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出书版]》 分卷阅读1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情醉》作者:楼小苏 书  名: 情醉 作  者: 楼小苏 出版社: 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 2010/7/20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忠犬攻 配角其他 封面文字: 为了那人的小小愿望,赵又清瘸了一条腿, 残疾打碎了他作为尊贵王爷、本应顺遂的人生。 赵又清任性的禁锢荆停云,让他屈居为侍卫, 刁难折辱,那人却依旧耀眼出色。 他越是百般顺服於他,他便越是痛恨自卑! 不管是愧疚,还是爱意,那人捉摸不定的态度, 让两人之间距离越渐遥远。 他只是要他用一辈子来赔,难道还苛求了吗? 封底文字: 赵又清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别扭和口是心非,为什麽他总要藏著真心,他和荆停云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他们相伴十多年,却没法心意相通。多麽讽刺,多麽可笑,然而,这都是谁的错呢? 统统都是因为赵又清,对那人怒目相对的人是他,对那人嫉妒气恼的人是他,不信那些真心话的人也是他。事已至此,他还来得及後悔吗?他还有机会亲口说一句「对不起」吗?赵又清第一次觉得害怕,甚至不敢去想。 情醉 01 离开京城数十里,鼎鼎出名的飞云山不再是风景胜地,而是成为了当朝丞相赵又清的猎场。能够在天子脚下拥有自己的封地,满朝文武不会有第二人。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飞云山聚集了不少年轻将士,秦军首领借了赵又清的面子,带了在此地训练。刚好是休息的时候,兵士忍不住闲聊起来。 “你知不知道,丞相昨天去东风楼了,他拖著一条瘸腿倒是挺能跑的。” “还不是许大人请他吃饭吗,谁晓得进门的时候,小二多看了他几眼,他就一脸不高兴了。” “嘿,什麽东西嘛,要不是他有一个做皇帝的侄子,还有一个当太後的姐姐,外戚王侯凭什麽入朝为官。” “你也不要这麽说,他倒不是没本事的人,就是手段太狠毒,又一门心思地铲除异己,名声当然不好听了。” “呵,他都二十多岁还没有娶妻,是不是下面那活儿也跟腿一样,是瘸的……哈哈……” 诸多传闻被说得绘声绘色,不远处的玄衣青年也不由得笑了。 青年躺在半坡上,用内力“偷听”下坡将士的谈话。过了一会儿,他对闲言碎语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遥望著湛蓝的天空,成群的大雁快速地飞过去,令得他忍不住吹了一记口哨。 “停云,可别把大雁当成你养的乘风了。” 秦军既然是京城的护卫军,身为统领的徐硕自然官位不低,能让他用如此熟稔的口吻交谈,两个人的交情可想而知。 荆停云并没有行礼的意思,他悠哉地把玩著手里的杂草,调侃地回答道,“乘风可不会成群结队的到处乱跑,那家夥每日待在相府,都快被总管养肥了。” 说话的时候,荆停云背靠著大树坐起来,玄色锦缎随意地披在身上,胸口大喇喇地敞开著,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他的身形精瘦,并不会过分结实。如墨的长发随意束起,偶尔有几簇垂在侧脸,刚好遮住了脸颊的轮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停云是代表丞相大人检阅秦军的训练,像这样躺在草地上偷懒也可以吗?” 此时,秦军已经整齐地排成队伍,听从统领的口令按部就班地开始集训。荆停云坐直了身体,戏谑的表情渐渐褪去,转而又是另一幅从容的样子,一双桃花眼飞扬起,含著淡淡的笑意。 徐硕看到荆停云手里拿著杂草,慢悠悠地随著队形变化而挥动,忽然明白了什麽,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荆停云笑吟吟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里的视野更好吗?” 徐硕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整个军队的训练一览无遗。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豪迈地拍著荆停云的肩膀,赞赏地说道,“难怪大家都说荆护卫是最会偷懒,但又最为聪明的人,当然,你的武功修为也是大夥儿的崇拜的原因。” 荆停云扬唇一笑,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看不出丝毫的喜悦之色。 徐硕见状,斜眼看向荆停云,目光打量著他的脸孔,别有意味地说道,“可惜,秦军的将士再怎麽崇拜你,却连你的真面目都看不到,停云,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何要戴这个碍眼的面具。” 正如徐硕所说,自从荆停云跟随赵又清来到京城,他就戴著一个铜色的面具,将脸孔的上半部分遮住了。因为赵又清的特殊身份,就连先皇都默许了这样的行为。据说,就连冀州王府的人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看样子这个面具已经陪伴他近十年了。 “听说,这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之所以是“听说”就是因为传闻并没有得到证实,如果荆停云十年前就戴上了面具,当时只有十五岁的赵又清为何要这麽做? 闻言,荆停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嬉皮笑脸,调侃道,“的确是丞相大人的意思,他嫌我长得不堪入目,怕我走到外面吓到别人。” 徐硕吃惊地看向荆停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玩笑话。眼前的青年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有一副修长挺拔的身材,下颚和脸颊的轮廓几乎称得上完美,即使隔著一层碍眼的面具,荆停云也是非常出众的美男子。 “别开玩笑了,停云,难道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理由?” 荆停云不由得大笑起来,并没有正面回答徐硕的问题。他拍了拍後面的大树,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徐大人,你与秦军在此训练多年,知不知道关於这棵树的传说。” 徐硕诧异地看向荆停云,惊讶地问道,“这不是普通的树吗?还能有什麽传说?” 荆停云笑而不答,突然纵身一跃,轻盈地飞向半空,他的动作极为灵巧,三两下就摘下了一颗果子,扔进了徐硕的怀里。 “徐大人,难道你没发现吗?附近只有这棵树会结果实。你看,深蓝色的果子,除了飞云山之外,其他地方都不会有的。” 徐硕身为武将,自然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他用袖子把果子擦干净,正要放进嘴里咬一口,荆停云忽然说道,“徐大人,果子还没熟呢。” 徐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尴尬地问道,“你吃过这果子?” 荆停云不置可否地笑了,拿过对方手里的果子,若有所思地把玩著。 “这种果子叫醉情,听说,吃了之後就好像喝酒一样。” “那传说是……” 荆停云把果子还给徐硕,他又道,“这个传说就不是徐大人会有兴趣的了,据说,如果两个人同时吃下这个果子,今生今世都会在一起。” 果然,徐硕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随手扔在了旁边。 “原来是这样的传说,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 闻言,荆停云眯缝著眼眸,喃喃地应了一句“是吗”。等到徐硕看向他的时候,他神情自若地说道,“难得给徐大人上了一堂课,改日记得请我吃一顿。” 徐硕没有回答,反而好奇地问道,“只是一个野果子而已,真能让人醉了?” 荆停云摇了摇头,嘴角含笑,平淡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有幸陪同丞相大人来过一次,可惜,当时的荆停云哪有现在的功夫,轻而易举地就能摘到果子。” 看到荆停云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黯然,徐硕不禁感到诧异,未等他问下去,荆停云了一个“嘘”的手势,朝著徐硕的後面看过去。 这时,相府的仆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紧张地禀报说,“荆护卫,相爷刚刚派人过来,请您立即赶回相府……” 仆人还未说完,荆停云已经站起来了,他一把抓住反应迟钝的仆人,快步赶往下山的道路。 “徐大人,在下先走一步,如果有假期的话,我会去找您的府上蹭饭的。” 等到徐硕反应过来的时候,荆停云早就走远了,匆忙的步伐哪里还有刚刚的懒惰。徐硕不由得苦笑,只有赵丞相的命令才能让荆停云如此认真。 情醉 02 刚回到相府,荆停云就感觉到今日的气氛有些压抑。果然,当他走进丞相的院子时,总管和丫鬟小碧正站在书房门口,脸色慌张而又著急。 “荆护卫,您总算回来了,丞相大人把自己关在书房很久了。” 荆停云眯缝著眼睛,严肃地问道,“刚才有谁来过?” 总管赶紧回答说,“半个时辰之前,罗将军就夏国俘虏的事情和丞相大人吵起来了。” “就是这次的战俘?” “可不是吗,罗将军气呼呼地离开了,想必相爷的心情也不会好。” 荆停云皱起了眉头,只是隔著面具,对面的两个人并未察觉。 “荆停云到哪里去了,半个时辰前不就派人去叫他了吗?” 忽然,书房里传出愤怒的吼叫,吓得总管和小小碧脸色苍白。 “你们先下去吧,我现在就进去见相爷。” 说完,荆停云从容不迫地推开大门,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回想刚才的那场争执,小碧不禁露出惧怕的表情,总管却道,“相爷只是脾气不好,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小碧一愣,下意识地点头附和。 “哎,可是,现在的相爷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当初是那麽的……” 说到一半,总管警惕地拉著小碧往外走去,不敢继续说下去。小碧见状,安抚道,“小碧不懂朝事,不过,虽然相爷对敌国残忍,但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京城百姓都知道罗将军为人耿直,他处理俘虏的手段与相爷有偏差也在所难免。” 虽然嘴上这麽说,想起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内容,小碧仍是打了一个冷颤。然而,她不敢把这样的心情表现出来,只得安慰自己说, “不过,相爷大人对待自己的下属是很好的,凡是不能继续做工的下人,不管是奴仆还是护卫,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而且,他也不会随便对下人发脾气……” “乓──” 话未说完,书房里传出一声巨响,不用猜都知道是相爷又动粗了。 总管无奈地摇摇头,苦笑地问道,“也许,相爷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荆护卫一个人身上。” 两个人都知道相爷的骂声会越来越响,光是听著都感到心惊胆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离开了院子。 隔著一扇大门,书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年轻的丞相大人站在书桌前面,手里握著一根拐杖,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见那人一幅笑嘻嘻的表情,脸色自然不好看,冷冰冰地问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不到人……” 荆停云嬉皮笑脸地走上前,大胆地打断赵又清的话, “回禀相爷,现在才是傍晚而已,距离属下出门只有……” “住嘴,你还想狡辩吗?” 赵又清身为当朝丞相,哪里能让一个小小的护卫打断了话。若非自己再三纵容,荆停云哪里来的胆子。他原本就因为战俘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见荆停云嬉皮笑脸的模样,自然心情不悦。 “混账东西,一个个都忤逆我的意思,尤其是那个老家夥,说什麽把俘虏流放到边境,哼,也不想想敌国杀死我朝多少百姓,那群沾满鲜血的侩子手就应该统统杀光。” 赵又清正在气头上,压根不给荆停云插嘴的机会,稍微喘了一口气,接著说道, “说什麽要让百姓看到燕国的宽容,简直就是混账话。仗著大将军的身份就给我脸色看,根本不把齐王府放在眼里,他是辅国大臣,难道我不是吗?” 除了赵又清之外,燕国大将军罗广生和殿前大学士许尚书都是监国大臣。 “那麽,太後有什麽建议?”早就习惯了赵又清的脾气,逮到他气息平缓之时,荆停云才问道。 “姐姐能有什麽意见,她只要把小皇帝养得白白胖胖就行了。” 赵又清毫不掩饰目光里的轻视,使得荆停云皱起了眉头。如果换了别人,根本不会发现这麽细微的表情,何况还隔著一个碍眼的面具。可是,赵又清好像早就猜到一样,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荆停云,是我该问你有什麽意见,对我的意见。” 赵又清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 岂能容许下属忤逆自己的意思,何况还是荆停云那家夥! 恰在这时,荆停云立马露出讨好的表情,解释道, “相爷,您恐怕是误会了,属下只是担心罗将军会不会从太後那里给您施加压力。” 赵又清怎会不了解荆停云的心思,那家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非真的这麽想。然而,不管他是否相信,继续对荆停云发脾气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人哪里会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自己。 赵又清刚坐回去,就看到荆停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那人脸上并未表现什麽,细微的动作却让赵又清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重视,想到这里,赵又清不免感到了几分得意,仿佛连发脾气都变成了一种享受,因发怒而涨红的脸孔更显得好看。 尽管赵又清的容貌不能与荆停云相比,然而,他也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公子。赵又清有著一头如墨的长发,眼眸的清澈而又明亮,和太後极为相似的五官显得十分精致,二十出头的年纪让他的轮廓少了阳刚和硬朗,朝廷重臣的身份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皇亲国戚的出身更是令他的气质优雅雍容。 可惜,对於赵又清来说,对於容貌的赞美并不能消减心中的阴霾,左脚的旧伤让他再也无法快步走路,一辈子都必须执著一根碍事的拐杖,不但是无法骑马和习武,更是成为王孙公子之间的笑料。 过了不久,等到赵又清的神情逐渐平静,荆停云趁机提醒道,“相爷,宁王府在别院设了宴会,现在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 宁王府的别院在城外,现在又是傍晚时分,确实不能耽搁了。 “恩。” 赵又清并未露出赞许的表情,照顾他的每一件事本来就是荆停云的职责。他合上手里的奏折,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只是没有去拿拐杖。 荆停云见状,飞快地上前一步,熟练地搀住赵又清的左臂,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行走,动作娴熟而又温柔。 赵又清安心地把手搭在荆停云的手臂上,舒服地享受对方周到的伺候。习惯性地扫过荆停云的脸孔,正当赵又清确认对方是否戴好了面具时,余光无意间瞟见敞开的衣襟,刚巧看到锁骨处的伤疤。 赵又清紧抿著唇,顿时心中一沈,燃起一股莫名的恼意。他冷冷地瞪向荆停云,不悦道,“邋里邋遢的像什麽样,还不赶快把衣服穿整齐。” 荆停云不禁一愣,迟疑片刻,忽而露出了然的表情。他佯作无奈地松开一只手,快速地整理了衣襟,而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赵又清的手臂。 “抱歉,是属下疏忽了。” 看到荆停云笑吟吟地望向自己,赵又清突然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他脸上一红,遮掩地摆出气愤的表情,不甘示弱地迁怒道, “荆停云,你是故意想让别人看到伤疤?然後就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丞相大人亲手烫的,十年前的他就是如此残暴的人。” 赵又清的语气虽严肃,眼神却显得底气不足,目光飘忽不定却怎也无法 落在荆停云身上。和先前的情形不同,此刻的他非但不像在责怪荆停云,倒是透露了几分别扭的味道,犹如情人之间的斗嘴。 荆停云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并未露出难看的表情,脸上更掩不住笑意,一个劲地否认道,“抱歉,相爷,我并没有想这麽多。” 在赵又清的面前,荆停云总是无法保持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方总有办法把他逼到无奈。尤其提到十年前的事情,荆停云更不能保持冷静,或者是以随意的态度安抚对方。他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弥补自己的过错,却不敢奢求对方的原谅。 (058鲜币)情醉 03 两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赵又清却不曾开口说话,荆停云自娱自乐地撩开帘子,观赏著沿途的美景。马车离开京城之後,一路都能看到飞云山,赵又清冷冷地瞟了一眼,不再往外面看去。荆停云见状,心知那是赵又清心底一根无法拔去的刺,苦笑著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下帘子。 