了。”柳言希虽然在那日对於这位王子看著妹妹的眼神十分不满,但也看得出来这位王子并不是那种颇有心机之人,言谈之间也感到分外爽快,“王子……,”看到鄂加不满的神情,柳言希一笑改口道:“鄂加怎麽会来此处?此时不是应该在内殿中吗?” “那里太闷,我这还是瞅个空子跑出来的,一会儿就得回去,省的他们找人,内殿中那些人也没意思的紧,再说我们这一小小的属国也不会被人太过重视,还不如出来透口气为好。”鄂加倒是没有丝毫掩饰地全部说了出来,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人听了这些少不了要惹上一场是非,可是他相信柳言希待人虽然有些冷淡,但还不会对他不利。 “也好,在这里看看焰火也不错,如果大王子在明昊这些时候还有什麽地方没有去游玩过,在下虽不见得能同去,倒可以细细介绍一番。”两人在这长廊下开始交谈起来。 与皇宫中各处相比,今夜寝宫中虽是布置地最为精心的地方,但是却比他处要安静不少,而往日间一直在寝宫中提著精神儿的宫人们在此时也懒散了许多,有的还在当值时趁机说笑几句,寝宫外围的侍卫们虽不敢有丝毫抱怨,但却也对皇宫中他处的热闹羡慕不已,在寝宫中巡视的侍卫们突然看到那本来灯火通明的寝宫处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正在犹疑之间接到了皇帝命令皇宫中各处无人宫殿节省火烛的诏令,这才全部释然,便又开始接著巡视,同时在寝宫处也到了宫人们接替交换的时辰。 119 一个人影也趁著此时溜进了寝宫之内,此时寝宫外也只有半盏茶的时间是防备不严的,那人在寝宫中大致看了一眼,马上便向寝宫中的那张龙榻走去,在龙榻上摸索了片刻似乎一无所获,遂又不甘心地向龙榻周围看去,终於在龙榻与宫墙的缝隙处发现了异样,在那里通常放置的都是辟邪的神物,将那面露狰狞似兽非兽的神物拿了起来,在神物下的暗格也缓缓开启,暗格之中放置著几枚印章,但这都不是这人首先要关心的,将那些印章移开,在昏暗的烛火下,暗格中的那一抹明黄色也是分外吸引人的眼珠,手几乎有些颤抖地覆上了那抹明黄,竟是绸缎,将那明黄色的绸缎从暗格中取出,小心地展开,那上面漆黑的字迹也就随之映入眼中,那上仅仅只有几行字迹却让那人的手中全是凉意,明白时间已经不多,将那明黄色的绸缎又原样放回暗格之中,其他东西也一一归位,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後,又悄悄地离开了寝宫。 在通往寝宫与後宫的宫道上,此刻本应在後宫中管理各项事宜的马总管一个人手执宫灯缓缓地向前走著,同时在前方的宫门处也有一名内侍匆匆而出,马总管此时也停下了脚步,那随风轻微摇摆的宫灯将那来到马总管身前停下脚步的内侍的脸庞衬得忽明忽暗,犹如鬼魅。 “得手了?”马总管已经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总觉得这宫道之中那声音仍会四散开去一样。 “是,得手了。”那名内侍一直低著头,即使有宫灯的映衬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你确定?没有惊动其他人吧?”马总管的目光望向宫道那端,此时宫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奴才确定,请总管放心。此事除了奴才之外尚无一人知晓。”似乎是这宫道中风声吹过的原因,让那名内侍在答话时声音中犹如带了一丝颤音。 “做的好,你以後继续留在寝宫那里,如有异动,马上按照老办法告知,快走吧,免得露了行迹。”马总管细细地叮嘱著。 “是,总管,那奴才告退了。” 在那名内侍离去後,马总管又一个人手执著那盏宫灯向前方走去,那随风摆动的宫灯将他的身影拉成一条扭曲挣动的怪物,在这宫道之中看上去分外可怖。 寿辰第一日过去之後,除了民间在之後几日还喜庆不断之外,朝中各部官员大多已经各归各位开始了维持朝中正常秩序的公务,而皇宫之中在之後的六日还有各种安排好的节目上演,一时也是热闹不断,各国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也成为了人们议论的话题,明惠帝此刻除了偶尔相召臣子之外,也不在众人面前露面,将寿辰上的一切都基本交付了大皇子明世华予以安排,这样的做法无疑於给了他人众多的联想,也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这对於大皇子一系来说更是欢心鼓舞,而对於原先以二皇子三皇子为首的一系来说则不是什麽好消息,这日从皇宫中途回来换衣歇息的三皇子明世潇面色阴沈地一路回了王府,王府总管在他身後一路小心跟随,同时还手忙脚乱地接著向後方抛来的一件件精美华贵的礼服。 “看看那些人的嘴脸!墙头草也未免倒的太快了些吧,皇上还没……,恨不得都粘到老大身上!”明世潇用力一甩将身上那最後一件外衫准确无误地甩到了王府总管的头上,让他一时什麽也看不清楚,急忙把那件外衫从头顶上拿了下来,明世潇似乎也是一路走的急了,拿起那壶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也不管什麽规矩一饮而尽。 总管知道此刻这位王爷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就会犯下杀身之祸,可又不能不说话,将手中那些厚重的礼服连忙放置在一旁,陪著小心说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王爷,您费不著为那些势力小人生气,将来总有一日他们也会倒霉的,您为了那些到处钻营的势力小人气坏了身体,那才是不值当啊!” 似乎一壶凉茶下去已经让明世潇心中的火气消去不少,他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那麽多废话,还有什麽吃的没有,赶紧给本王备上来,宫里那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有,有,”王府总管连声应道:“王府小厨房里都一直给您备著呐,就怕您中途回来找不到吃的,还有做好的荷叶粥也一直在火上温著呢,这个时候不凉不烫,入口刚刚好,这就给您端上来。” “去吧,去吧。”明世潇不耐烦地说道。 “还有,王爷,”王府总管看到明世潇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连忙抓住这样说话的好时机,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宫里有人来信儿了。” “什麽!” 明世潇转过身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总管不放,那锐利倒的目光让王府总管心里直在哆嗦,但还是硬著头皮说道:“王爷,就在您回王府前的片刻,没有人看见,一直是奴才一人经手的。” 明世潇平复了一下那在一瞬间猛烈跳动的心跳,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东西呢?” 王府总管手有些发抖地从衣袖内侧中掏出来一份卷得小巧的纸卷,在那上面已用印泥封好,从明世潇的语气中,王府总管便明白了这次的消息对於自家王爷来说有多麽重要,连忙将那纸卷呈到明世潇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明世潇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个纸卷,将它慢慢展开,那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也就浮现在他的眼前,明世潇的脸色在看完那上面的内容後越来越阴晴不定,而在一旁的王府总管甚至都快有了窒息的感觉。 120 “好,好,好,真是好啊。”明世潇的这几个“好”字不知为何让人听後心里直在发寒,那种凉意都可让人从心里颤抖,明世潇向总管一摆手,总管连忙将烛火点燃,拿著烛台来到了明世潇的面前,明世潇将那纸卷就著烛火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刺鼻的味道围绕在两人的周围,直至那纸卷完全化为了灰烬,明世潇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一样,总管吹灭了烛火,拿著烛台一点一点地後退,好像那由明世潇周围散发的阴影可以慢慢地将人吞噬掉一样,总管刚刚把烛台放回原处,便听到明世潇那犹如带著冰渣的声音背後响起。 “本王让你找的人手,你可都备齐了吗?” 王府总管连忙转回身来低头回禀道:“回王爷,都找好了,已经安排在那先前购置下来的那处庄子里了,那里都有人在看守著,那些人无法向外面传递任何消息。” “好!办的好!把那些人伺候好了,本王……马上就要大用了。”明世潇笑著说出这些话,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讥讽与愤懑,“换衣服,出来太久了,本王该回宫了,宫里那出兄友弟恭的好戏到头来怎麽能少得了本王呢,你说,是不是?” 柳言贞正要登上柳府门前的马车,忽然看到另外一辆熟悉的马车向这里而来,待看到那马车中下来的人後,脸上立时露出了笑颜,开口道:“大哥,你怎麽这麽早便回来了?” 柳言希在第一日寿宴结束後因为太晚了,所以也没有碰到妹妹,今日特意提前回来,看到妹妹精神还不错便也就放下心来,“进宫吗?正好大哥现在也无事了,我们一起走吧,坐这辆马车吧。” 柳言贞点点头,登上了兄长的马车,柳言希也随後进入,马车缓缓驶离了柳府。 “昨日进宫还好吧?”柳言希终归不放心妹妹,还是问了出来。 柳言贞看著兄长,点点头,“还好,大哥你就放心吧。” 柳言希弄不清这是妹妹的宽慰之言,还是其他,但也不好再深问下去,只得说道:“如此便好。” 在快到宫门前,柳言希提前下了马车,看著马车载著妹妹离去,他才徒步往宫门处走去,在临近宫门时看到了一辆华贵之极的马车上下来一人时不由一愣。 裴立刚出马车後便感觉到众人向他这里投来的视线,但也不以为意,只是在略略环顾一周後同时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迎上那人诧异的视线,裴立微笑示意,柳言希当下也不敢托大,连忙低头还礼,便看到那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宫门里行去,柳言希怎麽也不会想到当日那有一面之缘的人便就是此次前来明昊贺寿的裴沙亲王,那他那日的样子……,柳言希不禁有些嘲笑自己多想了,传言这位亲王素来风流不羁,若是联想到那日他的言行也不为过分。 “柳大人。” 正在柳言希要往宫门行去时,身後传来了一个让他熟悉厌恶的声音,同时也不得不回过头去行礼道:“三王爷。” 明世潇不顾宫门前众人的视线,来到柳言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大人也是来看晚上的焰火表演吗?” 柳言希对那肩膀上的轻拍感到分外不舒服,但也对此不能有厌恶的表现,只得简短地回道:“是。” “那正好,你就随本王一同进宫吧。”明世潇发出了邀请。 “还请王爷恕罪,下官还要在此等候几位同僚,就不能随王爷一道进宫了。”柳言希神色不变地婉拒道。 “哦?是这样啊。”明世潇神色一凝,笑容也渐渐消失,“既如此,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王爷走好。”柳言希在身後恭送,虽然知道此举定然会惹恼这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王爷,但是柳言希委实不愿与他虚与委蛇,想到晚上的皇宫中的焰火表演,也许能远远地看到他吧,当下整理了一番心情,随後进入了宫门。 在皇宫的御花园中,此时的外臣们因此次的寿宴之机有幸进入了开放出来的几个园子,尤其是今晚的焰火要在御花园的那片大湖中表演,此时正在做最後的准备,柳言希本觉自己来的早了,可是没想到在长廊与假山下早已都聚满了人,碰到有相识的人,柳言希也要去问候一声,尤其是一些军中老臣见到他後更是拉著他说个不停,这倒是引来了其他人的瞩目,对此柳言希也感到无可奈何,此时御花园中的亭台楼阁都是为了皇族重臣所备,早已有宫人侍卫把守,其他人等也都远远避开,柳言希总算是摆脱了他人的热情,正想远远地避开众人找个清静地方时,怎奈天不遂人愿,迎面便遇上了鄂其国大王子鄂加,看到他向自己这里急步走来,本就对他人目光不胜烦扰的柳言希也只得硬著头皮迎了上去,不过相比之下与这位王子说话倒比他人不用那麽费心。 “你来了!”鄂加远远便向柳言希招呼道。 “大王子怎麽在这里?”柳言希惊讶。 “一会儿就不能和你在这儿了,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就得在那里呆著了。”鄂加倒也什麽都对柳言希说,“听说今夜皇上要登上龙舟在湖上观赏呢。” “是吗?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柳言希也自然没有想到今夜皇帝竟还有登上龙舟的兴致,忽然看到鄂其国有人向这里走来,忙对鄂加说道:“大王子,有人来找了,还是快回去吧。” “啊?”鄂加回头看到了来人,“真是,本想再和你多说一会儿呢,那我就先走了。” 柳言希看著鄂加远去不想却又听见有人在身後唤著自己。 “言希。” 柳言希猛然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在身後不远的人,人也呆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说道:“七王爷。” “没有想到能在这时遇到你。” 121 明世云上前走了几步来到柳言希面前,仿佛看出了柳言希在一瞬间的拘谨,明世云更是若无其事地说道:“刚刚看到你在和别人说话便没有过来,那个人是……” “他是鄂其国的大王子鄂加。”柳言希马上接言道,看出明世云疑问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出言解释道:“偶然在街上与妹妹一起遇到的。” 本来明世云心中那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快在柳言希三言两语间已然悄悄退去,稍微低下头去却又看向了别处,轻咳一声将围绕在两人身边的那种淡淡的暖暖的氛围打破,“我昨日遇见了柳大将军,他……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你们……” “还是老样子。”柳言希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嗯。”明世云发现了这点便也就不再追问下去,“我刚刚从刘贵妃那里过来,她似乎想让我好好看看今夜许多会露面的名门闺秀,今夜柳小姐也会来吧?” 柳言希还在琢磨著前半句,不料听明世云问起了妹妹,连忙点头道:“贞儿也来了,你若能看到她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明世云对此也只能顺著柳言希点点头,却不想再说下去了,“今夜御花园中燃放焰火,多多注意安全。” “嗯。”柳言希轻声应道。 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传来,明世云看向柳言希说道:“那……就这样吧。”便离开了这里。 只余下柳言希在原处呆站了一会儿後才又离开。 柳言希在和明世云见面後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却不想他这会儿一时半刻是闲不下来了,怪也只怪这时来到御花园中的人太多了。 “言希!言希!”吴含甩下了他那一帮好友,在看到柳言希後急忙大声招呼道,弄得柳言希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躲无可躲,吴含似乎在这几日被吴尚书在府里关的紧了,见到柳言希後那脸上根本就掩饰不住高兴的神色,大步来到柳言希面前,高兴地说道:“你也来了啊,正好我们好久没见了,今夜一起看焰火吧。” 柳言希笑了笑,看看吴含身後,不禁打趣道:“不和你那些好友在一起了?” “他们?”吴含撇撇嘴,“不说他们了,我可是有一阵子没有看到你了。” “倒是听说了,吴尚书可是把你看的挺紧的呢。”柳言希一说起这个就好像戳到了吴含的痛处一样,果然见到吴含的脸上垮了下来。 “别说我爹了,他还不是怕我在这些日子惹是生非,今日要不是我娘说情,他还得把我关在府中呢。”吴含那平时看上去挺和和气气的父亲真要发起火来倒也是谁都不敢惹的。 “看到二王爷了?”柳言希随意问起。 吴含听後眼眸一闪,但还是点头应道:“看到了,不过这是什麽场合,像我这样无官无职的还是不要往跟前凑为好,省的我爹接到御史的本子。” 柳言希听到吴含玩世不恭地说出这些,本也就不想从中打探出什麽来的他自然也不会再深问下去,倒是吴含後来的话让他心下一惊。 “我刚才在老远看到七王爷过去了。” “啊,是,刚才碰到了七王爷,随意说了几句。”柳言希说著两人谁也不会轻易相信的话语,不过好在吴含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了沈默,倒是吴含率先说道:“那,我先过去了,没准儿一会儿焰火开始的时候会来找你呢。” “好。”柳言希点头应道。 吴含在经过柳言希身旁时脚步微微停顿一下,极快地在柳言希耳边说道:“晚上人太多了,别到处乱跑,免得我找不到你。” “哎?”正当柳言希想要转过头去说些什麽时,吴含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柳言希弄不清吴含在这最後的话语中有没有什麽其他的含义,只是在看向吴含的背影时眉头微微皱起。 “李贵妃?李贵妃?”皇後连声唤道,也让此刻在皇宫宫殿中的宫妃女眷皆把目光悄悄地投向了李贵妃。 “啊!皇後娘娘!”李贵妃连忙起身。 “李贵妃可是身子略有不适?”皇後关心地问道。 “多些皇後娘娘关心。”李贵妃刚才那种脸上的茫然在一瞬间退去,马上回道:“刚刚确实在想著今夜会看到什麽样的漂亮焰火而走神了呢,还请皇後娘娘不要怪罪。” “哎──,这大好的日子什麽罪不罪的。”皇後当然不会完全相信李贵妃刚刚的说词,只是既然说起了今夜的焰火,宫殿的宫妃女眷们免不了要谈论起来,一时间宫殿内倒也是热闹不断。 “其实,我们在这里瞎猜什麽啊,皇後娘娘一定知道一些吧,毕竟现在寿宴都交给了大皇子了呢。”容贵妃一开口便将刚才宫殿内的热闹劲儿全部打散,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听著容贵妃这明显就来者不善的话语,谁也不敢说笑了,都将目光投向那端坐在正位的皇後。 皇後虽然在心底恼怒这容贵妃话语中的不怀好意,但是当著众人的面却也不好再与容贵妃纠缠什麽,闻言笑道:“真要说起来,大皇子也是有好些时日没有来了,终究是皇上交下来的差事,虽说有朝中众位大臣在其中帮衬,但他毕竟还是年轻,这些日子为了把差事办好,就连我这个母後也没有见过他呢。”皇後在三言两语将将容贵妃的话语尽数挡了回去。 “那是,那是,大皇子现在可称得上是日理万机了,再看看玄儿,整日就会摆弄那些诗词歌赋和那些文人墨客在一起呆著,对於朝廷政务是半点也不上心,要不怎麽说是皇後娘娘教导有方呢。”容贵妃此刻绵里藏针的一番话让宫殿中众人脸色微变。 122 皇後听後更是在心中冷笑,若是那位二王爷真的每日只知道吟诗作赋,那倒真是天下太平了呢,她明白容贵妃的这一番怨气皆由皇帝病後立明世华为监国皇子而来,想必也是在心中忍了好久了,这才借著今日的机会发泄出来,只是此刻当著众人的面她这一国之母的架子总是还要端著的,倒也不好说出什麽太重的话语,微微一笑应道:“这皇子们从小到大皆由皇子院中的师傅们教导,哪有我们插手的余地?这孩子们长大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二王爷如今这样许是天性使然,容贵妃也不必太过较真了,是不是?”皇後不温不火地将容贵妃的言语驳了回去,同时还在暗暗讥讽二王爷明世玄天生难成大器,这让容贵妃却也丝毫反驳不得,只有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团扇,殿中的气氛马上冷了下来,上面这几位明昊地位尊贵的女人在暗中斗法,谁也不想参与其中成了炮灰。 “瞧瞧,怎麽说著说著说起这些了呢,”一直没有出声的刘贵妃此时开口说道:“这孩子们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缘法,我们又哪里有精力去管束他们?倒是往日在宫中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机会,前几日闲来无事做了一副绣品,不如哪日有空去我那里看看?”刘贵妃的话语将殿中的气氛暂时缓和下来。 皇後倒也抓住了这个机会,趁机说道:“刘贵妃近日身子可好?本想去看望,但听说你一直在潜心诵读佛法,倒也不好上门冒昧打扰呢。” “多些皇後娘娘挂念,已经大好了,没有什麽大毛病,休养几日便好。” 宫殿中之後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和乐景象,倒是之前的那些话语机锋犹如清风过耳一样似乎不曾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裴立早早地便来到了为他备下的凉亭之中,当然,在不久之後袁栉也随之而来。 “坐吧。”裴立在凉亭中看著御花园中三三两两的人们,头也不回地对袁栉说道。 “王爷,这於理不合。”袁栉还是站在原处,不肯挪动一步。 裴立也没有强求的意思,看著那现在还无比平静的湖面,淡淡地说道:“今夜就在这里呆著吧,我们终归不是主人,到了夜晚若是到处乱跑,难免又会让人说三道四的,看看人家把我们安排的这个位置,虽不说居高临下,但也差不了哪去了,生怕到了晚上看不著我们呢。”明明是讥讽之言,但在裴立此刻说出来却不带丝毫烟火味。 不用裴立提点太多,袁栉欠身回道:“臣明白,请您放心。” “明白就好。”裴立意味深长地说道,同时他的目光也被一处吸引了过去,袁栉也跟著看去,却见湖对岸的长廊下,二王爷明世玄与三王爷明世潇正走在一起不知说笑著什麽。 当夜幕降临,御花园中各处早已布置好的宫灯一盏一盏地亮起,若是往高处一看犹如繁星点点,本来还无序的人们此时早已在各自的位置站好,准备恭迎皇上,在御花园中搭好的高台上终於出现了皇帝及其他皇子的身影,皇帝只是略略说了几句便下令开始今晚的焰火表演,话音刚落,御花园中便燃放起了各色焰火,随著众人万岁之声的停歇,高台山上早已不见了皇帝及众位皇子的身影,其他人也纷纷去找好地方观赏著今夜的焰火。 柳言希更是被同僚们拽到了一旁,他却总是在寻找著各位皇子王爷的身影,终於在一处竹亭中发现了明世云模糊的身影,还有他身旁两个身著皇子服饰的人,其中一个定然是十七皇子明世英无疑,而另一个就不知道会是谁了,今夜在一侧湖边的长廊下都被一道道竹帘所遮掩,那里是皇後宫妃以及女眷们的所在之地,妹妹也应在那其中,听著年轻的同僚们不时在向那片竹帘後望去,同时还在低声议论著哪家的名门闺秀,恐怕在这次寿辰过後又会结成几件喜事吧,柳言希自然在这次也看到了父亲,父子两人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有交谈几句便各自散去,恐怕就连这几句都是父亲看在外人的面子上,不好在外面让人看了笑话才对自己说的。 红的,绿的,黄的,各色焰火在天空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引来了众人的声声赞叹,可见这些焰火都是费了心思的,柳言希心中的那一点不愉也被这些绚烂的焰火消去,尤其是在看到皇帝登上湖边的龙舟上时,御花园内密集的焰火同时燃放让人在一时应接不暇,同时心情也无比激荡,万岁之声由一开始零星呼唤汇成了震耳欲聋之声,就连柳言希也在这一刻激动无比,直至龙舟慢慢向湖心亭处划去时,声音才渐渐停歇下来,龙舟之上此刻也燃起了点点焰火,配合著已经五颜六色的湖面让人一时以为身在梦境之中。 “真好看啊!”明世英从竹亭中探出身来,看向那不远处的湖面,兴奋地向身後的两人说道。 “若是觉得好看,离开竹亭中也可以的,但不要跑得太远了,尤其是湖边那里,绝对不可以过去。”明世云在後面细细叮嘱著,他此时正在竹亭中备好的座位上坐著,神态悠闲地看著远处湖面上的龙舟。 还不等明世英回答,这时此刻坐在明世云身旁的十六皇子明世和接言道:“七皇兄可真是爱护小十七呢,还不放心地这样叮嘱。” 明世云温和一笑,回道:“没有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毛躁性子,若是像你一样稳重就好了。” “我又哪有什麽稳重了?就像母妃说的,也是一个胡闹的性子呢,只不过在十七面前还是装作一副兄长的模样呢。”明世和闻言回道。 明世云细细品著手中的茶水,突然抬头看到明世英离那湖边越来越近,赶紧开口道:“十七!别跑远了!” 123 在焰火燃放的声音下也听不清明世英扭过头来说些什麽,不过看他点头的样子,想必也是听进去了,明世云这才回过头来向明世和问道:“不是给你们备了地方吗?怎麽跑到我这里来凑热闹?” “七皇兄这是不欢迎我们了?”明世和略显委屈地说道。 “怎麽会?”明世云哑然失笑,“只怕你们一直在这里呆著……不好。” 明世和眼珠一转仿佛明白了明世云话中的含义,回道:“七皇兄放心,我们毕竟年岁还小,不会有人拿此乱说话的,而且给我们那里备下的地方可没有七皇兄这里看的清楚,自家兄弟亲近亲近,又有什麽不对了?” 明世云听後只是露出了笑意,但没有答话。 “不过,真是可惜呢,今晚这麽热闹,五皇兄却来不了了。”明世和突然说道。 “五皇兄?”明世云闻言有所触动,“为什麽?” 看到明世云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明世和这才答道:“还不是因为身体?头一日的寿辰上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甚至连晚上的寿宴都没有参加,还好父皇体恤,让五皇兄回府休养去了,要不这样坚持下来五皇兄又得大病一场不可。” “那倒是,五皇兄素来体弱。”明世云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言,忽又说道:“哪日有空我们还是要去看望一下为好。” 明世和听後点点头,“好,那到时七皇兄可别落下我,五皇兄喜静,素不缘让人打扰,没准看在七皇兄的面子上我才能见上他一面呢,要是让我自己去,说不定就会吃个闭门羹。” “我的面子可没那麽大,这让你一说,我也开始惴惴不安了呢。”明世云听後玩笑道。 竹亭中响起两人轻快的笑声。 “在笑什麽呢?”明世英此刻也跑了回来,看到两人笑得开心,不禁问道。 “自然是在笑你了。”明世云撇开了刚刚的话题,拿明世英打趣道。 “我?我又有什麽可笑的了?”明世英纳闷,但看到两人还是脸带笑意,以为自己刚才在竹亭外有所忘形,经不住又接著问道:“究竟是在笑什麽啊?你们怎麽联合起来笑话我啊!” 竹亭中因明世英的这番话更是引来笑声阵阵。 柳言希看了一阵这漫天的焰火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似乎本来干燥凉爽的御花园也被焰火的热气变得热了起来,令他有些燥热,悄悄地退出了人群,准备找一个比较通风的地方,沿著长廊缓缓向前走去,穿过一个个拱门,在长廊的後面也越发僻静起来,前面的喧闹声也小了不少,柳言希准备往竹林後的假山处走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向这里匆匆而来,柳言希此刻并不想与他人照面,正要换个地方离去时,却在听到身後之人的呼唤後停下了脚步。 “柳大人!柳大人!言希!”似乎也发现柳言希又要离去,身後呼唤之声也越发急促。 柳言希听後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心下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大王子。” “真是的,若是不叫住你,又追不上了。”鄂加小步跑到柳言希的面前。 “大王子怎麽也来这里了?好巧。” “不是巧,”鄂加倒是连忙摆手否认,“我是老远就看见你了,这才顺著一路追过来的。总算是追上你了。” “追过来?”柳言希这次倒是真的惊讶了,不知道这位大王子因为什麽事情大老远地追过来,“大王子,究竟是什麽事情让您如此著急?” 听到柳言希如此问,倒让一直显得如此性急的鄂加反而开始结巴起来,“那个、那个、是这样的,那个……” 看到鄂加如此模样,柳言希内心却觉得一松,和声说道:“大王子,究竟是什麽事?慢慢说。” 鄂加仿佛被柳言希这样一说更加不自在,最後在柳言希无声的催促下吭吭哧哧地说道:“那个、柳大人,不,言希,今晚、今晚柳小姐也来了,是吧?” “是,她此刻恐怕正在女眷中坐著呢。”柳言希听鄂加突然问起了妹妹,心下已经警惕起来。 “嗯,啊,是这样啊。”鄂加也觉得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大王子,您这麽一路跟来,恐怕不是为了说这些吧。”柳言希也不想再继续打哑谜了,“您究竟是为了什麽事情而来呢?” “这……,是、是这样的,”鄂加此刻还是有些紧张,但仍是鼓起勇气说道:“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也许在你看来甚至不讲究礼仪规矩,但是在我们那里是没有这麽多繁琐的事情的,我就直言了,我喜欢柳小姐!想要娶她为妻!” “大王子,你、你说什麽?”柳言希似乎也在为自己刚刚所听到的感到震惊,脑中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你说……” “我说,我喜欢柳小姐!想要娶她为妻!”既然有了第一次,那麽第二次也就说的顺溜多了。 “这……,大王子,您是在说笑吧?”柳言希心中那听到这话後隐隐的不快在看到鄂加认真的表情後渐渐消失,“大王子,这件事……” “我知道这样开口太过突然,可是我是真心实意的。”鄂加无比认真地说道。 柳言希当然也明白鄂加是认真的,可是这件事在他这里就被否定了,但是也不能拒绝地太过生硬,“大王子,此事也不是在下一人能作主的,而且舍妹自小便在父兄身边长大……” “我明白,我明白,鄂其国条件苦寒,若让柳小姐去那里也委实是委屈她了,可是我会对她好的,我们那里的人朴实真诚,大家也定会喜欢她的,而且她若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我会比照明昊这里给她建上明昊样式般的府邸,也不至於让她太过想家!”鄂加听出柳言希口中拒绝的意味,连忙急急表白道。 124 “不,大王子,不是这样的,请您听在下一言……,”柳言希看到鄂加这样的态度心里更为恼火急躁,他现在就怕这位冒失的王子冒然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请求,恐怕到了那时为了在这种时期稳定属国之心,皇帝绝对会同意鄂加的请求,就是皇帝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有所犹豫,但是京中那些得不到柳家助力的人也绝对不会希望柳家成为了别人的力量,恐怕会在此事上推波助澜将妹妹送往鄂其,而这……绝对不允许!“大王子的真心在下能够明白,只是大王子现在和在下说起这些,恐怕不光是在下心中不舍,就算是父亲那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不单是因为担心妹妹将来会远离明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舍妹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哎?”鄂加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怎麽、怎麽会?” “真是……有些失礼了,但还是要请大王子体谅。”柳言希满脸歉意地说道。 “这、怎麽会……” 鄂加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听到的。 “是真的,大王子,还请您见谅。” “你是、你是骗我的吧?”鄂加抱有最後一线希望地问道。 “大王子……” 柳言希无奈地叹息出声。 “我、我不相信,”鄂加低声说道,复又直视著柳言希,“我要亲自去问柳小姐!” “大王子!”鄂加这次触及到了柳言希的底线,他的心中也来了火气,语气中满是不赞同。 “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柳小姐!”鄂加这时也有了一股子倔劲儿,神情中也毫不退让。 “大……” 柳言希正要再次劝说却突然住了口,不待鄂加反应过来,便拉著他一起躲到了假山之後。 “你……” 鄂加刚要出声,却看见柳言希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遂也安静下来,果然就在这一会儿便听到了有人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柳言希也放开了鄂加,两人一起在假山後屏息,柳言希希望这路过之人能够赶紧过去,可是偏偏那脚步声到了他们附近便停了下来,而且听起来还不止一人,鄂加对於刚刚的谈话被人打断显然十分不耐,但也只好忍著,虽然来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柳言希与鄂加还是能够听的清楚,柳言希心下也很不自在。 “都安排好了吗?”即使声音压得再低,但是那种略显尖利的声音也仍然让人能够听出来人是内侍之流。 “都安排好了。”这人的声音中没有尖锐之感,但也不好妄下判断,也许是今夜从宫外招来的人手。 “你都查了一遍吗?”先前那人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都查过了,万无一失。” “那就好,趁现在你赶紧离宫,宫外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记住,千万小心行迹,如果被人查了出来,那谁也救不了你,好了,快走吧。”说到最後催促之意尽显无疑,另一人并未答话,但随著脚步声的渐渐远去,这两人恐怕已经离开了这里。 柳言希一直惊疑不定地听著他们的谈话,越听下去心里就越是紧绷了起来,就连一直在他身边鄂加也听出了不对,幸好柳言希还在随时注意著他的动静,一见到鄂加有冲出去的举动,连忙眼疾手快地抓紧了鄂加的手腕,又用力地握了握,鄂加极快地看了柳言希一眼,看到柳言希坚定地向他摇了摇头,全然是制止的神色,鄂加也只得暂时按捺下来,好不容易听到那两人远去,鄂加刚想要从假山後出来,却仍是被柳言希拉住不放。 “你干什麽?”鄂加声音中满是恼怒。 “别出声!”柳言希这时却也顾不上给鄂加解释什麽。 果然,就在鄂加还想再争辩几句的时候同时又听到了有人向这里而来,鄂加便也按下了性子静静地等著,那脚步声在这假山前停了一会儿之後才又离开了这里。 直到又等了一会儿之後,确定暂且不会有人再经过这里时,柳言希这才与鄂加从假山後出来,两人一时间都静静地看著对方,彼此无话。 “刚刚那话……” 鄂加好歹也是一国王子,从刚才那番话中也听出了不祥的意味。 柳言希只是摇摇头,便对鄂加说道:“咱们也离开这里吧。”说罢,便要举步往前走去。 “等一下!”鄂加站在原处叫住了柳言希。 柳言希回过身来静静地看著鄂加。 鄂加看到他这幅样子,原先那在脑中打转的话语却已经说不出来了,但看到柳言希那在夜色下清明的眼神,还是开口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不然大王子还想怎样?”柳言希声音清冷地回道。 “怎样?你难道刚刚没有听见吗?他们说的那些话,连我都能隐隐明白他们的意思!你身为明昊的臣子,莫非打算袖手旁观吗?”鄂加对於柳言希在此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感到极为刺眼,语气中也尽显不满。 “不这样,又能怎麽样?”柳言希一副淡淡的神色,“单凭那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语,我们又能做什麽?他们想要做什麽?他们是什麽人?我们一无所知,而且既然他们能够在这宫中活动,也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制止得了的,纵然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只凭我这样一个户部小小的官员,你一个鄂其国的大王子,你以为别人会有多少程度相信我们所说的?” 柳言希一字字一句句将鄂加说的根本无法反驳,的确,以他的身份若是说出这些话恐怕更会遭到盘查,说不定最後还会将鄂其国卷入其中,弄到最後有口难辩,但他仍是不死心,“可是……” “大王子,”柳言希打断了鄂加的话语,语气无比坚决地说道:“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仅仅是在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中好好保护自己,你说,是吗?” 鄂加顿时哑口无言,看著柳言希在他面前欠身一礼,随後一言不发地离开,鄂加在最後也无可奈何地跺跺脚,向著相反的方向离去。 125 柳言希虽然对鄂加说的冷静无比,但他心下此刻也是焦灼万分,如果真在这时出了什麽事的话,那麽父亲,妹妹,还有他……,单凭现在的自己又怎麽能护得他们周全?让他现在为难的是怎麽才能通知到父亲与妹妹,可若是万一真有什麽事情发生,这时父亲与妹妹的异动绝对会有人发现的,柳言希一边想著这些,一边已经疾步来到了人头攒动的长廊下,而且他现在又哪能有什麽法子来告知别人呢?相比之下父亲与他那里倒是比较安全的,毕竟还有侍卫在守护,只有妹妹那里是让他最为放心不下的。 “言希,你在这里啊!”吴含不知何时来到了柳言希的身边,拍著他的肩膀说道:“刚才你去哪里了?我可是都没有找到你呢?” 柳言希扭过头来看著吴含,这时却没有和他说话的心思,但听吴含说起刚刚找他,让他也不得不耐下心思来应对吴含,“随便转转罢了,总不能老在一个地方呆著吧,”看到吴含还想再说什麽,柳言希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切地对吴含说道:“我不太放心妹妹的身体,你在宫中有没有什麽门路能让我见她一面?” “啊?”吴含没有想到柳言希一上来就对他提出如此要求,呆在了那里。 “七皇兄?七皇兄?你在看什麽呢?”明世英跑回了竹亭,向此时的明世云问道。 明世云不著痕迹地将目光从长廊处收回,看著玩出一身汗的明世英说道:“怎麽不陪著十六了?你把他拽了出去,结果现在又自己跑回来了?” “就是啊,十七皇弟二话不说就把我扔下不管了。”明世和正好也在这时进入了竹亭,听到明世云这样说,连忙假意抱怨道。 “我哪有。”明世英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七皇兄,我们一会儿去别的皇兄那里转转去,总呆在一个地方怪没意思的。”明世和见状趁机说道。 “好,但是记得身边跟上人……” 明世英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人们又传来欢呼之声,遂也站起身来向湖面望去,原来是龙舟已经在湖心亭处停下,皇帝此刻登上了湖心亭,准备在那里观赏焰火。 “父皇不知道要在湖心亭中呆到什麽时候,七皇兄,那我和十七就先走了,七皇兄你也别老在一个地方呆著,多闷啊。”明世和不等明世云再说些什麽,已然拉著明世英跑出了竹亭。 明世云点点头,目光又向湖对岸的长廊处望去。 柳言贞悄悄地回到了女眷当中,旁边有人问起她刚才去了哪里,柳言贞也是笑著搪塞了过去,殊不知她此刻手中的丝帕都已快要湿透了,刚才兄长的一句句叮嘱还在耳边回响,尽管内心中也不敢去相信,但是谁又能保证呢?虽然当时极力压制住心中的震惊,让兄长不用去担心自己,并说自己有应对的方法,幸好兄长也相信了,可是现在脑子里完全是乱糟糟的,一时也想不出什麽法子,但是在表面上还得与身边的女眷们说笑著,不让他人看出丝毫异样,但眼神却在不时地向高高在上的那些宫妃们看去,以期寻找什麽助力,却终於觉得不合适,寻思了一会儿,柳言贞又起身离开,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看到一个宫女後,柳言贞便向她走去,在那名宫女耳边说了几句之後,宫女便引她向一处走去。 柳言贞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总算想到了一个法子,她现在正向老太妃那里走去,老太妃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如果自己能使老太妃中途离开,那真是最好不过,万一有事,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她的身上。 “怎麽样?见到柳小姐了?”吴含在柳言希的必经之道上将柳言希堵了个正著。 柳言希看见是他也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向他道谢道:“多谢你了。” 吴含看著柳言希就这样准备从他身边经过,不由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什麽和我说的了吗?”看到柳言希的身影略微顿了顿,吴含似乎觉得刚刚自己说的有些不妥,故意又轻松说道:“言希,你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不管怎麽说我也是帮了你一个小忙的吧。” 柳言希听到吴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得转过身来回道:“我真的只是因为不放心妹妹才想办法看看她的,你也知道她刚从外面休养回来,我这个做兄长的肯定是要担心的。” “真的?”吴含直直地盯著柳言希,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个真假来,他又何尝不清楚柳言希如此著急地见他妹妹绝对不是他所说的这样简单。 “真的。”柳言希微微一笑,诚恳地回道。 “若是这样就好,万一有什麽事情你尽管直言,也许还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吴含说完这些便要离开。 “等等!”柳言希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看到吴含回过头来不解的神色,柳言希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又开口说道:“你也别老是这样在宫里乱跑了,想必现在吴尚书身边也没人了吧,你不妨去他那里看看,这种场合,也不知吴尚书身体是否有所不适,终究太热闹了些,我一会儿准备去父亲那里看看的,你不妨也过去吧。” 吴含深深地看了柳言希一眼,随即点头应道:“好,听你的,我这就去父亲那里看看。” 看著吴含远去的身影,柳言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吴含已经起了疑心,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可是,吴含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便帮了自己,自己也不能什麽都不做,而且……他相信吴含纵然起了疑心也不会向外人透漏出自己来,自己这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摆著是在利用吴含而已。 在明世英和明世和两位皇子离开後,明世云独自坐在竹亭中不知为何总觉得焦躁异常,隔著老远的湖心亭,除了能看见那明黄色的影子外,其他的是分外模糊,明世云最终还是起身向竹亭外走去。 126 “七王爷。”守在竹亭外的内侍与侍卫纷纷行礼。 “好了,本王只是想独自呆会儿。”明世云吩咐道,本来有一位内侍还想再说些什麽,但被明世云一个眼神扫来,最终还是退到了一旁,明世云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向湖边的长廊处缓缓行去。 柳言希这时已经尽量呆在人少的地方,看著那还在燃放的焰火,心跳也越发急促,忽然听到原本还热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柳言希也不由得向湖面上看去,原来是皇帝已要从湖心亭中离开登上龙舟了,柳言希也在长廊下默默地看著这时候岸上的焰火配合著行进的龙舟燃放地更加急促,煞是好看。 也许、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看到都已经过了这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柳言希不禁在心里想到,也许应该去父亲那里看看才是,柳言希正要移步离开长廊下时,刚刚走了没有几步,一声极为刺耳与平时燃放焰火的声音十分不同的声响传来,随後柳言希开始听到人们由一开始的失声到後来那阵阵扩散的尖叫,拨开了挡在他面前已经无法动弹的人们,柳言希这时在看到湖面上的景象时也已经惊呆了…… 那本来华贵的龙舟此刻应该是在那上面燃放著星星点点的焰火助兴,可是现在在船尾处却起了火势,那火势顺著那还在燃放的焰火和龙舟上的其他的东西燃烧起来,而且那火势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龙舟上的宫人们都开始尖叫躲避,而这种恐慌在看到有人浑身著火地跳入湖中之後也开始蔓延到湖岸上来,不知是有哪个人开始尖叫逃离,总之湖岸上往日看起来姿态无比优雅的达官贵人们在这种事情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早已把那种优雅丢失殆尽,而在一开始丧失了反应能力的侍卫们再想控制住局面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柳言希被人群推挤著向长廊外跑去,不时听到有人的哭喊求救声向耳中传来,湖岸的长廊中由於一开始便是人多拥挤的地方,此时更是有不少人在惊慌失措间受伤,柳言希也险些几次被撞倒在地,他明白不能再这样随著人流跑去,看到长廊一侧墙壁上有一个拱门,柳言希奋力向那里移去,至少进入那道拱门可以暂且避开这恐慌的人流,也有不少还清醒的人向那个拱门处跑去,可就是在他好不容易快要接近那道拱门时,却被後面的人撞倒,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被人群踩伤,一只手在拱门处稳稳地扶住了他,并把他带离了长廊,穿过拱门,在人们此时都未注意到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僻静处,惊魂未定的柳言希这时才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焦急地问著自己。 “言希!你没事吧!” 柳言希抬起头来看到那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之前的惊慌已如潮水一般退去,眼中唯有那个人的身影,扶著那人的身子稳稳地站好,柳言希摇头回道:“我没事,七王爷。”他此刻心中只觉得已经分外满足,原来的患得患失已经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原来只要这个人此刻在自己身边,用这双手牢牢地护住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明世云也确实看到柳言希没有什麽损伤,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为自己先前莫名地前来寻找这人有著一番庆幸,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才能说出刚刚那看似冷静的话语,至少,这个人,现在在他的怀中完好无损,便已经足够了。 “七王爷,您现在不能在这里,太危险了。”心情的激荡只是一瞬间,柳言希马上想到现下是何等情况,连忙要让明世云离开此处。 “我有分寸,你放心,况且现下皇上那里我也根本帮不了什麽,但是此刻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好。”明世云看到柳言希这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眼中有著赞赏,也有著些许无奈,但却慢慢放开了柳言希。 “您……” “总不能让人们这样混乱下去吧。”明世云本想在此刻笑笑,但却无法笑出来,谁也不知道在龙舟上的皇帝此时究竟怎样,接下来是否还有变故发生,但他却必须坐好自己应该做的,“保护好自己。” “七王爷!”柳言希情急之下抓住了明世云的衣袖,但也知道此刻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多麽的不妥,却在刹那间迎上了明世云那带著暖意的眼神,也同时让他平静下来,“七王爷,这次的事情可能是他人故意为之,还请您多加小心。” 明世云在听到柳言希的这番话後也是一惊,明白柳言希绝非无的放矢,点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柳言希怔怔地站著,仿佛身上还留有那人的余温,仅仅只有这些便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与信心,同时也马上离开了这里。 “这是怎麽回事?还不快把众人都拦住!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快啊!” 侍卫们即使明白上面的命令是正确的也无法执行,这些贵人们哪个要是蹭破点皮都不是自己能担待起的,况且身为宫中侍卫哪个又不是和这些贵人们沾亲带故的?再者,就凭他们这样小小的侍卫此刻在没有上层的命令下,谁又敢擅自作主? “还在愣著干什麽?还不快把人都拦下!” 又是类似的话语传来,侍卫们正想火大地呵斥说话之人,却在看到来人後也结巴了起来,“七、七王爷?” “还愣著干什麽?把人都拦下来!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明世云此刻看到现下的情形也著急起来。 “可、可是,统领现在没有命令……” “现在哪有什麽功夫等著命令?等到命令下来都不知道会成什麽样了!快去!侍卫统领那里本王去说!”明世云这次是真的火了。 “是、是!” 等到明世云找到已经快要焦头烂额的侍卫统领向他说明了自己适才的越俎代庖後,换来的却是侍卫统领的感激,要知道为了保护皇族和朝中重臣还有宫妃们就已经调派下去不少人手了,若是剩下的人再出了什麽乱子,那他自己只有真的以死谢罪一途了。 127 瞅了个空隙,明世云连忙向侍卫统领问道:“可知皇上现在怎麽样了?” “七王爷,现在臣这里还没有得到消息呢,大皇子那里迟迟没有人过来,臣这里已经快要顶不住了!”侍卫统领本以为再过一年自己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养老,谁想到又会在这当口出了这麽大的事,反正他已经不奢望这次自己能够平安脱身了,说起话来也是带了怨气。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证皇上的安全,其余的都是次要的,本王再去别处看看。”明世云说的话意味深长,相信侍卫统领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这次皇帝平安无事,那麽他至少还可以保住一命。 “那就劳烦七王爷了。”侍卫统领感激地说道。 明世云点点头,此时那些刚刚惊慌失措的达官贵人们已经被就近请到了离那片湖面远远的花园中,园内园外皆由侍卫把守,本来挺大的一座花园,此刻已被人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当明世云急匆匆地来到此处时,还隔著老远便就听到花园里面噪杂不已,越是临近花园便就越是刻意放缓了脚步,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压下心中的急躁,守在外面的侍卫看到明世云来此,连忙让开,随著明世云进入花园中,众人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明世云看著衣冠略显狼狈的众人,在身边侍卫的帮助下登上到了一块假山上,看到远处的人也看到了他,等了一会儿才提高声音说道:“适才由於龙舟上的焰火燃放失误让龙舟受损,但皇上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现在各处宫门暂时关闭,只有在核实了众位身份之後才会放行,还需众位暂且忍耐片刻。” 众人在明世云说完这些後有著片刻的躁动,明世云见状似乎又有一些控制不住局面,连忙大声喝道:“安静!众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似乎“身份”二字让这些人体悟到此刻是何种场合,遂也就安静下来,明世云这才又多说了一些多加安抚的话语才离开了此处,也让本来为这些达官贵人的身份而弄得无所下手的侍卫们心中对於这位平时沈默寡言的七王爷感激不已。 可是离开了花园的明世云心情却越发地沈重起来,至少此处已算是安定下来了,可是皇上那里又如何了呢……,明世云在这时又不期然地想到了柳言希,他……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该无事了吧…… 此时在皇帝的寝宫中已经严禁各色人等进入了,就连最快来到这里的皇後与几位贵妃都吃了个闭门羹,而寝宫内究竟发生了什麽谁也无法知道。 皇後紧紧抿著嘴唇向寝宫前已经下跪的内侍们厉声喝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後还有众位娘娘都敢阻拦吗?许九在哪儿!叫他出来!” “请皇後娘娘息怒,请皇後娘娘息怒,奴才们只是听从大总管的命令而已,大总管已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奴才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皇後娘娘恕罪啊!”内侍们根本不敢得罪皇後,但是许大总管也不是好惹的,这下小命休矣! “皇後娘娘,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这许九胆子也太大了,这都是什麽时候了,他竟然还敢如此!”容贵妃在一旁说的怒气冲冲,让皇後的脸色更加难看。 皇後又何尝不明白容贵妃的那点心思,她这是在这种时候巴不得自己与许九之间有争执啊,皇後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向跪著的内侍问道:“皇上现在究竟如何了?” “回皇後娘娘,奴才们是什麽身份,又哪能知道呢?还请皇後娘娘及众位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了。”内侍现在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怎麽今日这麽倒霉是自己在这当口当值啊! “够了!让开!本後以及众位娘娘要进去面见皇上!你们这些奴才还敢在这里挡著不成!”皇後怒极正要踢开她面前的内侍时,寝宫的宫门也被缓缓打开,许九正好也出现在皇後面前。 “皇後娘娘。”许九面容无波地欠身行礼。 看到许九对自己这样不恭,皇後更是心中憋气,“许九,本後要进去看望陛下是否龙体安康,你难道还敢阻拦本後吗?” “许九不敢,”许九在皇後面前不卑不亢地回道:“许九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行事而已,还请皇後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奉了陛下的命令?”皇後听後倒也不敢造次了,只是仍旧犹为不甘心地问道:“陛下现今如何?” 对此许九倒是毫不隐瞒,“回皇後娘娘,当时幸好龙舟尽快登岸,陛下也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只是现在陛下精神不好,并不想见任何人,已经早早休息了。” 许九的话让皇後及後宫嫔妃无法判断是真是假,但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谁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而寝宫里面那位帝王的龙体是否安康已经成为了首要关心的问题,“本後……” “皇後娘娘,”似乎明白皇後接下来要说些什麽,许九率先开口道:“陛下有旨,著大皇子与刑部官员派人查清这次事情的原委,明日若无他事,寿宴继续进行。” 皇後闻言心中的大石终於落下,本来在她心中最为担心不过的便是此次寿辰全由大皇子经手,经过此事後不知皇帝是否会产生其他想法,但听到许九如此一说,证明皇帝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对於大皇子信任有加的,这让本来担心不已的皇後轻松不少,“既如此,还望大总管代我等问安了,劳烦大总管了。” 许九在将皇後种和最难打发的嫔妃送走了之後,又单独来到皇帝面前,此刻的明惠帝面色苍白地在龙榻上躺著,听到许九的脚步声後缓缓张开了眼睛,轻声问道:“外面怎麽样了?” “一切已经平息下来了,陛下,对外的说词只是因焰火燃放失误造成了今日的骚动,相信大皇子会明白您的意思,按照这个思路去办事的,现在请您好好休息为上。”许九在龙榻前恭敬地回道。 128 “焰火?”明惠帝冷笑一声,“稍微改变一下便是火药了,而那枚焰火在这麽多人的眼睛底下竟然能够跑到龙舟上,这宫里看来想让朕死的人不在少数啊!”明惠帝似乎也是心中气极,说完这些後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许九无言以对,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站著。 “其他人呢?”明惠帝的呼吸平稳下来後又继续问道。 “朝中重臣现下已经安排出宫了,众位皇子考虑到他们的安全,今夜已全部暂且先安排在皇子院中。”许九有条不紊地回道。 “朕的那些儿子今夜怎麽样?” 许九不敢擅自揣测皇帝所问的“怎麽样”究竟是何意思,只是实话实说道:“回禀陛下,今夜事发突然,各位皇子都及时被保护起来,并没有任何损伤,除了……” “除了?”明惠帝盯著许九问道:“除了什麽?” “除了七王爷当时未能及时找到之外。”许九垂目回道。 “老七?”明惠帝重复道:“他都干什麽去了?” “当时局面混乱,由於七王爷及时出面让侍卫们控制住了局面,只是……,”许九略微沈吟了一下之後便又说道:“只是在当时局势未明之下七王爷为了安抚人心,不得不说上一些……” 就在许九还在犹犹豫豫地琢磨说词的时候,明惠帝倒是不耐烦地说道:“算了,不用说了,朕多半也能猜到他说了什麽,当时情况如此,这件事便轻轻揭过吧,他能在那时现身而出,总比其他几个现在估计还在想著怎麽推卸责任,怎麽把这水再搅混要强多了,老七……,”明惠帝想了片刻後说道:“不管怎麽说,他总归还是一个有担当的。” 明惠帝此时又半闭上了眼睛,许九嘴唇微微一动,但也没有再说什麽,反而问道:“陛下,您的龙体……,明日是否还能……” “不必担心。”明惠帝这时仿佛已经快要睡著一般,声音渐渐不闻,“朕总不能让外人看了明昊的笑话,明日继续吧,这件事交给大皇子去查吧,看他到最後能给朕查出个什麽结果来。” 许九沈吟片刻终於回道:“奴才明白。” 而此时被明惠帝委以重任的大皇子明世华却根本已经无法清闲下来了,就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也要暗中彻查这次的事情,这回出现的乱子何尝不等於狠狠地扇了他自己一记耳光,他现在想把这次的罪魁祸首生撕了的心情都有,这一次不但会让朝中众人质疑他的能力,而且他前些时候费劲心机在朝堂中安插的一些人,又不知会因为这次的风波有多少要被牵扯进去,这等於他前些时候是白白做了无用功,不过幸好从皇後和王家那里传来的消息还能暂且让他放下心来,至少皇上并不打算因为这次的事情而怪罪於他,也不会让皇上联想到自己有什麽诛心的行为,最起码皇上现在并没有把事情要牵扯到自己身上的样子,此刻身边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劝说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可是这口气他又怎麽能够咽得下?这一次是明显要置自己於死地,难道自己还能够坐以待毙不成? 而且还有一个更令自己气愤难平的事情,便是明世云这次的行为让他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好感,而相比之下,自己这位监国皇子却显得碌碌无为,这怎能令他好受?不过,还好,至少自己还没有全盘皆输,总有能赢回来的时候,至於明世云……,不要以为这次你可以笑到最後!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在皇宫的宫门缓缓开启後,这次受到惊吓的贵人们纷纷回府不敢在府中多留片刻,谁也清楚皇宫中这个夜晚将不会平静,都不想把自己置身於这漩涡之中,还是早早脱身为妙。 “本王不知道有什麽事情能让几位深夜来此?”明世云这夜在皇子院中刚刚歇下就被一些“不速之客”打扰,自然也对於这些人没有什麽好脸色。 似乎也明白自己这些人不受欢迎的程度,说起话来也就分外简洁,“深夜前来打扰七王爷,请七王爷能够协助一二,也好使臣等可以速速离开。” 明世云看著这些仿佛是谁欠了他们家钱财似的三位刑部官员,即使心中再不乐意,也不能将他们赶出去,况且他们现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只是……,看到为首的中年官员那幅明显就是六亲不认的样子,明世云的心底依然有著些许不快,当然,他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只是声音也冷淡了不少,“几位若是有事还请尽快说,本王还想早早休息。” “那麽,就恕臣开门见山了,今夜的事情多亏七王爷的当机立断才控制住了局面,臣等对此也是佩服不已,但是……,”中年官员声音古板地说著称赞之词,似乎是他很不善於说出这些一样,总是有那麽一点不自然,只是在话锋一转之後,他的声音就犹如刮在人的心脏处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臣等有一事不明,还请七王爷代为解惑,七王爷在离开当时为您安排好的竹亭後直至您出现在侍卫们面前时有一段时间,您能够向臣等说明您去哪里了吗?” “哼。”明世云轻哼一声,面上露出不经意的神色,但心里却在冷笑,明世华,你这一招可是不太高明,莫非你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胜券在握了吗?“本王在离开竹亭後因为略显气闷便随意在御花园中转了转,这,有什麽问题吗?” “并无任何问题,只是,臣还想再问一句,那时七王爷身边可有他人在场?”中年官员对於明世云的这种态度毫不意外,他所想要的也只是在接下来的而已。 “这位大人难道没有听清吗?本王因为气闷才离开了竹亭,难道那时还会在身边让人跟著吗?” “那麽,七王爷的意思是说,当时您的身边并无任何人在场了?”中年官员依旧对於这个紧追不放。 129 “是。”明世云点头承认,“大人还有什麽要问的吗?” “没有了,多谢七王爷。”刑部这几位官员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似乎刚才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臣等就不打扰七王爷休息了,告退。” “几位大人慢走。”明世云起身做了做相送的样子,但却连一步也没有迈出。 在那几位刑部官员离去後,明世云才感到手掌中一阵刺痛,原来是由於握得太紧,指甲在掌心中已然留下了痕迹,明世云冷笑起来,明世华倒是懂得利用这次的机会来扳回对他不利的局面,甚至还刻意打击异己,只是……自己也想借著这次的机会来赌上一把,看看现如今,自己在皇上心中到底能有多少分量,就算是自己输了,明世华,你这样做又会使多少人离心呢? 在经历了昨夜宫中的惊险後,柳言希也随著众人回到府中,而且在他回到柳府後,父亲与妹妹已经先於他回来了,父亲身为重臣自是不会有什麽危险,先於众人就被送回柳府,而妹妹更是在事发前找个机会到了老太妃身边,老太妃年纪大了,自是没有那麽多精神,又在柳言贞的趁机劝说下早早地便回去歇息,柳言贞借口陪伴老太妃也借机离开了御花园中,而後在事情发生时,柳言贞一直呆在老太妃身边,在宫中无事後便也就早早回来了,相比之下倒是柳言希回来的最晚,这夜他回到府中便马上歇下了,也许是回到府中马上放松下来,倒是一夜无梦,而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来了一个扰人清梦的客人。 柳言希快速地洗漱了一番来到客厅时,便看到吴含正在那里相候,虽然说著因昨夜离开匆忙,分外担心之类的话语,但是柳言希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吴含此刻心情并不轻松。 “还有什麽事情?你一大早来我这儿不光是为了这件事吧?”柳言希直言道。 吴含手中的那把折扇开了合合了开,想了想才说道:“宫里有人给我传来了消息,也许你一会儿也会知道……” “什麽事?”尽管柳言希面上若无其事,但心中却已紧张起来。 吴含把手中的折扇重重地合上,说道:“昨晚宫里开始彻查,而在皇子院中留宿的各位皇子也被盘查了一番……” “你……” 柳言希有些不敢往下再想,又希望吴含口中将要说出的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 吴含看了柳言希一眼,继续说道:“其他几位皇子倒是没有什麽,只是七王爷那里……” “什麽事情?”柳言希的平静消失,急声问道。 “七王爷无法说明他在离开竹亭後到出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究竟在干什麽。”吴含在说完这些後看著柳言希,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什麽蛛丝马迹,可是,他失望了。 柳言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这时已从他表情上再无痕迹可寻,“刑部为何问的这麽仔细,他们到底是什麽意思!” “既然皇上让大皇子与刑部彻查,肯定是有任何线索都不会放过的,而七王爷只是说在那些时间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并无任何人在身旁,这就是明摆著给别人送上了借口。”吴含在柳言希面前倒不用掩饰什麽,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大皇子……” 柳言希轻声念道。 这是心在局中之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吴含叹息一声道:“恐怕是昨夜七王爷风头太盛,犯了那人的忌讳吧。” “这算什麽!什麽都不做之人反而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来咄咄逼人?做了事情却反而受人猜忌!”柳言希愤愤不平道。 “这朝堂上的事情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吗?你又不是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闹到了皇上那里,估计现在七王爷也许已被皇上召去问话了,如果七王爷……,言希,你打算怎麽做?”吴含说到最後口气已经不复轻松。 “我要进宫。”柳言希甩袖起身。 “言希!”吴含连忙起身制止,“你不能去!” “大不了将柳家放在明面上烤著罢了,若是七王爷闯不过这关,那麽,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对於隐隐猜出柳家与七王府关系的吴含,柳言希此时说话也毫无顾忌,“让开吧。” 吴含看著柳言希绕过自己向外走去,那伸出的手隔了好久才缓缓放下。 柳言希匆匆出府,登上马车一路急行来到宫门外,跳下马车正要进入宫门时,却被随後追来的吴含拦下。 “言希!你不要这麽冲动!现在的事情你这样冒然进去只会徒留人口实!”吴含压低声音对柳言希说道,因为是在宫门前,吴含也不好做出太过惹人注意的动作引来他人瞩目。 柳言希试了试,但却无法轻易挣开吴含,心下焦急,但面上仍旧无奈地说道:“放开我!可是我若不进去的话,七王爷怎麽办!” 或许是从柳言希的话语中听出了那麽一丝真情流露,吴含的脸色马上沈了下来,不顾柳言希的意愿,强行带著他往回走去,同时口中还在呵斥道:“言希!你当真是晕了头不成!” “放开我!”柳言希此刻也顾不得是否会引来他人的注意,极力要从吴含手中挣脱出来。 吴含眼见无法制止他,也不由得气极,“你!” 就在二人眼看就要惹来他人的目光时,一个声音的出现让二人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柳、柳大人?你们在干什麽?” 皇宫的御花园中因为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有些地方还稍显凌乱,但是经过了一夜的整理绝大多数已经恢复,明惠帝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夜的惊吓而扰了他今日的兴致,此刻又来到了昨日登上龙舟的湖岸旁,他此刻身边除了随侍的宫人,还有几位刑部的官员,还有大皇子明世华,以及特意传来的七皇子明世云,而现在在明惠帝身边众人却都沈默无语。 130 明惠帝的目光从湖面上收了回来,望向身後的众人,最终落在了明世云身上,“老七,适才刑部几位大臣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你难道就没有什麽要说的了吗?” 明世云还是摇头道:“儿臣无话可说,也无法证明那时儿臣确实是在御花园中独自一人。” 听明世云这虽平淡但却暗含讥讽的话让刑部的几位官员面色有些尴尬难看,但此时却在皇帝面前也不好擅自开口。 明惠帝轻轻点头,谁也无法猜测出他此刻心中想的是什麽,只听他又向大皇子明世华问道:“你看呢?” 明世华迈出一步後恭声回道:“依儿臣之见,刑部几位大人在此事上事关父皇安危调查得如此细致也并无大错,其实只要七皇弟哪怕愿意说明自己当时独自所经过的地方,再彻查昨夜宫中当值的侍卫宫人,也许会有人在那时见过七皇弟,只是……” “儿臣昨夜那时因为想要独自呆会儿,所以所经之处都是无人的,至於儿臣那时的所经之处,御花园中就这麽大,相信几位大人还是能够查出来的,而几位大人所究之处也并非是儿臣昨夜经过哪些地方,而是儿臣那时身边是否有他人在场才是,而就是这点,儿臣无法证明。” 听出了明世云那略显不满的口气,但是明惠帝心中却并没有生气,或许能这样直白地表示情绪,才是明惠帝更为放心的,“老七,刑部乃是职责所在,你也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儿臣不敢。”明世云不卑不亢地答道。 不敢?那就还是有了?明惠帝此刻对於这关很少放在心中的七皇子有了新的想法,原来这个平日看上去谁也不想得罪的儿子,脾气也不是那麽温吞的啊,“好了,老七的事情交由刑部再去查查吧,但是,这不是重点,朕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样的焰火是如何出现在朕的龙舟上的!大皇子,寿辰的事情一直是由你全部经手的,朕希望你能尽快给出一个答案,这也不光是对朕要有所交待,至少也要堵住朝中众人悠悠之口,另外,朕一开始就交待过了,这件事情以暗查为主,不要闹得人心惶惶。” “是,儿臣明白。”明世华知道这次皇帝已不想在明世云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了,但仍是心有不甘,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明世云这次又平安度过,找点小麻烦也总还是可以的,“可是,父皇,如果刑部有事要询问七皇弟的话,还请七皇弟能够……” 明惠帝一开始听到这话後已然不喜,这明世华都已到此为何还是不依不饶呢?除非……他真的有证据可以证明老七在那时确实是有什麽事情吗?明惠帝想到此处也不由得对明世云心下产生几分犹疑。 也就在此时有内侍来报,“陛下,鄂其国大王子求见。” “哦?”他来干什麽?明惠帝心下不解,但仍是开口道:“请大王子过来吧。” 在明惠帝没有开口的情况下,明世华等也只得在此等待鄂其国大王子的到来,不多时鄂加就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了明惠帝的面前。 明惠帝制止了鄂加的行礼,和声问道:“不知大王子来此何事?昨夜招待不周,大王子还好吧?” “多谢陛下关心,其实臣今日就是为此而来,昨夜多谢陛下派人保护才使臣等人没有受伤,臣对此感激不尽。”尽管说的不是那样言词婉转,但是对於鄂加来说也已经是难得的了。 明惠帝对此回道:“大王子太客气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鄂加在表达了谢意之後也明显知道此刻这些人有事相商,他也不是不懂眼色之人便要离开了,倒是在经过明世云身边时稍微停顿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离开有些不妥,也向明世云说道:“昨夜也多谢七王爷了。” “大王子,请等一下。”明惠帝开口叫住了欲要离开的鄂加,不解地问道:“这是……” “哎?”鄂加看看明世云又看看明惠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陛下,这是、这是……” “大王子不必拘礼,朕也只是有些好奇刚刚大王子向七王爷道谢所为何来。”明惠帝仿佛对此更加有兴趣了。 “其实也是臣太过鲁莽了,昨夜臣本想独自看看这御花园,不想却与人发生了口角,若不是七王爷在那恰好为臣解围,臣恐怕又会闯祸了。”鄂加眼见瞒不过终於开口道。 “大王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究竟是谁这样放肆!”明惠帝听後心下已经明了,恐怕又是哪些年轻气盛的贵族子弟瞧不起鄂加便与之争吵起来。 “这……昨夜臣没有看清。”鄂加似乎也认为让皇帝为自己出气有所不妥,便也想将此事含糊过去,“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再说,若不是七王爷为臣解围,臣恐怕还会在那里耽搁下去,没有及时回去,到时说不定也会受伤了。” “原来如此,”明惠帝点头道,忽然听见许九轻咳一声,马上也想起了什麽,皱眉问道:“不知大王子这件事是昨夜何时发生的呢?” “啊?这个……,”鄂加挠挠头,此时也无人计较他这样的举动,明世华与刑部的几位官员更是看向他,不知他接下来会说出什麽,“这个臣也记不住那是什麽时辰,反正、反正……,对了!反正臣刚刚回去龙舟就……” 剩下的话鄂加也知道当著皇帝的面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是吗?”明惠帝此时看不出什麽表情,“是这样啊。” 这时的场面一时沈寂,鄂加仿佛也看出一些不对来,开始拘谨地说道:“那麽臣先告退了。” 131 直到鄂加匆匆走远,一时间在场众人仍旧无语,明惠帝心底微微叹息一声,从鄂加的话语中他也明白了为何明世云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而就如鄂加刚刚所说之事也肯定是发生在刑部一直在追究的那段时间内,明昊内的大多数大臣贵族素来在心下对於那些属国有轻视之意,尤其还是鄂其国这样一个北方小国,刚才的事情可大可小,但若被传扬出去,明昊的颜面可终归有些不好看,而想通这些也仅仅在一念之间,明惠帝心下也有了计较。 “好了,老七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明惠帝淡淡地说道:“都下去吧,但是昨夜的事情朕希望能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皇帝能想明白的事情,在场众人又如何会想不明白?见到皇帝没有追究的意思,刑部的几位官员总算大松一口气。 “好了,都下去吧。”明惠帝吩咐道,目光也不再看向这些人,直到众人都退下後,明惠帝忽然自语道:“老七,不错。” 一直随侍在旁的许九则更是弯下了身子。 从御花园退出的明世云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表现出了镇定,但是对於这样的峰回路转也不是在心中马上就能接受,无视於明世华的目光,在接受了刑部官员几句不痛不痒的解释後,明世云离开了这座皇宫,同时也在心中盘算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来,这位鄂其国的大王子为何要在皇帝面前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呢?自己可没有给过他什麽好处,难道他也开始想在这场夺位之争中选择一个进行支持吗?明世云马上打消了这种无稽的念头,自己现在也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过,这个鄂加总不会是大发好心来帮自己吧。 明世云转著这些念头出了宫门,迎面便看到了那个自己刚刚还在琢磨的人,而那人也毫不避嫌地向自己走来。 “七王爷,果然让我等著了,还在想著是不是一会儿能见到您呢。”鄂加大步迎了上来,不顾他人的神色表达出自己的热情。 “大王子。”明世云此刻也无法多说什麽,只是静静地看著鄂加,反正既然已经来了,也总会知道一些事情。 “七王爷现下可有空?”鄂加的笑容在明世云看来实在有些牵强,不过让这位大王子硬是对一个基本上没有什麽交情的人在外人眼中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也确实是够难为人的了。 明世云收了自己在暗中调侃的心思,点头回道:“有空。” “那不如一道如何?” “好。”既然这人都送上门来了,明世云也更加没有理由拒绝了。 “说起来还真是应该好好谢谢七王爷呢。”鄂加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就差和明世云称兄道弟了。 而这种亲热的情景在鄂加登上了明世云的马车之後就完全成为了另外一种样子,如果刚刚看到宫门外情形的人这时绝对会掉了下巴,鄂加在马车中双手抱胸,一双眼睛极为无礼地上下打量,明世云此刻倒也是好脾气地任由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而没有勃然大怒,同样回视於鄂加,似乎想从鄂加的身上看出些什麽来,时间就这样静默了片刻,两人同时结束了对对方的初步观察,算是暂时满意。 鄂加向马车外看去,明世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大王子有什麽话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乃是受人所托,正巧赶上我要进宫向皇上致谢,看到有位熟人差点要不顾一切闯进宫里去了,略略了解了原由後便临时想出了这麽个法子,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七王爷见谅。”鄂加将前因後果大概地说了一遍。 “大王子言重了,今日之事本王实在感谢,若非大王子从中帮忙,这件事也不可能如此之快解决。”明世云此刻说的也十分诚恳,“但本王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大王子是受何人所托。”心下已有所明了,但无论如何还是想亲耳听到鄂加的答案。 鄂加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似乎说出来也没有什麽关系,便开口道:“我这次进京曾欠了户部柳大人一个人情,这一次也不过是把这份人情还上罢了,真是当不得七王爷的这声‘谢’字。” 明世云听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便没有再说什麽,而但凭鄂加也不可能看透他此刻所想,似乎是觉得这种沈默让人有些不习惯,鄂加转头去看向车外,同时也在想著到了什麽地方找个借口下车比较好,望向车外的眼睛在随意地看到某一处时,突然开口道:“七王爷,请过来往上看。”说罢马上让开了地方。 明世云的沈思忽然被打断,看不出鄂加此刻是何意思,与鄂加换了地方看向车外,目光在搜寻著什麽,而在看到一处时目光停滞在了那里,马车也在由远及近缓缓接近那里…… 在一座茶楼楼上的窗口处,看到了那放心的神情和流露出的最自然的温暖笑容,明世云的目光仿佛再也无法移动,两人在目光的交汇间,其中的诸多意味已无法用语言表达,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明世云才收回了目光,而回过头来时也已经对上了鄂加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别看了,人已经离开了。”吴含在柳言希身後轻声说道,看到窗前那人的身影还是伫立不动,吴含不顾自己的行为会让他人如何看待,上前将那扇窗户缓缓合上。 柳言希的视线被那扇窗户隔断,轻轻叹息一声,随後望向了吴含,等待著吴含将要问出什麽。 “值得吗?”吴含问道。 柳言希无法回答,但此刻却对吴含充满了感谢之意,若不是这人当时在宫门外急中生智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恐怕现在会是什麽後果谁也无法预料,此时听到吴含如此问,柳言希缓缓转过身来,颔首道:“值得。” 132 吴含听到柳言希肯定的话语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甘,声调略微有些拔高,“值得?看来柳府已经完全是绑在了七王爷的战车上了,可是我看也不光光是如此吧!柳言希!你疯魔了不成?你不想想那是谁!”说到最後已经是疾言令色了。 对於吴含会如此说,柳言希并不奇怪,他早就有预感吴含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一切的人,而他对吴含也确实十分矛盾,信任中夹杂著提防,连他也快分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麽感情了,听到吴含如此质问,柳言希虽然感到有所不妥,但仍是承认道:“是这样,又能如何呢?” “你、你疯了!”听到柳言希这样亲口承认道,吴含口不择言地说道,同时也看到柳言希那一闪而逝的伤痛,虽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语伤了人,但吴含此时却也想不出什麽补救的法子。 “对,我疯了。”柳言希缓缓回道,马上便要离开此处。 “等等!”吴含又突然叫住了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背对著柳言希,此时无人能看出他眼下是什麽表情,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柳言希惊呆在那里无法再迈动一步。 “言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我对你也抱著这样的心思,言希,我喜欢你,我……的确没有资格说你什麽。” 吴含不敢转回身去看,只有静静地等待著那人即将出口的回答。 “我……” 没有接下去的回答,吴含缓缓地闭上了双目,那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也将他那从来不敢奢望的期盼全数打碎。 “你们查来查去难道就查出这具尸体来吗?”明世华看著在自己面前低著脑袋的官员,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也无怪乎他这样,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是到了最後什麽都没有得到。 “因为这次的寿辰需要大量的焰火,可是这次因宫中人手不足,所以便从宫外招来了一些,此人便是制作那枚焰火的人,由於宫中对於焰火查的极为厉害,所以在制作的时候,这人即使能动些手脚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後果,而此人是由京城的一家焰火作坊招来的,当时负责找人的宫人还有那家作坊的人不是人死了,就是消失不见。”刑部官员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会令大皇子满意,但是现阶段也只能查到这麽多。 “这还不是等於什麽都没有查到?”明世华来回踱步,然後在刑部官员面前停了下来,“记住,无论怎麽样,你到最後也要给我查出一个可以让皇上接受的结果来!”明世华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这次还是查不出个什麽来的话,自己就成了有口难辩,这次的事情到头来还是要怀疑到他的身上,所以,无论真假,都要给众人一个结果出来!他何尝不是把这幕後之人恨之入骨?因为之前明世云在这次事情中大出风头,除了自己的妒忌之情才会穷追不舍之外,还有就是怀疑到明世云的身上,毕竟怎麽看明世云都是此次最大的受益者,可是因为鄂加的出现,又让明世华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有这麽一个人在背後不知何时会捅你一刀的感觉实在不好,想想皇上还非要让寿辰正常进行,明世华对於这将要担上的风险更是烦恼郁闷之极。 明惠帝在寝宫中接过许九呈上来的一连串名字,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也就是这些人却都想要他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是这些人了吗?” “暂且就是这麽多了。”许九垂目回道。 明惠帝把那记载有名字的纸张交还给许九,“朕的儿子可真是能干啊,竟然手底下有这麽多人,许九,你说,他哪来的这麽钱财呢?” “奴才不知。” “算了,先随著他的心意吧,去把大皇子叫来吧,连朕交待下去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若不是朕自己去查,还不知道他要给朕搪塞个什麽结果呢,”看到许九正要领命退下,明惠帝又叫住了他,吩咐道:“在大皇子进宫後,你带人去把那处地方清理一下吧,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看来总要逼一逼才能把人逼出来啊。” 133 在这之後的几日虽然还有著不安的情绪弥漫其中,但是这次寿辰却总算是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了,至少表面上看这次寿辰还是宾主尽欢的,但是隐藏在这之下的暗潮汹涌却让京城中那些处於高位的人纷纷明哲保身,不会轻易多言一句,随著寿辰的即将结束,使得各方都关注的那份关系到明昊後几十年国运以及无数人荣华富贵身家性命的圣旨却迟迟没有动静,而那日的事故也为这次的寿辰平添了几分变数,让人对如今的局势产生了迷茫,但是至今看来明惠帝对於大皇子明世华委以重任,似乎也在预示著某种结果,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查出了什麽,如今,明世华就像是一件利器在手,任谁都要顾忌三分。 而这时处於风暴中心的明世华却无半点意得志满,倒有几分如履薄冰之感,这是他首次感觉到在自己面前这个亦父亦君的人是那麽的深不可测,往日间与幕僚们在言谈中对於这位皇帝许多时候不作为产生的那些不敬似乎是极为可笑的。 “朕对你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明惠帝站在寝宫中打开的一扇窗户前,外面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在地面形成一个影子,而明世华此刻就站在那影子当中,明惠帝负手而立,似乎这些时日的诸多不顺倒让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他的一生就是在各种斗争中过来的,仿佛唯有这样才使得他的生命有了新的动力。 “儿臣……” “你是皇长子,生下来就要比其他人负担了一些东西,可是自从你作为监国皇子以来你觉得你都做了一些什麽?”明惠帝用这平淡的口气来说出让明世华冷汗淋淋的话语,他没有转身,仿佛也不需要明世华来回答,继续说道:“你很让朕失望,作为监国皇子最重要的是什麽?你知道吗?” “恕儿臣愚钝。”明世华低声回道。 “本分二字唯已。”明惠帝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这个在自己面前一直低著头,看不清面容的长子,看到明世华没有回应,心下了然,“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在朕因故不能处理朝政之时,作为监国皇子的你──便是尽好本分而已,你的本分是什麽?不是打击异己,收容那些趁机倒向自己的趋炎附势的小人,唯稳妥二字而已,只要能够让朝中重臣感受到你的稳妥,你这监国皇子对本便本分尽到了,明白吗?” “父皇!儿臣……” 明世华此刻抬起头来,脸上也隐隐有惊慌之意。 “你从小到大看来是被这皇宫的富贵虚荣给宠坏了,已经看不清这皇宫中究竟是个什麽样子了吧?不要总是在听你母後的,她或许是为了你好,但是一个长於深妇人之手的皇子又能有多大的作为?不要以为有了王家便万事无忧,只怕你将来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王家的傀儡而万劫不复,”看到明世华有些神情不服地想要辩解什麽,“不要以为自己以後能摆脱王家,朕隐忍了这麽多年却依旧只能保持如此不赢不输的局面而已,也不要以为你可以以身上那一半的王家血脉作为筹码,血缘,是最不可靠的,历代以来有几位皇子也是有著王家的血脉,可是他们倒了,但是王家却还存在到如今!”明惠帝说到最後声音越来越高,在这空旷的寝宫中显得无比尖锐,看到明世华那愈渐苍白的面色,明惠帝等待著他体会刚刚自己话中的意思,看到明世华没有那麽惊慌之後,明惠帝才又轻声说道:“记住,王家从来不会把赌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即使──你是希望最大的。” 明世华不知道自己的心在跳动了多少下後才慢慢平静下来,看著同样平静地注视著自己的那位看似平庸但是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看透的帝王,明世华低头拜道:“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教诲。”他怎麽也不会想到原以为是询问那日事故的一次普通的召见,竟然让这位素来对待自己冷淡无比的父皇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一开始的紧张慌乱过後,一股欣喜又涌上了明世华的心头,这可不可以看作是……,而接下来明惠帝的话语又给了他以解答。 “朕从不关心你,就是怕在王家和朕的爱护下,你唯恐难成大器,朕不需要朕的皇子有多大的才华,再大的才华对於帝王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所以朕允许你有不足之处,只要你能够有平衡朝中後宫势力的能力即可。” 明惠帝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让明世华面露激动之色,哽咽不已。 “好了,不要在此做出这等姿态,你是朕的皇长子,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是!是!是!”明世华赶紧收敛著自己的的情绪。 “那日的事情,你查出什麽眉目来了吗?” 今日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在明惠帝问起此事时,明世华才想起来最初到这里的原因,他本来打算好的说词在经过了明惠帝刚刚的一番话语的冲击後却再也无法说出口,不光是因为刚刚那番话语中的交心,更重要是一点是──明世华没有把握自己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话语能瞒过眼前这位精明厉害的父皇,“儿臣、儿臣……” “你没有查出来,对吗?”从明世华的表情中不难猜出。 “儿臣无能,让父皇失望了,请父皇降罪。” 明惠帝久久才再度开口道:“很好,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说出你准备好的说词,否则……” 明世华不敢猜测“否则”之後会是什麽,他明白既然明惠帝这样说,也肯定有了决断,他只要全然听从便好。 “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下去了。” “什麽?父皇!”明世华没有料到竟然会这样的结果,不可思议地出声道,但是在看到明惠帝向他望来的目光後,却又略觉惭愧地不敢对视。 134 “你现在查得太紧,恐怕不会查出什麽,反而会逼得那些人挺而走险,至少在这次寿辰结束前先将一切结束吧,而给众人的结果便用你准备好的说词吧。”在明惠帝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中已然为他的皇长子安排好了一切。 明世华心底的那块大石终於放下,“是,儿臣遵旨。” 当明世华退出寝宫後在准备向皇後那里行去时,却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美好,可是他也却深深地知道这一切并非梦境,而是无比真实,当他看到皇後处出来迎接他的宫人时才勉强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此刻他心中对於那座渐行渐近的宫殿心里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明日,就是这次寿辰的最後一日了,对於明昊皇宫已经呆烦了的裴立今日找了个借口早早地回到了驿馆中,当然,与他形影不离的还有袁栉,而不知从哪里得到什麽消息的袁栉一回到驿馆待到无人时便迫不及待得想要说了,“臣今日听说……” 裴立在驿馆的花园中站著,偶尔有凉风袭来,倒是把心里的热度赶走了不少,对於袁栉的兴奋,只是斜睨了他一眼,随後又淡淡地打断了他,“好了,你要说的本王都知道了。” 知道了?袁栉先是惊讶,随即也马上释然,心里想到这位亲王在明昊也是消息十分灵通 的呢,“那……” “什麽都不要说,不要做,只带上眼睛与耳朵就好,到时候全当看场大戏了。”裴立这话已然是给袁栉下了命令。 “是,臣明白了。” “好了,”裴立打了个哈欠,在袁栉面前他倒是从来不顾忌什麽形象问题,摆摆手说道:“明日我们坐著看戏就好,先赶紧回去养足精神吧,也许那戏会精彩绝伦呢。”说完便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袁栉在那里琢磨著著这位亲王的话中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但在想了半天无果後,还是听从命令回去睡个安稳觉了,明日,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热闹的一日了,恐怕这京城中的许多人对於这一日是既期待又惶恐吧。 这是明惠帝寿辰的最後一日,与民间的狂欢相庆相比,今日来到皇宫里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凝重不安,大皇子近日来的一些动作足以证明迟早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今日在几位皇子身边都没有人敢上前凑趣,颇有那麽几分冷清,让人看来只觉十分怪异。 寿辰的最後庆贺在历来举办宫宴的秋缘殿中进行,大殿之上一派笑语嫣然,帝後之间也是和乐融融,只是在大殿上的这些笑语之下总会有阵阵的不安在弥漫著人们的心中,待歌舞告一段落後,像是早已约定好的一般礼部尚书与皇族宗正同时起身先後恭贺皇帝大寿,在这些锦上添花之语说完後,礼部尚书停顿一下,无视於大殿之上的各色目光,朗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借陛下寿辰这等大好时机,明昊空置多年的太子之位也应确立,如此,才能使我明昊千秋万代盛世永固!” 皇族宗正也在这之後说出了附和之言。 在他们开口之後大殿之上静寂无声,谁也不会在这时冒然开口,既然礼部尚书与皇族宗正能够在此时提出此事,则早已证明这是在皇帝授意之下而说,现在也唯有静观其变,倒是有人将目光悄然投向皇帝下首的几位皇子,却也明白根本看不出什麽来,而在使臣之中的裴立则端起酒杯浅饮一口,掩去他那微不可察的笑意。 明惠帝在礼部尚书开口之後便拉开了与皇後的距离端坐在御座之上静静地听著,而皇後那掩在宽大凤袍下的双手也在听到礼部尚书说出此语的一刹那握紧,片刻之後才复又松开。 明惠帝在耐心地听礼部尚书说完後,没有沈默太久,便环视了如今集中在这里的明昊绝大多数权贵一圈,这才缓声问道:“礼部尚书的话……不知众位大臣意下如何?” 这大殿上在明惠帝话音落後陷入了死一样的沈默,柳言希此时与户部同僚们坐在大殿中不显眼的一角处,在这种场合皇帝适才所问的显然不是他们,虽然早有预感,但在皇帝问出後柳言希仍是有那麽一刻不甘心,看来太子的人选为谁皇帝早有决断了,只是怎样看也不会落入刚刚在朝堂上立足没有多久的七王爷明世云的身上,纵然之後还是有机会,但是在如今的局势下只要储君的名份一定,之後又要生出更多的波折,想到此处柳言希又偷偷向那只看到背影的人那里望去。 而在刚刚片刻的沈默过後,一直在礼部尚书身後的皇族宗正此时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道:“陛下,这太子之位自古以来长幼有序,虽然在我明昊以往也并不以此为惯例,但是从古至今嫡出皇子素来身份尊贵,如今皇长子为皇後所出,且往日品性并无任何大错,这些日子作为监国皇子以来也是得到朝中众多大人的称赞,老臣以为立皇长子明世华为储君则名正言顺,以保我明昊基业无忧。” 老宗正此言一出,让大殿中人神态各异,不时有低语传出,老宗正此言在座之人大多能够明白,自古以来以嫡长子的名份就有著不少优势,而如今其他几位皇子虎视眈眈之下立嫡长子为储君则占了大义的名份不说,也可绝了其他皇子不该有的心思,皇族宗正倒是秉著一片公心,只是这其中却也不是那麽简单的。 “陛下,宗正适才所言极是,臣也请立皇长子为储君。”此人乃是吏部侍郎,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王家在朝堂上的一个棋子而已,这时的王家与大皇子一系的主要人物自是不好出面,也唯有让这些人表明态度。 135 在吏部侍郎出言後又有不少人表明了相同的意思,明世华的眉宇间有了放松的迹象,而皇後的眼中更是显现出笑意,只是在朝中重臣,尤其是几部尚书却仍没有明确的表示,而他们的态度则更是至关重要的,於是,众人的目光都在几位尚书之间来回漂移,只是明惠帝对於刚才大臣们的这些言语神情中看不出丝毫喜怒来,让人根本不明白他究竟要如何,众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著他接下来的话语,大殿中的目光都集中在明惠帝的身上。 明惠帝的视线在几位尚书身上扫过,然後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之间目光突然落在一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可闻,“柳大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众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都集中在了那个在听到明惠帝的话语後还一脸泰然处之的柳大将军的身上,柳言希在听到“柳大将军”这几个字後猛然望向父亲那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而他身边的同僚也在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明世云在一刹那的眼神暗了暗,但随即又恢复成淡然的模样。 就在这样的各种心思下,柳大将军终於开口道:“臣自回到京中後已久不闻朝中之事,不过既然众位大人都如此说的话,那大皇子果真是才华出众了,既如此,那不知上次宫中焰火之事,大皇子和刑部的几位大人究竟查的如何了?” 柳大将军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摸不透他的心意,而明世华更是如此,他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柳大将军秉公处事无意而为之,还是……目光悄然望向上方御座中的皇帝,还是已经有所安排的父皇在暗中授意呢?只是这样看来柳大将军的一句话将众人的心思又转移到了一个地方,这让刚刚还在讨论立储一事又有了变数,果然,不是大皇子一系,而众所周知儿子与二皇子走得极近,且立场从来模糊不清的户部吴尚书此时也接言道:“陛下,臣也对那日之事心存疑虑,不知如今究竟结果如何呢?” 大殿众人因这样的变故又开始了窃窃私语,明惠帝轻咳一声压下众人的议论向明世华问道:“不知此事查的如何了,现在能否给众位大臣一个交待呢?” 听到明惠帝问话,明世华连忙起身离席来到大殿中央行了一礼後向大殿众人朗声说道:“回禀父皇,此事已有结果,只是儿臣今日不想扫了父皇的兴致故一直没有回禀,此事儿臣已经彻查,应是人为所致。” 明世华话音一落,满殿哗然,明惠帝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向明世华说道:“接著说。” “儿臣已经让工匠验过那日在龙舟上残留的焰火碎片,可以确定此事乃有人故意将有害的焰火混入到龙舟之上,只是待儿臣追查焰火来源之时,请恕儿臣疏忽,有关人等不是失踪便是死亡,所以儿臣只能从那焰火入宫的途径进行调查,只是在宫内还要请父皇下旨让儿臣得以彻查。”明世华条理清晰地在大殿上给出了众人答复,只是这种结果却不免让人失望,但是此刻全看明惠帝如何评价了。 “时日尚短,有如此结果也不足为奇,宫中你要的权力朕可以给你,但是你也必须要尽快给朕一个结果才行。”听到明惠帝如此明显维护的话语,众人心思各异,但看向这时的明世华都带了那麽几分不同,而接下来又要继续之前储君的话题。 “!当”一声犹如砸在了众人的心上,寻声望去原来是大殿一角处伺候的一个小内侍打翻了手中的东西,不待皇帝吩咐,马上便有周围的几个内侍上前准备将那个小内侍拖出大殿,在为了防止小内侍出声捂上他嘴的一刹那,小内侍嘶声大叫道:“陛下!奴才有话要说!大皇子说的不是真的!” 拖住他的几个内侍在这时也不知该如何,但是往大殿外去的步伐却在人看不出来的情况下减慢了不少,自然也就等到了御座之上皇帝的发话。 “让他过来。”明惠帝看著这个又被拖回到御前的内侍,对那跪缩成一团的人,眼神中有著些许不耐,但仍是开口问道:“你可知你刚刚说的话如果是存心诬蔑,恐怕比你适才在大殿上打碎了东西的处罚还要严重吗?” “奴才、奴才不敢说谎。”小内侍也明白这或许是他活命的唯一一次机会,尽管生硬颤抖,但还是坚持把话说了出来。 明惠帝看了一眼仍旧站在下首的明世华,此刻明世华虽然尽量压制,但神色间仍然有著些许难看,继续问道:“你有什麽话就如实说出来,朕就免了你的死罪。” 在得到了性命保证後的小内侍,不等他人催促,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奴才在、在宫中燃放焰火那日本想偷偷地去御花园中瞧上一眼,因为那还是当值的时候怕被别人发现便专向没人的地方走,在快到御花园时却看到有两个人过来,奴才便躲在了花丛里原想等那两人过去,可是那两人就在奴才的不远处停下,奴才那时听他们说什麽时辰到了快走,还有大皇子在宫外安排好这些话……” 小内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但也让大殿众人都听清了,明惠帝看了旁边一眼尽力保持镇静的皇後,沈声问道:“你单凭这几句话就以为朕就能免了你的死罪吗?甚至刚刚还有你诬蔑大皇子的罪责吗?” “奴才、奴才没有!奴才真的是听到他们说的是大皇子,真的!而且当时奴才吓得不敢再进御花园,刚刚、刚刚离开便听到御花园那里出事了!” 小内侍在情急之下说的话让大殿中陷入死寂,明世华本想张口说些什麽,但在看向上方的御座时,却又闭上了口,一言不发。 “大皇子没有什麽要说的吗?” “儿臣不知这无稽之言来自哪里,但是儿臣自认为问心无愧,还请父皇明察。”明世华没有在此时自乱阵脚,他也明白了这由始至终就来自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陷害,此刻他乱不得,也不能乱! 136 “众卿以为应当如何?”明惠帝开始询问在座的众位大臣。 此时的刑部尚书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不得不站了出来,“陛下,鉴於刚刚这小内侍说出的事情突然,臣请重新彻查此事。”事已至此,也唯有如此了。 明惠帝沈吟片刻才又说道:“这名内侍作为证人交由刑部保护,至於大皇子……,”众人都等待著他最後的决断,或许这才是众人最为关心的,“先回到王府中静待结果吧。” 