马车停在别院的门口,王府管事理所当然地站在外面迎接,正当他准备走上前的时候,荆停云已经先一步走下来,搀扶著赵又清下马车,并且把拐杖交给他。 对於赵又清身边的面具护卫,但凡是京城的贵族都不陌生。荆停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即使隔著一层面具,他们仍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可惜,当荆停云出现在赵又清旁边的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忠诚的下属,所有的言行都服从赵又清的指令,就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曾讲过。 此时的情况也是这样,荆停云走到赵又清的身後,保持著半步的距离。当赵又清跨过门槛的时候,荆停云不动声色地搭在他的後背,以防丞相大人一不小心踩空了。 这样亲密的举动并不会出现在所有的主仆之间,即使丞相大人的左腿不方便,能够有资格近身伺候的人也只有荆停云一个人。 “丞相大人。” 管事恭敬地鞠躬打招呼,赵又清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冷冰冰地答了一句“恩”。众所周知,这个年轻的丞相素来高傲,没有几个人可以让他改变态度,即使是已经过世的先皇。虽然有人开玩笑说,赵丞相因为自卑而自傲,总有一天会为此而吃苦头的。可是,面对如此阴沈的脸孔,谁敢把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丞相大人,您总算到了,我们正等著您开宴席呢。” “宁王特地从云州酒庄弄了几坛碧云佳酿,您今日一定要多喝几杯。” “赵大人……” 赵又清的出现成为宴席的焦点,不仅仅是官场和王孙公子,在场的女眷也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当然,赵又清也很清楚,身後的护卫同样具有引人注目的资本,就在他和宁王他们寒暄的时候,凑巧听到附近女眷的窃窃私语。 “你看到了吗?荆护卫今晚还是戴著面具。” “好可惜,真想看看他的样子。” “听说,荆护卫已经十年没有摘下过面具了,到底有多少人看过他的真面目,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样貌丑陋不堪?” “怎麽可能,荆护卫的身材如此的高挑修长,你看到他的眼睛,桃花眼多麽勾人啊,笑起来的样子风流潇洒,优雅的气质毫不逊色於真正的贵族。” “快看,荆护卫笑了,你看到了吗?他的笑容太出色了,面具下面一定是无比俊美的脸孔。” 荆停云站在赵又清的後面,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对话。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却被面具挡住了。与此同时,赵又清的心里也不舒坦,他一直都知道荆停云是多麽吸引人,莫说是在京城,就连远在封地的瑞王也…… 人群刚刚散开,赵又清板起脸孔,低声地警告道,“离那些风尘女子远一点,知道了吗?” 闻言,荆停云非但没有回答,甚至笑了起来。赵又清本就心里不是滋味,如今又摸不清那人的心思,更是气红了脸,低吼道, “没听见我的话吗?” 听到这话,荆停云上前一步,走到了赵又清的旁边。他扬唇一笑,眼睛里含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凝视著赵又清。 “相爷,您为何不认为我是为了您而笑的。” 赵又清心头一跳,不自然地转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提起这件事。隔著脸颊的头发,荆停云看到赵又清的耳根微微泛红,不由得感到满足和高兴。可惜,他还来不及讨好对方,又惹恼了爱生气的丞相大人。 “赵又清,我们又见面了。” 迎面走来的人年过五十,穿著一身墨色的锦缎长袍,漆黑的头发仍旧浓密,高大结实的身材看不出丝毫老态。 “罗将军。” 对於罗广生的直呼其名,赵又清非常不满。但是,他更加不满的是自己的态度,竟然不得不对这个老家夥如此恭敬。 罗广生也是非常聪明的人,并不仅仅是耿直而已,他半句都不提下午的争执,以防高傲的赵丞相突然和自己吵起来。 罗广生敬了赵又清一杯,又和赵又清寒暄了几句,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荆停云的身上时,忍不住点头赞许道,“上一次有幸看到荆公子的身手,让我感到十分地佩服,尤其是对於兵家阵法的见解,刚巧与我不谋而合。” 罗广生从不吝啬於表达自己对荆停云的欣赏,只是,荆停云一贯以谦虚的态度应对。 “谢谢,罗大人过奖了,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小人只是相府的随从,担不起一句公子。” 罗广生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完全忘了面前还有一个赵又清。 “荆停云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护卫,不管过去多少年,我对你的评价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罗广生别有意味地笑了,语气轻松地说道,“不过,比起担任赵又清的护卫,我倒认为你更适合加入军队,当然,若是愿意加入我的麾下……” 赵又清的一声冷笑打断了罗广生的话,惊觉到自己的失利,连赵又清自己都不免愣住了,脸上竟然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哪里还像平日的丞相大人。 就在这时,荆停云抢在赵又清开口之前,赶紧答道,“抱歉,小人跟随赵大人十多年,早就习惯赵大人的处事风格。从军确实是每一个男儿的志向,不过,小人相信不管是跟随赵大人,还是加入罗将军的麾下,小人都是为国效忠。” 闻言,罗广生心里好笑,赵又清的性情变幻莫测,真的有人可以习惯? 听到荆停云的回答,赵又清当然知道他是为了避免两个人会起冲突,然而,只要想到那个老头子总想把荆停云从自己身边带走,赵又清就无法掩饰心中的怒火,甚至感到了那麽一点恐慌。 “哼,公然地在我面前挖人,罗广生,难怪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即便罗广生失礼在先,赵又清的话也算是过分了。言语之中饱含讥讽,任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满与针对。然而,这些都是外人就可以察觉到的,在他们看不透的地方,不能失去荆停云的念头才是真正驱使赵又清的东西。 身为武将,罗广生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不再多言,板起脸孔便转身离开。 罗广生虽然走了,赵又清的火气还是没有消。他快步走向花园,发泄般地急於远离喧闹的人群。 赵又清本就腿脚不方便,此刻走得太急,差点就要摔倒了了,幸亏荆停云及时赶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搀扶著他。 “放手!” 从後面看过去,赵又清根本就被荆停云抱在了怀里,而别扭的人总是脸皮薄,哪里敢让别人看到。赵又清毫不客气地喊道,气呼呼地转头瞪向荆停云。可惜,不管他有多麽不愿意,却无法推开搀扶自己的那双手。就好像他嘴上说讨厌荆停云,又总也不愿对方离开自己半步。 “虽然罗广生大人失礼了,不过……” 荆停云深知赵又清的心思,微微侧著头,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脸孔凑近对方的耳畔。 “您确实是出言不逊了。” 话音刚落,赵又清的拐杖狠狠地敲在荆停云的脚上。荆停云吃痛地皱起眉头,却不敢发出声音,看到赵又清冷著脸孔的样子,他心里虽有几分无奈,但又感到说不清的愉悦。 吹了好半天的冷风,赵又清非但没有消气,看到荆停云笑著的样子,他便越发感到恼怒。拐杖打了一记荆停云的小腿,看似十分粗鲁,却没有用多大的力。 “真是糟糕的宴席,还不如回去睡大觉。” 平日的赵又清总是端出丞相的派头,哪会像现在这麽不顾形象地抱怨。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赵又清便发现荆停云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心眼的家夥立马就想到,难道对方在取笑自己? 然而,赵又清还来不及教训对方,那人收敛了笑意,说道, “抱歉,相爷,请您走慢一点,或者让我扶著您。” 赵又清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荆停云已经上前扶住了他。而赵又清原本就急著离开宴席,现在又见对方如此卑微讨好的态度,更是心安理得享受他的伺候。他要让别院的所有人都看到,不管荆停云有多麽的出色,他只会效忠自己一个人。 (054鲜币)情醉 04 回去的路上,赵又清仍然记恨著宴席的事情,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尤其看到荆停云笑嘻嘻地坐在旁边,心中更是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感到焦躁,却又不敢承认他的担心、他的害怕、他的不甘心。 每次带荆停云出门,那家夥总要招惹这麽多的目光。不错,他知道荆停云很优秀,很引人注目,所以,他才逼著对方戴著那个碍眼的面具,把大半张脸都遮起来,就连在王府时,也只有自己能看到他真正的样子。