关於明世华这样模糊不清的处置,在如今看不清形势之下,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是在今日出了这等事情之後这寿辰也只有草草结束,任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变化,在帝後离去之後,今日大殿中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到一时三刻便会传遍京城,而对於这种情况众人又会重新打算起来,有人去看那些依次出殿的皇子们,这京城看起来又要动荡了,而一直在旁观此事的使臣们势必要推迟回国的时间,本以为已经安排好的储君人选却在此刻又出现了变化,这种时刻又叫他们如何能离开呢。 柳言希也随著人流退出了大殿,他忽视掉周围明里暗里向他投来的目光,一路面色如常的出了宫门登上自家马车,让车夫在京城中的街道绕起了圈子,并没有直接回去柳府,终於在一处无人的街道上看到了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柳言希转而登上那那辆马车,在他上车後,两辆马车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後缓缓地离开这里。 “王爷。”柳言希进入马车短促地说了一声便不知该不该往下说了,有些不安地看向在马车中端坐的明世云,他不希望今晚的事情在这人的心中产生任何误会。 “看来你也不知道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必如此,也许今晚是柳大将军说的碰巧了。”明世云通过柳言希的神态便明白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也在这人的预料之外,那麽在柳大将军今晚说出那句话後一切都突然变化,让人无法确定这究竟是无意还是巧合,甚至可能有人还会联想到这是柳大将军对於大皇子一系在这之前层层逼迫下的报复,可是他们两人都明白能够早早看清形势隐於朝中的柳大将军决不是浅显之辈,也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而将柳家的力量过早地展示在皇帝眼中,那麽只有一个可能…… 车中的两人都猛然想到了一点,相互对望一眼,柳言希的眼中甚至有了惊惧之意,手也让那骨子里产生的寒意变得冰冷,而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了上去,从那只手掌中汲取的暖意让柳言希从那联想中清醒过来,甚至连这时两人那亲近的动作都忘记了去阻止…… “没事的,这件事既然柳大将军在里面就不会对我们产生不利,不要担心。”明世云出言安慰道。 “可是……” “又有什麽会想不到的呢?既然是为了那个位置什麽都有可能发生。”明世云的这句话在这时说出却只让柳言希感受到了那浓浓的身不由己的意味,他甚至在这时想到如果父亲知道了儿子心中念的是这个男人,那麽父亲会不会在这个人还没有势起之时又将他再次打落尘埃,他不知道,他也害怕著,因为直至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恐怕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样子,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後果,他甚至不敢去联想如果真到那时他选择的是柳家,还会是这个人…… “好了,这麽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明世云没有打断柳言希的沈思,他知道这个人此刻和自己一样有许多问题需要去想明白,只是在感受到手掌下依然冰冷的那只手,心中有著莫名的痛苦与悲伤…… 在这人愣神之际又将他搂入怀中,仿佛仅仅是这样碰触就能让自己有了哭泣的冲动,明世云也从来不曾知道仅是一个拥抱便会让他这样满足,他明白这人的担忧与害怕,但是此刻的自己却不能让他再感到不安了,“没事的,只要我们什麽也不做便能安然度过此次,不用担心……” 在明世云的几句耳语中,柳言希那心中的寒冷渐渐退去,同时那温暖的怀抱也骤然离去,柳言希本有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余两字“保重”。 似乎是怕那身上的温暖会马上消失一样,柳言希再度离开了这里,两辆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又分道扬镳,明世云在车中看著仿佛还留著那人温度的手掌,月色透过车帘进入,只觉得他的眼神分外明亮……,这个夜晚不知会成为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柳言希在当晚回府时如他所料想的一般没有见到父亲,仅仅一句“已经歇下”就让柳言希已经可以预料到明日去了户部恐怕同僚们在如今晦涩不明的形势下会对他际避之不及吧。 裴立直至进了驿馆之後之前在秋缘殿中一直保持的镇定风度才在袁栉面前消失无踪,看著难得将怒气表现在脸上的裴立,袁栉这时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今夜的事情难道不是您……” 裴立看了一眼已经猜出大概的袁栉,此时倒也不屑隐瞒,“前半段的确是安排好的,可是这後半段那突然的变故……,”他眯起了眼睛,“谁知道又是怎麽回事!”即使最後的结果仍旧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那个插曲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这种像是有人在暗中时刻窥视著自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的感觉并不好,看来这次明昊之行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麽简单,也自己真的是大意轻敌了,只是……现下退出还来得及吗? 137 原本奉皇命查案的大皇子明世华在距储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变故突起,这查案的人反而成为了被查之人,於是各种猜测在京中传播,但是这些猜测在最後全部指向一位最关键的人──明惠帝的身上,最後的一切都要由他做出决断,与皇宫外相比皇宫里更是阴云密布,所有人都不想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谨小慎微才是活命之道,宫里的出入往来盘查得更是严密,可是这却不防碍其中一些人。 “马总管。”在後宫中不为人知的一角,黑暗中的交易始终不会消失,一名内侍在後宫总管面前低微地说著什麽,他是皇後的亲信之人,而那日寿辰过後已经是第三日了,皇帝开始临朝议事,除了偶尔间从刑部官员那急匆匆的身影上可以得知那日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外,在朝堂之上没有人有任何的表示,而深居後宫的皇後在此时也好像忘记了之前欲要把持後宫时几次想要找人替换马总管的事情了,在这种有求於人的时候皇後是很能放得下架子的,毕竟如今想要在此时与外界互通消息的话不经过马总管这里是不可能的,若是往日还无大碍,可是如今却已今非昔比,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马总管也明白在这种时候皇後派这人前来的心思,淡淡地回道:“让皇後娘娘还是放宽心为好,皇後娘娘若有什麽事情直接吩咐下来便是。”话不必说的太透,稍微点到为之便足已,其中的意思双方心知肚明。 “如此便多谢马总管了。”内侍往马总管手中塞了什麽东西便离开了此处。 马总管掂了掂手中的那个锦袋,分量倒是不轻,这里面也恐怕是金非银吧,嘴角露出了笑意,同时向另一阴暗处出声道:“出来吧,已经没有人了。” “马总管。”来人走到马总管面前,是一个样貌十分普通的内侍,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带著刚刚离去那名内侍的谄媚,反而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气度,“主子交待奴才前来给您送上谢礼,若不是您之前一直在宫中疏通,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以後还要请您在宫中多多关照。” 马总管接过那一张薄薄的银票揣入袖中,矜持地点点头,对於这名内侍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话很不以为然,“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也希望答应我的事情不至於落空。” “这请您一定放心,事成之後这大总管的位置肯定非您莫属。”对於这点内侍倒是答是自信满满。 只是马总管却不会被这样的承诺就冲晕了头脑,眉头紧皱地说道:“现在宫里查的太紧,以後我们还是等风声过了再见面吧。” “是,一切听从大总管的吩咐。”内侍的身子躬得更低恭送马总管。 马总管看也不看便要起身离开,他自然也不会看到在他身後的那名内侍已然抬头,眼神中凶光涌现,同时那隐藏在袖中散发著寒光的匕首也滑入手中,盯著马总管的背影放轻脚步悄然跟上,慢慢抬起手来亮出手中的匕首在离马总管身後只有一步之遥时便要刺下…… 在匕首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两人突然冲出,动作极其迅速地打掉了那手中的匕首,同时将人按在地下制伏,马总管仿佛对於身後发生的事情恍然不觉,只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著那个被制伏并且堵上嘴的内侍,平静地说道:“带下去吧。” 不多时马总管身边又空无一人,他勾起了嘴角,终於忍不住要杀人灭口了吗?若是今夜自己死在这里,肯定又要被认为与皇後脱不了干系,在这种时候,哼,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刑部大牢中值夜的人也在这深夜中最容易困乏的时刻强打起精神来巡夜,而在一间环境较好的单人牢房前还有两人在把守著,毕竟能在这里关的人都是大案的重要人证,出了一点差错那可不是闹的玩的,两人基本上每隔半个时辰就会从牢门的窗口处看看里面的动静,此时牢房里的人也应该是早早睡下了,但是在这时看上去却仍有些不对。 “过来看看。”其中一人轻声说道,太安静了。 在牢房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打开牢门进去,随著他们的进入那个睡著的人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一人伸手去探其鼻息,然後马上离开,他们同时都意识到事情要闹大了,那个寿辰上被皇帝交由刑部保护的小内侍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死了,两人只感到这牢房中变得更冷了一些。 在这个夜晚寝宫中的皇帝也没有安寝,他坐在龙榻上看向龙榻一角向身旁的许九轻声问道:“那份遗诏又被动过了吗?” “是,上次奴才才留了记号,所以这能够看出来,而且那个潜入寝宫的内侍已在监视之下了。” “看来还真是等不及了啊。”明惠帝轻喃道,同时向许九问道:“你说他们再动这遗诏又是为了什麽?” 许九心头一颤,那大逆不道之言就是心里明白,但若是和在皇帝面前说出来也是需要一番勇气的,但他也不敢在此时揣测明惠帝的心意,大著胆子说道:“奴才以为这一次他们再度冒险翻动遗诏是为了,是为了,”许九停顿一下终於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伪造遗诏。” “伪造吗?也是,”明惠帝的目光似乎从始至终便没有移开过那里,听到许九说出和他心中猜测一致的答案後,心中没有惊惧,没有气愤,有的只是淡淡的疲惫,“事到如今,唯有这样釜底抽薪才可保证万无一失,真是好智谋啊──。” 许九一言不发,这个时候的皇帝是他不想看到的,但是他的身份也轮不到他来说些什麽越了规矩的话,而恰好寝宫外有人禀报,许九悄然退下,片刻之後又来到了明惠帝面前,低声但清楚地禀道:“陛下,那日在寿辰上的那名内侍,刚刚刑部派人来报,在不久前死在了刑部之中。” 138 “死了?”明惠帝对於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惊讶,略微一想便吩咐许九道:“让刑部尚书明日在大朝上上奏吧。” “是,还请陛下您早些安歇。”许九一直低头出了寝宫,在寝宫外,许九那清明的眼神看向这片寝宫,明日,又会是怎样的一日呢? 今日的大朝上至皇族公卿下至文武百官皆数到来,昨夜刑部发生的事情已有所耳闻,但还不是太过详尽,在刑部尚书上奏了昨夜那名内侍离奇死亡之後,今日被特意允许出府来到大朝之上的明世华在昨夜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并不是很惊讶,对於他人暗中投射在身上的目光恍若不觉,明世云站在在皇子当中暗中观察著其他几位皇子却并无所获。 明惠帝听完刑部尚书的一番上奏,出声问道:“刑部尚书怎麽看?” 仔细琢磨著皇帝话中的意味,刑部尚书斟词酌句地说道:“陛下,在事发之後已找人验过,那名在内侍身上并无看出任何异常,恕臣无能。” “哼,你的确无能!朕不得不怀疑你在刑部中究竟还能管住几人!”明惠帝在御座之上对於刑部尚书的说词已经微怒。 听到皇帝说出如此之重的话来,刑部尚书连忙下跪请罪,朝中众人也顿时觉得今日刑部尚书的官位已然不保,也就在这时不知何时离开御座之後的许九又匆匆返回与明惠帝耳语了几句,让明惠帝的神色不断变化,大臣们也不知这时又出现了何种变故皆静默无言,片刻之後才听明惠帝说道:“许九,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向众位大人们说一下吧。” 许九得到了允许便朗声说道:“适才宫中有人回报,後宫马总管今日也至今未见踪影,已差人在宫中寻找,只是在马总管的房间中有一个掉落的锦袋,,而那个锦袋据查来自……皇後娘娘宫中。” 许九话音一落,朝堂大哗,明惠帝看不出任何表情,而明世华在听後满是惊讶之色,王家中人更是神色难安。 “皇後那里有何说词?”明惠帝的问话声众人清晰可闻。 “皇後娘娘只说那锦袋确实来自她那里,但为何会出现在马总管那却不得而知。”许九如实答道。 “不得而知?”明惠帝扫了一眼下面心思各异的众人,沈声说道:“刑部尚书继续将事情查清,如若还是没有结果,朕也只有两罪并罚了,而大皇子明世华……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暂时羁押在宗人府中,皇後那里若是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她的宫门一步,退朝!” 明世华怎麽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自己竟然被关在那个向来被皇族中人所畏惧的宗人府中,在侍卫上前带走他时,他不由得看看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御座,心中在那日立储不成後的怀疑与恐惧越来越大,在这种时候动手即使是手握重权的王家也不敢在各路公卿云集京城的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有所动作,父皇也就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敢放手而为之,而那日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语也是做戏吗?在对上了舅舅关心的眼神後明世华才从那阵迷茫中清醒过来,神色如常地被带出了大殿,而其他皇子也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在此种状况下离开了大殿,仅仅一瞬间便风云突变。 如明惠帝所料想的一般,奏折如雪花般在大朝之後飞到了御案之上,不外乎两种声音,要麽请求皇帝重新彻查此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言,要麽列举出种种王家与大皇子的过失之处,字字句句都可以让王氏一系有抄家灭族之祸,明惠帝翻著这些奏折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平日里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也终於坐不住了,指了指那堆奏折对於许九说道:“拿去看看吧,看看这其中的人有没有以往落下的。” 明惠帝可以稳坐钓鱼台笑看风起云涌,可是其他人却不行,在那日大朝过後若不是各个皇子府邸都极有眼色地闭门谢客,恐怕门槛都要踏破了,而後宫之中由於皇後暂时已被软禁起来,刘贵妃又整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便让容李两位贵妃从中揽去部分权力,皇城内外一时都成了一个戏园子,让看客们大饱眼福,而这暗中也有人嗤笑著众生之态。 明世云抬头望了望京城上空那阴沈的天气,下一个大朝就是明日了,这还会出现什麽变数呢,而现在的自己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 许九跪在寝宫之中,在他的面前有著适才刚刚摔下的汤药,墨黑的药汁配著那雪白的瓷碗碎片刺目鲜明,而坐在龙榻上的明惠帝则失神地望著地下,在许九无法看见的时候神色间的悲伤失落一闪而过。 “只不过是稍稍有了一点口子,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了,也是,朕在这个时候死了恰好不过。” 明惠帝那空寂的声音让许九面显悲凉,除了哽咽一声“皇上”之外再也无法说出其他。 “朕还原本以为最起码在朕活著的时候不会出现像先帝那时一样的父子兄弟相残,没想到朕还是逃不过。”明惠帝闭上的眼眸复又睁开,那软弱液体已消失不见,“朕还是太心软了,处理好这汤药,朕要歇下了。” 直至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许九才敢一动一下发麻的双腿缓缓起身。 这几日的奏折已让大朝许多大臣都隐隐分为两派,所以往日间也只是走个过场的大朝难得气氛如此紧绷,明惠帝这几日没有对那些奏折有任何表示,甚至在今日大朝中都没有过问迄今为止还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来的刑部尚书一句,一脸的高深莫测,但有些话还是要有人说出来的。 “陛下,在寿辰那日原本所议的储君一事,臣以为还是尽早定下为好,以免朝中人心不稳。” “哦?那不知爱卿以为应当立谁为储君才好?”明惠帝看著这个首先出言的老臣,在印象里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 139 “臣不敢妄言,一切单凭圣心独断。” “嗯。”好一个圣心独断,是不想得罪人吧,明惠帝继续问道:“不知众位爱卿是何意思?” 朝堂上鸦雀无声,明惠帝也不著急,就这样静静地等待著,也等到了终於有一位大臣开口。 “陛下,臣已为原本以身份尊贵而言,大皇子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此刻大皇子身上嫌疑未清,臣以为储君之位应另立他人……” “一派胡言!事情现下只是尚未查清,又怎能凭无端猜测便认为大皇子不适合这储君之位?如此判断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你这是何居心!” 果然,只要有人开口,自会有人跳出来的,现在只是一个开始,朝堂重臣皆未开口,说话的都是一些普通官员,明惠帝很有耐性地等待著这场争执的范围越来越大,等待著有些人的开口,而这些人十分聪明地没有说出心中的人选,看来还想静观其变啊,果然还是不能太过心急,明惠帝自己是这样,而如今的王家也是这样,过早地将明世华推出来,换来现在这样的群起而攻之的结果,明惠帝又用眼角瞟了一眼已经快要忍耐不住的现任王家家主,在原本的优势也不复存在的时候也开始著急了吧,只是明惠帝并不打算给王家说话的机会,轻哼一声,让大殿中安静下来。 在明惠帝的目光下众臣都收敛了刚刚态度,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大臣们,明惠帝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朕,昨晚收到了一份大礼,一碗带著毒的汤药。”许是明惠帝的话太过让人震惊,朝堂上一时失声,“朕没有想到会这麽快就能收到这份大礼,你们说,这是谁送的?”没有人回答,但明惠帝也毫不在乎,只是向一旁的许九吩咐道:“带上来吧。” 众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麽,只听到大殿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而进来的人也让他们大吃一惊,没有了凤冠的皇後在侍卫的押送下进入了大殿,看到高高在上的明惠帝,皇後连忙大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还请陛下作主啊!”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情况所震惊,可是在深入一想这却又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现在大皇子被关在宗人府,形势岌岌可危,如果此时明惠帝有什麽万一的话,再配上王家的权势,大皇子的困境就可应刃而解,这,是很容易想到的。 明惠帝看著自己的结发妻子,走来走去还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後,朕难道真的冤枉了你吗?” 皇後张口欲言,可是在迎上明惠帝那清冷的目光後却一字也无法说出,因为她明白了此时任何的辩解都已经毫无意义,如今这一刻是自己的丈夫当朝的皇帝早就盼著的吧,可是……,“不是,没有,不是毒药,不是……” 从皇後翻来覆去的语言中众人都以为她受到了暂时的刺激,明惠帝眼神的那一丝悲伤瞬间消失,开口道:“先将皇後带回去,好生看著吧。” 看著皇後浑浑噩噩地离去,众人都知道无论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凡与此事牵连上关系的人,尤其还是当朝皇後,恐怕她的後位已经无法保住了,而王家此次更是受到了重创,摸不清皇帝此时的心意究竟如何,谁也不再先开口。 明惠帝幽幽的话语在大殿中响起,“朕的皇子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可是没有想到在朕的寿辰上竟然发生了这麽多的事情,储君啊……,退朝吧。” 满殿大臣皆沈默跪送明惠帝离开,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明世云却不知为何心头总是泛起异样的感觉,这一切看下来总觉得像是大皇子一系在自寻死路,可是为何这心中总有阵阵不安呢,明世云悄悄看著那个消失在大殿中的明黄色身影,可是却仍旧想不通什麽。 散朝後的明惠帝来到御花园中,除了许九,随行的宫人皆在远处,看著这处御花园中景色,明惠帝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从记忆深处开始找寻那已快淡化的记忆,让他才恍然想起犹记得那年大婚,与皇後正是新婚燕尔,两人总是在此处流连,那时的皇後还不是像现在这般一言一行皆符合礼法规矩的皇後,那时的皇後不过是位王家初嫁女,那时自己也仿佛在一瞬间动心过要把她当成是真正的妻子来看待,只是後来进宫的女子越来越多,便将那时新婚後的感受渐渐遗忘,再後来,她有了大皇子,她的身上担负著自己的孩子以及王家的前程,而自己的身上则担负著明昊的基业,从他们的帝後身份决定之时就会知道早晚有这麽一日,现在看来这些年的相敬如宾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皇後那里让人照看著一点,别出了什麽事情,也别让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放肆起来。”明惠帝对身後的许九吩咐道。 “请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妥当了,原来皇後宫中的人已经撤出,奴才重新安排了人手进去。” “朕没有想到皇後她真的会……” “陛下,皇後娘娘的药物只是会让人精神不振得休养上十天半月,所以奴才以为皇後娘娘还是惦著与陛下的夫妻之情的。”许九心思灵透,再加上此事他是从头至尾都知晓的,此刻也出言开解。 “是啊,让朕病上个十天半月,到了那时恐怕是大局已定了吧,如果不是後来那碗药又被掉包换成毒药的话,朕真的应该庆幸一下。”明惠帝的口吻中满是讥讽之意,看著这满园的景色,心中更是无法愉悦起来,转身离去,“走吧,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140 明惠帝在大朝上那声略带感慨的“储君啊”的确让大多数人都把嘴闭上了,可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在立储的关键时刻不进则退,使臣们也渐渐感觉出此事的非同寻常,即使想要在这乱局之中获得些利益,但也要在这风暴之中保住性命要紧,许多使臣安排好留居明昊的眼线,也不用明昊的三催四请便自动走人,有人自愿,当然也就有人不是那麽太自愿了,裴立定然是非其中莫属,他现在正在返回裴沙的路途中,此时已离开明昊京城有两三日了,裴立在马上看著那些美名其约护卫,而实际上另有用途的明昊士兵,本来还想冒著点儿风险将京中那场大戏看完,只可惜明昊那位皇帝连个座位也不给,倒是在驿馆周围布置了太多明显的眼线,难道那位皇帝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烦得走人?一开始的裴立根本没有当回事儿,可是到了最後他不得不佩服那位皇帝将他的性格看的分外透彻,在这种任何隐私都要暴露於人下的日子里裴立终於不甘愿地离开了,要说那位皇帝也太过小心了些,自己在明昊也只是想瞧个热闹而已,该做的都已经做完 了,剩下的没有他什麽事儿了,像自己这样的一国亲王无论何时那身份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捣乱啊,难道那位皇帝还怕自己来个里应外合灭了他明昊不成?也太过小心了啊,其实自己真的没有什麽恶意啊,不过现在明昊那里真正的好戏应该上演了吧。 谁也没有想到本来胜算最大的王家接二连三地遭受到打击,许多人更是瞅准了眼下的机会,那麽多的奏折虽然说的不一样,但都表明了一个意思大皇子此时已经丧失了竞争储君的资格,更有折子历数了王家这麽多年来在朝堂上的一手遮天,明显是要在这种时候再给王家学上加霜。 明惠帝看著案头前那些奏折,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无,对身旁的许九说道:“你说他们这是在干什麽?”许九没有回答,明惠帝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他们,这是逼宫啊,在逼著朕马上立下一位储君呢,他们也好去新主子那里邀功请赏,只不过是把刀剑换成了奏折,但还是逼宫,没有什麽不同。” 许九抬头看了眼那些奏折,上前抽出了其中一本放到了皇帝面前说道:“陛下,这本倒是不同。” 明惠帝看了眼许九,这才打开了那本奏折,“老七的?他倒是不一样,其他人这个时候可是一声不吭呢。”明惠帝扫了一眼奏折,上面倒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只不过是普通的请安而已,上面写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养生之道:“这个老七倒是与他人不同呢。” 许九不知这句话是褒是贬唯有沈默。 “宣刑部尚书进宫。”明惠帝终於做出了某种决断。 “是。” 刑部尚书在这种时刻被宣进宫,马上就会落进有人心的眼中,本以为迟早会被免了官位的刑部尚书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竟然在皇宫里呆了一夜,这一夜究竟又发生了什麽事根本就打探不出来,而人们却又希望能够马上知晓也好有所应对,因为天明之後又是一次大朝,这一次是真的要见分晓了。 第二日大朝上的气氛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有人在大朝一开始便已经跃跃欲试,可是明惠帝却先一步开口,压下了众人那蠢蠢欲动之心。 “朕昨晚有事找到刑部尚书相商,只是没有想到那些事情竟然耗费了一个晚上,就连朕也没有想到因为昨晚出现一个人,而他与刑部尚书之前所查的事情有著莫大的关连,想必众位爱卿也有兴趣知晓,让他进殿吧。”明惠帝先是说了一番让人惊讶琢磨不已的话,随後才对许九吩咐道。 当那个人来到大殿时,认识他的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呼。 “这、这是……” “这不就是……,没认错吧!” 一时间大殿上低声议论不绝,来人进入大殿後向明惠帝行了大礼,便跪在地上等候著问话。 “相信众卿中已然有人认出此人为谁了。”明惠帝也不去看众臣的各异神色,直接给了出答案,“此人便是前些时日在宫中莫名失踪的後宫马总管,朕昨夜在见到他时也很惊讶,马总管,把你昨夜与朕说的话再向众臣说一遍吧。” “是,奴才遵旨,奴才那夜莫名失踪的原因乃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所致,虽然奴才逃过一劫,但是为了怕有人继续下手,这些时日只好在宫中的废殿中躲避。” 马总管一开口便说出了之前有许多人已经猜到的一部分事实,看到有人想要在此时说些什麽,明惠帝立刻压制住了其他人的进言,直接说道:“接著说下去。” 141 “是,此事还要从陛下寿辰之前开始说起,奴才身为後宫总管,在宫中多少也管著一些事情,平日里有不少人找上奴才,而有一人找上奴才只想让奴才在寿辰那几日帮忙疏通一下宫中守卫,好让几家商人的贡品能够顺利通过,奴才便答应下来,自然也给了奴才不少好处,本以为这次就算结束,可是在时隔不久又以此事为要挟要让奴才在一日深夜去往陛下寝宫接应一人,虽然照做了,但是奴才那时便起了疑心,而那人让奴才往宫外传递的信息十分隐晦,但是在左思右想之後奴才隐隐猜测到可能是是事关陛下千秋之後,而这时也容不得奴才退出了,随後在寿辰燃放焰火那日又让奴才疏通宫中守卫,後来奴才才知道出了事情,联想到让奴才做的事情,恐怕是为当时图谋不轨之人提供了可逃之机,不久,又说因为寿辰上的帮忙有大礼相赠奴才,果然奴才去了那里时已然是快要被人灭口,而且恰逢皇後娘娘派人来寻奴才,让奴才在那段时日多多关照,本来奴才原想回绝,但在那人暗中的示意下还是接过了皇後内侍递上来的金子,果然那传话之人让奴才马上回到住处,奴才知道已快性命不保,便趁其不备之时用那装著金子的锦袋砸向了那人的眼睛,趁著那人尚未追出时,奴才赶紧离开,之後几日也不敢露面,直到昨夜才寻到机会面见陛下。”马总管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经过都说了出来,许多大臣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麽多的内幕,不过,他们现在更为关心的是马总管口中那一开始便主使他的人究竟是谁,但是谁也不愿首先开口问出。 “你和那些人接触了那麽久,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谁吗?”明惠帝代替那些大臣们问出了这个他昨夜早已知晓的答案。 “奴才不清楚具体是何人,可是却隐隐知道此人、此人定是一位皇子无疑。”马总管说的斩钉截铁,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那在朝中的几位皇子身上。 “昨夜根据马总管的指证在朕的寝殿中终於找到了那个让他传递消息的内侍,刑部尚书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开口,带上来吧。”随著明惠帝话音一落,一个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的物体被拖到了大殿上,如此惨状让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大臣都脸色发白。 “把你昨夜说的再说一次吧,说出来,朕就饶你不死。” 仿佛是“不死”二字给了那个物体最後的力气,费力地抬起头来说道:“让奴才去寝宫偷看遗诏的是、是……三、王、爷。” 先是一片寂静,好像才从那话中明白是在说自己的三王爷明世潇连忙出列大声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父皇您不要听信那个奴才一派胡言!” 明惠帝没有看他,倒是许九连忙下去查看了那个用刑过度的内侍,回道:“陛下,此人已死。” “拖下去吧。”明惠帝没有理会三王爷的喊冤。 明世潇看见皇帝不为所动,咬咬牙,正要说些什麽时,忽然听到大殿外面传来了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不禁愕然回头看去,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帝王,颤抖著说道:“父皇……” “父皇?朕可当不起这个称呼,你若是心里有朕这个父皇的话还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弑君弑父之事吗?”龙颜一怒,明惠帝重重地一拍御座,“你真的是冤枉的?你若是冤枉的,不说这个内侍,单说昨夜刑部尚书派人去查封的山庄,那里的各种能工巧匠,舞刀弄剑之辈又是怎麽回事?你若是冤枉,那麽和那些他国留下的眼线暗通消息又是怎麽回事?你还更有本事地将手伸到皇宫之中,朕可从来没有想到朕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明惠帝越说下去就越是愤怒不已,他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振耳欲聋。 明世潇想要反驳一句,但是却无话可说,为什麽?本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为什麽会突然一切就被完全逆转了呢?本来大皇子势微,想要接著这股形势让皇帝喝下带毒的汤药,然後那份准备好的遗诏便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自己完全可以稳占上风,可是为什麽……,难道现下连自己下毒的事情都只字不提,是要为了,为了……,明世潇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了一旁的马总管,马总管和他对视一眼之後立刻低下头去,忽然间所有的一切在明世潇的脑中全部联系起来,原来,原来在自己自鸣得意的时候,自己已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猎物,甚至还是微不足道的猎物!这是何等的可笑!自己算来算去却是忽视了那个一直被自己不放眼中的父皇,就是当朝的皇帝! “呵呵呵!”明世潇低沈的笑声让众人都看向他,他也不顾众人那犹如看待一个疯子的眼光,犹自大笑起来,笑得疯狂,笑得痛快,仿佛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大笑过了,“哈哈哈……!” 明惠帝制止了想要入殿阻止明世潇这样宛若疯狂举动的侍卫,直到笑声渐歇,明世潇直视那个这些年中隐忍至此的帝王,自己输了,但是输得不冤,想要说些什麽,但是对上明惠帝的目光,知道他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了。 “押下去。”轻轻的三个字就足以将之前的天骄之子打落尘埃,侍卫几乎可以说是粗鲁地将明世潇带了下去,今日这场大朝的结果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而剩下的目光几乎是可以带著敬畏投向了那个身在高位的帝王。 142 “现在一切事情均已查清,此次主谋之人三皇子明世潇三日後鸩酒赐死,三皇子府中其他人等皆数废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出府邸一步,交由宗人府看管,李贵妃即刻以三尺白绫赐死,皇後虽与此事无关,但因其大逆不道之举即刻起废为庶人关入冷宫,大皇子明世华由宗人府放出,但在三个月内不得入宫入朝,在王府中修身养性,後宫马总管因贪慕前钱财,但念其一片忠心,此次立有大功,自去皇宫总管处领罚,之後另行处置,退、朝!”明惠帝那冰冷的声音在顷刻间便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也有许多人也才刚刚意识到那个素来软弱的帝王原来也是如此的强势,而明世云将这从头到尾的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原来这才是一个帝王的权势,他想要得到,他也一定要得到这样的权势,一定要! 大朝在这之後可以预见的一片腥风血雨中结束,皇帝这次的旨意等到了彻底的执行,在後宫中,当刘贵妃手中的佛经滑落到地上的那一刻,李贵妃此刻已然面带哀色地端起了一杯鸩酒在左右两个强有力的内侍的动作下强行灌入口中,一身素服的皇後也在摘下凤冠,收了凤印之後,由几名宫人的陪同下进入了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青春性命的冷宫,宗人府外,大皇子明世华从里面出来,他的神色已然比之前要憔悴不少,阳光照射在身上将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看到来接他的马车,明世华一言不发地登了上去,他知道无论他之前是否为冤枉的,自己的母後竟然给皇帝下药,单是这点他就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朝中的大臣绝不会把前程押在他这样一个名誉尽毁的皇子身上,自己之前因为身份所占的巨大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自己已经彻底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朝中前些时日许多活跃不已的大臣因为一个谋逆的罪名纷纷定罪,也幸好皇帝只是针对朝中支持三皇子一系的人马开刀,其他人虽然受了一点连累但也不至於伤筋动骨,而显赫一时的李氏家族这次则无一幸免,血流成河,只有极少数的旁系才得以充军为奴求得一命,明惠帝这样的举措确实表达了他的愤怒之意,但是在有心人的看来这未尝不是给一些人的警告,朝中经历了这次振荡已然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了许多,若是朝中众人都有人人自危之感的话,那麽在後宫的宫人更是性命时刻难保,後宫中皇後被废,李贵妃赐死,四者去其二,而刘贵妃平日里又是一个不管事的,所以许多宫人都认为今後该是容贵妃执掌後宫大权,但是在有些人尚未巴结上容贵妃时皇帝却针对後宫中又来了一份新的旨意,原本以为会一蹶不振的马总管这次却因祸得福,许是他在此次立了关键一功,皇帝也不知是让许大总管如何惩戒的他,但是在一切结束後他又回到了後宫重新担任起总管一职,而这一次在接手了皇後原本在後宫的绝大部分权力之下,他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後宫总管,甚至还在步步接收原本容贵妃手中的权力,这让容贵妃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似乎在一後一妃子的一关一死後明惠帝对於後宫已经不再放任,直接让自己的心腹之人来为自己守住後院,而这次宫中宫人因为主子而牵连进去无数,尤其是皇後李贵妃处的宫人或死或关命运悲惨,甚至有人传言那两处的血腥味多日不散,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其中。 此刻正被宫人们所惧怕的许九来到了宫内惩戒宫人的一处偏殿中,对於充斥在耳边的惨呼声恍若不闻,他来到偏殿中一处上锁的小房处停下,自有宫人为其将锁打开,许九在房门处稍停一下後才进入,里面仅有一个精神不振的内侍,对於有人来到这里也没有兴趣抬头望上一眼,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原本以为搁你以前在皇後身边的灵活劲儿,这时更应该把握好机会为自己求得一命才是,怎麽?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吗?”许九首先开口道。 “许大总管?”长时间没有饮水的嗓子已然有了沙哑之意,似乎是惊讶对方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还会专程来这里,连日来的囚禁已让此人的精神有些恍惚,但在听到许九问话时,动也不动一下抬头回道:“许大总管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们这些奴才的命又岂能是由得自己作主的?既然依靠的主子倒了,我们这些人也是能活一日便是一日罢了。” “你倒是看的透彻,听说你自己自从进来後一句也不说,倒不像其他人马上将主子卖了个一干二净。” “嘿,”知道是自己这样的反常引起来许九的注意,那内侍冷然笑道:“对於皇後那里恐怕您许大总管知道的比我还多,既然进了这里我早已不妄想活命,又何苦临到最後还背了个背主的名声,皇後虽然平日里不好伺候,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不错的。” “哦?没有想到像你这样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此时看来倒是忠心。”许九倒是被这人的回答引起了一丝兴趣,只不过他嘴角逸出的那丝莫名的笑容却让人看的不舒服,“不过,你的忠心真是对著皇後?还是另有其人呢?”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那内侍扶著斑驳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许大总管有什麽话尽可直言,奴才这样一个小人物还不值得您如此费心。” “值与不值我心里自会清楚,”许九走近了两步,此时房门外已经无人,在保证了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谈话後,许九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那麽我倒想问问了,又是何人让你盅惑皇後为皇帝下药呢?”许九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神情有片刻的僵硬,“虽然你做的隐秘,让事情和你看起来并无半点关系,但也并不是无法查到的,不是吗?” 143 “许大总管这话就问的奇怪了,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又能如何盅惑得了皇後?若不是皇後自己有了这份心思谁又能够让她如此去做?其实若不是我在最後劝阻,恐怕那碗药就变成毒药了,如此说来我应有功才是。”内侍说到最後已然笑出声来。 许九看著这人笑声停止才继续说道:“看来你对你的另一位主子果然忠心,竟然想把这罪名都担下来,你是怕我再查下去吗?不过,你说的也对,若是皇後没有那个想法又怎会能如此做呢?若是我一直要追究下去的话,恐怕你也只有自杀一途了,你走吧。” “你……” 内侍的神态完全不信许九最後所言。 “怎麽?不相信?我对你背後人完全没有兴趣,而你多少也算是一个人才,你的所为又何尝不是如了我的心愿?我放你一条生路,出宫後你最好还是隐姓埋名吧,估计你的这张脸有好长时间不能够露於人前了,走吧。”许九吩咐完这一切不顾身後那内侍的唤声便离开了此处。 那内侍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一条生路,但又想到这又可能是对方的欲擒故纵,心下惊疑不已,但不管怎麽说还是先去宫外避上几年的风头吧。 月色正好,七王府书房中的烛火还在亮著,明世云从书房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一块白色的绸缎取出,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一个人的生辰,以往来历,一块小小的绸缎便代表了一个人的生命,明世云起身将绸缎放置在烛火之上,在绸缎慢慢燃尽之後,明世云轻叹一声,又是一条性命自己无法保住,一路走好…… 明惠帝望著天上那被云朵遮挡的明月感觉到许九在他身上加了一件披风,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轻声问道:“今晚老三便要走了吧。” “是,陛下,”许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您,您不去看看三王爷吗?” 明惠帝一时沈默,就在许九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时,明惠帝却突然开口道:“去与不去又有何用?就是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走吧。”明惠帝轻叹一声,准备回到寝宫休息,许九也紧随其後。 明世华能够安然无恙地出了宗人府,但并不意味著每个人都能平安无事地从这里出来,大多数人都是在这里迎来了死亡,明惠帝今夜并不想来这里,但并不意味著别人不会来,明世云来到宗人府给了这里的人一些好处,便有人带著他来到了一间专门关押皇族亲眷的单独房间,如果不是房间外那厚厚的铁门,在进入这个房间里面後倒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糟糕,里面很干净,而且一切用具俱全。 “怎麽?你也觉得很不一样,是吧?说实话,刚来这里时我也是这样觉得。”坐在桌旁的明世潇拿著酒杯向明世云说道:“过来坐吧,难道还让做皇兄的请你过来不成?” 明世云沈默地坐到了明世潇的对面,自然也看到了桌上摆著的丰盛菜肴。 “这些可不是这里能够准备出来的,在你来之前老二刚走,都是他带的,”明世潇解释,同时笑容满面地向明世云问道:“你如今能来这里看我,也不算我们白做兄弟一场了,”明世潇仰头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明世云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同时饮下,相干为敬,明世潇满意地笑道:“不知你又给我带来什麽东西呢?你总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带是带来了,就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了。” 明世云的神态让明世潇也收了嬉笑之色,问道:“哦?究竟是什麽东西?” “毒药。”明世云简短地答道,同时注意到明世潇在听到这二字时瞳孔微缩,但是却意外地没有发怒,而是等著他接下来的解释,“我打听过了,宗人府的鸩酒时间虽短,但那也是挺不容易熬过的,三皇兄一向骄傲,我也不愿三皇兄临走的时候有痛苦失态,遂准备了这种毒药,这药在後宫中出现过几次,人在服下後马上就会毫无痛苦了,如睡著一般,三皇兄如果想要的话,臣弟即刻奉上。” 明世潇转著手中的酒杯,半晌才说道:“这药……不便宜吧。” “是。”明世云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 “呵呵,看来七皇弟的这瓶药可要比老二送的这桌酒菜不知珍贵了多少倍,贵多少倍呢,就是不知道七皇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麽呢?这药不便宜,想必七皇弟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也不会廉价吧,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什麽东西能被七皇弟看上眼了。” “我想知道这次事情的始末。”明世云缓缓地说道。 明世潇听後愣了一下,然後讥讽地说道:“这又有什麽好说的,该知道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那是别人说, 和你说的,不一样。” 明世潇听後放下了酒杯,死死地盯著明世云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麽,但最终无果,嘴角一挑,反问道:“我说的,你信?” “我信。”明世云说的快速坚定。 这下倒换上明世潇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先是由轻笑渐渐地放声大笑起来,明世云不为他的态度所动,静静地坐在那里,直至明世潇的笑声停顿。 “老七,你比老二要聪明百倍不止,他想用这一桌酒菜来换取我暗中的力量,殊不知他若是真把那股力量收在羽下的话,下一个,落到我这种下场的就是他!你以为是父皇会容得下他吗?不,你错了,那股力量会反噬,老二他永远也收服不了!”明世潇仿佛预见到了明世玄的下场竟然笑得开心起来,在烛火的映衬下分外阴森。 “是裴沙参与其中了吗?”明世云问道。 “聪明!”明世潇赞了一声,“我就是一个例子,不过从我如今的下场来看,那股力量中恐怕不光有裴沙在内。” 144 明世云皱眉想了一会儿後说道:“有明昊的人在内。” “对,我只不过是头一个牺牲品罢了。”明世潇如此坦诚地承认,如果不是他眼中那充满了恨意的目光,绝对会认为他此刻的心境就犹如他的声音一样平静,“那麽,我接受你提出的条件,至少你的作为与那个虚伪的,空有大志却胆色不足的明世玄来说还是你比较能让我接受,老二,他有时过於迂腐了,他真的以为到我这里表现一下做兄长的姿态我就会看他顺眼?哼!哪怕我到了如此地步也轮不到他来同情我!” “所以──你把那股力量交给他了。”明世云肯定地说道。 “不错,给他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那幅假惺惺的样子了,他若是用了,算他运气不好,他若是拿著那力量去皇帝那里邀功请赏,也更合我的心意,怎麽看我也不亏。”明世潇这时仿佛极为得意。 明世云眨了一下眼睛,拿出了藏在袖中的一小瓶毒药放在桌上,推至明世潇的面前,明世潇拿过来看了一看,明世云待他放下那瓶毒药後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明世潇点点头仿佛要理清思路一样停了半刻才开口说道:“其实在以前裴沙那里便派人开始刻意接近我,我虽然以往行事不择手段,但是与虎谋皮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反正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不过後来你的出现令我感到了威胁,所以後来的联系才愈加频繁起来,尤其是在这次大寿之际,如果真的在这时确立了储君,那我是绝对不甘心的,可我也知道以我的行为是绝对入不了我们那位父皇的眼中的,於是我疏通了马总管,动用了寝宫中许久之前埋下的一个眼线找到了父皇的那份遗诏,没有想到那上面竟是要立明世华为储君,真是可笑,父皇几乎可以说是和王家斗了一辈子也不为过,临到最後竟然还要立一个王家人为储君,那我、不,我们这些年来算什麽?给人演大戏吗?”明世潇说到这里自嘲一笑,神色有些迷茫地说道:“反正我那时是不甘心的,正好裴沙这时也有人在京城,我那时好像充满了自信,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也便有了御花园焰火之事,至於父皇是死是活,像我这样天性凉薄的人当时还真没有考虑,反正水搅混了,把明世华和王家拖下来,我才有机会,而且胜算很大,之後父皇平安无事,但是皇後却沈不住气了,她绝不能坐视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会被关一辈子,也许她也是最了解我们的那位父皇的,於是她便想在汤药上做些手脚,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她做的更彻底一些,後来一切的发展如我所料,於是也就放松了警惕,疏忽了那个原本并不放在眼中的马总管,我的人当时在宫中给我传来的消息是那失踪的马总管必死无疑,现在看来不是当时他在说谎,就是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後者,我这三日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或许在我接触那个马总管之前,皇帝就设了一个套,由那份遗诏把我引了进去,这个套里不但有我,有李家,也有明世华和王家,如果那个马总管的所做一切都是授意而作,看,这下全部都说的通了,那个马总管不过是个内应而已,而皇帝并不给皇後辩解的机会,一直认定那碗毒药是皇後所下,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汤药掉包的事情,如此一来明世华即使还回了清白让王家不必挺而走险,但明世华除非真的来场宫变,否则下一任皇帝绝对不会是他,看,这一下就全明白了,这次的赢家只有皇帝,他隐忍了这麽多年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刻!”明世潇说到最後还是隐隐散发了不甘之意。 明世云静静地听完了这一切,在明世潇又拿起酒杯一饮而下的时候,他缓缓起身。 “怎麽?要走了?”明世潇在又斟满了一杯酒,并且将明世云给他的那瓶毒药全部洒下的时候,抬头问道。 “是。” 明世潇哼笑一声又将目光望向那杯酒,“这麽痛快地就走人,难怪我怎麽看你都不顺眼,一个宫女生的……,哼!” 明世云对於明世潇的这种态度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淡淡地问道:“还有事?” “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问你,或许现在是个机会,”明世潇微垂眼眸,问道:“老八的死是……,”声音放的极轻,“你做的吗?” “不是。”明世云很快给了明世潇答案,这让明世潇很是错愕。 “你也小心一些吧,不要以为万事你都了然於心,对了,那日秋缘殿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明世潇将酒杯中的美酒倒了一点在桌上,伸出手指在桌上沾了一下,缓缓在桌上写下一个“柳”字,开口说道:“秋缘殿上的那个小内侍的确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可是根本用不著我们事先安排好的出场,有一个人……,”手指敲了敲那桌上尚未干透的字迹,“一句话就将後面的一切都引了出来,既遂了我们的意,更加满足了我们那位父皇的意思,你说,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不要太过相信你身边的人了,有我这样的前车之鉴,你应该有足够的警醒才对。” “那个小内侍是你下的手?”明世云问出另一个问题。 “对。”明世潇承认地十分爽快,“不过恐怕就是我没有存著嫁祸明世华的心思,皇宫里……,”明世潇指了指天上,“恐怕也是一样的意思,我只不过做了人家想做的而已,还不用人家脏了手,挺蠢的吧。” 145 明世云没有理会明世潇的自嘲,似乎在整理著明世潇刚刚所透漏出来的种种信息,片刻後在明世潇惊异的目光中回道:“多谢你的忠告,我也有一句话要和你说,”明世云故意放慢了语速,“我有一个习惯,如果有一样东西它不是我的,但在我需要它的时候,我就会将它变成我的。”明世云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个正在渐渐消失的“柳”字上,也不等明世潇的回答便要离开这里,刚刚走了两步,复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你不担心亲族家眷?” 明世潇隔了好长一会儿才回道:“既然之前身为三王府的人享够了荣华,也该付出些代价才是,他们已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了,李家还轮不到我管,至於小十一……,”明世潇说到这里口气迟疑起来,“只要他将来威胁不到你,还望你放他一马,不管怎麽说,他也是我的亲弟弟。” 明世云扭过头去,淡淡地回道:“恕我无法做出承诺,告辞了。” “怨不得我总是讨厌你呢,你这样的性格实在不惹人喜欢。” 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明世潇的话语传到了明世云的耳中,明世云已无需去理会,他的耳中好像听到了房间内酒杯落地的声音,但是这一切对於离开宗人府的他来说,也已经再无关联,明月又从云层中出来,月色洒满了大地,月色如水…… 三皇子明世潇死亡的消息让京城中的权贵们一派默然,似乎与之前死亡的太多人相比,三皇子明世潇也只不过是身份尊贵一些罢了,也并没有什麽不同,李家,三皇子倒了,众人才意识到已入朝中的只有声势大不如从前的大皇子,还有应该说此次得利不小的二皇子,以及……之前许多人并不看好的七皇子了,除非皇帝有心在剩下的年幼皇子中再选出人来,恐怕将来最终的人选要在这三个皇子当中了,不过,皇帝的心意谁能琢磨透呢。 只是有一日皇帝先後宣召了明世玄与明世云进宫,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二王爷明世玄在从此刻皇帝休息的寝宫中出来後,依旧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与往日并无不同,而後来进去的七王爷明世云则还没有出来。 明世云跪在寝宫中冰冷的地面上,腿已经发麻,但是仍不敢动一下,因为那位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皇帝还是打量著他,明世云十分清楚今日把他叫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麽,他也一直在等待著皇帝的开口。 “老三走的那日宫里的人还是去迟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麽?”明惠帝直接点明了原由,不容明世云的逃避。 “儿臣知道。” “为什麽?”明惠帝紧接著问道。 “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儿臣只是想让三皇兄走的不要太痛苦。” 明世云这样直接的回答让明惠帝看著他的眼神也复杂起来,望著明世云半晌没有再出声,就在明世云已经以为自己跪的时间过长快要支撑不住身体时,头顶上终於传来了明惠帝的话音。 “明日起你去户部那里历练一下吧,总是呆在礼部性子怕都要磨没了,去了户部要跟著那里的老大人们身边多学多看,不要以为到了那里别人会把你供起来,好了,下去吧。” 明世云没有想到在最後竟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尽管脑子里一时不敢相信,但身体已经反射性地行礼退下,对於这个消息仍然是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注意到了明惠帝如今面上隐隐显露的疲态,在外面明世云遇到了许九,看著给自己行礼请安的许九,明世云心中对於这个人总是有著一股忌惮,当明世云还在为自己进入户部的事情而考虑原因时,不久他才知道除了大皇子明世华那里毫无动静外,二皇子明世玄也因明惠帝的一道旨意进入了兵部,在三皇子明世潇的事情刚过不久,皇帝便又这样安排,让许多人感到帝心难测。 明日即将进入兵部的明世玄,在今日得空进入後宫去看望他的母妃容贵妃,在还未见到人时,便听到小花厅里面容贵妃生气的话语,摆摆手制止了守在宫外的宫人通报,明世玄一掀珠帘,人也未语先笑,“母妃这是怎麽了?又和谁置气呢?”容贵妃看到是自己的儿子来了,原本的怒气也不好再当著儿子的面发作,只是笑得有些勉强,“怎麽得空过来?快坐这儿陪陪母妃,还不快给二王爷上茶。” 明世玄听话地来到了容贵妃现在坐著的软榻旁坐下,和声问道:“可是儿臣来的不巧?母妃今日的心情可不怎麽好啊。” 一说起这个容贵妃的怒火便又要扼制不住,正想开口,但注意到周围的宫人,不得不先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待到小花厅中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容贵妃便也不再顾忌什麽的开始向明世玄吐苦水,“你有好些日子没进宫来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姓马的的奴才怎样一个嚣张了得,我不管怎麽说也是一个主子,可是他倒好,根本不把你母妃放在眼里,好像这後宫成了他的天下……” 146 从容贵妃一连串的不满话语中明世玄渐渐明白了原因,他也唯独只有在心里苦笑,容贵妃算是这後宫中为数不多的能把心思放在面上的人,尽管有时她的性格不怎麽讨人喜欢,但是这些年来倒也没有太多人厌恶,在後宫中也算是还能站得住脚,可是皇後李贵妃倒下之後本以为可以在後宫中轻松许多的容贵妃没有想到那个马总管又让皇帝一份旨意给重回後宫,容贵妃不是不清楚皇帝的意思,怕她在後宫一人独大,可是她在後宫原来是和皇後妃子争,可现在居然又换了一个奴才来压在她的头上,让她怎能咽得下心中的这口气! 明世玄微笑著听容贵妃说完,他也了解这位母妃的脾气,凡事也只能慢慢地和她讲清楚,千万急躁不得,“母妃莫气,不管怎麽说您也是一个主子,和个奴才生气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了,您和个奴才计较个什麽啊,儿臣知道母妃心中有气,可是如果您刚刚的话传到了父皇耳中,又让父皇会怎麽想?母妃,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您看,这後宫里已经空荡许多,刘贵妃又每日念经,将来还是要靠您一个人的,母妃,您在後宫管的那些事儿,若是有人要,您就给,留著身边也是个祸患,您闲下来也好轻松轻松不是?” 容贵妃性子急,好揽权,但不是愚人,既然儿子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放手的意思,有了台阶,容贵妃想到如今宫里宫外的形势,还有王皇後李贵妃的下场,她也只不过是和儿子发发牢骚罢了,便也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又想起来还有一事一直没有问起,马上说道:“对了,前些时日你父皇把你叫进宫中问了些什麽?” “啊,请母妃放心,也没有什麽,只不过是儿臣在老三走的那日去看了一下而已,父皇叫儿臣过去问的也就这事。”明世玄回道。 “呼,这就好,这就好,”闻言,容贵妃也放心了许多,但还是继续问道:“对了,那你知道皇上把老七叫进宫中干什麽了吗?” “恐怕也是同儿臣一样吧,大家总归兄弟一场。” “哦,”容贵妃点点头,可是转而又不放心地问道:“那你和老七……” 明世玄当然明白容贵妃担心的是什麽,现在明世潇一去,明世华已非从前,恰好将他与明世云显现出来,若是以前好歹还有一个明世华可以让两人联手,可是如今…… “母妃,凡事不要考虑太多,如今在宫里您有空也去刘贵妃那里多走动走动,儿臣和七皇弟之间没有什麽可担心的。”明世玄清楚在明世云背後还有一个刘贵妃,虽然现在应对明世云多加提防,但远远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倒是与刘贵妃多多接触为佳。 容贵妃听後点头答应,忽然心里有了一丝怅然,已经皇帝有多久没有到这里来了呢,若是自己也能像刘贵妃一样信奉佛法心无旁骛就好了,也不至於还会有这种失落,自己在後宫争了一辈子,可是看到那一後一妃的下场後,心里当然害怕,若是现在只求这个儿子当个平安王爷不知此时还来得及吗? 而被容贵妃心生羡慕的刘贵妃却也并非心无旁骛远离红尘,她也有她的烦恼,在她的面前摆著几幅画轴,而刘贵妃却没有心思一一打开观看,她的贴身女官终於看不下去了,便要将那些画轴收起,却被刘贵妃所阻止。 “娘娘!”女官的话音中带了一丝焦急。 “放在那吧,能拦得了这次,难道还能拦得住下次吗?”刘贵妃手中转动著佛珠轻声说道。 “可是娘娘,这外人都把画卷送到您这儿来了,我们还要等什麽啊,那些人以前可曾像这样天天往您这儿跑?还不是如今看著七王爷得势,都巴不得把女儿塞进来,好霸住七王妃那个位置,甚至是侧妃都行,这怎麽能便宜得了外人?您还是赶紧在刘家选出一位小姐吧,您不是一开始挺看好您的那位侄女吗?万一哪家求皇帝赐婚,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因为现下四下无人,所以女官说话也无须太过顾忌,倒是一心在为刘贵妃打算著。 “再等等吧。”刘贵妃长叹一声,“现在也不比从前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强逼著老七了,老七说到底终归也不是刘家的人,我若这样太著急地给他和刘家结亲,太著痕迹,终是落了下乘,真要和他闹翻了……,刘家暂时再也找不出一个七王爷来,可是老七若无了刘家,难免不会有别人和他拉上关系,而且现在刘家内部……,唉。”刘贵妃一说起刘家现如今的内斗也不禁是愁容满面。 “娘娘,现在事情还未到如此地步,也请娘娘不必过於担心。”女官闻言後不禁出言宽慰道:“再者说,七王爷现在还是挺敬重娘娘的,若是娘娘执意提出,想必七王爷是不会拒绝的。” “恐怕未必,”刘贵妃却不是那麽乐观,“先前也曾与他说起过此事,不过先是陛下生病然後又是大寿,这才给耽搁了下来,之前……看他的态度也不是那麽乐意的。” 女官一听到这个想了一会儿後,不确定地说道:“娘娘,您说七王爷……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有人?谁?”刘贵妃一听到这个马上开口问道。 “这个……奴婢也只是这麽觉得而已。” 尽管是女官毫无根由是猜测,但是刘贵妃却是越想越觉得有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平日看老七也是个冷淡的性子,倒没有听说过他与哪家的千金走得近啊,在他王府中也就只有一个侍妾而已,难道是……那个侍妾!” “就是呢,想想七王爷到了如今,府中侍寝的就那麽一个女人……” 女官也是深意为然。 刘贵妃深吸一口气,在一切都还没有弄清之前,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那个侍妾是宫里出去的,你去把她的底细查一下。” 147 “是,奴婢明白。”女官对於刘贵妃的态度心领神会。 也幸好只是一个侍妾而已,也幸好那个侍妾还没有个一男半女,这就好办多了…… 吴含今日在霍香阁订了最好的房间,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要等的人到达了。 “二王爷,七王爷,里面请。”吴含看著那二位王爷进入後,独自一人在房门外守著,有吴含在这儿守著,自然不会有不长眼色的前来打扰,不过这二位现在在京城中炙手可热的王爷今夜相聚在一起,恐怕又得让许多人费尽心神吧,吴含站在房外无聊地想到,还好二王爷此时也明白对於七王爷应该拉拢多余打压,否则这京城又有热闹可看了。 等候半刻,房间的房门打开,里面的两位如今在京城中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的王爷相携出来,两人面上谈笑风生,如果不是吴含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还真以为里面是兄友弟恭呢,吴含在两位王爷身後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讽刺的眼神,而在看著前方明世云的身影,心中又有了一丝复杂,这个王爷究竟是哪里得到了那个人可以倾心相待呢,自己这输的可真的不甘心啊。 与往日不同,在一天深夜轻车简行的王府大公子王从镜掩人耳目地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别院,他在下了马上的那一刻,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他这时却对於将要发生的一切毫无把握,他更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家族早就留有後路,可是却万万不会和这座别院的主人联系起来,想到来时父亲和自己的一番长谈,父亲……是要准备放弃大皇子了吗……,王从镜微微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别院的院门,院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王从镜没有多说便被人请入,院门也悄声无息地关上,就如这里的主人一样从来都是低调沈默,而随王从镜前来的那辆马车也不知何时便离开此处,就仿佛今夜并无客人前来打扰一样。 明世云在第一次来到户部的时候,对於户部尚书的热情绝不敢掉以轻心,在见到这里的几位老大人时也是放低了姿态,表明自己作为後辈来到户部也只是多加学习绝不随意插手的姿态,他的低调谦虚至少让户部的几位老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在面上十分受用,接下来自然有人领著明世云去户部各处看看,他自然而然地也看到了柳言希,两人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用目光传递著仅有他们能懂的信息,这对突然来到户部如履薄冰的明世云心境也放松不少,而後当吴尚书将他安排到柳言希所在的那处时,无论这是无意还是有意,明世云笑著接受了,既然一步步走到今日,那麽接下来便看自己能走到何种地步吧,尤其当视线在找寻到那个俊逸的身影时,明世云更是觉得至少有这个人在这里,那麽自己永远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第三部 风起云涌  完── 148 在明昊朝廷那场震荡过去之後,人们似乎都渐渐遗忘了那之前还在京城中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一切仿佛又回复到了原来的轨道上,而秋季也在此时悄然到来,渐渐凉爽的空气还有逐渐消失的蝉鸣,虽然树叶的颜色还没有变黄,但是却也吸引著京城中的人们在这凉爽的天气中开始游玩了,京城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华贵马车也多了起来,同样的,对於这样的好天气难得休息在府中的柳言希自是架不住妹妹的请求,陪同妹妹一起去往白昭寺祈福。 白昭寺中的香客比起前几日来已是少了许多,在半途遇到柳言贞的几位闺中密友後,柳言希叮嘱好妹妹早些回府後便先行离开了,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到投注在他身上爱慕的眼光,在经过那片梅林时,柳言希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现在这里自是没有梅花绽放,当初也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人吧,却也不会想到世事变化无常竟然会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不但柳家深陷其中,就连自己也无法自拔,细细想来这本也没有多少时间,但在这一年多来朝堂宫闱之中的明争暗斗却让自己竟然有了恍若隔世之感,不能不说心境也有了变化,而在这如今平静的背後,接下来的风暴又会什麽时候出现谁也无法知晓,可是柳言希却总觉得已经开始隐隐透不过气来,是累了吗?可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就在柳言希沈思之间耳边也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哗,可是不到半刻又安静下来,柳言希也不以为意,深吸了一口似乎还伴有梅香的空气,抬步往寺外走去。 在柳言希刚刚到达柳府之後,本以为怎麽也要在晚膳前才回来的妹妹却也早早地回来了,当看到青蕊行色匆匆地来到他的书房後,柳言希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升起,在青蕊大略说了几句後,柳言希一言不发地便向妹妹的住处梅香阁走去。而柳言贞也是早早地就来迎接兄长,兄妹二人来到了柳言贞的书房中,青蕊知道二人肯定有话相商,便将房门从外带上一个人守在书房外。 “人呢?”柳言希一上来便直接问道。 “有些受了惊吓,现在在我的卧房中休息。”柳言贞连忙答道。 “青蕊只是略略说了几句,究竟是怎麽回事?” “本来我想早些回来,谁知刚上了马车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向我求救,我看到後面有人在找她,一时心软便救了她,她一开始只是说有歹人要掳走她,後来我亮明了身份她才告诉我说她是七王府的侍妾,今日本是来白昭寺上香,却不想在寺中有人便用七王爷的名义要带她走,她看那几人著实面生,先是假意答应,然後便瞅了个机会逃了出来,这就遇上了我,她说现在送她回七王府也不见得安全,於是我便先把她带回了府里,我已经叮嘱过府里的人了,他们不会乱说的,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柳言贞把整件事情清楚地说完,说到最後看到兄长的脸色越发不愉,有些不安地说道。 看到妹妹忐忑不安的样子,柳言希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烦躁,淡然地说道:“确实是有些麻烦,但暂时还不要紧,既然你今日已经出手帮了她,那麽肯定会有消息传出去的,如今我们只有先把她在这里的消息告知七王府了。” “可是……她说如果回去的话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以你的名义告知七王府那里吧,就说她脚上受伤需要休养几日,”看到柳言贞还想再说什麽,柳言希不得不出言打断道:“傻妹妹,我们也只能帮她这麽多了,剩下的是福是祸就全她自己的造化了,贞儿,你怎麽这麽傻……” 柳言贞听後呐呐不语,看到兄长并不赞同的态度,明白自的心思被兄长看穿,“我、我当时就怕七王爷会担心……” 柳言希对此只能在心里感叹兄妹二人全都心系一人,这究竟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可是柳言希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贞儿,现如今听说刘贵妃想把自己本家的侄女许配给七王爷,恐怕七王爷也无从拒绝,如今这名侍妾碰到这种事,想必这其中的隐情不小,不是柳家能够沾上的,过上几日由我出面将她送回七王府便是,剩下的你就不必多管了,知道了吗?”看到柳言贞点头,柳言希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既然让她在府中住下,那麽这几日你也要多多操心了,务必保证她平安无事才是。” “知道了,大哥。”柳言贞乖巧地点头应道。 柳言希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一番,这才离开了书房,而一直守在外面的青蕊这时来到了柳言希的身边,看到痴痴站在那里的柳言贞,有些埋怨地开口道:“小姐,你也是太好心了,她可是七王府的侍妾啊,您这麽帮她於您又有什麽好处?” 柳言贞仿佛一点也没有把青蕊的话听进耳中,喃喃自语道:“我早就知道他身边肯定会有人的,只是没有想道会这麽快遇见,青蕊,我的心里怎麽这名堵得慌呢……” 几日後两辆不怎麽起眼的马车由柳府出发在许多有心人的注视下来到了七王府,一辆由王府侧门进入,另一辆上下来的柳言希则在王府总管的带领下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小花厅,这一路行来柳言希也隐隐感受到七王府中的气象已与往日有了极大的不同,看来七王爷明世云的得势也让七王府的奴才有了盼头,自然是分外打起精神来当差,可是当柳言希看到这七王府中的主人时却远不像外人想的那样神采奕奕。 见到柳言希来了,早已在花厅中等候多时的明世云眉宇间的疲态在柳言希面前流露出来,示意他不必多礼,“随意坐吧。”而王府总管则早早地将小花厅中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149 “这一次多亏你相助了。”就连明世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话的。 “不,这次其实是多亏舍妹出手,王爷……” 听到柳言希说起他的妹妹,明世云沈默下来,看到柳言希欲言又止的样子,明世云不得不开口道:“有什麽话言希不妨直言。” “王爷究竟打算如何?看来刘贵妃那里已经是盯准了这七王府王妃的位置,幸好现在让她误以为是您的那位侍妾的原因,可是如果您再推辞的话,只怕刘贵妃会起了疑心,毕竟现在还不是您与刘贵妃翻脸的时候。”柳言希十分冷静地分析著当前的局面,但是无论於公於私,柳言希都是不希望明世云将来会娶一位刘家的女子作为正妃,而这一切又要端看明世云的心意如何了。 柳言希的话语换来了明世云的沈思,半晌之後明世云才出言道:“如果……如果本王拒绝了刘贵妃的提议,与刘家翻脸,言希,你们柳家会如何看待本王?不会说本王刻薄寡恩吗?” 柳言希闻言也认真起来,知道自己此刻所言已经是代表著柳氏一族,十分慎重地答道:“王爷,柳家与刘家不同,刘贵妃当时扶持您是迫不得已之举,而柳家与您的联盟则是建立在柳家对您的忠心,还有您的信任之上,您就是将来对於刘家如何,那也是刘家所图甚大之故,而我们柳家只把我们的忠诚献给所忠之人,相信您也不会把刘家与柳家相同对待。” 听到柳言希最後斩钉截铁的话语,明世云露出了笑意,“好,很好,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柳言希无法判断他说的这个“好”究竟是指的是柳家还是自己,只见明世云起身,眉宇间已尽扫之前的疲态,完全是一副踌躇满志的姿态,向柳言希吐露了他的决心,“言希,我不会答应迎娶一个刘家的女子为我的正妃,不过……你可知道刘家也并非铁板一块,刘贵妃相中的是一位本家的小姐,你可知道这让多少刘家旁支眼红吗?到时候只需加上一把火就完全可以让他们自乱阵脚,而到了那时候刘贵妃又能如何?我宁可失去刘家的支持,也绝不想像大皇子一样一步步被大家世族所操纵渐渐失了圣心!” 柳言希在明世云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便起身恭听,可是他现在心中的忧虑没有减少半分,“那麽王爷又会属意谁作为您的正妃呢?这件事终究还是不能一直拖下去……” 明世云定定地看著柳言希,“言希,如果我请求父皇立柳小姐为正妃,你……会怎麽想?”看到柳言希垂下眼眸,明世云也无法判断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会是什麽,无论是与不是,在自己的野心大志与柳氏一族的荣辱相比,他或许早就知道自己和这个人最後选择的是什麽,因为他们骨子里是那麽的相像,冷静,绝情,在这时看起来分外残酷。 “那是……舍妹与柳家的荣幸。” 舍妹与柳家?那麽对於你呢?明世云很想大问出声,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去要自己想要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平复下来,“过上几日刘府恐怕会有一场游园会,言希如有空暇也可以过去看看。” “是。” 在柳言希离去後明世云一人站在小花厅中,他不甘心,可是……无论如何这种不甘心,他现在也必须接受。 刘府的游园会打破了京城中自寿辰以来总是略显沈闷的气氛,这一次刘府是摆明车马想要成全一桩婚事,同时也为在京城贵族中数量不少的痴男怨女们提供了机会,而一直没有婚约的柳氏兄妹也受到了邀请,柳言希看到妹妹近日来一直无精打采的样子,在事情还没有把握之前,他不想太早做出承诺,知道妹妹已经受邀前往,柳言希这日也从户部早早回来与妹妹一起在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之前一同前往这次游园会的地点──京城郊外的刘家的一处别院中,那里本是刘家家主往日游玩时所用,可见这次刘家花费了不少心思。 在柳言希与妹妹到达後,别院中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了,本来就幽静雅致的别院此刻已被各种灯笼所装饰仿若白昼一般,而不远处的亭台楼阁当中更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吟诗作画或者聊些风花雪月,时时都有笑语传出,看来少了平日家中长辈的管束,这些一个个身份高贵的公子小姐们都散发著青春的活力。 在进入别院後柳言贞就被带往女客那边去,而柳言希却四处环顾,如今今夜的主角一位还没有到来,而另一位想必也是此刻正在精心地准备著以求在最耀眼的时刻出场,想到这里柳言希尽管明白这次游园会上那位刘家的小姐恐怕会注定失望而归,但心下还是堵了一下,将这种感觉压在心底,柳言希正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时,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他在寿辰之後就一直躲避的人。 “言希,你也来了。”吴含的身边似乎什麽时候都是热闹的,与周围的人不知说了什麽,吴含与他们分开,直径向柳言希这里行来。 “嗯,刚到。”不知道该用什麽态度去面对吴含,柳言希也只能像以前一样招呼著。 仿佛明白柳言希心中的尴尬,吴含便再未用那种特意熟络的语言开口,而是和柳言希一起漫步在客人较少的水中回廊上,“你怎麽会来这里?” 能明白吴含话语中的担心,柳言希却也只好回避地说道:“是与舍妹一起来的,没有想到你也会来。” “我?”吴含自嘲一笑,“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别看我刚才身边热闹,可要是真的谈婚论嫁起来,估计就把人都吓跑了,倒是你,”吴含目视前方,“来到这里就不嫌堵心吗?” 听到吴含这样已经十分直白的话语,柳言希不知该如何回应。 150 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逾越了,吴含又说起了别的话题开始补救,“看你,一声不吭的,还真把我当成贼防了啊,好歹现下二王爷和七王爷关系融洽,你我就是交情好点也不会让人挑出什麽错来。” “没有,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柳言希心下有些慌乱地说道。 “言希,”吴含停下了脚步,“不要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一样的躲著,好不好?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 柳言希在吴含目光中无声的期盼下轻轻颔首,看到他如此,吴含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对了,听说周太傅的女儿也来了,看样子是直奔你而来的。” “啊?” “要不要我到时候带你去躲躲?” “那可真是‘多谢’了。” 一辆看不出是哪府标记的马车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来到别院的侧门处,此处的管事殷勤地在侧门迎接,看到车中下来的人後,小意地行礼道:“王爷,您请,因为您事先传话来不要声张,所以只有奴才在此迎接,请您勿怪。” “嗯。”明世云淡淡地应了一声,管事也无从看出这位王爷对於如今的安排满意与否,只是在心里暗叹这些贵人的心思都是不好揣度的啊,自己还是把份内的事情做好才是,剩下的就与自己无关了。 明世云丝毫不意外自己所行之处离前方的喧闹越来越远,在管事请他在这个僻静的院落中休息上半刻时他也淡淡的应允,在这个院落的花园中东西两侧有两道拱门不知通往何处,乍看下去还真有几分曲径通幽处之意,明世云在环顾周围的环境後略略站了片刻便回到院中专门用於休息的主屋中去,渐渐地在他身边伺候的仆人不知在何时起也纷纷退下,明世云依旧装作毫不在意地品著杯中之茶,等待著接下来已经可以说是必然的发展。 此刻在花园东侧有人声渐渐传来,听到清脆的笑声,明世云在屋内微微垂下眼眸。 “小姐,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好。”一个轻柔的声音应道。 明世云静静地等待著,而向这主屋行来的脚步声却突然因为另一个声音的打断而停止。 “咦?这是不五姐吗?你不好好地在婶娘那里呆著,怎麽跑到这里来了?五姐,这里可是个僻静地方,一会儿婶娘她们要找不到你可怎麽办?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同於之前那轻柔的女声,这个声音又爽又脆,一听便知是那种性格爽利的女子。 “六小姐也来了,是因为前面太吵闹,所以夫人让奴婢陪小姐来此处散散心。”幸好有这奴婢见机的回答让气氛不至於那麽尴尬。 “散心?”这明显质疑的语气表明了对方的不信,“我说五姐,今晚你可是主角,一会儿少了你可不行呢,而且这里和婶娘那里可是隔了老远呢,你怎麽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该不会是五姐你……有了意中人,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花前月下……” 爽利的性格并不代表这人心也会如此,看似取笑的话语却根本掩饰不了这其中暗藏的恶意,这种暗示对方在此私会情郎的话语恶毒但却有效。 “六妹,你、你怎麽能如此说!”声音中的惊慌已经尽显无疑,因为心中有所顾忌,所以言语间放不开,迟早败象尽显。 房门的打开声打断了两位小姐话语中暗藏的机锋,明世云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出现,看到两位小姐在转瞬之间将刚才的尖牙利爪统统收起,心中升起无限的厌烦,但还是看到了有人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那种暗喜和隐藏极深的志在必得,他也十分配合地招呼道:“怪不得刚刚听到那个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六小姐啊。” “啊,见过七王爷,”无论真假,惊喜的声音和表情尽显无疑,“没有想到能在此处见到七王爷呢。” “本王也是觉得前方太过嘈杂,所以便来到此处休息一下,不想却碰到了六小姐。”明世云一味地与六小姐交谈著,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在一旁略显委屈的五小姐,并且尽量让六小姐把握住话题,一时间院子里唯有听到六小姐的声音。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明世云打断了七小姐的话语,“既然难得碰到两位小姐,那麽一会儿还需麻烦小姐们把本王带到前面去了,这里的路本王可不熟悉。” “七王爷言重了。”两个声音一同响起,只不过一个黯然,一个兴奋罢了。 看,这只是之前在街上“无意”的一次偶遇罢了,无意间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便会收到如此效果,人心果然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便会永不满足啊。 “柳大哥。”正在和吴含聊天的柳言希看到回廊上迎面行来的那人时却已经是避无可避了,无视於一旁吴含那幅看好戏的眼神,柳言希也只得温文有礼地招呼道:“周小姐。”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柳大哥,莫不是柳大哥也是为某位名门闺秀所倾倒特意来此吗?” 感觉出了对方言词中的不善,只是怪自己之前拒绝的决绝,柳言希倒也无法对对方生出恶感,倒是吴含十分见机地出言解围。 “周小姐这可就想错了,像言希这样古板的人若不是此次是陪著他的宝贝妹妹,以他的性格又怎麽会来这儿呢。” “原来是吴公子,难得吴公子没有和你的那些朋友在一起,原来是在这里。”周小姐的口吻中明显在面对吴含时过分的疏离,不过怪也只怪吴含平日在外间的名声太甚,也难怪家教甚严的周小姐对於他没有好脸色。 讨了没趣的吴含十分聪明地当起了背景,把话语权又交回了柳言希那里,同时在心里暗叹,这位周太傅的女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更何况是之前婉拒了这门亲事的柳言希,相信这位周小姐如今不把怨气发泄一下是不会轻易过了这关的。 151 随著前方的喧哗声传来,在回廊上也可看见许多人簇拥著一人前来,这才是今晚的正头戏,吴含又看了看正在与周小姐答话的柳言希,心下此刻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在众人簇拥下的明世云总是在用目光不断寻找著一个人的身影,可是当他在看到远处水上回廊上的那个人时,那柔和的灯火下,一对男女在亲密交谈的身影却刺痛了他的眼睛,就连身旁那位六小姐的话语都一时没有听清,也自然不会注意到身旁五小姐那怨怼的神态,还有在他身後一群贵妇中喜怒参杂的表情,在这次的游园会中虽是成全了几对姻缘,但却也让更多的人心中五味参杂。 “这算什麽!六小姐也太不懂事了!”茶盏被重重地放在圆桌上,上好的瓷器因为用力过猛竟然有了一道裂痕。 “娘娘您别动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麽办。”女官见机地把刘贵妃扶到了小花厅中的软榻上歇息,并且轻手轻脚地为刘贵妃捶捏起来。 似乎是女官的动作让刘贵妃的火气消下去一些,但是一想到前几日刘氏本家的那几位媳妇来到这里告状的样子……,“他们还想让本宫怎麽做!该做的本宫都已经做了,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又能怪得了本宫吗?还有六小姐,若不是大人们在後面撺掇,她有那个本事明目张胆地跑到前面去吗!” “娘娘说的是。”女官此时也出言附和著,“可是娘娘,现如今该怎麽办?六小姐明显要比五小姐讨七王爷欢心呐,而且娘娘您这时若是硬压下来,恐怕对刘家那里也不好交待。” “若不是看在我们是同父所出,本宫才不愿意理会这些事情!”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自己这次已经是够偏心了,若是再这样下去,难免会失了家族中其他的人支持,自己的那位兄长当初也不过是过继到嫡母名下这才占了一个家主之位,家族中人素来不服,如今这事就可见一斑,自己深居宫中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希望在这种紧要关头作为自己依靠的家族可不要再出什麽纰漏了。 “娘娘,您说……这事有没有七王爷的意思?” 女官的话让刘贵妃陷入沈思,正想开口,却听见外间有宫人匆匆而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那里……” 随著宫人声音的传入,那本来放在圆桌上的茶盏也十分应景地分裂成了两半,其中的茶水顺著圆桌嘀嗒嘀嗒流到了地上。 今年对於明昊朝廷来说似乎就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就像许多人所担心的那样,在过了那四十岁大寿後,明惠帝在三皇子明世潇谋反一事上所树立的威严又被他身体每况愈下的阴晦所取代,这也让本来平静的朝堂又开始蠢蠢欲动。 近来一直没有与父亲接触的柳言希今日却被父亲一反常态地叫进了书房,没有父亲的允许,柳言希就一直站在原地足足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了柳大将军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始说话。 “近来二王爷在兵部动作不小。”柳大将军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让柳言希一时呆在了那里,但是马上反应过来。 “父亲……” “尽快给贞儿订下一门亲事吧,柳家这时不能再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柳大将军的话让柳言希明白此时恐怕又有人盯上了柳家,“父亲……” 看到柳言希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大将军挥手让他退下,“下去吧,这件事你最好告诉贞儿一声,为父……自有打算。” 柳言希闻言惊讶地看向父亲,但在看到父亲不愿深谈的表情後退出了书房,父亲,你会怎麽做呢…… 皇帝的寝宫中总是显得如此安静,尤其是在这之前有一些宫人无缘无故没了踪迹後,能够留在寝宫的宫人更加将沈默是金发挥到了极致。 许九端著热好的汤药来到龙榻前,轻声说道:“陛下,您该起来吃药了。” 明惠帝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是许九後,起身喝药,一碗汤药被喝下後,明惠帝仿佛也有了一点精神,向许九问道:“朝堂上如何了?” “有陛下事先的叮嘱,各部大人们都没有什麽惊慌,还都在稳稳地做事呢。”许九将药碗放到了身後内侍端著的托盘上,又将明惠帝扶好躺下。 “看来都明白自己应该做什麽呢。”明惠帝说出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 “陛下……” 看著许九让身边的宫人全数退下,并且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明惠帝此时说道:“有什麽事就直说吧。” “是,陛下,皇族宗正在这几日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您看……” “宗正来是为了储君的事吗?” “是。” “你转告宗正,就说……朕心里有数。”明惠帝闭目回道。 “是,奴才明白。”许九看到明惠帝在药力是作用下已经渐渐沈睡,便也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宫。 许九来到外间嘱咐伺候的宫人们注意些,这麽长时间下来就是许九也有些精神不济,准备回自己的住处歇息一会儿,却不想在他的住处见到一个本不应该在这时出现在这里的人,许九让伺候的小内侍退下,此刻是在自己的住处,许九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到安全,一口温茶下肚,也让许九有了精神,只是看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皱眉问道:“有什麽事非得让你在这种时候跑到我这里来,後宫那里又怎麽了?” 此时站在许九不远处垂目不语的正是後宫马总管,明白许九此时心情不好,长话短说道:“只是近日来後宫的两位贵妃娘娘那里的客人似乎多了起来,刘贵妃那里是因为七王爷的婚事有女眷走动,而容贵妃那里近日来也时常往刘贵妃那里走动。” 许九将茶盏放在一旁,沈吟道:“两位贵妃多走动走动也好,这宫里终究还是太闷了,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152 “是。”马总管轻声应道。 许九见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本来有些发胀的脑袋却难得地清醒了过来,盯著马总管问道:“还有何事?” 马总管踌躇了一下,那本来低垂的眼眸也开始直视著许九,轻声说道:“奴才有一事不明,还望大总管解惑。” “哦?何事不明?”许九虽然是笑著说道,但是对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许九已经犯了真怒。 “奴才想问的是……大总管为何放奴才一条生路?”这才是让马总管寝食难安的事情,在如今这种敏感的时刻根本容不得他再糊涂下去。 “放?你这话是何意思?你本就无错,又怎麽能说放你一条生路?”许九此刻已然明白马总管想说的究竟是什麽了,但是仍旧绕起了圈子。 “大总管又何必明知故问?”马总管此刻已算是破釜沈舟无须再掩饰什麽,直起身来面对许九直言道。 许九脸上那不经意的神情已经渐渐退去,目光炯炯地看著在他面前已经无畏的马总管,突然间轻笑出声,倒让之前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氛围也为之一滞,“你跑来我这儿这样说,是你自己的意思?” 在经过很久的沈默後马总管回答了一个“是”字。 许九看著这个几乎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眼神之中有失望,有复杂,既然这人今日来到这里,那麽决心便可见一斑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奴才的命都是大总管救的,大不了就算是还给您了,可是您既然都能放过皇後宫中那内侍一命,那麽用奴才的这条命赌上一赌又有何妨呢?”马总管那平日卑微的身姿在此时挺直,直视著许九说道。 “赌?”许九眼中寒光一闪,“那麽,我想问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皇後宫中那名内侍的事情呢?” “奴才既然想要打听总是会有办法的,这些年在宫中无论怎样也算是积累了一些人脉。”马总管回答得滴水不漏。 “看来你的确是在赌,”许九的手指摩挲著桌沿,似乎在考虑著什麽,看向面前这个自己在当初的一干人等中教导出来的最出色的徒弟,许九笑了,那笑容中有著欣赏,“我记得当初在教导你时可没有教过你在紧要关头有这种妇人之仁的举动,你倒是想的容易,你既然暴露在了我的面前,那肯定是打定主意什麽也不说了,如果我要了你的命,你既还了往日欠我的恩情,又提醒了宫外的人,如此一来,你便也就不再亏欠什麽了,是不是?” 虽然许九在最後是问句,但是从马总管的神态中已经为这件事情做出了判断,马总管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只见许九了解地笑笑,“那麽是什麽驱使你在此时与我摊牌呢?” 这一次马总管没有再沈默下去,“因为您是一个变数,在这种时候您的意图无法弄清的话,太过危险。” “是吗?所以──你便用自己的命来判断?愚蠢!你以往你的价值仅止於於此吗?你也太低估自己了!”许九毫不留情地训斥道:“还是──你为了那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良心,而不致使自己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才做出了如此没有脑子的决定?” 在此刻马总管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在这位大总管身边时每日教导的日子,他的目光也逐渐望向了地面,同时在心里大松一口气,看来这一次自己赌对了。 “回去吧,你今日已在这里呆了太长的时间,会让人起疑的,我今日只是和你在讨论著後宫的账目事宜,你记住,只要不危害陛下的安危,我现在是没有那个工夫去操心其他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许九这是下了逐客令。 离开许九住处的马总管在走了一段距离後才觉得自己背後已经被冷汗渗透了。 许九那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在这谈话中已经被占用了,摇头叹息一声,唤了小内侍进来後,许九收拾一番又向寝宫那里行去,却意外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寝宫外看到进宫请安的七王爷。 “给七王爷请安。”许九恭声行礼道。 “大总管不必多礼。”纵然明世云身为王爷之尊,对於许九这位深得帝心的大总管也不敢托大。 “七王爷您这是……” 许九对於此时要离开寝宫的明世云有些疑惑。 “今日来的不巧,不想父皇已经歇下了,本王也只有改日再来了。” “原来如此,待陛下醒後奴才会转告陛下的,想必陛下明白王爷的孝心也不会怪罪的。”许九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就多谢大总管了。” “哎──,七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的本分不是?倒是有一事还需麻烦七王爷,”许九沈吟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知七王爷近来可与贺太医还有联系?” “已经没有了。”明世云清楚自上次送给明世潇那瓶毒药之後,自己与贺太医的关系恐怕就已被皇帝所知,他也就马上明白了这位大总管心中所想,“实不相瞒,贺太医在离去之前的确留给了本王一些养身的药物,但也只是寻常药物而已,不若倒时本王拿来让御医们参详参详,看看是否能配制出来,毕竟这也是有益无害的。” “如此就多谢七王爷了。”许九诚心实意地谢道。 “这是本王份内之事,又何谈一个‘谢’字?倒是本王应该多谢大总管考虑周全才是。”明世云谦虚道。 两人又略略说了几句这才分开,许九看著明世云离开的身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一路出宫的明世云则是在想著刚才与许九的每一句谈话,不知为什麽他总是觉得今日许九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与往日不同,可是他绝不会想到今日还会在出宫时碰到一个他绝不想看见的而人,只是此刻他却已经避无可避了。 “大皇兄。”长幼不可废,而且在这麽多人的视线中明世云还是恭恭敬敬地向明世华行礼说道。 153 “七皇弟也是来宫里看望父皇的吗?”此时的明世华少了往日看待明世云的挑衅,多了一份平和。 “是,只是父皇刚刚歇下了,大皇兄现在要过去吗?” “那可真是赶的不巧了,不过既然来了,不管怎麽样都要过去看看的,我如今是无事一身轻,也只有尽尽孝道了。”在明世华这番别有深意的话里,明世云却只是感受到了他的失落,但也知道这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同情,“对了,听说七皇弟你的好事将近了,如果定下日子了,还望告知一声,不管怎麽说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备下一份厚礼才是。” “大皇兄说笑了,这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呢。”明世云淡淡地回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後这才分开,明世华在分开之际还很亲热地拍了拍明世云的肩膀,登上马车的明世云只觉得刚才那被明世华拍过的肩膀异常沉重,看来在前次受了大挫的明世华已与昔日完全不同了,能够忍著对自己的厌恶,还和自己故作亲密……,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心生警惕,而且听说王家也与他开始少了接触,内忧外患也不过如此,明世华会有这样的改变也不奇怪,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只是……这样的明世华比之以前更加让人无法放心呢…… 容贵妃的心情好的很,前些时日因为刘贵妃那里的热闹而引起的妒忌,还有因皇帝又重病在身而引起的担忧又被一件事而挑起了看笑话的心思,此时的容贵妃正向进宫来看望自己的明世玄说起这件事。 “你是没有看见,刘贵妃那里最近那个热闹,都快打起来了!估计现在全京城都在等著看笑话呢。” “母妃……” 明世玄一进宫便听到容贵妃兴致勃勃地向他讲起这些,虽然此刻四下无人,但是他也不得不出声阻止,神态间颇为无奈,其实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已不是什麽新鲜事了,为了七王府那正妃的位置,刘氏本家与旁支差点打了起来,这件事已经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了,如果不是之前皇帝龙体违和,恐怕这件事还要闹得不可收拾,所以近来刘家的人难免往刘贵妃那里跑得勤了一点,每次的唇枪舌剑也足够自己的这位母妃当成笑话来看了,可是今日明世玄进宫却不是为了这些事。 “母妃,儿臣有紧要的事要和您说。” 容贵妃看到明世玄如此正色,不禁也紧张起来,“究竟何事?” “母妃,儿臣去找过几位为父皇诊治的御医们打探过消息……” 还不等明世玄说完,容贵妃便万分紧张地问道:“那皇上究竟怎麽样了?” “母妃,你先冷静一点听儿臣说,御医说……父皇龙体违和,这些年来也全是凭诸多药物才能撑下来,如今父皇的底子几乎已被掏空了,就是再用药物维持,恐怕……也拖不过今年了。”明世玄缓缓将这些说完,同时注意观察著容贵妃的神态。 “你是说,你是说……今年就……”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麽一日,但是近年来明惠帝身子时好时坏,但还是每次都挺过来了,也就错让人认为明惠帝这位经常病榻缠绵的身子总是还能撑上那麽十几年的,可是从儿子口中得来的消息也应该无法作假,让容贵妃也被这个消息惊呆在那里一时无法接受。 “母妃?母妃?”明世玄有些担心地叫道。 “玄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容贵妃对於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感觉十分复杂,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上太后之位,可是真要是有这麽一天快要到来,她却也觉得十分迷茫。 “应该不假,除了许以重金外,那几个御医还有把柄落在儿臣手中,他们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明世玄沉声说道。 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下的容贵妃马上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母妃,凡事都应未雨绸缪,儿臣尽量在宫外获得助力,尤其是儿臣现在身在兵部,先不论父皇把儿臣置於此处究竟想要干什麽,但如此之好的条件儿臣肯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把握,这样一来就又多了一份胜算,所以在宫内还请母妃多多代为周旋才是。”明世玄将他的打算一一说出。 “母妃明白了,你在外面尽管放心筹画,正好现下刘贵妃那里乱的不可开交,母妃把这水搅得越浑越好。”容贵妃的反应也不慢,毕竟一个内部争斗的刘家总比一个上下一心的刘家要好对付,只要刘家乱上一日,那麽刘贵妃少了刘家的支持,又能做出什麽来呢,这也正好趁机削弱了七王爷背後的势力,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容贵妃能在後宫中有如此地位,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那就有劳母妃了。”明世玄闻言放松不少。 “对了,你现在和七王爷那里怎样?”这才是容贵妃现下比较关心的。 “这事上请母妃放心,儿臣自由分寸,只要父皇的病情一日没有传出去,那麽儿臣就不会和他有什麽冲突,”明世玄安抚下现在有些草木皆兵的容贵妃,只是有一件事他却还要告知,“母妃,儿臣有一件事还需向母妃禀明,儿臣近来和大皇兄那里又有了一些来往……” 或许是容贵妃一开始已经被明惠帝病情的消息弄得有些麻木,此刻再听到此事时,容贵妃尽管不赞同,倒也不会像之前一样马上反对,只是问道:“你怎麽好端端地又和他联系上了?现在他也就是一个f散王爷罢了,就连王家也因为要避嫌,很少与他来往走动了,你这样做,不怕将来有人知道了留下话柄吗?” 154 “母妃放心,儿臣也只是暗地里和大皇兄有些接触罢了,外人也只是捕风捉影而已,而且现在大皇兄虽然与之前相比地位是大大不如,但是他在朝中经营那麽多年总有地方能助到儿臣,如今他在帝位上早已没有了指望,王家又不肯助他,以他顶著这皇长子的名头又怎能不为後路打算?为自己留下一条生路?儿臣自是不会全然信他,我们也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明世玄将他的打算一一说清楚,这让本来还担心不已的容贵妃不由放心不少。 “你放心吧,这宫里有母妃呢,你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便好。”容贵妃看著这个最出色的儿子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柳言希这日回到府中时习惯性地向梅香阁那里走去,自从那日的游园会以来妹妹的精神就不太好,可是在有些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他是不会冒然告诉妹妹的,来到梅香阁在得知妹妹已经休息後柳言希微微叹息後也不再进去看望,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人慢慢地想明白的,可是在得知父亲进宫还未回府时,他才开始真正忧心起来。 寝宫的龙榻上传来时轻时重的咳嗽声,今日明惠帝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便开始召见朝堂重臣,而柳大将军是明惠帝今日召见的最後一位,此时柳大将军则跪在龙榻前。 明惠帝在今日召见了多名大臣後终於精神不济,此刻的他还需要许九在一旁扶持才能坐稳,声音虽然虚弱但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朕的话你可听明白了?”柳大将军久久没有回应,“告诉朕,你可听明白了?” 明惠帝在最後又拔高了声调,许九的神色中也露出了惶恐焦急。 “臣明白。”柳大将军在最後重重地叩首说道。 自从上次刘贵妃将刘家进宫的几位贵妇重重地训斥了一顿,大发怒火之後,她这里总算清静了下来,可是在看到满面惶然之色的女官进来後,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当女官对她耳语了几句之後,刘贵妃的脸色变得分外苍白。 因为明惠帝的病情比之以往这次还是不见好转,有大臣便上奏正逢当朝七王爷的婚事迟迟不定,不如右皇帝指婚大肆操办一番,也可让皇宫沾沾喜气,话说的委婉,实质上和民间的冲喜别无二致,只是因为事涉皇帝龙体,自然也不会点明这场冲喜的原由所为何来,此事得到了不少大臣们的附和,甚至就连在病中的明惠帝也有此愿,至於皇帝将会把谁指婚给七王爷,这就便成为了众人猜测的事情,而刘家更是开始宫里宫外地活动,只是……这接下来的结果却大出众人意料,明惠帝的旨意传出後让众人一时哑然无声,柳大将军之女柳言贞成为了皇帝定下的人选,朝堂在一开始的安静後又不平静起来。 这一日的柳府也被这样的消息弄得震荡不已,先不说青蕊气喘吁吁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柳言贞後,柳府小姐由一开始的愣神到之後的惊喜,也不说柳大将军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的闭门不出,当柳言希在户部听到同僚兴冲冲地来告诉他这个喜讯时,他的震惊与失魂落魄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下一刻他便微笑自若地接受了众人的道贺,好不容易在道贺的人都散去之後,柳言希再也忍受不住地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屋中,用尽最後的力气将房门关上,他无力地靠在了房门之上,眼神完全是空洞无物,甚至就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慢慢地将双手抬起,修长的双手明显就在轻微地颤抖著,由双手中逐渐开始冰凉的温度渐渐开始蔓延到身上,柳言希也根本来不及考虑这里的环境,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来临,至少,至少,那个人是贞儿,呵呵,多麽可笑的借口,向来自负的自己竟然需要这样的一个借口来扼制心头的疼痛,已经可悲到了这种地步吗?如果……自己是妹妹……,柳言希摇摇头甩掉了脑中不切实际的妄想,感觉到双手上渐渐有了温度,理智也渐渐重回脑中,这一次的事情似乎不像是七王爷那里能在这麽短时候就能让皇帝下了这样的旨意的,莫非…… 柳言希匆匆赶回柳府,却在父亲的书房前被老管家拦下,“少爷,老爷吩咐过现在谁也不见,您先回去吧。” “我要见父亲!”柳言希同样也毫不退让。 “少爷,您……” “让他进来。”书房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外面的争执,柳言希连忙越过老管家推开了房门进入。 “父亲,妹妹的事是不是、是不是您……” 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在柳大将军深沈的目光下无法说出。 “不是,”就在柳言希已为不会获得回答时,柳大将军的眉宇间添上了一层疲惫,“这一次,是陛下直接下的旨意。” “这、这,怎麽会!?”柳言希听到此处的第一个反应是皇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柳家与七王爷的关系,难道……这是一次试探? “不是试探,”柳大将军看到和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震惊的儿子便也就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否决了这样的猜测,“陛下是认真的,并且……这一次的旨意不容违背。” 不容违背?莫非父亲提出了拒绝却遭到了呵斥,“难道陛下属意的人是……” 七王爷? “不要随意猜测,若是以前还能猜出陛下的心意的话,那麽现在……谁又能知道呢?”柳大将军幽幽地说道,“不久宫里就会派人进府准备婚嫁的事宜,你这些时日也不要去户部了,看宫里的意思是要让这场婚事尽快办成了,你多看顾著一些。” 155 柳言希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麽,从书房中出来後也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实,他就要大婚了……,即使现在的一切是自己预先所想的那样,自己……应该为妹妹高兴才是,可是这心中的绞痛又是怎麽回事?柳言希在四下无人之时才允许自己可以软弱地靠在廊柱上,视线一点点地模糊,手上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逐渐模糊,柳言希,原来你也是个虚伪之极的家夥,明明知道这样才会是皆大欢喜,而且那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可是现在……,妒忌……,柳言希,原来你也是如此丑陋啊,该断了,这场根本就不应该存续的感情,趁著还没有到最後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在这时了断是最好的了,好了,现在,应该去妹妹那里了,不要忘了,你曾经答应过了母亲什麽,你会让妹妹幸福的,不是吗?当脸上的泪痕渐渐消去,柳言希默默地挺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温文的笑意,尤其是在接近梅香阁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後,脸上的笑意更是扩大了不少,毫不停留地向那里走去。 茶盏因为手的颤抖而发出刺耳的声音,女官在将容贵妃送走後返回了小花厅中看到的便是这种景象,惊呼一声“娘娘”,连忙抽出丝帕将洒溅在刘贵妃手上的茶水擦拭干净,把茶盏从颤抖的手中抽出放回桌上,同时心疼焦急地看著嘴唇已发白的刘贵妃,出声劝慰道:“娘娘,您又何苦跟容贵妃置气呢?她也不过就是来看笑话的,先不说刘家,那七王爷可是认您为母妃,如今能与柳家联姻那不是大好吗?依奴婢看那容贵妃是气不过才说出那些话的,毕竟二王爷在兵部活动了那麽长时候也不如七王爷如今娶了柳家的小姐,这样一来有了柳家,将来还用发愁吗?” 或许是女官这样的宽慰之言起到了效果,刘贵妃起身在女官的掺扶下在小花厅中慢慢踱步,心中翻涌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当本宫是因为容贵妃那些话而生气吗?本宫在气的是刘家!”说到此处刘贵妃的面容上再也难以掩饰住气愤之色,“容贵妃那里也不过就是几句闲话罢了,可是刘家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在这种时候丧失了如此大好的机会,刘家真是从根子里开始烂了,这让本宫以後还怎麽敢依靠!将来又拿什麽去指望!”刘贵妃说到这里胸口起伏不断。 “娘娘,您先别忧心,不管再怎麽说,七王爷在您面前也越不过一个‘孝’字,七王爷在昨日不是还专程来看您吗?七王爷也不想因为这次的指婚和您离心啊。” 女官的话似乎让刘贵妃冷静了下来,“没错,至少现在老七他还不会和本宫有什麽冲突,如果可以,以後小十六也可以去柳家那里多走动走动,”唯今也只有先把事情往好处想了,“可是本宫担心的是皇上……” 也许……皇帝只是对於二皇子近来在兵部的小动作有所不满,这才想出了此种方法来制衡,而并非……并非是针对刘家,刘贵妃想到此处脸色阴晴不定。 白日的霍香阁大门紧闭,这里也只有到了夜晚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而在白日却寂静无比,可是今日在霍香阁一处安静的房间内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大皇子明世华,作为霍香阁的半个主人,吴含将房间留给了当朝的前两位皇子,非常识趣地退出了房外,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紧闭的房门,不用去听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麽,毕竟七王爷和柳府的联姻对於现如今在兵部的二王爷来说无疑於一个沈重的打击,所以此时与大皇子碰面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对於皇帝如此明显的暗示,二王爷的反应也太过激烈了一点,这可不是什麽好现象。 随著宫中不断派人进入柳府,除了柳大将军外整个柳府都上下忙碌起来,而其中最忙碌的就要非柳言希莫属了,因为婚事办的仓促,即使怎麽样将礼仪节俭也不可能在几日就完成,没有大半个月的工夫是不行的,至於梅香阁那里,现在有宫人教导柳言贞礼仪规矩,就连他这个兄长也不能见上一面,听说贞儿也是每日被折腾得够呛,不过总算这些宫人在进入柳府时就被塞了银子,而且柳言贞又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七王府中未来的王妃,想必她们也不敢难为。 晚上柳言希在把老管家拿来的账目看完後便觉得一阵晕眩,在老管家忧心的目光下匆匆用了一些膳食後才略感好一些,现在每日柳府的银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即使柳言希已经掌家多年也不禁感到支持不住。 “少爷,刚刚府外有人传信进来,正好让老奴看见,便直接给您带了过来。” 老管家的插话让柳言希不禁看向了那封普通之极上面并未具名的书信,将书信拆开後在看见信上那隐秘的标记,柳言希在老管家诧异的目光下急忙起身便向外间走去。 “少爷!” “我出去一趟,不必等我了。”柳言希头也不回地说道。 “少爷,那也让府里的车夫跟著吧。”老管家在後面不放心地追了出来,“老奴会找一个老实的,不会耽误您事情的。” “好吧。”柳言希犹豫了一下答应道,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是他若一个人走在外面也难免被有心人看到。 柳言希在老管家忧心忡忡的目光下登上了马车从府中的侧门离去,在路上,柳言希既是兴奋又是惶恐,明明知道不应该这样惹人疑窦地跑出来,可是他的理智却无法压制住心中的那种渴望,不断地告诫自己仅此一次,可是心中那股欣喜却无法压抑,反而在心中慢慢扩大,著魔了吗?可是就这一次,再让自己任性这最後一次吧。 156 柳言希在心里不断地挣扎著,而车夫此时也把他带到了一座京城中不起眼的院落前,让车夫自己回府,柳言希四下看了看周围,这里十分安静,是京城中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虽然还未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但是人们多已睡下,柳言希确认了并没有人跟踪之後便轻轻地敲响了院门三下,要知道这些时日以来在柳府附近盯著的人可不少,院门悄然打开,柳言希在看到了那人的面容时呼吸不禁一滞,他怎麽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人亲自来迎他,难道他今夜也是只身来此吗? “进来吧。”明世云看到那个怔在门外的人,主动地把他拉到身边,握紧了那温热的手心把院门关好,带著人来到主屋。 柳言希此时已经忘了语言,只能怔怔地任由那人拉著他的手穿过了只有一棵老树的院子直接来到主屋中,屋内只有那支最烛火正在摇曳著,屋内的布置虽不富贵但却整洁,看样子似乎是有人经常居住在此一样。 注意到柳言希的打量,明世云缓缓放开了那只手,温言解释道:“这是我秘密在京城买下的一个院子,平日托给一个无亲无故的老人家看管,这样也不至於让人起疑,如今正好那老人家出门办些事,平时这主屋也是空下来专门留给我的,可是我来这里的机会也没有几次。” “嗯,”柳言希在明世云说话时也只是垂目应道声,稍後才问道:“不知王爷此时让言希过来有何事相商?” 因为柳言希此时垂目,所以他也无法看到在明世云听到他这样拒人千里的话语後,神色间既有怔然又有失望。 因为一直没有等到明世云的回答,所以柳言希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王爷?”可是在看见明世云那复杂之极的神情後却再也无法开口。 “我……只是想见见你。”明世云不知为何在说出这话後心中的那股涩然仿佛蔓延到了眼中,在这一瞬间他的眼中有著了然,还有一种决然,那纠缠於数日的不明情愫终於能够理清,只是希望不会太晚。 明世云这种直白的话语似乎让柳言希惊愕不已,他也感受到了此次一种不平静的氛围,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王爷若是无事的话,言希就要先回府了。” “等一下!”明世云出声阻拦,走到了柳言希的面前,也将房门的方向堵死,“言希,我有话想对你说,”柳言希无言地望著他,就连柳言希自己也无从察觉他的神色间已经隐隐了哀求的意味,可是有些话明世云却不会为此而放弃,即使知道这将会带来怎样的後果,“言希……,我的心意你早该明了,即使是如今我也不会放弃。” 柳言希只觉得那一字一句仿佛那麽难以理解,可是却又在明白过来这所代表的是何种意思时由震惊转变为了愤怒,“你凭什麽这样说!你、你这样说!你置贞儿於何地!” “言希!”明世云上前欲要拉住情绪越发激动的柳言希却被躲开,於是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语用词间尽量缓和这样的气氛,“言希,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欺骗自己而已。” “所以你就可以伤害贞儿了吗?不要忘了,贞儿马上就要是你的王妃了,你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柳言希看著明世云冷冷地说道,对他想要靠近的举动又往後退了两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世云的声音中已经在压抑著自己的怒火。 “那麽无论王爷你究竟想要说什麽,请恕言希不能奉陪,要先行离开了,只请王爷不要忘了,你马上就是贞儿的丈夫,你也有对贞儿的责任,以前,以前的事情无论什麽,还是请您忘记好了,同样的,有些事情言希也会忘记。”柳言希急促地把这些话说完,他怕如果不说完这些话以後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你的意思是……以後我们便毫无瓜葛了,是吗?”明世云在说到最後两个字时,语气还特意越发轻柔,,可是在这其中蕴含的某种危险性让柳言希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於是便冲动地想要往外跑去,但是却被一股阻力给拦了下来。 “放开!”柳言希此刻已经顾不得太多,只有手腕上的那阵疼痛让他失态地大喊道。 可是那阵疼痛却没有减轻的趋势,反而越发加剧,让他痛得再也无法出声,人也被拖了回来,对上了一双全是怒火的眼眸。 “你是意思是我们以後再无瓜葛了吗?”与明世云愤怒的神情相比,他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冷静,这同时也让柳言希感到一阵心慌,想要抽出那已被捏痛的手腕,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你凭什麽这样决定?”说道这里明世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对了,你是一个好兄长,什麽最好的东西都要留给你的妹妹,也包括我,对吗?可是我也要告诉你──就算你的妹妹成为了我的妻子那又怎麽样,我对你,绝对不会放手!” 柳言希仿佛被明世云这样胆大妄为的语言给震惊到一时失声,可是接下来他却剧烈的挣扎,为了不伤到他,明世云放开了柳言希的手腕,换来的却是柳言希失望透顶後的责骂。 “你混蛋──!!!” 明世云静静地看著他,看著柳言希因为情绪过於激动而不断轻喘,没有任何安抚劝阻,直到柳言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才缓缓并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放弃,还有……,”他慢慢地逼近了柳言希,直至把他逼到墙壁上退无可退,“你永远也别想做到和我毫无瓜葛,永远也不要想!” 157 柳言希望著明世云深沈的表情,还有比之黑夜更加幽深的眼眸,他从心里竟然开始颤抖,脸色也越发苍白,一直明白往日所见到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一层伪装,可是却也不会想到褪下了伪装的他竟是这样的可怕,那由心底的颤栗渐渐传染到了身上,让柳言希此刻已然忘记了言语的能力,脑中响起了危险的预兆,不管不顾地欲要向外逃去,可惜他的一切动作对於一直把一切看在眼中的明世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在他想要离开的一刹那就被明世云大力地按在了墙上,那力道之大甚至让柳言希觉得自己的後背都快要震散了,脑中甚至产生一阵晕眩,然後……便是唇齿间传来的那仿佛要把自己啃咬殆尽的感觉,和之前的那些轻吻不同,柳言希觉得自己仿佛要在这一吻中让对方将自己的血肉统统吸走,柳言希的指甲已经用力掐入了那人的胳膊上,却也不见让那人有丝毫动摇,他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开始模糊,甚至连意识都快要渐渐消散时,唇上的温暖才突然离去,呼吸才开始顺畅起来,就在他的身子软软地快要倒下时,又被一股力量重新拖拽起来,眼前的景物透过屋内那已经暗淡不明的烛光也逐渐清晰起来,只是还不等他积攒好力气反抗那托在他双臂间的力量便被拖拽著跌跌撞撞地离开。 当柳言希的身体接触到身下的柔软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主屋内的唯一一张床榻上,即使明世云的力道已经算得上是轻柔,但是对於柳言希来说仍旧让他足以晕眩一阵,可是在上方的那阵阴影压下来时,柳言希才意识到了接下来他将要面临的是什麽。 “不……” 柳言希虚弱地说了一声,但是在看到了明世云那根本不容拒绝的神情後,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谁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明世云俯下神来抹去了柳言希眼角渗出的泪珠,决然但却悲伤地说道:“你永远也别想和我视同路人,永远都别想,我绝不会答应!绝不!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不是吗?” 柳言希的嘴唇动了动,他本想说只要现在可以停止,那麽一切都可以恢复原状,可是心底涌上来的那股悸动却又阻止了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他的沈默让本来还有一丝犹豫的明世云再也没有了丝毫顾忌,覆上了那具没有多少热度的身子,屋内那支忽明忽暗的烛火终於燃烧到了尽头,让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似乎是黑暗更加带来了某种恐惧,明世云将那具毫不反抗的躯体上的束缚一一褪去,当手掌覆上那温热的身躯,更加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身躯的微微颤抖,让他不禁带了某种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心与怜惜,搂住身下那人,用一阵阵碰触来安抚那略显僵直的身躯,直到感受到了那那人渐渐放松柔软下来,明世云再次吻上了那略显冰冷的双唇…… 那猛然降临的黑暗让柳言希感受到了恐惧的同时,还有得以逃避如此情形下的一种心安,脑中明明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告诉他停止这一切,不要再进行下去,可与之相反的却是身体上那本能的反应,紧紧地依附於那人,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太过用力而在那人身上留下多少伤痕,最後一次的放纵,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不断这样的告诉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那一波波的快感中沈沦下去,才能暂且忘却在黑暗结束时将要面对的一切,即使由一开始的抗拒到如今的沈沦,柳言希也并不後悔此刻的选择,他压抑了太久,就让他在这一刻暂时得到这份他想要的感情,那怕他将来在面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妹妹时永远会愧疚於心,只是在此刻,他,不想放手…… 快感如同突然而至一样又毫无预兆地离去,纵然身体还在最後的余韵中没有脱离出来,但是柳言希已经让理智重数回笼,无暇去顾忌身下的那里是否受伤,忍著身上的酸痛,他借著照射到屋内的月光,根本不去向床榻上另一人的方向看上一眼,直径下了床榻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略显笨拙地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在安静的夜里传来了院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一直躺在床榻上闭目的明世云才缓缓张开了眼眸,慢慢起身穿衣,摸索到屋内的木柜,打开後重新拿起一支蜡烛点燃,他转过身来,目光凝聚在床榻上那略显暗色的地方再也无法移开,他明白柳言希那最後沈默的顺从,可是他不会就此放手,既然你也心有牵挂,那麽就算是伤害到了他人又能怎样?不过,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所以,除了心中的那个位置之外,我会给她所有能够给予的,而对於你……,一辈子也不要想从我身边逃离,我绝不允许! 柳言希十分幸运地在刚刚离开那个院子没有多久,便遇到了因为老管家的不放心而再次派出来等候自己的自家马车,否则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能够走回去,从侧门回到府中,在老管家忧心的目光下,独自进入房中沐浴,热水浸泡在全身,让本来那混乱成一团的脑袋才得以渐渐平静下来,随著全身的放松,一些事情也得意接踵而来,妹妹……,一阵从心底涌上来的巨大愧疚则淹没了柳言希,忘了吧,全数忘了吧,就当这是一场本不该存在的梦境,然後……柳言希垂下眼眸,在透过水中看到胸膛上那深红的吻痕时,脸上突然一阵火热,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手指绕著湿润的长发狠狠地扯动了一下,让混乱的思绪收回,一切……一切都过去了…… 清晨鸟儿还在鸣叫时,柳府来了一位客人,当他看到柳言希时不禁有些怔然。 “怎麽这麽早就过来了?”柳言希笑著看向有些发呆的吴含和声问道。 158 吴含压下了心底的疑惑,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即使现在柳言希是笑著的,但是身上却仍是有了那麽一股冷意,但现在却不是开口相问的好时机,“知道你这里肯定连待客的工夫都没有,我当然要早些过来了,省的给你添麻烦,我在这里也长话短说,这里有一张单子,是我备下的,你看还有什麽缺的没有,到时候拿著这单子就可以直接去取。” “你……” “先说好,这可不是什麽贺礼,”吴含打断了柳言希的话语,不容拒绝地说道:“别拒绝,这是我自己的一份心意,里面的东西倒还能过得去眼,你也别客气就行了。” 柳言希笑笑,当即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在看到吴含若有所思的表情後向他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事,随後吴含才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向柳言希低声说道:“言希,这次虽然是皇上直接下的旨意,但是二王爷那里却是心里十分不舒服呢……” 知道吴含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此事,柳言希在他别有深意的眼神中明白了吴含的意思,当下点头回道:“这种时候柳府也不好有什麽表示,还得烦请你向二王爷那里表示一下柳府的诚意。” “我明白了。”吴含含笑答应,“既然你这里也没有什麽待客的工夫,那麽我就先走了。” “吴含!”柳言希叫住了那个欲要离去的的人。 “这样做对我也有好处的,我总是得为自己多留一条路才是。”吴含拦住了柳言希将要说出口的话语,笑著摆摆手离去。 独留柳言希一人拿著那张单子,无论吴含怎麽说,他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明白自己发生的变化恐怕也是瞒不过吴含的,只是……现在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即使是休息了一晚,柳言希也仍旧有些疲惫,可是看著匆匆进来的老管家,他也明白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的时候了,等到这场大婚结束吧。 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明世云这日早早起来在总管的目光下换上了红色并在其上绣有金色蟠龙的喜服,在一个全身铜镜前看著周围的人在周身来回忙碌。 总管在无人注意时来到明世云的身边悄声受到:“王爷,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 明白总管善意的提醒,明世云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轻轻颔首,把今日起来後那些繁杂的心思压在心底,今日可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呢。 明世云身为王爷之尊自然不用去柳府迎娶,当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王府的正门前等候时,宾客们也纷纷前来,在看到明世华与明世华後也一脸喜气地接受了他们的道贺,小十六与小十七则是早早地便来到了七王府里里外外地帮些小忙,并招待著前来道贺的宾客,在那顶红色的轿子出现明世云的面前时,他笑容满面地看著从轿中出来後被人掺扶著的女子来到他面前,明世云用他那双温柔的眼眸注视著这个也许会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王妃,而当他在执起那红色的缎带时,眼眸却在无人注意时滑过了那个在轿子後面一直注视著这一切的人,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是那人脸上温文的笑意仍是让他感觉到刺目非常,即使……那个笑容是违心的。 明世云将这座王府中的女主人迎入了他出宫以来一直小心经营的,甚至都可以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沿途不断接受著宾客的笑容与祝福,听著千篇一律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说词,脸上展现出得体的笑容,他的王妃是那人的妹妹,既然答应过那人,那麽,他就会力所能及地护著她,也幸好这个女子他并不讨厌,而且……她是心系於他的,这样也可以省下了不必要的麻烦。在这大婚之日即使有人为明世云挡酒,他也仍旧满是醉意地进入了洞房,看到那个在房中独自等待他的身影,明世云缓缓地掀起了喜帕,他在此时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有些醉了,看著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眸,很容易地就让自己沈迷於其中,放纵了自己的思绪,也许……这个夜晚也不是那麽的难熬,不过,如果那人知道自己在大婚之夜是这样想的话,恐怕又要生气了吧……,烛火在这一片红色中映出了一个个光晕,床幔被放下,隔断了明亮的烛光,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柳言希在这夜很晚才回到府中,拒绝了任何人的跟随,他步履不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刻意放纵的饮酒,让他现在头痛欲裂,即使已经躺下闭目也阻止不了那阵阵的疼痛袭来,孤零零地躺在房中,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可以从不知名处汲取到温暖,让这个黑夜不再那麽寒冷,唯有眼角冰凉的泪珠才在那麽一刻显示了他今夜真实的情绪…… 在明世云的大婚过後朝中对於他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沈默寡言,只有明惠帝问话时他那简短的回答才显得言之有物,明世云的沈默稳重渐渐地在朝堂中受到了一些老臣的赞赏,他虽不像明世玄那样擅长诗文之道与文人士子交好,但是在朝堂中一些能吏的口中也多了对於他的称赞,他就这样慢慢地释放出属於他的光彩,就在明惠帝的病情在他的大婚过後又略有好转时,他与明世玄已在朝堂中形成了分庭抗衡的局面,自然,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是──这些都是在明惠帝的默许之下发生的。 这日的京城在连续几日阴沈的天气之下总算是有了阳光的照射,就连许久呆在寝宫中的明惠帝也有了去御花园散心的打算,许九一直跟随在身边,两人的身後远远地还有众多宫人在跟随著,许九见明惠帝心情不错,便也说了几句应景的玩笑话,倒也让明惠帝心情愉快了不少。 在许九说完後,明惠帝突然说道:“朕还不知你什麽时候和老七走得近了,难道最近有什麽朕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因为怕明天有事,所以这章今天先发上来了 159 “皇上!”许九听後心惊不已,慌忙间就要跪下。 “起来!朕只不过是问问而已,别动不动就跪下!”明惠帝不悦地呵斥道。 “皇上,奴才不敢隐瞒,七王爷之前进宫也给了奴才不好好处,可是却也没有求著奴才什麽,这回大婚之後七王爷和七王妃进宫请安,奴才也只是借著您颁下赏赐的机会让他们在进宫後不至於受到太多的……刁难而已,尤其是七王妃是柳大将军的爱女,若是在宫里受了什麽委屈,想必柳大将军心里也不会高兴的。”许九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同时观察著明惠帝的脸色。 “你倒是会做人,朕刚刚颁下赏赐你就马上去了刘贵妃那里,以前也没有见你这样勤快过。”明惠帝对许九笑骂道,看来对於许九的答复很是满意。 “陛下,奴才收了这麽多好处,总得给人办事不是?这麽好的机会正好让奴才把人情还了,您也就别和奴才计较了。”许九说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倒也引得明惠帝会心一笑,他明白刚才这关算是过去了,看来皇帝对於七王爷,也是不希望他与刘家走得太近的。 “刘贵妃进宫这麽多年了,在这宫里她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明惠帝忽然沈声说起了这些,这让许九不得不小心地听著,“可也就是因为她想的太多了,所以有些时候便也就让人对她敬而远之了,”说到这里明惠帝轻叹一声,“这宫里哪有什麽能永远隐瞒下去的秘密呢?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想必老七也早就有所察觉了,朕也倒想看看他会忍到何时,原来一直不曾发觉,没有想到这个老七也是不可小看啊……,呵,朕的皇子,果然都不简单啊,老七,连朕也差点看走眼了。” 在听到明惠帝说完这些,许九对於皇帝对七王爷最後的评价倒不是十分上心,他的心思现在全缠绕在一件事上,“陛下,您是说当年的事,莫非是七王爷的生母的事情吗?” 明惠帝深深地看了许九一眼,用不经意的口气说道:“老七的生母在刘贵妃那麽‘小心’的照顾下竟然换来了一个‘无疾而终’,这样的事情在宫里发生的不少,而贺太医在宫中这麽多年对於老七另眼相待,也无非是因为当年一直独善其身的他被人设计开了一张方子,而这方子最後被用到老七的生母身上而已,否则他又何苦这些年来一直费尽心机地保全老七的性命?” “还有贺太医?”许九听到这些多年来不曾知晓的秘闻,也不由得低呼一声。 “许九,你跟在朕身边也有许多年了,有许多事情朕交给你办都是放心的,你也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朕虽想保你日後大富大贵,可是更希望你以後能有个善终,这也算是你没有白白跟了朕一场,老七……还是比较能靠得住的,只要你日後对内府舍得放权,相信有他在也能让你日後平平安安,所以,只要别惹人非议,你去接近接近他也没有不好……” “皇上!奴才不是……” 许九见状又要下跪,神情之中也带了几分惶然感激,但却被明惠帝所阻止。 “跪什麽跪!想让人都看见吗!这些话朕不会再说第二次,你心里明白就行,知道吗?”看到许九还是有著几分惶然,明惠帝叹息道:“朕累了,扶朕回去吧。” 许九在回到寝宫将明惠帝安置好後,面对著安静下来的寝宫,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一直保藏在住处内的布老虎,望向还在沈睡中的明惠帝,神情之中有了几分复杂…… “王爷回来了!” 当初为人妇的柳言贞听到随她陪嫁到七王府的青蕊告诉这个消息时,她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外走去,却不想正好与明世云撞了一个满怀。 “都这麽晚了,怎麽还不去休息?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些日子我通常都会回来很晚,不用等我的。”明世云及时扶住险些摔倒的柳言贞,语气中虽有责怪,但是仍旧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好。 “王爷用膳了吗?”柳言贞与明世云一同回到卧房内,边为其换下衣裳边体贴地问道。 “已经用过了,这几日我肯定不会回来太早,你早早休息就是了。”明世云现在的确很累了,他只想早些洗漱好赶紧休息,“对了,你今日进宫去给母妃那里请安没有什麽事情吧。”也无怪明世云会担心,还记得大婚後第一次去後宫那里请安,刘贵妃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对著柳言贞又说了一些不轻不重的话语,若不是当初有自己在场解围,後来恰逢又赶上许九及时来宣旨,他还真怕他这个从来就没有受过什麽委屈的王妃当场哭出来,明白刘贵妃对於这桩婚事的不满,还有容贵妃对於他们的过分亲热也是为了针对刘贵妃,明世云可不想让他们成为了两位贵妃间争斗的棋子,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柳言贞也时常单独进宫,看上去倒没有什麽不好,但是明世云仍旧不放心。 “没有什麽事,只是母妃还有宫里的几位娘娘闲来无事让人陪她们说说话罢了。”柳言贞笑著回道,除去一开始的不适应,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完美地在外人面前扮演七王妃这个新的身份了,她从小在豪门大宅中的所见所闻也帮助了她不少,尤其是兄长在出嫁前托青蕊转交的书信上的句句劝告,她更是深深记在心中,现在的她在宫里这些日子下来也有了几分如鱼得水的味道。 “王爷……” 柳言贞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急於休息的明世云不解地看向她。 “这几日进宫後不但是母妃,就连容贵妃那里也问过几次大哥的终身大事……” 明世云在整理衣袖的手微微一顿,他当然清楚柳言贞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谁,目光没有放在他的王妃身上,垂目问道:“那你是怎麽说的?” “大哥的婚事也只有父亲才能作主,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又能说出什麽来?”柳言贞轻笑道。 160 “没想到你在宫里呆了几日也长了些本事啊。”明世云取笑道,随後看著柳言希认真地说道:“这样就很好。” “本来对於大哥的婚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什麽都不知道嘛。”柳言贞此时又有了未出嫁之前的顽皮模样,倒也惹得明世云开怀大笑起来,而她的心底却在为自己的兄长所忧心,宫里的贵妃问起兄长的婚事,所图的是什麽她当然明白,可是她更清楚的是大哥心里有个人,而且还是位男子,这将来…… 柳言贞先将这些放在心底,此时她的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仍然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宫里的一道圣旨又改变了她的命运,那个当日在梅林中一眼看去便难以忘怀的身影真的成为了她的丈夫,在成婚之後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也听到过王府中人对她的羡慕之情,即使将来他的身边还会有其他女子的存在,她此刻也满足了,可是……为什麽在这样的幸福之下,她总是有著隐隐的不真实呢,还有心中那空空的感觉,再次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之後,柳言贞挨著她最爱的人沈沈睡去…… 当吴含从昨夜的酩酊大醉中还没有醒来的时在家中仆人小心地催促下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等到在听清仆人说些什麽之後,让原本还赖在床榻上的他立刻衣衫不整地从床榻上蹦下来,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一番便冲出府去,一路上急匆匆地来到霍香阁,二王爷明世玄早已在他们平日所用的雅间中等待了,吴含一上来也顾不得多说什麽,直接开口问道:“禁军统领撤换是怎麽回事?” 明世玄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只是在看到吴含如此紧张的表情後神情才缓和了一些,示意吴含坐下来,并主动倒了一杯温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吴含现在又哪里有心思喝茶,急急问道:“王爷!这……” “先喝口茶,反正事情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著急也没有用,”明世玄看到吴含的情绪缓和下来才开口说道:“也许是本王这些时日来逼得太紧了,那个老家夥明白父皇那里不会轻易放他走,这次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好求个全身而退。” 吴含当然明白明世玄口中的那个老家夥指的是现在的禁军统领,前段时日他也曾经试图接近他的几个儿子,但是却也无功而返,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便接到了这样的消息。 “王爷,”吴含想了想说道:“您说……这其中有没有皇上的意思在内?” “不像,”明世玄在下朝後也将这件事考虑了许久,“当时在朝上说起这件事时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父皇虽然在当时没有发脾气,但是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而且从老七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也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那就是禁军统领自作主张了。”吴含自语道,同时考虑了一会儿什麽,才缓缓说道:“王爷,这事恐怕皇上再追究起来的话对您不利,唯今我们要不要静观其变?” “当然是不能再做出什麽了,”明世玄不甘地叹息一声,“恐怕父皇对於後面的安排都有打算了。” 他明白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如今看著皇帝偶尔还能上朝理政,他对於当初御医所言也越发怀疑,在知道老七与柳府联姻後,更是明白这恐怕是父皇对於之前自己在兵部的一些动作的不满,这些日子进宫请安,也只是与父皇短短的交谈几句,远不如老七在大婚後进宫请安时亲密,他的心中在害怕,他不想步上明世华的後尘,他不想受人冷眼,每日里掩饰自己,除了那个帝位,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而这次他更是猜不透父皇的心思,或许……也是不敢猜,看著吴含还在等著他的答案,明世玄微微点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王爷,那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我再去外间打探一下消息吧,”吴含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吴含……,他是可以信任的吧,虽然吴尚书那个老狐狸没有完全表态,但是吴含与他亲近已是京城中众所周知的事实了,对於吴含也许暂时还不用担心,明世玄一人慢慢想著。 怕三号有事,这章先发上来了 161 今日大朝过後几位重臣都是面色不渝地从大殿走出,其他臣子也是不露声色地交换著含义丰富的眼神,於是,今日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又极为迅速地在宫城中传播著,自从禁军统领递了请辞的折子後,虽然皇帝还未表态,但是却也默认了禁军统领人选的更换,即使决定最後的人选是皇帝的意志,但是在这之前总还是要通过朝堂,那麽各方的争执就在所难免,只不过看来今日又是毫无结果。 明世云在离开大殿後用疏远的态度阻止了想要从他这里探听消息的大臣,他自然也明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一个禁军统领的人选意味著什麽,只是……目前还轮不到自己来表明态度,明世云眯起了眼睛,正在这时他也看到了在他前方缓步走著的户部尚书,不自觉地又想到那个身在户部的人,自从大婚之後便就没有见过他了,明白那人在避著自己,而自己也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这种时刻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还是能够分得清的,只是在想到他今後也会娶妻生子时,心里还是被那麽狠狠地揪了一下,而自己却没有资格来阻止,可是心中却在想到将来他的身旁也会有一个妻子来相伴左右时,那股妒忌之情足以将整个人都吞没,或许之前那人看待自己时也是这样想的吧,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如今轮到自己来品尝这种滋味,这种情绪一日一日地啃咬著自己,而又却不给他一个痛快,明世云平复著心中翻涌上来的情绪,双眸中更是一片幽深。 明世云揉了揉发痛的额际,即使身在户部围绕在身边的大臣也没有减少,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一拨一拨的试探者後,纵使是他也感到不屑,早早便想赶回府中休息,只是…… 明世云在马车上展开了车夫在扶他上车的一瞬往他手中递上的纸条,在马车渐渐驶到人多喧闹的地方时,不多时在车内闭目的明世云静静地感受到了喧哗声的远去,同时也在马车稍微停滞时感觉到了身旁多了一股气息,这才微微睁开了双目,看著对面的人一言不发,似乎是再也无法承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来人率先开口道:“王爷,几日前家父进宫觐见皇上时,皇上曾经向家父表示了属意昔日在家父帐下效力的一位参将为禁军统领的人选,但是已被家父拒绝了。” “大将军所虑缜密。”明世云对此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但是他的眼睛却牢牢地盯著那个视线一直在不自觉地躲闪自己的人,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轻唤道:“言希……” 柳言希让这一声轻唤险些不能维持住一直紧绷的心神,但是在指甲刺痛了手掌後才让他得以维持住表情的平静无波,“王爷,您有何事吩咐……” “言希,你非要如此吗?”明世云苦笑道,他知道不管怎麽说那一日自己的作为对於这人来说还是过分了一些,即使他再自私,在面对这人时心中还是会有一点愧疚产生,这人即使恨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这人在那日……,明世云的心神微微一乱,将那散乱的思绪收回,轻叹一声道:“这次的事情本王不会插手。” “可是……” 柳言希当然明白这是放弃了一次多麽好的机会,纵然很可能这人这样做的绝大部分理由是因为要在皇帝的眼中避嫌,可是对於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如果稍不留心就会成为极大的威胁,难道真的听之任之吗? “言希,”明白这人在考虑者什麽,明世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种时候……不争是争。” 柳言希听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父亲与他的意思是一样的,自己与他们相比还是差了那麽一点啊。 “言希,”明世云的呼唤又起,看到柳言希将目光投向自己,他的心里才略微舒服了一些,刚刚那阵因柳言希的忽视而引起的不快迅速散去,声音在他自己尚未意识到时便已低沈柔和了一些,只是他将要说出的事情却无法让他的心情也如同一般,“最近宫里对於你的婚事有所议论。” “议论?”柳言希忽略了在听到“婚事”二字时那心里产生的不悦,他自然知道即使之前还能用孝期在身来做借口,但是在妹妹大婚之後必会有人在他的婚事上作文章,而宫里……他不相信皇帝还有工夫来操心自己的婚事,将贞儿绑在了皇室之中已经足够,如果皇帝还想在自己的婚事上动什麽脑筋,那就是画足添蛇了,所以宫里……也唯有是那几位贵妃了,而明世云接下来的话语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几位贵妃都是异常关心呢。”明世云虽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著,但是他的眼睛却不会放过柳言希的丝毫表情。 “多谢王爷提醒,言希会谨慎从事的。”柳言希微微低头避开了明世云的目光,不想探究那目光中的深意,“如果王爷无事的话,那麽言希就要告辞了。” 明世云内心略有失望,但还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同样有礼地回应道:“代我多谢大将军。” “言希明白。”柳言希微微颔首,在那快要穿透他身体的目光下轻轻敲了敲车壁,在马车刚刚停下时便离开了马车。 明世云一人在车内微微闭目,不知在想著什麽,只是在那之前的谈话中已经发白指关节在这时才放松了下来。 在夜色降临之时,京城中有些地方比之白日更加热闹,普通百姓们自然也有消遣的地方,在一条僻静的小巷的前面隐约还可以听到前方的喧哗,而与它的後面则成为鲜明的对比,唯有小巷中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板中隐隐透出光亮,而在此时一个人影的遮挡也让这小店内的光亮趋於黑暗,来人在已经斑驳的看不出颜色的门板上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是在透过门板的缝隙来观察门外的人,稍微等了一会儿门板才被打开。 162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向门外那身衣著都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说道。 来人也不客套,直接跨入店内,店内的光亮也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怎麽会在这时候过来?”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人解下了身上的深色披风,在小店内不多的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孔,那,正是吴含,他对於这里一向就是敬而远之,即使这里的菜肴做的再是美味,但是对於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人却没有半点好感,而这里也正是他之前带柳言希曾经来过一次品尝美味的巷中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吴含对於老者的提问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从袖中抽出一个纸卷,“这是一些将领的名字,尽快将他们的背景查出来,我会马上来取,记住,是尽快。”吴含咬紧了最後那两字。 而老者在结果纸卷後也不管在这黑暗中吴含能否看见,只是微微点头。 吴含对於自己遭遇到这样的冷淡也毫不意外,他更是没有久留的意思,交待完一切後便又匆匆离开这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禁军统领的人选在众人还来不及为此再掀起多大的波澜时被明惠帝极为迅速地决定了下来,是一个在京中众人很少听闻过的将领,没有任何的背景,也不曾被任何势力所接触,他的军功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虽然在禁军中并无根基,但此刻皇帝的支持就是他最好的助力,在禁军这个世家子弟较多的军队中不会有人愚蠢到违背皇帝的意志而进行挑衅,如此一来,以他的能力也应该很快便能在禁军中站稳脚跟,那麽之前朝堂上种种的暗中算计,你争我夺则像是一种笑话,并且还暴露出了一些军中的底牌,明世玄为此大发了一通脾气,但也无法做出什麽,只有不甘愿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同时对於那位重病缠身的父皇还有如此强烈的控制欲而感到了不安,但在最後这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安静地度过。 不过这一切的暗潮汹涌都与柳言希无关了,至少在那日马车中明白了明世云对此的态度後便就与他无关了,由现在看来明世云的决定让他赢了这一局,在那极大的诱惑面前他忍住了,所以他在这时拥有了极大的赢面,在禁军统领的纷扰退下之後柳言希觉得他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平静的日子,除了在近日回府的路上“无意间”遇到了这个人之外。 “柳大人,许久不见,不知现下可有空闲?” 柳言希在从车夫那里听到迎面过来的是谁家的马车後便让车夫将马车避至一旁,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是专门冲著他来的,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只有下车来招呼一番。 “王爷,的确是好久不见,不知王爷近来可安好?”柳言希看著那个在他不远处的明世华有礼回道,他的话语却换来了明世华那和善的笑容,这让柳言希诧异无比。 明世云此刻完全不明白许九在深夜中将自己领入皇宫究竟是为什麽,看了眼那在黑夜中的宫城,他的心里泛起了种种不安。 “王爷,今夜陛下只是想请您过去说说话,陛下休息了一下午,唯有这个时候精神头好一些,还请王爷放心。”一直走在前方的许九头也不回地对明世云说道。 “多谢大总管了。”明世云也目不斜视地说道,随後两人便不再多言,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寝宫前。 越是往里走寝宫里面的灯火就越是明亮,许九领著明世云直接来到关闭的殿门前,两旁有内侍请他们进入,许九退至一旁,躬身迎请明世云,当明世云进入後在视线所及之处并无皇帝的身影,他不禁向後面的许九看去。 “王爷,陛下在里面,老奴先退下了。”许九在其後轻声说道并把殿门悄声关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明世云对於这样不受控制的局面眉头微皱,但还是向里面走去,尤其是在听到轻微的咳嗽声後更是加快了脚步,远远地看到那个坐在龙榻上的身影後马上跪下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过来吧。”明惠帝的声音有些暗哑。 明世云起身後来到明惠帝身边仅距三步之远的地方,担忧地问道:“父皇?” “无事。”明惠帝摆摆手作势便要起身,明世云连忙过去上前掺扶。 “人老了,这身子也快不听使唤了。”明惠帝在明世云的掺扶下起身走了两步,淡笑著说道。 “父皇乃天子,天子应天地而生,与天地同寿,又怎麽会老呢?” 明惠帝看不清此刻在一旁低下头去明世云的表情,只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信?”见明世云低头不答便也就自嘲一笑道:“算了,不难为你了,你对这次禁军统领的事怎麽看?” 听到明惠帝问起此事倒让明世云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先前那几句惊人心魄的谈话著实让他无法大意,如果这才是今夜叫自己而来的目的,那倒好办多了,“父皇,此事……” 明世云侃侃而谈从那位禁军统领又谈到了朝中局势,而每句都贴近於明惠帝的心意,可见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明惠帝在偌大的寝宫中缓缓走动著,对於明世云的话时而颔首,时而沈默不语,但从熟知他脾气的人来说便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平静的,“你说的不错”,明惠帝以此句作为对明世云适才表现的评价,而在这之後这对父子之间却陷入了良久的沈默。 明世云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他能感受到今夜皇帝叫自己来此的目的不止为此,只是在这种状况下他却难以掌握主动,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无比烦躁,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打破这种局面的能力,必须要忍耐,他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著。 163 “第一次注意到你还是因为那次打猎老八受伤的时候,”明惠帝的目光显得极为幽远,他搜索著在眼前这个儿子有关的回忆,“能够在那时毫不犹豫便救人的你很是让人惊讶,”看到身旁明世云那沈静的表情,明惠帝接著说道:“而後来的你也更加令人惊讶,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如今声名赫赫的七王爷,你的所作所为使那几位皇子都差了一筹……” “父皇谬赞了。”明世云垂目回道,无人能够知道他现下是一种什麽心情。 “朕还没有老糊涂,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什麽,”似乎是对於明世云这种态度很不满意,明惠帝口气有些不好地说道,但是看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明世云,他的口气又莫名地缓和了下来,“老七,不要让朕失望。” 似乎以这样的话语作为结束就表明著这夜谈话的结束,明世云的心神也隐隐松懈了下来。 “老七,老八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险些将明世云的心神击垮,他不得不咬了一下舌尖才使那种刺痛来阻止自己的神色有所变化,神色不变地直视著明惠帝说道:“关於老八……儿臣以为父皇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你?”明惠帝紧紧地盯著明世云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什麽,自然这句话其中暗藏的意思这两人心中都会明白。 “不是儿臣。”明世云肯定地说道,他神色坦荡地让明惠帝的眼神在身上巡视。 “那是……谁?”明惠帝轻声问道。 明世云只觉那舌尖的刺痛越发尖锐,仿佛他都快承受不了一样,对於那夜的事情眼前的这位父皇知道了吗?还是这仅仅只是一种试探?明世云那敏锐的头脑根本无从判断出这几句话语中的真实意思,他从心底已经开始慌张了,尤其是明惠帝那深沈的眼神更是让他在往日间引以为傲的冷静在一瞬间被击破,这或许是试探,但……也或许是自己最後一次的机会,如果是後者的话,唯有抛弃那人才能保全自己,那麽自己在最後还有保护住那人的一线机会,如果这样做的话不仅会有更好的机会,还可以得到帝王更大的……信任,这是一个最大的诱惑,二者选一,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明世云的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自己适才的思考在帝王的眼中有多少时间,他表情平静地说道:“父皇,请恕儿臣不知。” 明世云从来不敢小看这位父皇,可是即使他再有这份认知也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内心惶恐,他不安地等待著接下来未知的结果,而他的表情却也越发平静。 明惠帝却将目光移开,只是轻声说道:“好,很好。” “父皇?”这让还在等待下文的明世云迷惑不已,他不知道这个“好”字究竟该做何种解释,而明惠帝似乎也不再想给他任何答案,刚才的话语仿佛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下面那石破天惊的话语更是让明世云那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丝裂痕。 “老七,你想不想要这个帝位?” 纵使明世云的定力与应变能力再好,在此话面前那种平静的面具上也有了丝丝裂痕,这是一个更加难以回答的问题。 “想不想?”而明惠帝却不会给他更多思考的余地。 明世云在这声喝问下想要回答,才发觉自己暂时无法发音,强自稳定了心神之後他听到自己有力并且毫不掩饰地说道:“想。” 明惠帝听到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明世云也顾不上刚刚对他心神震撼的话语,连忙要上前掺扶,只是他的眼中却映出了一丝红色。 在深夜皇宫中的那场关乎於明世云命运的谈话开始之前,柳言希对於眼前这个盛情邀请他一叙的大皇子心下难以辨别是何感想,即使之前双方还在暗中相互算计,现在也仍是,但是柳言希此时却无法拒绝,在明世华的带领下两辆马车进到了一条比较幽静的巷中,柳言希透过车帘向外望去,巷中都是门户不大的独门小院,但却一个个雅致非常,这里柳言希也听闻过,这其中的一个个院落都是京中的显贵圈养女子之地,地方不大,但在京城中也算得上寸土寸金了,有时邀人来此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霍香阁虽在京城闻名但那里的背景太深,而有些时候这里才会让人放松心神,在柳言希随著明世华进入到了一座院中後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当进入到一间摆好酒席的屋内後,柳言希不明所以地看向明世华,明世华也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柳言希一言不发地落座,其後自有两名美丽的女子为他们布酒添菜,随後两人又在明世华的暗示下悄然退出。 明世华看看沈静的柳言希,和声说道:“柳大人这次能前来本王实觉荣幸之至,本来以为柳大人还会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而拒绝本王,没有想到柳大人肯卖给本王这一点薄面,这让近来体会到人情冷暖的本王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啊。” 对於明世华的这番感叹柳言希没有多大触动,连面前的酒水也未端起,只是淡淡地问道:“不知王爷这次有何事才邀下官前来呢?” “看来柳大人心中还是存有芥蒂啊,”明世华看著柳言希感叹一声,他也只有自饮一杯後才说道:“本王只是有些旧事想与柳大人说说而已。” 这句话似乎才引起了柳言希的重视,让他的神情比之开始郑重了不少,但回答却不漏丝毫风声,“下官不明白王爷这是所言何意?” 对於柳言希言语中的提防明世华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想必柳大人也知道现下本王的处境,明世玄在那之前已经暗示本王可以用一些陈年旧事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相信柳大人也明白把底牌一下子全部亮出来并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164 “王爷所谓的陈年旧事……指的是什麽?”柳言希的嘴角微微翘起,在姿态上完美地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明世华漫不经心地说道,而这不是一种表面的现象,是一种真正的表态,“老七现在被其他人视为最大的破绽就是老八那恰到好处的死亡了,即使本王不说,明世玄那里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何时能够用上就不得而知了。” “那麽,这事於下官又有何关系呢?”对於这个在预料之中的答案,柳言希并没有丝毫动摇。 明世华看了看柳言希面前那未动分毫的酒菜,微微摇了摇头,而柳言希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著他接下来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明世华看向面容平静的柳言希很是有些感慨地说道:“俗话说当局者迷,那时本王身在局中有些事情自然无法注意到,可是这些时日以来身在局外却也明白了当初自己的失败所从何来。” 明世华的这些话不知为何让柳言希感到了莫名的危险,而这种感觉却毫无依据,只是他知道这位大皇子已非昔日可比了。 “有的时候细细想来,当初的许多蛛丝马迹都被忽略了,可是当再把它们一个个串起来时,事情便被轻易地展现出来,而本王也不得不说当初实乃自视甚高,将老七忽视和防备地太过彻底,始终没有发现老七和柳府之间在那场大婚之前就有所接触了,而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接触恐怕比本王如今与明世玄的接触还要更深一些,是吗?”明世华缓慢地,斟词酌句地说完这些。 柳言希十分冷静地听完这些,尽管明世华的每一句话中都没有将柳府与明世云之前的关系说成一个既定的事实,那麽他也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态度,“这一切也仅仅是您的猜想,不是吗?难道这就是您邀请下官前来的原因?” “自然不是。”明世华迅速地否决道,“本王虽然之前也和柳府有过种种误解,但是希望在以後我们能够尽释前嫌,如果可以的话,本王说不定还会有所助益,”不意外地看到柳言希怀疑的眼神,明世华自嘲一笑,“本王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有一条生路而已,多一种选择不是更好吗?” 柳言希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出的那个院落,而他那在谈话中还能保持冷静的脑袋则在登上马车後一片混乱,因为今夜所得到的消息委实太过惊人,他把思绪清空,把今夜与明世华的谈话一字字一句句反复琢磨,这是一个对於柳府的威胁,柳言希首先能够肯定的就是这点,而能让这个威胁生效的最大条件便是当今的皇帝,如果皇帝知道了柳府与七王府之前在更早之前就达成了某种协议,那麽如今的局面会变成何样?柳言希不敢想象,恐怕那帝王微薄的信任会就此不在,更甚至於七王爷就此与帝位无缘,这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不,事情不会这样,至少有父亲在就不会让帝王对於柳府有任何影响,柳言希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他打算马上回府与父亲说明此事,而且也要更快地和那人见上一面才行,只是他更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来临的这样快。 当柳言希回府以後郑重地将今夜明世华之事告知柳大将军後,柳大将军只是在只言片语间提点了他几句。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於大皇子,而是在於皇上,如果皇上不相信,那麽又会有什麽事呢?而大皇子无论怎样他对於我们是有所求的,既然有所求,那麽一切就有商量的余地。” 即使柳言希隐隐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经过柳大将军所说後更是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另外的一场在寝宫的谈话也在深夜中更快地随之而来,也不会想到在深夜中他的书房会迎来面色苍白的明世云,当老管家将这位客人领进来之前,柳言希是绝对不会想到在印象中一向成竹在胸的明世云会有这样神色的一日。 当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明世云坐在书房一角後才注意到柳言希的身上只披上了一件单衣,他神色间疲惫地说道:“看来是扰了你了。” “王爷……” 柳言希看到明世云这样的状态,神色中明显地流露出担心,但是在往前迈了一步後却又生生地止在了那里,明世云看著欲言又止的柳言希不禁望向他,最终开口打破了暖意中却流露著些许尴尬的气氛,“刚刚见到了父皇,”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父皇……吐血了,恐怕……” 这恐怕之後的意思谁也明白,尽管意识到早晚有这样一日,但柳言希在听到这个消息後还是觉得太过突然了,“皇上……” 而明世云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今夜父皇竟然问我想不想要那个帝位。” 柳言希此时更是震撼地无以复加,以致於他此刻忽视了明世云那极为虚弱的语气。 柳言希在这一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对於他的冲击不比明世云要小上多少,他只觉得口中干燥,甚至连接下来想要问些什麽都是脑中一片空白,而明世云根本还不让他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又给予了他一次冲击。 “而我的回答是──想。”明世云看向柳言希定定地说道,如夜色般的眸色中不放过柳言希此刻表情的一丝一毫。 柳言希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深吸了一口凉气,但他随即想到既然这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麽一切还不是太糟糕,“如果您想的话,那就去争吧。”反正也已经毫无退路了,不是吗?柳言希在说出这句话时隐隐地轻松了不少,而这也是让他们能够一直坚持到如今的目的,虽然之前听到如此直白的坦诚让他的心神一乱,但此时他的平静也轻易地表达给了明世云。 165 “是的,我想要,所以便会去争。”明世云微微一笑道,而这时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平时所用的敬称在此刻被完全抛弃。 既然最开始的冲击已经过去,那麽接下来柳言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皇上对於您的态度有何表示呢?” “很……奇怪。”明世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 柳言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明世云细细地回想著那次谈话的每一个细节,明惠帝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可能会有的暗示,可是却没有头绪,而当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时,明世云从明惠帝的身上只看了一种……平静,是的,没错,是平静,在他回答了那个“想”字之後,明世云只是感到了明惠帝身上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平静,他不解为何自己会是这样一种感觉,不过与此相比,他也更加明白了一件事,“言希,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柳言希神色一凛,他当然明白这意味著什麽,同时说道:“或许家父现下还未歇下,也许您可以和他见上一面,毕竟今夜的事情太多了。” 明世云无言地点点头,在这一晚上熄灭了的柳大将军书房的烛火又重新亮起。 明世玄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也正如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他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物,至少与之前三皇子的阴沈诡柔,大皇子的高人一等,还有七皇子的冷淡沈静相比,他在人前的印象还是属於好接触的那类人的,而他也有著不菲的文采,或者是由於他身份地位的原因在内而让他有了比之旁人更多的赞叹,但也无法否认他本身则有著极大的才华,他的王府虽说不上是最华丽的,但仍然是最舒适的,众所周知的霍香阁有他的背景,可是他却没有那些风流韵事缠身,本以为在皇後被废之後他的前途会更加平坦一些,而世事难料的是之前他所轻视的七皇子明世云隐隐已能和他平起平坐,不,甚至是在那一个深夜过後,七皇子明世云的地位隐隐超过了他,明世玄是在那个深夜过後的第二日才接到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的,他似乎也能预感到一切自那个深夜起都开始有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却也让他感到了不安。 “王爷,少饮为妙。”一只手从明世玄的手里可以说是近乎无礼地夺走了酒杯,而能够在王府里不设防地接近明世玄,吴含正是此中一人。 明世玄此刻正在他往日分外爱惜的书房中饮酒,这里根本不是一个饮酒的地方,只说明世玄平日对书房中那些古书的珍视就绝不会允许它们被酒气所沾染,只是此时的他却多了几分颓废与消沈,对於他这个在王府中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地方这样“糟蹋”,明世玄没有阻止吴含从他手中夺去酒杯,只是他的神情却带了几分无谓与淡漠。 “王爷,事情还没有那麽糟糕,这样的您让府中他人看到唯恐会有所不安了。”吴含站在明世玄的身边慢慢说道。 明世玄僵硬地扯动嘴角想表示自己无事,只是却不太成功,他当然是不愿意自己的这副样子被他人看到这才躲到书房中来的,只是现下却没有必要对吴含解释这些,招呼著吴含坐下,对上吴含那担心的眼神,明世玄不自然地说起了别的,“吴尚书那里……怎麽样了?”即使话语中有一丝迟疑,但明世玄仍是明确问了出来,他希望吴含带给他的会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吴含那难言的神情让他的心又沈了下去。 “家父仍是原来的态度。”吴含有些艰难地开口,“即使是我这个儿子也毫无办法。” “确实如此,赌注太大了,不是吗?”明世玄牵强地笑了笑,失望之意流露无疑,“可是吴尚书恐怕也得到了消息吧,那个夜里父皇和老七说了什麽,谁也无法知晓,母妃买通寝宫的一个内侍在消息还未传出之时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见父皇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把老七召进宫中的,吴尚书就不为以後想想吗?毕竟你和本王的关系太近了一些。” “家父恐怕早就考虑过了,他是个精於算计的人,这赌注太大,他无法承受全部赔光的结果,而不搅进来,最起码他还能保住一些东西,即使是有我的劝说,与家母站在我这一边也是一样,家父平日看似容易商量,但是他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後是容不得他人改变的。”吴含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明世玄,“而王爷所说的事情正在其中。” 166 明世玄了然地点点头,表示出他理解吴含的苦衷,但仍是说道:“再试试吧,吴含。” 吴含点点头没有言语,但他在明世玄看不见的角度一刹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在明世玄的身上徘徊,“王爷,您还不想放弃吧?” “怎麽可能会放弃?”明世玄似乎对於吴含的话语而感到奇怪,转过头来望向吴含。 “那就好。”吴含对於明世玄那审视的目光坦然自若,“只要王爷您不会放弃,那麽在下就会一直在您身边。” 在听到此言後明世玄审视的目光已然消失,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明惠帝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这已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甚至就连御医们频频进出寝宫也不再像以往一样遮遮掩掩的了,一切仿佛都在印证著一股让人绷紧心神的暗流正笼罩在京城的上空,又有一名御医从寝宫中出来,他的身後跟随著数名御医,在他的身旁还有许九陪伴著,为首的年老御医与许九特意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了与後面其他人的距离。 “许大总管,陛下的病情实乃……,”老御医说完後微微摇头,“虽不想说,但老臣实乃无能为力了。” 心知老御医说的是实话,但许九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道:“不是老奴对您的医术有所怀疑,如果,如果找来贺氏一族呢?” “大总管不必多心,老臣明白您的意思,可是……,”老御医摇头苦笑道:“恐怕贺氏一族对於陛下现下也无计可施啊。” “是这样啊……” 许九喃喃自语道。 送走了老御医一行人,许九在返回寝宫後不意外地在明惠帝的龙榻旁看到了原本已经离开皇宫不少时日的贺老,而明惠帝则面色平静地躺在龙榻上任由贺老把脉,明世云如约找到了贺老,在许九的帮助下把人悄悄地送进了皇宫,本来就因刚才御医的话语而惴惴不安的许九,在看到贺老结束了把脉冲著他无声摇头时,那颗心已然沈了下去。 “算了,生死之事强求不得。”,明惠帝倒是无谓地说道:“真是麻烦贺老了,朕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体想要变好恐怕是为难医者的。” “陛下……” 许九哽咽一声道。 “送贺老出去吧。”明惠帝淡淡地吩咐道。 当许九将贺老送走後再回到寝宫时看见明惠帝已然闭目休息了,正要轻手轻脚地退下时却听到明惠帝虽不有力但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过来。” 许九连忙来到龙榻前,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明惠帝便命令他跪下,许九马上伏身可耳中却在听著上方的动静。 “贺老走了?” “是,奴才已将贺老送出去了,本来奴才想为他安排好住处,但是贺老说他已经有安身之处了,奴才已然派人安顿好贺老後再回复,但据奴才猜测,贺老恐怕在七王府住下了。”许九详详细细地回禀道。 而在许九说完後明惠帝对此却没有丝毫回应,许九只是听到上方有起身的声音,压下心下的担心,随後他便听到了明惠帝那异乎寻常冷漠的声音。 “抬起头来。”许九不敢违背明惠帝的命令,顺从地抬起了头,可是马上就对上了一股冰冷的视线,他的心中惊恐不已,“陛下……” 当那只略显冰冷的手握住了许九颈间的那一刻,许九还以为他是身在梦中,可是那越来越难以呼吸的感觉却不是作伪,而在他刚刚抬起手的一瞬间却又把手放了下去,任由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帝王的手中,他甚至还能奇怪为何平日看似虚弱的帝王那只手竟然会有这麽大的力气,而当他的呼吸又重新开始顺畅起来时,许九才意识到自己仍然还活著的事实,感到禁锢在他颈间的那只手力量的消退,即使呼吸会伴随著喉咙中的刺痛,许九仍然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在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时,许九这才发现到让自己逃脱一命的原因。 “陛下!”看见趴倒在龙榻上的明惠帝,许九不由惊呼一声,连忙爬起身来扑到龙榻旁察看明惠帝的状况。 明惠帝微闭著眼睛,一只手抚著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脸色却奇异的出现了一抹潮红,这在他素来苍白的脸色上极为显眼,许九心下一惊,连忙就要起身去唤御医前来,而神智显然十分清楚的明惠帝用另一只手制止了许九的妄动阻止了他,也就在这片刻之间,明惠帝身上的那种痛楚也渐渐消失,他缓缓直起身来却正好对上了许九那担忧的眼神,他的神情在霎时间万分复杂。 “陛下!”许九不确定地轻叫了一声。 明惠帝已经好了许多,他阻止许九道:“不用去叫御医前来了,朕已经无事了。” 可是许九仍然不敢放心,他把明惠帝扶坐好,若不是他颈间的痕迹犹在,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刚刚也就是这位帝王想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许九……,”在明惠帝略感好些之後,他深深地看著许九才开口道:“你和朕说句实话,你……到底隐瞒了朕多少的事情。” “奴才、奴才……,”许九心下慌乱完全不知道明惠帝所指为何,可是在明惠帝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下,他还是心下一横实说道:“奴才……不知道陛下指的是哪件事情……” “哪件事情?”明惠帝冷笑一声,“看来你瞒了朕不止一件事情啊……,”无视於许九慌忙跪下磕头不已,明惠帝轻声说道:“朕只问你,有关於老七……你究竟隐瞒了朕多少事情?” 许九磕头的动作为之停顿,他抬起头来迎上了明惠帝那冷酷的目光,他明白只要自己在言语上稍有隐瞒恐怕今日就性命不保,他的面上有惶然之色,咬咬牙全部坦白道:“奴才隐瞒了七王爷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情……” “这是小事,还有呢?”明惠帝对於许九的回答完全不满意,继续逼问道。 167 “还有……,”许九在这时明白了明惠帝想要问的究竟是什麽,他明白已经再也无法隐瞒,遂说道:“还有就是、就是七王爷与柳府早有接触的事情。” “好,真好,老七和柳家人在朕面前演了一场好戏!那麽你呢?你从一开始就对朕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许九,朕可真没有想到你还是如此知恩图报的人啊,嗯?”明惠帝的表情越来越危险,“你就拿朕对你的信任来报恩吗!?”明惠帝说到最後已经勃然大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许九磕头砰砰作响,声音中已然有了惊慌之意。 “够了!”明惠帝心烦意乱地阻止了他,“朕问你,除此之外,你还隐瞒了朕什麽?” “没有了,奴才不敢再欺瞒皇上,真的没有了!”许九连忙答道,而明惠帝沈吟不语,也不知他相信与否,许九见状继续说道:“陛下,奴才虽凭往日旧情对於七王爷之事有所隐瞒,但是奴才对於陛下从来不曾有过背叛之心,对此奴才敢对天发誓!”似乎是许九誓言坦坦的神色让明惠帝的表情有所缓和,许九赶忙接著说道:“陛下,奴才虽曾在柳府之事上有所隐瞒,一来当时七王爷未曾得势,与其他皇子相比与柳府相交也并非多深,所以奴才才会有所疏忽,可是到了最後就连奴才也没有想到七王爷竟然能将柳府收入掌中,奴才当时也只是想看看七王爷还能做到何种地步,而私心中却也有著报恩之意,但是奴才也绝不敢把陛下的利益放在奴才的私心之下,既然陛下您可以坐视其他几位皇子各自笼络势力,当时奴才就想不妨让七王爷也放手一搏,看看能有何种结果,奴才在这其中决没有插手一丝一毫,也不曾想过七王爷会有如今的地位,奴才本想将此事早就告知陛下的,但越拖到最後奴才就越是害怕,所以……” 许九偷窥著明惠帝的脸色,也同时如他所愿,明惠帝的表情也趋於缓和,而明惠帝此时即使内心有所芥蒂,恐怕也在感情上原谅了许九。 “许九,朕其实并不介意老七与柳家有什麽瓜葛,而让朕介意的是你是否还对於朕有所忠心,明白吗?” 明惠帝的这句话仿佛是一道赦令让许九一下子摊软在了地上,“陛下,奴才……” “好了,”还不等许九再说什麽,明惠帝打断了他,“朕只要知道你的忠心就够了,因为剩下的事还需要你去做。” 许九不解地望向明惠帝,而他接下来的表情在明惠帝的话语中变换不定。 明昊要变天了,不止是因为天气骤然转冷,更多的还有流言不断,似乎在一夜之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当今皇帝病重不起的消息,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无法阻止地飞入人们的耳中,有人惴惴不安,有人跃跃欲试,在明昊历代帝王的更替中极少是平静度过的,每一次帝王的交替便意味著在明昊顶尖权贵之间的一次洗牌,这其中自然伴随著残酷的血腥味,而自从明惠帝的四十大寿过後皇子中也唯有二皇子与七皇子才有这个资格了,所以在京城中的官员自然纷纷开始钻营起了门路,而皇宫中的肃穆气氛也一日比一日浓重。 这日在一连几日的阴天後难得出现了晴朗凉爽的天气,但是对於早早便来到寝宫这里等候的朝堂重臣们却一点也体会不了这种难得的好天气,直至看到许九出现,他们将目光纷纷投注在了这位明惠帝最信任的大总管的身上。 “各位大人请进来吧。”许九对於这些经常打照面的朝堂重臣也不多言,微微点头说道。 重臣们沈默地依次进入寝宫,原本在他们想象中会以为看到皇帝病体难支的景象,而事实却正好相反,明惠帝仿佛也受到了这样好天气的影响,他此刻显得神采奕奕,正负手站在寝宫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同时也让他的龙袍上散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出一种金色的光晕,似乎连那龙袍上的条条金龙都活了起来,明惠帝眯著眼睛看著重臣一一进入并且在他面前跪下,而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不知在想著什麽,那麽这些年老成精的重臣们也不会有任何失态,只是将心底的疑惑重重掩盖起来,跪在明惠帝的下首一言不发,在这显得空荡的寝宫中一切都是安静地让人心慌,当许九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时,重臣们虽然无法看到身後,但是却也能从脚步声中知道这次进来的不止许九一人。 “陛下,两位王爷到了。”许九的声音让那些重臣们心神一凛,他们这时意识到即使在等候宣召前已经对於这次的召见已经有了多种准备,但是在此种情况下仍是觉得所有的准备还是徒劳。 “儿臣叩见父皇。”两个声音在寝宫中同时响起,此时对於重臣们来说这个声音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都平身吧。”明惠帝说出了听在重臣耳中的第一句话,“你们想必对於朕在今日把你们都召进宫来心中有数了,”明惠帝看著全都低垂头颅的众人缓缓说道:“今日是个好天气,朕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越早安排越好。” 即使皇子重臣此刻都面无表情,但明惠帝的话语在他们的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自然都想到了明惠帝想要越快安排好的事情究竟是什麽。 “朕这些时日真是要多亏了众位爱卿才能让朕在政事上不至於有所疏漏。” “臣等不敢负陛下所托。”重臣们不约而同地对於明惠帝的称赞表示不敢居功,同时也比等待著明惠帝接下来的话语,因为那,才是至关重要的。 168 “朕不能老是如此延误政事,致使政事不畅,所以,朕决定让──,”明惠帝说到这里时话音一顿,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只是在看到一旁垂目的许九时微微一顿,他没有拖延太久,很快地便说出了後面牵扯众人心神的话语,“朕决定让七王爷明世云行驶监国职责,二王爷明世玄从旁辅助,还望众位爱卿能够全心辅佐。” “儿臣(臣等)遵旨。”不论对於这个旨意众人的心思究竟如何,但无论是欣喜还是沮丧,在此时此刻更不会有人愚蠢地提出异议。 “有诸位爱卿在此保证,朕也就放心了。”明惠帝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却是心情极好地说道,他也相信这个消息不出半刻左右便会传出皇宫,“好了,今日无事了,你们可以退下了,”可是众人告退的时候,明惠帝还特意把明世云叫住,在其他人那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中向他叮嘱道:“你等一下去和许九把朕的私印取出来,老七,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明世云无言地颔首,对於他来说今日的一切也并不是那麽容易让他能够马上冷静下来的,他也明白对於刚刚的旨意恐怕无论自己还是他人接下来便会有种种应对,这对於他来说是一种极好的机会,同时也是一种挑战。 虽说之前的监国皇子明世华如今远离了皇权的中心,让“监国”这个皇子在特殊时期承担的职责蒙上了种种阴影,明惠帝之前把“监国”这个诱饵撒了下去从而让王李两家失势,那麽这次呢?谁也无法猜测皇帝的心意,谁也不知道这次皇帝放下这份监国的职责是真是假,可是这同样是一份机会,无论真假…… 明世云仅在一日之间便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几乎在那日从寝宫中出来後就没有停歇地被许九灌输作为监国皇子所应尽的职责,尽管这个位置显得炙手可热,但是对於明世云来说它最大的用途还是在为今後铺路,让他在名义上先於他人一步,但是对於监国皇子的职责,明世云想要做到不露锋芒,却还要让明惠帝满意的程度,仍需好好思量一番,而且明惠帝在这其中仍是语意不明地指明了二皇子的辅助,而具体怎麽辅助?这个辅助的权限有多大却是没有明确地指出,这就让明世云不得不对於这样一份大有深意的旨意三思再三思,因为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明世云的野心完全被这种考验激发出来,他对一切都显得那麽兴致勃勃,而同时也出乎人们预料的是,二王爷明世玄对此在一开始也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仿佛对於此种结果已经开始默认。 明世云地位突如其来的提高,同时也就把柳家放在了风口浪尖上,柳大将军每日要见的人也不少,就是连柳言希也从户部那里请了长假来应付府中突然增多的来客,他也是在这时才见识到了柳大将军那些人脉关系究竟有多麽庞大,暗暗心惊之余同时对於父亲竟然开始动用那些暗藏的人脉而感到忧心,而他这些日子也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至於和宫里的联系他更是没有什麽空闲来关心,只能从柳大将军那里得知那人这些时日老持城重的的表现已让一些大臣放下了忧心。 “把这些书信一定要尽快送到。”柳大将军的话打断了柳言希的沈思,几封已经写好的书信在盖上了柳大将军的私印後放到了柳言希的面前。 “父亲……” 柳言希是在柳大将军的书房中一直看著这些书信一封封地完成的,那书信上的名字看得让人心惊,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让他离开京城。 “这些书信只有你亲自送去才能表现出诚意,”柳大将军看出了柳言希的疑问,开口解释道:“你将来即使不准备走上为父的老路,那麽与这些人多多接触也是有益无害的,也许这些人中将来会有其中一人能达到为父如今的地位,况且……在这种时候更是少不了他们的帮助,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两人完全倾向於七王爷,那麽,大势已定。” 柳言希无言地点点头把这些书信都贴身收好,如果这些书信被他人知晓那麽在蓄意夸张之下柳府一个谋逆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光是这些书信上将领的名字就占了明昊有实力将领的一半左右,任何一个帝王,哪怕是心胸再为宽广也不会允许柳府这样的存在吧,这一下子把一切都亮出来准备这场夺嫡之争,那麽柳府就是赢了这场争斗以後又会怎样呢? 似乎是看出了柳言希的担忧,柳大将军安抚他道:“既然你将来的志向是文道,那麽为父的这些力量此时不用,还能轮到何时呢?将来……也就可以让帝王放心了,而且……你以为这些就是全部吗?” “孩儿明白了。”柳言希不禁感叹自己还是年轻以致顾虑不周,看来父亲已经连柳家的後路都想到了,“那孩儿明日马上就走。” “嗯,去吧。”柳大将军也自书案旁站起身来,很是自然地轻拍了柳言希的肩膀两下,这种亲密的动作在他们父子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让柳言希一时呆愣在那里,“今夜已经太晚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天不亮就走吧,路上要自己小心。” “是。”柳言希为柳大将军这难得表现出来的温情心下感动,却也飞快地掩饰主了自己的情绪,可同时也有担心的地方,“可是,父亲,如果孩儿这些日子不在京城……” 169 “放心吧,”柳大将军明白柳言希的顾虑,“这些日子为父会休养谢客,你自然一会陪伴在为父左右,这样还能瞒得了一些时日,但是你也要尽快赶回,路上千万要小心,”柳大将军再次不放心地叮咛道:“这次你身边必须有两个家人相随,他们跟随为父多年,万一路上有什麽事情也会护你周全,至於其他的人你还可以再选几个,但是记住,人数不要太多。” 柳大将军一再地细细嘱咐,这让柳言希心下感到暖意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这次出行的重要,心下虽然忐忑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对於此行的志在必得。 明世云在那日进宫後便被许九安排在宫中住下,他开始的这些日子每每都是忙碌到深夜才能睡下,也就在刚才,一名内侍在伺候他更衣时,一个纸卷已经悄然地滑入到了他的手中,在无人时明世云展开纸卷,那上面的寥寥数语马上印入他的脑中,这是七王府中的总管传入的消息,上面写了柳府的动向,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柳府特意使自己知晓的消息,这上面写的既让他欣喜又使他担忧,没有想到柳大将军已经准备全力背水一战了, 既然知道柳大将军必须要坐镇京城,那麽派到外面的人也就只有柳言希一人了,希望这路上能够顺利吧。 二王府前一辆马车急匆匆地从远处驶来,使得王府门前的仆人们纷纷张望并心下警惕,可是等到看清了那马车的样子後,又慌慌张张地将王府大门打开,而同时那辆马车也停在了王府门前,并带起了大片的尘土,还不等尘土散去和门前的仆人迎到车前,车门便被打开,本应该这时在宫中的忙於政事的明世玄动作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快步向王府中走去,而在王府总管得到消息後连忙迎了上来。 “人在哪儿?”明世玄一上来便直接问道,同时步伐也毫不减慢。 “在书房。”王府总管也不敢耽搁地连忙回道。 明世玄制止了他人的跟随自己一人向书房行去,而他的突然归来也让王府中的仆人们议论不已,但也在王府总管的瞪视下渐渐无声。 明世玄用力打开房门,巨大的动静让书房内站在书案前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明世玄也不顾忌自己的失态,语气烦躁地说道:“究竟是什麽事让你这样传信到宫里?这样一路匆忙赶来想必各种谣言都满天飞了!”若不是这人是吴含,明世玄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用这种“心平气和”的语气说话。 “王爷,自然这件事要比那些将要出现的谣言重要,如果不阻止此事的话,恐怕以後连这些谣言产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对於明世玄的怒气完全无动於衷,吴含径直说道。 “究竟是什麽事情?”明世玄皱眉坐下,既然吴含能够这样说那麽也就证明此事绝然不小。 “今日一早柳言希早早地便出京了,”看到一听此言便露出深思表情的明世玄,吴含接著说道:“据在下所知,柳言希的身上还有几封重要的书信,而这些书信极有可能是柳大将军写给一些将领的……” 吴含没有将话说完,但他相信明世玄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果然明世玄在听完後大惊失色道:“这怎麽可能?!柳府难道就不怕皇上……” “王爷,现在可是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皇上那里会怎麽想?落了先机那就是个‘死’字了,”吴含看到明世玄仍是面露犹疑之色,不得不加重了那最後几个字,“您再想想,以柳大将军的威望,这些书信要是全部一一送出,就算京郊大营在皇上的控制之内,恐怕也无法抵挡其他大营的兵力,而且对於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那里是无法取信的,到时候恐怕不用皇上再费心皇储人选了,光是将领们的压力就可以让皇上为了不使明昊大乱而立七王爷为太子,更何况七王爷又不是一个草包,皇上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吴含一字一句将明世玄心中最後的侥幸给完全打消掉。 “就算您先前接手了三王爷的势力,可是您也知道虽然那些能有一时之用,但是与军队相比那完全是不堪一击!”吴含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便紧紧地盯著明世玄,期望从他那里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回复。 “那你想怎麽办?”明世玄反问道。 吴含毫不犹豫地说道:“派人把柳大将军的书信在途中截住,同时在宫内想办法让皇上马上立下太子人选……” “你是说……” “如果太子之位属於您,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事与愿违,那也只有看您的手段了,反正您也绝对不会想让自己处於内外交困的境地,对吧?”吴含目光炯炯地注视著明世玄,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於最後的决定如何那就不是他能够干涉的了。 明世玄只是思索了一会儿,表情上有些许挣扎,但最後还缓缓点头,表明认可了适才吴含所言,“那麽你留在京中……” “王爷,”吴含贸然打断道:“京中有您与贵妃娘娘,有无在下都无关大事,倒是柳言希那里,在下想请求王爷允许在下追上去,一来在下与他还算有些交情,二来柳言希此人看似无害,但恐怕一般人也对付不了他,恐怕还会因为大意而坏了您的大事。” “既然你看上去如此有把握,那麽你就过去吧。”明世玄点头同意了吴含的请求。 “那麽事不迟疑,在下马上就走。”吴含说完便要匆匆离去,可明世玄的一句话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不要意气用事。” 吴含点点头,对於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语没有多做表示便离开了书房。 170 在老远都望不到人烟的官道上,几匹马疾驰而来,带出了一连串的尘土,官道上没有人烟,这也就导致了马上的人毫无顾忌地可以加快速度,在马背上的柳言希的嘴唇已然干裂,喉咙也干渴异常,只是他这些时日以来也已经习惯如此,此次随他出行的一共四人,分别两人前後地将他护在中间,即使他们所骑都是耐力最好的军马,可在这些日夜兼程下来马匹们也无法承受了,渐渐地几人也减缓了速度。 在前方领路的其中一人对柳言希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少爷!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要赶到了!”他和另一人都是柳大将军从军中带出来的军士,平日住在柳府中也甚少在他人面前出现,他们都乃柳大将军的心腹之人,所以对於柳言希便以“少爷”相称,就连柳言希在临行时也才知道他们叫赵大王四而已。 “那麽现在休息一会儿吧。”为了保存体力柳言希在马上放慢了速度神色间疲惫地说道。 其他人也点点头,赵大接著说道:“少爷,再往前走一段吧,前面有片小树林,那里背风。”他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沈默地点头,能够休息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旅途中长时间压抑的疲劳在坐到树荫下那一刻完全暴发了出来,让人不想再动弹一下,从马匹上拿下来水囊中的清水在流入干渴喉咙的一瞬间让人感到舒服无比,这一路行来完全是逼出了柳言希的体力极限,但是相对於他浑身上下因骑马而带来的酸痛来说,这一次出行他所要做的事情在一开始还算顺利,可是相较於剩下的几位实力不俗的将领而言,不知道这种幸运还能不能够持续下去,而自己又该以什麽样的说词来打动他们把身家性命拿来一搏更好的前程呢?