可是,当初的他没想到即便如此,荆停云仍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就连那个自视甚高的罗广生都对他刮目相看,甚至三番两次地要邀请他加入麾下,赵又清怎麽可能不感到气恼? 荆停云是什麽人,是他的属下,是他的护卫,是每天都要服侍他的人,他怎麽能容许荆停云离开相府,哪怕只是离开他的视线。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荆停云是属於相府的,是属於他一个人的,这是对他的惩罚,是他该做的补偿,也是自己用一条腿换来的! 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荆停云习惯地先行下车,他还来不及伸手搀扶对方,赵又清已经快步往前走去。他的步伐非常急促,左脚根本赶不上拐杖的动作,尤其是跨过门槛的时候,几乎就要被自己绊倒了。 “小心。” 荆停云赶紧跟上去,适时地搂住赵又清的後背。 “无礼。” 赵又清愤怒地瞪向荆停云,荆停云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吓得其他人不敢出声。 “请相爷务必小心。” 荆停云虽不知赵又清为何突然发怒,却知道不能在此刻与他开玩笑。他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认真的口吻具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与相府护卫的身份极为不符。 感觉到这种迫人的压力,赵又清不悦地盯著荆停云,越发感到忿忿不平。 为何眼前这个应该永远要受自己掌控的人,偏偏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相反,受控制的人似乎变成了自己,而他总是一点点地扰乱自己的心境 “走开!” 赵又清越想越乱,心中一急,用手肘击打向荆停云的腹部。看到荆停云吃痛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肚子,赵又清顿时感到心头一紧,正欲开口问他怎麽样,突然想起先前的事情,一下子又板起脸孔,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大人,您慢点……” 荆停云狼狈地追上去,毫不顾忌家仆们好奇的目光,一直等到赵又清安然无事地走进院子,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人,请您容许我扶您回房。” 看到赵又清怒气冲冲地回来,总管当然知道他又对荆停云生气了。两人的关系有多诡异,这是相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总管当然不敢贸然插手,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之後,赶紧拉著小碧逃得远远的。 回到院子,奴仆胆战心惊地上前伺候,服侍赵又清更衣之後,他们赶紧去准备洗澡水。 温度适中的洗澡水很快就烧好了,荆停云一如既往地扶著赵又清走进浴桶,却不知低著头的那人早已乱了心神。 仅仅是被荆停云搂住後背,赵又清便感到脸红心跳,然而,脑中闪过宴席的情景,他又不免暗骂自己,怎麽可以被荆停云迷惑了,若是让那人发现,岂不是白白被他笑话。 如此想著,赵又清越发感到气恼,他遮掩地低下头,命令道, “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荆停云一愣,还来不及多想,便被赵又清赶出了房间。 平日都是荆停云伺候自己洗澡,唯独这一次,赵又清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吩咐道,“还不过来伺候。” 丫鬟赶紧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为赵又清脱去是上衣,等到她脱下对方的亵裤时,不免看到了布满丑陋疤痕的左腿。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赵又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心中涌起一股恼意,恨不得立刻把对方赶走。丫鬟 看到赵又清冷著脸的样子,立马就猜到自己坏了事,赶紧求饶道, “相爷,奴婢……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滚。” 听到这话,丫鬟哪里还敢多留,一溜烟地就逃跑了。人虽然走了,赵又清仍然无法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左腿,丑陋的疤痕何其刺眼,令他恨不得锯断这条腿! 出身尊贵,官拜丞相,赵又清本该是众人羡慕的人上人,却因为这条该死的瘸腿,害他成为了别人耻笑的对象。赵又清怎会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笑他是瘸子,骂他是瘸子! 一条瘸腿打破了完美的人生,让他永远都抬不起头,而这一切归咎於谁,罪魁祸首又是什麽人? 既然赵又清气得都能喷出火来,赤裸的身体仍然抵不住冬日的寒意,想到那个罪魁祸首舒服地在外面偷懒,赵又清早忘了赶他出去的人是自己,气冲冲地喊道, “荆停云,还不给我进来。” 此时,荆停云的脸上没有平日的调笑,看到赵又清赤裸地站在原地,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飞快地拿起衣裳披在赵又清的身上。 看著荆停云熟练地为自己脱去亵裤,赵又清凝神望向对方,突然愣在了原地。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放任身体享受荆停云的伺候,任由那人小心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然後又温柔将他抱进浴桶……感觉到对方手心的热度,赵又清不免耳根微红,心中涌起几分暖意。可惜,这种温情没有持续多久,当他察觉到这一点时,越发感到羞恼和生气,甚至不甘心地想著,难道自己离开荆停云就不行了吗? 只要碰到荆停云的事情,赵又清总是无法克制脾气,一股脑地说道, “你到底在碰哪里,谁让你乱摸……” 说到一半,赵又清就发觉不对劲了,脸上一红,哪里还能说下去。果然,抬头便看到荆停云在偷笑,手里拿著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後背。 “抱歉,相爷,是属下办事不够妥当,惹相爷生气了。” 赵又清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要是不提宴席的事也就罢了,只要一想起来,赵又清便冷著脸,警告道,“不要以为老家夥真有心栽培你,他不过是故意和我作对罢了。” 听到这话,荆停云扬唇一笑,反问道, “若是说到有心栽培,朝中可不止罗将军一人……” 明知荆停云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赵又清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哼,你还想说谁,庄子恒那个小白脸?” 荆停云笑不做声,不管赵又清说什麽,只当什麽都没听见,专心做好手里的事情。擦完了後背,荆停云便把帕子盖上面,力道适中的按压赵又清的颈部。因为长期批阅奏折的关系,赵又清总觉得头颈不舒服,连御医都治不好这个毛病。反倒是荆停云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艺,稍捏几下就能让他得到舒缓。 或许是荆停云按得太舒服了,赵又清的怒气渐渐消退。即便语气仍不友善,却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 “我告诉你,荆停云,虽然你没有签过卖身契,但你一天是齐王府的人,一辈子都别想逃走。老家夥竟然想把你收入麾下,混账东西,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想到老家夥的“不识好歹”,赵又清就来了火气,而当他 喋喋不休地发泄和罗广生的“恩怨”时,荆停云却在苦恼另一件事情。毕竟同为监国大臣,两人总是互相做对也不是办法,更何况,罗广生身为两朝元老,而赵又清却被称为靠著姐姐的关系上位,在众人的眼里难免会把矛盾的缘由归给赵又清。 可惜,荆停云光顾著担心将来的事情,倒把眼前的问题忽视了。赵又清别扭又小气,生性多疑又容易记仇,原本就没忘记宴席的事情,见荆停云非但不像往常一样好言安抚,神色凝重的样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他难免会想歪。先前气恼的表情统统都不见了,顿时脸色一沈,隐隐生出几分慌乱。 (062鲜币)情醉 05(hhhhh~~~) “荆停云,你怎麽不说话了,难不成你真动心了?” 只要想到荆停云有可能会离开自己、离开相府,赵又清就无法保持冷静。不等荆停云反应过来,赵又清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激动道,“如果你敢离开相府,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不要以为武功高强就逃得了……” 赵又清越是气恼,荆停云越是想笑。真是个别扭的家夥,明明是在乎自己的,为何总是要恶言相向呢?