柳言希即使在这样片刻间的闭目休息中脑中也在不断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在这次行程开始以後才明白了父亲那更深一层的意思,在和这些将领们接触的过程中,父亲更希望自己留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柳家以後因为缺少了父亲而在军中的势力渐渐淡出,父亲恐怕也希望在自己之後柳家是最好还能维持住三代之内的影响,而这次,也不如说是对他的考验。 也就在柳言希考虑这些的同时,休息的时间转瞬间便过去了,正当他们几人准备登上马匹继续行程的时候,赵大王四突然示意其他人停止动作,他们在努力倾听著什麽,这让柳言希等三人神色一紧,连忙扣紧了随身携带的弓箭,而柳言希的身上更是带著只允许在军队中使用的杀伤力极大的小巧弓弩。 “怎麽了?”柳言希轻声问道,同时也向官道的远处张望著。 “有马蹄声,而且人数不少。”王四沈声说道。 柳言希看了看身後那片并不适合隐藏身形的树林,赵大王四都是在军中久经历练之人,他们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就是不知道这来人是否与他们有关了,柳言希在这种情况下把决定权交由了那两个经验丰富的人,“现在该怎麽办?” “静观其变,如果有所变故,我自信还能拖延一些时候,剩下的人马上护著少爷从树林中离开,这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少爷您现在站在後面,王四,你在少爷身边呆著。”赵大冷静地说完一切便特意与四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听著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的神色也冷峻起来,而王四早已在这个时候把柳言希带到一个在情况不利时迅速离开的位置。 果然,不多时随著卷起的一阵尘土,马蹄声在他们附近停了下来,随著官道上那一阵尘土的散去,柳言希也看清了来人…… “吴含。”柳言希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一行七八人中间有一骑越众而出,那人也是满身风尘,可是他的一双眼睛马上望到了柳言希这里,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此人正是吴含无疑。 “柳大人,”吴含提高了声调,同时骑马向柳言希这里逼近了一步,“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能够在此巧遇。” “这恐怕也不是什麽巧合吧,没有想到向来在京城中享乐的你竟然也能跑到这里来?可是有什麽要事?”柳言希仿佛对於吴含此来为何一无所知,就像是在京城中每一次偶然巧遇到一样开始了喧寒,同时在也盘算著言语上的拖延又能给己方带来什麽样的机会,至少在人数上他们这里不占任何优势。 “那麽柳大人呢?在这种时候离开京城倒让在下好奇不已呢?莫非是有什麽紧急地的公事吗?不过……在下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有什麽公事需要柳大人亲自出京呢?”吴含仿佛不知道柳言希的用意一般也同样说个不停,双方此时都在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 “只是一些私事而已,倒不烦吴公子操心了,吴公子若是赶路的话可以先行离去,我们要歇息一下再走。”柳言希言词婉转地表达了不与吴含同路的意思。 就在柳言希的话音刚落之时,在吴含身後的两骑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似乎对於吴含的拖延感到了不满,“吴公子……” 吴含回首用眼神制止了他们,让那两人又回到了众人当中,接著仿佛听不懂柳言希话中之意说道:“不知柳大人是否和在下同路呢?也许这样还可以相携一程?” “不知吴公子听过这样的一句话没有,”看到吴含洗耳恭听的表示,柳言希缓缓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含那脸上在见到柳言希以来一直不甚明显的微笑在听到这句话後终於消失,十分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柳大人已经明白在下的来意了,只是柳大人也无意达成在下的心愿了,那麽说不得在下也只有用些让人不太高兴的手段了,”吴含控制住坐下躁动的马匹,“柳大人,在下想要的也只有几件死物而已,并无意伤害柳大人的性命,还请柳大人能够不要为此受到皮肉之伤。” 171 “吴含,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把这东西送到你的手里,相较於皮肉之伤外,恐怕交出去的後果才更可怕,不是吗?”柳言希此刻已经明白了吴含想要是他身上的几封书信,只要这些证据到了吴含手中,不用想也知道会给柳家以及七王爷那里带来怎样的灾难,即使和吴含这样的碰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柳言希的心中仍是复杂不已,他此刻已经抛弃了虚伪的言词,在吴含面前表示了他的态度。 “言希,”吴含微微叹息一声,“你出京已有四五日了,你以为现在既然我能出现在这里,那麽京城里自你离京後又会是什麽样的呢?”在吴含说完这些後果然看到了柳言希神色大变,“既然你们可以挺儿走险,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啊。” “吴公子,还和他们罗唆什麽!直接把那书信抢过来便是。”刚刚那两个被吴含喝退的其中一人不等吴含开口便抢先说道。 吴含恼怒地瞪了此人一眼,对於此人的越矩万分不满,但鉴於这两人是明世玄所派,也不便多说什麽。 柳言希则神色先是疑惑地望向吴含,但马上又露出释然的表情,语意之间也露出些许讽刺,“看来你的人也并不都是一心啊,”看吴含神情一变,柳言希也不再出言讽刺,“吴含,你想要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吴含在马上听完此言後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低沈地轻笑一声,“言希,此事由不得你。” “吴公子,还与他们罗唆什麽!直接把人擒住就好!”那一直在吴含身後跃跃欲试的两人说话间就要冲出去。 “好。”吴含微微颔首,并没有阻止。 在那两骑首先向柳言希他们这里冲来时,柳言希等已经扣上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可是正当最前方的赵大要放出第一箭的时候,变故突起…… 那骑在马上的两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两人飞快地从马上跌下,而在他们摔下马的一瞬间柳言希等人才看清了为何如此的原因,在那两人的身後两柄匕首直没体内,而在吴含身侧的一人也刚刚将手收回,在那两人重重地跌落在尘土上後,那两匹还向柳言希这里冲来的受惊马儿也被随後动作极快的赵大王四用箭矢射中,这一下双方之间只余下马儿的微弱哀鸣回响在耳中。 柳言希的视线从那已经倒地身亡两人的身上转向吴含,他不是没有见过人命在瞬间被剥夺的事情,只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却是那个平日嬉笑人间的吴含,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正视吴含此人,面色冷然地说道:“为什麽要杀了他们?仅仅因为他们是二王爷派来的吗?” 吴含看著柳言希深深地摇了摇头,“言希,我从来不敢小瞧於你,但还是看轻了你,我原本以为你会再晚一些发现呢。” 若不是柳言希的理智不允许,恐怕他在吴含说完这句话後便要後退数步,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惊疑,“你……到底是谁?” 仿佛对於柳言希说出此言极为可笑,吴含真的轻笑出声,“言希啊,我有时真的不知道是该希望你是愚蠢一些好,还是该夸赞你一声聪明过人才对,不过,言希,你似乎想要问的不是我究竟是不是那个与二王爷走得极近的吴含,而是我究竟是效忠於谁吧?”不顾对面那些人对於他的戒备,吴含仍旧是在用那种每次与柳言希碰到时闲聊的语气开口说道:“不光你是这样想,恐怕在离京前明世玄也有所怀疑呢,否则他也不会派出这样的两个自大的人到我身边来,可是,言希,就算没有明世玄的命令,我也不能放你离去呢。” 柳言希在吴含说话间一直沈默著,仿佛对於吴含所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在听到吴含不肯放他离去的话语後,柳言希的眼神一闪,即使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判断出吴含的背後势力究竟为谁,但是对於自己的安全又有了新的判断,他的言语间又平添了几分自信,“若是我非要离开呢?你就要伤我性命吗?” 在柳言希的话音刚刚落下,吴含身後那些一直沈默至今的人纷纷做出了追击的准备,吴含本来嘴角勾起的笑容在一瞬消失,但接下来又莫名地多了几分冷意,他缓缓开口,也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让柳言希听清,“言希,不要让我为难,只要你呆在原处,我便可以不伤害你,如果你非要有所动作,那麽也就不要怪我了,只要不使你受到性命之忧,那麽一些阻止你行动的伤害可还在我的允许之内的。” “那麽真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恐怕换作是你也不会把身家性命在此时都压在这原地不动的保证上吧,即使有一线机会我也是要搏一搏的,更何况这样的机会还不止是一份把握而已。”柳言希拒绝了吴含的好意,同样也不容任何人动摇地说道。 吴含的笑意最终消失,随著他的一个手势,在他身後的人已向柳言希等人逼来,而柳言希一边在寻求脱身的机会,一边在飞速地思考著吴含的背後究竟乃是何人,人数上的差距让他可以确定在一开始自己这些人的胜算便十分勉强,他在此时除了按照赵大之前所说照做之外竟然无计可施,就是他们暂时能够脱身,可是到最後恐怕也要被这些人追上,纵使他心有不甘也只得如此。 此时赵大也大声喝道:“少爷!” 柳言希明白根本无法再拖延下去,正要离去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吴含也同时听到这声音,也向官道上望去,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後,心下一紧,柳言希在这时也认出了此刻独自一骑来到这里的人,来者不是别人,柳言希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来人正是吴含曾带他到一小巷中品尝美食的店主──那位老者,柳言希本想趁机脱身,怎料那老者在马上喊出的话语却让他一时踌躇。 172 “吴大人!不可伤人!”那老者也看出了此刻形势的不妙,老远就在马上大喊道。 这让吴含也不得已制止了对於柳言希的逼近,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一刻停滞下来,此刻从吴含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明世云在柳言希当日离开京城後的那夜中便感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让他在夜晚的皇宫中显得格外明显,根本无法安心休息的他一个人站在这有了冷意的夜晚中,他相信这种不安并不是毫无原由的,有的时候他宁愿相信这种直觉,明世云望著远处皇宫中的点点星火,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难道在这夜晚的皇宫中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吗?在这种时候…… “王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明世云的沈思,他看到一名内侍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内侍的气息不稳,显然刚刚过来时太过匆忙。 “什麽事?”明世云来到内侍面前沈声问道,他明白有事情还是发生了。 “还请王爷您尽快赶去寝宫,皇上!皇上那里……” 明世云不等内侍说完便快步往前走去,他知道在这皇宫夜晚黑暗中的一些东西终於开始躁动起来了。 明世云已经算是较早来到寝宫的人了,只是即使他这个皇宫中名义上仅次於皇帝地位的人此刻也只能在寝宫中那扇大门前停步,而看著御医与宫人的来回进出,将自己的情绪尽数隐藏,在明世云来到这里没有多久之後,也有人陆续来到这里,随後而来的先是身处皇宫中两位贵妃,明世云给她们行礼之後,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最前方,之後他便看到了包括皇族宗正在内的两三位重臣,还有明世玄……,明世玄来到他的身旁,两人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麽,在寝宫内这些明昊当今最有权势的人便沈默地等待著。 而当许九的身影最终出现时,人们也同时注意到他满脸的疲惫,明世云代表众人开口向许九问道:“大总管,父皇的病情此刻怎麽样了?” “皇上这次病的突然,现在也只是刚刚清醒过来,尽管御医说皇上此刻宜多多休息,但皇上还是坚持要与两位王爷,宗正大人,还有几位大人见面,一会儿进去之後御医叮嘱不要消耗皇上更多的体力,让皇上早些休息。” 明世云等人微微点头表示会尽快结束这场谈话,但是谁也清楚这场关於帝位交替的谈话绝对不会短暂结束。 “两位娘娘还请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事奴才会派人报往两位娘娘那里的。”许九转而对两位贵妃说道。 两位贵妃对视一眼後点头同意,在临去之际分别看向两位皇子,神色中隐隐担忧,而现下却无人注意两位贵妃临去前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何深意,在许九的带领下已然进入到了这寝宫中最重要的地方。 明惠帝的脸色已经不是之前所见的苍白,而是隐隐地透出了几分灰白与死气,即使是在不明医术的人看来他的病情也不容乐观了,当明世云等人进来时,在他们视线所及处的御医宫人纷纷退出,除了许九,当明世云等人在龙榻旁跪下时,明惠帝已在许九的掺扶下坐起,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便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而跪在下首的人仅凭那粗重喘息声便可得知明惠帝的情况委实不妙。 “许、许九……” “奴才在,陛下您有何吩咐?”许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的话语中已然透出了几分哽咽。 “去把遗诏拿出来。” 明惠帝似乎是攒足了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完整的话语。 “是。”许九连忙应道。 一直跪在下首的明世云等人自然无法看清许九的动作,只是知道许九离开了龙榻,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一会儿便又回到了明惠帝身边。 “在这份遗诏中,朕定下了太子人选,万一朕一病不起,也不至於使明昊江山後继无人又或陷入夺位之争中,这份遗诏将在朕驾崩之後宣读,此刻朕下告知你们太子的人选吧,想必朕不说出这个,你们是无法安心的。”不等众人有任何表示,明惠帝首先便点明了此刻众人心中所想,“关於太子的人选其实……你们这些时日看著朕之前的安排也应该猜到了,朕定下的太子正是──七王爷明世云,”明惠帝一口气说完这些便觉得像是已经虚脱了一般,他想再看看那些跪在下首的人的反应,只是他的视线却已经模糊,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朕希望今後你们能全力辅佐新帝,以保我明昊基业不衰……” “臣等遵旨!” “二王爷……” “父皇!”明世玄听到明惠帝的呼唤又往前膝行了几步。 “二王爷明世玄……,”明惠帝此时已经中气不足,“要忠心辅佐新帝以尽兄长之责。” 明世玄等了一会儿看到明惠帝没有下文,心下难掩失望,但仍是回道:“儿臣遵旨。” “太子……” 明世云听到这个称谓时迟钝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儿臣在。” “现在悉数政事就全部都交由於你,你尽快安排……,”明惠帝说到这里喘了一会儿气,才能接著说下去,“要、要尽快让立储一事昭告天下,以安天下之心。” “儿臣遵旨。”明世云沈声说道。 明惠帝强撑著精神说完这一切,一直在他身旁的许九始终在注意著他的状态,此刻便将明惠帝扶好躺下,同时问道:“陛下,您还有什麽吩咐吗?”明惠帝抬起手来指著许九手中还拿著的遗诏,许九会心地说道:“奴才明白,请陛下放心,您先好好歇息吧。” 许九转过身来向众人说道:“太子殿下,二王爷,众位大人,还请老宗正见证,将老奴手的这份遗诏暂时封存,而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拟好,到册立那日即可宣读,”许九转而对明世云说道:“陛下此刻需要休息,太子殿下您看……” 173 明世云率先向龙榻上的明惠帝说道:“父皇,儿臣等就先行退下了,还请父皇好好休养。”说罢他便率先起身离开了寝宫,许九等人也一一退出,他们还要封存那份遗诏。 明世玄因身份所限不能够前去,出了寝宫之後便和众人分道扬镳,此时仍是深夜,如无皇帝的特意允许,已出宫建府的皇子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明世玄在宫人的陪伴下向宫外走去,失望与愤懑的情绪在心中已经渐渐淡去,尽管对此结果早有准备,但在事到临头还是无法接受,而现在情势下也更容不得他还有机会去问问那位父皇他究竟在什麽地方不如那位素来冷面冷性的七皇弟而让父皇放弃了他,但是现在却容不得他任性妄为,若不是之前有吴含的提醒,恐怕他此时已然慌乱无措,原本还以为要通过母妃那里来促使父皇立储,却没有想到父皇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些,如今倒不知道这天意为何了。 明世云在一夜过去後获得了更多的权利,成为这座皇城的直接统治者,而明惠帝的那道册立太子的旨意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权贵之中,即使还有举行册立太子的大典,明世云也已接手了绝大部分权利,更何况照明惠帝此时的情景来看也许他还可以直接略过太子册立大典而登上那个至尊宝座,而明世云本人却在之後没有多少欣喜的感情,他在许九一项项的权利交接中明白皇帝对於他并不放心,因为可以控制京郊大营的权利并没有交到他的手中,他看了一眼状似恭敬温顺的许九,沈默地默认了这个事实,同时他发现自己此刻也算是被变相的软禁在了这个皇宫中,他不清楚为什麽会这样,但是他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在一身荣耀下掩盖的事实,迎来了他被默认为储君的第一日。 天刚蒙蒙亮,後半夜一直未曾安眠的明世华迎来了这日王府中的第一位客人,在皇後被废後便久已不登门的王从镜。 明世华沈默地将王从镜迎入书房,在双方都落座之後,明世华率先开口道:“你怎麽会来?” “不知王爷有何打算?”王从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什麽打算?”明世华轻声自语道:“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爷!”王从镜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还有著某种焦急,“请王爷不要鲁莽从事。” 明世华眼神一沈,他一手不自觉地玩弄著腰畔的玉佩,语含讥讽地问道:“那麽,你是受了舅舅的嘱托才来对本王讲这句话吗?” “王爷,”王从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并郑重地说道:“我此次前来并非家父,甚至王家之意,只是因为我自己。” 明世华深深地看著他,但却从王从镜的表情中无法辨认出真假,“那麽,你这是警告,还是……劝告?” 王从镜叹息一声,“我明白王爷对於王家心存芥蒂,但是我仍是希望王爷能在此次晦暗不明的局势下谨慎从事得以保全自身,在下不曾有任何意图,上次王家本身为了保全自己而对王爷及皇後弃而不顾,对於家父的做法在下无意多谈,在下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顾全幼时的情谊,无论王爷相信与否,在下也不会从中干扰王爷的判断,今日在下也是言尽於此。” 看出王从镜有告辞的意思,明世华马上说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从镜微微一怔,开口回道:“王爷,这恐怕也不用从他处得到消息吧,二王爷的势力纵使他自以为隐秘,可是这世上还是会有人知道,虽说柳家哪里暂且是鞭长莫及,於现在京中的形势於事无补,但如今七王爷从皇上那里又有了一份助力,与二王爷相比之下孰优孰劣还不是一目了然?难道您还与二王爷真是歃血为盟不成?” 明世华思考著,手指轻轻敲击在玉佩上,犹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不平静,半晌之後他才抬起头来直视著王从镜说道:“你今日能对我说出这些,恐怕也不光是为了过去的情谊吧,是怕本王的轻举妄动牵连了王家吗?还是……,”明世华故意拖长了语调,“怕本王碍了你们的路呢?” 明世华的问话换来的是王从镜良久的沈默,他许久才开口道:“王爷,在下此来确实存有私心,可是也请王爷不要误解其中的真心,在下言尽於此,王爷保重,告辞了。” 明世华并没有起身相送,手指也离开了腰畔的玉佩,此时今日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映在了书房的窗棂上。 在这一日中後宫也是一片死气沈沈,一夜过去之後人们多是惶然之色,即使明惠帝这些年重病缠身但却也不及此时,因为在皇帝一旦驾崩之後後宫中除了那些品级较高的嫔妃可以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之外,其余嫔妃莫不是送出宫外,就是专门安排在清静之地潜修,甚至还会……为皇帝而殉葬,後宫中的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即使是如今後宫品级最高的两位贵妃之一──容贵妃,昨夜一宿没有安眠的她此时正焦急不安地等待著什麽。 “娘娘,王爷到了!” 当容贵妃听到这句话时不禁松下一口气,连仪态也来不及整理便快步走向她的儿子,“你总算是来了。”容贵妃看到儿子此刻才又安心下来。 “母妃,儿臣来晚了。”明世玄淡淡地说道,同时与容贵妃来到了小花厅,摒退了宫人,明显是有私事要说。 “怎麽样?”还来不及坐下容贵妃便拉著明世玄的手急忙问道。 “母妃,”明世玄安抚地笑笑,领著容贵妃坐到相邻的圆凳上,明白容贵妃恐怕已经知晓昨夜後来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把昨夜的事情一一详细道来,只是在他说完之後,容贵妃的脸色却愈渐苍白,这让明世玄不得不安慰她道:“母妃,母妃,没事的,您不要太过担心。” 174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容贵妃一直在喃喃自语,而明世玄的最後一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她,猛地挣脱了明世玄的双手站了起来,嗓音尖锐且失态地大喊道:“你还让我不担心?这怎麽能让我不担心,你知道……” “母妃!”明世玄大喝一声,让暂时失态的容贵妃怔在了那里,随即又放轻声音道:“母妃,请您静下心来好吗?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最後一步,请您听儿臣说完好吗?” 容贵妃奇异地被明世玄的态度安抚下来,任由明世玄去拉著她重新坐下,明世玄见状连忙说道:“母妃,事情真是没有糟糕到最後一步,您想想看,只要册立太子的圣旨一日还没有颁下,纵使他明世云现在手掌重权又能怎样?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那麽,这样一来就还有机会,不说他过去有老八不明不白的死背在身上,就算是现在……,”明世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容贵妃说道:“他有了柳家的支持,可是却还有一个把柄落在儿臣手上,而且儿臣已经派吴含去办此事了,只要那个证据落在了儿臣手上,那麽老七与柳家便再无翻身的余地,母妃,您想想看,”明世玄凑近了容贵妃的耳边低声说道:“一个欲要说动大军‘逼宫’的未来储君,上至皇上,下至百官,谁还愿,还敢袒护於他?” 容贵妃乍闻此事惊骇不已,“你、你是说老七……” “现在还无法证明,只要有了那个证据在手,无论老七是想逼宫也罢,自保也罢,他永远都说不清了,”明世玄看到容贵妃张嘴还欲说些什麽,“当然,此事也不见得全有把握,可即使吴含那里控制了柳大将军的独子让柳大将军在关键时刻有所犹疑,那对於儿臣来讲也是莫大的助力了,还有虽说明世华此刻已然失势,王家也大不如以前,但想必他也不愿之前与他矛盾重重的明世云登上那个帝座,即使我们之间仍需相互提防,但是在对付明世云的事情上,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只要明世华他将来不想落下一个幽禁终身的下场,而且,母妃,虽然容家在这些年里一直没有能给我们母子多少助力,但是此刻也容不得他们置身事外了,这还要依靠母妃了,”看到容贵妃毫无异议地点头,也已没了一开始的惊慌之色,明世玄笑了笑,“母妃,您看,事情也不是那麽不堪设想,不是吗?而且再加上儿臣一直在京中的布置,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好,这样母妃就放心了,”已经被明世玄的话语说动,容贵妃连连说道,但又想到了什麽,她又急忙问道:“那母妃在宫里还有什麽能帮上你的?” 明世玄想了想回道:“您还是和以往一样注意著宫中的动静便可以了,还有,”明世玄说到这里无比郑重道:“儿臣与您说的这些事您权且先忘记吧,在宫里您该是什麽样子便还是什麽样子。” 容贵妃听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与这宫中容贵妃母子对话一样,这日以後在这主宰著明昊命运的皇城中还不知要有著多少筹谋算计。 而同样的,在此时的御书房中也上演著极为不睦的一幕,明世云看著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许九,同时手里还站前御案前把玩著御案上的那几枚印章,又重新将它们一一放回原位,手指轻轻抚过那印章上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盘龙,感受著指尖上的触感,同时向许九冷声问道:“你不觉得你还有什麽没有说吗?” “奴才不知殿下所指为何?”许九垂目回道。 “不知吗?”明世云收回了在印章上的手指,看向许九冷声说道:“许九,不要把你想的太聪明了,在这种时候先不说京郊大营,单说皇城内的禁军,这些在你交予父皇的权利中全部都不存在,这难道可以说是父皇的信任吗?大总管想必也是知道其中的一些原由吧,父皇将我这位还没有正名的储君等於是软禁在这宫内的原因?” 明世云的一句句诘问让许九始终沈默,尤其是到了最後干脆直接跪在了明世云的面前,明世云盯著眼前这个匍匐在地的身影没有再追问什麽,长叹一声道:“退下吧。” 许九从地上默默起身,在正要退出御书房时突然说道:“只要您让陛下有足够的理由来信任您,那麽您想要的一切终归还是会属於您。” 明世云若有所思地看向许九,而许九则是一言不发地离去。 明世玄焦躁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直至明世华在王府总管的引领下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把情绪略微收敛了一些,对著这位突然来到的访客也毫不掩饰情绪地说道:“你怎麽会来?” 明世华一挑眉,在明世玄的目光中自顾自地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後,颇为兴味地说道:“看来我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不过我还是有必要再来一趟,毕竟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明世玄对待这位大皇子也没有了往日间的态度,有些警惕地说道:“你有什麽事情?” “来告诉你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明世华迎上了明世玄那称不上有多友好的态度,好整以暇地说道:“王家并不会在这种时候有什麽多余的举动,不知你对这样的消息是何感想?” 明世玄听到这里转瞬一笑,态度与之前有了明显的差别,“这是王家托大皇兄来传话的吗?” “是也不是,”明世华淡淡地说道:“只不过之前王家有人是这样说的,虽然说的并不像我这样直白罢了。” “我没有想到你竟会在这种时候过来,先前多有失礼。”似乎听到这样的消息後明世玄也有了几分不错的好心情。 “好了,既然该做的已经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那麽我也该走了。”明世华痛快地起身准备告辞,而明世玄也准备把他送出府外。 175 “哦,对了,”明世华忽然转过身来,对明世玄说道:“希望你之前答应的事情不会忘记。” 明世玄的脸上又有了温文尔雅的笑意,“自然不会,若是大事成後,你若想要当个平安王爷又有何难呢。” 明世华笑著点点头,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就在他们两人快要步出王府的时候,明世玄看到他的王府总管正在向他们这里匆匆而来,明世华也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很善解人意地先行一步离开,直至明世华离去,明世玄那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总管问道:“何事?” 王府总管同样不敢有丝毫怠慢,来到明世玄身边低声禀道:“王爷,吴公子那里派人传信来了。” “这麽快!”明世玄先是十分诧异地说道,随後便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态度在总管面前有所不妥,匆匆说道:“到书房中来。” 王府总管听後急忙跟上了明世玄的步伐来到了书房,一进入书房,明世玄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传信的人呢?” “奴才已经派人安顿好了,刚刚因为大王爷在,所以奴才没有让他露面。” “办的好,马上把人带来。” 在总管不多时把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领进书房後,他便守在了书房门外,也自然不会知道在书房内的明世玄正拿著几封书信极力压制住自己狂喜的情绪。 “吴含呢?为什麽他不回来?”在狂喜的情绪过後明世玄看向正单膝跪在自己下首的青年冷声问道。 “吴公子还要在看守柳言希等人,但因这几封书信极为重要,所以便先派奴才将书信快速送回,同时吴公子还转告王爷,他那里有柳言希等人在手,王爷尽可大胆行事了。”下首的青年将一切详细禀明。 “好!好!”明世玄的呼吸都已经急促起来,待他冷静下来後看向青年和声说道:“你办的不错,这一路辛苦了,这几日先好好在府内休息,不要无关人等发现你。” “奴才明白。” 待书房中只有明世玄一人时他才平缓了内心那激荡的情绪,将书信一一展开观看,他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这样的筹码应该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明惠帝缓缓睁开了双眼,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了许九的身影,而许九也似乎对於他的清醒庆幸欣喜之极,连忙来到他的身边,极力压制自己的欣喜之情,轻声说道:“陛下,您醒了?” “现在……” 明惠帝即使想要开口说话,却也是总觉得力气不济,不过也幸好许九在他身边已久,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奴才马上传御医进来。”许九说完便要向外面传唤御医进来。 “等等。”明惠帝阻止了许九的动作,他现在暂时还不想要其他无干人等进来,他有一些话想要单独与许九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下次清醒过来会是什麽时候,而或许更糟糕的是他会就此一睡不醒。 许九不敢违背明惠帝的意思,将这一天之内宫内宫外发生的大小事情简略且快速地说了一遍。 明惠帝似乎是在听著又似乎是陷入了沈思,在许九说完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的表示,许九甚至已经开始提心吊胆,若不是还有明惠帝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让他得以安心的话,说不定许九马上就会把御医召进来。 “一切按照原来的安排来办吧。”明惠帝最终像是下了结论一样地说道,丝毫不觉得他这样的决定会为接下来的事情带来怎样的变数。 “可是,陛下……” 许九此时已经带了些许的不忍,他真的很想问问眼前这位他伺候终身的帝王,这样做值得吗?这位帝王自从被确认为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开始时便就再也没有是为自己而活,他隐忍蛰伏地活了一辈子,那些在先帝时便对皇室开始控制的外戚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他的周围都是在算计他的人,而他也在不停地算计著周围的人,光是要对付那日渐庞大的外戚便足已要耗尽了他的心力,更不要说在政绩上还能有所建树了,恐怕将来在史书之上对於他的评价也只会是寥寥数笔一语带过,而这从头到尾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明昊的这份基业,还有对先帝最後的誓言而已,而如今,到了如今,除自己还在他的身边,这位皇帝真正地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後宫中的皇後嫔妃都是别有用心的人,那麽对她们无情无心也无可非议,可是,可是这接下来都是流著他自己血脉的人啊,陛下,陛下他怎麽能忍心,忍心…… 仿佛明白许九在想些什麽,明惠帝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弱但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朕,只要最强的人。” 那种强大不是靠身份地位来显赫出的强势,一个立志要做出些文治武功的皇帝对於现如今的明昊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只要内心的强势不输给任何人,那麽即使他碌碌无为也会对得起明昊先祖中传下来的不屈血脉。 明惠帝不求别人理解他,他也不屑於他人的理解,自他在先帝那里发下誓言的一刻,他便预感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或许在许九的眼中他是可悲的,甚至还有那麽几分可怜,可是他只要做到自己应做的那一份就够了,他对得起先帝,对得起明惠帝祖先,还有自己就够了,至於其他人如何他已无力,也甚至是无心再去关心了,而对於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许九,明惠帝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许九……” “陛下,您还有什麽吩咐?”许九自是不会知道明惠帝在短短的一瞬间便想到了那麽多,他以为皇帝又有什麽吩咐,急忙地问道,可事实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记住你答应过朕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许九神情一紧,即使面对著业已病入膏肓的明惠帝他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的谎言存在,“奴才明白,请陛下放心。” 176 明惠帝放心地点点头,随後他便又在御医匆匆进来後的诊治中陷入了昏睡,那麽,只要许九不会背叛自己,一切便会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进行下去,剩下的即使没有他,谁也无法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如果可能的话,明惠帝陷入黑暗中前的一瞬想到,他还真想再看看,再看看最後的结局究竟会是怎样…… 许九在御医确定了明惠帝只是又陷入昏睡中後悄然地松了一口气,而看著在龙榻上陷入昏睡中的帝王,许九心中万分复杂,他不敢,也不愿违背这位帝王,所以他也只有照著预定的一切进行下去,既然帝王在最後对他表达了信任,那麽……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马总管这是想去哪里?”许九拦住了急行的马总管轻描淡写地问道。 马总管看著这位突然从一旁僻静的小径中专门前来堵上他的大总管,神情中有那麽几分毫不掩饰的诧异与……慌张,迟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总管您这是……” 许九毫不客气地重复问道:“马总管这是想要去哪里?” “啊。”马总管从一开始诧异的情绪中平缓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平淡神情,在许九面前恭敬地说道:“大总管……” 可是许九却不同於往日,根本不容马总管把话说完,“马总管这是要去哪里?” 马总管知道自己的动向肯定瞒不过许九,但是却也不知为何他会在这时拦住自己,而许九却也不再追问什麽,只是突然转身向那条僻静的小径走去,没有许九的吩咐马总管仅仅是停顿了一下便也紧紧地跟上,许九在前面缓缓地走著,两人行走了很久也没有碰到他人,直至许九在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停下转过身来,马总管的心神也开始莫名地紧张起来,而许九的下一句话也全部印证了马总管的紧张并非毫无原由。 “你最好不要再接触七王爷,不,现在应该是太子殿下了,”许九说完後迎上了马总管那警惕的神色,“这也是为你好,记住,这句话我也只会说一次,如果你还是不听劝告的话,那麽也就不要怪我无情了,马总管,不,或者说真正的‘圆月’。” “您……是什麽时候发现的?”马总管的神情已经由一开始的紧张转为平静,只是若不从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来看,任谁都还会以为他平静如常。 “什麽时候?”许九悠然叹息,随即轻笑一声道:“我也记不清了,至少从你拿著那枚玉佩号称找到了宫中的眼线时便就已经知道了吧,”对上马总管诧异的神情,“或许你那时也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追查那些埋在宫中的眼线了吧,所以便随便找个替死鬼来迷惑住那些人的视线,而你──圆月,太子殿下埋在这个宫中最深的眼线才得以存在至今,我之前曾经提醒过的,或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吗?” “既然您已经全部都知道,那麽我也就没有什麽好说的了,”已被拆穿身份的马总管平静地看向许九,眼神中无波无澜,似乎对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毫不关心,“只是……您既然一开始留我到如今,恐怕也并非单纯地想要处置我,您留下我有您的目的,那麽,现在是时候了吗?” 马总管的一番话让许九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只是面上却也不露声色地说道:“现在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不要再试图接近太子殿下,否则到了那时谁也救不了你,”许九说到这里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你也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就是说有著师徒之实也不过分,不要再轻举妄动了,我言尽於此。”许九说完这些看也不看身後的马总管一眼便缓步离开。 “大总管!”马总管大声唤道,许九虽无应声,但却也停止了脚步,而马总管此时的声音也已经带了几分颤抖,“大总管,皇上、皇上是不是对太子殿下……” “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讲,更是想都不要想,”许九冷硬的声音阻止了马总管再说下去,“你只要现在做好你後宫总管的本分,其他的事情不要去插手,那就是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许九说到最後已然压低了声音,也不管最後那句话马总管有没有听清楚,复又高声说道:“记住,你下次如再有一些不符合规矩的举动,那也就休怪我无情了!”许九说完也不管马总管会是如何表情便大步离去。 柳大将军一人独自呆在书房之中,自柳言希那日离京,他便很少再度离开书房,而此时距柳言希离京也已经有三日了,此时的礼部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筹备著册立太子事宜,京中平静得诡异,当然这一切对柳大将军而言却是十分正常的,可他却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也说不清这是为什麽,直至老管家来到书房中才打断了他的沈思。 “老爷,这是外面捎来的书信。”老管家把一封书信放到了柳大将军的书案上,随後便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等候著吩咐。 柳大将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封书信,便知道这是女儿的来信,甚至不需回信,便对老管家说道:“派人转告她,让她放宽心,把府中一切事务管好便是,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 “是。”老管家轻声应道,随後便退出了书房,而柳大将军则想著还在外面的儿子,虽然昨夜才有消息传来得知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在这之後他知道一切都不是那麽容易了,想要在接下来说动那几个极为桀骜不驯的将军可不是轻而易举的,柳大将军的脑中一直在考虑著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就在这时那位老管家又去而复返。 “老爷,宫中有旨意传到。” 柳大将军听到後神色也严肃起来,急忙步出书房,而当宫中的内侍将旨意传到後,无视於老管家一旁担忧的神情,柳大将军即刻准备进宫,只是他还要先去整理一番,也就在这会儿工夫,老管家跟随在他身後紧张地说道:“老爷,这宫里的旨意是七、太子殿下的意思吗?” 177 “怎麽可能是呢。”柳大将军一手换下衣衫同时回道。 “不是!那、那……” 老管家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 “别慌,”柳大将军对於老管家的慌张无动於衷,只是慢慢地吩咐道:“府里的人都要约束好了,一些书信往来都由你来保管,如果我在进宫三日後还无消息的话,你就去告知小姐一声让她早作准备。” 老管家当然明白这个“准备”指的是什麽,只是现下却不是他慌张的时候,唯有把柳大将军的嘱托一字一句地记下。 “还有,”柳大将军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往外走时,对著老管家吩咐道:“如果可以的话少爷……” 柳大将军突然无法再说下去了,复又摇了摇头大步离去,老管家当然明白柳大将军未尽的话语是什麽,如果这位柳府的擎天大柱倒了,或许小姐可以幸免於难,可是少爷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老管家忧心忡忡地目送著柳大将军向宫中而去,随後整个柳府便大门紧闭沈寂了下来。 明世云在宫中即使行动依然自由,但是却仍像有一张大网把他罩入其中一样,他在宫中的力量已无法像以往一样联系到了,即使这不是什麽好兆头,明世云却也无暇顾及,现在有那麽多的目光都盯在他这个未来的太子身上,而礼部则再有四日便要开始进行册立太子的大典了,明世云在每日由几位重臣的帮助下开始处理政事,每日忙得分身乏术,可是却有一人在这种当紧的时候找到了他,而他却也不得不见,当明世云听到明世玄前来时,正在拿著朱笔的手顿了一顿,把朱笔放在笔架上,他并未在身处的御书房中来见这位二皇兄,他选择了御书房旁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暖阁来作为见面的地点,或许在这样的地方对於双方来说都好一些。 “二皇兄。” 明世玄看著在他面前的明世云,尽管现在这人还未换上太子的服饰,但是再次见面後他的心里仍是感到不舒服,他感觉到即使如今是在这御书房相邻的暖阁,他也有种拘束,不是因为这个地点也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而是他知道这是一种进入他人领地的陌生感觉,他的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嫉恨,可是他在面上却依旧笑得自然。 “听闻这几日宫中忙碌非常,臣在此时前来应该无碍吧。” 明世云乍一听闻这个“臣”字颇有些不习惯,但相信说话的人也是一样,他不想与这位二皇兄打哑谜,甚至连必要是客套都省了,隐隐忽略了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在进入暖阁中的伊始甚至连待客的意思都欠缺,两人便站在暖阁之中开始了谈话,遂也直接说道:“这几日也确实如皇兄所说,那不知皇兄此次进宫有何要事?” “要事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是有一些事情,”明世玄沈吟了片刻,知道此刻不同於往日,便也就言语间直接了许多,“有一个消息,不知太子听闻了没有,”看到明世云神情平静地等待著他说下去,“听闻柳府那位在府中一直照看柳大将军的柳大公子……其实并不在京内,而在京外的一处军营中曾有人看到过他,”明世玄说到这里时一直紧盯著明世云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不知──太子殿下可曾知晓?” 明世云微微一笑,“二皇兄说的这些恐怕也是道听途说吧,如今柳大将军在京中休养,柳大公子又怎能不顾孝心而出现在京外呢。” 明世玄从明世云这里找不到丝毫破绽,虽微微有些失望,但却也在意料之中,“这是真是假,恐怕有心人都会一目了然吧,其实这并非多麽有趣,听说在这位柳大公子的身上还有著一些重要的东西……” 明世云似乎在此时已不能再若无其事下去了,便也就不需在明世玄面前掩饰,他连仅有的伪装也渐渐舍去,“那麽……二皇兄对我来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很简单,”明世玄也收起虚伪的笑意,向四下看去,而明世云也理解地做了一个单说无妨的手势,示意这里不虞有人偷听,“在这种时候我需要一些东西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而柳大公子身上的那些东西也正好符合了我的要求,况且……,”明世玄看著明世云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是柳大公子这个人对於柳大将军来说也是重要的吧,相对的,你也需要顾忌柳大将军的态度才是,而我的要求也十分简单,只是想保证我的安全而已,我想这个交易应该很容易达成,对吧?” 明世云认真地听他说著,他当然明白明世玄既然能这样说,那麽肯定已经掌握了柳言希的一切,而他想把这一切看成是他的护身符,也确实抓住了明世云与柳府的要害之处,更何况对於明世云来说不止是柳言希身上的那些重要的书信,就是柳言希本人他也无法轻弃,而明世玄,他更是不可能仅仅以此来提出这麽简单的要求而已,明世玄也会把握住这次机会来获取最大的利益,明世玄明白一旦他与那个帝位无缘之後的下场,是无奈也是必须,他只有孤注一掷,来做最後一搏,而明世云即使知道他的目的,在此时他也不能冒著不顾柳言希性命的後果来抹去一切,如果明世云在此时妥协,那麽之後的一切自会对他步步紧逼,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明世玄在等待著明世云的答案,即使是他也完全可以想象明世云此刻恐怕已经在心里琢磨出不下十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死法,可同样的,也就如他此时不敢逼人太甚一样,明世云此刻也绝不敢冒著让人在诟病非议中登上太子甚至是帝位的危险来杀掉一位皇子来掩盖一切,所以今日明世玄是冒著极大的风险也同时有著八分把握来到了明世云的面前,只要明世云做出了第一步的妥协,那麽在这之後他对那帝位就有五分的胜算。 178 “怎麽样?太子殿下考虑好了吗?”明世玄自觉已经让明世云有了足够的考虑这才开口问道。 明世云微微听著那个“太子殿下”有些刺耳,他在衣袖中一直紧握的手掌也悄悄放松,他此刻甚至连一个笑容也无法在脸上显现出来,只好控制著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僵硬,在没有足够的消息让他判断出柳言希此刻的真实处境前,无论是现实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私心,他都不能把柳言希以及那些书信作为一次赌注,柳府赌不起,他也赌不起,他只觉得牙关有些疼痛,但还是没有让一丝焦虑在脸上显现出来,“二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难道在京中还有人有天大的胆子来冒犯皇族不成?还请二皇兄放宽心便是。” “既然太子殿下这样说,那麽臣便放心了。”对於明世云最终的妥协,明世玄在心下著实松了一口气,可是相对的,他的面上却是一份也显露不出,一副温文有礼的态度,“对了,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应允。” “二皇兄请讲。”在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明世玄将要提出什麽要求的明世云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温声说道。 “是这样,近来容贵妃对於臣颇为思念,母子连心,还恳请太子殿下能允许贵妃娘娘到臣的府上小住几日才是。”明世玄很是真情实意地说道。 明世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明世玄在把宫中最有可能成为他软肋的容贵妃接出宫去,以防自己以容贵妃来要挟於他,可即使知道又能怎样,他此时也只能照做,“既如此,还请二皇兄以尽孝心吧,这样的孝心又有谁能阻拦呢?”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既如此,臣便先告退了。”明世玄笑容可掬地离开了御书房,独留明世玄一人眼神幽深地盯著暖阁紧闭的大门。 明世云一人在暖阁中呆了半晌,最终大步出了暖阁,这让一路上看到他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躲到了一旁,明世云带著极为阴沈可怕的脸色让一路上行来无人敢阻挡於他,也让他一路顺利地找到了许九。 许九在看到明世云极为不善的神色後心下并无多少慌张,十分平静地说道:“太子殿下……” “我要见柳大将军。”明世云此刻身在离寝宫不远的一处小径上面对著许九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他想要召见柳大将军的意愿。 “这……,”许九显得十分为难,但同时也诧异地说道:“太子殿下,不是奴才不听您的吩咐,只是……” “我要马上见到柳大将军。”明世云再次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给许九说清楚,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万分鲁莽且愚蠢的,更何况是来找在宫中始终对他敌友不明的许九,此时他这样做无疑是把刀柄送到了足可以致他於死地的人的面前,他当然知道也就是这位大总管在不动声色之间便将之前他在宫中的布置全数控制,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这究竟是为什麽,可是这一切如果要用柳家,甚至是那个人去换取的话,他无法做到,即使他有办法保住那人,却也无力保住柳家,没有了柳家,那人恐怕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无法舍弃这两者,所以现在唯有兵行险招直接在许九面前说出自己的要求,若是柳大将军的话或许还可以有那麽一分两分机会来挽回这种局面,即使……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十分巨大。 “太子殿下,请您不要难为奴才。”许九低声且态度卑微地说道。 “这对於大总管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不是吗?”明世云又靠近了许九低声说道。 许九注视了明世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对於明世云的话语无动於衷。 “如果大总管肯在此次相助,那麽将来就会有百倍的回报。”明世云此刻连他最不常用的利诱都已经明晃晃地使了出来。 “太子殿下,奴才和您说句实话吧,”许九长长叹息一声,这才轻声说道:“柳大将军适才已经被召进宫来了。” 明世云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种消息,在一瞬间呆怔後,那突然间蔓延到全身的冷意这才慢慢退去,十分艰难地开口道:“是……父皇的旨意吗?”许九只是沈默不语,明世云复又问到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万分愚蠢的问题,“父皇又清醒过一次吗?”这一次许九轻轻点头。 “我要去见父皇!”明世云便要向寝宫那里冲去。 “不可啊!殿下!”许九急忙把明世云拦住,“您不能去!” “为什麽?”明世云没有蛮横地推开许九,只是在许九看来此时的明世云更像是一只择人而嗜的野兽,仿佛只要他下一句话说的有一点不对,那麽便要被吞噬一样,即使明世云此刻显得是那麽的冷静。 “您不能去。”许九还是重复著这句话,只不过在迎上明世云那冷厉的表情时,他又才说了一句,“您去了也於事无补!” 明世云仿佛被许九的话语给震在了那里,他的神情中有了一刹那的迷乱,但是他的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不可置信地看著许九,而许九在那样的眼神下终於承受不住地说道:“正如您所想的一样。” 明世云只觉得眼前有一瞬的黑暗,但是在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後,许九那忧心的神情又映入眼底,明世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一样,“你可以帮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许九看到这样开始狂乱的明世云已经害怕地後退了一步,而明世云此刻已经无暇顾忌自己会怎样,柳家会怎样,现在他只想著能保住那个人,他清楚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但是心中的那份感觉让他从以前就有所预感,知道许九不会害他,现在他不想考虑原因,他只想知道这一次许九会不会帮他。 “奴才、奴才……,”许九说不出违心的话语,“奴才这次帮不了您……” 179 明世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掉到了冰窖中一样,他有些恍然地推开了在他面前的许九,就连许九在说些什麽也无法听清,他的腿像是被什麽控制住了一样向一个方向行去直至他再也迈不动,周围一切的感知才渐渐传回到他的脑中,许九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您不能过去啊,就算您去了,陛下他现下也未清醒,又能与您说些什麽呢!”许九焦急地大喊道。 许九的话仿佛把陷入到魔障中的明世云惊醒了过来,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情此刻已然能够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明世云怔怔地说道:“父皇……是在逼著我选择吗?” 许九没有答话也无法回答。 “若是父皇醒了,把今日我来这里的消息告诉父皇吧,不用隐瞒。”明世云说完这些便挣开了许九又往回走去,而许九则是在其後张了张嘴便也就目送著明世云远去。 而明世云在许九面前的那一刻失态在他渐渐离开寝宫後已然全部消失,仿佛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一样,明世云在这之後便还是和往常一样处理政事没有人能够看出在这之前他发生了那麽大的情绪波动,直至夜色降临时许九的到来才让他漆黑的眼眸中才有了那麽一丝波动。 许九在迈入到令人感到窒息的御书房後对於明世云的目光连接触也不敢,低头禀道:“陛下醒了,想要见您一面。” 或许是这句话的作用,让明世云的周身有了那麽几分活气,他轻轻点头便越过许九直接向寝宫行去,许九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怔,但还是马上跟了上去。 明世云这一次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寝宫,许九仿佛已经把寝宫里里外外都已经安排好了,一路上寂静非常,明世云在来到龙榻前时也才看到了仍旧躺在龙榻上眼神清明的明惠帝,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 “你在找谁?柳大将军吗?”明惠帝这时的精神比之明世云在上次见到他时好了许多,这让明世云不禁认为这位父皇又会像是以前一样从病榻上又会逐渐好起来,只是在他看到明惠帝那略显灰白的脸色时才让他正视了明惠帝病重的现实。 “是,儿臣听说柳大将军已经进宫。”明世云对此也无须隐瞒,坦率地承认道。 “他不总能一直在这里,现在天色已晚,已经让他去别处安寝了,”明惠帝对於明世云那略显生硬的态度不以为意,坦白地告知了他柳大将军的去向,“朕也不能在把他一直拴在这里……,”看到明世云毫无反应,明惠帝又说道:“你考虑好了吗?” 明世云的心神被提了起来,他同时也有了几分茫然,明惠帝看著这样的明世云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想好吗?你是朕这几个儿子中最满意的一个,就连朕也不会想到你竟在不知不觉间就把柳家握入掌中,你的步步为营,你的隐忍,朕在你的岁数可没有你这样的厉害手段,宫中也有你的人吧,朕当初也差点看走了眼,你确实也是适合这张椅子的,老二已经因为柳家的事来找你了吧?” 明惠帝虽然说的平淡,但恐怕明世玄因何找到明世云也已经全部明了,明世云刚刚想要应声,却在恍然间想到了什麽,险些站立不稳,但只能极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向明惠帝问道:“二皇兄的事情是您……” “吴含的行程算是快的,但如果在途中稍稍阻碍一下呢,他现在还不可能追上柳言希。”明惠帝仿佛说出了什麽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明世云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一切,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即使心中已经隐隐明白了终究会发生什麽,但是明世云仍旧无法接受,“不,父皇……,”明世云向龙榻的方向迈动了一小步,“这一切都是您做的,对不对?您究竟想要做什麽?”一向冷静自持的明世云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失态地大喊道。 明惠帝在龙榻上艰难地撑起了身子,他直视著明世云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明世云神态软弱地摇著头,“柳家不会……” “你怎麽知道不会?”明惠帝此刻厉声喝道,而在他的话音刚一落下便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明世云先是一怔,然後快速地走到龙榻旁坐下,轻拍著明惠帝的背脊同时明惠帝的咳嗽声也渐渐地小了下去,当明世云正要起身倒杯水来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明惠帝那枯瘦的手掌拽住,那股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重病之人可以有的,明世云的手腕痛得让他皱起了眉头,明惠帝抬起头来望著他,“朕不希望又出现一个王家,纵使柳大将军不会,可是你能够保证整个柳家吗?还有在那个柳家的女子生下子嗣後,你又怎能保证柳大将军以後不会有别的心思?所以……” “所以,您便想在这之前为儿臣铲除一切障碍吗?”明世云接言道:“不光是柳家,甚至还有二皇兄……” 明惠帝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却无疑默认了这一切,明世云手腕上的力道也渐渐消退,明惠帝凝视著明世云道:“如果你舍了柳家,那麽明世玄手中的那几封书信就会换了一个样子,变成是他欲要借军中之力谋朝篡位。” 明世云怔怔地听著明惠帝的言语,而在听到最後时已然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此时明惠帝正等待著他的回答,他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柳家与明世玄一倒,那麽军中势力大半都会归到他这位正统继承人的掌握之下,接著他也便就有了与王家刘家抗衡的实力,而不会做一个还要看外戚脸色过活的傀儡皇帝,只要他一点头,一点头…… “莫非你还舍不下那位王妃吗?虽说她确实是一个可以母仪天下的女子,可是这样的女子也并不是非她一人不可。”明惠帝看到这个儿子仍然还在犹豫,即使他现在的身上已无多少力气,但还是硬撑著不让自己倒下,“云儿……” 180 明世云诧异地看向这个用如此亲近的称呼第一次呼唤他的父皇,心中有一丝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 “云儿,你要记住,”明惠帝看著这个他最满意的儿子,在做最後的劝说,“王者无心,为了这个位置你难道还舍不下吗?” 明世云许久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周围的一切不知看向哪里。 “云儿,你隐忍了这麽多年难道不就是为了此刻吗?想想你这些年在宫中的经历,你应该很容易便做下决断,不是吗?”明惠帝那循循善诱的话语不断地在明世云的耳边响起。 “父皇,若是我不答应您说的一切又会如何呢?”明世云垂目问道。 “又会如何?”明惠帝的气息在这时又有不稳,但还是坚持说道:“你说一个夺位失败的皇子在最後又会如何呢?如果任由明世玄将那些书信作为证据,你认为你会遇到什麽?到了那时你和柳家还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看不出明世云有何表情,明惠帝接著说道:“你和柳家在这种时候欲要借助军中之力这无可厚非,,朕也不相信你会做出逼宫之事,可是他人却无法相信,朕不会对此放在心上,而且……只要你在此时舍弃了柳家,那就是另一种局面,你又有什麽可考虑的呢?” 明世云看著这位又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劝说他的父皇,是的,他只要在此时微微点一下头,那麽一切都会唾手可得,只要…… 明惠帝渐渐放开了明世云的手腕,眼神也变得陌生与冷酷,而让他这样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个他最舍不得放弃的儿子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违背了他的意愿。 明世云摇了摇头,当他手腕上的力道彻底消失时,他从龙榻上缓缓滑了下去,最终跪在了寝宫那冰冷的地面上,“父皇,儿臣求您……” “你……” 明惠帝的眼神满是愤恨,甚至还有著那麽几分痛心,嗓音充满了沙哑,“这就是你考虑好的吗?你、你简直……” “父皇,”明世云微微仰头说道:“儿臣明白您的一片苦心,您煞费心神地营造出这种局面,为的不过就是在这种时候逼得儿臣舍下柳家,恐怕就连柳大将军欲要说动那几位将军来相助也在您的意料之中吧,是吗?您想让儿臣在此刻做出取舍,想让儿臣硬下心肠来,可是……恐怕儿臣注定要辜负您的一片苦心了……” “只不过是个柳家,只不过是一个王妃……” 明惠帝觉得这些不会对於明世云有任何牵扯阻碍,可偏偏,可偏偏……,难道他只能舍弃这个儿子再选上一位差强人意的来替补吗? “父皇,不是因为柳家,也不是因为王妃,”明世云说到此处神情已带了几分哀戚,他直视著明惠帝的眼眸缓缓说道:“而是因为……儿臣做不到断情绝爱。” “断情绝爱?”明惠帝怔怔地重复道:“你……” 明世云看著明惠帝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轻声说道:“父皇,儿臣让您失望了,儿臣做不了那无情无爱的帝王,做不到……,如果真如父皇所说舍弃了柳家,那麽儿臣……” “那个人是谁?”明惠帝打断了明世云的话语直接问道。 明世云愣了愣,犹如叹息一般吐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柳言希……” “你!”明惠帝即使在片刻之前已经有了预感,但仍旧也不愿相信,他此时的表情是那麽的惊怒交加,甚至连言语都已无法说的连贯,“你、你这个混账!” 随著明惠帝的话音落下,明世云的脸也被那不轻的一巴掌打到了一旁,即使此刻在病中的明惠帝没有多少力气,明世云的脸上也有了痕迹,明惠帝怎麽也不会想到事情原由竟会是这样。 “父皇,儿臣这辈子恐怕也就唯有这一人了,儿臣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儿臣不能毁了柳家,即使是这帝位,除了儿臣的野心,那麽剩下的原由便也就是他了,”明世云将内心中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也不会去顾忌明惠帝的表情,“儿臣和他之间已然牵扯地太多太深,但是若为了这帝位而舍他,儿臣虽不是自谓什麽痴情种子,但也不会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情,还望父皇能够成全。”明世云说完已然重重伏下身去,但等了片刻上方依然毫无动静,他又不放心地抬起头来,看到明惠帝无碍,似乎感觉到一线希望,复又说道:“父皇,您若担心柳家,那麽柳家在柳大将军之後军中威望也会渐消,柳言希乃是文官,纵然将来他能力超群,也不会威胁到儿臣的帝座,除了儿臣和他相交甚深之外,还有……以他的为人必也不会……,”明世云犹豫了一番才重重说道:“再有子嗣,柳家今後更是後继无人,如果他日儿臣有了柳家血脉的男孩,那麽柳家和皇室将会完全地绑在一起,儿臣的子嗣将会成为柳家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那麽柳家也会是明昊皇室的柳家,父皇……” 这是明世云最後的机会来打动他的父皇,他在说完之後紧张地望著明惠帝,此刻他的生死荣辱也就全在明惠帝的一念之间。 “你……,”明惠帝在听完後久久才开口说道:“你能保证柳言希不会有他的子嗣吗?” 明世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回道:“儿臣能够保证,而且柳大将军也知道此事,只不过不知那人是儿臣罢了,言希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那你呢?你又会有子嗣吗?”明惠帝复又问道。 这一次明世云答得很快,“父皇,儿臣并非天性好男风,只不过唯有一人而已,又怎麽会忘记了皇室传承的重要呢?” 明惠帝闻言後闭目沈思,明世云也屏息凝神地等待著最後的答复,就在明世云以为自己已经会得到绝望的答案时,明惠帝突然挣开了眼睛,虚弱地抬了一下手复又放下,轻声说道:“你起来吧,”明世云听後却没有动作,而明惠帝此时也没有强求,“你能保证今後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料没有任何变数吗?” 181 听到明惠帝有松口的迹象,明世云心下放松,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後才给了答复,“儿臣不能,但是儿臣却能够保证没有看错柳言希这个人。” 望著明世云坚定的眼神,明惠帝的内心深处仿佛也被什麽触动了一下,不可否认的是明世云的那些话也打动了他,让柳家至此维护明昊皇室的利益,这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他的心中也不可能没有失落,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这个儿子会有这样的感情……,“出去吧。” “父皇?”明世云不解地问道,同时为明惠帝这样的态度而有了不安。 明惠帝此刻却也无力再去考虑他的感受,又慢慢地躺了回去,似乎已经不想再看明世云一眼,寝宫中只有他的声音响起,“出去找许九,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不放弃柳言希,那麽就去告诉他你的想法,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明世云根本没有工夫去思考那个“现在还来得及”代表了什麽,他只是在龙榻旁重重叩首道:“儿臣多谢父皇。” 明惠帝并没有回应,当明世云起身正想退下时却听到,“你既然是这样选择的,那麽……就让朕看看你和柳家能够做到何种程度吧,在柳言希的身上朕算是帮了你一次,而这之後就看你自己的了,你们将来谁胜谁败,朕,再也不会插手了。” “谢父皇。”明世云此刻的话语间也带了几分真心,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随即便匆匆向外走去,他现在只想马上找到许九。 不知过了多久在寝宫之中又有人悄然进入,来人行至龙榻前,而明惠帝亦有所感觉般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底的是柳大将军那无悲无喜的面容。 “你来了。”似乎在明世云的面前已经将那些激烈的情绪全数发泄光了一样,此刻明惠帝再面对柳大将军时那表情已经淡然之极。 “是,臣来了。”柳大将军此刻不知用何种心情来看待这位帝王,一时间无比复杂。 明惠帝当然清楚柳大将军既然能够来到这里,想必许九也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与他了。 “陛下不怪微臣?” “你怨恨朕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说完之後的两人却又同时苦笑起来,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室与家族的荣辱存亡,即使柳大将军对於帝王的那份忠心也不可能让他漠视家族在夺位之争中受到灭顶之灾,而明惠帝即使明知柳家的苦衷与柳大将军的无奈,但是为了明昊皇室,他也能够狠下心去牺牲柳家,当然,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一君一臣谁也没有资格来指责谁。 “没想到老七竟是护柳家到底了。”明惠帝首先打破了这略带尴尬的气氛。 “太子殿下对於柳家的器重,柳家定当以全力来报。”柳大将军无比郑重地说道。 虽然明惠帝并不在意柳大将军的这种说词,但是对於他能有这样的态度还是无比放心的,只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老七这次拼命护住了柳家,朕布局了这麽久唯一失策的便是忽略了老七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明惠帝话未说完,柳大将军便接言道:“太子殿下对小女的一片真心臣铭感五内,臣在此对陛下保证柳家绝不会借此做出任何有违臣下之道之事!” 柳大将军一字字一句句说的铿锵有力,却反而让明惠帝有一瞬间的呆泄,随後才明白两人话语中的意思实是南辕北辙,而柳大将军那里恐怕是误解更深,明惠帝本想出言解释,但是在一刹那却又难得的让心情愉快起来,将心底的愉悦重重压下,他忽然可以想象出日後柳大将军知道实情後又会是何种表情,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那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不要辜负了老七的一片苦心,否则朕绝不会放过柳家!” “臣遵旨。”柳大将军叩首说道。 “好了, 下去吧,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了,朕什麽也不想管了。”明惠帝以此言作为这场谈话的结束,当寝宫的门又关上时,明惠帝又昏沈沈地入睡了,而这所发生的一切便在阴差阳错之间导致了柳言希那里所发生的一幕。 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吴含看著那老者来到近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柳言希等人也有著惊疑不解,那名老者硬生生地来到了双方之间,就连吴含也不曾阻拦,老者从容下马来到了柳言希等人的面前,冲著柳言希拱手说道:“柳大人,老朽来迟一步,还请柳大人继续前行,以免耽误了行程。” 老者的这一句话让柳言希怔在了那里,而吴含的神情更是愤怒,在马上便向老者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老者并没有理会吴含径直对柳言希说道:“柳大人还请继续上路吧,请不必担心。” “不行!”吴含怒喝一声,同时让他身後之人四散开来将这里围住。 老者看向吴含冷酷地问道:“你想抗命吗?” “为什麽你我的命令截然不同?你突然前来,我现在无法相信你。”吴含对於老者的威胁丝毫不惧,反正他与老者的矛盾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你、你简直是胆大妄为!”老者没有想到吴含竟然真敢这样做气愤之极,“这确实是上命,现在这几日京城中又有变化你怎能知道?” 柳言希听到此处心中更是担忧,他知道此刻也只有说服吴含自己才能脱身,直视吴含道:“我必须离开。吴含,无论如何也必须离开。” 吴含注视著柳言希坚定的神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此刻也只能听到马儿的鼻息,场中静寂无声,柳言希这时干脆不理吴含的反应,直接来到自己的马匹旁翻身上马,而他的家人也陆续上马,吴含安静地看著这一切并没有阻止,等到柳言希等人全部上马後,吴含才说道:“言希,你难道以为我不会伤你吗?” “这是一个原因,同时你也不敢违背上命。”柳言希平静地回道。 似乎是这个“上命”听到吴含耳中微微有些刺耳,他还再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些什麽,柳言希已经骑马上前示意他让路,吴含看著柳言希,咬咬牙终於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就这麽想去送死吗?” “如果不去的话,就不会死了吗?”柳言希的一句反问把吴含堵得哑口无言,吴含看了那位老者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麽也没有说,同时默默地为柳言希让开了一条路,柳言希也是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在吴含目送著柳言希等人离去後,他才把视线投向到了那位老者身上,眼中含义莫名,示意其他几人不要接近,吴含翻身下马,向那位老者走去,老者看向吴含的神情也万分警惕,吴含更是在接近老者还有两步之时停步沈下脸来问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京城那里发生了什麽变化?” “上命如此,老朽又怎能知道,只不过奉命而为罢了。”老者丝毫不把吴含放在眼中,反倒是压低声音问道:“老朽倒是还要想问问吴大人,若是老朽没有及时赶来的话,吴大人又会怎样做呢?是放了那柳言希?还是……借软禁之命行保护之实呢?” 吴含的神色变得分外危险,“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麽。” “老朽看的清楚,说的也十分清楚,其实说来,吴大人带著自己的心腹之人前来不得不让老朽多想些,这样做虽是办起事来方便,但同时也是隐瞒起某些事来更方便吧,吴大人也应该感谢老朽及时赶到才是,免去了吴大人作出一些不当之事,毕竟……,”老者迈近一步,“圣命不可违,不是吗?”话音刚落,老者对於吴含那阴冷的目光也有些退缩,立刻说道:“还请吴大人尽快回京吧,京中还有事情在等著吴大人呢。” 吴含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重新上马,不多时几个身影便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京城中的气氛已经越发诡异,朝堂上每每一有什麽风吹草动便会以讹传讹地以各种流言在京城百姓中口耳相传,往日在京城闹市中鲜衣怒马的富贵子弟也已见不到了身影,京城中百姓们虽然还是作息如常,但是却也多了几分行色匆匆,在经历过多次新帝登基前的诡柔气氛後,百姓们自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方式在这动荡的局面中得以保存自身,所以在吴含进入京城後那比往日要通畅了几分的街道让他的马车速度比起以往要快了几分。 吴含在马车内看著比平日安静了不少的街道一脸的若有所思,而马车也很快地便到了二王府门前,他没有浪费多少时间通传便见到了明世玄,不等明世玄发问,吴含便径直说道:“王爷,柳言希等人臣已派人安顿好了,在下也不能总不在京城惹人生疑,便也就赶了回来,这样没有什麽不妥吧。” “怎麽会,”明世玄笑著将吴含迎到一处坐下,并亲手沏了一杯茶送到吴含面前,“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路辛苦了。” “不敢,”吴含连忙起身谢过道:“多谢王爷,只是……在下许久不曾回京,不知王爷这里究竟有何打算,您也知道,虽然有那些书信与柳言希在手,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真要是让他们狠下心来,最差的结果就是一个两败俱伤,就怕到时让别人捡了好处,”明世玄自然明白还有明世华等几位皇子在虎视眈眈,对於吴含的提醒大为赞同,吴含又接著说道:“王爷,在下虽与柳言希的交情不浅,但是在王爷的大事面前,在下自当以大局为重,也请王爷在此刻能够当机立断。” “这是自然,本王当然明白。”明世玄点头回道。 “王爷,”吴含犹豫了一番终於说道:“家父那里恐怕也无法帮上什麽了,虽然家父平素处事圆滑,但是当初他也乃是受到皇上的提携之恩才有了今日,所以在这事上家父也难得固执的很,恐要叫王爷失望了。” “唉,”明世玄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若非吴尚书如此,圣上也不会以户部之重相托啊,本王也是对於吴尚书多有敬佩的。” 183 “多谢王爷夸赞。”吴含微微低头回道。 “本来你这一路刚刚回来多有辛苦,本王不该让你再度劳累才是,只是现下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本王身边并无多少得力的人手,你一回来本王真是高兴的很。” “在下也是如今放心不下京中的形势这才匆匆赶回,就是不知道有何事是在下能够做的。”吴含倒也快言快语。 “倒是真有事情托付於你。”明世玄严肃地说道:“之前明世潇留下的那些人一直是由你接手的,现在也只得还由你来接管了,那些人本王不敢大用,却又不得不用,有你在,本王就放心了。” 吴含目光一闪,随即郑重地说道:“请王爷放心,在下定当尽力。” 自从那日在寝宫的谈话过後,明世云在宫中又恢复了他的耳目,宫外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现在说是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也不为过,父皇还是真是公平,明世玄自以为能够对他威胁的底牌早已无法起到作用,而自己同样也无法让最近的京郊大营给予配合,如今胜负之数五五平分,真是该死的公平,不过现在对於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言希平安无事了。 剑尖指向了柳言希的喉咙,只要往前轻轻一递,柳言希就得血溅当场,此时在这简陋的书房中柳言希定定地看著另外一人,尽管如此,但他的神情中却没有丝毫害怕。 “将军尽可以将在下斩杀当场,可是将军却无法堵住军中众人悠悠之口,无论在下与将军说了什麽,他人都不会以为将军拒绝了在下的提议这麽简单。” 而被柳言希称为将军的另外一人正值壮年,常年身居军营,身上自然有一种杀伐之气,虽然身形不显壮硕,但久居上位也让他的普通面容不怒而威,面对柳言希话语中的威胁,他丝毫不惧,冷笑一声说道:“本将军虽受了大将军的提携之恩,但是这些年来也早已将恩情还清,这军营中上万人的性命都担於一身,你以为就这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会让本将军把众人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吗?只要把你交予皇上,再大的流言又有何惧?” “自古以来富贵便是险中求,将军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就在下所知,将军至今的善於保全自身,除了之前的在初进军营不久得罪了大王爷一系的人马外,还有恐怕就是之前那位被将军贬回去的监军走通了二王爷的门路,这也就逼得将军那次不得不上折请罪……” “你说的这些只要有心便会查到,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是,以将军现如今的地位来说,恐怕大王爷与二王爷拉拢将军还来不及,可若是如此简单的话,将军也不会是如今这幅保持中立的样子了,不是吗?”柳言希在近在咫尺的威胁下仍旧侃侃而谈,“所以,在下的提议,将军也并非不动心,对吗?就是将军唯恐在将来的陛下面前这份功劳不显,那也总比遭受猜忌之心要好的多,不是吗?”柳言希说到此处已然带上了自信的笑容,在他咽喉处的剑尖也一点一点地远离…… 深夜中几骑从军营中驶出,向著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赵大在马上不顾迎面而来的冷风向柳言希问道:“少爷!您让那几位将军向京城中即刻进军,可是大将军在出京时未吩咐如此,万一……” “现在不同以往!”柳言希在马上大声回道:“京城那里恐怕迟则生变!他们既然答应了就要拿出态度来,总不能让他们左右逢源,如果京城那里真有什麽事情,即使其他人坐上那把龙椅,我也要个两败俱伤!” 赵大注意到了柳言希话语中的杀气,干脆也闭口不言,狠狠地喊了一声“驾!”恨不得此时立刻赶到京城之中。 这时再有一日便是册立太子之日了,明世云这时已顾不得其他,明目张胆地把马总管调到身边,而京城中对於进出控制地更严,几乎已经到了许进不许出的地步,明世云无法调集更多的力量,甚至就连皇城内的禁军也已在暗中出现了躁动,几座皇子的王府更是府门紧闭,轻易不再让人进入,即使是在这种形势下,七王府中人也要进行搬入东宫的准备。 明世云此刻坐镇皇宫,可是这日的深夜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刻愉悦,“不是明日,便是後日,明世玄是不会放过最後的机会的。”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身旁的马总管说道。 “到时万一有变奴才一定会拼死护您出去,只要您与城外的大军汇合,那麽这京城便也只是一座死城而已。”马总管此刻跪在明世云的脚边,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恭敬谦卑的神色,眼中满是杀意,“王爷,奴才已经在宫内准备了这麽多年,而且皇上也是放手不管,到时奴才一定能把您安全送出。” 明世云似是听进了马总管的话语,又似在考虑著什麽,半晌之後他才喃喃自语道:“不对,有些地方不对,父皇他就是再放任不管也不可能放任到这种地步,有些地方我们疏忽了,究竟是什麽呢……” 马总管听後也在考虑著,若不是深知许九的性格,又加上这麽多年的维护之情,马总管真想用尽方法把皇宫中皇上埋藏的力量挖出来作为己用,尤其是城外的京郊大营,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心腹大患。 明世云似乎并不需要马总管的回答,他摆摆手让马总管退下,只是此刻他却无法安心睡下,但是为了不让这种不安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他现在必须强迫自己休息,只是在他换下衣衫就寝还没有多久便又有人前来打扰。 184 明世云十分警醒地起身,看著马总管竟然擅自不经通报便引入一人,明世云心下不悦,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训斥马总管,马总管又不经允许地擅自退下,明世云狐疑地看著那个全身包裹在披风下的人,也随著那人逐渐抬起头来的同时,明世云仅著内衫,赤脚下地飞快地来到那人面前,仅仅瞬间的停顿,随後便紧紧地把那人搂在怀中…… “言希……” 柳言希此刻也沈浸在这种激荡的情绪中,连夜赶路身上的疲惫也消失不见,但是过了片刻,他还是轻轻地从明世云的怀抱中挣脱,尽量使自己平静地说道:“王爷,不,殿下,臣回来了……” 明世云眼神一暗,随即不顾柳言希的挣扎,让自己炙热的气息覆了上去,这一个深吻直至柳言希挣扎著推开明世云为止,明世云并没有多做勉强地放了手,只是他眼神中的炙热却还是让此刻的柳言希稍微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明世云在他腰间那紧紧不放的双手却又让柳言希感到了一种满足,可即使如此,柳言希还是尽量压抑著情绪说道:“难道殿下不想听听臣近来的经历吗?而且臣刚刚到了京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有很多不清楚呢。” 明世云轻轻一笑,放开了柳言希,笑道:“的确有很多事情发生,是必须谈一下了。” 明世云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夜晚静静地谈了多久,在他们两人的情况相互印照後,明世云之前缺失的环节终於想通,他们静静地依偎在床榻上,话语间却是说著将来的权谋应对。 “你说……要是父皇在明世玄身边都安排了吴含的话,那麽……” “那麽就要多亏您之前的韬光养晦了,使得陛下的心思没有放太多在您的身上。”柳言希明白明世云想问的是什麽,在这种气氛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是啊。”明世云眯起了眼睛,“谁知道父皇会如何用这步棋呢,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在他说完後却不见身旁之人回应,往旁边看去,原来柳言希已经悄然睡著了,明世云没有再度叫醒他,趁著天还未亮便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明世云也紧挨著这人闭上眼睛,有了身旁这熟悉的气息,很快地便进入到了睡梦中。 待明世云第二日醒来身旁早已没有了柳言希的身影,他一言不发地让宫人为他梳洗,似乎随著柳言希的回来,让本应是最紧张的今日也莫名地放松了不少,心情竟也开始愉悦起来,现在的天色还未亮起来,宫中各处仍然燃著宫灯,此刻明世云的身後一名宫人正在为他梳发,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马总管不顾仪态地冲了进来,跪倒在明世云的脚边,还不等明世云问出什麽,马总管便气息不稳地禀道:“大王爷、大王爷刚刚在府内遇刺身亡了!” 明世云只记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停止,随後猛地站起身来,那尚未梳好的长发披散下来,而为他梳发的宫人看著手中的几根断发连忙跪下,此刻周围的宫人也都屏住呼吸,都不敢往明世云那里看上一眼,从明世云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似乎也在这大殿中开始蔓延,明世云盯著伏跪在地的马总管寒声问道:“现在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马总管摇头道:“还没有,可是……” 明世云当然明白马总管後面的那句“可是”代表了什麽,如果明世华身亡的消息在这种时候传开的话,无疑会把已经暗中紧张的京城中那些不安的因素全部引发出来,单是明世华的死就会让自己猜测是明世玄所为,,如果此事是明世玄所为而意图向自己栽赃的话,那还好说些,可若是有人在暗中所为……那麽京城转瞬间便会成为战场,想到此处明世云迅速地向马总管下令道:“迅速派人监视京城中各个权贵的动向,还有,做好一切准备,如情况有变──便封闭皇城!” 马总管一惊,甚至是失态地抬起头来,在看到明世云坚定的表情时,重重地应答了一声,“奴才遵命!” 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内二王府内的明世玄也接到了相同的消息,他失手打翻了漱口用的茶盏,面色阴沈地可怕,他随即命令王府总管让整个王府戒严起来,由心底无端地产生一股寒意,然而还不等明世玄这里理出一番头绪,同样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吴含也不请自来,当他见到明世玄的第一句便问道:“大王爷的事情不是您……” “不是!”在书房中阴沈著脸色的明世玄回答时语气也有了几分恼怒,“怎麽连你也这样以为!” 吴含从明世玄的神态中判断出这不是谎言,那如果不是这里的话,难道是…… 显然明世玄也想到了这点,“也许是老七,”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自己也无从察觉的颤抖,“他现在如果就敢这样把明世华杀了,那麽接下来就会轮到本王了。” “王爷……” 吴含想要让明世玄冷静下来,可是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他知道无论自己此刻说什麽恐怕也安抚不了已经自乱阵脚的明世玄了,而此刻由王府总管带来的另一个消息终於成为了压垮明世玄的最後一根稻草。 “今日大朝明世云他竟然免朝,而且宫门紧闭?!”此时此刻也可隐隐听见王府外那些马蹄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恐怕在下一刻便是会让整个京城也戒严了吧,明世玄惨然一笑,“吴含,本王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啊。” 吴含看著步出书房的明世玄,此刻他竟也产生了迷茫,如果明世华的死亡是上面有意为之,那麽自己这里为什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现在的自己应该怎麽办?尽管脑中的念头纷杂不已,但吴含还是跟上了明世玄的脚步。 185 京城中异样的动静早已让各家都门户紧闭,权贵之家更是在过分的安静中透著种种不安,而尚未进入东宫的七王府中人由於有王妃柳氏坐镇刚开始的那一阵慌乱已经平息下来,尽管柳言贞这时心中慌张不已,但是此刻王府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主事之人,在安排好王府中各项事宜後,柳言希把桐夫人也叫到了一处,她们两人此刻也只得请求老天保佑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了。 由於柳言希是秘密回京,在进入柳府後,除了柳大将军和老管家根本无人知晓他已回京,只是在他回到柳府尚未多久,京中就开始发生异变,柳大将军是久经沙场之人此时并不慌乱,而是让柳言希护好自身,并让府中护卫全力戒备,因为接下来在柳府中极可能发生各种危险。 而久久昏迷的明惠帝在这时也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清醒过来,而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许九则不敢隐瞒很快地把明世华遇刺身亡的消息附在明惠帝耳边说了,果然明惠帝的情绪激动起来,在明惠帝轻咳一阵後抓著许九的衣袖厉声问道:“是谁做的!” “二王爷那里并无传出风声,奴才暂且还不知。”许九摇头回道:“陛下,现在宫内宫外恐怕是一触即发了,如果万一控制不了,那麽明昊就是灭顶之灾啊,陛下。” 明惠帝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明世华的死亡给他带来了种种变数,还有谁在暗中筹谋著如今的一切呢?明惠帝当机立断地说道:“你去把京郊大营和内府的一切都交给老七吧,希望现下还来得及……” “奴才遵旨。”许九说完後便匆匆退下。 而明惠帝则在强迫自己清醒下去,是他失算了,可是他究竟忽略了什麽呢? 明世云拿著许九适才送来的调动京郊大营的密旨,心中苦笑万分,这本来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可是此时才送到了他的手中,是不是已经太迟了?不过幸好在皇城及京城内还有一部分力量可以调动,暂时可以抵挡片刻,现在皇城内的禁军已经被派往皇城外围,即使禁军在最後哗变,也比把他们安排在皇城内部成为大患要好,只是现在……想要把这份密旨传到最近的京郊大营又谈何容易…… “奴才愿往,请主子让奴才出宫吧。”马总管在此时主动请缨道。 明世云没有问马总管此刻有什麽方法能把这道旨意传出,什麽也没有说地把密旨给了马总管,马总管在重重叩首後就悄悄出宫了。 而在这之後果不出明世云所料,在皇城外的部分禁军最先哗变,即使皇城外围还可以坚守片刻,但照这样下去也坚守不了多久,皇城内部现在一片死寂,各处嫔妃宫人未有旨意前不得随意走动,今日的红日已从天边生起,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由皇城外那开始逐渐蔓延的血腥味仿佛已然传进了宫内,身在内宫的刘贵妃在女官的陪伴下依然在佛像前轻声念诵著经文,而在女官的衣袖中则藏著两颗到了迫不得已时需要用的毒药。 即使明世云还有一日才正式成为太子,但是在此刻他身边的众人也已然用“殿下”来称呼他,只是此刻带给明世云的并非好消息。 “殿下!东门已经攻破了!” “殿下!西门也告急!” 明世云面无表情地听著这些消息,而他身边几名内侍是马总管临去前留下的,此刻他们也纷纷劝明世云从皇城避走,即使以他们现在手中的力量护送著明世云冲出京城也是可以的,而明世云却无动於衷…… 而一个内侍的叫喊更是让这几名内侍心急如焚,“殿下!他们、他们攻进来了!” 明世云此刻已能听到外面那喊杀声越来越近,他的目光仿佛也穿透了这重重大殿,看到了皇城正门那片血海。 随著皇城正门的攻破,判乱的禁军以及明世玄之前聚拢的那几千人冲进了皇城,可是首先迎接他们的却是仿佛遮天蔽日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顿时宫门前尸首成山,也稍微阻止了其後那些人冲进皇城的速度,明世玄骑著马在皇城外得到这个消息後,咬咬牙命令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冲进去!拖延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而在他身後的吴含则让身边一个人退下後策马来到了明世玄身边,低声说道:“王爷,刚才得到了消息,柳言贞被柳大将军护送回到了柳府,您看……” “现在还没必要得罪柳大将军,派人将柳府看好了!柳言贞以後还会有大用处。”明世玄似乎这时也受不了前方传来的血腥味,面色苍白地说道。 只是吴含还不曾从明世玄身旁退下,显然还是有话要说,“王爷,在下未经您同意,擅自作主了一件事,”看到明世玄那不耐烦的神情,吴含也就长话短说,“先前在下派人游说柳大将军,他同意在事成之後助王爷稳定军心,但条件是保住柳言希的性命,所以在下昨夜派人把柳言希送回柳府了……” 不等吴含把话说完便换来了明世玄的怒视,低声怒斥吴含道:“你怎麽敢!这是什麽时候了!你怎麽可以因为私情而不顾大局……,”明世玄说了一半也无法说下去了,“事已至此,你最好让人把柳言希和柳府看住了,要是出了什麽纰漏,本王绝不饶你!” 吴含一言不发地退下,看似是因为受到了明世玄的叱责而垂头丧气,但他心中也在庆幸著,幸好柳言希进京後派人告知了他,否则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因为没有上命,他还必须呆在明世玄身边,他还不想暴露地太早,只是现在的逼宫已然提前了,而自己这里却已同宫里面断了联系,现在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186 柳大将军无视於府外的隐隐骚动,一人独自站在正厅前等待著那可能将会出现的破门而入的军士,也似乎是因为有他在这里,府内府外即使那种紧张的气氛已经一触即发,但仍像绷紧了的弦没有发生冲突,柳大将军眯起了眼睛,他一开始也只是想在夺嫡之争中保全家族而已,怎奈世事难料,一步步走到如今,如今柳家已经是深陷其中再也难以脱身了,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向这里而来,柳大将军心生不悦,他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前来的,只是在看到来人後柳大将军的眉头皱得更紧,但却没有出言训斥。 柳言贞走近,低低地叫了一声“父亲”之後便面有难色,似乎不知该不该开口。 “何事?”柳大将军知道这个素来识大体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来此。 “父亲,您知道大哥去哪里了吗?府里到处都找不到他。”柳言贞低声问道,面有忧色。 柳大将军听到女儿这样说以後,心中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但是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几乎可以说是冷淡地回道:“不知,你大哥什麽时候不见了?” 柳言贞瞥了一眼柳大将军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但也只得如实地回道:“似乎是在天还未大亮之前就不见了。” “嗯,知道了,没事,你大哥只不过是出去办些事,不必担心,你一夜未眠,回去休息吧。” 柳言贞本还想再问些什麽,但终於还是退下了,她怎麽可能不烦心,兄长在这种时候离府所行之事肯定是危险万分,她的心头竟然也有了片刻迷茫,若是当初自己不要那麽任性地嫁到七王府,那麽……现在的父亲与兄长是否就不会如此了呢…… 在初时被皇城内的那阵箭雨震慑後,在身家性命和将要到手的荣华富贵的刺激下,随著三扇宫门被相继攻破,明世玄已进入了皇城外围,此刻已是过了午时,正那在寒冷季节正午的温暖阳光却没有照射到人们的心头,人们似乎都被那厮杀激起了天性中的凶性,昨日那巍巍的皇城已经成为了厮杀的战场,青石板上一股股的血流见证了这座皇城的血腥,即使吴含面不改色地进入了皇城,但是这刺鼻的血腥味还是让他难以接受,他们一点点地向皇城内部推进,就连平素温文尔雅的明世玄似乎都被这些血腥沾染了些许的疯狂,此刻吴含的眼神中越发冷厉,他无法判断出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而明世玄此时更是不会注意到他的异样,突然後方有人策马来到吴含身边与他低语了几句,吴含的脸色变了变,随後马上来到了明世玄的身边。 “王爷,”吴含的声音让明世玄清醒了过来,吴含面含愧色地说道:“王爷,在不久之前城门那里发生了冲突,有人想要冲出城去,但幸好被您安排在那里的人手拦了下来,只是由於之前消息不通,现在才知晓。” “冲出城去?他们想要做什麽?”明世玄在马上沈思道:“有活口吗?”吴含此刻更是有些无地自容,明世玄在一瞬间便恍然大悟,只是语气中还是那麽一丝不确定,“是……柳言希?” “是,都是在下失策了。” 只是现在的明世玄顾不上吴含的请罪,“柳言希为什麽要这样做?” “据跟他们随行的人招供说是为了一份什麽密旨……” 吴含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在一旁观察著明世玄的神色,果然在听到“密旨”二字时,明世玄的神色猛然变得分外紧张。 “密旨?什麽密旨?” “似乎是调动京郊大营的密旨,没有在柳言希的身上搜到,或许是被他藏在了什麽地方。” 明世玄恼怒地看了吴含一眼,如果不是之前吴含太过心软,又怎麽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出现这样的疏漏! “不要伤了柳言希,”明世玄沈吟了一下,“把他带到这里来。” “王爷!”吴含的话语中满是惊讶,而明世玄却没有再说别的,吴含的脑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但还是遵从了明世玄的命令,只是他的心中已经焦灼起来。 明世云听著那已到近处的厮杀声,无视於周围宫人那苍白的神色,独自上前将殿门大开,殿外的阳光首先便让他感受到了一小会儿刺眼,即使生命的威胁已经近在咫尺,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地位感受著周围的一切,唯有他身後的内侍们露出焦虑的神色,而明世云更是在他们的出乎意料下离开了大殿,使得他身後的宫人都急忙跟上,然而在明世云没有走出几步时,又是一阵杀声震天,即使明世云不用去前方察看,他此刻也知道之前所布置的最後一道宫中防线也坚守不了多久了,他身後的几名内侍更是连忙跪下请求明世云即刻离宫,明世云的眼中一丝悲色闪过,但又迅速地稳定了心神,现在他在宫内的力量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难道即使有了那份密旨也已经来不及了吗? “殿下!请您快走吧!马总管走前交待了奴才们一定要护您安全,如果再不离开,恐怕就来不及了啊!”一名内侍伏跪在明世云身後大声恳求道,其他几名内侍也纷纷跪下恳求。 “皇上还在宫里,你们难道要抛下皇上吗?”明世云转过身来示意身後的内侍起身,他低叹一声道:“走不了了,连累你们也要在此了,”不等那几名内侍再说什麽,明世云继续向前走去,“走吧,到前面看看去。” 吴含眼神复杂地看著这个被带到面前的人,他的衣服上沾染上了尘土,发丝有些许凌乱,但是其他的看来一切都好,这首先让吴含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又暗了下去,可是不等他发话明世玄已然率先开口。 “让柳大人到本王的身边来。” 187 吴含微微垂头任由他人把柳言希带至明世玄面前,而柳言希在经过吴含时更是在此种情形下都没有看上他一眼,只是当柳言希来到明世玄身边时尽管心里已然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那些近处未曾清理的尸体吓了一跳,尽管他在之後极力掩饰,但仍是在一开始被明世玄看出了一些端倪。 “柳大人想必也不喜这样的场景吧。”明世玄也根本就不期望柳言希的回答,径直说道:“本王想问柳大人一句,这一次你的鲁莽之为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柳大将军授意而为呢?” 柳言希自然清楚只要他一个回答不慎,就会有截然相反的後果,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明世玄也毫不意外会得到此种结果,看向柳言希说道:“柳大将军恐怕还想为柳府留下一线生机,而柳大人你──难道真的要为明世云陪葬吗?要知道,本王以後还有多处要仰仗柳大将军呢,”看到柳言希仍是皱著眉一言不发,明世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复又理解似的地说道:“本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道柳大人兄妹情深,本王还没有气量狭窄到与一个女子计较吧。” “二王爷,”在明世玄说了这麽多以後,柳言希那清冷的声音终於响起,看到明世玄也屏息凝神地等待著他接下来的话语,他讥讽一笑,“二王爷真能保证柳家以後平安无事?” 明世玄本以为能够马上给予肯定的回答,可是在看到柳言希那含著轻蔑与清明的眼神後,他却无法即刻回答出那个“是”字,随即对於柳言希这个人无端生出一股恼怒,或许更多的还是这个人毫不留情地撕下了他的面具而让他无所遁形,当下也冷笑道:“那麽柳大人认为呢?” 柳言希没有再看向明世玄,他的这种态度更加激怒了明世玄,就在一旁的吴含也时刻关注著他们的动静,就在他正要上前来再说什麽时,明世玄却突然有了动作,他突然抓住了柳言希,让柳言希和他的面容几乎贴在了一起,吴含见到此种状况也只得站在原处,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明世玄在柳言希的耳边狠声说道:“柳言希,不要以为有柳大将军在,你便以为本王不敢把你如何!今时不同往日,本王没有那份耐性,那份密旨在哪儿!” “王爷怎麽认为我会告诉你呢?”柳言希冷笑一声道。 “你当真狠下心来让整个柳府都为你陪葬!” “既然早已能够预料到结果,不过是多一时早一时的区别而已,我凭什麽要让你顺心如意?”柳言希面对著这样的灭族威胁仿佛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同时他的表情也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於明世玄的厌恶。 “你!”和是明世玄第一次真正地接触柳言希,他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难缠,只是现下他迫切希望得到那份密旨,若不是顾忌到柳大将军的面子,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人开口,明世玄目光一沈,这份密旨不光关系到京郊大营的归属,只要有了这份密旨在手,那麽他这次的逼宫也可以变得名正言顺,尤其是现在他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这座皇城的主人後,在这一瞬间明世玄的心思百转,随後他诡异一笑,冲著柳言希低语道:“既然柳大人不肯稍有妥协,那麽本王也是无可奈何了,其实本王始终好奇一件事,柳大人是对家族更忠诚呢?还是对本王的那位七皇弟抱著殉主的心思呢?既然如此,那麽柳大人也不妨和本王看到最後吧,看看本王怎麽把明世云从宫里逼出来,那份密旨待事成之後谁还敢再提起呢?其实本王好奇的是──当明世云看到柳大人後会如何选择呢?本王不久之前就在怀疑一件事了,如此倒不妨一试。” 明世玄恶意的话语就在耳边,柳言希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 明世玄在这时放开了他,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告诉明世云,柳大人就在我这里,那份密旨自然也没有传出去,这样下去也没有意思,让他出来一见。”明世玄的命令自然没有片刻耽搁地传出去,而他的目光再对上柳言希的视线时,心中悚然一惊,压下心中的慌张,把柳言希交给了其他人,而吴含更是不著痕迹地向柳言希那里靠近了几步。 明世玄也没有等候多久,明世云的身影便在一些人的护卫下出现在了作为皇城最後一道屏障的往日皇帝用於私下与臣子议事的大殿外,双方的厮杀也暂时停止下来,即使相隔较远,明世玄也能隐约看到明世云的面容,同样的这两位皇子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皇城中的气氛一时凝固下来,但终於还是明世玄先开了口。 “看来还是柳大人的面子大一些,终於将七皇弟你给请了出来,”没有谁是谁非的辩驳,现在不是讨论那些大义的场合,他们都清楚现在只有成王败寇之分,明世玄特意让人把柳言希推至身边,随後故意大声说道:“不知七皇弟你是担心柳大人的安危呢?还是担心他身上的那份密旨?” 明世云自第一眼起便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他刚稳定下来心神时便就听到明世玄的这番话,他现在也无法弄清为何那人又与密旨扯上了关系,但在此时却不容他的口风有半刻犹豫,随即朗声回道:“看来二皇兄你也没有得到那份密旨,否则早已杀进来吧,柳大人自然知道他在做什麽,这不劳二皇兄费心了,难道二皇兄就要说这些吗?” “自然不是,”既然一开始没有动摇了明世云,那麽明世玄接下来话锋一转,“如今这样……你也看到了,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就是不为那些跟随你的人著想,也应该为还在病中的父皇著想吧,难道你想让父皇病情加重吗?老七,如今说什麽恐怕你也不会信,但是我可以当著众人的面作出保证,只要你今日退让,那麽今後我定然保你性命!” 188 明世玄在最後做出这个决定显然出乎众人的预料,而他也在等待著明世云的回答,而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明世云便立刻回道:“二皇兄真是说笑了,现在不顾父皇旨意,行逼宫之事的不正是你吗?你现在还这样说,不觉得可笑吗?” 明世云毫不留情的驳斥让明世玄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说道:“以前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刚烈的性子呢,就算你不顾及父皇,那麽,”明世玄看了看身边的柳言希,“没有想到你也真能狠下心来,连这样忠心的臣子也能舍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必柳大人也明白这点,否则……,”明世云低声一笑,“二皇兄早已带兵攻进来了吧,也不会还有功夫和我说这些了。”明世云眼中历光一闪说起话来也毫不留情。 在听到了明世云的这番嘲讽後,明世玄恨不得现在就置明世云於死地,当下也不再犹豫,“既然怎麽也说不通,那麽你也别怪二皇兄心狠了,只是因为你的固执,那麽就好好看看那麽多人是如何为你陪葬吧!” 吴含听到此处,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但是在看到与明世玄如此之近的柳言希时,他又稳住了身形。 就在明世玄话音刚落之时,一阵冲天的喊杀声仿佛响彻了整个京城,随後连皇城的地面也让人感觉颤抖起来,而众人在随後都明白了只有众多马匹的奔腾才能有如此之势,这一切开始时几乎没有人想到会发生什麽,直到明世玄得到了来报的消息,这让他不顾失态地一把将柳言希拽到了面前。 “这是怎麽回事?京郊大营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明世玄大声地向柳言希质问道,吴含此刻更是注视著明世玄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在暴怒下会做出什麽伤害柳言希的事情。 “那是因为密旨根本就不在我的手中,”柳言希无视於明世玄择人而嗜的神态仍旧是冷静地回道,似乎是嫌明世玄此时的刺激不够似的,他接下来的话语更加地激怒了明世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种计策二王爷不会不懂吧,那份密旨早已让我在城门引起骚动时便被宫中的马总管趁乱送了出去,所以──二王爷此刻当然会看到这种景象。” “你!”明世玄的确被柳言希的话语所激怒,当下就要抽出身上的佩剑。 “王爷!”吴含此时一声大喝,人也来到了明世玄近前试图阻止。 似乎是吴含的这声大喝有了效果,明世玄终於还是没有抽出身上的佩剑,他的冷静仿佛又回到了脑中,放开了柳言希,“柳大人此时也不忘激怒本王,真是好手段,不过──本王怎麽会伤害柳大人呢?也许接下来还要靠柳大人保命呢。” 柳言希仿佛对於明世玄此刻又恢复了常态无动於衷,只是在他的心里却生出一股懊恼,看来自己还是太著急了,这才被人看穿了心意。 就在他们这里的冲突刚刚平息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王爷!柳大将军率领其他几路大军攻克了城门正向皇城威逼而来!请王爷定夺!” “好一个柳大将军!好一个柳言希!好一个柳家!”明世玄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後便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柳言希,“不知柳大将军是否知道柳大人在本王这里呢?” “知道与否又有何差别,家父是不会因为言希一人而改变立场的,王爷不必费心了。”明世玄意图用自己来威胁父亲,柳言希深知柳大将军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自己而放弃大局,所以他的这番话尽管是实情,但听在明世玄耳中却与讽刺无异。 “看来是本王考虑不周了,柳大人既然身为人子,恐怕说的极是。”明世玄此刻恨不得用眼光把柳言希活活拔下一层皮来,但是此刻却不容他有更多的考虑时间了,他此时已经看见後方那先前进入京城的京郊大营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轻笑一声後自语道:“看来本王今日连退路都已经没有了啊,不过既然柳大将军那里行不通,那麽……此时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吴含此刻根本无暇顾忌周围的情形,可即使他一直盯著明世玄那里,但因为顾忌著柳言希还是动作慢了一步,明世玄终究一把将柳言希拉到身边,同时迅速地抽出身旁之人的佩剑…… 当吴含看到冰冷的剑锋架到柳言希的颈上时,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让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动作,而这里发生的如此显眼的一切也被大殿外的明世云看在眼中,在他得知形势逆转的一瞬间,便马上想通了一切因果,随後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就发生了,当他看到那把长剑架在柳言希的颈上时,周身的寒意更甚,他知道已经快要穷途末路的明世玄绝对满是杀意,随著京郊大营攻入皇城切断了明世玄的退路之时,明世云随即也绷紧了精神脑中迅速地想出几种来应对现下形势的对策。 在大军攻进皇城的那一刻,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明世玄看到自己的一切都被身旁这个看似文弱的人所毁掉,眼中更是增添了几分痛恨,也就在这皇城陷入安静的片刻,他大喊道:“明世云──!!”这三个字仿佛才让一切又开始了运转,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明世玄把他面对著失败的心情掩藏起来,所以现下他仍旧是那麽的骄傲,好像他此刻只不过是在之前做了一次无伤大雅的游戏一般,“明世云,你真该庆幸你找了柳大人这麽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否则现下就是另外一结果了,不过相信你也不会抛弃这样一个臣子吧,哪怕不是看在他的忠心,你也要看在柳大将军的面子上……” “说出你的条件。”明世云没有理会明世玄那之前的一番言语直接打断问道。 “让我们这些人全身而退。”明世玄也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189 “我该如何信你。” “你不得不信。”明世玄看了看柳言希大声说道。 皇城中一时沈默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明世云做出最後的决定,也同时知道这个决定是如何难下,如果不是柳言希的身份太过特殊,相信绝对会有不顾明世云意愿如何而将明世玄手中的人质给轻易解决掉的人,可如今却有可能看著明世玄全身而退,就在这时後方传来一阵声响,有人看到来人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眼下的这种情形可能会有解决之道了。 柳大将军在皇城外得知了里面的情势後,一人独自骑马进入了皇城,同样也在看到了他的独子现下危及性命的情况,柳大将军只是往柳言希那里淡淡地扫过一眼便不再关注,他目光随即都投注到了大殿的明世云身上,现下用皇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在後方向明世云大声说道:“殿下!京城各处已被大军所控制!还请──殿下下令!” 在所有而你都被柳大将军不顾亲子的绝情在一瞬间震惊时,明世玄也不例外,他手上一紧,更是把柳言希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在柳言希的耳边低声笑道:“看来柳大人的性命在你父亲的眼中同即将到手的显赫前程相比也不过尔尔啊,柳大人有没有觉得太过失望?” “家父自有这样做的道理,况且身为臣子若是因为自己的性命而让一切功亏一篑,就是苟活下来恐怕也无颜面对家父了,倒是二王爷现下又该如何呢?”柳言希对於此种结果毫不意外,只是他的态度又激怒了明世玄。 “哼!你倒是个忠心的臣子,别忘了……” 明世玄的话语还未说完,就听得柳大将军说道:“殿下!还请殿下下令铲除朝中叛逆!” 明世玄听到柳大将军毫不留情的话,更甚心中暗恨,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留下柳家父子的性命,结果到了如今却全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归根结底都怨他当时太过贪心与自以为是,以为能够降服住柳家,如今正是自食恶果,只是在他当柳大将军话音刚落又往前看去时瞳孔猛然一缩…… 在大殿上的明世云不知何时已拿了弓箭在手,现下他正缓缓拉弓,而那支箭矢瞄准地正是明世玄这里,即使明知道在这麽远的距离下那支箭矢根本射不到他这里,可是明世玄仍旧感到了一阵寒颤,或许是连他之前也嗤之以鼻的血脉相连发挥了作用,明世玄可以轻易地感受到明世云那压抑下的怒火直直向他而来,如果这些怒火有形的话,那麽足足可以把他烧成灰烬,明世云做出如此动作,明世玄的前方自然有人出现为其保护,也在一瞬间,明世玄那本来在脑中之前一直是恶意猜测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他忽然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他接下来说话的语气居然有了那麽几分戏虐。 “老七!你当真下得手去吗?”明世玄话音一落,一直冷静的柳言希呼吸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不少,而距他如此之近的明世玄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几乎可以说是存著几分快意看著柳言希那面上显露出的一线焦虑继续说道:“老七!我真没想到,原来……” 明世玄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明世云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而原本一直安分地当著一个人质的柳言希则更是不顾他颈上的那把长剑用尽全力将明世玄向後撞去……,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在柳言希刚有动作时,那原本站在明世玄前方的一人极快地转过身来,在明世玄惊诧间打掉了那把威胁著柳言希性命的长剑,并同时把柳言希护在了身後,而对於发生了这一切突变根本毫无准备的明世玄在被柳言希撞得向後一退时心念转瞬间便要张口让人把柳言希立诛剑下,可是却在尚未吐出一个字时便觉得後心一痛,随後那痛楚渐渐蔓延开来,明世玄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向那身後之人,吴含那冷然的面容赫然映入眼底,明世玄又低下头来看著那开始渐渐沾染上血色的胸前,他似乎也能感觉到若是那把短剑再长一点的话,恐怕他胸前便要冒出剑尖了,而吴含那看似扶住他的姿势更是让他一时无法逃离,即使他们周围的人一开始没有看清吴含所做的一切,但是在明世玄的胸前染上血色的时候,众人才明白发生了什麽,更是有人大喊道:“他杀了王爷!他杀了王爷!” 而吴含的身边自然也迅速地围拢过来一些人连同柳言希一起将他们团团护住,柳言希这时被缚的双手已被解开,而明世云那支箭矢的落地更是给了一个信号,此时明世玄生死不知,柳大将军在远处的马上虽然不甚清楚究竟发生何种变故,但却也明白这种机会不会失之再来,下令大军围剿明世玄那些人马,一时间皇城内又再度杀声震天,明世玄的人马有的是被这样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有的是要为明世玄报仇向吴含那里杀去,而还有人已经杀红了眼妄想从大军的包围中杀出去,在大殿之处的明世云更是在看到陷入包围中心的柳言希吴含等人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他下意识地走了两步复又停下,皱著眉看著已呈败象的明世玄的人马,更是看不清明世玄此时是生是死,明世云不想让这种局面进行下去,随即大声喝道:“明世玄已死!若降则可保尔等一条性命!” 明世云的话语刚落便有身边之人一起大喊将此话传了出去,众人一起大喊自然动摇了明世玄那方人马的心志,随著厮杀声越来越小,明世玄的人马不是降服,便是被毫不留情地斩杀,这自然减少了吴含那里的压力。 190 当一切终成定局,明世云在最後反败为胜的时候,吴含这才慢慢地抽出了那把插入明世玄体内的短剑,此时的明世玄早已没了气息,吴含慢慢把明世玄放倒在地上,在看到明世玄那死不瞑目充满怨恨的神情後,他一时神情复杂地怔在了那里,直到柳言希出言唤他,他注意到柳言希颈上的血痕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递给柳言希,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 柳言希拿过帕子捂住了颈上的血痕,他的目光从柳大将军那里又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当皇城中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刻,柳言希此时已跪於地上向著皇城中的新主人俯首称臣。 明惠帝一直在静静地听著,尽管他的呼吸此刻已经万分艰难,可是他仍旧从一开始的厮杀声熬到了最後那响彻皇城的千岁之声,许九带给他的消息让他终於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明惠帝知道自己此时再闭上眼睛便真正不会再醒过来了,只是他那已经涣散的思绪却时时在提醒著他有什麽事情是他忘记的,他的耳边可以听到许九焦急的呼唤,也有周围人们的来回走动,只是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由他所控制,他竭力想要抓住脑中的那一丝清明却不知何时已经困难万分…… 许九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一痛,随後便看到了明惠帝那只枯瘦的手仿佛要把他的手腕抓断一样紧扣不放,许九顾不得疼痛,连忙趴伏到龙榻边在明惠帝耳边大声唤道:“皇上!皇上!” 尽管明惠帝的目光已经涣散,但是循著声音看向许九,虽然他觉得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是此刻他发出的声音却小得可怜,“让……老七小心……” 许九连连点头,可是在这之後却不见明惠帝接著说下去,他小心地叫了一声“皇上!”,当明惠帝的眼睛缓缓闭上,许九才终於明白发生了什麽,一时间寝宫内哭声震天,明惠帝二十年,在明惠帝四十岁时,在得知二皇子明世玄於叛乱中身亡後驾崩。 明世云在没有完成太子册立大典便直接成为了明昊新一任的帝王,尽管因为明惠帝的驾崩让他的登基显得仓促低调,但是在这个刚刚平息了叛乱的京城中却没有人敢小看这个一开始默默无闻却是笑到最後的帝王,而柳家一时在朝中显赫无比,王妃柳氏立为皇後,柳大将军虽已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但是如今的柳氏家主柳言希却也因为在逼宫那日立下大功而擢升为户部尚书,吴含现在则是彻底地表明了身份,从明惠帝身後的密探首领转变为现如今的刑部尚书,而原来的户部吴尚书为了避嫌,自然也就退下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自从明世玄身亡後没有多久便找到了被他秘密隐藏起来的容贵妃,而容贵妃也在被发现之时便自尽身亡,明世玄的家眷不知明世云是出於震慑的原因还是其他,在这之後全数赐死,一时间原本是文人雅客所聚集的二王府开始荒凉了下来,後宫中的刘贵妃自然被尊为太後,为了稳固帝位这一次的新年明世云都在忙碌中度过,也因为明惠帝的驾崩,这个新年京城中没有丝毫的喜气。 此刻明世云在御书房中看著自明惠帝驾崩後便已显露不少老态的许九,他亲自把跪在下首的许九扶了起来,叹息一声後温言说道:“朕刚刚登基这宫中的许多事还要仰仗大总管,朕知道父皇驾崩大总管悲伤不已,可是大总管难道就不能留在宫中吗?” “陛下,奴才现下只想去皇陵养老,还望陛下能够成全,现在宫中的一切事宜马总管便可以全全办妥,奴才也没有什麽再教的了,请陛下成全奴才的一片心意。”许九仍是坚持道。 明世云看出许九心意已决遂也不好勉强,同意了许九的请求,只是在最後明世云才突然问道:“大总管过去屡次暗中相助,这其中是否……因为朕的生母?” 许九看了明世云一眼轻轻点头承认,“奴才年轻时曾受过陛下生母的恩惠,只是後来因在先帝身边这才慢慢断了联系,在陛下刚刚出生时奴才也曾去悄悄探望於她,即使她是陛下生母可是因为身份低微也无法养育陛下,当时她曾把这个托於奴才,让奴才有朝一日能够交予陛下,今日奴才也带了过来,”许九从袖中掏出了那个他曾费心收藏的小布老虎,“还请陛下不要忘记……她。” 明世云神情复杂地接过了那个布老虎,就连许九离去都不知道,他手中攥著那个布老虎出了御书房,正巧柳言希在内侍的引领下觐见,看见柳言希明世云挥退了周围的宫人,和柳言希随意漫步起来,从御书房那里慢慢地走到上朝的大殿前,站在这里看著这巍巍的皇城,两人一前一後就这样静默无语。 过了半晌後明世云才开口道:“先帝驾崩前曾让朕小心,到底让朕小心什麽呢……,”明世云似乎也不期望从柳言希这里获得答案,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著身後那个静静伫立的身影,语气中带了他也不曾察觉的小心,“你……会在朕的身边吧……” 等了片刻明世云终於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是,臣会一直在您身边。” ──第四部 云起龙骧 完结── 191 正是春光明媚之时,这日大朝散去之後大臣们恭敬地从大殿中退出,然後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去不时低言交谈一番,而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於两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尚书,他们自然是新任的户部尚书柳言希与刑部尚书吴含,他们此时各自正在和身旁的大臣低声交谈著,而两人自从那日宫变之後就是碰面也只是略略交谈几句即可,也从未有像之前那样深交过,而从吴含身边路过的大臣们更是不敢往他那里多看一眼匆匆走过,看来众人一时还接受不了原本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公子结果摇身一变成为过去的密探首领并为现在的刑部尚书,更兼他在宫变之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旧主,众人下意识地还是不去接触他为妙,而当看到一名内侍向柳言希走去时,众人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新任的户部尚书圣眷正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投注在柳言希身上的目光有羡慕,妒忌,审视,可是谁让柳家在宫变时为新帝立下大功,并且柳家唯一的独女又是当今皇後呢,众人也只是注意了柳言希一小会儿便就转移了目光,唯有吴含在目送著柳言希远去时露出了沈思的神色。 柳言希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过一路熟悉的景色来到了御书房的暖阁内,那名内侍则悄声退下,柳言希环视了暖阁一遭,终於将目光投向了一扇屏风後,那後面传来了换衣声,柳言希垂下目光直至已经换了便装的明世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退下了朝服的明世云即使现下仍然身著明黄色的龙袍,但也不会像之前在大朝上那样给人以压迫感了,反倒是显出了几分雍容,看见柳言希垂目站在那里,随意说道:“这里不是御书房不必那麽拘束,”明世云看到柳言希仍旧是一动不动,倒也不去勉强,自己在暖阁中的一张软榻上坐下後,照常问了户部的一些事宜,柳言希也认真答复後,明世云便就再也无话可说,随後苦笑一声,“朕知道你对朕近来频繁招你入宫有所不满,可是不如此,皇後那里也会有些麻烦。” 既然之前一直避开的话题已经开始说起,那麽柳言希便也不再回避,直视明世云说道:“陛下後宫空虚,子嗣单薄,所以要纳妃入宫,这本无可厚非,可是难道陛下真的在防著柳家吗?为何迟迟不让皇後怀上子嗣?若不是桐夫人和那个宫女那里已经无法瞒住身孕,臣还不知道陛下在登基之前就已经恩撒雨露了!”柳言希说到此处言语间已经完全不去顾忌这是一位九五之尊了,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难道柳家做的还不够让陛下放心吗?臣之前就已经说过将来不会娶亲,自然也不会为柳家留下子嗣,难道连皇後您也不放心吗?” “够了!”明世云大声呵止道,之前的悠闲已经丝毫不在,他锐利的目光望向柳言希,却在看到对方倔强的神情时又收回了目光,轻揉眉头道:“言希,本来无论是桐夫人还是那位宫女的孩子朕是打算让皇後亲自抚养的,这样将来也可以算作是她的亲子,而那两位生母的地位低微,将来也不会威胁到皇後之位,”迎上柳言希诧异的神情,明世云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低声说道:“本来这件事是要打算瞒到那两个孩子出世的,之前……贺老太医在七王府为皇後诊治时过说她的身体绝不适合生育,非要勉强的话恐怕性命不保。” “什麽?”柳言希轻声自语道。 “而且现在宫中又有太後在盯著,唯今之计若想保住皇後在宫中的地位,预防太後再把刘家的人安插在宫内,朕只能这样做,你明白吗?”明世云的话语仿佛一颗钉子扎在柳言希的心上疼痛难忍。 “哎呀!”柳言贞不小心让针扎破了手指,一颗血珠从指尖冒出,她制止了青蕊的上前,摇头道:“无事,不必担心。” 青蕊确认後这才打消了叫御医过来的打算,只是有些担忧地问道:“您既然心中有事那麽就先休息一会儿吧,”顿了顿复又说道:“您也别为那些事心烦了。” 柳言贞沈默了下来,而青蕊口中的“那些事”也正是她这两天心烦意乱的原因,怎麽能不心烦,怎麽能不有怨怼,她还没有大度到自己的夫君瞒著自己让其他两个女子先有了身孕再若无其事的地步,只是这些在寻常妇人间是常要面对的事情,可到了她这里却不能不再多想上几遍,只是这越想下去就越是心凉,她真的……看清过那个帝王吗?还是她少时所看到的不过是他在人前的伪装,他已经在防著柳家了吗?她何尝不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这已经是开始了吗…… 暖阁中那场令人窒息的谈话还在继续著,柳言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妹妹这里无法诞下一个柳家血脉的孩子的话,那麽…… “如果皇後那里无法拥有一个皇子的话,”柳言希缓缓地说道:“那麽……” “不行!”明世云猛然从软榻上起身大喝道,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将要说出的是什麽。 如果皇後无法拥有一个流有柳家血脉的孩子的话,那麽为了使柳家的血脉不会在我这里断绝,我将会娶妻生子完成我应尽的家主之责。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凭借目光对视著,暖阁中一时无声,最终明世云开口道:“朕不会答应,也不会允许!” “皇上,”柳言希的这声称呼此刻听起来刺耳非常,“您,不能太自私。”无视於明世云错愕的眼神,柳言希就要离去。 “言希!”明世云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柳言希迎上了明世云那复杂的眼神没有任何的退让,“您有身为帝王的责任,而我也有身为家主的责任,我已经够对不起家父了,如今皇後那里……,若是我再如此,让家父怎麽能够接受的了。” 192 “会有办法的,再等等,好吗?有贺老太医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於明世云的承诺即使明知道是无望的,却又不得不让柳言希心存希望,看到他已有所松动,明世云不禁将他搂入了怀中,不出意料地换来了柳言希的一声轻呼,“皇上!” “我想你了,”明世云的气息喷洒在柳言希的颈间,让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皇上!”柳言希不禁提高了声音,意图提醒这位皇帝现在是白日,并还身处离御书房不远的暖阁之中。 “不会怎样。”明世云说出这样含义不清的话语,“这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天来你一直为了皇後的事而与朕怄气,现在事情你也都知晓了,别生气了,好吗?” 这些时日下来对於两人都是不小的折磨,若非柳言希执意以娶妻相逼,恐怕明世云直会到了子嗣降生过继给皇後後才会给他一个原由,不过若真到了那时恐怕心结也难解了,柳言希此刻有些庆幸,庆幸这位帝王没有变,同时也有些害怕,害怕这位帝王将来会改变,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度过,想著这些出神的他却被明世云接下来的动作弄得羞恼地叫了一声,“皇上!请住手!” 明世云心下懊恼,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脸色不变地放开了柳言希,只是心里却难免有些可惜,柳言希被这种目光望得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地行了一个礼後离去,而明世云那自身的欲火却只能强忍下去,自从上次以来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接触过了…… 清晨本该是刘太後诵经的时刻,可是这几日清晨刘太後却打破了以往的规律,而原因不过是因为那位刚刚离去的皇後,而送走皇後刚刚回来的女官在看到刘太後沈思的表情後便在一旁静默不语,只是等了许久看到刘太後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不得已才出声说道:“太後,刘家的人想要进宫求见。”看到刘太後依旧没有应答的意思,女官不禁又说了一句,“太後,这已经是第五次了,您……” “刘家?”刘太後嗤笑了一声,此刻就她与女官两人有些事情倒也可以开口说说,“他们这种时候来还能有什麽?不过是想借借我这个太後的名头再享受些荣华富贵罢了,或许他们还打算再把家里上次那两个闹出笑话的女孩再送进宫来争个头破血流?先给别人当成个笑话看?” 女官没有接言,这同时也等於默认了刘太後的猜测无误,只是她却仍是再度开口道:“可是……刘家您也不能不管啊,尤其是这种时候,再过一些日子十六皇子就要出宫建府了,您还是得有刘家的依靠才行,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就是为了十六皇子您也得和刘家维持住关系才行啊。” “哼!刘家?他们这个时候倒是跑出来了,宫变的时候他们在哪儿!若不是这次是皇上登上了帝位,恐怕这宫里现在连我们母子的尸首都找不到!看看容贵妃,看看老二一家的下场!宫变的时候他们连打探一下消息都不敢,若不是当时有军队围困京城,恐怕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如今看著一切都好了,他们又凑了上来,天底下哪有这麽便宜的事!在宫变之中寸功未立,便想将荣华富贵拿到手吗?他们做的那些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若不是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单凭他们之前首鼠两端与明世玄私下往来便可将他们满门抄斩!刘家、刘家根本已经烂到根子里了!还怎麽能让人扶起来!”刘太後说到最後神色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开始狰狞起来。 女官在这种气氛下开口说道:“可是太後,即使刘家再让您忍无可忍,您也要想想十六皇子啊,十六皇子他现在少不了刘家!” 女官的话语让刘太後冷静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你说的对,现在还暂且离不了刘家,离不了……,皇上那里现在有柳家,刘家……他已经不会再看在眼里了,当年一步错步步错,皇上不是哀家能够掌控得了的,就连坐镇後宫的那位皇後也不是好相与的,恐怕皇上还会让她牵制哀家,可是……哪怕是为了十六皇子,哀家也不会空有这个太後的称号而在後宫中坐以待毙!” 皇子院这几日已经退去了宫变那时的惶然慌乱,又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同时也更是因为在新帝的允许下同意了十六皇子与十七皇子提前出宫建府,更是让皇子院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为两位皇子的出宫作准备,即使是两位看似悠闲的当事人也有他们需要准备的地方。 明世英此刻正在整理他的书籍,而此刻能如此的悠闲度日对於经历过宫变那日来说无异於一场梦一样,因为皇上的胜利所以此刻自己才能活得悠闲自在,若是相反的话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住吧…… 正当明世英想的出神时却被突然找来他的明世和所打断,“小十六,你还没有收拾好啊。” “啊,就快了。”明世英放好了手中的书籍,同时和已然来到他身边的明世和说道:“看来十六皇兄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吧。” “我那里没有什麽东西,昨日就收拾好了,”看了看明世英屋内还散乱摆放的一些东西,说道:“要不从我那里调些人手过来帮你吧。” “不用麻烦,本也就没有多少了,”明世英笑著拒绝了,同时问道:“十六皇兄这时来这儿是有事吗?”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明世和拍了拍明世英的肩膀一下兴奋地对他说道:“我刚刚去了太後那里,他允许我出宫看看那新建的府邸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可是……” 明世英还在有所犹豫。 193 “没事的,你难道不想出宫看看?都在皇子院憋了这麽久了,顺路也去看看你的府邸,不必担心,我之前已经和太後打过招呼了,”看到明世英还是一脸犹豫之色,明世和不容拒绝,不由分说地就把明世英拉出了屋外,“走了,走了,没准今日我们能玩上一整日呢,要是时候还早也顺道去五皇兄那里呆会儿。” 明世英身不由己地被拉著向外走去,听到最後不由问道:“五皇兄?” “是呀,”明世和毫不在意地说道:“五皇兄之前就和我说过有空多去他那里,他身子不好,往日府里也冷清的很呢。” 当明世英被明世和拉到了出宫的马车上时知道自己这时再说什麽不去也已经晚了,不过确实许久没有出宫他对宫外的变化也好奇的很,而且有个消息灵通的明世和在身边这一路上倒也热闹的很。 从皇宫内出来总是要经过皇族大臣的府邸的,看著车外和以往不一样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在宫变之後更换了主人的府邸,让明世英心中更是生起世事无常之感。 “看,大皇兄那里现在几乎是闭门谢客了,”明世和指著府门紧闭的大王府对明世英说道,明世英向车外望去同时看到大王府正门上方悬挂的白色灯笼,明世和也在继续说道:“现在大王府里的王妃和侧妃们正闹得不可开交呢,把皇族宗正烦得已经往皇上那里跑了一趟,大皇兄才去了没多久,大王府里就开始为家产闹开了,若不是有王妃压著,恐怕大王府现在早已无人了。” “大王妃不是王家的吗?怎麽还会这样?”明世英自语道。 “王家?”明世和的口气里带了几分不屑,“王家早已不行了,否则以大王妃以往的性格又怎麽会让那些侧妃这样闹?” 明世英听後轻轻点了点头,此时马车早已经过了大王府,接下来当明世英看到一座熟悉的府邸时,即使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府邸的荒凉所震惊,他还记得之前来到这座二王府时繁华的样子,可现在只有正门前两个守门的军士神情懒散地站著,耳边也传来明世和压低的声音,“听说这里死的的人太多,周围都没有人愿意住过来,你看周围空出了那麽一大片地方,都没有人敢过来住,就是原来住在二王府周围的也已经搬走了,幸好我们的府邸不是选的这里。” “皇上怎麽也不会把我们的府邸定在这里的。”过了二王府这里,明世英与明世和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他们也不想再往那里看上一眼了,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在宫里当初不是没有听到过传言说二王府满门尽灭後这里怨气冲天,有鬼气作祟等等,但也比不上亲眼看见更让人心生害怕,据说那夜王府里哭声震天,之後王府中的血气好长时日後才消散,车内的两位皇子一时沈默下来,仿佛为了揭过这样不愉快的话题,明世和说道:“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住上人了,那些朝中的新贵可不会惧怕这些。” 明世英听後没有接言,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之前的夺位之争还有不少臣子站错了位子,虽然当今皇上不会再去追究什麽,但若以後不再立下什麽功劳的话失去圣眷是早晚的事情,而自新帝登基以来在朝堂上一开始大量的空缺便由地方上的那些毫无根基的大臣来填补,这使得新帝在极短的时日内便掌控了大半个朝堂,再加上军中的支持,现在的形势已经比先帝登基那时不知大要好上多少,之前在京中势大的外戚家族在经过了先帝与夺位之争清洗後也只余下王刘两家还能勉强支撑了,这些事情即使在深宫中的明世英也能明白,他看了看此刻仍旧在身边说著车外风景的明世和心中更是有了一番计较,无论这人想对他拉拢也罢,利用也罢,自己还像以往一样便是。 明世英与明世和并没有下车去看看自己的府邸,只是在车内大概看了一眼,可是相比之前在大王府二王府看的景象来说已经太好了,府里府外现在正有宫里派来的人手忙碌著,明世英计算著他与明世和府邸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他越发弄不清皇上究竟是何意思了,只是容不得他接著想下去,马车已经按著明世和的意思向五王府那里行去。 “那个,我们什麽礼物都没有带,这样空手去五皇兄那里好吗?”明世英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必担心了,五皇兄不是那种讲究虚礼的人,他往日也甚少让别人去他那里,既然这次我们是私下出来的,还不如等到正式建府後再去拜访还比较正式一些,今日只是先去看看认个门,将来出了宫也好彼此照顾一些,你总不能日後除了我这里便哪儿也不去吧,”看到明世英就是一副“本就如此打算”的表情,明世和无奈地说道:“你总不能一辈子都钻在故纸堆里什麽都不闻不问吧,多个人情走动没有什麽坏处,还有,你也别担心,我也不经常去五皇兄那里,他虽然因为身子不好性格冷清一些,但人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因为之前局势太乱,他大半年都会躲在京外的别院,这京内的王府他可是很少来的。” 明世英受教地点点头。 明世和倒是兴致上来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你说什麽时候能够在京郊买处别院就好了,不过也快了,既然已经出宫建府那麽想必皇上也会很快地给我们安排个差事吧,到时候我一定要收拾个最漂亮的别院来!” 明世英听了明世和的这番豪言壮语并没有反驳,京城这里地价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像明世和这样有家族支持的皇子来说建个别院也许并不费劲,可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皇子光是要维持一府的花销就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一座别院了,即使在外人眼中他与皇上关系亲密,他也不打算开这个口,至於五皇兄的别院听说是先帝为了照顾他身子不好才特意赐下的。 194 就在说话间马车已然到了五王府,在经过了通报後有人引著他们向王府深处走去,没有像以往一样引领客人进入正厅,而是引著他们向内宅走去,明世英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明世和,明世和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让他安下心来,当他们进入了内宅花园中时很显眼地便看到正在躺椅中歇息的人,在那人的手边还摆放了一个用来放置茶水的小几,还有两个为他们准备的圆凳。 “五皇兄。”明世英与明世和走到那人近前同声行礼道。 原本在躺椅上闭目的人睁开了眼睛,或许久病的原因他的脸色总是抹不去那一股苍白,他的眼眸也如整个人一样显得那麽冷冷清清,他的容貌并不是那麽出色,只是那股与人隔绝的气质拉开了与人距离,但却在某种程度上又成为了吸引人的存在,先帝的五皇子──明世仁一直在皇室中是隐形的存在,自从他在幼时便被诊治出身子体弱,并有可能会活不到而立之年後除了先帝一开始的安慰性补偿外,他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这时的他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比先帝的前三位皇子活得还要长一些。 明世仁只是指了指那个圆凳甚至连声“坐”都没有说,明世和见状拉著还有些拘谨的明世英赶紧坐下,剩下的时候基本都是明世和在说话,明世英之前也见过这位五皇兄几次,知道他为人冷淡倒也并不介意,若不是有明世和在这里他绝对不会主动过来的,明世仁这次只是淡淡地叮嘱了他们出宫建府後应该注意的事宜,明世和也看出了明世英的不自在,当下便将明世英送出了五王府并让他先行回宫,而他则借口想要多在宫外呆会儿便在五王府留了下来。 送走明世英後,明世和转身返回了明世仁一旁坐下,明世仁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毯子,漠然地问道:“人送走了?”看到明世和无声地点头,他语带讽刺地说道:“什麽时候你也需要这样讨好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了?最开始我也只不过觉得你是好玩罢了,怎麽到了现在还依旧如此?” 明世和对於明世仁的不关心世事而心里产生鄙夷,但是在面上仍旧恭敬地说道:“五皇兄,区区一个明世英当然不值得如此,可是当他的身後有了一个皇上的时候,那麽一切便都不一样了,不是吗?再者说,现如今这京里想要对他接触讨好的人可有一大把呢。” 明世仁对明世和的说词不置可否,他的神态略显疲惫,看样子想早些结束今日的这场谈话,他即使对於明世和这个亲生弟弟态度也依旧冷淡如初,“太後那里传话过来说是让我在你出宫後多多照顾,以後你若有什麽事直接派人传话过来就好,过段时日我也许就会回到别院那里了,京中王府这里也会为你单独留下人来,不过以你的聪明相信也不会遇到什麽难以解决的事情。” 即使心里对於明世仁的这种态度厌恶的很,但在面上明世英仍旧说道:“那臣弟就多谢皇兄了。” 明世仁淡淡地看了看明世英一眼,这一眼仿佛能够看穿明世英内心所想一般,让明世英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明世仁收回了他的目光,冷淡地说道:“太後和你还没有放弃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五皇兄?”明世英有些不安地说道。 “当初太後本欲借皇上来为你作一阵挡箭牌的,却没有想到结果弄巧成拙,反而为他人作嫁衣,皇上借著太後的手走进了先帝的视线,剩下的一切便就不由太後控制了,如今皇上不仅摆脱了太後与刘家,更是独揽了大权,教训一次就够,难道你还想要再来一次吗?” “皇兄说笑了,臣弟如今怎敢有这种心思?”明世和强笑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吧。”明世仁话中满是讽意地说道。 明世和面上的最後一丝笑容再也无法保持,看向明世仁也带了几分不渝,“难道皇兄就要与我说这些吗?” 明世仁似乎对於明世英的表情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如今皇上是先帝在指定下即位的,据说现在又有了子嗣,而太後也已坐上了那个尊贵的位置,虽然不如她当初想的那样风光,但总比当初宫里的那几位贵妃要强的多了,你也可以当个平安王爷,如果说是不忿皇上当初对於太後以及刘家的利用,可你们又何尝不存著利用皇上的心思?你还小,虽然太後对你亲近,但是也不要事事都顺著太後的心思,她在深宫之中难免会看不清这朝中的局势,你总要为自己打算才是,”看到明世和脸色变换不定,明世仁再没有了说下去的心情,“这话今日我也只说这麽一次,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当然,”明世仁突然笑得意味深长,“如果你把刚才的话告诉了太後也可以的。” “臣弟多谢皇兄提点了。”明世和道谢道。 在明世和离去後,明世仁不知想到了什麽冷笑一声,清冷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在园中飘散无痕,“不自量力。” 还是那处小巷,还是那间小店,在这里仍旧是可以听到不远处街市上的喧闹,唯有变化的只有店主换了一个人罢了,由之前的那位老者换成了一个整日都笑得一团和善的中年人,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原先的店主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便回乡养老去了,将这小店交给了他的子侄来经营也照常客来客往热闹之极,只是吴含与柳言希在一日的公务忙完之後自是不可能在外间和那些客人坐在一起的,他们还是来到了最初来到这里时那里院的屋内,店主将酒水菜肴摆好後便退出了屋内。 柳言希看了看刚刚紧闭的屋门,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吴含,“那位老者真的‘回乡养老’去了?” 195 “那是自然,”吴含浅饮了一口回道:“不然你以为如何?还以为我……,”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嘲讽地说道:“虽然先帝在时我们为了暗中的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但他好歹也是老人了,怎麽说我也得为他养老却是真的,而且现在先帝已去,在当今皇上的眼中这些密探却也和鸡肋无异了,现如今马总管在内府中另设消息渠道,虽然大部份还是启用著原本的密探之人,但恐怕早晚有一日我当初的位置就会消失了,否则皇上也不会这麽轻易地在我开口时就把类似这里一样好几个传递消息用的地方划到刑部之中了。” “吴含……” 听出了吴含的心灰意懒之意,柳言希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说了,”吴含摆摆手,“倒是你在户部那里还算顺心吧,若是有什麽事不妨直接在我府上找那位整日养花逗鸟的老头子去,虽说人走茶凉,但他之前在户部的人脉关系还是有些的。” “吴老大人倒是真的逍遥自在了。”柳言希真心说道:“对了,听说前些时候你去府里提亲的可是络绎不绝呢,怎麽?终身大事真要定下来了?” 听到这个吴含漠然地点点头,“啊,是啊,虽然家母有些势利,但是家父却同意让我找个合适的大家闺秀,家世倒也可以不那麽计较了,这也算是对他早早地把我送到先帝那里拼前程的一点补偿吧。” “你……” 柳言希此时也只是悄然叹息不再说什麽。 吴含却对柳言希的感慨没有丝毫挂怀,反倒笑道:“我的婚事已然拖得够久了,家父现在闲下来整日就盯著我的婚事,哪怕就是为了让耳根子清静下来,我也该找个妻子了。” 柳言希浅饮了一口後放下酒杯,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听你这口气,似乎……已经有了人选了?” 吴含似乎是为冲散沈闷的气氛,只见他狡e一笑说道:“反正家父已经不会再多有插手,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其实我不打算要京城中任何一位名门闺秀,只要家世清白,哪怕出身寒门都可以。” 柳言希十分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话竟然是从吴含这个在京城中浪荡了好几年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用得著那麽吃惊吗?”虽然柳言希这样毫不掩饰的表情让吴含很是受用,但是他这样的表情也令吴含小小地郁闷了一下,“就凭我过去的身份,还有现在的位置,再找一个豪门大户的正妻,恐怕皇上也不会放心,我还没有闲到自找麻烦的地步。” 听到吴含说的如此坦白,柳言希沈默下来。 “不说我了,”吴含转移了话题,看向柳言希认真地说道:“你最近……和皇上那里还好吧?”看到柳言希抬眸看著他,吴含有些吞吞吐吐道:“皇上那里让人先於皇後有了身孕,你……没事吧?” “无事。”听到是这件事柳言希笑著摇头道:“关於此事已经过去了,而且皇上此刻有了子嗣也可大大地安抚朝中人心。”吴含听後的表情明显还是在怀疑,但柳言希这样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默默饮酒,半晌之後才又开口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 “什麽?”柳言希诧异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皇上那里既然已经有了子嗣,那你呢?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纵使成婚一事先放在一边,柳家那里你也应该早作打算从族中选出一个人来养育了,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太自私了。”吴含最後说出了一句足可以治他一个大不敬罪名的话语,他承认,即使奉那位为君,但在一些事上他却有诸多的不满,这是新帝和如今眼前这位都心知肚明的。 “你别这样说,”柳言希叹息道;“谁都有谁的难处,更何况他如今是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总得为大局著想,其实我这里本就早早地有了打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岔子,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找一位族中的稚童来培养了,只是这样终究不是万全之策。”柳言希原本是想借妹妹诞下皇室与柳家血脉的孩子使其成为柳家家主,这样对於皇室,对於柳家都可以免了後顾之忧,可是如今却连丝毫机会都不给他,从族中挑出一个孩子来也勉强可行,可终究不是上策,也无法令皇家对柳家从根本上放心,自然吴含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原由的。 吴含也不再追问下去,换了一个高兴的话题,“对了,过两天霍香阁那里重新开张,你要不要去那里捧个场?” 柳言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若真是去了,宫里那位虽然不会说什麽,但是总会逮住一个机会来秋後算账的,这人莫不是想害他不成?不过吴含这样一说倒是打散了刚才沈闷的气氛,心情也好了不少,“怎麽?原以你忙得很,原来还有功夫去管霍香阁的事,看来平日叫嚷著辛苦多半也是假的。”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怎麽可能会假!”吴含连忙为自己分辨道:“这霍香阁之前虽说名义上有我的分子,可是那钱也是家父经先帝同意後从内府中调出的,到了如今也不能让这笔钱白花才是,而且皇上也不会放弃这种得到消息地方。” 柳言希又何尝不知道吴含说的有理,但是对於霍香阁这其中的事情他也并不打算知晓得太多,“那麽……这次还是要拿安姑娘做招牌了?” “这个,再看看吧,安媚儿也恐怕撑不了几年了,又该找新人了。”吴含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昔日霍香阁中让万人著迷的安媚儿的命运,柳言希也更是不会去关心素不相识的安媚儿将会有何种命运。 在那座先前明世云还是王爷时买下的京中小院中,今夜在主屋中传来了阵阵声响,同时也因为那主屋中的烛火没有点燃,这声音更增添了几分撩人心弦的暧昧。 196 “言希,给我可好?”明世云此刻看著这个躺在身下的全然隐忍表情的柳言希,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他的动作却全然与之相反。 柳言希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仅这极轻的一声就可以让明世云之後更无所顾忌,柳言希就在这快感中沈沈浮浮,他紧紧地搂住了明世云仿佛就可以像是抓住最後的浮木一般。 “睁开眼睛,看著我。”明世云低哑地说道,不满柳言希此刻的闭目,他想从柳言希的眼睛映出自己,尽管此时已是如此黑暗,故意在柳言希胸前的一点轻咬了一口,引得身下那人轻颤一下并惊呼出声,明世云对上了那双黑亮亮的眼眸,长久对这人积攒的情欲又一次燃起。 “言希,我要你。”如同宣告一般,即使已然注意到了柳言希的疲惫,但是明世云却不想放手,如同任性的孩童一般将柳言希又一次拉入了情欲当中…… 在这一次的情事过後,柳言希只是小睡了一会儿便就醒了,同时也推醒了还在他身边沈睡的明世云,“皇上,醒醒,您该回宫了。” 明世云睁开了眼睛,看到屋外还阴沈的夜色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直至柳言希再次催促,他才明白了身处何地,慢慢起身。 柳言希却早已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榻点燃了屋内的烛火,他整个人在烛火中像是覆了一层光晕一般让明世云的眼神有了瞬间的痴迷,但是柳言希那清冷的声音又让这片刻痴迷迅速地消散。 “皇上,快些起身吧,您还要上早朝呢,迟了可就不好了。”柳言希此刻已然快速地穿好衣服,看到明世云还是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甚至还用一种暧昧的目光在他周身打量,柳言希一挑眉,语气也不甚恭敬地说道:“难道皇上不想回宫?莫非想看著宫内在大早上出乱子吗?” 明世云摇头笑笑也开始起身穿戴,只是在最後却舍不得离去,趁柳言希不备来到他的身後抱住了人,口中也带了几分劝哄意味地问道:“怎麽?气消了?” “皇上说笑了,臣哪里有什麽气?”柳言希不冷不热地回道。 明世云又哪能听不出来话音儿,只是也明白此时更是不能硬来,当下缓和了口气,故意贴近柳言希耳边说道:“过上两日你去宫内见见皇後吧,皇後想必也会万分高兴的。” 果然,听到此言的柳言希神色缓和了许多。 “知道你因之前子嗣,还有皇後的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有怨气,别生气了,好不好?”明世云难得低声下气一次。 “臣怎麽敢。”柳言希虽然这样说,但是熟知他性格的明世云却知道这就算是雨过天晴了,当下也不对柳言希这样的不恭有所介意,一脸笑意地帮柳言希穿好了衣裳,此时外间的天色还是黑夜,都已穿戴好的两人这时却是相对无言,默默地看著彼此,明世云不顾柳言希的惊讶,几乎可以说是带著些粗暴地吻住了他。 一吻终了,明世云看著这个在自己怀中喘息不已的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烦恼也随之消退,他更加地搂紧了怀中这人,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愧疚语气说道:“对不住,言希……” 柳言希先是被明世云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但是在听到明世云这样言语时旋即想到了什麽,在心地叹息一声,顺从地依偎在了明世云的怀中,耳边也只听到明世云那近乎轻喃的言语。 “言希,我即使如今登上了帝位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很怕,我很怕你将来会怨我,恨我,因为我们之间对你而言委实太过不公,我怕你有朝一日终会因为忍受不了这一切而离我而去……” 听到明世云这样难得软弱之言,柳言希此刻也只有用自己身躯的温暖来驱散明世云心中的不安,同时说道:“不会的,既然当初是我自愿陷了进来,今日便断也不会後悔,你我之间能够现在如此,我亦是无比知足了,只是觉得对不起贞儿……” 柳言贞始终是两人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而明世云对於柳言贞的感情更是复杂,那是一个当得起一国之母称号的女子,有她在後宫周旋,明世云亦是感到这乃是一大助力,让他省了分散在後宫的心思,而且这个女子是全心全意地对他,可她又是柳言希最不能碰触之人,明世云有时看到那个女子却只会感到那种妒忌之情时刻在啃咬著他的内心,他明白,只要柳言贞还存在於这世上一日,那麽他们二人之间的心结永远便难以解开…… “您该去上朝了。”柳言希打断了明世云的沈思,同时也结束这一次两个人难得短暂的温存。 明世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当下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明世云在朝上看著几位大臣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其实所为之事也不过是因为他登基之时因为先帝驾崩登基之礼太过仓促,现在是想要向天下再如宣告一般补上一次盛大的仪式罢了,而明世云对此事无所谓,不过这些也是难免了,明世云最後将这些交给了礼部,只是这样一来除了各属国会来之外,裴沙那里也会派人前来吧…… 裴立看著这份刚刚到达手上的消息,莫名一笑,他这样倒把在一旁的袁栉弄得心神不宁起来,他跟在这人身边也有一些时日了,自然清楚这位爷自是不会闲来无事笑得这样让人……“如沐春风”,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让他舒服让别人不舒服的主意了吧,此刻身处在裴立府上严密的书房中袁栉也才敢胡思乱想。 “明昊的那位新帝要请人过去呢,不过也难怪,他登基的时候也太过仓促,现在自然想要补上了。”裴立看那这手中的消息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听到此事的袁栉不得不想得更多,“那依您看……这次皇上恐是又让您过去了吗?” 197 裴立把那消息当著袁栉的面收进了书架上的密匣中,语气不明地说道:“皇上现在龙体不适呢,像这样的事情口还是准备派本王过去吧。” 袁栉听到此处低头不语,但那心思却急转起来,现在裴沙的皇帝的确是龙体欠安,而几位得势的皇子此时更是为了那个位子暗中争夺不休,在这种时候更是不会轻易离开裴沙一步,所以这次出使明昊的差事看来又要落在了这位的身上,一来他的身份够尊贵,去见明昊新帝也算是给足了明昊新帝的面子,二来……恐怕是在如今的形势下,那位皇上也想让这位亲王离京城越远越好,省的再出什麽乱子吧,而这些想必这位亲王自然也是能想到的,可是真要在这种时候离开京城吗? “您看……现在京城的那几位皇子哪位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呢?”袁栉还是说了出来。 裴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麽?这才什麽时候就忍不住了?” “毕竟占得先机著总是赢面要大一些。”此刻袁栉说话再也没有了顾忌。 “不急,再等等看,我们的时间充裕得很。”裴立倒是说的不错,即使裴沙新帝甫一登基,对他这位亲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什麽动作的,“现在不急,我那京中的几位侄子恐怕到最後都难得如愿呢,我那位皇兄干什麽事总是喜欢掖著藏著,这习惯恐怕到死也不会改了,我们只管看著好了,这……会咬人的狗往往总是不叫的。” 不知为何,裴立的这一番话让袁栉打了一个寒颤,他深深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裴立也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也就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次正好有机会去明昊那里散散心也不错,当初我们可是差点看走眼了呢,那位七王爷可真是个人物啊,京城这里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本王的那位皇兄虽说总是小病不断,但是依本王来看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裴立说完此言後仿佛放下了极大的心事,展颜一笑道:“倒是明昊那里……这次恐怕又热闹不已吧。” 似乎也正如裴立所预料的一样,明昊这段时日的确是热闹不已,不过倒不是因为新帝的原因,而是因为皇宫中新近两位最引人瞩目的十六十七皇子已经到同时出宫建府的时候了,借著这样的由头,之前由於先帝驾崩所带来的沈闷气氛也为之一变,京中各处的人情走动也变得频繁起来,据说新帝对於两位皇子宠爱非常,对於这两位皇子的府邸可是大大地花费了一番功夫,这使得许多善於钻营但之前又不了解新帝习性的人又觉找到了门路,两位皇子在出宫前他们的府上可是热闹了几日,直到正式出宫那日两位皇子的府邸可谓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是到了晚间许多朝臣们也在公务结束後纷纷前来道贺更甚让气氛达到了顶峰,所以当柳言希从十六皇子府来到了十七皇子府时同样看到的也是这样一番景象。 柳言希进入十七皇子府後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众所周知柳言希与十七皇子之前有著一段渊源,又兼柳家现在这样的势头,他的到来自然引来了瞩目,明世英在听到柳言希来到时也是急忙迎出。 “臣此时才来恭贺您出宫建府,还望您不要见怪。”柳言希向明世英行礼後便让家人将贺礼呈上。 “柳大人能来已是极好的了,又怎需如此客气。”明世英笑著将柳言希迎入了府内,由於明世英的态度,让柳言希更是成为众人瞩目的目标。 明世英将柳言希迎入内厅,足以表明柳言希的身份在他府中所受的待遇不同,待两人行礼坐定後,明世英才看了柳言希一眼後问道:“柳大人这是从十六皇兄那里过来的吗?” “是。”柳言希含笑点头。 明世英状似无意间问道:“十六皇兄那里想必热闹之极吧?” 柳言希颇有深意地看了明世英一眼,点头回道:“的确如此,但是这又有什麽呢?”停顿了一下复又说道:“您也知道的,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明世英十分诧异地看了柳言希一眼,他万万没有想到柳言希会如此直言相告,随後也明白了柳言希话中的深意,点头道:“的确如此,多谢柳大人提点了。”他对於之後的为人处事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忽然想起那日去往五皇子府中的事情,但是就在这犹豫之间却被内厅外通报又有新的客人来访而打断。 柳言希善解人意地说道:“还请十七皇子不必顾忌臣。” 明世英当下也不客气,点点头便出了内厅,柳言希一人在安静的内厅独坐了一会儿後便想告辞离去了,当下也步出了内厅,只是往往事与愿违,本想离去的柳言希却被专程堵在了内厅的门口,而这个人却是柳言希近来一直都是退避三舍的。 “孟大人。”柳言希在这位孟大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而那位看似弥勒佛一般笑容和富态的孟大人也毫不客气地受了柳言希的礼节,这让柳言希的心里更是有些气苦与忐忑不安起来,果然,接下来就像柳言希所预料的一样,孟大人开口了。 “能在这里遇见贤侄真是太巧了,正好老夫有事想与贤侄商量。”孟大人的最後两个字像是别有深意地说完後,便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契柳言希来,这让柳言希更是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 说起这位早已在朝堂之中成为半隐退的孟大人之所以对柳言希能有如此态度也全因为是当年他曾与柳大将军一起出征过,即使当时他仅仅是作为参赞有那麽一次,但也算是够得上如今柳言希对他恭敬如此了。 孟大人也根本不容柳言希有借口离去,干脆马上说道:“贤侄後日可有功夫去府上小酌一番?” 198 柳言希刚刚略一沈吟,就看见孟大人就要再说什麽,这让柳言希再也没有了犹豫的心思,立刻接口道:“您既然邀请,那晚辈岂有不去之理?” 孟大人许是没有想到柳言希会答应地这样之快,一时之间倒是停顿了片刻,那脸上的笑容仿佛才像是连接上去一样,看上去有了那麽一丝不自然,语调中也多了几分不确定,“那麽,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贤侄可不要推辞啊……” “请您放心,晚辈届时一定会到的。”柳言希温言做出了保证,那笑容让孟大人看了即使如今心有疑虑也不会再说什麽了。 在孟大人带著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离开後,柳言希面上的笑容也才渐渐消散,对於这位在他心里明显热心地不是地方的孟大人刚才所说的话语不是没有戒备的,近来一些时日不乏其中一些柳家的长辈至交因为他的婚事而登门柳府,虽然每每都因为柳言希的拒绝而不了了之,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而这次照孟大人的态度来看估计还是说媒的意思比较大,这也让他不禁想到了那位现在尚在宫中帝王的态度来,同时也更是想到了最近那火热的一夜,或许与这些时日来的说媒也有不小的关系,柳言希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随即意识到这是那里顿时将脑中的臆想抛开,接下来他所犯愁的就是这孟大人之约了,听著不远处的喧闹,柳言希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在想著什麽。 在那晚离开十七皇子府後很快就到了柳言希赴蒙大人之约的日子,在一日的公务结束之後,柳言希搭上自家的马车故意没有回家换了衣衫就直接来到了孟府,果然,在他到达了孟府之後看到的并不只有孟大人一人,同时还看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 “来来来,贤侄,这位是在文坛上久负盛名的丘老先生。”孟大人在府门外将柳言希迎入客厅後对他介绍著客厅中另一位老者。 柳言希闻言後先是一愣随後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位第一次见到的老者来,对於这位丘先生他也是有所耳闻,这位向来自恃清高的老先生此刻出现在这孟府之中也许事情并不是像之前柳言希所预料的那样,柳言希也只是略一沈吟便上前向这位丘先生行了郑重一礼,双方落座後,柳言希抬眼望去,总觉得那两位长辈望著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而对於这些时日见惯世情的他来说已可理解,本以为今日会是不同,心下已经在想著该如何婉拒这又一门说亲。 “哦?真的?”刘太後望著下首紧张端坐的贵妇,即使神色平淡,但眼眸之中已露出惊喜,心中觉得今日委实没有白白浪费功夫来应付这位进宫觐见的贵妇,她的心中早已记不起这位远亲,但今日确确实实是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这的确是件喜事,哀家也万万没有想到丘老先生竟然准备亲自登门为女求亲,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呢。” “太後说的是。”下首的贵妇连声附和道:“所以这件大喜事臣妇也觉得应当早早让太後知晓才是。” “丘老先生按辈分来说你应该称他一声堂叔吧,”看到贵妇点头,刘太後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浅饮一口,“虽说当初走动得不勤,可总归姓个刘字,这件喜事也是刘家的喜事,哀家也少不得要向丘老先生恭贺一番了,”看到贵妇露出激动的神色,刘太後满意地笑笑,“也难为你还记得来向哀家报喜,正巧头几日哀家这里收拾东西,有几缎云锦,料子都是新的,拿回去给女儿们做些衣服吧,就是舍不得用,也可留到女儿出嫁时当作嫁妆,这样也有几分体面。” “谢太後赏赐!”贵妇惊喜莫名地叩首谢恩,她也不会想到当初仅是想借著丘老先生的名头与太後这里拉拉关系,便会有如此丰厚的赏赐,要知道,这云锦可是价值不菲,就是入宫多年的那些娘娘也不见得有多少呢。 刘太後笑吟吟地看著贵妇离去,女官悄然走近她身旁,低声问道:“太後,这样的赏赐……是不是太厚了?” 刘太後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官一眼,将手中的茶盏放到女官手中,“你想问的恐怕不是赏赐的多寡,而是哀家为何如此高兴吧?” “奴婢不敢。”女官赶忙低头诚惶诚恐地回道。 “这可真是大喜事呢。”刘太後满是笑意,“没有想到哀家的亲戚中竟然还有这种关系,能和柳家结亲,对於哀家有利无弊,这当然让哀家高兴,去给哀家备份厚礼,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呢。” 柳言希确实是在当场就婉拒了这门亲事,尽管是婉拒,可最终还是拒绝,相信碍於丘老先生的原因,在孟大人府上的这场谈话也不会被流传出去,记得在临出孟府时,孟大人对他苦笑道:“之前我曾去柳府找过柳大将军谈起此事,他却说此事全由你自己决定,所以这才将你带来府上先私下见见,也幸好是这样。” 柳言希明白孟大人的意思是这样的私下见面万一事情不成也顾及到了丘老先生的体面,他也本以为事情就算这样过去了,可是谁来告诉他如今这是怎麽回事? 今日恰逢柳言希休沐,正是快到午膳的时辰,宫中太後那里却莫名其妙地来了赏赐,待柳言希听完宫中的那名内侍所言後,面上虽然还在笑著,但心却已然沈了下来,等他将那名内侍送出府後,回来却正好看到柳大将军那炯炯的目光。 “太後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那日在孟大人府上的事情,并且还这样大张旗鼓地给了赏赐,只怕……” 只怕此事无法善了了。 “先看,先等。”柳大将军告诫道。 事已至此,柳言希只好如此,就怕宫中…… 柳言希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就在宫中那名内侍刚刚离开柳府的那一刻,在宫中的明世云已经得到了消息。 199 那一刻向来政务繁忙的明世云好不容易抽出片刻空闲来到皇後那里,得到了消息後先是诧异,随後便沈默无声。 皇後柳言贞听到後则惊讶出声道:“什麽时候的事儿?之前可是没听家里提起呢?怎麽这麽快?” 明世云沈著脸挥手让周围的宫人退下,这才转身对皇後说道:“这恐是太後的主意,你事先不知也不足为奇,就连朕──也是刚刚知晓。” 皇後柳言贞这些时日在宫中也是明白这宫中情况的复杂,尤其这其中还牵扯到柳家与太後那里,她本就是聪慧之人,不必多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不禁低呼道:“太後这是想把柳家……” “栓到自己那里。”明世云接言道,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无论自己再是如何小心,可终究还是让太後有了可趁之机,尤其还是那人的婚事……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麽了?”柳言贞在一旁担心地叫道,他从未见过明世云有这样的脸色,那种仿佛若不把他拉回来便要毁了一切的神色,“皇上,这件事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就算太後那里真的是趁机拉拢柳家,父亲和兄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实在不行,不如让人往宫外传个话儿,让他们婉拒便是了,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啊,皇上!” 或许是柳言贞的话题提醒了明世云,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面色淡淡地说道:“让皇後担心了,朕没事,只是皇後近日往太後那里去时要务必小心些。” 柳言贞听了这些叮嘱後轻轻点头,只是她又想到了之前往太後那里去的几次,太後言语中的句句暗示,自己这麽久时日来还未孕有嫡子,太後那里已经颇有微词了,如今……必须想个办法了…… 柳府这件名不副实的亲事在宫里的这样一番动作下忽然成了事实,这让柳府与丘府都无从辩解,据闻事後丘老先生专门把族中的一位族侄好好地训斥了一顿,当然,这些都是不为人广知的消息了,而宫里仍旧是一派风平浪静。 明世云这日下了早朝难得没有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反而来到刘太後这里请安,而当他看到皇後也在时心下不禁明了了几分。 “今儿可真是难得,皇上竟然这麽早就来了,莫不是和皇後说好了吗?”刘太後阻止了明世云一个行礼後,神态和蔼地让明世云坐到了一旁。 明世云落座後看了眼站在刘太後身侧的皇後这才接言道:“朕刚刚过来时看到不知皇後说了什麽好事儿,竟然让太後如此高兴?朕也想要听一听了。” “皇上还真是说著了。”刘太後话语一顿後才说道:“哀家这里还正好有件好事与皇後有关呢,说起来哀家还算促成了一桩喜事呢,丘老先生的掌上明珠与皇後的兄长,不知皇上以为此事如何呢?”刘太後说完目光紧紧地盯著明世云不放。 “哦?这事儿朕可是第一次听说呢,是什麽时候的事?皇後知道吗?”明世云故作惊讶地问道。 还不等柳言贞答话。刘太後便摆摆手道:“这些容後再问,哀家就是想问皇上一句话,皇上觉得此事意下如何呢?”刘太後此言一出,不但她不肯放过明世云脸上的丝毫表情,就是柳言贞也在暗中担心。 明世云仿佛是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注视一般,像是思考片刻後答道:“朕认为此事不妥,”仿佛没有注意到刘太後那神色间猛然出现的不快一样,他继续说道:“此事……终归太过仓促了些。” “哦?仓促吗?”刘太後沈吟道,忽而转向皇後那里问道:“皇後怎麽看?” “太後,”明世云打断道:“皇後又怎能做得了其兄长的主呢。” 听到明世云为皇後解围,刘太後垂下眼眸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後又问道:“既然皇上认为此事不妥,可是哀家却看好此事呢,皇上……应该如何呢?” 在刘太後这句话後周围陷入了良久的沈默,明世云不知在想什麽,也是迟迟没有开口,最终打破这份沈寂的是一直从头至尾没有说话的柳言贞,“太後,皇上,这俗话说姻缘天注定,咱们在这里说的热闹,但没准人家姑娘还看不上我家兄长那副古板性子呢,此事先放缓一步再说也不迟啊。” 刘太後看了柳言贞一眼,轻笑出声道:“瞧瞧,皇上可真是娶了一位好皇後呢,好像生怕皇上在哀家这里受了委屈一样。” 柳言贞听到刘太後这样别有深意的话只是笑笑,才接言道:“瞧太後您这话说的,您不是也挺关心皇上的?刚才皇上没有来之前您不是还操心著那件事吗?” “什麽事?”明世云似乎也是为了缓解刚才那阵尴尬,接言问道。 “自然是皇上您纳妃的事情。”柳言贞回道。 “是啊,你是皇上,先抛开什麽传宗接代不说这宫里还是过於冷清了些,哀家倒是想早点多抱上几个皇孙了。” 明世云听此并未表露出什麽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真是有劳太後费心了,不过……” “皇上,”柳言贞温言打断道:“这件事交给太後您还不放心吗?” 明世云听後便不再多言,之後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别的,这次在刘太後这里的见面才算是结束,当帝後二人从刘太後这里出来後便自然去了皇後那里,直到摒退了众人後,明世云才对刚刚在刘太後那里被打断的事情又重新问道:“太後那里……想要朕纳妃?” 柳言贞正在为他宽衣,听到後手上手动作一顿,忙回道:“适才不是就那麽顺著太後的话往下说嘛,要不……又得让太後抓著兄长的婚事不放了。” “可太後这回是认真的。” “是啊。”柳言贞一边解下明世云身上的朝服,一边回道:“所以您还是有空多去桐嫔那里吧……” “为什麽?”明世云此时神色有些不解。 200 “皇上,知道您为政务烦心,可是桐嫔那里她总归也为您生了一个皇子,还有一个皇子是挂名在她的膝下,她也是王府中的老人了,您去她那里看看也可以让太後那里不要逼得太急……,臣妾这里御医看过了几次,说是身子虚,这想要孕有龙嗣恐怕还要听凭天意了。” 明世云听到此言这才想起了他在快要登基前在王府中诞生的那两个庶出的皇子,因为当时正是紧要关头,不要说那两个皇子的出生了,就是在他登基为帝後更是将此事放在了脑後,也是因为他想刻意忘记的缘故,他能明白桐嫔在当时皇後入府後想要有一个依靠的心情,所以趁著他难得一次的醉酒而想要一个孩子在府中立足,对此他并未多言,而对於另外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也故伎重施,明世云则让她自生自灭,而这两个孩子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两次的事情他对不住的是这个一直待他以城的正妻,也对不住那个在宫外的人,所以他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下一个孩子必须是皇後所出才行。 “皇後放心,朕明白了。”不欲与皇後多言,明世云含糊地回应道:“让御医以後多来瞧瞧,朕还想看看皇後将来的皇子会是个什麽模样呢。” “非得是皇子?难道公主不行?”柳言贞见气氛轻松下来,便也就说起了玩笑之言。 “要是公主的话,朕会将她宠上天。”明世云笑著说道。 “只望皇上不要食言才好。”柳言贞笑著回应道,看到明世云此刻心情转好,便也趁机说道:“太後那里要皇上纳妃,还请皇上不要拒绝才是,否则──就是太後不说,朝臣早晚也会上折子的,您放心,宫里出不了大乱子。” 明世云看了看这位能干的皇後,心里突然间泛起了一股愧疚之意,想要把一些事情如实地告诉她,可是这股不合时宜的冲动又被他压了回去,他只是轻轻拍拍柳言贞的手背便没有再说什麽了,同时也压下心底的那种种烦乱。 与皇宫中刘太後的高调不同,尽管柳丘两府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宫中的赏赐,但却对这门婚事再三闭口不谈,就是柳言希在接受同僚的道贺时也只是含糊其辞不愿深谈,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那位马总管後,这才随他见到了那位有些时日没有好好交谈过的帝王。 这一次,两人的见面选择在了一处偏殿中,柳言希刚刚推开殿门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言希……” 一声入骨的思念传入到柳言希的耳中,使他下意识地也紧紧拥抱著来人,两个人就这样在这座幽静的偏殿中相拥著久久无语,直到柳言希首先从这种氛围中脱离出来。 “皇上。”柳言希慢慢地从明世云的怀抱中退出,神色清明地唤道。 明世云则神色复杂地看向柳言希,神情间竟有了片刻的迷茫。 “皇上。”柳言希同样也看出了,他竟有一种心疼,望向明世云,他的目光清澈无比,也坚定无比,“我不会後悔的,我还记得自己的誓言。” 听到柳言希如此透彻心肺的表达,明世云释然地笑了,同时也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心意,一个让柳言希几欲窒息的深吻过後,在柳言希被放开後还气息不稳时,明世云轻声说道:“言希,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我不希望你娶妻生子,若是你之前没有向我表白心意的话,或许此刻我还会假装大度地恭贺你,可既然是你说过会永远守在我的身边,不会娶妻生子,那麽……你就别想让我再把你让出去,是你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可以自私下去的理由,那麽,你就别想我会放手,永远也别想,除非……你後悔了……” “我不会後悔。”柳言希轻笑著给了答复,既然当初是自己先交付出去了一切,那麽,时至今日,他也绝不後悔。 明世云的表情在听到此言後如释重负,那种为帝者的自信又在表情中显露出来,放开了了柳言希,他满面笑意地问道:“那麽,接下来言希以为应当如何呢?” 柳言希笑了笑,回道:“其实丘府也并无此意,丘老先生是一个豁达之人,当我在孟府就婉拒了这门亲事後,他更不会……” “谁!”柳言希一声轻喝,随即便大步走向了殿门处,猛地将殿门拉开…… 明世云在看到柳言希如此动作时便已神情戒备万分了,而他也与柳言希一样在看到殿门外的那人时也是愣在了那里…… “贞儿……” 柳言希的声音轻得仿佛无法听见,而这声“贞儿”却让殿门外之人的神情先是呆泄,继而转变为不可置信。 “贞儿,你听我……” 柳言希想要拉住这个此刻已经面色苍白的妹妹,只是在他还未能够碰触到那在隐隐轻颤的身躯时,他的手已经被狠狠地拍开,很快地便红了起来,殿外那人好似也没用料到自己会做出如此动作,在呆愣了一瞬後,随即一言不发地跑离了偏殿。 “贞儿……” 柳言希轻喃著,他的身躯仿佛就要马上倒下。 “言希!”明世云在身後急忙扶住了他。 感觉到身後扶持的力量,柳言希从一开始的冲击中渐渐清明,随即他整个人都开始轻颤起来,他的神情中出现了迷茫与无助,就像是抓住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一样,他紧紧地抓住明世云的胳膊,“怎麽办?贞儿、贞儿知道了……” 明世云此刻心中的慌乱并不比柳言希好上多少,但是此刻他却不能再慌了神,“别慌,事情还有转机,”明世云深吸一口气,随即便做出了明确的安排,“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等过些时日如果一切尚好,我便安排你们在宫里……,不,宫外先见上一面,”看到柳言希仍旧流露出那样脆弱神情,明世云心疼万分,但此刻却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刻,他轻轻摇晃了一下子柳言希道:“言希,你听清楚了吗?” 201 看著柳言希神不守舍地点点头,明世云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让马总管安排好人护送这人出宫後,明世云这才往皇後那里行去,尽管他也不知道此时面对皇後应该说些什麽。 明世云之前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後这里,可是却在皇後寝殿处被那几名战战兢兢的宫人所阻拦。 “皇上,皇後刚才吩咐谁也不见,就连、就连您也一样。”宫人跪在地上心惊胆战地把皇後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同时也在担心著下一刻的龙颜大怒会不会发作到他的身上。 明世云听了这话後的确十分不快,可是一想到适才所发生的事情,那心又在下一刻软了下来,口气冷淡地让那些宫人退下,他却也没有推开那扇殿门,不知过了多久,明世云才对著殿门那一侧轻声说道:“皇後,朕知道……刚才的事情你难以接受,如果你情绪平稳下来的话,朕想和你好好谈谈,”殿门那侧里面没有丝毫回应,明世云叹了口气又接著说道:“皇後,朕知道你能听见,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朕也不会有丝毫的推诿狡辩,朕现在只想告诉你一句,朕和言希……已经认识许久了,刚才你匆忙离去,言希也差点……支撑不住了。” 明世云说完这些,又等了片刻,听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这才转身离去,他穿过那些跪送的宫人,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总管。 明世云强压著怒气,片刻没有停留地就无视了他,听到後面紧跟上来的脚步声,明世云目不斜视地质问道:“皇後怎麽会突然去那里的?” 马总管自知闯下了大祸,但是此刻在皇帝问起原因来时,他也只有心中无奈,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已经将所有的因果经过都打听清楚,就等著皇帝问话了,“回禀陛下,适才皇後去给太後请安回来後,与往常不同没有直接回去,反而突然想在宫中随意转转,在老远处看到您和柳大人进入偏殿的身影,因为不确定柳大人是否入宫,所以才想过去确认,而奴才因为陛下与柳大人有事相谈不便离得过近就走远了一点,看到皇後过来时奴才本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但皇後似乎察觉了什麽,示意奴才不许声张,独自进入了偏殿,之後……皇後便匆匆离去了。” 听到马总管的一番解释,明世云如果不是知道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这件事发生了对他有害无益,他早就把马总管处理掉了,该说什麽呢?纸永远包不住火吗?本不想现下让皇後知道的,可是如今…… “自己领罚去吧。”明世云向身後吩咐道,接下来的一切更需要他打起精神来面对。 这日柳言希从宫中回来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进府门的,他就这样任由自己浑浑噩噩的,他的脑海中总是在不断回想起那打开殿门的一刹那,看到妹妹苍白的神情,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回想妹妹那时的眼神,其实……又有什麽可想的呢?除了震惊之外,就是厌恶了吧,柳言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了卧房,他连衣衫也不解,就那样仰躺在了床榻上,双目无神地盯著床幔上的花纹,恐怕现在在妹妹的心中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已是一个无耻之徒了吧,竟然与自己的丈夫…… “呵呵呵……” 柳言希的双手捂住了脸庞,低沈的笑声从嘴里逸出。 这一夜,柳言贞一夜无眠,她早早地休息了,到了这时白日混乱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许多以往并不经意的事情慢慢地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当她羞涩地向兄长表明锺意之人时兄长那复杂的神情,还有兄长险些被父亲活活打死的那日,还有……兄长说过对她的保护……,原来她一直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原来是她抢走了兄长的一切,她心中有怨,有愧,她不知道接下来该会如何,她该怎麽办…… 明世云也是一夜没有好睡,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现下的局面,可就在他第二日下了早朝後却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皇後请他过去,虽然他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面对皇後,但是这不失为一个转机。 明世云在见到皇後时虽然从神色间看不出有任何不对,但却注意到今日皇後的妆比往日浓了不少,想必她昨夜也没有休息好吧。 “皇上,”柳言贞见到明世云後首先开口行礼道。 看著皇後还是一副一如既往的样子,这让明世云觉得更加不好开口,而柳言贞似乎在今日也并不打算多说。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情,还望皇上恩准。”柳言贞淡淡地说道。 “皇後旦说无妨。”明世云现下有些摸不准皇後将要说些什麽,心下竟也有了忐忑不安之感。 “还请皇上能够恩准臣妾与兄长能在宫外见面一叙。”柳言贞淡然地说道,丝毫不觉得她提出这个要求有何不妥之处。 明世云先是诧异,随後则很是自然地应道:“好,朕会去安排,到时会告知皇後。” “谢皇上恩典。”柳言贞郑重一拜道。 不知为何,看著这样的柳言贞,明世云在那一刻呼吸一窒。 这件事明世云安排得十分迅速,在宫里众多眼睛之下,明世云借著皇後休养的借口将柳言贞送至一处看守严密的皇庄之中,他不知道这次见面後事情将会是怎样的结果,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只有被动的等待,而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先不管宫中那里明世云是如何的心神不宁,单说柳言贞在进入皇庄的那一刻,心中的那股不安便已渐渐消退,而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见到兄长的那一刻内心竟会是如此的平静。 这一次的相见安排的是如此的隐密,柳言希的身上还穿著尚未换下的朝服,在皇庄一个早已安排好的屋子内,兄妹两人竟一时相对无言,两人彼此静静地看著对方,最终…… 202 “贞儿,我……” “那件事是真的吗?”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沈默下来,而柳言贞一上来便如此尖锐的问话更是让柳言希无法开口。 “看来是真的了……” 柳言贞自嘲道,她在内心深处嘲笑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心存妄想,妄想著从眼前之人的口中听到相反的答案。 柳言希无言以对,其实对於这次的见面他也根本就不知该说什麽,他完全准备好了将要承受来自於妹妹的嘲讽与责骂,可是却没有想到妹妹的表情却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到让他的心里竟然开始慌乱起来。 “贞儿……,这是我的错,也是我的罪,”柳言希涩然地说道:“所以……” 所以,请你不要再用这样的平静来面对我,我宁愿你大声地说出你的怨恨之言,也不希望你如此沈默…… 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的气氛一时显得无比压抑时,柳言贞又再度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想必……你还要回去吧。” 柳言贞此刻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对柳言希以兄长相称,即使柳言希已有所准备,心中也不由刺痛了一下,她这是在提醒这次两人之间的见面须要早早结束吗? “贞儿,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我……亦不想……,”柳言希眼中的戚色一闪而逝,“只是现下说什麽也是晚了,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和他……从来都不曾想伤害你过,只是造化弄人,如今却成了这样,贞儿若是怨恨那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万万不可让怨恨伤了自己……” 还有他…… “是,我怎能无怨?”柳言贞低低地说道:“一朝梦碎,而且竟然还是由你和他……,从头至尾,我是不是可笑之极?” “贞儿,你怎能如此认为?”柳言希心疼之极,只是却仍旧极力掩饰,“你可知我对你有多麽羡慕,只因……你可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 “你从小都护我,让我,那麽,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柳言贞直视著柳言希说道:“离开他,行吗?” 柳言希呼吸一窒,霎时间痛彻心肺,他曾想过妹妹会是这样问话,只是在亲耳听到後仍是觉得无法承受,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吐出一字。 柳言贞却也没有催促,如果不是她那愈渐苍白的神色显露出他的内心,恐怕谁也无从发现她内心的挣扎,“你……无法办到,是吗?”当年他为他险些被打死,又怎可能因为自己区区一句话就放弃一切? 柳言希确实无法回答,半晌过後他才轻声说道:“你想让我离开他……,好……” 柳言贞本来是先是失望的神情,可在听到最後一句时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家兄长,“你说……好……” “是,我说……好……” 柳言希惨然一笑道。 柳言贞怔怔地看著这个兄长,心中此刻不知该作何表示,直到柳言希再度说起了话语…… “我会离开……他,所以不要被心中的怨恨所迷惑,好好的……好好的陪在他的身边。”柳言希轻声说道。 直到离去的脚步声消失,柳言贞也没有从适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久久地才从她的嘴里传出了低声的呜咽…… 柳言希几乎像是逃命一般地离开了皇庄,他有点踉踉跄跄地登上了皇庄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登上马车的瞬间,他的身躯仿佛再也没有力量支撑地跌倒在马车上,马车外的车夫默默地驾著马车悄然驶离了皇庄,车内的柳言希紧紧地抓住胸口,那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的心脏,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手背上忽然感觉一凉,继而那种凉意接二连三地来到,柳言希的目光不由地往手背上望去,原来此刻手背上的有了几颗晶莹的泪珠,随著手背的渐渐抬起,那几颗泪珠渐渐连成一线…… 柳言希缓缓地把脸颊上的湿痕一点一点抹去,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任由眼泪一直不断地落下……,他本来在这次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不作出这样的选择的,可是,在看到妹妹的一刹那他却动摇了,而他的动摇务必会让宫中的另一人感到震惊,愤怒,甚至是……痛心,所以,他做好了准备…… 皇庄内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脱过明世云的眼睛,他所得到的消息时就在柳言希刚刚迈出皇庄的那一刻,当他在把那白色锦缎上密集的字迹看完後,手已渐渐开始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已是惊怒交加,“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陛下,”马总管不知那锦缎上写了何字,可是从明世云的表情上却已知道大事不妙,心下犹疑不定,随後下了狠心说道:“陛下,不如使奴才去柳府……” “不许去!”明世云在那一刻竟然暴怒道,起身迅速地来到了马总管跟前,气息不稳地说道:“你、你去……” 话说到一半,明世云却再也无法说出後面的来,他亦不知自己现在想要如何,他的这种样子倒是把马总管骇住了,不禁在这一刻忘了尊卑,扶住明世云急声说道:“陛下、陛下,您别如此啊,龙体……,啊!” 明世云根本就听不到马总管此刻在说什麽了,他用力地甩开了马总管,迈开步子就要不管不顾地冲出去,马总管被甩得一个踉跄,可是他还是顾不得计较自己的生死,干脆挡在了明世云的面前,阻止道:“皇上!您不能去啊!” “让开!”明世云还要再把马总管拨开到一旁去,却见马总管干脆生生地跪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一下明世云真的火了,“让开!” “皇上,您不能去啊!”马总管哀声求道。 明世云见到马总管还是如此,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暴怒的情绪,直接一脚把马总管踢倒,这一脚太过用力,使得马总管险些晕厥过去,但好歹他还记得现在何为首要,仍是爬在明世云的脚边,抱著明世云的双脚说道:“皇上,您这是想把柳大人给生生逼死吗!” 203 许是马总管的声音太过凄厉,明世云浑身的力道顿时松懈下来,望著那扇紧闭的殿门就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迈上一步,良久,马总管才听闻道,“放开朕,朕现在不会去找他了……” 当马总管从这场惊吓中摆脱出来时,明世云的神情也已平静了许多,并坐在御案之後了,马总管则在他的跟前束立无语,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明世云的神情,若不是担心再起波澜,马总管此刻恨不得再把御医都叫来把这位皇帝从头到脚查个通透,看到明世云坐在那里双目无神,马总管就是不通医理,此刻也晓得皇帝心伤颇重,素来能言善辩的他如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就在马总管心中焦虑之际,明世云却突然开口,反倒是把马总管吓了一跳。 “明日……明日让宫中御医去京城中各老臣府上诊治,让言希他……明日也休沐吧。” “是,奴才领旨。”马总管此刻竟有些心酸不已。 这一夜,马总管看著皇帝在御书房内无眠到天亮,他在第二日提心吊胆地服侍著皇帝上朝,本以为接下来还会有什麽事情发生,可是事实却出乎他的预料,以後的几日真是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除了在听到柳言希因身体不适而在府中休养几日後明世云的脸色有阵难看之外,余下的还真是没有什麽大事发生,只是……这样的平静却让马总管越发心悸。 御医所诊断的并没有错,柳言希的确是病了,如果按御医所说的那便是思虑过甚所致,需安心静养为佳,於是,柳言希难得听了一回医嘱,看似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柳府,许是他隐瞒地太过完美,竟然没有人发现什麽不对,柳言希除了神色苍白一些,其余一切作息一如往常,而这一切,也终於在一封书信的到来後有了变化。 柳言希看著那封书信,纵使心中早有预感,但他仍是不愿拆开那封书信,只是最终还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渴望战胜了犹疑不定,慢慢地展开了书信,在看到上面的寥寥数语後,柳言希又终化为一声苦笑。 而在接到这封书信的第四日柳言希借口出府散心独自一人来到了京城中那座僻静的小院,还是那位老者为他开的门,当柳言希一人进入那间卧房後看著那张往日他们在其上不知缠绵了多少回的床榻,轻轻地坐在榻边出起神来,就这样,在这间一直没有人进来打扰的卧房中,柳言希一直从早上坐到了傍晚,直到卧房中再次有人进入…… 柳言希听到了向这里而来的脚步声,只是不知为何他连抬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已消失,他怕,他怕……若不是那人,又该如何……,柳言希垂下眼眸,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著那一刻的到来…… “言希……”发丝被人轻柔地抚摸,让柳言希的心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起来,柔软到竟然想哭……,柳言希缓缓地抬起头来看著那张熟悉的面容,良久仿佛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今日……叫我来这里……” “想要见你。”明世云一直站在柳言希的身旁,那专注的目光仿佛要把柳言希整个人都刻在心上。 那样的目光似乎让柳言希承受不了,为自己在心里做足了准备,他才毅然决然地开口道:“我们……断了吧。” 痛!这是柳言希的第一个感觉,那本该轻抚发丝的手在柳言希说出那话一瞬间不由用力了几分,让柳言希皱了皱眉。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明世云将手收了回去,此刻夕阳渐渐落下,整间卧房中也变得暗淡起来,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直至黑夜的降临…… “为什麽……你还是选择了她?”明世云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从一开始你就如此,在我们之间你总是会首先考虑到她,就因为她是你的血亲吗?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这一次你不会放弃的,没有想到一关系到她,那麽事情的最後往往总是会出乎意料。” 明世云的语气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仿佛只是旁观者一样淡淡地说著这一切,柳言希默默地听著,对於这一切既不反驳也不辩解,孰不知,他这样的态度看在明世云的眼中则更加地……可恶。 “不要总是这样沈默!”明世云的情绪终於有了起伏,他强硬地抬起了柳言希的下巴,纵使现下是处在黑暗之中,他也希望这人不要再漠视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呢!想过我该如何?