难道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 想到这里,荆停云心下一沈,不免感到几分惆怅。然而,他决不允许这种情绪停留太久,硬是挤出了笑容,恶作剧说道,“相爷,若是属下加入罗大人的麾下,可不算逃跑吧。” 赵又清心头大惊,一时语塞,脸色更显得苍白,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哪里还有平时的气势。 “荆停云,你……” 就在这时,刚巧丫鬟进来换水,十五六岁的少女看到荆停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令赵又清顿时燃起了恼意。 “磨磨蹭蹭的干什麽,还不快滚。” 丫鬟急匆匆地离开,赵又清却没能消气,荆停云越是出色,越是引人注目,他就越是感到不安。曾经,他是可以与荆停云并驾齐驱的,而现在,他却只能看著他越来越优秀,为什麽荆停云不能平凡一点,平凡到只是自己的护卫而已…… 如此想著,赵又清的心情越发复杂,他回头看向荆停云,那人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一双桃花样飞扬起,霎时迷乱了他的心思。 犹如鬼使神差一般,赵又清缓缓地伸出手,摘下了荆停云的面具。俊美的容貌犹如精心雕琢似的,竟然没有丝毫的瑕疵,微微含笑的样子何其潇洒,颇有几分雍容华贵的味道。 当年,是自己亲手为他戴上了这个面具,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知道荆停云的真面目。可惜,即便面具遮住了他的长相,却遮掩不了他的光芒,不管身处何地,这家夥总是最耀眼的那个人,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自己反而沦为了陪衬品。 赵又清越想越气,但又远远不止是生气,他的心情极复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了。大脑昏昏沈沈的,整个人又好像醉了一般,身体渐渐不受控制,思绪混乱而又飘忽。 目不转睛地看向荆停云,赵又清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身体不自觉地发冷,双手更是不住地颤抖…… 不错,他想起了罗广生的话,想起了那人眼中的欣赏之色。同时,他更想起了荆停云刚刚的那句话,他说,相爷,若是属下加入罗大人的麾下,可不算逃跑吧。 是,如果不算逃跑,那又算什麽?是背叛,对赵又清的背叛!背叛了他当年的出手相助,背叛了他为他摘下醉情的果子,更背叛了他摔断的那条腿!是荆停云害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瘸子,他岂能容许那人轻易离开。他要他陪著自己一辈子,抱著内疚伺候在身边……对,他对荆停云的感情只是这样,他是抱著报复和怒火,而荆停云则是出於愧疚和心甘情愿。他原本就是齐王府的一个下人,如今更是得一辈子做自己的护卫。 他们的关系只有命令和服从,压根不关乎感情。只有他赵又清可以控制荆停云,而荆停云永远别想脱离他的掌心! 想到这里,赵又清自觉松了一口气,顿时忘了先前的烦忧。他眯缝著眼眸,嘲讽地说道, “荆停云,你是不愿意开口,还是没听到我的话?” 静听与无奈地摇头,仍是笑而不答。 赵又清见状,顿时感到脑中上火,咬牙切齿地瞪向对方。明明身体浸在热水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逼迫著他发狠道, “怎麽不动了,你就是这样伺候我的?” 听到这话,荆停云扬唇轻笑,拿起了帕子。他刚要碰到赵又清的身体,那人忽然笑了,又道,“你的服侍只有这样?” 荆停云跟随赵又清十多年,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苦笑,心情更是复杂万分。 不是不懂赵又清的心情,也不是不愿意服从他的意思,只是,对荆停云来说,他宁可被赵又清又大又骂,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令对方安心……然而,不管荆停云是怎麽想的,但凡是赵又清的要求,他都没办法拒绝。那人的心情,他懂;那人的担忧,他懂;那人的恨与哀,他更懂,他本就对他抱有一份愧疚,如今又怎能说一句“不”? 想到这里,荆停云不由得笑了,语调温柔地说道, “既然是相爷的吩咐,属下自当从命。” 说罢,荆停云把帕子扔在旁边,慢悠悠地脱去衣裳。他的身材精瘦,虽然没有显眼的肌肉,却显得十分修长。赵又清的目光随著荆停云的动作慢慢下移,当他看到对方那双笔直的大腿时,不禁感到一股恼意。 “混账,罗广生赞赏你的好功夫时,你一定很得意吧,别忘了自己为何有机会学武,那可是父王为我请来的师傅,要不是我的腿……” 不管是赵又清还是荆停云,谁都无法忘记十年前的京城之行,那次“意外”不但让赵又清瘸了一条腿,也失去了习武和骑马的资格。 忆起当日情景,赵又清不免激动起来,十年的时间没有让这件事过去,反而成了他心中难以打开的心结。只要看到自己的那条瘸腿,他就无法忘记这件事。他愤怒,他後悔,他痛苦,他不甘心……可惜,不管他如何懊恼,既定的结果都不会改变。现在的赵又清就是个瘸子,不会武功,不会骑马,连路都走不好的瘸子! “要不是你说想尝尝醉情的果子,我怎麽会去爬树?还说什麽会在下面接住我的,我竟然相信你的话!” 若非当年变故,赵又清岂会变成今日的样子。那次,年幼的赵又清偷偷带著荆停云去了飞云山,两个人原本就没有主仆之分,用石头剪子布的方法决定谁去爬树。可惜,年仅十四的赵又清哪里爬得上去,还没摘到果子就摔下来了。荆停云也是一般大的孩子,更不可能接住对方。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群混账背地里怎麽嘲笑我,哼,还说我压著你不给机会出头,混蛋,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懂不懂,要不是我向父王求情,你早就死了……” 赵又清冷嘲热讽地骂道,毫不在乎自己的失态,在荆停云的面前,他早就失态了千遍万遍。当初,刚刚得知自己的腿瘸了时,赵又清便把自己关在屋里,痛苦地哭了整整一天。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什麽是恨,反而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身上,就是为了保全荆停云。可惜,随著年纪渐长,他越发明白瘸腿意味著什麽,再加上荆停云越来越出色,赵又清更是感到嫉恨和不甘心。 不管赵又清怎麽骂,荆停云仍是无动於衷,他跨进了浴桶,温柔地捏住赵又清的下巴。看到赵又清的脸孔因为痛苦而皱起,荆停云顿时感到了心疼。他轻轻地抚摸著赵又清的脸颊,安抚道,“相爷的才智、相爷的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赵又清摇摇头,脸上满是苦楚之色,哀痛道, “可是,不会有人喜欢一个瘸子。” 荆停云不是不知道,残缺的左脚永远都是赵又清的痛,可是,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仍然没有找到可以安抚对方的办法。每次看到赵又清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一颗心便会被狠狠地揪起来。他宁愿被赵又清乱骂一通,都不愿意看到他难受,他甚至愿意和他交换,用自己的腿去换他的腿……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懊悔只能是懊悔。很早以前,荆停云便清楚自己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强大,成为赵又清的一条腿、一只手,他愿意对他效忠,满足他一切愿望。 掌心轻柔地拂过赵又清的脸颊,荆停云道,“一切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愿意用一生补偿您。” 这样够不够?他发誓对他效忠,他许诺给他一辈子…… 含笑的目光温柔地望向赵又清,犹如春风拂面一般,透著淡淡的暖意。荆停云握住赵又清的脚踝,温柔地抬高他的左脚,轻柔地亲吻那些难看的疤痕。他的神情如此专注,他的动作如此温柔,令得赵又清不禁身体一颤,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你的一条命能抵得了我的一条腿?” 不管是抵得了,还是抵不了,都该由赵又清说了算。可是,这个别扭的家夥哪里 会让荆停云发现自己的心思。然而,偏偏荆停云就是发现了,不管那人怎麽掩饰,他都能看透对方的心情。 荆停云突然笑了,没有了碍眼的面具,俊美的笑容越发耀眼,竟让赵又清不自觉地看呆了。 “确实不能,不过,属下愿意试试看。在此之前,属下绝不会离开您。” 荆停云扬唇而笑,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 犹如誓言一般的话语,使得赵又清傻傻地愣在了那里。他知道自己应该不为所动,不露出半点破绽,可是,狂跳不止地心脏再也不能克制,身体跟著这句话一起沈沦…… (064鲜币)情醉 06(hhhh继续~~~) 就在赵又清走神之际,荆停云已经低下头,热切地吻住了他的左腿。湿润的吻顺著大腿渐渐上移,触碰到根部的位置时,赵又清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不愿意露出沈醉的表情,也不甘心被对方看透了心思。可惜,他正欲推开对方之时,要命的东西竟然被那人含住了。 