我不是你们兄妹之间推来让去的一件死物!纵使我们分开了,我和你妹妹也还是如今这样,不、会、有、任、何、改、变!”明世云说到最後已然附在了柳言希的耳边,他要把每一个字都让这人清清楚楚地听进去。 两人之间的气息离得是如此之近,这让柳言希的呼吸有了片刻的急促,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随後他还是用那在明世云眼中此刻最为厌恶的平静神态回道:“她,是我妹妹。”仅这一点便已足够,“我们或许早该在她成为你妻子的那一刻就该断了一切。” 只是那时有太多的不舍,总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太早结束,所以才会有贪心与侥幸,而现在……一切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明世云静静地听著柳言希把话说完,放开了他的下巴,缓缓地直起了身子,不一会儿便低沈地笑起来,“断了吗?你,如此认为吗?我们……应该断了?”预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明世云心中的那根弦也随之绷断,猛然俯下身去啃咬上那带著温热的嘴唇,并把这个吻在不断地加深,完全制住了那人的挣扎,直到那人难耐地发出声音,明世云才缓缓地放开了他,而在两人之间拉出那道银丝更是显出了几分淫靡的色彩,一时间只余下两人的喘息声。 204 片刻後只听得明世云轻笑一声道:“这样……你还会认为我们应该断了吗?” 柳言希的脸上满是红晕,心中更是羞恼不已,用力想要挣脱明世云的束缚,“放开!” 而明世云此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更是把冰凉的手指伸到了他的内襟里去,让柳言希情不自禁地一颤,也更是让他接下来挣扎地厉害。 “让我走!”柳言希明白下面将会发生什麽,只是……他不想,而明世云沈默地强硬也更是让他心中害怕,怎奈他在床榻上坐了许久,身子也不太灵活,他的挣扎很轻易地就被明世云制住,并很快地把他拖拽到了床榻上,把他压制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明世云这样一言不发的沈默更是加剧了柳言希心中的恐惧,“我不想……” 他接下来的话在看到明世云那近似於骇人的神情後猛然打住,随著那大片肌肤的裸露更是让他轻颤起来。 明世云粗暴地将柳言希的衣衫扯开,手掌轻轻地抚上那轻颤的身躯,似乎是由於手掌的冰凉让掌下的身躯抖得更是厉害,慢慢地,手掌顺著胸膛渐渐滑向了小腹,还要往更深的地方而去…… “不要!”柳言希的上半身挣扎起来想要阻止。 明世云眼神一暗,动作极为迅速地扯下了柳言希的腰带,握住了柳言希的双腕,在柳言希的轻呼间将身下的身躯翻转,用腰带将柳言希的双腕紧紧系住,腰带上之前用作装饰的两枚玉佩在柳言希的挣动下不断发出撞击的轻响声,阻力小了许多,柳言希的下身很快便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明世云的面前,这让明世云的神情阴晦起来,视线顺著柳言希散落在脊背上的长发而看向了他束发的玉簪,将玉簪轻轻拔下,用那尖细的一头轻柔地滑过柳言希的背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一直未吭的柳言希呜咽了一声。 明世云对於这身躯再是熟悉不过,玉簪轻轻地滑过各处的敏感,甚至还会在某处久久停留,这样的动作让柳言希由一开始的呜咽渐渐在忍耐不住後转变为了低声的啜泣呻吟。 明世云知道底下的这幅身躯已然情动,将玉簪抛至一旁,俯身搂住身下那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看,你离不开我……” 明世云没有得到回答,他的眼神中有了一瞬的黯然,一连串的吻印在了那光滑的背部,他的一双手也抚上了那人胸前的两处敏感,在他的揉捏下,更是让下方那人终於忍不住越发大声的呻吟,仿佛像要摆脱什麽一样地摇著头,明白那人已然动情,明世云却停止了动作,将双臂撑在那人肩处静静地等待著…… 柳言希感觉到身上那人的离去,他的眼泪也无声地流下,他明白这是那人对他的惩罚,此刻除了伤心欲绝,柳言希更是难以忍耐那身上被明世云撩拨起的欲火,下身此刻已是肿胀非常了,即使明知身上那人在看著他的一举一动,柳言希也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摩擦著下身想要平息他的欲火。 明世云此刻看著柳言希的眼神更加晦暗,直到那呻吟终於转为了带著哭腔的时候,明世云的身躯终於覆了上去…… 从始至终两人就这样背对著,双方都不想或亦不愿看到对方的表情,当最终一切结束之时,明世云从柳言希的身上缓缓离开,一言不发地穿戴整齐後,这才回身看向床榻上悄无声息的人,默默地来到床榻边,将缚於那人双手的腰带一点点地解开,怔怔地,看了不知多久之後终於悄然离去。 柳言希知道那人已然离开後便缓缓起身,手腕的疼痛还有刚刚那场欢爱所带给他的不适使他在离开床榻时险些站立不稳,他慢慢地将身上的衣物穿戴好後,抚著一直隐隐作痛的手腕,甚至凄凉地笑了一下,最终也离开了此处,唯有房内隐隐留下的适才欢爱的气息,见证了刚才的那一段情事。 205 数日後,皇後从皇庄返回,宫中本来还因柳丘两府婚事而对皇後心中不满的刘太後在看到回来向她请安的柳皇後时,心中那股不满倒是消去了不少。 “皇後快点过来坐下。”刘太後一边吩咐宫人在自己身边备座一边打量著皇後,“这是怎麽回事?怎麽在外面休养了数日反倒是看的越发清瘦了?这宫中跟去的御医都老糊涂了吗!他们怎麽连声禀报都没有!” “劳太後挂心了,还请太後息怒,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儿,贸贸然惊动了宫里那怎麽行。”柳言贞温言回道。 “去见过皇上了吗?” “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禀报过了,不过皇上那里正忙著国家政事,这点小事儿也用不著惊动他。” “那怎麽成!”刘太後眉头一皱,“这政事是不能不顾,但皇後的身子也不小事,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哀家还是要说上一句,也别太不顾惜自己了。” “谢太後关心。”柳言贞起身施礼,“这在皇庄内就让御医瞧过了,也没什麽大事,也许是换了地方不太习惯,说不定回来一段时日就好了。” “好了,快坐吧。”刘太後在柳言贞重新落座後这才说道:“本还想和你说说你家兄长的亲事,如今你这幅样子,正巧又赶上了各国使臣要来,皇上那里又忙,这亲事说不得就要往後推推了。”刘太後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起柳家兄长时柳言贞的神情在那一瞬间略有僵硬,“对了,说到这儿,哀家也想起来你十六弟如今也分府单过了,他也不小了,虽然这些日子也跟在一些大人们身边学著些东西,但还是没有经过大场面,这次正好赶上这次各国使臣来朝,不如就让他办点实际的差事也好,哀家这里先和你通个气儿,到时皇上那里还要你说上一二。” 柳言贞点应允,她明白这是刘太後想先让她去皇上那里探个口风,如果可以,那麽接下来就是刘太後亲自开口了,这对她来说倒也不是什麽,只是……,一想到自打她回宫後就尽量避著那位皇帝,现在去找人,她的心里有些事仍旧是没有放下…… 想必明世云和柳言贞也是同样的想法,在她从刘太後那里离开後一直到晚膳时,明世云那里才使人传过话来,说他有事不过来了,并且也表示太後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请转告太後让她放心。 柳言贞默默地听完了传话後,她忽然觉得疲惫异常,便也就早早歇下了,若是一切若前,那该有多好……,她和皇帝之间连那种假象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吗…… 十六皇子明世和很快就随著皇帝的一道旨意,手头上有了实际意义的差事,而同样的,明世云也没有厚此薄彼,十七皇子明世英也一起参与到了这场为新帝登基後第一次向内外树立国威的活动中,刘太後也在得知两位皇子当差後就把他们召进了宫中好生叮嘱了一番。 也就在众人的忙忙碌碌中,明昊那因先帝驾崩而带来的黯然气氛被冲散了不少,明昊京城在各国陆续派人来後又真正地热闹了起来,这对百姓们来说则意味著之前因先帝而需禁止的许多玩乐也可以恢复了,所以当众多商队在这个时候入京也是不太显眼的,一辆极为普通的车驾也随著商队进入了明昊京城。 坐在马车中的裴立掀开车帘看著车外热闹繁华的景象,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放下了车帘他转过头向同在车内的袁栉说道:“这里还和上次来时一样呢。” 袁栉则没有心情去欣赏什麽街景,苦著脸说道:“裴沙使节应该在两天前就到了驿馆了,这次您非要和商队一起过来,虽说是您这样轻松些,可是这路上也太不安全了。” “好了,这不是已经平平安安地到了明昊吗。”裴立对於袁栉的抱怨当下温言安抚道。 “幸好是安全到达了。”袁栉还是不情愿地低声嘀咕道。 “好了,好了,你就先去驿馆吧。”裴立已经吩咐前面的车夫停车了。 “您要干什麽去?”袁栉一看这情况立马问道。 “去看看老朋友。”裴立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下了马车,只留下袁栉一个人在车里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什麽。 明世云在回到御书房一侧用於休息的暖阁中,神情间难掩疲惫,一旁的几名内侍连忙上前将他的朝服替换下来,同时还有宫人端来了温水为他洁面,亦还有宫人将茶水点心奉上,明世云只是尝了几口便罢了,尽管他连早膳都没有用。 一旁的马总管见状担心地说道:“陛下,您还是再多吃一点吧。” “不了,撤了吧。” “要不您先歇一会儿?” 明世云点点头,“若是有什麽事再叫醒我。” 马总管示意宫人上前将明世云扶去休息,当明世云躺在床榻上後摆摆手示意他人退下後,马总管则是迟疑了一下却没有退下仍是站在了那里,明世云虽然是闭著眼睛,但也感到身旁有人,而不用睁眼便也知道是谁,不由出声问道:“怎麽?有事?” 马总管迟疑了一下,终於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您……,要不奴才去请柳大人……” “你敢!”本来闭目的明世云立刻睁开了眼睛呵斥道。 “奴才该死!”现在马总管之前已经渐渐地从跟随明世云多年的王府总管处接收了皇帝身边的大小事宜,也多少明白了皇帝的性情,知道此刻皇帝是动了真怒,连忙请罪道。 而明世云却没有太过计较,只是示意马总管退下,可是在马总管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叫住了人,“等等!柳……柳大人那里有什麽消息?” “回禀陛下,”马总管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静,“柳大人那里一切如常。” “好了,退下吧。” “陛下,这几日各国使臣来京,您也太累了些,请您保重龙体。”马总管当然知道皇帝那日出宫去见了谁,但是皇帝却在回来以後就只字未提柳大人,使得马总管这些时日也分外担心,不由出言说道。 “退下吧。”明世云重新闭目吩咐道。 206 待马总管退下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避免去想某些事情的明世云终於让那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了脑海里,也直到这时他才很不情愿地承认自从皇後这次回宫以来,他对她既有歉疚又有迁怒,若是那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恐怕又会著急吧,而这份著急却一肯定不是为了他,想到这里明世云的心头却又是一阵恼火,向来有所决断的他对於柳言希的事情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纵使有那日在宫外不愉快的事情,明世云在最後也没有给柳言希明确的答复,是断……还是留,明世云不得不承认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他不想放手,可是他不放手又能如何,那人……早已放手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凭什麽非要让自己退让!那人凭什麽会认为自己不会受伤! 明世云恨恨得捶了一下床榻,同时也睁开了双眼,难道自己真的要放手吗…… 如同明世云一样柳言希这几日也是在表明上一切如常,即使在那日回府後身子一直不舒服却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忙了起来,没有人看出什麽异常,可是不包括敏感的吴含,终於在一日傍晚吴含找了上来,在柳言希回府的必经之路堵住了他。 “走走走,今日无论说什麽你也得跟我出去轻松轻松,瞧瞧你都忙成什麽样子了!这差事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行!”本来吴含开始也只是想找个接口说说,可是在一看到马车内柳言希的气色後便不由分说地非让柳言希与他一道走。 柳言希最初只是推托一下,可是在吴含的坚持下柳言希最终还是上了他的马车,一路就向霍香阁驶去。 两人一来到霍香阁就被领进了一个清静的雅间中,将楼内的喧嚣隔绝在外,柳言希默默地被吴含带到座位上,在酒菜端上来後,也不用吴含催促就用了起来。 “真是,都饿成这样了,你说你忙个什麽啊!”吴含只是在最开始说了那麽一句便也就默默地开始用膳,可是他吃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言希,别喝了……” 柳言希倒了倒空空的酒壶没有理会吴含便吩咐外面再上几壶酒来。 “言希!”这下吴含真是急了。 “吴含,今日让我喝个够。”柳言希平静地说道。 吴含看著柳言希的神情便没有再阻止下去,待那几壶酒端上来後,他也开始陪著柳言希一杯一杯默默地饮了下去,只是不同的是,他很有分寸地不让自己喝醉。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饮著,直到柳言希的脸颊满是红晕,眼眸中也泛起了水意时,吴含这才阻止了他饮酒,按住他的酒杯轻声道:“言希,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柳言希怔怔地看著吴含,仿佛脑中也许才接收到了吴含的意思,随後轻轻地点头。 “那好,言希,我送你回家。”吴含看出柳言希已有了几分醉意,便准备起身去掺扶於他。 不料柳言希却是稳稳地站起身来,“没事,我还能走。” 於是,就在吴含担心的目光中柳言希登上了霍香阁外停留的马车上,吴含也本以为接下来就会顺顺利利地一路到达柳府,可却没有想到柳言希在半路上那脸色就已经开始越发苍白。 “言希!没事吧?”吴含担心地问道。 柳言希只是轻轻地摇头,而这个动作却又让他难受不已,吴含见状知道了这是多喝了酒的原故,当下也不放心地吩咐车夫找一家最近的客栈停下,车夫与吴含一起把柳言希扶进了客栈内,匆匆要了一间上房,就在他们刚迈进房间门口时,柳言希便已吐了出来,让吴含和车夫一通忙活,就在柳言希在不那麽难受时,吴含把他安置在了床榻上,柳言希也经过了刚才那阵已经好受了许多,渐渐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著的样子,吴含见状连忙吩咐车夫去柳府告知一声就说柳言希今夜在吴府歇下了,在车夫除去後,吴含坐在床榻旁为柳言希擦拭著头上的汗水,他的动作又让柳言希再度睁开了眼睛,一直看著吴含的动作没有言语,吴含也不知这人看清是他没有,但还是说道:“言希,今晚先在这里歇息一晚,你这样子就是回去也不太方便,我已经让人给府上传话了,言希?”柳言希突然抓住了吴含正在为他擦拭的手腕,惹得吴含疑惑的眼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可柳言希就是不松手,他这样吴含也没有办法为他擦拭,“言希,你怎麽了?” “别走。”柳言希低语道。 一开始吴含还没有听清,待柳言希又说了一遍之後,吴含才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放心,我不走。” 得到了吴含的保证,柳言希安心了不少,他的神情变得像是懊恼,又像是在撒娇一样,“我说错了,我不该让你走,也不想和你断开,所以,别走。” 柳言希自然不会知道他的话语让吴含的神情僵硬起来,然後只听吴含轻轻地说道:“言希,你醉了……” 吴含想把手腕挣脱出来,怎奈柳言希却握得死紧,毫不放松,不得已吴含也只好任由他握著,一边听著柳言希的醉言醉语。 “你是不是以後再也不会理睬我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必须顾忌到贞儿啊,难道你要让我顶著贞儿厌恶的目光再像以往那样?我做不到的,你有你的顾忌,我也有啊……,你为什麽不能明白呢?”柳言希说到此处竟然从眼角滑下一颗泪水落在了两鬓。 “言希,你……,”吴含此刻心疼不已,抬起另外一只手为柳言希擦去眼角的泪水,“言希,你别哭了……” “别走,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 柳言希现在的神情是吴含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他不断地在哀声恳求,像个孩子一般恳求不要抛弃他。 “言希,”吴含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我不走,我陪著你,言希,那个人不值得的,为了一个皇帝不值得的,他会把你毁了的……” 207 吴含不知道他最後的话语有没有传进柳言希的耳中,因为刚刚那个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人此刻已经睡著了,吴含这时把他的手腕挣脱了出来,为柳言希把被子盖好熄了房间的烛火後,就这样一个人呆坐在床边一直守到天明…… 柳言希觉得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他都不愿意睁开眼睛了,只是从小养成的作息迫使他清醒了过来而後便看著这样一个陌生的房间,若说一个人醉酒後便能把醉酒时的言行都忘个一干二净的话那倒也不尽然,昨夜的记忆悉数回笼,他放轻动作从床榻上起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那个趴在房间内桌上的人影,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人一眼,柳言希悄悄地离开了这里,而在房门轻声关上的那一刻,吴含也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 当吴含在天刚亮便独身一人离开这间客栈时,在他昨夜歇息的房间旁,另一扇房门也随之打开,一人悠闲地踏出了客栈,进入了客栈外早已久候的马车内,而车内也早有一人在等待了。 “您这一晚的功夫竟然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这里比驿馆还要舒服?”袁栉在来人上了马车後,就语气十分不满地说道。 那人正是裴沙亲王裴立,他则也不去计较袁栉语气上的无礼,上了马车後眯起眼睛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这里确实比驿馆要舒服,而且还要……有趣。” 最後两字若不是袁栉听得仔细恐怕就漏了去,可是他现下却没那个功夫去弄明白,只是叮嘱裴立不要再半路跑人,“不管有趣没趣,您还是早点跟我回驿馆吧,咱们那使臣已经来明昊三日了,就是再要拖下去也找不到什麽借口了,您无论如何也得露上一面才行啊。” “嗯,知道了。”裴立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此刻想到的却是他昨夜偶然发现的那件“趣事”,看来这位明新帝昊确实值得自己好好探究一番,哦,对了,还有柳府的那位公子,一切……还真是有趣,裴立玩味地勾起了嘴角,看来这趟明昊之行的确没有白来啊…… 柳言希在那夜醉酒後第二日早上不顾身子的难受便去了户部,可是他那因醉酒後醒来差点就要涨裂的脑袋却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而旁人也看出了他的不适,只是此刻正是忙碌时分,使臣来朝各项支出赏赐都要从户部这里支出银子,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歇息,旁人也只能略微关心两句或者分担一点柳言希手头上的差事,所以当柳言希突然昏倒後,他人也以为多半是劳累所致。 “什麽!言希昏倒了!”就在明世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的空隙,柳言希的消息仍旧是在事情发生还没有多久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只是在震惊片刻後便马上就要放下手头的政务冲出去看看那人,幸而马总管及时拦住了他。 “皇上!马上裴沙亲王就要觐见了,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离开啊!” 明世云因马总管的话停下了脚步,而马总管则干脆再接著说道:“柳大人那里奴才会派人看著的,御医也早已过去了,一有什麽奴才会马上禀报陛下的。况且您现在去了柳大人那里,事情则会更糟,请您三思。” 在来意不明的裴沙亲王与柳言希现在的状况的相比後,明世云权衡再三终究是打消了去往柳言希那里的念头,他的决定则让马总管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执意不顾一切地去了柳大人那里的话,那事情才会更加糟糕。 裴立从宫中出来在返回驿馆的路上,想到刚刚在见到那位明昊新帝时,对方的状况看上去并不好啊……,难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吗?不过……有了那麽一件“趣事”的新帝也不是毫无破绽的嘛…… 明世云此刻怕是无暇关心在刚刚的见面中自己留给了裴立什麽印象,若不是得到柳言希已经清醒过来并无大碍後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来,“御医怎麽说?” 在无闲杂人等的御书房中,马总管低声回禀道:“御医说柳大人那里是太过劳累所致,还需好好调养为佳。” “你去安排吧,先把他手头上的差事停了……” “回禀陛下,户部的那些大人们也是对柳大人如此相劝的,只是柳大人执意不肯,就在御医刚刚离开,柳大人就又开始办差了。”对於柳言希的情况马总管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说道。 “他!”明世云时分恼火地只说一个字,之後便心烦意乱道:“随他!” 马总管对此也不敢接言,恰好今早刚刚接到手的消息,不如趁此机会一块禀报给皇帝才好,“陛下,许是今日柳大人昏倒不但是这些日子劳累,而且昨夜还和吴大人饮酒所致,柳大人昨夜喝得不少,为此吴大人不敢把柳大人送回柳府去,只是在客栈歇了一晚。” “你说什麽……,”明世云自语道:“他喝醉了?并且还是和吴含在一起?”看到马总管肯定的神色,明世云心中的烦乱更甚,下意识地便脱口说道:“宣吴含进宫。” “奴才遵旨。” 吴含随即就被召进了宫中,并与明世云单独在御书房中议事,纵使心下已经有些後悔将吴含召进宫中,但明世云也不得不与吴含在讨论著一些政务,而随後明世云也就自然而然地问到了昨夜的事情,而吴含的说词也与马总管别无二致,明世云只是静静地听著不发一言,而吴含却有些沈不住气了,“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世云微垂眼眸,他自然明白吴含欲说何事,淡淡地应道:“讲吧……” “柳大人昨夜醉酒之间说了一些往日他决对不会说的话,臣听後有些担心也有些惶恐,今日又听闻柳大人在户部昏倒,所以有些话不讲不快,”看到明世云神情平静,於是吴含接下去说道:“陛下,臣从昨夜柳大人的酒後之言中也将事情略知一二,臣认为欲要解开陛下与柳大人之间的结症关键既非陛下也非柳大人,而是……当今皇後……” 208 明世云抬眼看向吴含并未阻止吴含的言辞,吴含便继续说道:“柳大人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他如今所顾虑的无非是与皇後的兄妹之情,只要皇後那里稍作退让,那麽如今的局面亦可化解。” 明世云自然明白吴含所说的“退让”为何意,“你认为皇後会吗?” 吴含沈吟了一会儿後说道:“陛下,请恕臣说句不恭敬的话,皇後位贤後,在人情世故上应当有自己的想法,而臣只是觉得皇後应当想想柳大人这些年来为她付出了多少,这件事理应由皇上您与皇後说通,只要皇後那里能够渐渐放下,那麽柳大人那里的心结亦会慢慢解开,皇上,此事还需慢慢来……” 吴含的话固然有理,可是明世云也明白他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偏袒著柳言希,甚至对於皇後和自己都带有几分埋怨,这种认识让他心中略有那麽几分不自在,“此话有理,这些日子柳大人那里就由你多加照看了,退下吧。” 看到吴含离开了御书房,明世云心中那股闷闷的不快又加剧了不少,不过吴含的话却也在理,看来真是是要在皇後那里多下点功夫了…… 十七皇子明世英就没有那麽多的烦恼了,他现在只需专心致志地把手头上的差事做好就行,同时也时常和十六皇子明世和私下交流一番经验,於是这样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又密切了许多,在使臣陆续来京之後,他们才算是轻松了些,於是明世和便提议去五皇子明世仁那里转转,明世英也就答应下来,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五皇子府,身上没有差事的明世仁却是看得气色不佳,两人问候了几句,在明世仁说了没有大碍时也就放下心来,这位五皇兄几乎可以说是用药养大的,,对此他们也是习以为常了,明世英就不欲久留,在看到明世和还想与明世仁多聊一会儿後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去了,而在他迈出五皇子府还没有多久正好看到了那位在朝堂上饱受非议的吴含吴大人,或许那位吴大人也正是在等他也不一定,他神情疑惑地上了马车。 也是与此同时,那在五皇子府的两个亲兄弟褪去了在明世英面前的兄友弟恭的假象,因为他们之前的谈话并不怎麽愉快。 “五皇兄!人家都说血浓於水,不管怎麽说太後那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儿子了,你难道还要置身事外?”明世和在此前劝解无效後不由急声说道。 “我对那些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就我这身子骨也不知还能再撑个几年,与其那样劳心劳力,倒不如安心修养,”看到明世和还要在说什麽,明世仁立刻先拿话堵住了他,“你别拿著太後来压我,就是到了太後面前我还是这句话。” 在明世仁的书房中两个兄弟争执起来,明世和不服气地看著明世仁,而明世仁却无视於他的目光,径自说道:“太後在这个时候让皇帝为你安排个差事,无非是想让你在各国前露露脸,和一些人打好关系,也许有朝一日那些人也许就会是你的一份助力,可是你现在却有些急功近利了,你就是把我拉上,我这样一个在朝中毫无人脉的皇子又能帮得了你什麽?” “不见得吧,”明世和冷笑道:“五皇兄若是毫无人脉的话,您这府上往日那麽大的开销又是怎麽来的?皇宫里给的那点俸禄恐怕连供养五皇兄的药物都是勉强。” “怎麽?这是盯上我手中的那几间养家糊口的铺子了?”明世仁也毫不客气地回道。 “做弟弟的只是想让五皇兄帮把手,那几间铺子又值个什麽……” “好了!我说过不会参与你的那些事情,你刚刚的那些话我会当作一句也没听到,今日我累了,你也赶紧回府吧。”明世仁心情不好地下了逐客令。 明世和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而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兄长,脸不禁涨得通红,“好!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一回什麽叫做手足情深!”看到明世仁仍旧是那幅冷淡的样子,不由气急说道:“五皇兄!别以为做出一副无心世俗的样子就可以瞒过众人了,你是什麽人或许连太过都不清楚,可是做弟弟的却是知道!” “你知道什麽?” “别说你当初在看到八皇兄最受宠的时候也是如今这幅样子,你不是妒忌得总想让他死吗?”看著明世仁瞬间变为苍白的脸色,明世和得意地笑了,“当时我可是亲耳听到了。” “滚!滚出去!”明世仁口不择言地骂道。 “五皇兄,今日就先言尽与此,这事还请你好好想想,我到时在太後那里也好有一个交代。”明世和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明世仁那怨恨的眼神一直消散不去。 209 “什麽?吴大人!你让我去、去盯著明世和?”明世英不可置信地低呼道。 吴含看著明世英那副震惊的神情只是含笑不语,马车中自明世英说完那句话後便安静地出奇,直到吴含见到明世英逐渐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王爷没有听错,臣刚刚所说的的确是那个意思,”看到明世英还想张口说些什麽,吴含率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头,“难到您和十六王爷在一起久了,竟然还没有察觉出什麽吗?” 明世英一开始就想张口说“没有”,但不知想到了什麽,沈默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看来王爷也并非一无所知。”吴含淡淡地说道。 “是皇上让你来问话的吗?”明世英仿佛想通了什麽,看向吴含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深究。 吴含只是微微一笑,向车外吩咐了一声,马车便慢慢地动了起来,对上明世英略有戒备的目光,吴含解释道:“马车一直停在这里太过显眼,先在城内慢慢走,到时候自然会把王爷送至府上,”看到明世英的戒备淡去,吴含这才接上刚才的话题说道:“作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才是,难不成还得事事等皇上吩咐才算吗?自然的,如果是皇上的意思话,断是不舍让王爷您有丝毫冒险的。” 明世英自小在宫里看尽了人情冷暖,对於吴含话语下此刻掩饰的轻视自是能够看出,只是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等著吴含的下文。 吴含见明世英如此,这时心下却不禁高看了几分,说话间也带了几分推心置腹,“十六王爷的心思连王爷您都能看出几分,更何况是皇上呢,只是皇上刚登大宝,太後那里无论从孝道还是朝中势力的交错,此时此刻都是不可开罪的,”看见明世英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吴含便接著说道:“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臣之前在先帝在时便是作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虽说在十六王爷那里也安排了一些人手,但却是当不得大用的,不如您在他的身边更便宜些,而且就是您的身份所在,也不会让您做什麽危险的事情,只是在察觉到往日十六王爷有言行不妥的时候能提个醒罢了,”看到明世英的神情中有一丝迟疑,吴含心下转了几圈,缓了口气说道:“王爷,请恕臣说句逾矩的话,你自小在宫中便受皇上照顾良多,如今更是已经封王,比其他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若是皇上在登基後不受挟制,您想要做个平安王爷那自无妨,可是如今是这种形势,太後那里可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您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这样就少不得您也出面帮帮手了。” 明世英越是听吴含这话就越是觉得气闷,他不是笨人,如何能听不出吴含这话里话外说的无不是自己光是享受著皇上从小到大的爱护,往往却无法帮上一把呢,当下对著吴含,明世英也毫不客气地说道:“吴大人也不必对本王用什麽激将法,皇上对本王的爱护,本王自是明了,如今能为皇上分忧,本又怎会推拒,况且──此事就像吴大人所说,既然不会有什麽危险,那麽本王恐怕也探听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到时还望吴大人不要著急才好。” “王爷如此深明大义,本王深感钦佩,日後就是皇上知道多也是赞赏有嘉的。”吴含见明世英答应下来,好听话自然是不心疼地往外扔。 “说到这儿了,本王正好想说一句,本王刚刚从五王府那里出来,虽然五皇兄和十六皇兄看起来兄弟间相处融洽,但在本王看来总是有些不对,还望吴大人多多注意才是。”明世英有些担心地说道。 “王爷的提醒臣自当记得,也请王爷以後多加小心才是。” “谢吴大人关心。”明世英淡淡回应。 此後两人在马车上便一路无语,吴含把明世英送到他王府不起眼的地方,看著明世英进入了王府这才离开。 吴含在车中闭目养神时,车外的车夫突然出声说道:“大人。” “嗯?”吴含依旧闭目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大人,请恕属下直言,今日您冒然找上十七王爷,万一日後皇上知道了恐怕大人也不好交代。”车夫小心谨慎地说道。 “哼,”吴含轻哼一声,口气中皆是不满,“十七王爷都这麽大的人了,也总该为皇上分忧才是,皇上虽然待十七王爷亲厚,但也不能如此偏心,自己兄弟就宠著护著,而为他掏心掏肺的人却总是三番两次地受到伤害,就是偏心也得有个度才是。” 车夫是吴含的心腹,自是知道自家大人这恐怕又是为柳大人抱不平来著,自然看著被皇上保护得好好的十七王爷不顺眼,故意想找点麻烦罢了,就说刚刚让十七王爷做的那些又哪里可有半点危险?只是就怕大人这头找了麻烦,皇上那里紧接著就要来一顿训斥,不过一想到自家大人的脾性,车夫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为妙,就是不知道这事能瞒上多久。 车夫还是低估了皇上得知此事的速度,仅仅是在第三日,百忙之中的皇帝仍是把吴含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只是明世英却倔强地死活不肯放手这个差事,而明世云不得不令吴含照顾好明世英,而那些照顾不好的後果,不用多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一次也说不清明世云与吴含谁更吃亏了些。 在使臣朝见之後,不知经过了底下多少交易算计,总之新帝登基以来的这次盛会使得明昊上下冲去了先帝驾崩的阴晦一派喜气洋洋,明世云更是下诏使得本来十日即可结束的盛会又拖延至了半月,倒是乐坏了京城中的商家们,皇宫之中也是每日热闹非凡,如今这最忙的当属礼部与户部,因为新帝刚登大宝不久,如今这自户部尚书往下都摸不准新帝的脾气如何,当真是每笔银钱往来都仔仔细细生怕存了一点漏洞,柳言希身在户部自然也是每日忙忙碌碌,而这次收获最大的当属明世云,在他国使臣面前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又隐隐有著雷霆之势,与先帝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每日晚间宫内的烟火不断,煞是好看,但柳言希却知道户部尚书隐隐在心疼那银子就这样一眨眼就放完了,又怕时候报给皇帝惹来不满,真是比花了自家的银子还要心疼,现在连宫内都开放了一些园子,每日晚上火树银花,当真比那白日还要好看几分,而柳言希这日晚上恰巧无事,便和几个同僚结伴进宫欣赏烟火,他不禁回想起上一次在先帝时也是在这样的烟火下,那人拉著他避开危险,可是如今……,柳言希看著湖对岸最中央的亭台水榭,那人与自己的距离是如此遥远,於是他对眼前的景致也就少了几分欣赏之情,借口劳累便与同僚告辞,一路顺利出了宫门,府上早有马车过来在户部远处候著了,柳言希现在只希望早些回府歇下,这些日子以来可真是忙坏他了,直到车夫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前面的马车好像坏了,看那车的制式像是宫里的。” 柳言希掀开车帘一看,路上宽敞也就他们这两辆马车了,当真是连个避处都没有了,於是便吩咐马车继续向前,而前方也有人看见了他们,一个人向这里小跑而来。 210 “你以为我设计明世翼是为了什麽?”明世仁冷笑著打断了明世和的话说道:“我自幼体弱,不但是先帝,就连太後都与我疏远,别人嘲笑我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那一母所出的明世翼仗著先帝太後的宠爱背後在我面前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甚至还出言不逊地咒我早死,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够活到最後,没想到他倒是命大有人挡灾,只是没想到他最後的结果还不如当初在猎场早早死了呢,最後还好给人留个好念想,”明世仁说到此处看了明世和一眼,“你也不要以为就此拿捏住我的把柄了,当年的事情真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跑不了,若不是因为妒忌明世翼受宠你也不会眼睁睁地不加阻拦,所以,明世和,这事真要闹翻了对你也没有什麽好处。” 明世和听後很是有些怨恨地看向明世仁,他早就知道明世仁心狠,只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狠绝至此,刚刚想要开口说什麽,一阵细微的响动却惊动了房内的二人。 “谁!”房内二人同时喝道,明世和更是一步当先跑出了房外。 明世英知道自己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他现在只想快些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七皇兄,心情激荡之下便想马上离开这里,尽管他已经在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只是今夜听到的这个消息实在太过令人害怕与震惊,使得明世英还在离去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以致於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廊柱上这才发出了响声,明世英这下听到屋内两人的喊声,心中不禁更加慌乱,当下就毫不犹豫地向前跑去。 明世和与明世仁先後出了屋内,明世和最先看到一个人影匆匆向外跑去,一时间还正在慌神时却听到紧跟在身後的明世仁说道:“还愣著干什麽?还不赶快去把那人追回来!” 明世和马上听从明世仁的话语快步向前走去,而明世仁则也将心提了起来,即使他的身体并不适合快跑,但也是紧跟在明世和身後而去。 明世和此时眼前只有那个人影,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再去多想什麽了,满脑子里只想著该著怎麽样才能把那个人抓住,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只要稍微泄漏出去一点,那麽,他的一切也就毁了,这样一想,明世和则更是加快了脚步,满心的念头都是一定要把那人抓住。 明世英只觉得这偏殿仿佛扩大了好几倍,一直没有尽头一般,他总也是看不到殿门,而身後的候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让明世英心慌不已,在慌乱之中不知被什麽绊了一跤险些摔倒,而当明世英心下刚叫了一声“不好”时,却已然被人抓住了,并且被大力地扭了过来,在天空中皇宫烟火突然燃放的一瞬,两人彼此的神情都瞧了个一清二楚,谁也说不出话来,而就在他们失声的一刻,一直在後面的明世仁也追了上来,当他在看清第三人的一瞬也不禁失声惊呼,“十七皇弟!” 明世仁的声音使得还在失神的两人马上回过神来,明世英马上想要甩开明世和,只是却被明世和很快按在那里动弹不得,明世仁看著这一切眼神暗了一暗,但却比明世和要冷静了一些,看了看这里距殿门还有些远,他沈声说道:“先到里面去,难道还要让人发现了不成!” 明世和心下一紧,马上将明世英一把抓住并且堵住了他的嘴,一路拖拽著随明世仁又向偏殿里面走去,这一路上除了三人的脚步声还有明世英偶尔的挣扎外再无他声,他们又回到了刚才两人说话的那间屋子,在明世仁眼神的暗示下明世和尽管手下有些抖,但仍旧将明世英暂时捂晕了过去,看著明世英在自己怀中渐渐软了下去,明世和动作慌乱地将人先放在了地上,随後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明世仁问道:“接下来该怎麽办?” 明世仁沈默了一会儿,随後才轻声说道:“你说呢?” “我……” 明世和在这样直接的问话下竟一时间回答不出来,他只是强制压下了心中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可是他神色在那一瞬间的变化却逃不脱明世仁的眼睛。 “你可以让他以後不会说出刚才的事情吗?”明世仁毫不留情地问到了最关键处。 明世和神情复杂地望著地上已经昏了过去的明世英,他知道这是明世仁在逼迫自己作下决断,只是……明世仁难道就以为他自己能够脱身吗? “其实这件事真要论起来,如果暴露了,五皇兄的麻烦恐怕要比我大得多,毕竟真要追究起来当年的旧事来,那主谋可是你……” 明世仁冷冷地望向明世和正要说些什麽时,却见地上的明世英似乎已有清醒的迹象,开始有了轻微的呻吟,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当下问道:“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现下你觉得应该怎麽做?再不早点下定决心,他马上就要醒来了。” 明世和看著明世英低叹了一声,明世英,不要怨我,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就是我不出手,明世仁也不会放过你的,十七皇弟,你……别怨我…… “呵!”本来就已经休息很晚的明世云却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之前梦到了什麽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浑身的冷汗已然昭显了他刚才在睡梦中的不安。 明世云的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当值的宫人,於是寝宫中围绕著明世云又开始了一番忙乱,而一直在别处休息的马总管得知皇帝起身後也连忙赶了过来伺候,只是他在看到明世云那不好的脸色後示意一个正在贴身侍奉的宫人退下,亲自上前拿了湿巾为皇帝把额头上的薄汗擦拭干净,同时轻声说道:“陛下,时辰还早,您还是再歇会儿吧。” 一直闭著眼睛任由宫人伺候的明世云在听到这话後张开了眼睛,轻声说道:“不歇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你去把那些还没有看的折子拿过来。” 明世云这一发话立刻就有宫人退下去拿奏折,而马总管则是劝道:“陛下,您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休息,虽说政务重要,但也应该多加注意龙体才是。” 明世云摆摆手,马总管立刻闭口不言,而是伺候皇帝起身,只听明世云问道:“如今使臣大多都已返回,现在也没有几日了,可别再出了什麽纰漏。” “要说这时礼部的那些大人们这回可是尽心著呢,更何况还有两位王爷在那里看著,陛下您就放心吧。”马总管回道。 “说的也是,只是朕还是有点不踏实罢了,前面都还好,只希望临到最後也能求个有始有终才是。”明世云说到这里想起了什麽对马总管吩咐道:“这次的贡品你整理好单子让皇後过目,除了内府那里留下一些外,让皇後那里拟个单子,剩下的尽数赏人就是了。” 这还是明世云这些时日以来主动第一次提到皇後,马总管纵使心下诧异,但也不敢多言,连声应下。 而正当明世云还在想著这些时日有什麽疏忽了时,就听到寝宫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这时显得分外刺耳,马总管自然清楚能在寝宫这里当差的宫人都是极懂规矩的,除非……发生了什麽大事。 211 明世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著那个内侍在通报後跪在面前禀道:“回禀陛下,适才十七王府传来消息说,十七王爷今夜宫宴散去後并未回府,而且也没有派人向王府传信说去了何处,在宫外一直等著接送的王府内侍也没有看到王爷从宫中出来,王府处也是等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王爷回府才往宫里通报。” “宫宴散了後就一直没有回去?!”明世云听到後下一紧,同时心中的怒火也迸发出来,“从宫宴散了到现在这都多久了?那帮奴才才看到瞒不住了这才向宫里禀报!对吧!” “陛下息怒!那帮奴才何时处置倒不要紧,现在适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王爷,如今那些使臣还没有走,别再让他们有了空子可钻,既然没有看到王爷出宫,许是王爷今夜多喝了点酒在哪儿醉下了,先加派人手在宫中各处寻找才是。” 马总管的话提醒了明世云,他连忙吩咐道:“去查查今夜谁在最後见到了十七王爷,先把宫里各处给朕找遍了,记著先别去惊动太後与後宫那里。” 马总管连声应下,他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十七王爷如不出意外是绝不可能在深夜进入後宫的,如果真是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在後宫那里发现他了,那就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明世云一直在寝宫中等著消息,寝宫中压抑的气氛直到当宫人在一处假山後发现了从假山掉上摔得头破血流的明世英後才趋於消散,只不过在这之後寝宫中的气氛却更加显得可怕至极。 “再说一遍。”明世云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跪在下首回话的宫人却被吓得暂时说不出话来,“说!”明世云需要再听一遍。 “回禀陛下,昨夜十七王爷宫话中的假山上摔下,已经、已经……” 宫人不敢再往下说出来那个忌讳的字眼儿,他怕自己再说下去恐怕连个干净利落的死法都落不下。 明世云即使再听一遍也仍是不愿相信宫人未尽的话语後代表的是什麽意思,只是这个事实却是真实地他无法接受。 “昨晚是谁在伺候的?十七王爷身边连个跟著的人都没有!”明世云的话语中已然完全可以预料到在这句话之後皇宫之中将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而丧命,明世云冷笑著,话语中有说不尽的讥讽与无奈,“醉酒失足”?好一个“醉酒失足”! “皇上!”看到皇帝如此失态,马总管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即使此事发生地太过让人心疑,但是在众多御医已然下了定论後的如今也绝对不能是由皇帝来挑明其中的生疑之处,否则在全部使臣尚未离京的情况下就要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这对於刚刚确立威信的皇帝来说那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马总管能够明白的,明世云自然也十分清楚,只是如今他却也只有一个“忍”字。 “朕要去看看十七王爷。”明世云起身就大步离去,此刻也无人敢去劝阻,因为十七王爷这是枉死,在宫里也是不吉的,身为皇帝本不应该近身,但看眼下的情形如果周围的宫人敢劝阻一句的话,那麽他恐怕也就得和十七王爷作伴去了。 而紧跟在皇帝身後的马总管知道自己除了要安稳情绪激动的皇帝外,恐怕自己也要马上著手去查十七王爷这次的“醉酒失足”的真实原因,因为就连他也不会相信向来为人极有分寸的十七王爷竟然会醉酒到从假山上摔下,这不得不不让人深想几分,如果这针对的是皇帝……,马总管这样一想不由生出一身冷汗。 “你说什麽!十七王爷他……” 柳言希不可置信地看著吴含,若说在宫外谁的消息最为灵通的话,当然要属吴含无疑,恐怕吴含得到十七王爷明世英出事的消息还要比宫里的大多人要早一些,而这种事情如果皇帝没有开口让吴含插手,那麽他纵使明白这事疑点重重也不会在这时不自量力地去皇帝面前主动效力,只是虽然已经有很大的把握明白自己会在此事中成为一个旁观者,但吴含却在考虑再三後仍旧是在天还未亮时敲响了柳府的大门把这件事告知了柳言希,想要让这人无论如何也要有个准备。 “醉酒?这……怎麽可能!”柳言希与明世英相处过一些时日,自然清楚这位十七皇子自幼就在宫中小心翼翼地不肯出半点差错,生性谨慎到近乎无趣老成,自然也断然不可能在宫宴上会酩酊大醉还失足致死,如果一切向最坏的方向想去,那麽,也仅有一种可能…… “那麽皇上在皇宫里……” “既然已经出了这事,想必皇上周身也有了安排,况且这一次十七王爷的事也算是打草惊蛇了,如果还有点清醒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动手的,不过因为使臣还没有全部离京,恐怕十七王爷这事儿也只能真的算作‘醉酒失足’了,如果……皇上那里还是足够冷静的话。”吴含将他得到的消息与一部分事实联系起来也就差不多就是现如今的情况了。 柳言希在吴含说完这些後也冷静了下来,即使他在吴含突然前来时已经遣退了周围伺候的人,但是他仍旧不放心地将书房的房门打开确认四周没有人後这才转身向吴含问道:“那你说……现在皇宫里……” “恐怕十七王爷的事情在使臣全部离去之前还是会密而不宣,想必皇上那里这次也憋屈的很,这次的事情也只能暂且忍下了,”吴含看向柳言希的神色中毫不掩饰他的担忧,“我这次来这里就是怕你突然知道了此事後会冲动之下作出什麽事来,这次十七王爷的事也显出宫里不是那麽太平,千万别把自己陷了进去,万一著了别人的道儿,到时候就连皇上恐怕也搭救不及……” 柳言希一开始听吴含又把自己牵扯到宫里的皇上正要解释他们恐怕已经毫无关系了,可是他猛地反应过来,吴含对他说的这些话除了语重心长之外,里面总还有些不祥的意味在内,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吴含说道:“你今夜到我这里来除了和我说这些外,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别的瞒了我?” 吴含本想隐瞒却在柳言希的目光下将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苦笑了一声後说道:“算了,我不必瞒你,十七王爷的事情等到过了这阵子估计皇上那里也不会对我轻饶了过去……” “究竟是什麽事又关系到你了?”柳言希不想再听吴含绕圈子直接问道。 吴含这才死了心不再隐瞒缓缓说道:“在这之前我曾找过十七王爷,让他注意一些十六王爷的动向……” 有些话不必深说,吴含相信柳言希也是明白的,而柳言希也果然明白了,他当下不知如何是好,气息也不稳起来,“你、你为什麽要让十七王爷去……,好端端的。”柳言希的话说到一半愣在了那里,他紧接著问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吴含一看柳言希的神情就已明了这人猜测出了事实,只是看著他不再言语。 柳言希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慢慢地放开了吴含,只是口中仍在说道:“你怎麽能、怎麽能……,就算是为了我出气,也不能一时冲动把十七王爷牵连进来,即使你并无恶意,但这时候出了事……” “言希!”吴含看见柳言希为自己如此著急心中既是酸涩又是高兴,但是在看到柳言希的神情越发慌乱後吴含不得不轻喝一声让这人冷静下来,“我去找十七王爷的事情之後皇上已经默许了,而且十七王爷本身也不愿退缩,纵使这次皇上有了迁怒之意,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可别做出什麽事来,言希,你若插手说不得我这次就真的无法全身而退了。” 吴含的话语也让柳言希冷静了下来,他自然明白吴含说的都是对的,自己现在若是陷进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他只得说道:“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 吴含知道自己在柳府呆得时辰过长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当下仍是不放心地嘱咐了柳言希几句这才离开柳府。 而一切也如吴含所说,十七王爷明世英的事情在使臣全部离京後才为众人所知,并且所用的理由也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一次意外而已,众人还未从那喜庆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就要开始准备迎接一场丧礼,即使许多人对於这位年轻的王爷并不了解,但是他们却知道他是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弟弟,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没有眼色地给皇上添堵,无论是真是假都为十七王爷明世英表达出几分哀戚来。 因为十七王爷明世英之前并未迎娶王妃,又属枉死,按制并不应该葬入皇陵,甚至连棺木都不应该在宫中停留,但鉴於皇上的强硬态度,便对於葬入皇陵一事妥协,而且连刘太後在内朝中宫廷上下也没有人敢对如今在皇子院一侧偏殿停放的棺木有任何异议,十七王爷这次的事情後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了人们的心头,虽然将明世英的棺木停放在偏殿中不合规矩,但是在祖制上也没有不让的规矩,所以这本该是宫中朝堂上争议许久的事情就在这次众人一致的默许中变得毫无声息了。 三日後就是十七王爷明世英下葬的时日,礼部那里甚至连丧礼上的规制时辰已然列的清清楚楚并早已将奏折呈到了明世云的面前,明世云看完这次礼部格外细致与谨慎的奏折,拿起朱笔悬置许久终究还是在奏折上写了一个“准”字,而在阅完这本奏折後明世云已然无心再处理政务了,他沈默地离开了御书房。 跟在他身後的马总管心中已然清楚皇帝将往哪里而去,他知道自从当日得知十七王爷死讯後皇帝去看过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没有问过有关十七王爷的任何事。 当明世云来到了那座偏殿时将偏殿中的宫人全部赶走,独自一人来到了棺木前,看著那牌位上的名字,沈默了良久後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十七,一路走好,而谁欠下你的,七哥也一定会将这些为你讨回来的。” 到了发丧那日,满朝文武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那面上都显露出了几分哀戚,柳言希也在其中,就像吴含自己所料,皇帝果然只是大发雷霆地训斥了他一顿了事,同时也并未让吴含暗中去查明这次的“意外”,无论如何总算是没有太过迁怒,柳言希得知後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而另一半……,他抬眼看向那巍巍的宫城,他的另一半则落在那里,不知那人这些时日又是如何度过的…… 裴立是在启程回国的路上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只是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本来只想让那位明昊新帝麻烦缠身而已,如今……虽说也达到了目的,只是,袁栉,”他望向了同一辆马车中的人,“没有想到这次的麻烦竟然是一个王爷的性命。” 袁栉听後却意外地从这位亲王的神情中发现了一丝後悔的情绪,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刚刚那肯定是看错了。 “袁栉,把我们所留的痕迹都抹去干净,我不想再应付国内的乱局时还要面对那位明昊皇帝的怒火。” 袁栉轻声应下。 刘太後也开始觉得这宫里变得有些死气沈沈的,不过她也知道十七王爷明世英刚刚过去不久,宫里想必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露出些喜气洋洋的气氛来,而许多事也因此停滞下来,刘太後忽然感到周身冷清了许多,她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在日子长了以後,刘太後也终於知道了这身边的冷清也源於她的小儿子十六王爷明世和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进宫来看她了。 刘太後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了几分不以为然,即使当初小儿子与明世英交好是带著目的与利用,但想必也存了几分兄弟之情,在这个时候自然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这些日子已经过去了,该让皇帝看到的也都看到了,那麽,他是不是该进宫来见见自己的母後了?难道他还真准备把戏做足了全套不成? 正当刘太後想著是不是要派人出宫看看小儿子时,忽然有宫人通报十六王爷到,这时刘太後的脸上才真正露出笑意来,可是她的这份笑意在看到了进来的小儿子後也不见了,身子也不由坐直了前倾了几分,口中也惊呼道:“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瘦成了这样!身边的那些奴才都瞎了眼不成!你病成了这样也不找御医来看看!”刘太後连忙把请安行礼的明世和拽到了身边,上下打量著同时也一脸的心疼。 无怪乎刘太後如此,明世和的确和以往相比消瘦了不少,不,或许用憔悴才更合适一些,乍一看就像是大病过後的样子,看到刘太後如此,明世和强撑起了笑脸说道:“太後不必太过担忧,这也只是近些时日太过劳累所致,休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尽管明世和如此说但终归无法让刘太後放心,在明世和的坚持下这才免去了刘太後让御医立刻过来的想法,只是到了最後明世和不得不领一大堆的补品回去,刘太後看见小儿子精神比来时稍好,想到这些时日或许是熬神地累了,同时也就安心了许多,当下也就放他早些回去休息。只是就在明世和刚刚离开不到一会儿,刘太後就忽然听到有宫人慌张来报,说是十六王爷还未出宫便晕倒了,刘太後霎时惊呆在了那里。 “晕倒了?”明世云听说明世和在离开太後那里就晕倒的事情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後的事情了,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不过现下十六王爷在太後那里照看著已经并无大碍了。”马总管轻声回禀道。 “御医怎麽说?”明世云似乎很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十六王爷那里只是近日体虚劳累所致,多多休养几日即可无事。”马总管如实回禀道。 “知道了。”明世云听後又拿起了刚刚看到一半的奏折,同时说道:“朕一会儿就去太後那里探望。” “是,太後那里奴才这就派人去通报。” “你也先过去看看吧。”明世云突然吩咐道。 马总管心领神会地应了一声後退下。 身边没有了马总管伺候,明世云放下了手中的那份奏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而当明世云来到太後那处时不光见到了明世和,同时也在这里看到了皇後,对於皇後出现这里明世云既感到惊讶又同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对於明世和的病情明世云即使知道已无关大碍,但是仍在太後面前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成年男子是不准留宿在後宫之中的,为了安抚担忧之情溢於言表的太後明世云同意让明世和今夜留宿在皇子院暂且安置,可是明世和却出乎意料地坚决要在宫禁前离宫,见他如此坚持,刘太後也只有答应下来,明世云与皇後也就势离去。 212 帝後二人从太後那里离开後两人之间谁也不愿出言打破他们的这种沈默,即使身後的宫人已经和他们相隔了有一段距离绝对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麽。明世云根本不知道在这一段不近的路程上应该与自己的皇後说些什麽,或许他之前也从不真正在乎会与皇後说些什麽,所以此刻明世云感到这一路的沈默有点难受,而皇後似乎也并没有开口的样子,明世云知道再走一会儿他们就会分开,这让他心里有了片刻的轻松,而也就在此时他却听到皇後低低出声。 “能求皇上一件事吗?”柳言贞突然说道,而她也并不在意明世云是否会答应径直说道:“皇上能给柳家一个孩子吗?” “什麽?”明世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个孩子?柳家?可是…… “相信宫里的事情也瞒不过皇上,身为皇後却连诞下龙子的机会都微乎其微,皇上这里将来肯定会有其他的孩子,而柳家……却不能让直系断了血脉,算是向您在此求一个恩典。”柳言贞在说出这一切後神情漠然。 明世云听完这些慢慢停下了脚步,神情莫测地望向了自己这位向来在後宫朝堂都是交口称赞其贤良淑德的皇後,随後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皇後不愧为皇後,就连劝谏的方式都是朕所未想到的,”故意不去看柳言贞那猛然变得苍白的脸色,明世云接著说道:“皇後的身体如何朕早已从御医那里知道了,以皇後现在的身子想要受孕那要有天大的风险,这件事不必再说了,朕也希望有一个嫡子,但是一切都需是皇後养好身子才行,皇後,你说……是不是?” “皇上说的极是。”柳言贞神色平静地回道:“对了,虽然现在太後好像已然忘了,但是後宫嫔妃太过单薄,也许太後仍会提起,不知皇上是何意思?” 明世云一想起刘太後屡次提出此事,心下也有些烦乱,“太後那里还望皇後周旋了。” 柳言贞明白这是皇帝又一次的拒绝,若是原来恐怕心中还有那麽几分暗喜,但是现在……只余下满心的苦涩,无论皇上是不想太後插手後宫也罢,还是不喜後宫的勾心斗角,这完全都是在暗中照顾另一个人的心情,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自己…… 明世和自从那次在宫中晕倒後他的身体就一直不见起色,哪怕吃下再多的灵药也不见有任何好转,而御医每每也只是说心思郁结,这种病除了病人自己能解开心思,恐怕谁也帮不了,而外间也多认为是因为十七王爷明世英的事情导致如此,毕竟两人向来关系交好,所以明世和的病也是一直时好时坏只得在王府中休养。 这日明世和刚刚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御医所开出的安神药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让他在白日间的状态好了不好,明世和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在花园的躺椅上晒晒阳光,一时间身上也暖和起来,仿佛觉得身上的寒气被驱走了不少,而下一刻那人的到访却使他的心情马上阴了下来,即使看到那人越来越近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为了不使周围伺候的人发现不对,明世和挥退了他们,看著来人的若无其事,明世和却无法忍下心中的怒火。 明世仁并没有太过接近,站在不远处看著对自己满是敌意的明世和,不由嗤笑一声道:“本以为是做做样子,没有想到你还真的病了,还真是出人意料。” 明世和的目光在此刻可以称之为凶狠地望向他那位兄长,而明世仁却恍若对一切不曾察觉,更是走近了几步观察,“看来你还真是病的不轻……” “出去!”还不等明世仁的话说完,明世和仿佛攒足了力气在躺椅上直起了身子向他大吼道:“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来什麽探望,也不需要再见到你,出去!” 明世和的不客气让明世仁的脸色变了一变,只是他却也不想让明世和好过,干脆一把又将他推回到躺椅中,“你身子不好,还是省省力气吧,怎麽?这样就把我恨之入骨了?”明世仁不屑地冲著明世和冷笑道:“你自己作下的事又何苦去怨别人,”看著明世和越加气恼与苍白的脸色,明世仁干脆走近了几步贴到了明世和的耳边低语说道:“你这场病倒是来的蹊跷,在我看来是做贼心虚为多吧。”明世仁说到这里又缓缓起身,“也对,毕竟你要挟我的那件事当初你也只是听听看看而已,可是这次却是头一次动手吧,心中害怕也是难免的。” “你闭嘴!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在一旁挑唆,我根本、根本不会……” 明世仁冷笑道:“不会什麽?不会把明世英推下去?你可不要忘了,他那时清醒过一次,第一个叫的就是你的名字,你想想,如果他不死,那麽我们那次所说的话传了出去会是什麽後果?你比我要明白的多,否则就凭著我那几句提点,你就能当时傻乎乎地把事情做的那麽好?你所作的根本也就是你心里一直想要的,否则我这样一个样病秧子还能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不成?” 明世和被明世仁的这一句句话逼得无处可退,他现在看著明世仁的目光怨毒之极,而明世仁却也不把这些放在眼中,“好了,既然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当初你想要挟於我,可是现在……我们可是同在一条船上,你若是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现在我们若是翻脸了,对谁不利,毕竟我那可以称得上是陈年旧事,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弟因你而死,你想,他会如何?他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 明世仁说完这些也不管明世和会是什麽表情自顾自地离开,只余明世和仰望天空,脸上的表情有了那麽几分茫然……,或许,这,真是报应吧…… 明世云现在看上去很是悠闲,可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不这麽想,毕竟头几日这位皇帝整日阴沈地让人心惊胆战,转而现在好像心情惬意地在出宫游玩,在酒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麽,任谁都不会以为皇帝的心情是真的很好,而一直随身伺候的马总管对此也是深有体会,所以他的心思一直全副集中在皇帝一人身上,直到看见皇帝都已经喝得不像样时,他这才出言阻止,“皇、您该回去了,时候已经不早了。”马总管边说边将明世云手中的酒杯拿走,同时轻声劝道,只是他的话语却不会有丝毫作用,明世云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酒杯松开转而去拿另一个杯子,马总管看到这里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胆子去劝第二句了,而如果皇帝这副醉酒的样子回宫,那麽还不知会引起多少流言猜测,幸而这次是单独在雅间同时也带了心腹之人出来,马总管见状又悄悄退了出去,对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这一次他算是胆大妄为一次,命人去寻找吴含吴大人,而这吴大人也应该清楚在得到这个消息後应该再去找谁,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变得更糟,而他也不打算再次进去单独面对一心求醉的皇帝了,只是在雅间外焦急地等待著。 明世云发现自己现在是想醉也醉不了,反而是越来越清醒了,一件件事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而明世英那临死前的面容渐渐地与明世翼重合,这,是巧合吗?谁信?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小十七却在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成人…… 明世云将手中的酒杯握紧,这些事情让他总是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一般,那麽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所以为的,还有别的敌人在暗中算计,真是……可恶! 明世云也感到累了,而现在,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一切…… 听到雅间中有人进来,明世云一开始并不介意,只是听到那脚步声不似马总管後,他正要抬起头来看时,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按住了明世云那只还在握著酒杯的手,明世云没有抬头,即使只看著那只手他也知道只是谁来了,明世云想要说什麽却发现无话可说。 来人似乎也不愿出声,默默地将那酒杯从明世云的手中抽出,随後就一只站在那里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怎麽会来?”明世云半晌才用暗哑的声音问道。 “从吴含那里得到了消息便随他一同过来,马总管现在在外面,我来的时候并未让他人知晓。”柳言希淡淡地回道。 明世云其实想说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些,可是却无法开口,只能说道:“坐吧,陪我一会儿。” 柳言希本想拒绝,但是在看到明世云此刻的样子後,最终还是依言坐到了他的身旁,明世云此刻也没有再继续饮酒,两人就这样坐著一言不发,柳言希能看出身旁这人精神的确不好,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後,他终是开口说道:“十七王爷的事情……,”看到明世云猛地把目光投向自己,他心中一跳,“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只是说出这句话仿佛就已经把柳言希逼到了极限,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言希!”明世云一把拽住了那个起身就要离开的人,两人似乎都为这样的动作心下一惊,明世云又猛地松开,而柳言希却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迈出步子离开。 “言希,”按下心中的情绪,明世云的声音似乎平稳了许多,“皇後说……” “皇後”二字成功地让柳言希打消了马上离去的念头,转过身来轻声问道:“皇後那里怎麽了?” “皇後想要一个……嫡子。”明世云缓缓说道,他的目光却没有再望向柳言希,“她说……这也是为了柳家直系的血脉。” 柳言希听後只觉得“柳家”那两个字沈重地压在了心头,“她……是这样对你说的?” “是,不过你也知道皇後的身体不好,如果她非执意要那个孩子得担多大的风险。”明世云对此没有任何隐瞒。 “你,同意了?” 明世云摇摇头,“我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你现在也小心一些,宫里不怎麽太平,在宫外,我恐怕也有顾忌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什麽事直接去找吴含。”明世云神色平静地叮嘱道。 “我明白。”柳言希的声音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担心,“你也要小心。” 柳言希随著吴含悄然离开了酒楼,他不愿再去回想刚刚与明世云在一起时的情景,神情疲惫地在马车中不知出神地在想著什麽。 “言希!”吴含在最初轻轻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後不得已高声唤道。 “什麽?”被吴含的声音拉回神来,柳言希不解地望向吴含。 “言希,你没事吧?”吴含十分不放心,他不清楚之前在酒楼的见面中两人发生了什麽,但是若面前这人一直是这副状态,回去柳府的话恐怕是瞒不过他那位父亲的。 “放心,我没事。”柳言希的心底生出了点点的暖意,至少在这时有吴含在身旁,而那个人却只有一人…… 吴含看著柳言希又在出神,干脆放弃了追问的念头,算了,这人现在的样子比那几日看上去好多了,自己就是再担心,也不能管得太多,之後一路上就在两人的沈默中将柳言希送回了柳府。 而柳言希刚刚入府就听到他那一直不对家中事务管束的父亲竟会找他,柳言希虽是疑惑但也仍旧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中。 “父亲。”柳言希轻轻叫了一声,仿佛才把仍在看书的柳大将军叫回神来。 “回来了,今日倒是很早。”柳大将军似是看书感到倦了,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父亲……” “今日把你叫来也是有事。”柳大将军摆摆手打断了柳言希的话语,看著在面前低头听训的儿子,柳大将军忽然发现父子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像是这样在一起了,但他马上抛下了这些心思转而说道:“今日宫中皇後传来了消息……” 在听到“宫中”和“皇後”时柳言希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产生,但他却不动声色地听了下去。 “皇後那里的意思是,她会慢慢调养好身子,将来……希望有机会能为皇上与我们柳家都添上子嗣。”柳大将军说完这些後看著仍旧低头不语的儿子,慢慢地问道:“言希,你觉得怎样?” 怎样?自己又能说什麽?说这样不对吗?柳言希暗中自嘲,皇後,自己的妹妹,这是在逼著自己作出选择吗?若是此举在父亲看来没准还是为了缓解刘太後那里对於自己婚事压力的最好办法,可是对於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又是表明了什麽?柳言希往日平和,可是在此刻竟也生出了怨愤,他的妹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彻底放手吗?自己做的难道还不足以让她放心吗?还非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柳言希猛然抬头望向了柳大将军,那明亮的目光竟然让柳大将军都不愿直视,而他心头那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甚至马上开口道:“如果无事……” “父亲!”柳言希冒然打断了柳大将军的话语,迎向前方的刹那变得锐利的目光,柳言希像是破釜沈舟一般地说道:“儿子有话要说!” “我现在不想听,你先出去。”柳大将军此刻拒绝从面前的儿子口中听到任何的话语,直接指向房门让儿子出去。 “父亲!可是今日有些话儿子非说不可了!”柳言希猛然在柳大将军面前跪下,直视著柳大将军毫不退缩道。 “你!”柳大将军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让还会如此逼迫自己,刚要发火,可是看到儿子的面容却不觉想到了那个当初还是小小孩童的儿子也是如此这般倔强地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宣称弃武从文的时候,他的一些话在儿子的目光下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柳言贞在内侍回禀道今晚皇帝依然是没有去任何宫里就寝後,她的心中此刻说不清是什麽滋味,打发了内侍後柳言贞在宫人的伺候下躺到了床榻上,只是她却始终无法入眠,她在忐忑不安地等著一个结果,今日在得到消息後的父亲会怎麽做她不知道,也不想去关心,她现在唯独想知道的是自己的那位兄长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麽好想的呢?以他那麽聪明的人又如何不会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用意?可是自己又怎能不怨?丈夫与兄长竟然是那种关系,让她情何以堪! 213 纵然知道兄长待自己的好,可是在如今,他们这样又能瞒到几时?到时候不但是他们危险,恐怕就连柳家也……,而自己自从出嫁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明白了再也不能像未嫁时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中只念著一个人,在她的身上甚至也是担负起了一半的柳家,所以无论是私心也好公心也罢,他们下不了的这个决断,就由她来下!将来会面对的怨也好恨也罢自己会去承受,只愿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在这之後还会有什麽,自己是无力也无心去关心了…… “我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听,你现在马上从这里出去!听到没有!”柳大将军疾言厉色地对著柳言希命令道。 可是跪在下首的柳言希却对此无动於衷,“您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听儿子把话说完,到时候儿子也决不敢再多在您面前一刻!” 柳大将军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坐了回去,他的神情在片刻间就变得苍老不已,看著仍旧跪在下首的儿子却再也没有阻止儿子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父亲,想必您也猜到了吧,儿子这些年来宁愿被您打死也不曾娶妻,所为的究竟是何人,您没有猜错,那人就是当今的圣上。”柳言希的话语打破了柳大将军那心底的最後一丝侥幸,柳言希也听到了那上方颓然的叹息声,心下不禁一痛,只是这样说出去的话就再也没有收回的的道理,他重重叩首道:“父亲,请您责罚。” 柳言希的话仿佛打开了柳大将军心中一直克制的枷锁,“孽障!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不但是皇上!他还是你妹妹的、妹妹的……” 柳大将军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即使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当真的要开始面对儿子时,他觉得当初那种儿子亲口承认所喜之人是男子时的感觉又回来了,柳言希似乎也发现了不对,正要起身上前时,柳大将军却出言喝止道:“别过来!” 柳言希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身上弥漫著绝望的气息,这种事情纵使知道逃避不了,但在面对时也决不会好受。 柳大将军除了在一开始时面对柳言希疾言厉色了那麽几句後,这一次却在後面一反常态地平静了不少,而也正是这种平静也让柳言希开始不安,柳大将军又坐了下来,嗓音沙哑了不少,“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柳言希轻轻点头回道:“知道。” “那麽你们如此,为什麽还要把你的妹妹再拖进去呢?”柳大将军的口吻越是平静,却也让柳言希明白要仔细回答。 柳言希苦涩地回道:“在当时那种形势下,父亲,您认为除了皇上,柳家与妹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而且妹妹心仪之人也是当今圣上。” 柳言希的反问也使得柳大将军想起在当时自己也是权衡利弊後最後才决定如此,当下也不在此事上多言,只是又问道:“既然圣上已经有了你妹妹在身边,那麽为什麽,为什麽……你们还不断了关系?你这样做置你妹妹与何地?”柳大将军问到最後口气已经涩然。 柳言希先是默然,随後直视著柳大将军回道:“本想断的,只是、只是却是断不了……,”不等柳大将军再说什麽,柳言希叩首道:“儿子不孝,请父亲处置。” “处置?”柳大将军不知是不是被柳言希之前的话语气极了,此时声音极冷地说道:“你如今这麽大的面子,让我怎麽处置?” 这话足可以表明柳言希不孝的话语让他不敢抬头,泣声说道:“父亲此言,让儿子如何自处……” “自处?”柳大将军怒气未消当下冷声说道,只是在看到下首的儿子後,本来想要说的话语又放弃了,再看向他这个别人都羡慕不已的儿子时,目光中已有了几分痛心,“你理应想想应该如何自处,不过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你自己想一想,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与这件事沾上的,哪怕再是身份不凡才华横溢,又有几个能得善终的?我原以为你将柳家与皇室联在一起,除了君臣之义外,还有就是当今圣上也是一个明君,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因在内,你好!你真是好!你难道想要让柳家跟著一起陪葬吗!虽说这件事你们这些年来瞒得紧,但是如今这事皇後能够知道,那麽谁又能够保证将来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知道!” 柳大将军说到这里心中真是恨不得儿子能够马上清醒过来,早早从这个可以说是几乎会葬送了他性命的漩涡中抽身,“到了那时你该怎麽办!” 柳言希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原处叩首,但他的沈默无疑也给了柳大将军一个答案。 “出去。”柳大将军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一眼命令道,而柳言希却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大将军沈下了脸骂声也毫不留情地从嘴中吐出,“滚!” 在下首的柳言希微微一颤,就在柳大将军以为他还要继续跪在那里时,柳言希却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地从柳大将军面前倒退著出去。 而就在柳言希刚刚打开房门时却忽然看也不看柳大将军开口道:“父亲,纵使儿子下定决心要了断一切,但是皇上那里呢?”柳言希不欲再说什麽就要离开。 可是柳大将军却仍是马上开口,只是他的话音中带了几分苍老与苦涩,“我又能看护到何时呢?为父已经老了……” 柳言希心下一颤,将眼泪强压下去,走出书房。 而在这个夜晚,身在皇宫中的明世云也无法入眠,他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碰到柳言希,或许说这也不能叫做碰到,马总管安排的这一切,既让明世云感为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又让明世云感到一阵贴心,今日他那种低沈的状态如果不是柳言希出现在那里,恐怕在回宫後难免会让人看出,想到柳言希当时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暖意,明世云只觉得那只手也开始隐隐发烫发热起来,从而让他的心也跟随著一起发热。 明世云将心中马上燃烧起来的热度狠狠地压了回去,不行,现在还不可以,也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总有一日那个人会没有任何阻碍地完全属於自己,总有一日……,明世云在心底暗暗发誓。 就在明世云已经迷迷糊糊地入睡时,一声轻微的呼唤却让他再度醒来,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後,明世云从龙榻上起来,“进来吧。” 虽然没有点燃烛火,但是凭著马总管对周围的熟悉仍旧是快步来到了龙塌旁,微微弯下身子说道:“皇上,刚刚传来的消息,柳府那里……” 明世云只是在一开始时有一刹那的诧异,随後他就在马总管的话语中渐渐闭目倾听那近乎耳语的声音。 当马总管的声音消失後,他不敢抬头去看,静静地等待著皇帝接下来的命令,柳大将军府上自然会有人在暗中监视,纵使皇帝与柳大人之间私情甚好,但是帝王心术难测却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总管可以多想的,如今他将消息已经禀告了帝王,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 “好的,知道了。”明世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马总管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什麽都没有说,他今日已经擅自作主了一次,其他的也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了,马总管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明世云慢慢地躺回到了龙塌上,而他现在心中极乱,没有想到刚刚立下的誓言却又在此横生枝节,之前他也是误算了柳大将军那处,如今想要再弥补也为时已晚,而让柳大将军能知道此事的无外乎那麽几人,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那位皇後了,明世云一想到这里心中不是不气,只是对於皇後他是动不得伤不得,而且以她的立场上来讲做这件事并没有任何错误,那麽,错的便是自己了?明世云一想到这里心中便开始苦笑,但是在接下来的困意渐渐涌上来後,明世云便再也无法细想什麽了。 柳言贞在经历了一夜的忐忑不安後终於迎来了天明,今日的她特意打扮地比平时庄重了不少,因为她在等著,等著在朝会之後将会出现在这里的明黄身影,她还没有自负到自己的小动作能够瞒过皇上,所以她在等著自己将要到来的结果,而也不出她所料,在朝会过去後没有多久便有宫人通报皇上正往这里而来,柳言贞心下一紧,但也仍旧不显露丝毫准备起身恭迎圣驾,而也在这一次,她更是将周围的宫人从身边支开了不少,毕竟如果一会儿皇上要是来到这里发作於她,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就在柳言贞刚刚前去恭迎时便已有宫人开始高喊迎驾,当她听到上方那句“皇後免礼”时心也不争气地跳了那麽一下,随後当听到皇帝特意说是要同她在御花园走走时,柳言贞便知道自己的预感不幸成真了,将宫人们远远地甩在了後面,此刻帝後二人并肩前行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听他们的谈话。 “皇後应该知道朕为何来此,朕该赞赏一声皇後果然好手段吗?”明世云纵使此刻是微笑著说出此话,但话语中却多为讽刺之意。 柳言贞又哪里能听不出来,但是此刻却也只是故作不知,只是说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上又如何不知呢?”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明世云冷笑一声道,却与柳言贞一道走近一假山处,有假山的阻隔将在不远处的宫人挡住了大半,而宫人们在看到帝後停在那里时也不敢再冒然前行,停留在了原处,身侧有假山,而面前再往前便是人工引入的池水,在这里明世云也不虞有人偷听,“朕是不是该赞皇後一声好手段呢?兵不刃血地又往自家兄长的心口上狠狠捅上一刀。” 柳言贞深吸一口气却也仍是阻止不了她那愈见苍白的脸色,余光看到明世云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嘲讽笑意,神情倔强地说道:“这件事由我这个做女儿的告知也比日後让父亲从别人处听来得要好,况且,”柳言贞的语气微微有些强硬,“这种事皇上除非把天下人都杀光,否则又能瞒到几时?” 明世云的神色颇为恼怒,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皇後,也不该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口中便也不无讽刺地说道:“看来朕还应该赞赏一声皇後的直谏与深明大义了?”没有听到皇後接话,他又继续说道:“其实瞒不瞒得了,又能瞒多久,这些朕自有安排,若是朕想,自有法子将这件事瞒上一辈子也好遂了某人的心愿,所以朕少不得还要在这里多谢皇後一声,为朕打破了这个僵局。” “什麽?”柳言贞已经明显想到了什麽,只是却不想承认。 “有人想从此与朕绝情断义,在那等状况下朕自是不好再勉强於他,也唯有先遂了他的心思,本来朕还在担心或许需要太多的时候打破这个僵局,但却没有想到皇後却为朕解了围,他想将过往的一切统统抹去永不再想,而皇後的法子却偏偏在提醒他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说断就会断的!” 听著身旁明世云斩钉截铁的话语,柳言贞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所作的一切或许在皇帝眼中犹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皇上!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他,那麽可曾想过你所做的一切又给他带了了什麽,你们──难道还要一辈子都如此吗?” “带来了什麽?”明世云轻声重复道,随後用著一种柳言贞始终不明白的口吻说道:“我与他在一起这麽长时间,至少在那场嫡之争中保全了各自的性命,保全了柳家,保全了朕与柳家如今在明昊的权势与地位,更是保全了你当初不会被其他那些只是贪图你父亲兵权的人而拉进去活活陪葬,让你成为天下尊贵之人,我与他所在一起就是带来了这麽多,皇後,你认为朕说的对吗?” “原来我当初心心念念的事情在别人看来竟是对於我的保全?”柳言贞似是承受不了明世云这连番话语的打击低低轻笑出声,明世云此刻并没有往她的身上投注一丝一毫的关切目光,“那麽,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请问皇上一句,这些年来皇上在心中对於我这个皇後可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在?” 柳言贞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句问话上,明世云纵使之前气恼她的擅作主张,但也不会在眼前说出违心的话语,“得你为妻也是朕的福气,在朕身边这几年你帮了朕不少,对你,朕始终都有一份敬重。” 敬重?若不是此刻不合时宜,柳言贞真想大笑几声,自己这些年来不计辛苦与代价的全部付出到头来却只有“敬重”二字,也许别人在这人眼中还换不来这两个字,自己应该知足吧,不是吗?柳言贞刚想开口嘲讽地说些什麽,却被明世云接下来的话语说的愣在了那里。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他为什麽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如此,还要把你送到朕的身边为妻?”不顾柳言贞的神色,明世云接著说道:“除去了当时为柳家的将来著想,也为你心中所念著想,更多的,是他认为朕不会薄待了你,对於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他就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会知道这一切?”看著柳言贞诧异的神情,明世云说道:“那是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能和朕走到多远,只是他却不知道,无论怎样,朕也不会放手的。” 看到柳言贞呆愣的神色,对於这个全心陪伴在身边的人,明世云的心在这一刻还是软了下来,“皇後若是想去白昭寺转转,朕自会安排你们见面,皇後好好考虑一番吧。” 明世云在说完後率先离去,柳言贞随即也掩饰了心中所想,也慢慢回去,她的确需要好好想一想,需要好好想一想…… 柳言希在今日休沐时特意单独一人出来,当他来到在京城久负盛名的白昭寺後,看著寺中香火不断,还有不断在进入的香客,他的心神在那一刹那恍惚起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这座京城古寺有著不可解释的缘分,他到现在才恍然记起那时与妹妹从寺中回去时曾有一卦者预言了今日妹妹的地位,那麽,是否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呢? 柳言希抛开了这些胡思乱想,定了定神,随後与那些香客们一起进入了寺中,只是有所不同的是他并未在大殿中停留,直接找到了一位僧人,在低语几句後僧人便领著他一起向後殿走去。 在这里柳言希已经来过了多次,而每次来到这寺後专门用来待客的厢房中心情都会有所不同,那个僧人把他领到一扇厢房门前离去後,柳言希却始终无法再保持心中的平静,只是在门外怔怔地呆著,直到房内传出的声音才将他唤回神来。 “大哥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进来一见呢?” 214 柳言希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後神情不由一怔,但也只是瞬间,随即便抬步进入了禅房,禅房里弥漫著淡淡的檀香,女子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从佛像前缓缓起身,柳言希看著眼前这位素衣金钗的女子,在那一瞬间他竟感到了片刻的陌生。 “大哥?” 直到对方的出声才将柳言希唤回神来,既是以兄长相称,那麽今日在这里的便不是当今皇後了,柳言希仿佛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贞儿……” 似乎是这声好久没有听到的“贞儿”让女子一阵恍惚,她缓缓说道:“好久没有人这样叫了……” “大哥……” 又是一声呼唤,只是却了无下文,柳言贞仿佛也只是仅凭这声呼唤唤回了什麽回忆,而柳言希也没有接言的意思。 “大哥,这次可是恨我?”柳言贞的目光望向了禅房中供放的那尊佛像幽幽地问道。 “不会。”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柳言贞轻笑出声,“大哥你……总是如此呢……,”她的目光又望向了柳言希却是觉得一片模糊,慢慢地才又看清了那个越是年长便越是出色的男子,他的气度风姿比之以往更是引人目光,柳言贞恍惚地想到,若是之前她恐怕还会为有这样的兄长骄傲不已,那麽现在呢?当真是说不出什麽滋味,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柳言贞的话语中不知是讽是嘲,“大哥这样真是不知该让人是怨是恨呢?” 柳言希此时对这样略显陌生的妹妹除了沈默也依旧是沈默,柳言贞倒是不以为意,“我并不後悔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他早晚会知道,”没有人回应,柳言贞叹息道:“大哥,给我个明白可好?” “你说。”柳言希知道妹妹接下来会问什麽。 “大哥,你和我究竟是谁先遇到了他呢?”柳言贞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应,柳言希也避开了她的目光,而她似乎也明白了,“看来还真是说不清啊,也是,如今还纠缠在这上又能如何?” “贞儿,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们会断了的,一定会的。”柳言希说著自己也没有万全把握的言语。 “大哥你也是明白的吧,这事……由不得你一人决定。”注意到柳言希的表情有一瞬的紧张,柳言贞倒是笑了笑,“若说前些日子我是钻了牛角尖的话,那麽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柳家,因为这件事也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他自有他的主张,谁也不能阻止,我是他的妻,有他的敬重爱护便足矣,奢求太多反倒越会自怨自艾,他自会因敬重而给我留下几分颜面,所以,大哥,断与不断,这给你的余地与日子都已不多,我的身子御医已是有了劝告,若是想要子嗣,还需好好调养几年,而大哥能与他如此,也许是柳家的另一种幸运……” 柳言希静静地听著这一切,即使在这个妹妹的口中自己已然成为了交换柳家利益的一种筹码,他的心中亦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仿佛本该如此一般,他不是不惊讶昔日那个娇缠於自己身旁的妹妹如今也开始了种种深谋远虑的思量,谁都在变…… “他现在已有子嗣,我虽为此高兴,但也不得不笼络於後宫中其他女子,大哥,”柳言贞望向那个一言不发的男子,“我一定会让柳家的荣光延续下去,你若不行,那麽,便由我来。” 柳言希离开了禅房,此时禅房中的那个女子早已离去,回想起适才在禅房的一字字一句句,他才恍然惊觉,原来那个一直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妹妹此时早已有了母仪天下的威仪,开始显露出属於自己的光彩,她为自己承担了一半柳家的责任,自己虽是男子也亦愧不如。 而此时秘密回宫的柳言贞并不知道兄长对其的赞叹及心疼,因为在这个夜晚过後第二日刘太後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开始了为皇帝充纳後宫的行动,柳言贞看著那一份份的名单,单从这些女孩的家世中就有不少与刘家交好的,虽说她一再告诫自己要有容人的大度,但心中终归还是为这种太过明显的举动而心中不喜,这次以刘太後的态度来看似乎是不容皇帝再找借口拖延下去,倒是对於之前提出的柳丘两家的婚事没有了下文,想必是也从他处得知了丘家的态度,这亦是交换?即使柳言贞心下不喜,但是想到皇帝亦是此事的主角,心中又难以言语地莫名生出了几分快意来。 明世云在得知此事後却是有几分诧异,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难道刘太後这麽快就要与他撕破脸不成?而他随後便又想到究竟是谁挑起太後如此心思,难道是明世和? 刘太後既呈上来这份名单,那麽亦是和这其中各家通过信了,除了这名单上大多数依附於刘家的家族,亦还有许多大家世族,如果这次自己断然拒绝,那麽定会得罪大部分人,所以……这才是刘太後打得好算盘? 明世云随手扔下了那份名单,冷冷一笑,能在太後面前说上话的无非是那麽几人,而最有可能的亦是明世和,看来是等不得了,还是担惊受怕地受不了了? 恰恰与明世云想的不同,此刻在刘太後跟前明世和正为此说出相反的话。 “母後,是哪个人给您出的这种主意?在这种时候让您非要与皇上的意思对著干?这不是、这不是……” 看到刘太後在他的话语下皱起了眉头,明世和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合著你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些?”刘太後的不满也很容易就从态度上看出来,“若是只为说这些立马从我跟前走人,走走走!” 明世和看著刘太後从软榻上半起来身子後作势开始撵人,他无奈地又上前哄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又何苦拿这话赶我?母後,我是真的有话要和您说。” 刘太後到底还是心疼小儿子,又慢慢地躺了回去,只是嘴上还不饶人,“要是还说刚才那些,那你趁早走人!” “母後,您先听我说,”明世和来到软榻上坐下,挨著刘太後为其轻轻地捶腿,看到刘太後的面色缓和下来,眼睛也半眯起来後他才缓缓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明世英刚去,本来皇上的心情就不好,您在这种时候突然逼著他选妃,这不是明摆著要逼著皇上和您离心吗?母後,您素来精明,怎麽在此事上却固执於此呢?” 刘太後听见小儿子这样说後轻轻叹息道:“你啊,自从那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後,怎麽凡事都谨慎小心了许多?虽说这也是好事,但也显得太过胆小畏缩了,这样一来以後你哪能有什麽担当?”刘太後一顿严厉的训斥让明世和脸上出现惭愧之色,刘太後最是心疼这个小儿子,一看他这样那心也软了下来,“好了,好了,你当我是真的糊涂了?非要这样明摆著惹皇上不快?这也是毫无办法啊……” “母後?”明世和看到刘太後出现疲惫的神色不由担心地问道。 “母後这也是逼不得已啊,”刘太後这里长叹一声道:“咱们等得起,刘家,还有那些依附於刘氏的家族他们可等不起,尤其是女子过不了几年便要谈婚论嫁,真要是让皇上拖个几年谁能等得起?眼看著荣华富贵落到别人手里?”看著明世和刘太後语重心长道:“我们母子还要依靠他们,若是不给他们一点甜头,谁还愿意依附过来?说了这麽多,你可明白?” 明世和点点头,随即又担心地问道:“可是皇上那里……” 趁著私下无人刘太後说话倒是没有了顾忌,“只要我还占著太後这个位置,这件事我既然已经提了出来,那麽皇上那里就不会硬生生地驳了我面子,只要你以後争气一点,我就是惹了他厌烦又能怎样?不过……是一时罢了。” 刘太後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世和又哪有不明白的,只是……,“母後,我听说这次还有王家?” “是。”刘太後看著明世和脸上的不豫,不禁为这个小儿子如此直白的情绪而感到忧心,“王家虽说以前是依附於大皇子的,但是谁又没有个将来的打算?这次他们主动靠了过来,又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不过是以後也不要太过信任罢了,将来这个度也要你来把握。” 明世和认真地听著刘太後的说教,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在刘太後面前却不必提起,“母後,五皇兄近来可曾进宫请安?” “他?”刘太後斜睨了明世和一眼,语气不明地说道:“怎麽好端端地提起他了?他的身子又不好,哪能经常进宫来。” “没事,只是问问。”明世和掩饰道。 刘太後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说什麽,继而说起了别的。 随著选妃的传言渐渐流传出去,京城中各个王公世家无论是想进宫的还是不想进宫的都要开始在京中托关系找门路,各个府上来回拜访的人都突然多了起来,而这些来往也都落入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吴含身在霍香阁中专门为他准备的隐秘房间内看著近日来收集上来到各种消息,一脸的兴味,还时不时地拿出来当成笑话博人一笑。 “这个镇勇伯的嫡女可不是要到处找人取消进宫的资格,若是真进了宫,只怕全家都得跟著掉脑袋,毕竟在暗中已有快四个月的身孕了,瞒是瞒不住了。” 随手就将一页薄纸给递了出去,另一人接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慢慢地划过那“有孕”二字,只是对於吴含所说的却并未多言。 “咦?”吴含轻呼了一声,也不顾他人的目光,径自说道:“王从镜也去了十六王府?” 王从镜,这几乎是个已经被人遗忘太久的名字了,昔日赫赫有名的王家也随著在夺嫡之争的失败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唯一有可能会让人们想起王家的,就只有原来大皇子府前那日渐败落的门庭了,听到把王从镜与十六王府联系在一起,这总是会让人警觉出来。 “怎麽?我说了这麽多,你就没有一点要说的?”吴含放下了那些记录著各个王公世家的纸张,语气中也略显不满地问向另一人。 “你把我叫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些朝廷大臣本不应该看的东西?若是如此那我就真该走了。” “哎,”看到对方作势起身要走,吴含急忙伸手拦下,口气也软了下来,“好好好,你先别著急要走,好好听我说行不行,言希。” “说吧。”柳言希见吴含如此也不再强求要走,将目光望向圆桌上的纸张,一针见血道:“这是你的意思?” “是。”吴含刚说了一个字见到柳言希立刻就要起身,连忙伸长了胳膊将柳言希几乎可以说是按在了原位置上,连忙说道:“这其中自然有我的意思,但是也有另一人的意思。” 柳言希听了这话只是看了吴含一眼并不回应。 “我都明白,你恐怕更是明白。”吴含无奈地说道:“照我看来你是逃不过的,就是逃也是只有一时罢了,这次明摆著将一切都摊在你的面前,怕你心生误会……” “够了!”柳言希制止了吴含接下去的话语。 吴含见状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看到了,这才仅仅是一个风声就什麽大鬼小鬼都冒了出来,这一次的选妃柳家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柳家还有一个皇後在宫里。” 吴含的话让柳言希深思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吴含说完这话便让柳言希心中一凉,可是吴含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你应该知道是谁的意思,一旦充纳後宫,柳皇後那里势必要有所助力才可,柳家旁支若是有适合的女子,宫里虽有太後,但在这事上他也能作一半的主。” 让柳家旁支的女子入宫为妃,不但能够成为皇後在充纳後宫後的助力,也使柳家荣耀延续的筹码又增大了一些,即使明白这是给予柳家的恩宠,但柳言希却不敢轻易应下。 “算了,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这毕竟是一次机会。”吴含见状也不再多说什麽。 “好了,要是没什麽事我便回去了。” 这一次柳言希离开吴含却并没有阻拦,只是说道:“我让人送你,毕竟在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送了,自己小心。” 柳言希点点头便出了门,吴含则是一手撑著下巴看著房内时明时暗的烛光不知在想著什麽。 离开了霍香阁,柳言希在吴含派人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上了自家的马车,不引人注意地往柳府而去,柳言希在马车中想著适才吴含的话语,虽知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但也却是最好的,只是心中一旦想到要自己作下决定往宫里送人,心中总是会有一些别扭,看来他还是在两人之间而犹豫不决,柳家……旁支…… 柳言希正想著有什麽适合的人选,就在车内一角发现一样东西,刚刚上车的时候因为天黑再加上心中所思并未注意到,而此时柳言希却看到了一个包裹状的东西被放在车角处,而他之前可以确信车内并无此物。 柳言希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将手伸向了那个包裹,外面裹得是一层并不起眼的棉布,将棉布解开後,里面的东西仿佛流水一般滑落在了他的膝上,即使现在马车之中光线不好,但是柳言希仍旧透过那映射在车帘上的朦胧月光看清了此物,这是……一副护膝,上好的皮毛上月光在上面划过一层层痕迹,那上面仿佛流水一样的光芒映入柳言希的眼中,他慢慢摸上那缓和且又柔软的皮毛,即使他分辨不出这是何等动物的皮毛,但仅凭手感也可以知道它的珍贵。 这算什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难道那人以为自己会因那事在父亲面前被罚跪许久吗?那他还真是有心了,柳言希忽然气恼地想道,此刻他已不需多想便就清楚送来此物的人究竟是谁。 本想将护膝扔到一旁,但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在到了柳府後,柳言希下车问向车夫马车上为何多了那样包裹时,车夫回答说是吴大人派人送到车上的。柳言希听後只是轻轻点头并为多言,看出了车夫的不安,他也只是宽慰了几句便揭过了此事。 车夫牵著马车往柳府侧门而去,柳言希一人进入了府中,而他刚一进入就感觉有种不安,今夜的柳府太过安静了,虽说从一进府中时看不出仆人的表情有什麽不对,但是这往日对於柳言希来说熟悉无比的府邸在今夜总是有些不对劲,柳言希在问过管家在何处时刚要去寻找就见老管家已经向他这里而来,而接下来老管家说的一句话更是险些让柳言希站立不稳。 “少爷,将军吩咐了不让外传,可是您还是过去看看吧,将军的身子……不大好。” 215 柳言希闻言便是脚下一顿,而一旁若不是有老管家的及时掺扶恐怕走路已是不稳的柳言希就有跌倒在地的危险,可即使如此柳言希此刻急切的话语中已是有了颤音,“父亲现在如何?” 老管家的神情看在柳言希眼中更是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老管家凑近柳言希耳边低声说道:“请您一人进去吧,不要惊动了府里的人。” 尽管对於老管家的话语不解,但柳言希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惊慌的情绪,尽量看上去和平时无异,但前往柳大将军的卧房的步伐却在无形中加快了不少,本以为会在卧房外看到来来去去的人,可是如今令柳言希奇怪的是在柳大将军的卧房外就连平时在周围伺候的人都不见踪影,这更令柳言希心中忐忑不安,看著老管家推开了卧房的房门,柳言希几乎是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就冲了进去,老管家见状也只是暗自叹息一声,随後便将房门悄然合上,自己守在了卧房外。 柳言希在进入卧房中後没有闻到那原本以为会有的中药味道,卧房里的一切看似与往常并没有什麽不同,只是除了那躺在床榻上像是沈睡一般的柳大将军,柳言希放轻了脚步来到床榻边轻声唤了几声道:“父亲,父亲……” 柳大将军就像是刚刚醒来一般睁开了眼睛,而柳言希在看到父亲的神情没有他所担心的混沌後,心中那自进府以来在从老管家那里得到消息就犹如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的心情也暂时消失,不禁又唤道:“父亲……” “你来了,坐吧。”柳大将军除了在此刻说话声略显虚弱外看上去与平日并无任何不同,柳言希依言坐到了床榻边上。 “我的病倒是早晚的事,毕竟早些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暗疾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养好的,能拖到现在已经不易了……” 柳言希听到这样一番听天由命的话语竟然是从他一向所认为强大的父亲亲口所说出,心中不由感到了一阵悲凉,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父亲怎能这样说?莫不是父亲还不耐烦那药的苦味不成?现在可不是父亲讳疾忌医的时候,我这就去请御医进府。”说罢柳言希便要起身去请御医,不想却被柳大将军出言阻止。 “回来!” 柳言希看到柳大将军那种执意不肯的态度心下一颤,下一刻干脆跪在了床榻边急声道:“父亲,您这是为何?!” 柳大将军费力地就要起身柳言希见状连忙又起身相扶,等到柳大将军半靠在床榻上时,柳大将军的脸色也已经变得黯淡起来,柳言希见状大惊连忙用手指搭上柳大将军的脉搏,即使他这个对於医理不通的外行也可以感受的到那脉动已经薄弱了不少,这一次他不顾柳大将军的反对执意要去请御医前来,“父亲,这一次不能听您的……” “你给我……” 柳大将军阻拦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歪著身子倒了下去,骇地柳言希连忙将他扶著平躺下来,此刻也不敢违背了柳大将军的意思,只得守在这里不敢再迈出一步。 柳大将军经过了这一次的晕眩一直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仿佛也随之散去了不少,头脑也清明了起来将手缩了回来不让柳言希再继续搭脉,他缓缓说道:“不用再惊动他人,尤其是我的後事,这样清清静静地走了也未尝不好,”见到柳言希欲要反驳,柳大将军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勉强继续保持著现在这样还算是清明的脑子说道:“你听我说完……我这一去以後的族长之位就由你来继承,而在你之後……你可向皇上那里请旨,如有可能让贞儿的一个孩子出继来继承柳家的族长之位,皇上那里恐怕也是会允了的……” “父亲?”柳言希听到此处起身跪了下来话语中满是哽咽。 “起来,听我说完……你与皇上皇後之间的事我无力也无心再管了,只是……你一定要谨记一点无论将来你与皇上之间会是何等结果,唯有柳家……唯有柳家不可因你之故而有那等灭族之灾,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柳大将军紧紧地抓著柳言希的手腕,就连柳言希都快认为自己的手腕就要被拽断时,手腕间的那股力量却忽然消失,柳言希大惊之下连忙看向柳大将军,而这时柳大将军的气息已然弱了很多,那时断时续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柳言希的耳中。 “我这一去,宫内的这次选秀看在我以往的功劳和皇後这些年贤德的份上也不会让柳氏旁支选秀进宫让皇後难做了……,可是阻得了一次,却阻不了次次,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那麽以後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承担,是福是祸都看你自己了,我已看顾不了你了……你……要好自为之……” 柳言希双眼模糊地看著柳大将军那渐渐就要闭合的眼睛,心中盼著那些越来越趋於无声的话语能够还再继续下去,但是柳大将军仿佛已然到了油枯灯尽之时,他又努力睁眼看了看这个儿子,心中莫名的隐忧最终也化为了一声叹息,随著他的闭目无法向人诉说,那接触著柳言希手腕的手也随之慢慢松开…… “父亲,父亲?”柳言希握紧了那只将要脱离他手腕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他的父亲仍旧一息尚存一般,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样地唤著,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柳大将军再度醒来一样,而再次醒来的柳大将军仍旧还是那个会对他严厉有加的父亲。 卧房里变得静悄悄的,一直站在卧房之外的老管家终於对卧房里的安静产生了不安,做了他生平恐怕最是无礼的一件事,推开了卧房的房门,随後就看到了那还仍旧跪在床榻边上一动不动的柳言希和床榻上早已没有了气息他伺候了一辈子的将军,老管家悲鸣一声後也随之跪在了地上…… 柳府在一夜之间挂满了白色的灯笼,这样突兀的颜色随著柳府在深夜中陆续派出报丧的人也紧接著被全京城所知晓,就连今日原本的大朝也已改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在柳府所住的这条街上来往的马车便已把街道两头都已堵住,也让很多人不得不下了马车步行,或者再改由乘轿而来,柳府中人已对这些前来人们中的大人物没有了什麽惊奇,因为在下一刻原本以为只会有皇上一道旨意来到柳府的时候,却不想宫中太後、皇上、皇後三道旨意同时到来,让前来的人们对於柳府的地位尊荣又有了新的体会。 “皇上,皇後娘娘那里已经将您的旨意传了过去,等到柳府那里安排好後将会由内府那去做好皇後娘娘出宫的准备。” 御书房的大门开著,一向勤於政务的明世云在今日却站在门口处望著远处的重重宫殿,耳边响起了马总管的声音。 明世云听後对此似乎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是只有马总管清楚传来柳大将军过世的消息後,这位帝王当时的真实情绪到底为何,那种既有惋惜又有隐隐轻快的叹息……,马总管随後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揣测帝心,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告诫自身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不是自己应该做的,当下收敛了心思安静地站在明世云的身後。 “去……” 明世云刚刚只说了一个字就把马总管吓了个心惊胆战,生怕从皇帝口中听到的下一句话就是他最害怕的,幸而明世云在停顿一下後便改了口。 216 “算了……” 这两个字也犹如赦令一般让马总管那本已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只是他却没有料到自己高兴的似乎有些太早了,只因明世云接下来说道:“等到皇後去过柳府後再说。”此刻的个中滋味只有马总管一人能够体会。 现在柳府看在柳言希的眼中竟有那麽几分烈火烹油之势,柳大将军的离世又一次将柳府的尊荣推向了一个顶点,柳言希此刻作为柳府的主人在丧事的这几日那日可谓是心力交瘁,不单要安顿前来帮忙的柳家旁支众人,还要在一群别有用心的京城贵族间周旋,不到几日人便已憔悴了不少,而柳府的喧嚣也在柳大将军下葬後第二日内消失,这时的柳府又恢复了平静,朝廷对於官员守孝的日子根据本身的官职和家族中过世之人的身份也分为不同几种,在明昊朝廷中并没有那种死板的守孝三年的惯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在职的官员夺情居多,而柳言希这次因为孝期则有了一个半月内可以呆在柳府的日子,所以他也听从了老管家的建议准备在府中好好休养一番,所以当明世云在一个满月之夜悄然来到柳府後看到的便是一身素服的柳言希正在静心练字,白色的素服上用黑色的绣线在衣摆及袖口处绣成了几朵祥云的图案,即使柳言希近来的气色已经在府内养的好了许多,但此刻在明世云看来仍旧是不好。 因为明世云进入书房後阴影的遮挡让正在练字的柳言希不由抬头一看,他手中的笔也不由掉在了宣纸上,沾染了大片的墨迹,柳言希在一愣之後便要行礼请安,只是他的身子在刚行礼到一半时便被明世云所阻止。 “不必多礼。”明世云扶住柳言希让他起身,察觉到柳言希迅速离开自己的掺扶心中有些不虞,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尤其是对於还要徐徐图之方为上策的柳言希,他更是面容温和地说道:“本该早日来柳府的,只是在前些时候我若过来恐怕对你与柳府都并非好事。” 柳言希在听到这人并未用“朕”而是自称“我”後心下不由有了几分复杂与忐忑,但在此刻他却也不会纠缠在这之上,只是默默无声地垂首侍立在明世云身侧,看他这样,明世云心中真有一时半刻无从下手的感觉,但却面上不显而是走到书桌旁看著柳言希那尚未写完的字,明世云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那字中写的最多的是“静”字与“沈”字,明世云见字如知人心下已有几分明了,但仍是心中有那麽几分不喜。 柳言希也察觉到自己随手写下的那几张字似乎带起了明世云的某些情绪一般,他垂下眼眸在一旁侍立不语,看著明世云将那几张写好的字一一收好。 “这几张字我拿回宫去了,你不会不舍吧?”明世云虽是询问但他的态度却是不允许人拒绝。 柳言希又能怎麽说,虽然心下对於明世云此番前来只是开口就为要那麽几张字有所怀疑,但他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让明世云有任何不虞,於是说道:“若是陛下喜欢,还能入了陛下的眼的话,这亦是臣的福气。” 明世云一直低头看那几张字,听到柳言希这样说压下了心中想要说的话语,这人开口闭口都是君君臣臣,那麽此刻再去逼他也不会有什麽结果,算了,一切不可操之过急,明世云暗自笑笑揭过此事不提。 “柳大将军刚刚离世,你若是有何难处也不要一人独自扛著,即使你不愿见我,如果真有什麽事好歹也要往宫里报个信才好,这样不光是为我,毕竟宫里还有皇後在,说起来你在这世上的亲人也真真就只有她一个了,皇後这些日子以来也是难过之极,你们是兄妹,有些事上比我要好说话,你也应时常进宫去看看皇後才是,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指责你逾矩的。”明世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几张字上,只是他的声音却清清淡淡的,仿佛在说什麽再平淡不过的事一般,轻易地就允了柳言希可以随意进宫的事情。 柳言希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後便再无下文,他垂目站在那里表情平淡无波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恩典一般,但他却可以看到地下的另一道影子正在逐渐向他挨近,衣摆的摩擦声也随之靠近。 “言希……” 明世云看著这样仿佛万物皆不在眼中的柳言希,原本想要说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口来,只是叫了一声这个人的名字便觉得苦涩不已,他这才想到原来这个人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放在心中,罢了,这时若是再说什麽,不也就等於是在逼他了吗……,明世云压下心底的苦意,正要准备离去时却被柳言希开口的一声给留在了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皇上,家父临终前曾留有遗命,望皇上允许有朝一日能将皇後所生的其中一位皇子过继给柳家继承香火,臣自知……” 柳言希接下来请罪的话语尚未说完,他的双手便被紧紧握住,一时间惊得他连剩下的话也说不完整,只是羞恼夹杂著诧异地叫了一声“皇上”。 如果不是此刻太不合时宜,明世云真想狠狠地抱住这个已多时没有这样亲密接触的人,而明世云这样的情绪仿佛也被柳言希所察觉,从柳言希那抽回的双手和後退的一小步可以看出他对於明世云此时的举动抱有何种态度,明世云也只是在微微一愣之後便已明白自己失态了,顿时心中为了自己这样类似於毛头小子的举动而有了片刻的後悔,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明世云就像是没有看见柳言希这样“避如蛇蝎”的举动一般收敛了情绪後说道:“既然柳大将军这样说,那麽这事儿我自是应了,你……不必为此事担心,能在最後过了柳大将军这一关我这时也不知该说什麽才好了,一时失态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看到柳言希仍是没有多大反应,明世云也明白这时不应该再多说什麽了,“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柳言希此刻似乎忘了君臣之礼就连相送都忘记了,愣愣地看著明世云离开。 即将离开的明世云此刻虽然还是扳著张脸孔,但是在得到意料之外的满意结果後,那心底的喜悦让一直随侍在身旁的马总管也能感受出来,而当明世云迈出柳府大门时在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後不得不让他的喜悦减少了大半有余。 “吴含?”明世云微眯著眼睛在柳府门口看著站立在台阶下的似乎早就恭迎在此多时的吴含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 “陛下。”吴含仿佛对於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一无所觉,恭声请安道。 “唔。”明世云下了台阶到来吴含身边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回禀陛下,臣是听闻陛下离宫後才赶来的,请陛下放心,回宫的路上臣已安排妥当,时辰已不早,臣护送陛下回宫。”吴含不卑不亢地回道。 “难为你有心了。”吴含这样的说词让明世云感到了满意,态度也不禁软和了下来,顿了顿才说道:“今日就不用你陪朕回去了,你与柳大人素来交好,既然来了,也就趁空进府去看看他吧。” 吴含迟疑了一下方才应下,明世云见状也不再多言即刻离去。 217 吴含一直目送皇帝的车驾缓缓离开,直到看不见影子後这才迈步进入了柳府,柳府内的老管家见是吴含到来当下将他引入了现任柳府主人的书房,吴含悄声进入书房後见到坐在书桌後出神的柳言希不由加重了脚步使得柳言希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吴含?”柳言希的声音略带疑惑,他怎麽也不会想到吴含竟然会在明世云之後来到这里。 “皇上刚刚已经回宫了。”吴含在柳言希面前站定,他在府外见到皇上时可以感觉出皇上心底的那份愉悦,原本他还不怎麽担心柳言希,可是现在看到了人,吴含的想法又变了,“你……这是怎麽了?” “没有什麽。”柳言希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起身迎向吴含道:“怎麽你也过来了?” “不放心你。”吴含把柳言希又按了回去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你这是怎麽回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柳言希刚刚吐出一个字後看到吴含那毫不作伪的担忧目光时便也改了口轻声说道:“我只是将父亲最後的交代告诉了皇上……” “是什麽?”吴含紧接著就问道。 “父亲同意将来让皇後的一个儿子来继承柳家族长之位。” “这……” 这是好事啊,吴含终究还是把这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现在就是再没眼色在看到柳言希此刻的状态後也无法把这话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柳言希看到吴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疲惫地笑了笑说道:“按说如今比以往还要好上一些,可是现在我却高兴不起来,是我自己一时还想不开,或许过段时日也就好了。” 吴含见状也不再安慰,这种事情除非自己能够想明白,否则他人也不好插手,而现在的事情却有比这更棘手的,“言希,这次除了柳家因在孝中有了皇上的恩旨而不用让柳氏女子入宫外,其余的人可都是在盯著这个机会呢,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麽?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柳言希神色淡淡地回道:“皇上想做的事谁也阻不了,同样的,皇上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了。” “这次入宫的人没有什麽大碍就放进来吧。”明世云自从那夜从柳府那里回来後处理起事情来也利落了很多,熟知明世云脾气的马总管自然要趁著皇上的这股高兴劲头把事情赶紧奏上,省的到时候再惹上什麽事端,而也不出乎他的预料,明世云没有阴著脸很痛快地就给予了答复,放下心中大石的马总管这就准备去安排好一切,毕竟这麽多的女子入宫总归是件繁琐事儿,一切都要细细地安排下去,正当马总管想要退下时却又被明世云给叫住了。 仿佛是沈吟了一会儿後明世云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下个月裴沙那边的使节要进京了,同来的还有裴沙皇帝最小的一个妹妹,你在宫中先为这位公主准备好地方吧。” 得了这份旨意的马总管在退出御书房时还是有点晕乎的,不过他的这种晕乎劲在片刻之後也就消失无踪了,因为马总管终於意识到了这位裴沙公主的到来究竟意味著什麽,这位皇帝在都以为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给了所有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恐怕是有惊无喜吧。” 这句无比贴切如今明昊上层大多数人心思的话语是出自裴沙亲王裴立的口中,而裴立说出这句话的原由或多或少也与明世云的这份“惊喜”有所关系,因为仔细说起来这份“惊喜”的背後裴立也出力不少。 “您这话说的可是太轻巧了些吧。”在裴立面前可以毫无顾忌说出此言的除了袁栉外再无他人,“若不是有您在暗中使劲,恐怕就连皇上都忘了这位公主了。” 宫中的公主若无封号总是矮人一头的,更何况这位公主那位身为宫人的生母早殁,与当今皇上的岁数相差太多都足可以去当皇上的孙女了,若不是这位公主成人後都拖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恐怕皇上也不会想起来这位公主。 “这也算是给这位妹妹找了一条出路,否则真要是嫁到裴沙这里她的下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到了明昊那里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裴立毫不在意地谈论著这个同时也是他最小妹妹的生死。 “您这样做……,”袁栉想了想还是说道:“明昊那边未免不认为是您……” “无所谓,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又能怎样,既然有人达不到我预期的目的,那麽我不介意再推一把,说不定那位明昊皇帝还要感谢我一番呢。”裴立笑得意味深长,此刻在这个竹制的凉亭内袁栉很有眼色地就当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为两人倒好了茶水默默无语。 裴立看著这透著青色的茶水,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袁栉,到了我的这种位置上想退已然是退不下来了,如今是不进则退,而这个退的後果你我都明白,这麽多年来也就是我当初收你为心腹时才和你把话说的这麽明白了,如今,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你走吗?” “您现在这样说不是已经太晚了吗?” 裴沙公主入宫在事先没有让人得到一点风声,当宫中已经开始准备各位新入宫主子们的一切事宜时,那位裴沙公主的到来通过驿站的层层消息传达到宫廷中时,在宫内宫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柳言贞处更是近来让那些进宫的贵妇们扰得烦不胜烦,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应对,更何况在这些贵妇之外还有刘太後时不时地话中有话还要去招架,尽管耗费心神,但柳言贞却也清楚相比较而言有了这位裴沙公主至少将来在後宫总她可以减轻很大的压力,而这些日子的忙碌倒也让柳言贞没有精力再去想到柳大将军。 那位裴沙公主进宫无论怎样至少要封一个贵妃之位,柳言贞不清楚皇上在此刻故意在後宫竖了这样一个靶子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让在宫外的那位兄长不要忧心,她现在也已不会再去计较这些了,她如今唯一关心的是能让自己如何有个孩子,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柳家…… “皇後的身子御医那里拿出方子来了吗?”明世云从皇後处离开後身边只有马总管在侧,其余的宫人们都远远地在後跟随,此刻也不怕有人会听到什麽,明世云放轻了声音问道。 “回禀陛下,御医那里还是说要继续调理为佳。”马总管恭敬地给出了御医们的一致说词,他明白近来皇後这次在那位裴沙公主尚未进宫之前出力颇多,无论皇上是为了子嗣计,还是为了後宫中的平稳,对於嫡子也是越加期盼,但这涉及到了皇後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多嘴。 “御医?”明世云不屑地轻哼一声道:“这麽长时日了,他们翻来覆去地也就这一种说词,开出的那药方吃不好也吃不坏。” 马总管没有接言,虽然清楚皇上的话不无道理,但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来开口。 “去把朕的意思和御医们好好说说,让他们务必尽力。”明世云这样说後马总管连声应是。 “皇上,今日您准备去哪个主子那儿?”虽然皇上不说,但马总管却不得不提,这是他的本分。 “哪儿也不去。”明世云很干脆地回道,并且也给出了适合的理由,“既然那位裴沙公主还尚未进宫,那就先等等吧,省的裴沙那里又有话说。” 218 马总管轻声应下,他不知皇上这样做究竟给那位尚未进宫的裴沙公主带来了什麽,但是树敌是在所难免了,心里不由对这位裴沙公主有了那麽几分可怜,在这位皇上的心中除了那位,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这也不知对於他人来说是福是祸。 刘太後近来的心情似乎就是印证了乐极生悲这个词语,当她看到自己选中的几位女子皆入宫後本来以为大事已定的她却没有料到最後却杀出一个裴沙公主把她在後宫都安排好的事情就毁了大半,本以为这一次皇後身後的柳家在柳大将军去了之後已经不足为患,但如今却来了个更加棘手的,并且她在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得到这不由让她心生气恼,同时也把自己的小儿子叫进宫来好好询问一番。 明世和也是在得到裴沙公主入宫的消息後惊疑不定,他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他又何尝不清楚与裴沙那里的暗中交易无疑与虎谋皮,可是形势所逼下他又不得不如此,可如今那位裴沙公主的入宫这又不得不让他多想是否裴沙那里也与皇上有了某种默契,如果裴沙那里为了某种利益将他出卖的话,那麽他的结果不会比之前的二皇兄好上多少,所以在得到了刘太後的传召後明世和也在心中急迫下匆匆进宫,而刘太後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後自然少不了一番抱怨。 “你说皇上这是个什麽意思?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一个裴沙公主接进宫来,这让我们刘家的女儿还有其他家族的女儿怎麽办?这还没怎麽样呢就生生地被那裴沙公主压了一头,看皇後的样子事先也是个不知情的,她父亲也刚去估计更没心情来操心这事儿,母後把你叫来也是问问你看拿个什麽主意才是。” 明世和听到刘太後的一番话对於宫内的情景现如今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看来皇後如今是无心管事,而那些新进入宫的嫔妃们早就对这将来注定要压她们一头的裴沙公主没了好感,直把裴沙公主看成了眼中大敌,这裴沙公主势必打破了如今後宫中那本来就不平稳的布局,这些也只不过在明世和的心中转了几转便不再刘太後面前提起,只是安慰道:“母後,反正那裴沙公主就是进了宫也是越不过您去,您只要不偏不倚便可以了,只要护住了刘家的女儿由得她们争去,皇上那里到了最後这宫里的事儿也越不过您的面子去,他可不会在大面上拂了您的面子,正好有那个裴沙公主在也省的我们这里还要树敌,您这样想想不也就舒心了?”明世和的一番话说下来将刘太後那原本还有点不安的情绪也压制了下去。 只是刘太後对於小儿子在外面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尽管早在母子二人谈话时便已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但刘太後仍是语含隐晦地问道:“既然你这里事先没有得到一点儿信儿,会不会裴沙那里出了什麽变故?” 刘太後的这句话正是明世和近来所担心的,但在刘太後面前他仍是神情自若地说道:“请母後放心,先不说裴沙那里一直是与儿子只有暗中来往也无把柄可抓,就是裴沙那里出了什麽变故也牵扯不到儿子的身上来,只要裴沙那位亲王一日还能守著亲王的位置,那麽便没人会将儿子的事说出来,而照儿子看那位裴沙亲王手段不俗,日後无论他想要逼宫篡位还是想要扶植新君摄政,他也断没有将这事捅出来的道理,毕竟他与皇上那里的关系也一直不是太好,两人绝对没有相安无事的可能。” 刘太後虽说经历的多,但对於外廷之事还是不太清楚的,听到明世和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虽然皇帝这次不和人打招呼便让一个裴沙公主入了宫,让她心有不喜,但小儿子说的也对,这後宫里只要皇帝还想要一个“孝”字便也不会有人越过她的头上去,自己只要守好刘家的女儿就好,其他的事情在那位裴沙公主进宫後没准根本不需要她去做什麽自然会有人沈不住气先出头的,想到这里刘太後的心思也平稳了许多,更是有功夫来询问小儿子的日常起居,一时间倒是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而同样都是一个母亲所出,明世仁一年到头进宫请安的次数恐怕连明世和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对於刘太後而言这个儿子在一般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明世仁对於这种不同的待遇也早已习以为常,他自然清楚刘太後那里最为担心的是什麽,自从明世英的事情过後明世和已与他疏远了许多,但明世仁相信这种事情只要开了个头,明世和便无法收尾,早晚还是会求到他这里来,他想到刘太後的偏心时心下不禁冷嘲热讽一番他倒想看看明世和这个在刘太後眼中最受宠的儿子最後能不能给她带来那份尊荣。 在众人的各种心思中,裴沙公主一路平安到达了京城,并且顺利无比地在册封贵妃後入宫,成为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後宫之中仅次於太後,皇後地位的女人,而且在她进宫後皇帝从这位贵妃开始才慢慢地按照地位亲疏远近临幸这些入宫的女子们,也慢慢地平息了後宫之中的不平之心。 明世云在今夜临幸过刘氏宫妃後一如往常一般不在嫔妃寝宫中留宿,回到了自己寝宫中,沐浴过後的明世云洗去了那让他难以接受的甜腻味道时,他想到似乎应该让内府在采办时将这种脂粉剔除在采办名单之外了,这种味道实在让他难以人忍受,真不知道那些女子为何总是喜欢抹上这种甜腻的气味,明世云躺在龙塌上脑中不禁想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向来清爽的味道,一时有些难以入睡了。 “皇上,该歇了,明日还要早朝呢。”这自从皇上开始不断地临幸後宫嫔妃开始马总管几乎分担了大部分值夜的时候,他是怕万一有个什麽不对自己也好出面应对,幸好到了他这个位置就是值夜也不需全程盯到尾,只要皇上歇下了,他自是可以去一旁歇著,不过这一直提著精神下来他也是吃不消的。 明世云知道近来不止是他心里厌倦,这个大总管也是劳心劳力地生怕自己在烦了之下作出什麽事情而一直提心吊胆著,此刻也是非外体谅地说道:“你也不用一直盯著,以後几日的值夜也不用你了,好好去歇著吧,我这里没有什麽大事。” “谢皇上。”马总管连忙谢恩,见到明世云快要睡著,马总管想了想还是把这几日一直犹豫的事情说了出来,“皇上,您可有几日没有去皇後那里了……” “朕知道。”已经躺在龙塌上的明世云闭著眼睛轻声问道:“皇後那里近来如何?” “皇後平日还是忙於宫务,毕竟近来後宫中添了不少人,皇後多少总是要过问一下的。”马总管对於皇後的回答中规中矩地挑不出一丝毛病,看到皇上在听後半天没有回应,就在马总管以为皇上已经睡著正要悄声退出时,却突然听到明世云的声音。 虽然明世云一直没有睁眼,但他的话却很清晰地传入到了马总管的耳朵中,“不必让太多人知道,你到时候派人去柳府去那里一趟,把皇後的近况与他大概说一说,让他有空进宫来看看皇後,虽说不合规矩,但有柳大将军这麽多年的功劳在那里,这点事情足可以堵住那些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嘴巴,但你到了柳府那里後,如果柳大人不愿的话,也不必勉强。” 219 马总管听到这番很有些自相矛盾的话语,即使心里有什麽意见,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连忙一一应下,这次看著皇帝是真的睡著了,才慢慢地退了出去,同时也为手头的这个新差事开始发愁,其实他很想对著皇帝直说要是您想见柳大人直接宣进宫来就好,何苦还要绕这麽大的一个圈子?所以这一夜很苦恼的马总管根本也就没有睡好。 明世云在皇宫中过著和以前相比较类似於昏君的日子,相较於皇上以往的清心寡欲而言这些日子以来上层贵族之间的八卦消息往往传出的都是皇上临幸了谁家的女儿或是那位新入宫的裴沙公主在宫中的各种小道消息,但是这一切对於有孝在身的柳言希来说却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他关心的,他这些日子甚至连府门都未踏出一步,就连宫中下旨让他进宫探望皇後都被柳言希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而柳言希的状态也一直不见好转,这几日甚至还需要躺上大半日才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而御医们也只是翻来覆去地说著好好休养同时开一些温补方子,只是却并不见效。 所以当这日柳言希懒洋洋地躺在院中摆放的软榻上惬意地翻看著一本杂记时,吴含的到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惊讶,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他正要起身相迎时却被快步而来的吴含给按回了软榻上。 “听说你近来的身体不适,你我之间还用得著这些虚礼吗?”吴含含笑说道,早在吴含来到的同时早已有仆人将方椅摆放在了软榻边上,吴含也毫不客气地就坐了上去,同时眼睛也顺势瞟到了柳言希手中仍旧拿著的那本杂记上,“看来你近来的确是很闲,”还不等柳言希再说什麽,吴含接著说道:“不要总是在府里呆著了,总要出去走走的,正好我在城外新建的一个园子已经好了,不如和我去那里呆上几日?” 柳言希很是奇怪地看了吴含一眼道:“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有空闲了?还有功夫去城外的园子上。” “空闲都在自己找出来的。”吴含不在乎地笑笑道:“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忙下去,否则官升得再快也没有什麽意思不是?言希,和我出去走走吧,好吗?”吴含说完後便把柳言希手中的那本杂记抽了出来,随手扔到了软榻上同时也起身把柳言希从软榻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柳言希半推半拉地带回了卧房,同时还说道:“快点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去。” “马上?” “那是自然,我攒下的休沐日子可没有多少,当然是越快越好,你也不用再收拾什麽了,只要人过去就好,如果需要什麽的话让人再回来拿就是了。” 就这样,柳言希只在匆忙间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後便被吴含拉出了卧房赶到柳府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一路往城外而去。 “他出城了?”明世云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让奏折上刚刚写好的字体最後一笔的红色加深了不少,明世云见状也没有什麽表示,只是先把那道奏折放置一边,将朱笔搁置在笔架上,明世云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异样,“还是和吴含?” “是。”对於这件事马总管回答得也分外简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对於皇帝在语言上有任何的疏漏,尤其在皇帝这个时候心情不好的情况下。 明世云闭了一下眼睛复又马上睁开後说道:“他能出去也好,总是在柳府里呆著对他也不好。” 无论皇帝的这番话是真是假,马总管现在总算是不必一直提心吊胆了,也有胆子接话道:“柳大人那里已派人跟了过去,如果有什麽事情也好及早知晓。” 对於马总管这样可以说是擅自作主的行为,明世云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训斥,但这样的结果对於马总管而言已是最好的了。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明世云轻声吩咐道。 马总管更不敢在这时逆著皇帝的意思,总之在如今他能做的也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明世云在一个人时又把那支朱笔拿在手中细看片刻之後便把朱笔放置在了笔洗之中,看著水中晕开的一层层红色,明世云的目光一直随著那红色在水中冒出的弧线而转动,直到笔洗中已全部染成红色後,他忽然起身将手中的朱笔从笔洗中拿出狠狠地扔了出去,有的水渍甩在了御案之上洒下点点红色,这在明世云的眼中更是显得刺目非常,他克制了自己想要把御案上的东西都尽数扔出去的举动,甚至在这之後还有些颓然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退让,也给了柳言希足够的时日来再次考虑两人的关系,他希望两人的暂时分开能够让柳言希的情绪有所缓和,这样才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更为有利地去接触,只是…… “吴含……” 柳言希没有想到吴含的这个园子会是如此的清幽雅致,这……实在於吴含平日点所表现出的性子不符,因为这种布置实在有些不符吴含平日那喜爱奢华的性子。 “怎麽?觉得不像我会住的地方?”吴含似是看穿了柳言希所想,边将人引入园子边打趣般地问道。 柳言希被猜中了心中所想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吴含却很有耐性地为柳言希解释道:“这里本是家父用作休养的地方,只是在刚刚买下时就被我截了过来,虽说我是他儿子,他的早晚也就是我的,但毕竟还有个早晚不是?所以我後来又把这园子收拾了收拾,这才成了如今的样子,如何?可还入你的眼,家父的喜好倒与你有些相似。” 柳言希听了吴含这番话後或许是因为到了外面也或许是因为这园子的确符合他的喜好,他回应了吴含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也让之前一直略有忧心的吴含终是放下心来,也就更加自然说笑地带著柳言希在园子里走动,柳言希看著园子内的假山流水那之前心情的郁结也解开了许多,这一点吴含也感受到了,不由笑得更是真心,“言希,看来你也喜欢这里,在这里多呆一些时日吧,我陪著你。” “嗯?”柳言希诧异地转过头来看著吴含神情有一瞬的疑惑,同时也略有些玩笑般地问道:“你陪著我?你有几日能够陪著我?” “自然是你这里呆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了。”吴含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早已将他能够休沐的日子忘却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吴含的话语没有得到柳言希的回应,而在接下来两人之间也是沈默以对,柳言希就在吴含的这座园子中住了下来,而吴含也确实想让柳言希在这里能够过得愉快,他更是在衣食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让原本一直消瘦下去的柳言希在这些时日中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在这里的平静日子的确让他们两人都忘记了京城内的各种烦心事,所以当吴含皱著眉头听完匆匆从京城赶来的下属的话语後,又再看到正向他走来的柳言希,不必多想就知道他们这样的悠闲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趁著柳言希还没有走到近前来,吴含对身旁的下属轻声吩咐道:“我过些时日就会回去。” “可是……” 属下还要再开口说些什麽时却被吴含断然打断道:“我决定了,就是到了皇上那里若是问起,你也这麽回禀就可以,至於後果……我来担著。” 220 马总管听到这番很有些自相矛盾的话语,即使心里有什麽意见,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连忙一一应下,这次看著皇帝是真的睡著了,才慢慢地退了出去,同时也为手头的这个新差事开始发愁,其实他很想对著皇帝直说要是您想见柳大人直接宣进宫来就好,何苦还要绕这麽大的一个圈子?所以这一夜很苦恼的马总管根本也就没有睡好。 明世云在皇宫中过著和以前相比较类似於昏君的日子,相较於皇上以往的清心寡欲而言这些日子以来上层贵族之间的八卦消息往往传出的都是皇上临幸了谁家的女儿或是那位新入宫的裴沙公主在宫中的各种小道消息,但是这一切对於有孝在身的柳言希来说却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他关心的,他这些日子甚至连府门都未踏出一步,就连宫中下旨让他进宫探望皇後都被柳言希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而柳言希的状态也一直不见好转,这几日甚至还需要躺上大半日才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而御医们也只是翻来覆去地说著好好休养同时开一些温补方子,只是却并不见效。 所以当这日柳言希懒洋洋地躺在院中摆放的软榻上惬意地翻看著一本杂记时,吴含的到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惊讶,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他正要起身相迎时却被快步而来的吴含给按回了软榻上。 “听说你近来的身体不适,你我之间还用得著这些虚礼吗?”吴含含笑说道,早在吴含来到的同时早已有仆人将方椅摆放在了软榻边上,吴含也毫不客气地就坐了上去,同时眼睛也顺势瞟到了柳言希手中仍旧拿著的那本杂记上,“看来你近来的确是很闲,”还不等柳言希再说什麽,吴含接著说道:“不要总是在府里呆著了,总要出去走走的,正好我在城外新建的一个园子已经好了,不如和我去那里呆上几日?” 柳言希很是奇怪地看了吴含一眼道:“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有空闲了?还有功夫去城外的园子上。” “空闲都在自己找出来的。”吴含不在乎地笑笑道:“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忙下去,否则官升得再快也没有什麽意思不是?言希,和我出去走走吧,好吗?”吴含说完後便把柳言希手中的那本杂记抽了出来,随手扔到了软榻上同时也起身把柳言希从软榻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柳言希半推半拉地带回了卧房,同时还说道:“快点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去。” “马上?” “那是自然,我攒下的休沐日子可没有多少,当然是越快越好,你也不用再收拾什麽了,只要人过去就好,如果需要什麽的话让人再回来拿就是了。” 就这样,柳言希只在匆忙间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後便被吴含拉出了卧房赶到柳府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一路往城外而去。 “他出城了?”明世云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让奏折上刚刚写好的字体最後一笔的红色加深了不少,明世云见状也没有什麽表示,只是先把那道奏折放置一边,将朱笔搁置在笔架上,明世云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异样,“还是和吴含?” “是。”对於这件事马总管回答得也分外简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对於皇帝在语言上有任何的疏漏,尤其在皇帝这个时候心情不好的情况下。 明世云闭了一下眼睛复又马上睁开後说道:“他能出去也好,总是在柳府里呆著对他也不好。” 无论皇帝的这番话是真是假,马总管现在总算是不必一直提心吊胆了,也有胆子接话道:“柳大人那里已派人跟了过去,如果有什麽事情也好及早知晓。” 对於马总管这样可以说是擅自作主的行为,明世云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训斥,但这样的结果对於马总管而言已是最好的了。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明世云轻声吩咐道。 马总管更不敢在这时逆著皇帝的意思,总之在如今他能做的也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明世云在一个人时又把那支朱笔拿在手中细看片刻之後便把朱笔放置在了笔洗之中,看著水中晕开的一层层红色,明世云的目光一直随著那红色在水中冒出的弧线而转动,直到笔洗中已全部染成红色後,他忽然起身将手中的朱笔从笔洗中拿出狠狠地扔了出去,有的水渍甩在了御案之上洒下点点红色,这在明世云的眼中更是显得刺目非常,他克制了自己想要把御案上的东西都尽数扔出去的举动,甚至在这之後还有些颓然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的退让,也给了柳言希足够的时日来再次考虑两人的关系,他希望两人的暂时分开能够让柳言希的情绪有所缓和,这样才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更为有利地去接触,只是…… “吴含……” 柳言希没有想到吴含的这个园子会是如此的清幽雅致,这……实在於吴含平日点所表现出的性子不符,因为这种布置实在有些不符吴含平日那喜爱奢华的性子。 “怎麽?觉得不像我会住的地方?”吴含似是看穿了柳言希所想,边将人引入园子边打趣般地问道。 柳言希被猜中了心中所想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吴含却很有耐性地为柳言希解释道:“这里本是家父用作休养的地方,只是在刚刚买下时就被我截了过来,虽说我是他儿子,他的早晚也就是我的,但毕竟还有个早晚不是?所以我後来又把这园子收拾了收拾,这才成了如今的样子,如何?可还入你的眼,家父的喜好倒与你有些相似。” 柳言希听了吴含这番话後或许是因为到了外面也或许是因为这园子的确符合他的喜好,他回应了吴含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也让之前一直略有忧心的吴含终是放下心来,也就更加自然说笑地带著柳言希在园子里走动,柳言希看著园子内的假山流水那之前心情的郁结也解开了许多,这一点吴含也感受到了,不由笑得更是真心,“言希,看来你也喜欢这里,在这里多呆一些时日吧,我陪著你。” “嗯?”柳言希诧异地转过头来看著吴含神情有一瞬的疑惑,同时也略有些玩笑般地问道:“你陪著我?你有几日能够陪著我?” “自然是你这里呆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了。”吴含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早已将他能够休沐的日子忘却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吴含的话语没有得到柳言希的回应,而在接下来两人之间也是沈默以对,柳言希就在吴含的这座园子中住了下来,而吴含也确实想让柳言希在这里能够过得愉快,他更是在衣食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让原本一直消瘦下去的柳言希在这些时日中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在这里的平静日子的确让他们两人都忘记了京城内的各种烦心事,所以当吴含皱著眉头听完匆匆从京城赶来的下属的话语後,又再看到正向他走来的柳言希,不必多想就知道他们这样的悠闲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趁著柳言希还没有走到近前来,吴含对身旁的下属轻声吩咐道:“我过些时日就会回去。” “可是……” 属下还要再开口说些什麽时却被吴含断然打断道:“我决定了,就是到了皇上那里若是问起,你也这麽回禀就可以,至於後果……我来担著。” 221 “是。”既然吴含决心已定,那麽属下在回应一声後便马上离开了。 柳言希早就将吴含身旁的一切看在眼中,只是在他还没有走近吴含身边时那人便匆匆离去,对此柳言希也只有装作视而不见。 “本来还想著今日一大早你会在哪儿呢,没想到你又换了个地方呆著,可是让我好找。”吴含依旧如往常一般笑著迎了上去,来到柳言希身边看著这人还是一身单薄的衣衫不由皱眉道:“你怎麽又穿的这麽少出来了?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几日的天气有些凉……” “我倒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你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还是说我就这麽不会照顾自己?”柳言希也十分应和吴含的话语说道。 “你若是会照顾自己也不会让你的脸色从到了这里後才恢复过来。”吴含很不给柳言希面子地反驳道,同时吩咐在原处伺候的仆人们再多拿一件外衫过来,等到吴含将那件外衫给柳言希披上後这才说道:“将这披上吧,”看到柳言希没有再拒绝将外衫披上,吴含在满意的同时说道:“我们再到园子里走走如何?” “好的。”柳言希很快地答应了下来。 走到人工修葺的水池边被放养在水池里的鱼儿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到来纷纷靠近了池边乞食,倒也引得吴含轻笑了几声。 “它们倒是懂得眼色,只可惜咱们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吴含看著一旁的柳言希只是垂头看著池水沈默不语,适时地抛出一句玩笑话来。 “当然是谁养的鱼随谁。”柳言希此刻的心情也是颇好,目光移到吴含身上挑眉回应道。 吴含闻言也不禁轻笑起来,倒不是为了柳言希的这句玩笑话,而是为了柳言希的好心情,虽然来到园子的这些日子柳言希的状况看著比在柳府时强了许多,但能这样说著玩笑话还是第一次,两人这时从池边离开,漫步在鹅卵石小径上,一阵微风吹过带动了发丝飞扬,吴含在看到柳言希那柔和的神情时不禁有了片刻的微愣,心底仿佛有什麽被打破一般让他有了一瞬怔忡,更是这让吴含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上了柳言希的一只手…… “吴含?”手中的触感让柳言希不由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怔忡不已的吴含,而在柳言希出声的那一刻手中的触感也消失了。 “言希,我……” 吴含最初有一瞬的慌乱,但在下一刻望向柳言希的眼睛时他仿佛明白了什麽,他的手又一次执起柳言希的那只略显冰凉的手,千言万语却哽咽在喉…… “吴含,你怎麽了?”吴含的失态柳言希看在眼中,但是他没有惊慌没有拒绝,任由吴含握著他的手不放。 吴含那一直藏於心中的期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看著柳言希忽然也有了某种破釜沈舟的意味,“言希,这话我之前已然说过,但现在仍是要再说一遍,言希,给我一次机会吧。” “吴含?”柳言希诧异地看向吴含,但却只是出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吴含看到柳言希垂下眼眸半天也没有给予回应,本该有心放弃,但此刻心中的那份执念犹如生根一般让他无法像以往那样开口,执著地等待著柳言希的回答。 “吴含,这不像你。”柳言希苦笑一声率先向前走去。 “那麽怎样才该像我。”吴含在听後怔神片刻随後也跟上前去快步走几步拦在柳言希面前道。 看到吴含此刻非要得到答案一般的模样,柳言希本来近乎平静的情绪因为吴含此刻的紧逼不放也又有了一丝急躁,但他仍是对於吴含好声说道:“吴含,我们之前已经说清了,为何你现在如今又旧事重提?”说到此处柳言希忽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麽?” “没有。”吴含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是我鲁莽了,言希莫怪才好。”说完便抬步离开。 “吴含!”柳言希在後唤道,只是吴含却并不回头。 烛火明亮的御书房中明世云此刻站立的影子仿佛因为烛光的跳动而有了片刻的扭曲,但也仿佛只是一刹那的幻觉一般,跪在下首的吴含因为眼前眼前的模糊险些跪立不稳,但也仅仅只是险些而已,吴含垂首看著地下那道影子的缓缓移动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你可知朕深夜将你宣进宫来所谓何事?”明世云此刻看著下首状似恭敬的吴含,如果不是他还有帝王的自制在控制著自己恐怕他早就让吴含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臣不知,请陛下明示。”吴含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一个‘臣不知’,吴含,看来是朕平日太过宽仁了,所以才让你得以有了这样的回答,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是真不知朕宣你进宫究竟是何意?” 这一次明世云的问话换来了吴含的沈默,但这也是足以表明了吴含的意思,明世云对此反倒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顾忌著某人,吴含此刻这样的态度足以让明世云治此人一个大不敬之罪,而此刻明世云的话语中也流露出了这种意思,“吴含,不要以为朕不懂你的心思,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给朕收起来!他不是你能肖想的!永远也不是你能动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的!” 吴含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了明世云,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个臣子对於帝王应有的恭敬,这样的目光自然也激起了明世云心中那本来就无法压抑的怒火,使得明世云的声音也不由得低沈了几分,“吴含,朕惜你是个人才,所以才会重用於你,但──这世上的才俊又何止你一人?若不是你父子二人在当时识时务,恐怕也不会由此入了朕的眼中,吴含,你对他的这份心思朕不相信你父亲对此一无所知,可是这麽久以来他却没有任何表示,谅你也不难猜到你父亲的真实心意为何,他恐怕也是想著让你知难而退罢了。”说到这里明世云像是没有瞧见吴含那惨白的脸色一样继续说道:“你与朕和言希的境况又有所不同,朕乃一朝天子,纵然言希乃是柳家独子,但因著朕的强求和柳氏一族那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朕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你呢?”明世云这最後三个字压低了声线却也在吴含耳中犹如惊雷一般,“吴含,你的父母双亲又怎麽允你不顾子嗣後代如此行事。” “言希也乃柳家独子,既然他可以做到,我为何不行?”吴含不服气的目光直视著明世云问道。 如此大不敬的行为自是让明世云大怒不已,他缓缓起身来到吴含的身前,他的阴影将吴含全身都笼罩住,在这种不怒而威的天子气势下吴含的神情仍旧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动,忽然间他的胸口遭到明世云那一脚重踹,顿时倒在了一边,一时间胸口发疼,甚至连呼吸都有了那麽几分痛楚,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只是还不等他缓过气来,他的领口处被明世云拖拽了起来,明世云那阴沈而清冷的声音也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吴含,收起你的那份心思,不要说言希对你无意,哪怕就是你趁著这个机会让言希对你存有了那麽几分情谊,朕也会让你就此消失,哪怕言希会嫉恨於朕,但他剩余的日子总归是朕的,朕总会可以再获得他的心意,吴含,别逼朕真走到这一步,明白吗?” 222 本来还始终不肯服气认输的吴含在明世云的这番话说完後那目光也渐渐黯淡下来,眼见达到了目的的明世云也不再步步进逼松开了吴含後退一步又缓缓转过身去,只是那让吴含感到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却如影随形。 “下去吧,言希就在你那里好好将养几日,以後有些事既然你也拿不准的时候就不要在言希面前多言,否则……,你是个孝子,应清楚的。” 这隐含威胁的话语其中还有吴含不甚明白的意思,但在这次他离开宫中後过了几日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只是在面对柳言希时吴含几次欲说的话语却终归咽下。 而让吴含难以开口的并不是什麽机密的事情,只是对於柳言希而言却终归有些尴尬,无他,只因那甚嚣尘上的皇帝专宠於那位裴沙公主的传言,即便吴含也明白这其中定然不会那样简单,但这对於柳言希来说终究有那麽几分难堪,而他更加体会到了那日宫中话语的深意,所以对柳言希也越发上心,柳言希这些时日以来终归也被养出了那麽几分血色,精神看上去也比前几日好上了许多,吴含也更是推掉了其他事宜,整日陪伴在柳言希的身旁,只是却再未说出不当的话语,这也更让柳言希的心情好上了几分,只是吴含这样越发精心的照顾却忘了过犹不及,终归被柳言希瞧出了几分端倪来。 当一日在水榭池边悠然品茶之时柳言希突然问道:“吴含,你可是有事瞒我?” 本还惬意的吴含在听到柳言希此言後不由一怔问道:“你为何有如此想法?” 柳言希垂眸望向手边的茶盏中青翠的茶水似是玩笑般回道:“无他,只因你近来对於我太过殷勤,”看到吴含又要张口欲说什麽,柳言希却又出言打断道:“算了,许是我多想了,倒叫你见笑了。” 吴含从不认为外面那些流言能隐瞒柳言希多久,只是终归让柳言希瞧出了什麽,本想将实情告知,但想到了那日宫中皇帝的一番警告後,他终究还是犹豫了,而这一瞬的犹豫更是让吴含为自己的怯懦而懊恼了几分,却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这些时日以来多谢你了,只是我也该回柳府去了,一直呆在此处到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言希,你……,”柳言希这番欲要离去的话语使得吴含大惊,只是在看到柳言希那有几分明了神情後,吴含挽留的话语终究还是未能再开口,只是有些犹疑道:“言希,莫不是我这里待客不周才让你有了如此想法,还是因为我前些时日的出言不当?” “不,并非如此。”柳言希这次出言解释道:“此处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府邸,而我……迟早是要回去的,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将一切都挡在墙外。” 柳言希在这日欲要离去的话语并未获得吴含确切的答复,他明白吴含欲要使他躲开这外界的是是非非,只是……,在书房中手持书卷的柳言希低垂了眼眸,书房内的烛火在此刻忽明忽暗,也根本无心看书的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推开书房的窗户望著外间的夜色,他不可能在这里躲上一辈子,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而柳府现在更要靠他一人支撑了…… 正在思索这些的柳言希只是在目光间随意一看竟然看到了本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人竟踏著夜色而来,他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关上窗户,只是在手刚刚抬起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那一刻却又颓然地放了下来,为著自己这样自欺欺人的行经柳言希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微笑然後也随之淡去,他的目光也毫不躲避地迎上了来人──明世云的目光,当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明世云的脚步只是略微顿了一顿便继续向这间书房而来。 柳言希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身子离开窗口转而面向书房门口,不多时明世云便推门而入,似是在这里的几日就让柳言希觉得像是过了一年的时光一样,再次看到明世云他甚至觉得有些陌生,甚至连行礼都忘记了,直到明世云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时,柳言希才觉得被这样的目光看著浑身有些不舒服起来,似是这几日不见两人之间也已陌生了许多,就在柳言希慢了一步要对明世云行礼时,明世云一个快步上前扶住了他,但也随即注意到了柳言希身躯那一瞬的僵硬便也很快地放开了他,而明世云也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几日不见,看到你的气色好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看到柳言希微微垂头,在烛火的映照下明世云也无法看清对方是何种表情,“本想来这里悄悄地看你一眼就离去,怎料你到这时还未入睡,可是有什麽心事吗?” 明世云在说完这句话後已离柳言希近了许多,柳言希甚至可以闻到明世云那刚刚沐浴完後的清香,这让马上联想到什麽的柳言希在这一刻心下有些发闷,但面上仍旧是那幅平淡无波。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柳言希周身的隐隐躲避,明世云很是体贴地向後微微退了一小步後说道:“你是否听闻到了什麽?”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明世云却断断容不得面前这人的逃避,用了他平日在柳言希面前绝不会用的动作,他一只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抬起了柳言希的下巴,不放过柳言希此刻一丝一毫的表情,“我近来一直流连於後宫,尤其是那位裴沙公主处,不知你是否听闻到了这个消息,”说完这些明世云无法从柳言希的那双眼眸中看出什麽,经过了这麽多的事情他们已不会轻易地泄漏所想要隐藏的情绪了,不知是否出於失望明世云放下了柳言希的下巴,声音中也隐隐有了一份哀求的意味说道:“我这麽做,言希,你应该懂的,是吗?” “是。”柳言希又微微垂下了头颅十分顺从地应答了一声。 明世云对於这样更无从下手的柳言希只有暗自苦笑,却也不愿再说什麽让两人如今本就有些僵硬的关系再雪上加霜,“你好好歇息吧,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我也该回宫了。” 柳言希这次也没有拘於君臣之礼送行,在书房门口看著那踏著夜色而行的身影越走越远,而在离书房不远处的一座假山的阴影中吴含从头至尾一直注视著明世云的离去。 裴沙皇宫中一身亲王朝服的裴立正在内侍的引领下刚刚拜见完皇帝後离开,他对每次这样惺惺作态,非要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姿态的请安感到厌烦之极,听著皇帝那犹如背词一般地询问起日常起居自己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的姿态,即使满朝大臣都清楚自己这兄弟两人之间都恨不得对付死了才好,可是这每月的请安还得继续演下去,只是这心中还是闷得慌,本想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小道好早早离开,却仍是迎面撞上了一行人,前方为裴立领路的内侍更是在心中暗叹自己倒霉,本来以为能领著这位亲王从僻静小道上安安静静地出去,谁能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人。 迎面碰上的最显眼的就是那个被一中年宫人看似是奶娘的人抱在怀中的小小孩童,在其身後还有几位年岁不大的内侍宫女,裴立看了看完全是一位皇子的配置,那位奶娘抱著孩童向裴立请安後才离去。 223 裴立看著那一行离去的身影一时没了再往前行的举动,反而向身旁的内侍问道:“那位……” “那是老瑞王的独子被皇上新近领到宫中教养。”内侍低眉顺目地回道,神情间也存了几分躲闪。 裴立听後心下不禁有了几分了然,那不过是皇上一件不能宣之於口的事情罢了,强占臣妻并且生下一个孽子,虽然是在最後瞒不住了才将孩子接进宫来,但这种事情只是众人都不说破罢了,想起那个苛待手足的皇兄在此事上却还是显得如此有情有义呢,裴立暗中勾起嘲讽的嘴角,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呢,想到自家皇帝对於儿子的有情有义,裴立不禁想到了明昊的那位皇帝,有情有义?皇帝?那麽就让他看看吧。 吴含的休沐终於结束了,尽管他对城外的那个园子恋恋不舍,却也清楚他再也留不住那个人多少时候了,精神有些不振地回到了京中,但是手中的事务就让吴含在第一日来到後忙到了黄昏,头晕沈沈地准备趁著城门未关赶紧出城时却得到了意外的邀请,吴含的手指中翻来覆去地把玩著那张请帖,五王爷?明世仁?不过霍香阁乃是他自己的地盘,就是有了什麽也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夜晚的霍香阁仍旧是京城达官贵人们消遣的好去处,明世仁看了一眼在楼下翩翩起舞的红牌後便放下了遮挡用的竹帘,转身对著房间中另一人吴含说道:“当初那位霍香阁的红牌安媚儿早已不在这里多时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京中哪位有福之人得以金屋藏娇了。” 安媚儿?吴含闻言暗中冷笑,那个女人在当初实在知道的太多,而且也太有心思不好控制了,这样的人又怎能留下来,不过最後用作遮掩的借口确实是被京中的富商收为外室并且带到京外随侍在身,只不过那辆载著安媚儿的马车早就在山间不幸滚落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就是不知道这位五王爷明世仁在此刻提起这个安媚儿又是何意? 明世仁落座在吴含对面,为自己斟满一杯清酒後,状似无意地对吴含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安媚儿如此的姿色早晚会落入到他人手中也不稀奇,只是当时为何吴大人未能将此等美人收入掌中呢?吴大人难道不悔吗?”明世仁看著脸色变幻的吴含说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与那安媚儿无缘又何苦强求呢?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焉知到头来碰不到最好的?”吴含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吴大人说的极是。”明世仁听後笑了笑说道:“久闻吴大人的品芳之名,本王欲在府中办一场诗会,届时少不了舞姬助兴,本王却又甚少出府走动,就是不知道届时吴大人能否向本王推荐一二,这可算是帮了本王的大忙。” “诗会?”吴含这次是真的诧异了,难道这就是明世仁今夜邀他前来的目的? “正是,本王虽说也是位闲王,但平日间却是喜好结交青年俊杰,也省的本王那府邸太过冷清。”明世仁毫不隐瞒地回道。 “那王爷还真是找对人了,”吴含爽朗一笑,“那此事下官应下了,还请王爷放心,定不负王爷所托便是。” “那就有劳吴大人了。”明世仁举杯相敬,“若那些舞姬有合吴大人心意的,还请吴大人不要客气,本王定当奉上。” 对於明世仁这不知是拉拢还是感谢的说词吴含只是客气笑笑并未当真,而随後吴含便清楚对方是认真的了,当吴含看到那两名妖娆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时,尽管对明世仁心有警惕,但面上吴含仍旧是接受了对方的这份好意。 “吴大人,春宵苦短,还请吴大人不要拒绝本王的这份心意便是。”明世仁笑吟吟地看著吴含搂著两名女子离去,目的已成的他自然是心满意足地出了霍香阁,明世和空有野心,但胆识和手段差上一筹不止,而自己的这副身体那些庸医竟然诊断已经再熬不过三年,虽然让那些庸医封了口,但他却不信命,更是见不得当年的落魄皇子转眼间成为天下之主,费了一番功夫才查明吴含极有可能是明世云的心腹,先不管此人能否笼络就是让明世云对此人渐渐疑心总是好的,反正他就是见不得明世云如今的得意样子! 柳言希在卧房收拾著最後一些零散的东西,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这里回京去了,而吴含在夜色降临之际仍是没有回来恐怕今夜是留在京中了,看著卧房一侧的书桌上已经整好的笔墨书卷,想到明日回京後就要面对各种纷纷扰扰,还有与那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柳言希那最後一点闲适的心情也趋於无踪,就在他吹灭了卧房内的烛火後准备入睡时时突然听到卧房的房门被推开,当月色洒入到卧房中时一道人影也随之而来。 “谁!”刚吹灭了烛火的柳言希听到卧房房门响动的声音不由寻声望去,“吴含!” 无怪於柳言希惊讶,因为此刻的吴含脚步不稳地向柳言希走来,而在他走近了时柳言希才看清了吴含此刻几乎可以说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发髻与衣衫都有些凌乱,看到吴含脚步不稳,柳言希见状连忙几步上前将他扶住,而也在这时柳言希也才闻到了吴含那周身的酒味,不由出声问道:“怎麽喝了这麽多酒?这个时候的城门早就关了,你是怎麽出城的?” “应酬时喝下的酒,我没醉,清醒的很,”见到柳言希扶了过来,吴含也顺势将身体的重量全数压了上去,眼眸中不见一点醉意,“我想出城总会找到法子的。” 柳言希听到吴含仍旧能够清醒地应答,有了一瞬的犹豫,不知道是该把这人扶到外间的椅子上,还是该把这人放到里间的床榻上休息,而就在他犹豫间吴含呼出的热气突然擦过他的身边。 “言希,我累了。” 柳言希实在不知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也没有考虑太多直接将人扶到了床榻上坐下。 “你先等著,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言希!”吴含猛地拉住了柳言希的手腕,不让他离去。 “吴含,你先放开,我只是去倒杯水来。”柳言希实不知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醉的狠了,在这时只得好言好语地说道。 “不放。”吴含此时真像是喝醉一样不讲道理拉著柳言希就是不放手,“你明日就要回去了,所以我不放手。” 听著吴含这般不知是醉话还是孩子般任性的话语,柳言希一时哭笑不得,但仍是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只在屋内给你倒杯水,你不渴吗?” “不渴。”吴含很快地答道,同时也固执地不肯松开柳言希。 在这种情况下柳言希也只有顺著吴含的意思来,很是无奈地说道:“好,我不走。” 得到了承诺的吴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同时也松开了柳言希,而接下来在柳言希来不及提防之时就被吴含抱了一个满怀,一下子两人同时仰到在了床榻上,倒在床榻上的柳言希本想马上起来,怎料却被身後的人抱紧不放,本来还是无奈的柳言希在这时也凭添了几分恼火,不禁向身後的吴含叫道:“吴含,快放开!” “不放!”紧紧搂住柳言希不撒手的吴含在这时也倔强地回道,然而还不等柳言希再度发火,吴含接下来的话与又让柳言希沈默了下来,“不放你走,你一离开这里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224 黑暗中两人只余呼吸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闻柳言希一声轻叹道:“吴含,放开我吧。,你明白的。” 而柳言希的这句话似乎真是有了效果,吴含慢慢地放开了那搂住柳言希的双手,柳言希也没有离开慌乱地离开,就像是平时一样慢慢地起离开了吴含的身边,同时也理了理乱的了衣衫,而吴含却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柳言希在这时也看不清吴含的表情到底如何,犹豫了片刻後还是说道:“你在这里歇下吧,我去书房那里。” “言希!别走!”和适才的任性相比,此时吴含的话语中分外平静,“言希,别走。” 不是没有听出吴含话语中的哀求之意,至是在这种时候柳言希却也只能狠下心来不闻不问,就在他往外迈出了一步时,同时也听到身後衣物的摩擦声,身躯被人从後面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吴含!”柳言希不是泥人性子,这时也不由发起火来。 “不放!”吴含也固执地不肯放手,而柳言希也在他的怀中挣动起来,吴含一边制止柳言希的脱离一边在柳言希的耳边不停地说道:“言希,我不放你走!不放!我已经忍够了!我再也不会放开!”转而话语中又带了几分哀求,“言希,我们离开这话里,找一个地方还是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言希,我知道你呆在这里的几日是很开心的。” “放手!吴含!”柳言希此刻也动了真火,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的书生,在吴含不设防的时候柳言希猛地挣脱,甚至还使得吴含站立不稳地後退了一步,看著吴含呆愣的神情,明知不该,但是柳言希的心仍是在这一刻软了下来,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凌厉,“吴含,你醉了,你……,”本想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吴含离开这里,但为了不再节外生枝,柳言希转而又改口说道:“你留在这里好好歇息吧。” 看到柳言希欲要离开,吴含的神情只是一瞬间的挣扎,便又拉住了柳言希的手臂,而这一次柳言希对於吴含是再也没有了忍让与纵容,他奋力地甩开了吴含,同时在吴含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地给了吴含一个耳光,口气中也倍加凌厉,“吴含!你清醒一点!” 这一个耳光的确将吴含打的在之後呆愣在那里片刻,他的眼神也顿时一变,本来还被压制的酒意也在这一刻涌上,就在柳言希愣神的一瞬不顾柳言希的反抗硬是将人搂抱在了怀中。 “吴含!你疯魔了不成!”柳言希此刻挣不开吴含,希望吴含这时还能听得进去。 而吴含此时的确犹如疯魔了一般,快速地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著了魔了,那人说的对,既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为什麽不能争上一争!我和皇上相比又差在了哪里!” 吴含这混乱之极亦可称的上的大逆不道的话让柳言希一时愣在了那里,可随後而来的吴含那可以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更是让柳言希心中惊怒,“吴含!” 柳言希的这声厉喝似乎惊醒了吴含,但柳言希适才所感受到的脖颈间的湿腻却让他心中的惊怒一时无法消退,他怎样也不会想到原来举止间颇有分寸的吴含在此刻竟然会做出强吻的举动,只是在今夜一切还远远未是结束…… “言希,放弃他吧,放弃皇上吧,他有他的後宫嫔妃,可是你呢?你有什麽!言希,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甚至可以离开明昊,我可以当一个不孝子,我不会成婚也不会生有子嗣,我只有你,我能做到的,这样不好吗?言希……” 吴含紧紧搂住柳言希不放,话语间由一开始的惊恐也转为了哀求,可是在此刻这样的哀求也远远不能打动柳言希。 “吴含!你若再执迷不悟,那麽我们就此断绝情谊!”吴含双臂间的力量让柳言希的腰间隐隐生痛,甚至他在惊怒过後同时也为如今的情形而感到心慌,因为此刻明显酒醉後的吴含力量要比往日都大了许多,竟然让他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似乎是柳言希最後话语刺激到了吴含,吴含如发疯一般将柳言希抱起後抛在了床榻上,还不等柳言希起身他便压了上来,让柳言希不得已又躺回到了床榻上,单手制住柳言希挣扎的双手,吴含的另一只手穿过了内衫碰到到柳言希那略显冰凉的肌肤,同时也感觉到了手掌下的躯体在微微颤抖,“言希……,”或许是掌下身躯的颤抖让吴含回过神来,看著身下已经在挣动中露出的大半胸膛同时侧过脸去闭目不愿多看一眼的柳言希,吴含在这一刻怔忡了,他……错了?可是在下一刻看到柳言希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中的淡漠却深深地刺痛了吴含,让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真真是可怜之极,“我……不要你可怜我……” 吴含的这声轻喃传入到了柳言希的耳中,正当他听後眼眸中有了一丝流动时却又在吴含接下来的动作中恢复到了最初的淡漠,当他感到自己的双腿被吴含的一条腿所顶开时,柳言希的全身像是松懈了劲道一般,而吴含对此也是有所察觉,只是却对此视而不见,正当吴含俯下身来还要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时,柳言希的双手在此时突然挣开了吴含的桎梏,并在吴含猝不及防之时将他推到了一边,快速从床榻上起身就向著卧房外跑去,也根本不去理会吴含在身後的呼喊,柳言希也根本来不及收拢身上凌乱的衣衫,在冲出卧房门外後也不知要向哪里而去,漫无目的地跑著,而当他在看到了一个人影由远而近时想要再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柳言希的双腕一阵疼痛,那本来刚刚摆脱了桎梏的双腕此刻又落到了另一双手中,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这是怎麽回事!?” 可以称得上是六神无主的柳言希在听到了这个声音後眼中仿佛才映上了这个人的影子,只是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而他的沈默更是激起了明世云的怒火。 “你为何不说?”明世云在握住柳言希的双腕後,借著月色他自然也看清了柳言希那不自然敞开的衣襟。 “你……” 柳言希似乎仍未回过神来,吐出一个“你”字後看到明世云那愠怒的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呆愣愣地瞅著明世云。 “言希!”看到柳言希如此神态,明世云不得不暂时收了他的怒火,只是在下一刻发生的情况却不由让他更是震怒。 “言希!”这一道声音从柳言希身後而来,柳言希在听到这声音後神情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却也仍是被明世云所捕捉到,而在看到随後而来的人时明世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愤怒,神色凌厉地像是要把那在随後追来的人给千刀万剐一般,从牙缝中恶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 “吴、含!” 吴含在之前并未看清与柳言希相对的是何人,他也当然不会认为皇帝竟会在大半夜不留宿在哪个宫妃的身边而是出城赶到这个园子里,所以当自己的名字被那道满含杀意的声音叫起之时,他才看清了与柳言希站在一处的究竟是何人,那意识中本有的迷乱也随之消散了大半,甚至下意识地就向明世云跪了下去,直到膝盖碰触到了那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阵阵的刺痛才让吴含那仅剩的酒意也逐渐消散,“皇……上……” 225 听到吴含那似乎还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顿时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明世云暂且放开了柳言希准备向他这里而来,那已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感到了心惊,柳言希在呆愣了一瞬後便不带多想地拦在了明世云的面前,而他的这番举动自然也让怒火正盛的明世云更是有了误解。 “你还在护著他!” 听到明世云这满含质问的问话顿时让柳言希心中一惊,这才想到自己在一时冲动之下刚刚的动作却是给了明世云另一种含义,但枉自平日聪明如柳言希在这一刻也乱了手脚,他只是在看到明世云那杀气腾腾的神情下不想让吴含就此丢了性命而已。 “不,不是。”柳言希在心慌意乱之间也除了否认再也想不出别的辩解。 明世云看著让他愤怒与心痛的一幕,一时间头脑竟然开始发蒙,有了一瞬间的晕眩,险些站立不稳,柳言希注意到了,但就在他还来不及扶上明世云一把时,明世云已然不再需要了,而这样的明世云则更是让他有了一抹惧怕…… “好,好,好。”明世云意味不明地说了三个“好”字,在场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这是明世云的夸奖,而明世云也出人意料地在接下来没有什麽举动,只是转身就离开。 柳言希只是呆愣了一下後看著明世云远去的身影立刻就追了上去,吴含看著柳言希离开的身影目光中似喜似悲,他没有起身追上去,放任柳言希离开了身边。 柳言希小跑了几步,在小径的转弯处就追上了明世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明世云也同时放缓了脚步,只是在这一刻柳言希却没有再阻拦明世云的脚步,而是跟随著明世云的步伐紧随其後,这时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再说一句话,两人一前一後就这样沈默地走了不知多长时候,直到隐隐地已经可以看到园门处的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笼时明世云才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柳言希也跟著慢下了步子,却不妨明世云马上就转过身来,让柳言希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只是也不发一语。 “你又为什麽跟上来?”明世云的口吻很不好,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让柳言希心惊的是在这不好的口吻下,明世云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冰冷。 柳言希心中一窒,压下心中的苦涩,尽量让自己声音不会颤抖地说道:“我为什麽就不能跟上来?” 明世云闻言後先是愣了一下,随後重重哼出声音说道:“你难道还要跟著我出了这园子不成?”说完便看到柳言希神色一怔,明世云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以为你在这里乐不思蜀了呢?” 柳言希听後脸上不由凭添了一抹红色,自然是羞恼之极的红色,他看向明世云声音中也有了些许的颤抖,“你就是这样以为的?” 明世云抿紧了嘴唇没有吭声,但他的神情足以表明了一切,两人之间的气氛令人窒息,原本两人在这里的动静早就会有人应该知晓,但是此刻却无一人过来查看,而柳言希也无暇去注意这些,只是看著明世云发怔,明世云先是皱眉看著这人,随後才赶到一丝不对,不由轻唤道:“言希?”在这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後,明世云又不由有了一丝担心,即便心中唾弃自己这种先心软的毛病,但仍是不由自主地挨近了柳言希,当他的手刚刚碰触到柳言希的手掌时,那手心中的凉意反倒是把明世云给吓了一跳,“言希!” 这次明世云的声音中有了惊慌之意,也不禁重重地握紧了柳言希的手,谁知在下一刻柳言希却猛然间就甩脱了两人手掌间的交握,用力之大竟让明世云险些就站立不稳,本来想要为这一举动发火的他在看到柳言希那双在夜色中也仍然可以看得出是通红的眼睛後却也在这时哑然无声,夜风轻轻地吹起了两人的发丝,看著柳言希有些凌乱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明世云在这一刻有了想要抓住那些发丝的冲动,只是他终於还是忍耐了下来,而那些想要诉说的话语也是仍旧没用吐出口中。 “你走吧。”柳言希的眼睛在这一刻分外明亮竟让明世云无法分辨出这眼眸之中的明亮究竟是因为夜色的渲染还是因为那眼中的湿意所致。 明世云在这一刻心中最初的愤怒早已消散,那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心中也被也被後悔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所淹没,他没有听从柳言希的话语顺势离开,而是再试探地向柳言希处迈出一步,在看到柳言希只是静静地望向自己时,明世云却没有了再往前迈出一步的勇气,甚至就连语气也是发虚,“我……” “你,走吧。” 仍旧是这三个字,明世云却从中听出一种绝望来,他明白柳言希的倔强,今夜有意无意的一切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明世云不想再让一切变得更糟糕,可是面对这样的柳言希明世云一时无从下手最终他默默地转身离去…… “言希……” 犹如一声长叹般的呼唤在柳言希耳旁响起,他的身躯也随之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中,本已应该转身离去的明世云在柳言希的泪水刚刚落下时却猛然转过身来将柳言希拥入怀中,之後的呼唤中包含著愧疚与歉意,明世云知道柳言希能够明白他此刻的心意,已不需要他再说多余的话语,只是在接下来就看柳言希原谅与否了。 柳言希的手慢慢地搭上了明世云的臂膀,一点一点将明世云的臂膀从自己的身上拽下,此刻他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在其中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这让明世云心中的慌张越发加剧。 “言希!”看著我!剩下的话语已不需再说,因为明世云清楚地知道柳言希的心因为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的举动正离他越来越远,看著柳言希那愈加疏离的眼神任明世云有任何的话语也再无法说出,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允许! “你!”柳言希在下一刻惊呼出声,也感到头重脚轻,因为在这一刻他正被明世云一个大力扛在了肩上,腹部处也让肩膀嗝得难受,但他仍旧是冲著明世云大声喊道:“你快放下我!” 不理会柳言希的叫喊,明世云扛著柳言希就向园门口处走去,他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似乎没有惊动到园子中巡夜的人,明世云不顾柳言希的叫喊畅通无阻地将柳言希一路扛出了园子。 吴含在园门口处看著马车已经离开,许久後才慢慢地来到了适才那两人起争执的地方站立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到他的身边吴含的目光才移了过来。 “大人,皇上一行正往城内而去,需不需要我们这里再加派点人手?”一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在吴含身边低声说道,同时也在暗中留意著吴含的神情。 吴含从起初的失神中又恢复到了在属下面前惯有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回道:“自然是要加派人手跟上去,皇上的安危又岂能儿戏?不过跟过去的人行踪也不要太过明显,以防碍了皇上的眼,去吧,不用我再多叮嘱,你们都知道该怎麽办的,皇上如今的脾气可不大好,不要弄巧成拙地整好撞了上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吴含的话中有话更是让是属下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匆匆应下後马上离去了。 226 此刻又是一人的吴含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神情,他当然明白今夜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园子中那些皇帝暗中的眼睛,而那些跟随自己的人肯定其中也有了别的心思,甚至还会认为自己在今夜触怒了皇帝会性命不保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当今皇上哪怕心里再是恨他,但只要柳言希还活在世间一日,那麽就绝对不会对自己怎样的,所以…… 吴含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中竟也有了一种凄凉之意,所以──除非自己有朝一日死了,那麽对於那个已经惦记了已久的人就绝对不会放弃,绝不! 吴含看著掌心中被自己用力掐出的血印,不由吃吃地笑了起来,也许言希说的对,自己……真的是疯魔了,否则怎会如此不依不饶和当今皇上抢人?当真是作死不成?吴含想到这里真想大笑出声,若是……真的死了,那麽当真才能绝了这份心思吧。 马车在夜色中沿著官道不紧不慢地向城内驶去,在这辆不大的马车中柳言希缩在马车一角闭目不去看车内的另一人,明世云也不勉强,对他来说只要把柳言希带走什麽事都可以慢慢再说,尽管对於现在的沈默有些不自在,但也不会去特意打破车内安静的气氛,而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当明世云再度细想在园子中所发生的一切时他便想到自己……或许一开始真的是误会柳言希了,可事情已然发生,明世云在这一路上脑中想的皆是如何补救,但在进入城中之後却也是没有想出什麽好办法来,而在深夜进了城中後明世云看到柳言希一直在闭目假寐,还有的一点犹豫在柳言希这样的无动於衷中也终於消散,掀起车帘向车外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後明世云终於下定了决心。 当柳言希在感觉到马车停下後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车帘掀起後明世云现在车外随从的掺扶下下了马车後,柳言希没有多说什麽借著车外那随风来回晃动的灯笼也认出了外面并非柳府门口,当他在下了马车才发觉现在站立的地方是宫中采办时常用的一道小侧门,他下意识地就想後退,但手腕却在这一刻被明世云紧紧地握住。 “跟我来。”明世云不容拒绝地拉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言希前行,而在进入那道侧门後前方已经有一名内侍在里面引路,那摇摆不定的灯笼将明世与柳言希两人的表情在此刻照得晦暗不明,这是柳言希以往进宫从来不会走的小道,而在这一路上柳言希就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明世云的寝宫,等到柳言希看著宫人们一一退去後他才将目光望向了明世云,目光中有著不解与复杂。 “你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把我领进宫来,难到你什麽都不顾了吗?”柳言希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听著柳言希那毫无起伏的声音,明世云不由又握紧了柳言希的手腕,表情分外平静地回答道:“对,我就是不顾那些了,就是因为我顾忌的太多,你也顾忌的太多,我们才会到了如今这样渐行渐远的地步,我还需要再顾忌什麽?” 明世云的反问让柳言希无从回答,望著明世云那幽深的眼神,这时的柳言希早已没有了最初的伤心与愤懑,只余下心头深深的无奈。 “我在以後会让你光明正大地进入这里。”明世云做出了承诺,尽管这样的承诺让柳言希震惊,不过在随後却也平静了下来。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看著明世云在这句话後的讶然,柳言希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不会允许。” 这样的回答似乎打击到了明世云,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受伤,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所以当柳言希又躺在了龙塌上时,他没有一点吃惊地望向明世云,那在他耳边的低语也随之让他本已平静的心在一刹那间剧烈跳动起来。 “柳言希,这一辈子我认定了你,无论柳家还是柳言贞,我不会让他们成为你的借口,你将来就是化成了灰也要和我在一起,听明白了吗!我,不会给你机会再逃了!” 马总管听著内殿中隐隐传来的呻吟与哭泣,心下有了几分了然与无奈,幸亏他把在这儿伺候的宫人都打发走了,虽说能在寝宫伺候的都是心腹,但想必今夜的事还是要避人耳目的,若非自己动作恐怕其他人都要消失,马总管倒不是心软,而是再培养人手也不够皇帝这样消耗,况且这些人里头还是有几个自己比较能入眼的所以也只有自己辛苦一点了,只是……,听著内殿中再也无法压抑的已呈现出嘶哑的哭泣声,皇上今晚的火气看来还真是大了些啊…… 对於明世云此刻的火气柳言希则更是首当其冲得体会著,他的双手绑在头顶,浑身只余一件内衫半遮半掩地留在了身上,双腿被迫大张,两只脚踝处更是由破碎的衣衫分别固定在床榻两侧,胸前的两处敏感早已在之前的逗弄中红肿透亮,甚至那凸起处还呈现出了淡淡的牙印,眼睛被蒙住,身上的敏感在这样未知的环境中更加显得清晰,想要躲避但身体只是徒劳地挣扎,相反身体上的抚弄却更加剧烈,同时也感觉到有水滴滴在早已汗湿的身躯上。 明世云也并不好受,他强忍著体内的欲望看著身下这具已显情动的身躯却是不给予其解脱,手指在那身躯的入口处不住地抚弄按压,慢慢地感受到入口处的柔软,看著那已经抬头却得不到抚慰的分身开始有了点点的液体冒出,耳边响起那诱人的哭声,明世云再也忍耐不住地俯下身去重重地咬上那左胸处的凸起换来的是更大的哭喊,明世云按住了不断挣扎的身躯,他暗哑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谁也逃不了,谁也逃不走,你要明白,一定要明、白。” “啊──!!” 伴随著明世云话语的落下是柳言希再也无法忍耐的一声痛楚的叫喊,明世云再也忍耐不住地进入到那柔软的入口中,柳言希在那声叫喊後便咬紧了嘴唇不肯再发出一声,看著如此隐忍的柳言希,明世云不由轻轻地吻上了那温暖的唇,然後更加深入地进入到了柳言希的体内,将柳言希剩余的痛呼尽数堵了回去,只有在这一刻明世云那近来不安的情绪才尽数宣泄出来,随著情欲的高涨,明世云只余下了快感同时他还不忘抚慰著柳言希的分身希望对方也能感受到情欲的快乐,当两人几乎同时达到高潮时,明世云趴在了柳言希的身上,此时只余下二人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明世云撑起身来将柳言希身上的束缚一一除去,拥著浑身无力的柳言希沈沈睡去…… 天才蒙蒙亮,一夜未睡的吴含站在园门前,如果不发生昨夜的事情那麽这里也不会是他今後不想再踏入的地方了,只可惜…… 吴含最後看了一眼这个园子,毫不留恋地登上了马车,这座精致的园子中还残存著昨夜那浓浓的血腥味,那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正在领著人做最後的清理,昨夜这座园子里除了他们这些暗线还保有性命外,那些在园子中的仆人早已丧命,想到那位吴大人毫不留情的手段,中年人在昨夜升起的一点小心思也完全熄灭,能在那场夺嫡之争活下来的人即便再是年轻也不可小看,看吴大人既然不怕失了圣心,自己那等念头还是不要太早冒出才好。 227 这几日的朝会上众人都慢慢发现皇帝总是带著一股抑郁之气,即便众人都将近来发生的事情琢磨了个透,也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何事能让皇帝露出如此神情,就算是与太後那里有些许的不快,但在充实後宫後也已经好了许多,那又究竟是为了什麽?没有人能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只是近来都战战兢兢地做好分内之事生怕哪里触了皇帝的眼,可是却无一人敢一探究竟,就连皇後在宫中意欲探望时都被客气地挡了回来,就不要再说其他人了。 明世云脚步匆匆地从前朝回到寝宫中,不在意宫人的行礼,甚至不等宫人为他推门,明世云一个大力将两扇门推开大步迈入其中,那两扇门马上被两名内侍从外关上,让内殿中的光亮一下暗淡下来,明世云的脚步有一刻的停顿,但随後又一刻不停地向内走去,看著那被层层床幔所笼罩的龙榻,明世云掀开後看著在龙榻上仍旧沈睡的柳言希,他的目光中有温柔有湿意,他不知道现在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将柳言希困在这里一辈子,明世云轻轻地做到了床榻边上,他将散落在柳言希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拨到了脑後,却仍旧是惊醒了仍在睡梦中的人…… 明世云缓缓地收回了他的手,同时也看到那人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不由俯下身去轻轻碰触了那人的唇一下,这次终於让人完全清醒过来。 “醒了就起来吧,都已经快到晌午了。”明世云把柳言希慢慢地扶起身来,那原本盖在柳言希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下来显露出了那具赤裸身躯上的点点吻痕,明世云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暗了暗,随後又亲自为柳言希将一切打理好,这才出声让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内侍将膳食端了进来,让柳言希靠在自己的身上,明世云端好一碗香粥一点一点地喂著柳言希吃了下去,看到一碗粥已经吃下大半,而柳言希也轻轻摇头拒绝,明世云也不勉强,将那碗递给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内侍後,内侍很快便退了下去,他一点一点地在柳言希的额发上落下碎吻,柳言希神色间淡淡的,既没有表示出欢喜也没有表示出厌恶,一切都依从了明世云的动作,而明世云对此也心下感到越发满意,他也明白这些日子以来的所需恐是累著了这人,但却并无歉意,这样的结果也正是他想要的。 “我要回府了,这麽长时日了,呆在宫里总是会被人察觉的。”柳言希慢慢说道,仿佛此刻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我会处置好的,你不必费心。”虽说那日明世云说对此毫无顾忌,但他也不想让柳言希为难,尽管他就是将两人间的事摊开了,但到了最後依旧是惨胜,所以他想的更多的是要以後从长计议。 “我要下去走走,这几日身子都发懒了。” “也好,那麽你先洗漱吧。”