此时,荆停云跪在赵又清的面前,温热的嘴唇含住了对方的命根子,灵巧的舌头不断勾动对方的欲望,很快就涨得又粗又红。 赵又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低头看向了荆停云。对方的眼底里含著淡淡的笑意,让他没法移开目光,他下意识地抓紧那人的头发,玉冠就这麽被甩出去。 下身被人讨好地服侍著,对方的双手也没有就此闲著,赵又清感觉到自己的臀部被捧起来了,荆停云的双手十分修长,指腹在蜜穴附近来回划动,惹得他情动难耐,浑身燥热不止。 正欲达到高潮的时候,蜜穴忽然被人扳开了,赵又清还未来得及出声,细长的异物突然闯进去了。荆停云的手指在他的体内慢慢搅动,令得赵又清越发抓紧对方的头发。当他低头看向荆停云的时候,那人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俊美的脸孔绽放著光芒,薄薄的嘴唇含著自己的分身。 就在这时,体内的异物碰触到了什麽地方,整个人好像烧起来一样,浑身燥热而又心痒,欲望更是到达了高潮。 温热的液体射在荆停云的嘴里,那人并未急著擦拭,反倒是笑吟吟地望著赵又清。赵又清茫然地看著对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竟欲为他擦拭嘴角的痕迹。等到惊醒的时候,他赶紧收回来,却被荆停云抓住了。 荆停云的脸上带著七分调笑,偏偏还有三分的认真,他牢牢地握住赵又清的手,直截了当地伸向自己的下身。 “除了您之外,谁能让属下如此情动?相爷,属下怎麽可能离开您。” 闻言,赵又清除了感到讽刺之外,更是生出几分怒气。他心想,难道我在用身体绑住一个低贱的随从?简直就是疯了。 与此同时,他又告诉自己,不错,这只是手段罢了,荆停云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如果不能为己所用,一定会变成祸害…… 明知是自欺欺人,赵又清却不得不这麽想,只有说服了自己,他才能享受荆停云的服侍……就在赵又清走神的时候,荆停云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那双手大力地抚摸著他的肌肤,甚至大胆地捏住胸前的红蕊时。 赵又清满脸通红,又气又羞地骂道,“混蛋,谁让你碰那里的。” 荆停云扬唇一笑,转而又握住对方的腰部,俯身吻住白皙的小腹。 荆停云当然没有资格在上面留下痕迹,只是,轻柔触碰的感觉就好像隔靴搔痒一样,非但勾起赵又清的欲望,又惹得他心痒难耐。 “你在耍我吗?” 发现荆停云吻著下腹的毛发,赵又清板起脸孔,气恼地拽住对方的头发,狠狠地逼得他面对自己。荆停云脸上笑意更浓,神情自若道,“属下只是想让相爷舒服……” “我不需要。” 话未说完,赵又清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对方红著脸教训自己,荆停云忍不住笑出了声,冷不防地遭到一记白眼,他赶紧止住笑,不敢再招惹对方。 “抱歉,相爷,属下会尽量让您高兴的。” 这一次,荆停云的语气里没了笑意,恭敬的样子反而让赵又清越发感到羞涩。该死的家夥,这种时候怎麽能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根本就是想作弄自己吧。 就在赵又清走神的时候,荆停云已经搂住他的身体,轻轻地翻过了身。双手靠著浴桶边缘,後背被荆停云亲昵地搂著,彼此的肌肤紧紧地贴合著,互相依靠的感觉竟然比交欢更美好。 生怕自己会继续沈沦下去,赵又清急切地催促道,“愣著干什麽?” 虽然看不到赵又清的表情,荆停云却发现他的耳根红了,忍不住伸手摸一摸,那人果然烧红了脸颊。 “你……” 赵又清刚要作声,忽然发现有什麽东西伸进了自己的身体。因为水的润滑,无需药膏就能顺利进入,荆停云一边搂著赵又清的身体,一边用手指慢慢扩张那个狭小的密道。自小养尊处优的身体何其娇嫩,稍微用力就会弄疼对方,这是荆停云不敢、也不愿意的。 荆停云对於前戏总是很有耐心,手指在里面进进出出的,惹得赵又清渐渐地按捺不住了。就在他准备抱怨的时候,荆停云已经把滚烫的分身抵在穴口,他低头察看扩张的情况,粉嫩的蜜穴随著手指的搅动微微张合,周遭的纹路犹如菊花一般,说不出的诱人和魅惑。 即使分身已经涨得粗大,荆停云仍旧不敢著急,他缓缓地探入赵又清的身体,另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对方,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不适,自己就会立即停止。 赵又清早就等著这一刻,怎会感到不适呢?异物的深入只是让他稍微皱起了眉头,缓慢地抽动使他的身体一阵麻痹,体内犹如烧起了一团火,将理智和怒气统统压下去了。 荆停云仍旧扶著赵又清的腰部,他一边挺身进入对方的身体,一边抚摸著臀部的肌肤。他很清楚赵又清的敏感之处,只是这样的抚摸就能让他难以按捺。 果然,等到他的欲望完全进入赵又清的体内,对方禁不住“嗯哼”了一声。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控,赵又清气恼地紧抿著嘴唇,不愿意发出羞耻的呻吟。 肿胀的分身缓缓的抽出,又狠狠地插入,每一次的动作都让赵又清身体一颤,极致的快感几乎就要把他淹没了,他再也忍不住嘴里的声音,甜腻的声音一阵阵地漏出来,却让自己感到无比的羞辱。 就在这时,荆停云伸出一只手,抵在了赵又清的唇边,赵又清使劲地咬住了,将那股难以克制的情动发泄在对方的手臂上。 荆停云的身体慢慢地贴上来,兴许是隔著水的关系,赵又清第一次放纵身体靠著对方。荆停云的胸膛并不见得结实,却给赵又清一种安心的感觉,他痛恨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情,可是,身处在情欲巅峰的自己根本无从反抗。每一次的情动难耐,他都发泄在荆停云的手臂上,然而,荆停云却未曾出声,似乎根本不觉得痛。 “快一点。” 知道荆停云生怕弄疼自己,动作缓慢而又小心翼翼,赵又清不得不厉声呵斥。比起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荆停云在性事上的温柔总是让赵又清感到惊讶,但是,赵又清虽然不愿意吃苦头,也需要更为激烈的情事,尤其是此时的肌肤相亲,竟然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迫切。 “是,属下遵命。” 荆停云的话对赵又清而言,犹如上好的媚药一般,随之产生了更强烈的欲望。下身的抽插渐渐加快起来,每一次的顶进都闯入了最深的地方,整个人就好像飘在云端,身体软绵绵地瘫在对方胸口,一股奇异的刺激从下身窜上来,很快就席卷了他的全身,四肢渐渐感到麻痹,极致的快感逼得他咬紧了荆停云的手臂。 紧致的蜜穴几乎就要被贯穿了,赵又清赶紧用手肘推向荆停云,生怕对方会不小心泄在自己体内。荆停云哪里敢忤逆他的意思,赶紧抽回自己的欲望,把精液泄在了水里。 几番云雨之後,赵又清早就浑身无力了,荆停云拿著帕子为他擦干身体,就连下身都伺候妥当。他用内力吸过一件外袍,将赵又清的身体紧紧包裹,打横抱起对方,跨出了浴桶。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又清已经安稳地躺在床上,他侧头看向荆停云,那人正忙著收拾残局,手臂渗出鲜红的血迹,不用猜都知道是自己咬伤的。 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单单是激情之後的空虚,目光死死地盯著猩红的血迹,就好像自己的嘴里都满是血腥味。赵又清发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犹如被什麽东西抓紧了,竟然感到透不过气了。 “站住。” 就在荆停云搬著浴桶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又清忍不住把他叫住了。 “相爷有何吩咐?” 荆停云嘴角含笑,转头看向对方,此时,赵又清平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微的起伏著,牢牢地闭著双眸。 “柜子里有药膏。” 荆停云一愣,还来不及出声,赵又清突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以为得了便宜,我是不愿意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要是让我知道有人发现你手臂的伤,看我怎麽收拾你。” 闻言,荆停云扬唇一笑,佯作为难地说道,“相爷,属下什麽都没说啊。” “你……” 赵又清一时语塞,心知自己又被耍了,气呼呼地喊道,“给我滚出去。” 荆停云急匆匆地找到药膏,赶紧带著一堆东西离开了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心想,真是别扭的家夥,总是不愿意说出自己喜欢什麽、想要什麽,一次次地给自己找理由有意思吗?还是他原本就不懂自己的心。 与此同时,等到荆停云离开之後,赵又清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明明那人已经给自己漱口过了,为何还能闻到血腥味。难道是他咬得太厉害,害那家夥流了很多血? 意识到自己又在担心荆停云,赵又清心里暗骂道,该死的荆停云,总是惹他生气。 (02鲜币)情醉 07 翌日,赵又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梳洗过後,仍旧是荆停云陪著他走进大厅。 “相爷,是不是该用膳了?” “恩。” 