明世云略显殷勤地扶著柳言希下了榻,待柳言希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到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让柳言希不由看向明世云,毕竟能在这安静的寝宫中发出如此响动,恐怕又是有事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响起了马总管的声音,并且言简意赅地仿佛失了平日间的礼数,“皇上,皇後娘娘来了。” 这一句话引得明世云与柳言希对望了一眼,上一次皇後也来过只不过被明世云给堵了回去,那麽这一次…… 果然,马总管的声音在停顿片刻後又接著响起,“皇上,皇後娘娘这次说非要见您一面不可,还说……,”马总管说到最後声音中也带了一抹惊慌,“还说,如果见不到皇上您,皇後奶娘就要见柳大人。” 在马总管说完这句话後殿内殿外陷入一片安静中,就在马总管都滴下冷汗时殿内终於有了声音。 “知道了,先下去吧。” 听到皇帝的声音没有其他让人不安的情绪,马总管连忙离开了这里,先到较远的地方去呆著了,毕竟还没有准话来回应外面的皇後他还是得等著。 “我去见她吧。”柳言希将衣衫整理好後对一旁的明世云说道。 明世云先是皱眉,但之後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若有什麽事,还是否需要我……” “不需要。”柳言希断然拒绝道,“恐怕还需你回避一下。” 明世云这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麽。 所以当柳言贞进入内殿後看到的便是她那位已经许久不见的兄长正在等待著她,她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著兄长,与之前见到的不同,这次看著兄长仿佛比上次消瘦了一点。 “你不该来到这里见我。”这是柳言希看到柳言贞後的第一句话。 柳言贞闻言後微微一怔,随後轻轻回道:“不知道是一回事,可若猜到还不来的话,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柳言希微微垂眸,一时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反倒是柳言贞这次一反常态地不断挑起话题。 “大哥,我来见你还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柳言贞的话换来了柳言希的注视,柳言贞的双手轻轻按在腹部,神情万分平静地说道:“大哥,我的身子已经养好了。”似乎又是怕柳言希不明白一样,柳言贞又加重了语气道:“我的身子御医说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可以有身孕了。” 对於柳言贞这样直白的话语,柳言希这次无法再表示不懂,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柳言贞的小腹上,声音刻板地重复道:“你可以有身孕了。” 先不去管这话语中包含了多少复杂与难辨,柳言贞只觉得这殿内似乎是烧了炭火一般让她全身都发热起来,更是有一种快些结束这次谈话的愿望,“是的,所以,大哥,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柳言希轻声道。 “帮我。”柳言贞肯定地点头回应道:“帮我有一个孩子,一个皇室与柳家的孩子。” “这也根本用不著我……” “大哥,”柳言贞轻声打断道:“或许以前不,但是如今却必须由你来帮我,因为只要你开口,那麽我一定会尽快有一个孩子的。” “为什麽?”为什麽在这时候著急起来了?柳言希不知道为什麽这个向来淡然的妹妹会在这个时候著急起来。 柳言贞露出了苦笑,她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著宫内那些进来的女子,她不可能无知无觉,只是面上掩饰的好看罢了,实际上她知道她的心已经开始慌了,而在这个宫内,她决不能有“慌乱”这种情绪,不是因帝王的宠爱,而是因为那些女子们充满算计的目光,让她本有的自信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在这深宫中一个女子能够最亲密依靠的唯有自己的骨血,所以她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完全会属於她的孩子,而这些原因她在私心中不想对这位兄长说,她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 看到柳言贞没有回答,柳言希刚要开口再说什麽,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到两人之间。 “朕答应你。”明世云从内殿中的一扇巨大屏风後走出,大步来到柳家兄妹二人之间,沈声给出了这个承诺。 柳言贞先是惊讶,後是了然,郑重对明世云行以大礼道:“谢皇上。” 看著柳言贞离去,明世云这一刻在柳言希面前又是那个无从猜测心意的帝王,只听他说道:“我需要一个柳家的孩子,你也一样。” 228 皇嗣,这是一个永远也逃避不了的问题,明世云既然已经出面,那麽柳言希也无话可说,一切任凭明世云作主,只是…… “我必须回去了。”柳言希看著柳言贞离开的方向,看也不看明世云说道。 “好。”明世云顿了一下才回应道,尽管他的心中略有不甘,但是在柳言贞都能找上门来的时候也已不适合再将人留在宫中了。 亲自为柳言希打点好一切,将披风为人披上,有许多的叮嘱想要告诉眼前这人,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无声,明世云看著那人一步步地离开了宫中,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们终有需要面对的事实,谁也逃不了,逃不脱。 明世和今夜本想招来侍妾陪伴,但却被那名有点小聪明的侍妾而扰了兴致,若是往日他也就当看个笑话,可是如今,他却没有这份心情,不耐烦地打发了那个侍妾,明世和早早就寝,只是在这个夜晚明世和却一直心神不宁,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总也无法安然入睡,好不容易在後半夜才有了些朦胧的睡意,只是明世和却觉得喘不过气来,不住地伸手在胸口抓挠,就在这种憋气达到临界点的时候,明世和终是惊醒了。 迷迷糊糊的他在睁开眼时看到床榻边上有个人影,还不等明世和张口叫人,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明世和使劲地掰扯著那双冰凉的手,眼珠也因窒息而睁大,明世和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可是那个人影就像是在眼前来回晃动一样,让他无法看清,就在明世和觉得快要死去时,耳边听到了那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声音。 “还我,还我命来……” “害死了我,你也不得不好死!” 索命的言语让本已都要昏迷的明世和忽然明白了会是谁这样对他,在他险些就要被吓死的时候,卧房中忽然燃起了烛火,那卡在明世和脖子上的双手也随即消失…… “王爷!王爷!您这是怎麽了?”本来值夜的内侍在听到明世和卧房内有不小的响动後,大著胆子向卧房内喊了几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後小心地举著烛台进来,可是看到景象却让内侍差点将烛台给扔了出去。 因为此刻明世和床榻上的床幔已经被扯地七零八落散落在地上,明世和正趴在床榻边上大声咳嗽著,更让内侍心惊的是──在明世和的脖子上赫然有著清晰可见的手印…… “王、王爷。”内侍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明世和身边,将手中的烛台放在地下,结结巴巴地唤道。 明世和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惊魂未定的他在看到是贴身内侍後,马上抓住内侍大声问道:“是你吗!啊?是你吗!” “王爷!”内侍这次顾不得明世和的情况如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明世和在连声逼问了内侍一阵後也无力了,松开了内侍,内侍仓惶地离开了这里马上去叫人了,明世和摸了摸自己仍在发痛的脖子,是做梦?还是真的那人来索命? “明、明世英?”明世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卧房里轻声叫著,没有人给他回应,明世和觉得自己疯了,看著没有任何人的卧房先是轻轻地笑出声来,然後那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後来的人在赶到卧房时,明世和在他人看来已经是越加疯狂,有人来到明世和的身边,却差点被他所伤。 “明世英!明世英!你这个胆小鬼!你就只会偷偷摸摸地躲著不见人吗!”明世和躲过了要拦他的人,从床榻上几乎是滚著下来,口中还不断地叫道。 听到明世和说出的这个名字,在卧房内的人们都真的希望自己耳朵聋了才好,虽说不知道如今这位王爷为何要这样喊,但明世英死的不明不白这是很多人都心下清楚的,如今听到自家王爷这样喊,这种涉及到皇家阴私的时候,还不知道听到後能不能侥幸活命,於是更让这些人心急如火地要抓住明世和,最起码要让这位王爷赶紧清醒过来,不要再口不择言了,否则如今这些人都要丧命不说,更会祸及家人。 可是说的容易,想要让明世和平静下来又不能伤了他,哪是那麽简单的?何况明世和那些喊出的话语更是让这些人心惊胆战,这一分神,别说再去抓人了。 “明世英!你这个有心无胆的!你出来啊!出来啊!不错!就是我害死了你!怎麽样!你就是到了地府也没法向我索命!你这个懦夫!你就只敢偷偷摸摸地伤人吗!” 明世和这样深夜中在府中大喊大叫,自然惊动了府中众人,只是碍於府中规矩,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打听一二,同样在这个时辰吴含在霍香阁的暗室中含笑听著手下人的禀报,满意地将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明世和的府邸在那夜过後有几人被从府邸後门偷偷地抬了出去,可就是如此也没有断了明世和那发狂流言的蔓延,没有几日京城各个宗室大臣中都私下流传开来。 明世和这事一出,自然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忧,刘太後早早地在那夜过後的第二日宫门开後就得到了消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去了,每日里都能哭上几场,明世云也在知晓後,来到刘太後这里宽慰了几句,并且当著刘太後的面秘密派遣御医去往明世和的府邸,就连皇後也时时陪在刘太後的身边小心伺候著,生怕因为明世和再让刘太後有个什麽闪失。 相较於宫中笼罩的愁云,在宫外开府的明世仁则也是早早地就来到了刘太後跟前尽孝,只是他的身体是众所周知的不好,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把这位给累出个好歹来,後来还是明世云下了令让明世仁出宫好好静心休养,同时也让御医驻守到明世仁的府中,并且将他脉一日三诊,以宽刘太後之心。 明世仁就这样被困在了自己的府邸中,而且因为有宫中驻守的御医在府,他也只好按下心思老老实实地休养,只是对於明世和在这种时候“发病”不由懊恼,又深恨明世和的胆小怕事,他怕明世和口无遮拦地将明世英之事给扯出来,虽说自己母後那里肯定是在得到消息後将那些可能走漏一点消息的人都处理了,并且还派了宫中的心腹去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如今已经“发病”的明世和说漏了什麽,自己也要被牵连进去,他虽有准备,但却不是为这个时候备下的,如果一旦明世云那里真的迁怒起来,那麽自己这些年来的准备也要暴露,在一切没有万无一失的时候将底牌早早地掀开,明世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憋屈,所以他也只有希望明世和能够“聪明”一点儿了。 明世和这一“病”,刘太後既要忧心这个儿子的病情,又要忧心会不会有流言传到皇帝耳中,如果真的追究起来,那麽明世和恐怕性命不保,明世和与明世英相比,刘太後自然清楚明世云会偏向谁,虽然将一些人灭了口,但刘太後仍是夜不安寝,於是这短短几日下来,更是苍老了许多。 明世云如今是除了每日请安外,基本上在处理完政务後都要来到刘太後处请安问好,看到刘太後如此自是忧心不已,同时也提出了要与刘太後去明世和府邸看望的意思,刘太後哪敢让明世云去,自是断然拒绝,但又怕明世云疑心,只说皇上应以朝中政务为重等等。 229 明世云见状也不深究只是说道:“母後,儿臣也是忧心,这政务怎样都可以放放的,倒是皇弟那里……,若是朕过去看望的话,母後也可以看看皇弟到底如何,这样可好?”的确,若是没有明世云的陪同,太後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不会允许独自出宫一步的。 刘太後听後本有动心,只是在想到明世云过去的後果硬生生地压下了想要去看望儿子的心情,强打起精神说道:“皇上怎可因一点小事就冒然出宫看望呢,虽说哀家平日对他是疼宠了几分,但公私之情,哀家还是能分得清的,皇上……,”刘太後说到这里已经哽咽起来,“皇上,万万不可折了他福分。” 过去按照常理来说,能让帝王亲自出宫到府邸探望的人不是之前就有莫大的殊荣,就是已到临终之时,尽管刘太後想要看儿子想得紧,可是她还能分得出轻重来,若是因为自己想要看儿子一眼,而让皇弟听到什麽不该听的……,这一相对比儿子的命自然是首选。 明世云叹气一声道:“既如此,儿臣明白了,听凭母後的意思,皇弟那里朕自会多加照看的。” 明世云如此一说刘太後心里一时也不知何滋味,默默地认同了明世云的意思,如今明世和这一“病”彻底让她乱了心思,对於明世云的安排也没有了异议。 明世云从刘太後那里出来後,因为刘太後近来心情不佳,後宫中也都暂时歇了争宠的心思,明世云自然是更不用分心在这上面,心中暗自满意。 明世云这里在暗自悠闲的时候,明世和的府邸处却闹得不可开交,许多人都在围著明世和转,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明世和的“病情”在众人眼中的确是越发严重了。 听到明世和的卧房中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那些守在卧房外的人都已无动於衷了,从卧房中传来了细微安抚的声音,但这些声音却都却都比不上里面明世和更加响亮且疯狂的声音。 “放开我!他要来杀我!来杀我──!!” “你们快放开我!母後!母後!救救儿臣!明世英要来杀我!” 从卧房内不断传出明世和的叫喊声,渐渐地,当这阵叫喊声慢慢消失後,御医们才从卧房中出来,内侍们看著御医围在一起小心地说著话心下更是惴惴,因为如果卧房内这位王爷有个万一的话,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别想有活路了。 宫内有刘太後在紧盯著,前朝还有皇上的不断催促,御医们就是想要早缓缓,可架不住上面催得紧,只得如实上报。 “你们究竟有没有用心诊治!?”刘太後看著那几名回宫禀报的御医大怒道。 “回禀太後,臣等已经尽力了只是王爷的病情并非只是吃下几副药就可以的……” “尽力!”刘太後一听更是大怒,“你们若是尽力,那麽王爷的病怎麽始终不见起色?” “太後……” 御医正要辩解什麽,却在这时听到皇帝突然到来,当下便住了口,刘太後也是想要掩饰什麽一样,在见到明世云後才堪堪给了一个笑脸。 “母後,这是怎麽了?”明世云来到刘太後身边,看向跪著的那几名御医脸色不善地问道:“可是他们惹您生气了?来人!” 明世云刚刚开口,就看到下面那些惊慌失措的御医们不断磕头求饶,可他却视而不见,也不顾刘太後的欲言又止,果决地说道:“将他们……” “皇上!”不等明世云说完便有御医开始含冤,他们自然知道如果任由皇帝将话说完再听凭发落的话,能给自家人留条活路都是好的,那几名御医都不约而同地求饶道:“臣等知罪,请皇上饶命啊!请皇上饶命!” 刘太後本想要再说些什麽,可是却听到有御医在这时说道:“皇上,王爷……” 刘太後在此刻心中有了片刻的慌乱,她怕从御医的嘴里再说出什麽关於明世和的话语来,可是此时却也阻止不及。 “王爷的疯症无药可救,而且王爷的病皆系心病啊!” “心病?”明世云狐疑地问道,自是不会注意到刘太後紧张的神色。 “皇上,”刘太後在这时开口道:“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没有本事将人治好,还是早早处置了才好!” “皇上明鉴,臣万万不敢欺瞒啊,”一名在这些御医中年岁最大的老御医不断磕头泣声道:“王爷确属心病,且和臣等无关啊!” “哦,”明世云不著痕迹地看了刘太後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母後,不如让朕将这几人带回去好好问问才是,在这里也恐惊扰了母後。” “皇上!”刘太後心中焦急,可是在看到明世云的神色後,本想说的话却又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明世云将人带走。 “来人。”看著明世云与御医们一起离去,刘太後心中的不安愈加严重,摒退了其他人等,专门叫来了心腹女官吩咐道:“去将五王爷速速请进宫来,要快!” 先不提刘太後这里的慌乱,明世云在将那几名御医带走後在御书房中略略问了几句後,便无人再清楚这几名御医的下落。 安容在这日的晚膳前又悄悄地回到宫中,明世云并未询问安容什麽,一切仍是照旧,只是在得知了明世仁进宫後批阅奏折时才点头示意知晓。 “啪!” 明世仁的脸上有了一个清晰的手印,但是他却跪在刘太後的面前不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此刻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房外有刘太後的心腹女官在守著,刘太後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这时的她看著这个平日从未放在心上的儿子不知是气是惊地指著明世仁质问道:“我道你是兄长,往日总归会多多照顾关照明世和才对,他是你亲弟弟!可是你呢!”刘太後此刻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撺掇明世和干了什麽?啊!” 刘太後看著明世仁那苍白的脸色心中只余下厌恶,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往日里病病殃殃的儿子竟然能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做出如此狠绝的事情,一想到明世和因为明世英而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刘太後即使明白她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个儿子,可还是忍不住怨恨起来,她看著这个儿子恨意与怨恨双重袭来。 “你以为你把明世和弄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我就会把你看在眼里了吗?啊!”刘太後不知是在对明世仁发泄著心中的怨恨,还是对著自己往日埋下的祸根的悔恨,她在明世仁的面前来回走动著。 明世仁在挨了那一个巴掌後一言不发地任由刘太後发泄,在明世和出了事後他就知道明世英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了,所以在刘太後原本只是怀疑地问起後他如实地告知了刘太後。 看著刘太後始终没有冷静下来,明世仁却没有耐性再陪著耗下去了,抬眼看向刘太後冷冷地说道:“母後,如今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还请母後早作打算为妙,毕竟皇上那里也该知道了。” 明世仁的话语提醒了原本心慌意乱的刘太後,刘太後看著这个儿子半晌,终於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不由落在明世仁的身上,冷声说道:“起来。” 明世仁依言起身,刘太後站定到他的面前问道:“你看如何该如何去做?” “儿臣斗胆直言,还请母後不要怪罪。”明世仁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的波动,就连刘太後在此时都惧怕了几分。 230 “你说。”刘太後定了定神後说道,看著明世仁黑黝黝的眼珠不自觉地避开。 “儿臣以为,当此时,母後应早下决断,”明世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复看向刘太後道:“母後,当此时,唯有……” 明世仁向刘太後附耳说了几句话後又後退一步站好,刘太後看著明世仁的神色莫辩,刚刚要扬手向明世仁挥去,只是在看到明世仁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时,那扬起是手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不行。”刘太後此时的语气无比的虚弱,她避开了明世仁的目光说道。 “儿臣言尽於此,还请母後细细斟酌,毕竟……皇上那里是瞒不了多久的。”明世仁在最後加重了语气提醒道。 刘太後心中一凛,她当然清楚皇帝那里是瞒不了多久的,说不定如今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帝就已经知晓了全部,但是皇帝知晓了全部却并不意味著他能够做什麽,可如果自己再不下定决心的话,那麽一切都将无法保住。刘太後心情复杂地看了这个她身边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儿子,她明白这是让她放弃明世和,可是那是她宠了那麽多年的儿子…… 明世仁见状也不打扰刘太後悄声退下,他静静地守在房外,他清楚很快就可以得到答案了,至於明世和……,他的死活在刘太後的犹疑间就已经定了下来,不需要自己再作多想了,那麽剩下的…… 就是明世仁闭目沈思间,他身後的房门突然打开,明世仁转过身来看著刘太後,其实不用多看他也清楚自己的这位母後最後的决定是什麽,只是他还想要再确定一下…… “就依你的意思吧。”刘太後的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在说完这一句话後她仿佛没有了再看一眼明世仁神色的勇气。 “儿臣明白。”明世仁轻声答道。 明世云在听完那几名的御医在王府的见闻後并没有多说什麽,而那几名的御医最终的下落也无人知晓,而明世云明白他这里越是沈得住气,有人肯定会跳出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麽快而已。 “皇上。”当马总管在一日急匆匆地来到明世云的面前时,明世云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在马总管还未开口时明世云便提前开口。 “明世和死了?”明世云此时在御书房中并未像往常一样批阅奏折,而是以一种极为悠闲的姿态在闭目假寐,在说出这句话时神态间也没有丝毫变化。 “是。”马总管沈声回道。 “那些人都看好了?”明世云轻声问道。 “看好了。”马总管後又说了一句,“奴才已派人跟上了。” “丧事你就按照规制办吧,太後那里若有什麽不麻烦的要求也一并允了,不用到朕这来再说了。”明世云说到这里只觉得分外疲惫,正当马总管准备退下时,忽又听到明世云问道:“他今日上朝後怎样了?” 他指的是谁马总管当然明白,和前面的事情比起来,这件事恐怕更让皇帝上心,马上回道:“柳大人今日看著一切都好,陛下……需宣柳大人进宫吗?” 明世云的嘴唇动了动,但那个“宣”字却还是没有吐出口,只是说道:“你暗中派人告知他一声,这些时日让他自己小心。” “奴才领旨。”马总管这才算是真正地可以退下了。 在马总管退出後,明世云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明世和终是被抛弃了……,就和那时的明世翼一样,那麽接下来呢?他倒想看看那位太後还能够抛下多少呢?她……可就剩下一个儿子了啊…… 明世和的死亡并未给朝中後宫带来原以为的太大的波动,仿佛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闲散宗室一样,在他的丧礼上众人都显得小心翼翼,在丧礼结束後很多人都如释重负,仿佛他的死亡终於给予他人以解脱一样,就连宫中对於这位王爷也在言谈间开始忌讳起来,很少能够听到他的事情,若是有说起也都隐晦地以“那位”来代替,明世和在“病”中的时候给许多人带来了死亡,很多人都知道只要这位王爷的“病”一日不好,那麽就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丧命,如今这位王爷终於死了,也不会有人再因他的不当之言而丧命,这才真正是值得庆贺事情,明世和的死亡在如今的明昊王朝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动荡,就这麽几乎可以说是静悄悄地去了。 柳言希几乎可以是被明世云明里暗里的暗示弄得才来上朝的,不过他也清楚如今这种表面上平静但暗中紧张的时刻容不得他再呆在府中不问世事了。而吴含,他在这次回京後就再未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论是无意也好,有意也罢,柳言希在最初纠结了一会儿便也作罢了,他自不可能再为吴含带来不便。 柳言希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府邸已被那人安插了不少人,但却并不反感,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再怎麽小心都不为过,而也就在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两个月後,一道巡查河道的圣旨将他打发出京。 接到圣旨的柳言希只余下忧心,只是圣旨上的日子却不容他拖延片刻,柳言希看著伴随著这道圣旨而来的几名侍卫,心知自己是不得不走,否则也不会被这几人给压走,所以柳言希只是冷下了脸色收拾衣物准备离京。 这时几乎可以说是被人给强制压走的柳言希自然不会注意到,在他离京的那条通往城外的街上,街道一旁茶楼二楼中有一道身影一直在窗口处看著柳言希一行人骑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柳言希的人影後那扇窗户才慢慢合上。 “大人。” 就在吴含刚刚合上窗户时,身後传来了下属的声音,吴含转过身来看著眼前已经准备好的下属冷声说道:“你们几人离京後只消悄悄跟随在柳大人几人身後便可,皇上那里的人就是发现了不会阻止的,这点倒不必担心,如果……,”吴含顿了顿终於还是把话说明白了,他不想在这时再有任何疏漏,“如果柳大人遇到了险事,你们要以柳大人的安危为重,皇上那里的人不用有任何的顾忌。”似乎是也明白下属的难处,吴含又出言安抚道:“你们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其他的不必担心,一切我都有安排。” “属下明白,也请大人保重。” “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吴含轻咳了一声结束了谈话,复又将窗户开了个缝隙看著下属几人从这座茶楼,还有街道几处的地方不著痕迹地追过去,吴含的咳嗽声越发的大了,直至过了很久才平息。 “言希……” 明白你不在乎,就是不知道我又能护你到何时呢…… “皇上,柳大人离京了。”马总管看著在御花园中赏景的皇帝,口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心道。 明世云没有任何的表示,随手将一朵盛开正w的花朵折了下来握在手中,这花朵适才是刚刚还和他在一起赏景那位裴沙公主极为喜欢的,明世云拿起了细看,却看不出与其他花朵有何不同,今日他能和那位公主来到御花园中赏花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後宫近来不安的气氛,只是刚刚却在马总管到来後被打断了。 “吴含也派了人了?”明世云说这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他仿佛还在专注著手中的花朵,只是马总管却不敢掉以轻心。 “是,吴大人在柳大人刚刚出京就派人跟了上去。” 231 “哦。”明世云轻轻地应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仿佛敲打在马总管的心上,让马总管心中一颤。 “皇上,您看……” 马总管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那些人跟去也好,这样我也算是放心了。”明世云说的云淡风轻,只是马总管却无法以如此态度去听,但也不敢在此时揣测帝王的心意,只能恭敬听下,只是就在马总管正要琢磨语句退下的时候,皇帝的一句话又让他退下不得。 “吴含如今怎样了?”明世云淡淡地询问道。 “吴大人……如今上看去尚好。”马总管选个不会惹皇帝心烦的词儿来回答。 “尚好?”明世云听到此处冷冷一笑,那手中的花朵也在一捏之下花瓣纷纷掉落脚边,马总管更是屏息凝神充作背景。 明世云在摧残了一朵花之後似乎也将心中的那股戾气给压制下去,将手心中最後的一片花瓣给甩落在地上,用马总管刚刚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不用管吴含了,他知道该如何做的,看在……” 明世云最後的话语过於低声马总管无法听清,当然,他也不想听清。 明世云的平静带给他人的是心中的恐慌,或许明世云就是因为太过平静了,所以刘太後才越发看不出这位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打算,明世和的事情只能是欺瞒那些蒙昧无知的百姓,如今知道或者能够猜出实情的人心中都在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谁也不知道一切会在什麽时候爆发。 刘太後这时连痛惜明世和的日子都没有,她每日都提心吊胆地生怕在下一刻明世云就会冲到她面前将她幽禁,而她寄於希望的另一个儿子却在那日离宫之後就没有露面,渐渐地刘太後发现,她与宫外已经无法传递任何消息了,每日守在她身边只有几名心腹之人,可却也是面上时而露出恐慌之色,等待著惶惶不安的未来。 刘太後已快被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逼得要发疯,每每半夜都要惊醒,听著外面的细微的动静就再也无法入睡,所以刘太後的容颜也早已憔悴不已,直到在一日傍晚她终於看到明世云时,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刘太後的心头不禁有了一丝迷茫…… “给母後请安。”在明世云踏入这个宫门的一刻,刘太後的心腹之人早已或早或晚地被悄悄带走,所以当明世云在见到刘太後的时候只余下他们二人,而他在看到神色憔悴的刘太後时心中也有了几分复杂。 刘太後端坐在这个宫殿的主位上,看著傍晚的阳光在明世云的身上洒下了一层层的光晕,竟一时有些迷茫,将明世云的身影和她以为早已忘记的先帝重合起来,这……也是一种预兆吗? 刘太後在心中暗想著,这时的她没有身著太後在大殿上应著的装束,却在明世云的面前保持著一个太後应有的仪态,看到明世云在请安後一言不发也没有一丝惊慌,淡淡地说道:“皇上来到这里,是要和哀家说什麽吗?” “要说什麽……太後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明世云看著刘太後想到了许多,先帝,明世翼,明世和,明世英…… “是,哀家是对那个位置有心思,可是这又什麽错?”刘太後喃喃自语道。 “没有错,母後,谁都没有错,那麽,如今这种局面又要怪谁?”明世云也是感慨地问道,看到刘太後那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心下也有片刻的恍然,可是想到明世英,那片刻的恍然也立刻不见,“怪只怪朕坐上了这个帝位,怪只怪母後你没有生个好儿子来和朕争。” “你!”明世云这好不容情的话语激起了刘太後的火气,可是在看到明世云那并未有丝毫得意的面容後,刘太後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说著她自己都似乎都不明白的话语,“明世翼是个好的,只可惜……去的早,而明世和,若不是这阴差阳错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种连死後都荒凉的地步。” 说到这里刘太後看著面前这个身著龙袍的帝王,心中的那丝再也隐藏不住,长长的指甲将手中的丝帕划破,恨恨地说道:“若不是哀家当初一时心软,也不会任由那个宫婢生下你,怨只怨哀家当初在有了自己的儿子後没有对你早早下手,才会任由你如今在哀家面前得意!” “母後,”明世云听後嘲讽一笑道:“您下手还不够吗?若不是那些年我谨慎小心,恐怕早已不知尸骨在哪儿了,母後,您对儿臣怎样,您心里明白,儿臣心中也清楚,若不是明世和在父皇驾崩时年幼,明世仁身体孱弱,恐怕您也不会支持朕上位,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如今您想要的,您儿子想要的太多也太大了,朕也不能傻乎乎地把自己的性命送到您的面前,任由宰割,那种命不由己的滋味,朕在登上这个皇位後就发誓再也不会品尝了,所以,您怪不得儿臣。” “哈,不怪?”刘太後讥笑道:“不怪,不怪?”说到此处刘太後站起身来对明世云逼问道:“若不是皇上你处处紧逼,哀家哪会让明世和,让明世和……” “是母後放弃他的,就如同您早些年放弃明世翼一样,您当初可以放手一次,自是可以再放手第二次,这就和杀人一样,第一次做到了,第二次自是没有什麽难的。”明世云对於刘太後此刻的态度只感到真真好笑,“母後,没有人逼您,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选的。” “胡说!胡说!”刘太後被明世云这毫不留情揭开的事实刺激到了,她大声呵斥道:“若不是你……” “母後,明世和的死可和朕没有一点的关系,朕可不愿担下这个名声,母後,”明世云仿佛嫌刘太後此刻的失态不够似的,嘴下毫不留情地说道:“母後,朕可说过要将明世和如何吗?是您啊,是您自己将亲生儿子给逼死的,不是吗?您怕什麽呢?朕还没有发话,您就迫不及待地将明世和的性命置之不顾了,天底下还有比您更心狠的母後吗?”明世云在最後又重重地说了一句险些让刘太後彻底发疯的话,“母後,就是您的儿子再多,您也不能这样舍啊,事到如今,您还能够舍弃谁呢?” “你!”刘太後气极之下快步来到明世云面前扬手就要打下去,却被明世云一个闪身躲避了过去,当刘太後又要在扬起手来时,明世云这时却容不得刘太後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动作了,直接拦下了刘太後的手腕,紧紧地握住了刘太後的手腕,不顾刘太後因痛楚露出的表情越握越紧…… “母後,您可曾想过朕当初听到明世英的事时是何种感受吗?”明世云冲刘太後轻笑一声,换来了刘太後更加惊恐的表情,“朕明明知道他死的冤枉,可是朕呢?朕却什麽都不能做,还必须若无其事地看著明世和整日在宫中进进出出,看著他和您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母後,您可想过朕当时会如何吗?朕当时就想著,当一切结束後,明世和,朕绝不会放过!如今他这样做贼心虚地被吓死,朕倒是好生失望呢……” “是你!是你害了明世和,对不对!”刘太後在这时恍然明白过来,恶狠狠地冲著明世云叫嚷道。 明世云轻蔑地看著刘太後,最後这种轻蔑又变成了不屑,他将刘太後的手腕重重地甩了出去,刘太後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下。 232 “明世云!”没有想到会遭受如此待遇的刘太後只是在跌倒在地一怔後便向明世云怒目而视道。 明世云对於刘太後那愤恨的目光根本毫不在意,他的神情中无不冷嘲,“明世和的死随太後怎麽认为,朕,无话可说。”说罢明世云抬步就要离开。 “明世云!”刘太後在其後凄厉地大喊道:“明世云!你今日如此狠心!他日也定会遭到报应的!” 明世云的脚步微顿,最终没有再看刘太後一眼大步离开了这里。 这场母子间的谈话结束後,不待明世云有所吩咐,一直守正在宫殿外的马总管极为伶俐地落後皇帝几步向身後的几位内侍使了一个眼色,从此这座宫殿便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随後马总管加快几步追上了前方的皇帝,小心地看到皇帝那阴云密布的脸色,马总管默默地跟在在其後,直至快到寝宫的时候明世云突然停下了脚步,说出的下一句话更是让马总管心中发苦。 “朕要即刻出宫,你去早做准备。” “是。”马总管只敢在心中腹诽皇帝如今不顾忌场合的离开,但却仍旧要去赶快准备好一切,心中却也对皇帝的去向有了大概的猜测。 画纸中的红梅朵朵绽开於纸上,正待要添上最後一笔时,红梅的一朵花瓣上却滴下大片的墨汁,生生坏了整幅的画卷,柳言希看著这幅画卷中的败笔只是皱眉不语,轻放下画笔将画纸慢慢收起,本想扔掉了事,但看著那画纸却迟迟没有扔到一边,忽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动静,柳言希连忙放下画纸向窗外望去,微微顿了一刻便几步来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明世云赫然站在窗口处。 明世云闻得房门的声响,不由转头向柳言希这里望来,两人四目相交一时也是无语。 明世云那本来烦躁的心在看到柳言希後慢慢平静下来,他读懂了柳言希这时眼眸中隐藏的担忧,回以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两人在这一刻谁也没有迈开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 “来了。”最终柳言希首先开口道。 “来了。”明世云微微垂下眼眸淡淡笑道,仿若许久不见的老友般,两人间虽显得有些生疏,但又有一种难掩的默契存在於彼此之间、 “进来喝杯茶吧。”柳言希在沈默了片刻後发出了邀请。 “好。”明世云心情愉悦地抬步向柳言希处走去,两人一前一後地进入了书房中。 在书房中还在烧著炭火的小炭炉上柳言希将书桌上的画纸准备烧毁,却被明世云所阻止,明世云从柳言希的手中慢慢将那画纸抽出,仔仔细细地展开来看,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显眼的墨点,他又重新将那画纸折好十分自然地塞入袖中,柳言希本想阻止,但在对上明世云的目光後他的手又收了回来。 “不是说请我喝茶吗?”明世云歪著头向柳言希问道。 “稍等。”听到明世云如此说,柳言希这时也不好再将目光放在画纸上,转身便为明世云去倒茶。 明世云则来到书桌前观察一番,并没有得到什麽结果,他也不是太过失望,当柳言希将茶盏奉到他手中时,他面上的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实,“多谢。” 柳言希看著明世云细细品茶,在明世云的目光将要望来之时,他又把目光移开,略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明世云听闻後抬眼看去,自是注意到了柳言希的不自在,他的手轻触著茶盏上精美的花纹,并没有让柳言希等待多久,他慢慢说道:“我今日去往了太後那里,将一切都与她说开了,如今……太後恐怕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宫中了。” 幽禁吗?柳言希此时也只能这样联想到。 “明世和死了,他是死有余辜。”明世云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声音中也有了一抹冷意,“当初他害人之时又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当初之事我能容忍到今日已实属不易,太後又哪是在为明世和不平,不过是她这个得力的儿子没了,伤心或许有之,更多的不过是要讨个今後安身立命的由头罢了。” “只怕……这事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对待太後还应更为慎重才是,就是以九五之尊的地位,历代皇帝也不想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此事还需稳妥才是,纵使太後那里可以用休养为借口,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当然明白,你不必忧心。”或许是明世云的这句话太过坦白,惹得柳言希一怔,细细想来两人如今能如此淡然的谈话也有好些时日不曾有过了。 “你最近也要凡事多加小心。”明世云看著柳言希的眉眼心底有淡淡的柔情划过,只是在此情景下心中却又多了一分无奈,“我在之後不可能再多顾忌到你,你凡事不可大意,这一切开始之前,我最担心的莫过於你了。” “开始?”明世云的话语柳言希似是明白了几分,本来两人间的温情在这话语中霎时淡去,“皇上真要开始这一切吗?虽说如今帝位稳固,但恐怕到时会引起朝堂动荡,会使不少朝臣离心……” “那等不忠之臣要来何用?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朝堂之中各色人等的忠心如何。”明世云看来已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对柳言希所言并不忧心。 “既然皇上主意已定,那臣谨祝皇上心想事成。”柳言希边说边行了君臣之礼。 明世云将柳言希扶起,他放在柳言希身上手却始终不舍放开,感到柳言希意欲挣脱,明世云的手不由紧了紧,不待柳言希开口,他便说道:“言希,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忠心与君臣之礼,我想要的是在今後无论成也好,败也好,我们能够相守如一。”说到此处明世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言希,我无法保证今後何时才能使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我所能做到的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放弃你。” 明世云誓言坦坦的话语激起了柳言希心中的涟漪,不由微微低头道:“我知道。” 见状明世云不由放心了几分,柳言希如此,就表明这是信了他的话,明世为此心下开心万分,只是面上不显罢了,而对於柳言希所托付的信任,明世云也感到了一丝愧疚,他注定是要辜负了柳言希的大好年华,而这一次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前这人又会落得如何结果?明世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他只希望能与这人相伴到老,他们之间有过误解,有过争执,但却是彼此最相信的人,明世云想到这些,在一时情动之下便亲吻上了那双略显冰凉的唇,他一点点地深入,察觉到柳言希的躲闪,明世云越发抱紧了这个人,他在此时想要将这个人溶入骨血之中,柳言希也由开始的抗拒慢慢地不再挣扎,这时的他也放开了心中的种种束缚,因为他也不确定他还能有没有机会再来享受这一刻的温存,就让他放纵一次吧,柳言希在心中如是对自己说道。 当明世云结束了这个深吻後并未再有其他的动作。 柳言希不想承认自己心中有些许的失望,压抑了自己的感受,平复下呼吸的他对明世云轻声道:“你该回去了。” “再等等。”明世云的头颅埋到柳言希的颈间闷声回道,他想在这人身边再呆一会儿,他明白那座皇宫才是他最终的归宿,但此刻他只想呆在这人的身边。 233 柳言希在这之後没有再开口说话,明世云不需要他再提醒什麽了,这人终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皇宫中柳言贞直至深夜仍未入睡,最终起身,宫人们也陆续来到她的身旁伺候她起身,柳言贞不耐身旁有这麽多人伺候,挥退了宫人的她只想好好地静一静,宫中近来很不平静的气氛,她也有所感觉,可是最终发生什麽她却一无所知,柳言贞来到刚刚特意打开的窗口前,目光向皇帝寝宫的方向望去,那位帝王应该知道一切吧,不过自己却不是他所会分享一切的人,她只祈求今後不要有太大的波折,一切都能平安而已。 刘太後在宫中发生的一切根本不能隐瞒多少时候,仅仅只是几日的功夫便有皇帝幽禁太後之类若有若无的流言传出,本有不少臣子想要对此上折却不知为何到了最後又悄无声息,朝堂上一片平静,但在这种平静下隐藏的暗流却愈发不可控制,刘氏一族也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越加低调起来老实做人,就在朝堂上众人都以为皇帝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将刘氏铲除之际,皇帝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地往五皇子府上送去许多赏赐,帝心难测这四个字一时间浮现在了许多人的心头。 得到了诸多赏赐的明世仁由於长年卧病在府中,众人也无法知晓他的心情究竟如何,倒是往日冷清惯了的王府中几日来真是热闹了几分,明世仁则在第一次赏赐下来的时候便又病倒了,这位五王爷一年到头总是大病小病不断,传旨的内侍在看到这位王爷脸色苍白地出来接旨时,总是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在接旨的时候倒下,如此下来往返几次连传旨的内侍都有些同情起这位王爷了,虽说得到帝王的赏赐是莫大的荣耀,但对於这位病王爷来说可就是受罪了,这帝王的荣宠也不是那麽好接的啊。 明世仁疲惫地靠在椅中,看著那株刚刚赏赐下来的红珊瑚,这株红珊瑚乃海外小国所贡,亦是小国中难得的珍品,昔年乃是进贡给先帝之物,明世仁清楚地记得当年这红珊瑚先帝甚为喜欢,在自己每年到头出席的屈指可数的家宴上,在一瞬间也是被这耀眼的红珊瑚迷花了眼,只是在那时却也有份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圣眷恐是与这珊瑚无缘了,果不其然,先帝果然将这珊瑚赏赐给了当时最受先帝喜爱的八皇子明世翼。 明世仁在如今都可以清楚地回忆起那时的心情,不甘,妒忌,愤怒,同样为一母所生,自己早早地便搬出宫去独立开府,没有人会去想最初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有病在身,独自一人在外,在那些奴才们明里暗里的敷衍下是如何才将府中的一切拿捏住的,而在那时宫中的父皇母後也没有一人会想到他,而明世翼根本不用费任何力气便得到了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换不来的一切,对明世翼的怨恨从那时起便在心中生根发芽,而之後明世翼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这一刻的延续罢了。 明世仁忽觉胸口处一阵钝痛,他皱眉轻柔著胸口缓缓起身,一步步来到那株红色珊瑚前,本想要伸出触摸的手在最後一刻又缩了回来,他不清楚明世云这是无意为之还是在那次家宴上就留心到此事,不过,无论如何…… 巨大的声响引得在书房外伺候的内侍虽碍於明世仁之前的命令不敢擅自闯入书房重地,但也仍是在书房外担心地询问出声,却也只换来书房中人的大声呵斥。 书房外安静了下来,在书房内明世仁看著粉碎在地下的点点红色,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气,之前的红色珊瑚已被明世仁一手挥落在地,这刺目的红色宛若扎进他心口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会提醒著他那称得上悲惨且无人问津的过往,如今明世翼死了,明世和也死了,他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苟延残喘的五皇子了,如今他的母後唯一可以依靠的儿子就只剩自己了,不会再有人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著他了,再、也不会有了,在这世上今後不会有人再瞧不起他!他要活得长久,他要让那些过去曾经都在暗中嘲笑过他是短命鬼的人们看看,他会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在过於强烈的情绪过後让明世仁不得不找到可以依附身体的椅中慢慢坐下,而他也渐渐地从那阵情绪中缓解过来,这时的明世仁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那在地上的红色碎片仿佛连成了一片红色,身著龙袍的明世云在这片红色中渐渐浮现,明世仁好似看到明世云那嘲讽的笑容,他仿佛听见明世云在对他说:“你就是个可怜鬼,你是这世上最可怜之人,最可怜之人……” “最可怜”这三个字不断在明世仁的脑海中回响,他也好像看到了明世云在对他露出更加讥讽的笑容,明世仁想要吼出什麽,只可惜,他却一个字也说出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自卑沈默的自己……,明世云!今日之事我会让你知道在最後到底谁更可怜! “皇上,”马总管在御花园寻到皇帝後便匆匆来到他的身旁,今日皇帝难得空闲来到御花园中休憩,马总管颇为小心地接近道:“皇上,那红珊瑚已经赐到五王府中了。” 明世云此时身处石亭之中颇为自在惬意,缓缓倒了一杯清茶神情悠然,即便听到马总管所言,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五王爷在接到旨意後神情如何?” “五王爷自是叩谢圣恩。”马总管中规中矩地回道。 明世云听後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杯中的茶香,神情间显得分外满足,幽幽地说道:“他自然是要谢恩的,朕将他多年以来所求之物给了他,他又如何能不欣喜呢?只盼他的身体能够承受住这狂喜之情才是,你说,朕要不要派个御医去五王爷那里瞧上一眼?” “一切听凭圣上之意。”马总管在明世云身後一侧低眉顺目地回道,恰好这时用余光望去正好看到皇帝嘴角微微勾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马总管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那你就派御医去五王爷那里看看吧,药材什麽不要吝啬找些珍品过去。”明世云毫不在意地吩咐道。 “奴才遵旨。”马总管匆匆退下连忙去亲自准备这一切,事关五王爷,他总归谨慎小心些没有大错。 马总管退出後,对於刚才的事情明世云并不上心,依旧悠闲品茶。 明世仁,我已经把你之前最喜欢的东西给你了,你可满意?只怕这时再看到这样东西你已经不会想要了吧,不知你对於其他的东西是否还是如此之想呢…… 在这日深夜吴含接到了一份密旨,看过旨意的他唇畔的冷笑无法遏制,当今皇上真是通达之人,弃子就该有弃子的用处,不是吗?吴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这时忽想去看一眼柳言希,尽管明知相见也是无望,但吴含却想呆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所以在深夜驱车来到柳府不远处的吴含只是掀开车帘看著柳府正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轻摆,吴含在这刻由衷期盼那个人影能够打开府门看到自己一眼,只是奢望终归是奢望,柳府大门前始终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吴含在车中自嘲一笑,他还有什麽可期待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会是他的,既然如此,他再这样纠缠下去,也太难看了,原先那个洒脱不羁的自己在年复一年的权利倾轧中终是消失,连本性都迷失的人又何曾妄想会得到那人的垂青呢,以往的自己不过是身陷其中而不自知罢了,怨,恨,皆不过是妄念罢了。 234 吴含的马车最终驶离了柳府,所以他自是不知道在车驾刚刚离去後柳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手执灯笼的柳言希出现在了大门前,他的身後是老管家,柳言希无声地看著远去的马车,他这时只著一件单衣,老管家连忙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柳言希的身上,柳言希默默无语地看著马车驶离的方向,就在老管家快要出声劝他回府之际,柳言希终於回府,他如今故作一无所知,这就是给那吴含最好的回复,该忘的必须都要忘掉,对人对己都好,柳府的大门也在柳言希的身後缓缓关闭。 明昊近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密密麻麻地列在了薄薄几页信纸上,裴立看完後随手便将信纸转手给了一旁的袁栉,此刻即使在这间安静的书房中也隐约可以听到乐舞之声,其实如果不是这封密信,裴立恐怕仍旧还在前厅中饮酒嬉笑寻欢作乐。 这些时日以来皇帝对於裴立打压越发严厉,至少裴立在朝堂上明面上的实权都被皇帝打压下去,所以裴立也干脆作出一副无心政事的姿态来在府中闭门不出。 正如皇帝不相信裴立会真的就此收手永远在府中沈迷於歌舞之中一样,追随於裴立的袁栉也同样不相信,所以即便裴立此处闭门谢客,袁栉也是照来不误,与裴立同样在府中饮酒作乐,日子悠闲无比,只是却在今日这封密信到来後袁栉也隐约明白王爷这府门就要再度打开了。 “王爷,”袁栉在看完那封密信後抬头恭敬地说道:“您还要等待到何时呢?明昊乱局已显,王爷多年来的筹划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您还在犹豫什麽?” 裴立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沈思不语,袁栉见状进一步进言道:“王爷,皇上这次待您与往日都不同,且皇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王爷再不果决行事,恐怕皇上那里不会再容下王爷,”说到此处袁栉压低声音道:“皇上龙体欠安,各个皇子蠢蠢欲动,以王爷如今的势力如果不归附於某一方,那麽势必会成为那些皇子们的眼中疔肉中刺,王爷,您已筹划多年,难道要在此时犹豫不决为他人作嫁吗?您多年蛰伏,可是为了今後的俯首称臣?您可甘心?”袁栉看不出裴立此刻是作何感想,只是凭借这麽多年对这位王爷的了解才如此说道。 裴立闻言只是沈默,从表情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袁栉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中,这不由使得袁栉更加著急,轻唤道:“王爷……” 这一声似乎触动了裴立,他来到袁栉近前低声问道:“袁栉,你究竟是何人?” “王爷?” 袁栉一愣,神情间也存有一丝疑惑,而裴立却不为袁栉的神情所动,“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袁栉是个聪明人,细想之下便就明白了裴立之意,“王爷这是在怀疑臣吗?臣是何人,在跟随王爷了这麽多年後王爷岂能不知道臣的来历?臣以为在最初王爷便已查明了臣的底细呢。”袁栉没有被怀疑的愤怒,只是如实地说道。 “不错。”裴立并没有为袁栉的这份冷静所迷惑,“本王的确是在最初使人查过你的底细,初时也不觉有何疑虑之处,可时日越久本王便越是疑惑,依你的才华气度可不是那种只是苦读经史的书香世家能够培养出来的,那样的世家或许会有例外,但你的见识──绝对不是他们那样的世家所会拥有,只是你的来历却让人无从怀疑,这些年接触下来你的为人处事更与常人不同,本王初时常常会想此种杰士能够在身边出谋划策,莫不是上天给本王的恩赐,这是不是也注定本王将来必会荣登大宝?” “王爷如此想有何不对?王爷与当今圣上相比,本就才智过人,圣上当初能够继承帝位无非是他那时年长,朝臣们秉著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兼之王爷那时羽翼未丰,无法与大势相抗,如今王爷的地位已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有问鼎大宝的可能。”袁栉这番足可以使当今皇上诛灭九族的话语说的分外理所当然。 “是啊,本王这些年来又何不是作如此想法。”裴立淡淡一笑,但随即话锋一转,看向袁栉的目光也满是凌厉,“可是本王就是再如何渴望帝位却也不会拿裴沙的基业作为赌注,裴沙断不能毁於本王之手!” “王爷何出此言?”袁栉故作不解道。 “袁栉你还要让本王真的说个明白吗?”见到袁栉没有回答,裴立继续问道:“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意图谋划我裴沙基业!” 面对裴立的疾言厉色袁栉并不畏惧,反而坦然说道:“王爷,这些年来我所谋筹之事难道於王爷来说当真是一点益处也无?而我这些年来并未作出对王爷不利之事,处处谋划皆是为了王爷著想,若非王爷明白这一点,也不会到了如今才点明这一切。” “不错。”裴立沈声回道:“若非你对於本王并无恶意,一切皆是为了本王著想,本王又岂会将你放在身边这麽多年,而事到如今,事关裴沙历代基业,本王自是不会再对你放任下去,如果你仍不说明实情或不得已的苦衷,那麽──你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袁栉听闻此言顿时向窗外望去,尽管只有长廊上朦胧的灯光照射,袁栉却也感到了在那看不清的黑暗里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袁栉心下一惊,只是面上仍旧淡然道:“为了区区一个袁栉,王爷竟将多年隐藏的精锐用在此处不觉小题大做吗?一个袁栉还不值得您如此呢。” “值不值得本王自有主张,”裴立盯著袁栉问道:“我自是不会放你轻易离开,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如果你想通了,我自是还会待你一如既往,今夜之事也当从未发生,至於将来你自然还是我的肱骨之臣,此话我自问可以做到,若是此时再说些违心之言恐怕聪明如你也不会相信吧。” “王爷待袁栉多年的恩情,臣自是清楚,只可惜袁栉不是那等朝秦暮楚之人,否则王爷也不会对臣另眼相看了。”袁栉向裴立行完大礼後神色黯然地说道。 裴立的目光投向了那隐有肃杀之气传来的黑暗中,沈声问道:“你的主意当真无法改变?” “请王爷恕罪。”袁栉此时无惧生死,神色淡然地回道。 “那好,这也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谢王爷成全。” 裴立似乎还想再做最後的挽回,不由再度出声问道:“袁栉,本王不清楚在你身後究竟有何人,但他们既是能将你放到本王身边,那麽也就表明你於他们来说是随时可弃的棋子,可是本王却将你视为心腹之人,两者前途相较,聪明人都应该明白作出怎样的选择。” “那麽就让臣做一次愚钝之人吧。”袁栉低声笑道。 裴立注视著袁栉一时沈默,本来那仅存的一丝犹豫也悉数退去,右手缓缓抬起,明知裴立右手落下的一瞬间便是生命终结之时,袁栉笑的依旧坦然自若,屋内屋外的气氛一触即发…… 裴立的手臂最终落下,但袁栉却安然无恙,只因裴立手臂上的血迹,一只利箭狠狠擦过他的手臂後落在了书案上,利箭还仍还在书案上轻颤不已。 235 这一变故发生地太过突然,屋内屋外的人都措手不及地呆在了那里,黑暗中隐藏的力量也及时在下一刻便控制了房屋内外,袁栉的颈项上也毫不意外地被架上了明晃晃的剑锋,屋外只听闻到几声刀剑相交之声最终静寂无声,至此袁栉清楚刚刚那施以暗手的人恐怕已是性命不在了。 袁栉对这一切突变也是毫无应变能力,任由人将他押往屋外处决,裴立却忽然出声阻止,“慢著,将人留下。” 裴立的命令得到了完好的执行,屋内的人除了袁栉悉数退了出去,裴立捂住伤口,望向袁栉的目光便有了许多怒火,但仍是尽量压制情绪说道:“那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至此!袁栉,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你活命,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 袁栉有一瞬的迷茫,而这也被裴立所捕捉到了,裴立不由大喝一声道:“袁栉!” 袁栉顿时将目光投注在了那红色的血迹上,脚步也向裴立这里而来,裴立一动不动地看著袁栉似乎并不担心这人将会有什麽不妥的举动,袁栉的目标果然也并非裴立,他来到书案前望著那之前仍旧插在书案上的利箭,伸手将其拔出,看著利箭上的点点血迹,袁栉幽幽出声道:“这支箭矢的确是想要我的命,恐怕王爷适才能够躲过一劫也不过是运气够好而已,”说到此处袁栉的声音已然沙哑起来,“王爷待袁栉的情义,袁栉自然长记心中,只是袁栉生性本就不受约束,这些年的伪装也是苦了自己,王爷,袁栉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事,王爷纵使对於袁栉的生死犹豫不决,但前因早已种下,袁栉的结果业已注定,”袁栉此刻攥紧了手中的箭矢,“王爷,看在你我相交这些年来的情分上,还请留袁栉一个全尸才好。” “你!”在裴立措手不及间就已然无法阻止袁栉自尽的举动,眼睁睁地看著箭矢插在袁栉的咽喉处,袁栉扶著书案缓缓倒下,裴立一步一步来到袁栉的身旁,蹲下身捂住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叹息一声。 裴沙的变故便从这个夜晚开始,裴立府中的乐舞之声嘎然而止,与此同时本就重病在身的裴沙皇帝在第一个皇子这一夜的逼宫中怒气交加身亡,一个皇子的逼宫刺激到了其他皇子的神经,为了自保或是野心,纷纷纠结势力而起,裴沙都城一时陷入乱局之中,而裴立在这一夜的混乱中便已消失了身影,不知所踪。 在距裴沙都城较远的一处山林中,裴立站立於崖壁之上,远望都城方向隐约看到有浓烟升起,可以想象到此刻都城内是何等惨烈的景象,这时他独自一人,身边已经没有了袁栉的相伴,裴立想笑却无法笑出声,这虽是他所期望的乱局,但一切似乎并不受他所控,但他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裴沙的基业延续下去! 裴沙局势混乱的消息也很快便传到了明昊这里,对於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作为无聊时的谈资与感慨而已,而对於时刻关注著裴沙局势的人自然有喜有愁,深处深宫的裴沙公主在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昏厥病倒,明世云也因裴沙局势急召重臣入宫在御书房中闭门议事了几个时辰,而身处宫外的明世仁在听到这个消息後先是不信,若不是此刻处境不许,恐怕他也要病倒在府中,相对於裴沙的局势,明世仁更加关心的是那位裴沙亲王裴立的下落,可是在那些纷纷扰扰的消息中,明世仁只能听到裴沙都成被那几个皇子今日你争明日我夺,而裴立的消息却半点也无。 在柳府中柳言希此刻呆在柳大将军生前的书房中,这间充满了武将气息的书房是他从小就极力避免进入的地方,他曾经不喜这里,也畏惧於这里,可是如今却把这里视为可以依靠的地方,他明白明世云想要在这场乱局中分一杯羹,所以,今日也是他最後一次来到这里掩藏自己的脆弱了,而他以後已经没有了软弱的资格。 吴含在黑暗中狼狈地喘息,他已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在他的身下是柔软的青草,若是在以往他或许还有兴致体会这草香,可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吴含只觉得那柔软的青草扎人的很,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针一样扎在背後,在这无人的黑暗中,吴含可以毫不在乎地苦笑一声,虽然之前他已对现在的处境有所准备,但还是没有料到环境会这样艰险。 236 手指在触到草地上时吴含这时从手指间感觉到了些许的粘稠,不用多想便也清楚这是血水已经顺著手臂流下了,这可不是什麽小伤,吴含觉得再不有所动作的话自己恐怕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而他──还不想死!他甚至好像听到有人接近这里的脚步声,吴含费力地翻过身去想要起身,只是却力不从心,当他尝试了几次均是栽回到原处後,吴含听著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是完全死心,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著来人。 不多时,在吴含的四周便已围上了几人,他们并没有冒然接近吴含,好像到了此时也并不值得他们再冒险一击,这人也过不了多久便会死了,只需默默等待便好。 “想……等著我死吗?”吴含说起话来也是越加地没有了力气,看来这几人也比较机警,也是白费了自己在此示弱想要再暗袭一人的念头,算了,到了这时吴含也已想开,既然今日难逃此劫,是否能拖一人下去陪他那真是全看天意了,自己也不必太过执著,而他这一辈子或许吃的最大的亏便是这“执著”二字,尤其是对著那人可谓用到了极致,脑中抛开了这些杂念,吴含已经模糊的目光看著周围几人虚弱地笑道:“你们也太过小心了,”他想到了这次的手下无一生还,对於那些跟随了他多年的属下,吴含在这一刻也只是愧疚,他早就知晓此次皇帝派他出手定然是九死一生,但也从未想到即便之前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置,但到了最後仍旧是功亏一篑,不过……虽未置对方於死地,但吴含也确认使那人受了重伤,否则那人在这时恐怕也会亲自露面将他抓回去,吴含的脑中一时一个念头,他想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以他如今对皇帝许多秘密的知晓程度,他如今这样一死恐怕也是保全了吴家上下,总比自己让皇帝终是不安心找个借口处置了吴家要好的多,吴含这时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或许他的大限已经到了,若说他此刻唯一後悔的那便是──为何会遇到了那人,从此成为了他一生的劫数,逃不脱,甩不掉,从此身陷其中成为了一生的劫。 吴含在恍惚间好想听到了那些人靠近的声音,原来……自己已到了极限吗?他的意识在慢慢飘散,脑中最後回响的唯有……言希,但愿来生你我之间纵使相逢也勿要相识…… “这人死了吗?”看著同伴弯下身去确认了好一会儿有人终於问道。 “已经死了,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和主人交代。” “这尸首该怎麽处理?”因为此处是在一片密林中,虽然渺无人烟,但想处理干净若用火的话也不太谨慎了些。 “挖个深坑埋了吧,这里也很少有人会来的。” “也只有如此了。” 这日明世云刚刚下朝就见马总管贴近其身悄声回禀了什麽,使得明世云的脚步微微一顿,而马总管也使了一个眼色,让其余的宫人放慢了脚步与两人逐渐拉开了距离。 “吴含死了?”明世云轻声问道。 “接应吴大人的人已经暗中搜索了周围的地方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就连应该留下的痕迹也无,不由猜测那些痕迹是否已被人提早清理过了。”马总管与明世云相隔了半步距离快速且低声地回禀道。 “知道了。” 明世云没有再多的表示,这让马总管不由诧异,又走了几步马总管快速在脑中把整件事又分析了一圈後迅速问道:“陛下,此事是否需要告知柳大人一声?” 马总管原以为在那之前的沈默後不会获得答复,但终还是听到了一声“去吧”,马总管步伐停下同时示意身後的宫人赶紧跟上,他则向著相反方向走去,而他也自然也不会清楚离去的明世云那阴云密布的脸色足可以将人吓个半死,明世云在这之後推掉了所有朝臣的觐见,只为等待一个人的到来,而柳言希也并没有让他等上多久,同时也如明世云所预料的那般满面肃然地进了宫。 在行过君臣大礼後明世云也毫不惊讶柳言希一开口的质问,“吴含怎麽会死?” 明世云缓步从御案後来到柳言希的面前,他的目光并没有退缩,他直接点出了柳言希来此兴师问罪的理由,“你与其问吴含为何会死,倒不如是在问是否我对吴含找个机会暗下杀手,或许是我寻了个由头来处理了吴含?” 柳言希没有回答,只是他的沈默却已表明了他的默认。 “呵。”明世云轻笑一声,这笑声中有著一股愤懑,他的回答自然也带上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悲哀,“我还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卑鄙,吴含此次出去的确是九死一生,但若不是为了全盘的布局,我也不会让他出去,即使我不怎麽喜欢他,但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却也是我可以以重事相托之人,”而在对上柳言希不信的眼神後,明世云的语气间已经放软了下来,“我确实也是存了让他吃些苦头的心思,只是那麽多人在他身边总以为就是不济他最後也会逃脱……” “可是如今他死了。”柳言希神情有些麻木地说道。 “不错,他死了。”明世云微微叹息。 柳言希看了明世云半刻就在明世云忍不住想要出声时,柳言希却又一转身甩袖离开,明世云的脸色也阴沈不定起来,他承认,他是对吴含此次的出行未安好心,但他却也从未想过结果会是这样的惨烈,只是他如今却也在心中的一角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承认他自私且霸道,哪怕知道吴含不可能与柳言希产生什麽,但他仍旧是多疑的,尤其是在自己所给予柳言希的并不多,他始终害怕会失去这个人,而吴含则或许能给予柳言希他所一直想要的,如今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使遭到柳言希一时的怨恨他也认为值得了,吴含的死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不过这种结果从长远来看却并不讨厌,明世云的想法的确阴暗,但他却不会後悔,纵然这其中不乏他的有意而为,但怪也只能怪吴含的运气太差了一些,只要柳言希没有真因吴含一事而与他断绝关系,那麽一切就有可挽回的余地,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柳言希甚至整个柳家都已经密不可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个人影向著紧闭的宫门癫狂地跑来,而在她的身影後也正有几人在追赶著,披头散发身著华丽服饰的女人在临近那扇宫门时被从身後追上来的几人给抓住,并且连拖带拽地将人拖往後面的殿宇中,即使清楚纵使来到宫门处也不可能打开那扇厚重的宫门,女人的嘴里仍旧在叫喊著,那尖利的声音甚至能够刺透那满天的夜色,终於有一人不知用什麽将女人的嘴给赌上,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女人的华丽衣饰也因这拖拽之下一些饰品沿途四散开来,当女人又被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扔入殿内後,殿门也随之从外面被迅速关上,而被摔在地的女人却犹如疯狂一般爬到了殿门处用手大力拍打,而等到她都已无力时殿门外也未见有丝毫动静,殿内只余了女人那充满绝望的祈求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明世云,我是太後,你们不能这样关著我,不能……” 而在殿外守著的几名内侍一直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在听到里面终是没了动静後,终於有一名守在殿门近处的内侍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谁知他的这一动作得到了旁边年长内侍的呵斥。 “干什麽呢!还不规矩点!” 这一声吓得那名内侍连忙扭过头来,不过在看到周围其他人对於他适才的不规矩漠不关心後这才大著胆子向那名年长内侍低声说道:“师傅,我就是不放心,这毕竟还是太後,要是有个好歹……” “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老老实实地规矩些!”许是对於这个毛毛躁躁的徒弟不放心,怕其又惹下了什麽事端,提点似的说道:“前些天闹得那麽厉害不也是没事吗,这位如今这样不过是又做给皇上看的,可皇上那里只是让我们看好这位,只要不让她出个什麽闪失便好,其余的事我们莫要操心。” 被说教的那名内侍唯唯诺诺地点头,他才不是那麽关心里面那位的死活,只是被派来了这个地方许进不许出,并且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他平日间也就好暗中赌那麽两手,如今被关在此处可真是憋死他了,只盼著能早日结束了这份差事,所以心里不由对那位平日尽会闹腾的太後抱怨不已,无论作出什麽都好,至少给这些也被关起来的宫人们有个解禁的盼头吧,然而还不等这名内侍抱怨,殿内又传来了那名太後尖利的叫喊。 刘太後从未想到明世云会将她囚禁在宫中,虽然吃穿用度少不了,但却没了自由,犹如一个囚徒一般等待著最後的判决,她不甘心!不甘心! “让明世云过来见我!他怎麽不敢过来!他怕什麽!他害了我的儿子!明世云!你这个冷血冷心的混账!”在久久没有人回应後刘太後开始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那尖锐的骂声一直传到了殿外,使得那些已经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的内侍们也由一开始的惧怕变成了表面上的无动於衷,反正他们还听到过更加厉害的诛心之言,而接下来…… 果然,在刘太後的声音渐渐消失後殿内又传来了霹雳哗啦东西摔碎的声音,内侍们对於这接二连三的声音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那些碎了的东西又会很快补上,只是这次当那扇紧闭的殿门也被砸得震动了几下之後,内侍们这才觉得里面那位这次有些过火了,连忙推开殿门鱼贯而入,也果然便看到了四散在殿内的各种瓷器碎片,很明显适才让殿门都晃了几晃的动静是由原本摆放在主位後的一对半人高的花瓶其中一个所造成,而内侍们在这满地皆是瓷片的情况下想要制止刘太後更是带了几分小心,怎奈何已经被逼到极限的刘太後根本不想再重复每日这样永无尽头的日子,趁著内侍们入殿的那一刻就要冲过那些人向著殿外而去,内侍们自然不可能再任由刘太後跑出去,急忙大力将人又拖拽回去……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帮著明世云为虎作伥!我是太後之尊,你们怎敢将我关起来──!!” “嘶啦”一声,由於双方间使用的力气过大,刘太後身上的华服被撕拽开来,在猝不及防之间刘太後的脚下被那满地的碎片一滑身子不由向前栽去,而只顾著往後拽的内侍们根本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时没有拦下便眼睁睁地看著刘太後栽倒,在几人的惊呼声中刘太後摔在满是瓷片碎片的地上…… “不好!”离得最近的一名内侍大叫一声,也惊醒了被这突发情况弄得呆愣的其他内侍,众人也一起手忙脚乱地欲将跌倒的刘太後扶起来,只是有名内侍刚刚扶起了刘太後的身子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下及手掌中的刺痛,面色苍白地指著那刘太後的头部处,哆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状,连忙也向那里看去,而这一看之下也是吓得一哆嗦,只见刘太後的颈间左侧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而那鲜血止也止不住地从那里流出,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不远处那还带著血迹的大片瓷器碎片,而刘太後则还睁著双目,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一瞬间的愤怒不甘,众人都静默了一会儿後,便有一位年长的内侍慢慢靠上近前,手指探到刘太後的鼻间过了一会儿後在其他内侍的目光下,这名内侍才嗓音干涩地说道:“没……没气了。” 这夜明世云在皇後处歇息,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他安稳住一旁同样要起身的皇後自己独自披衣出去,他正好看到守夜的宫人正一副慌张之色。 “何事?”明世云一出声倒让那些宫人的脸色更加紧张,在请安过後连忙向明世云回禀。 “陛下,刚刚太後那里的宫人传来消息……” 内侍走近向明世云低声说了几句话後明世云脸色一变,满面肃然道:“更衣,去太後寝宫。” 当明世云一路来到了太後寝宫时那里的一切仍旧按著事发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动,除了──那些已经跪在殿门外请罪的内侍们,明世云连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亲自进入殿内,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他看著那躺在地上碎片中一副死不瞑目的刘太後心中不由有了片刻的茫然,明世云他从未想过刘太後会是这样的一个死法,在他的脑海中之前就有了关於如何处置刘太後甚至对她会痛下杀手的种种考虑,而刘太後却不按照安排的结束了性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对他对刘太後的讽刺。 明世云慢慢蹲下身来伸手将刘太後的双目合上,这个女人曾经让他小心翼翼地活著,这样一个曾经让他忌惮的女人就这样……死了。而刘太後的死因更是让明世云有了些许的无奈及对冥冥之中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的莫名畏惧,让他之前所为刘太後安排的结局没有了丝毫的用处,颇有一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他看了看不远处那染血的瓷片,心中却有了既似解脱又似哀伤的情绪,不过,明世云转瞬之间便将那莫名的情绪悉数摆脱,他直起身来到殿外看著周围那仍跪成一片的内侍们,淡淡地吩咐道:“今日之事不许有任何的风声走漏,如果被朕听到了什麽,那麽……你们也就下去好好地伺候太後去吧。” 内侍们听後皆是纷纷连声说著“不敢”,而明世云大步离开了此处,同时他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到内侍们的耳中。 “记住,今夜,明日,甚至以後,除非是朕开了口,否则──太後都是好好地呆在这宫殿之中,明白吗?” 也就在刘太後死亡的这夜,五皇子明世仁的府邸却来了一位对他而言的不速之客,这位客人无声无息地到来更使明世仁对其多了几分忌惮,但这位客人带来的消息却也使明世仁没有功夫再想这些了。 “明世云派人在明昊境内劫杀我。”裴立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他此时出现在了刚刚准备独自一人就寝的明世仁的卧房内,也幸亏近来明世仁在就寝时多数时候是习惯独自一人不愿周围有人伺候,否则这人出现在此处恐怕早已被人发觉,尽管明世仁控制自己不要惊叫出声,但对於裴立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仍旧是有了被冒犯的恼怒,只是裴立的话语却也使他明白在此情景下应该先顾什麽。 “你怎麽会来到明昊?还有明世云为何……” “明世云既然已经知晓了我的行踪,难道你以为他就不会知晓你我之间的事情了吗?我听闻太後已被明世云勒令静养了,也难为你真沈得住气,还能在这里安然入睡,若是我的话恐怕就会担心明世云会不会暗地里派人来刺杀甚至弄得暴毙的由头来搪塞众人了事了。”裴立的话说的半点情面也无,明世仁即使这些年来远离朝政做一个闲散皇室,但谁也不会如此说他,只是在裴立面前,他一开始便有求於此人,此刻便显得底气不足,但对於裴立如此不客气的训斥也让明世仁红了脸,只是对於惯於忍耐的明世仁来说,即便已经不虞,但看到裴立那苍白的脸色後仍旧问道:“看来你被明世云伤的不轻,也难为你还能在这种境况下来到我这里,这一路上便没有其他变故了吧?” “若是再有的话恐怕我也没命见你了。”裴立的话语中似乎隐含著某种讽刺,明世仁纵使想要发火却也不得不在这当口忍下这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花开花落几时休 作者:第八个 。 “裴沙大乱原以为你还在裴沙境内却未想到你已悄然来到明昊,若不是明世云有所发觉,恐怕连我也蒙在鼓里,若不是明世云让你吃了个暗亏,恐怕我到如今还见不到你的影子,裴立,你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明世仁毫不客气地问道,或许是在自家府邸处也有著顾忌,他熄灭了烛火,如此一来也就能借著透过窗纱上的月光将对面那人看到个轮廓。 “我只是来此提醒你一声,你若不再想些办法恐怕明世云便会先下手为强了,你不会想和你的母後一样吧。”也许是房内烛火熄灭的原因,裴立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清冷,而他此刻所说的话在明世仁听来却是带了一种威胁。 於是明世仁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莫非在痴人说梦吗?还是你在裴沙一败涂地後看到我如今的‘安分守己’有所不甘?才想要把把我死路上逼呢?若说之前你暗中助我之时,你还是裴沙的实权王爷,可是──如今你已逃亡至明昊,而我更是一个常年有病在身的皇子,母後又被囚於宫中,你若还想让我行那谋反之事,不知你又能以什麽助我?单凭你那手中的几名死士?” 对於明世仁的冷嘲热讽裴立并未动气,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既然如此说,那麽便有助你的法子,我所要的不是将来在明昊的一个傀儡帝王,而是你将来为帝之後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放心,这个条件不会让你死後无颜去见明昊的列祖列宗。” 明世仁一时沈默下来,不知他是在判断裴立话中的真假,还是在考虑裴立话语中隐含的深意,而裴立也并不著急,直至明世仁再度开口时他便清楚这人极有可能答应他的条件了,“你……所要对付的究竟是谁?” “是我裴沙大敌,裴沙如今之乱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只因一时不察便陷入困局之中,所以才会来到明昊……” 237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找你当初所布下的这枚暗棋,以图今後借我之势东山再起,好让你能够再以此为助力重回裴沙。”明世仁接著说道,他也冷笑道:“裴立,你就那麽有把握我会助你?还有,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原因而仓促行事最後落不了一个好结果。” “你以为你还能像如今这样安稳度日到什麽时候,明世仁,自从明世和死後你也没了这样的机会!”裴立毫不留情地点出了明世仁一直以来回避的问题,也使明世仁陷入了沈默中,而裴立接下来的话语更是给明世仁心中增添了无形的枷锁,“你以为你还有做个太平王爷的资格吗?明世仁,自从你找上我後你就没有了这份资格,而我被明世云盯上後你就更没有了这份资格,明世仁,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明世云对於刘太後死亡後的感慨也就是那麽一会儿功夫,他还有接下来的局面要应付,可以说,刘太後此时死的时机不对,至少也该往後推迟几日才是,只是事情既已发生那麽任何抱怨也无用了,所以,当柳言希入宫後得知刘太後死亡的消息时,他的想法与明世云大同小异。 “趁著如今朝野上下都还未得知此事,皇上之前的布置也应及早变动才是,迟则生变。”柳言希当机立断说道。 本来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未迟迟下定决心的明世云在听到柳言希所言後更是坚定了先发制人的主意,而剩下的……则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就在二人在御书房商讨对策时,却在马总管的突兀闯入後得知了一个突然的消息──明世仁突然请求看望一直“休养”在宫中的刘太後。 明世云与柳言希听闻後不由对视一眼,後才由明世云说道:“明世仁不可能得知刘太後的消息。” “那他为什麽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无论皇上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是会对皇上不利的。”柳言希皱眉道,以他如今的看法,明世仁此举定然没什麽好意,他可是绝对不会相信明世仁会突然想起已经在宫中“休养”已久的刘太後。 “可是那麽多双眼睛说不定正看著朕会如何对待明世仁呢,如今是决计不能让他去看刘太後的,可若拒绝……” 刘太後的事情现今是决不能捅出去的,可若是强行拒绝,那则更是表明了皇帝的心虚…… “朕还是先下手为强吧。”明世云极快地作下了决断,他看了一眼柳言希道:“如今他不正有一个把柄吗……,若是那人也来到了明昊,估计是会去他那里的,否则真不知道那人来到明昊到底是因为什麽,以那人的性格总不会是因为顾及自己性命才丢下裴沙的根基。” 柳言希则马上走出了御书房,同时他声音传来,“那麽就请皇上给予臣一份调动京郊大营的旨意,事不迟疑,臣先带领宫中一部分禁卫去明世仁府邸处,之後还请皇上让马总管尽快带著那份旨意与京郊大营的人马与臣等汇合,如此才能抓住那人。” “言希!”明世云高声叫住了那个出去的身影,说道:“算了,你去吧,多加小心。” 柳言希没有回应大步离开了此处,同时在明世云的示意下一名内侍也紧跟上去,要调动禁军自然也要有皇帝的旨意才行,内侍所传达的口谕自然是必不可缺的。 看著柳言希远走,明世云的心中仿佛也平静了下来,他缓步来到御案後坐下,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後朗声向外间说道:“传旨让五王爷入宫後直接来御书房。” 明世仁的府邸一如以往一般安静,只是这份安静却被府邸外围的一阵马蹄声所打破,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座府邸依旧是异常的安静,那扇正门更是紧紧闭合不见里面有丝毫的动静,而柳言希正是带了一部分禁军来到了明世仁的府邸前,众人在府邸前静默了一会儿後便有前排的禁卫下马稳步向府邸大门而去,而还未等那些禁卫再接近大门时,也就在禁卫们刚刚接近那正门的一刻,突然从府邸的围墙上出现了众多的弓箭手,那还泛著寒光的箭头更是让禁卫们虽不会惧怕,但也是棘手的,柳言希看著那些早有准备的弓箭手高声向那些人大声说道:“奉皇上旨意搜查王府,如有违命者,杀──无赦!”自然他的话语未让那些弓箭手有丝毫的慌乱,那写弓箭仍然是明晃晃地对准他们。 就在柳言希说话间隙,前排那些已接近正门的禁卫们已然撤了回来,而且其余的禁卫们更是远离了那些弓箭的射程退至安全的距离,毕竟在如今的形势下还是弓箭比较占优势。虽然王府前的街道比之京城中其他平民宅邸前的街道要宽阔一些,但若想突破那些弓箭手的攻击进入王府恐怕以如今的这些禁卫而言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如今却容不得柳言希再拖延下去,他皱眉看著王府围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虽然在弓箭手出现不多时已经采用了一个禁卫提供的法子,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奏效……,只是不惜一切代价,既然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那麽便不会後悔! 明世云听著御书房外的脚步声,他甚至可以从脚步声中判断出哪一个是领路的内侍,哪一个是明世仁,他仍旧是一副在专心致志批阅奏折的模样,而他的心中也是无比的平静,有些时候总是事到临头才会发现原来“世上无难事”这是一句无比贴切的话。 在内侍通报後,明世云的目光仍旧专注於奏折上,在明世仁请安过後才神态悠然地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将朱笔置於笔架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五皇弟今日可是稀客呢。”说著话明世云的目光同时也未投向明世仁分毫。 而明世仁今日却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今日进宫的目的,像是连半刻也不想等的模样,“臣弟今日进宫想必皇上已经知晓了原由,还请皇上成全臣弟的一片孝心!”说罢,明世仁又俯身跪下向明世云行以大礼。 明世云皱眉看著明世仁的一番作为,同时也被他的这一番作态堵得一时无话可说,甚至心中生出几分恼怒,只是面上却还要一副不知情的态度,既然这是一场戏,那麽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场,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停了下去。 明世云忍著心下的怒火面上仍旧一副惊讶以及恼怒的神态地说道:“五皇弟这是说的什麽话!”明世云重重拍了御案一下,他看著明世仁那颗低下的头颅,心中的厌恶生出更多,只是现在还不是结束这场戏的时候,“朕听闻你今日进宫之事,本以为你是入宫来看望朕这个兄长,谁知你是意在太後,怎麽?莫非朕非太後的亲身儿子,所以太後在宫中让你不放心了?” “臣弟不敢。”明世仁仍旧低著头,但是他却没有放弃自己的目的,“臣弟只是近来在宫外听闻太後身体不适需要在宫中静养,想著许是太後这些年来在宫中睹物思人,所以猜想让太後换个地方静养,毕竟太後已经没了两个儿子,而臣弟素来因身体之故对待太後也不甚亲近,如今只想尽一番孝心罢了。” “哦,这麽说你只是想让太後在宫外暂且静养,而并非想要把太後接出宫外供养了?”明世云微微颔首似是理解地说道,只是在下一刻他便随即大怒道:“一派狡辩!太後是什麽身份,那是太後之尊!岂是能够随意离开宫中的!五皇弟难道是在府中修身养性地连宫中的规矩都忘了吗?竟然还敢有胆子在朕的面前说这些!你这是想做什麽!” 明世云的一番怒斥并未获得明世仁的请罪之词,相反却得到了明世仁那掷地有声的回答,“臣弟恳请皇上成全臣弟的一番孝心!” “你!” 不待明世云再说什麽,明世仁反而率先撕去了那伪善的面具,他也不顾君臣大礼,在没有得到明世云的允许下径自起身,他的目光直视明世云说道:“皇上,臣弟此举定然是有所原由的,太後突然就被宣称为身体不适在宫中静养,可是臣弟之前却从太後那里看不出丝毫异状,更加上近来外间流言纷扰,臣弟故此才入宫一探,可是皇上的言辞却令臣弟更加疑心,莫非太後那里如今连臣弟也不可以去请安吗?还是太後……” “够了!”明世云大喝一声打断了明世仁的言语,他也从御案後起身对著明世仁的言辞间也更为严厉,“真是不知所谓!太後朕不许任何人去打扰,难道你要抗旨吗?明世仁?” 虽然一开始以太後的原由进宫,明世仁真实的目的只是想要太後静养这样令人怀疑的理由来扰乱明世云的视线,好让明世云无暇再去关注裴立与他的关系,更是想让自己将来事成之後能够站在一个制高点上,至少在世人看来以孝为由总比背上大逆不道意图篡位的原由要好的多,他今日进宫只是想要给对太後静养持怀疑的朝臣们摆出一个他与明世云之间对比的态度来,他一开始也就没有想过明世云会答应,所以才会在进宫前便大张旗鼓地让众多人知道他进宫的原由,一个是给那些朝臣们看看明世云的态度,另外一个则是以这番大张旗鼓的动静来迫使明世云哪怕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甚至笃定自己与裴立的关联但也不好对自己在这时下手。 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在明世仁的预料之中,就连明世云的恼羞成怒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可是为什麽他的心中仍旧是不安呢?总是觉得有哪里违和,究竟是什麽? 明世仁觉得那点违和是一个关键,只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头绪,他知道明世云是不愿自己去看望太後的,而明世云的一切表现都是正常的,为何心中却还是觉得隐隐不对?明世仁觉得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但是还缺了什麽…… 明世仁看著明世云的神情,那的确是不愿自己去见太後的神态,可是……电光火石之间明世仁忽然知晓了那一直存在的违和感究竟来自哪里,若说自己去见太後的确会令明世云感到困扰,恐怕会想到自己在太後那里打探消息什麽的,但这点却绝不会令明世云有这麽强硬的表态,甚至明世云从一开始便没有迂回摆明车马极力阻止他与太後的相见,也完全不顾他这番根本没有修饰的言辞还会不会令诟病,直接让朝臣上书他的不孝,除非…… 明世仁微微眯眼,他的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他仿佛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已经接近陷阱的猎物而不自知,仍旧蒙在鼓里地一步步踏入到那个陷阱之中,明世仁的心中一紧,而他的沈默以及他神色间的细微变化都逃脱不了明世云的眼睛,自然也捕捉到了明世仁那神情中一抹退缩之意,然而不待明世云再次逼近,明世仁去却说出了令如今两人的局面再无缓和的话语。 “敢问皇上,太後如今可还安好?” “你这是什麽意思?太後如今只是身体不适静养而已,五皇弟须知道太後毕竟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多多静养不要被杂事所扰才是太後的养生之道。”明世云故作不懂地回道,他如今也可以肯定明世仁说不定已经想到了什麽。 “那看来之前是臣弟鲁莽了,既然太後一切安好,那麽可否让太後来此见上臣弟一面,如此一来皇上与臣弟皆可安心。”明世仁缓缓地说道。 238 明世云在听到明世仁这个要求时那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掌中不由传来一阵刺痛,他的话语间也没有了丝毫的客套,甚至用带了质问的口吻说道:“你这是何意?莫非在质问朕?还是说……” “臣弟只是想知道太後如今是否安好,倒是皇上──又在疑心什麽呢?”明世仁言语间步步进逼,非要明世云表明一个态度。 “如果──朕执意不许呢?”明世云紧盯著明世仁问道:“那你又当如何?” 明世仁此时却笑了,只是这笑容却泛著一股冷意,他此刻缓缓说道:“臣弟今日非要见太後一面不可,还请皇上──务、必、允、许。” “朕已说过太後今日身体不适。”明世云在此时说出的话来根本不给双方回斡的余地,自然也激起了明世仁的反抗。 “皇上如此坚持,那麽臣弟是该马上确认太後真的是哪里有所不适了,今日无论如何臣弟都必须见太後一面,否则臣弟绝不会离开,也大可让那些大臣们看看,此事到底是谁无理一些。”明世仁并未有什麽过激的举动,只是他的态度却也表明了他并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而气氛之间也是一触即发,明世仁也突然从明世云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就好像是明白了什麽,明世仁突然转身便往御书房外跑去,明世云措手不及地看著这一切发生,直到眼看著明世仁都已跑出了御书房外,他才大声喝道:“来人!拦下五王爷!” 明世仁自然也听到了御书房内明世云的大喝,可是他才不会此时自投罗网,他要活著!他要活著出去! 明世云的大喝自然也惊动了御书房的宫人以及那仓促之间布置好的禁卫们,明世仁终归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他还没有跑离御书房几步的时候便被那些赶来的禁卫用明晃晃的刀剑给逼停了脚步,他看著那些禁卫一步步用刀剑逼他後退回去时,明世仁不由向後看了一眼,他在此刻是束手无策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明世云竟然会毫无顾忌地下手擒他,这人就不怕那将会惹来的非议吗? 明世仁被禁卫押回至了御书房,他在重新看到明世云的第一眼便大声说道:“明世云!你今日所为定会惹来朝臣非议!明世云!你……” “朕不怕,只要裴立还在你府中,朕就不怕,通敌叛国与谋害手足相比,朕相信那些朝臣们会作出选择的。”明世云走至明世仁的面前看著满面不甘之色的人,他一字一句地打破了明世仁的妄想,继而在明世仁那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又给予了这人重重一击,说道:“而太後……则已在不久前便追随先帝而去了,而在朕找到裴立後自然也会将太後之事公昭天下,朕待太後从来都是一片至孝之心,而太後之所以会去的这麽突然,自然也是因你之事怒极攻心而致,”明世云不顾明世仁那愤恨的神情径自说道:“若不是你突然进宫,朕也不会这麽快就做下决定,明世仁,朕也万万没有想到最难对付的人会是你,若不是裴立在裴沙突然失势,恐怕朕真还是会对你如此大意下去,相比而言,明世翼可真是个傻子,不是吗?” 随著明世云一句一句揭开了他的和明世仁之间最後的遮掩,明世仁的神情中反倒是渐渐地没有了之前的不甘怨恨,他动了动被禁卫反缚在背後的双手,禁卫在明世云的示意下也放开了他,但仍旧警惕地盯著他的一举一动,明世仁此刻倒是平静无比地说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已,我既是早有打算自然也会预料到了今日,纵使我死了,不过这一切皆是要你在找到裴立後才能定罪於我,裴立既敢来到明昊,定然有他的依仗,也不是那麽好抓的,让我想想,去我王府处恐怕能让你信得过的也就一个柳言希了吧,柳言希,哼!明世云!你当真以为你的那些事能够瞒过世人多久?明世云,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母後之前对你如此自然不会指望你还能真心对待我们这些人,若是我们不再有所准备,难道真要被你一个一个收拾了?”说到这里明世仁又自嘲一笑道:“不过,如今的结果也是差不了多少了,明世云,”说到此处明世仁突然朝明世云诡异一笑道:“你最好盼望著你那位能干的柳大人不要给你一具裴立的尸体交差,否则……你会後悔的……,”明世仁此时突然低声说道:“这样的话,一个秘密,恐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就无法知晓那个秘密对你而言会有多麽重要……” 明世云越是听到最後越是神色凝重,而当他注意到明世仁的神情有所不对时则为时已晚,一缕鲜血从明世仁的嘴角处流下,明世云的动作终是迟了一步,他看到明世仁带著那诡异的笑容缓缓倒於地上,即便他再如何逼问,明世仁终是带著那诡异的笑容死去,而那双目却像是并不甘心一般不肯合上,明世云看著这一切发生,他的脑中始终在想著明世仁所说的那个秘密,他向周身的禁卫说道:“派一个人速去柳大人那里,告诉他务必留下裴立一命!” 柳言希看著那一排排闪烁著寒光的箭头,心里不断想著那些人能够快点准备,毕竟这样的僵持是持续不了多少时候的,而也就在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时,终於听到了外围靠近的脚步声,柳言希的余光注意到了那些正在接近於此的人,不但是他,王府中的弓箭手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手持火把与陶罐而来的禁卫们,不用想自然也清楚这是准备用火油强行攻入王府大门,王府内的弓箭手自然不会坐视这以情况的发生,马上便有箭矢朝著那些人禁卫而去。 柳言希自然也也会阻拦,连忙向王府前的禁卫命令道:“攻入王府!” 这样一来那些冲著之前目标而去的箭矢便少了许多,在如此的掩护下,那些不多的火把与灌满了油的陶罐纷纷被投掷到王府正门前及府内,造成了那些弓箭手的大乱,而柳言希自然也抽派了一部分人手堵在了在王府其他各处容易被火势逼出人来出口处,然而这样一来他之前带出来的人手已然不够用了,幸好在此时马总管也领著京郊大营的一部分人马赶到,这些人马的到来缓解了柳言希如今的人手不足,也更是严防死守住了王府外会有人逃脱的死角处,如今所要等待的就只有王府中那些人的下场了。 柳言希自然也听到王府内隐隐的哭喊之声,只是如今却不是心软的时候,更有王府中人想要从偏门处跑出也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人毫不留情地一一射杀,虽然之前所造成的火势不大,且主要都集中在正门处,却也仍旧为正门的突破形成了一份助力,当柳言希也随周围众人从正门处进入王府中後,昔日处处雅致的王府内却已是各处都成了厮杀的场所,不时有不像是王府护卫的人冒出来攻击他们,并且险些几次就要刺杀中被众人护在中心的柳言希,如此一来,柳言希更是不可能心软,从各处攻入王府的人皆是一路血色,只是柳言希却始终没有发现他所要找的人,而他今日却必须找到那个人,如此也才能给朝野一个交代,尽管他心急如焚,但却也不能过於流露出神态,直到有人来报在王府的一处院落损失了诸多人手後,柳言希这才大松一口气,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当柳言希行至那处院落的外围时,那里情景比之王府中其他各处更是惨烈几分,那种景象纵使柳言希也有些受不了,明显看著就像是死士的一些人紧紧守护著这座院落,柳言希纵使已经清楚那人是y中之鳖,但也不希望到了最後会有任何的差错,当在他的吩咐下让人赶紧去准备火把油罐,不惜一切也要让那里面的人没有丝毫生路时,而在那院落中却首先燃起了熊熊烈火,柳言希不及多想便带领周身的人冲了进去,他们所过之处不乏有被击毙或是自尽的尸体,但柳言希看也不看,躲过还未加大的火势直接便向那院落中的主屋而去,火势还未将那处主屋完全烧毁,柳言希甚至还能从那敞开的正门处看见那个人影,而也只是一瞬他便确认了这就是他所要找的人──裴立,而被一道火墙隔开了两人都看著对方,只是裴立的神情更显轻蔑,他的神情中有著柳言希所不明白的含义,这种神情使柳言希感到了某种不安,然而在他还没一明白这种不安从何而来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大人小心”的呼喊以及他的身躯也被人往後拉退了几步,而也就在这一退之间,那主屋内的几根房梁已是轰然落下,柳言希已是再无法看到那个身影,就在柳言希的怔神之间正有一名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禁卫向他传达了明世云对於裴立留其一命的口谕,柳言希以袖掩鼻遮挡住那浓重的烟味,看著那已被烧毁的主屋再无言语…… “皇後?”宫女不知为何皇後行至御花园中的梅林边缘处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小心地问道,得到的只是皇後淡淡的回答。 “无事,回去吧。”柳言贞又往回路走去,她看到了在梅林中的两人,纵使那两人只是漫步其中,但柳言贞也觉得自己是插不进去的,如今她已看开了许多,宫内宫外皇上已是真正的大权在握,自己又是皇後之尊,人,还是要知足的好,不过一想到御医的话,柳言贞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腹部,若是上天能让她这个心愿达成,纵使舍了性命她也是心甘情愿…… 明世云不著痕迹地望向了皇後离去的方向一眼,再度又将目光转回到了身边的人,有些人,有些事,辜负已是在所难免,他唯有握紧这手中所能得到的。 “言希?” “嗯?” “有朝一日我带你走遍这大好河山,可好?” “好啊。”回答的平淡,甚至让明世云以为这人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再次强调。 “嗯,我知晓。” “言希!”语气中已满是无奈。 “其实如今这样便也很好。” “真的?” “真的。” 枝上的梅花点点落下,在这时映衬著两人的身影仿佛如梦如幻,明世云的手悄悄地握紧了身旁这人的手,这一点动作便已使他无限满足,他的脑中不经意间想到了明世仁之前所言的那个秘密,其实,这世上又哪会有永久的秘密呢?终有一日会被人知晓的,他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把握住眼前的这景,这人……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