总管赶紧吩咐厨房上菜,每一样都是精心烹制的佳肴。可惜,因为前一天的情事,坐著的赵又清浑身不舒服,再好吃的东西都觉得没有味道。 “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乓── 小菜和饭碗都被砸在地上,侍女赶紧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生怕碎片会留在地上。 “相爷,这些菜和平时一样啊……” 总管露出为难的表情,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赵又清正欲发怒,荆停云忽然说道,“相爷,也许是口味太重了,属下吩咐厨房再做几样清淡的。” 话音刚落,赵又清立马就发现,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他眯缝著眼眸看向荆停云,吩咐道,“不必麻烦厨子了,荆停云,你去做吧。” 这时,总管赶紧说道,“相爷,荆护卫不善厨艺,不可……” 赵又清冷眼一瞪,总管立马就闭嘴了。荆停云倒是无所谓,嘴角微扬,嬉笑道,“既然如此,有劳相爷尝尝属下的手艺了。” 说罢,荆停云就离开了大厅。赵又清等得无聊,又觉得腰酸背痛的,便让总管找一本书册,一字一句地念给自己听。可惜,总管怎麽念都不合他的心意,脑子里都在想荆停云在做什麽,哪里有心思听他念书。 没过多久,荆停云端著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回到大厅,赵又清闻到香气就觉得食欲大增,只不过,他向来都是装模作样的人,又怎麽会表现出来。 赵又清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孔,逐一品尝之後就觉得十分可口。 “恩,你用什麽做的?” “回禀相爷,这粥是用了刚才的鸡汤,红烧茄子加了一点冰糖,青草也是……” 不等荆停云说完,赵又清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必说下去。虽然知道对方确实熟悉自己的口味,他却不想让看到别人露出佩服的表情。 看到书册摊开著,荆停云便知道赵又清又让总管念书了,他转身拿起书册,顺著那一页继续念下去。悦耳的嗓音和适当的语速,确实听起来舒服多了,赵又清让侍女和总管都下去,霸道地独享这一份享受,他不时地点点头,不再强忍赞许之色。 “今日有什麽安排?” 每月初十,宫里没有早朝,他却有一堆政务。这一次也不例外。 “回禀相爷,今日应该进宫探望太後了。” 闻言,赵又清微微皱眉,把余下的半碗粥放在了桌上。 “恩,去准备马车吧。” 荆停云领命之後,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大堂。赵又清再次端起小碗,目光放肆地追随著那人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他才收回了视线。 清淡的鸡粥看似简单,里面倒是花俏得多。品尝起来既是极易入口,又觉得回味无穷。前者与荆停云正好想法,後者倒是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里,赵又清不由得笑了。可惜,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的酸麻又逼得他面露怒色,禁不住暗骂道,该死的家夥,又被他得逞了。 (036鲜币)情醉 08 马车路过集市,荆停云忽然道,“停一下。” 赵又清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便睁开眼,奇怪地看向他, “怎麽了?” “相爷,我下车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不等赵又清反应过来,荆停云已经跳下马车了。如此行为在一般家仆看来已是逾越,车夫吓了一大跳,为难地看向赵又清,胆怯道,“相爷,荆护卫……” 赵又清板起脸孔,一言不发地转过头。车夫见状,只当赵又清是等荆停云回来再发难,心里暗暗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半晌,荆停云匆匆赶来,手里捧著一个纸袋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相爷,咱们运气真好。” 袋子里透著浓郁的香气,令得赵又清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见那人笑吟吟地望向自己,他赶紧别过眼,冷冷地说道, “现在是给你买零嘴的时候吗?” 荆停云轻笑,理所当然地说道,“相爷,这是买给您的。” 赵又清一愣,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荆停云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果然,赵又清自知泄露了心思,下一刻又板起脸孔,别扭地说道,“买这种街边的小食……” 话未说完,荆停云摇了摇头,解释道,“相爷可不要小看街坊的零嘴,这家酥饼可是远近驰名的,每日就烤几斤而已。” 荆停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递到赵又清的面前。酥饼的香气扑面而来,任是赵又清也不免嘴馋。可是,他偏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然而,荆停云却不依不饶,扬唇一笑,小声道,“相爷,午膳只吃一碗粥怎麽够,出门半天也该饿了。这酥饼不会太甜,您尝尝看。” 赵又清并倒是没想到这点,看到荆停云笑嘻嘻地凑近自己,他下意识地地接过酥饼,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荆停云本就不奢望赵又清会给予赞赏,然而,当他看到那人冷淡地吃完了一块酥饼,还是不免感到失落。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打趣道,“相爷不喜欢这口味吗?上个月出门的时候,属下也买过一块给相爷尝尝,相爷那时候明明说好吃的。” 赵又清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是忘记这件事。荆停云明知他肯定忘了,此刻也忍不住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落寞之色。 “相爷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属正常。” 说罢,荆停云不再看赵又清,一门心思观赏沿途的街景。待赵又清反应过来,心中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嘴里的酥饼确实甘甜入口,想到荆停云如何满脸嬉笑的跑回来,又是如何露出落寞的神情,他便觉得什麽胃口都没了。 在那一刻,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难道他说错话了吗?他确实不记得当时的事情,而荆停云作为下人记得自己的喜好也是理所当然,他凭什麽要失落,自己又为什麽要愧疚? 不容赵又清多想,车前传来一声嘶喊,紧接著,马车跌跌撞撞地停下来。赵又清一时没坐稳,差点就撞上前面的木板。 “怎麽回事?” 赵又清自然不悦,冷冰冰地问道。 车夫心知不妙,支支吾吾地答道:“回禀相爷,前面、前面……” 不等他说完,荆停云已经撩开了帘子,探头看向外面。 “相爷,前面有人挡住了路。” 闻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赵又清大怒,气冲冲地吼道,“什麽人,竟敢阻挡相府的马车!” 荆停云皱眉,低声道,“是一对孤儿寡母。”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六岁稚子冲到马车旁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道,“相爷饶命,俺、俺和俺家娘不知是相爷的马车……” 见那孩子一身破烂衣裳,原本的怒气突然不见了,赵又清神情严肃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母子在行乞?” 不等小孩儿回答,荆停云抢先道,“相爷,他们只是路过,无意挡车……” 赵又清冷眼看向荆停云,反问道,“怎麽,难道我还会杀了他们?” 听到这话,荆停云不便多言。 此时,那小孩儿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支吾道,“俺、俺娘亲换了肺病,俺家凑不出钱,所以才……” “你爹爹呢?” 闻言,小孩儿顿时红了眼眶,泣道,“爹爹前些年就被征去当兵,再也回不来了。” 谁都以为喜怒无常的丞相大人会生气,不料,那人非但只是叹了口气,甚至吩咐道,“拿些银两给他们。” 荆停云一愣,竟然没反应过来,待到赵又清瞪了他一眼,他才赶紧拿了些银子,小心包在帕子里交到那孩子手里。 小孩儿见状,赶忙拉著母亲磕头谢恩,然而,赵又清不再多看一眼,冷漠地拉下帘子,吩咐车夫赶紧驾车前行。 马车未行多远,荆停云突然说道, “属下原先还担心相爷不会轻饶他们,没想到……” 赵又清冷哼,愤然道,“你看到了吧,炎国军队杀我多少燕国男儿,我怎能饶了那群俘虏!他们身上都是我们子民的鲜血!” 荆停云含笑点头,又道,“相爷心系百姓安危,确实是我们燕国之幸,不过,只是这样而已?” 赵又清眼眸微颤,恍惚地看了荆停云一眼,见那人笑吟吟地望向自己,他只得闭目养神,生怕被那人看出了心思。 赵又清怎麽可以让荆停云知道,当他看到那孩子的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了当年跪在街上卖身葬父的荆停云。所以,二十年前他救了荆停云,二十年後,他也帮了那个孩子。 (036鲜币)情醉 09 没过多久,马车便行驶进皇宫。搀扶著赵又清下车, 即使是在皇宫,荆停云仍是寸步不离地跟随於他左右。 两人走进後宫,沿途自然会遇到不少年轻侍女,戴著面具的荆停云素来显眼,总是不免惹来少女的目光。 兴许是看热闹的宫女太多了,连荆停云都觉得分外好笑,趁著四周无人之时,低声道,“宫里的侍女越来越大胆了,竟然盯著相爷看个不停。”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料,赵又清却当真了。他停下步伐,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嘲讽道,“看我?看我什麽?瘸腿吗?” 闻言,荆停云赶忙辩解,“相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荆停云怎麽说,赵又清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荆停云 一边暗骂自己太鲁莽,一边又无奈於赵又清的那句瘸腿。而赵又清的心情也不痛快,他故意使劲地踱著步子,想要发泄心里的怒气。偏偏受伤的左腿极是碍事,拐杖更在地上敲出刺耳的声响 。 两个人别扭地到了院子,太後已经在里面候著了。宫女领他们进去,远远地就看到太後陪著小皇帝玩耍。 “姐姐。” 年轻的太後保养得当,容貌与赵又清有著七分的相似。 “阿清,你来了。” 太後原本就是一个十分温顺的女子,对赵又清更有几分畏惧之色,从不敢以“本宫”自称。 “快来坐。” 太後怀里抱著小皇帝,竟然给赵又清让出了位子,而自己坐到了对面。 “恩。” 赵又清毫不顾忌地坐下来,等著宫女给他端茶水。 “停云也来了。” 荆停云十多岁就在齐王府任职,虽然只是陪著赵又清,和太後也打过不少交道。 “参见太後。” 荆停云恭敬地行礼,太後竟有几分不知所措,她望了赵又清一眼,略有尴尬地说道,“停云总是这麽多礼。” 话刚说完,小皇帝忽然从她的怀里挣脱,咿咿呀呀地扑进赵又清地胸口。 “舅舅,要舅舅抱。” 太後面露尴尬之色,赶紧上前抓住小皇帝的手臂。 “不得无礼。” 说罢,她下意识地望向赵又清,看到对方并未露出不悦之色,总算松了一口气。站在旁边的荆停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原本并不准备插手,只不过,看到小皇帝眼巴巴地瞧著自己的舅舅,不禁心软了几分。 “相爷,皇上撒娇呢。” 赵又清不耐烦地看了荆停云一眼,竟然没有立即出声训斥。沈默片刻,他冷冷地看向小皇帝,忽然问道,“皇上是要臣陪你玩耍?” 小皇帝被他这麽一看,哪里还敢说话,他低垂著脑袋,拽著袖子不作声。 “过来吧。” 听到这话,就连太後都愣住了,慌张地松开手,催促道,“皇上,你快……” 不等太後说完,荆停云忽然上前半步,一把抱起小皇帝,转而又送到赵又清的怀里。 “皇上对舅舅撒娇了。” 赵又清不喜欢孩子,抱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他刚刚心软松口,忽然怀里多了一个小娃儿,难免暗骂荆觉得手忙脚乱。 “舅舅,舅舅……” 小皇帝一直都很想亲近这个好看的舅舅,可惜,舅舅总是冷冰冰的,从不肯陪他玩耍。难得这一次有了机会,他可是高兴坏了。 “安静一点。” 耳边不断地听到小皇帝叫自己舅舅,赵又清忽然感到心软了,也是头一次尝到叔侄之间的温暖。兴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他的脸色实在难看,令得太後和宫女们都不敢做声,倒是小皇帝渐渐地什麽都不怕,咿咿呀呀地窝在他的怀里。 小皇帝靠著赵又清的肩膀,不知不觉地睡著了,害赵又清不少叮嘱和吩咐都来不及说。他原本是想把小皇帝丢开的,看到小家夥睡得流出口水,难得感到了不忍心。 “还愣著干什麽?把皇上抱进房里歇息,万一著凉了怎麽办?” 赵又清忽然出声,呵斥地说道,宫女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皇帝。不要说是宫女了,连太後都是第一次看到赵又清露出关切的神色,明明这个弟弟一直都很讨厌小孩子。 “阿清。” 赵又清站起身,打断了太後的话,“今日本来有事情和太後商量,不过……” 赵又清顿了顿,看著宫女怀里的小皇帝,又道,“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太後先去照看皇上吧。” 说罢,不容太後回答,赵又清已率先往外走去,荆停云恭敬地行了礼数,赶紧跟上去了。太後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不免觉得有些疑惑,到底是什麽事让他改变了,因为小皇帝的撒娇,还是荆停云的那几句话? “相爷,您慢一点,小心地滑。” 荆停云快步敢上前,趁著四下无人的时候,抓住了赵又清的手臂。赵又清顾不得甩开对方,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後宫。 “相爷,皇上肉呼呼的,就跟糯米团一样,抱著挺舒服吧。” 荆停云痞笑著凑上前,故意如此说道。果然,赵又清耳根微红,气恼道, “无礼,皇上是容你这麽开玩笑的吗?” 荆停云知道他难得和小皇帝亲近,此刻必定害羞极了,忍不住就想多逗几句,然而,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有人喊道, “丞相大人。” 礼部尚从後面走来,恭敬地向赵又清行了礼。荆停云见他们有话要说,下意识地走远了几步。 这时,他的余光扫过小桥,竟然看到罗广生正往後宫的方向走去。两人目光相交之际,罗广生微微点头,对荆停云使了一个眼色。 (048鲜币)情醉 10 荆停云回头看了赵又清一眼,见到对方正和礼部尚书聊到兴头上,不著声色地走到桥上。 “罗将军。” 罗广生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相爷刚从太後那里出来?” 荆停云笑而不答,罗广生却是心中明了,他微微皱眉,说道,“真巧,我也有事和太後商量。” 此话一出,荆停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必罗广生的来意和赵又清相差无二。唯一的差别就是,赵又清希望太後不要插手处理战俘的事情,而罗广生需要太後的支持。 略微寒暄几句之後,罗广生不再拐弯抹角,他道,“老夫不是不明白丞相的用意,不过,他的本意与老夫不同。和夏国的这场仗迟早要打,能让百姓看到我们燕国的宽宏之处,这才是大国的气度。” 荆停云怎麽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赵又清的意图确实和罗广生不同。罗广生出身武将,又是两朝元来,自然以国家基业为主。可是,赵又清并不这麽想,他和罗广生本来就有争势头的意思,一旦罗广生打胜仗了,声势和威名必定更上一层楼,他自然捞不到好处。 “况且,丞相对皇上和太後的态度……” 就在荆停云走神的时候,罗广生忽然又道,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冷眼看向赵又清的方向,眼底里透著不齿之色,其中的意味显而易见。 荆停云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味。 “罗大人,停云只是相爷的随从罢了,万万不能干涉相爷的做法。不过,罗大人的顾虑,停云也是深以为忧。” 说罢,荆停云不再多言,快步走向赵又清他们。恰巧礼部尚书刚刚离开,赵又清奇怪地问道,“你去哪里了?” 荆停云嘴角含笑,随手指向池边的花草,他道,“属下看到几株新品种,忍不住过去瞧瞧。” “就你事情最多。” 赵又清并未疑心,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去。荆停云却略有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罗广生已经不见了,想来必定赶去见太後了。若是他现在把事情告诉赵又清,他必然赶得及回去阻止,只不过…… 荆停云微微皱眉,心里几番挣扎,还是作罢了。 翌日早朝,赵又清刚出大殿,气呼呼地走向宫门。荆停云心知不妙,赶紧跟上去,他刚要搀扶对方,却被冷冷地甩开了。 “大清早的又是谁招惹相爷了?” 看到荆停云嬉皮笑脸的样子,赵又清越发恼怒,他道,“你昨日真是去看花了?还是看到罗广生赶去後宫,知情不报?” 荆停云笑而不答,也不意外他的问题。 赵又清见状,更是气恼万分,他道,“好,你倒是偏帮著他,要不是宫里的管事告诉我说,我前脚刚走,罗广生後脚就到了,我还不明白为何太後会赞成他的意见。要是早知道他去见太後,我会允许他得意?” 荆停云暗自苦笑,心想,若是他知道罗广生见过太後了,还不是兴冲冲地赶过去,既是得罪了罗广生,又给太後颜色瞧瞧。太後本就畏惧这个弟弟…… “哼,还有那个小皇帝,大白天睡什麽东西,害得我连正事都没提……” 听著赵又清的百般迁怒,荆停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偏偏又被赵又清听见了。 “你算什麽意思?荆停云……” 马车忽然有些颠簸,荆停云下意识地搂住赵又清的肩膀,却被对方狠狠地推开了。他微微苦笑,只得说道,“相爷,属下只有一个意思,请相爷凡事以燕国社稷为重,还有,太後和皇上毕竟是您的亲人,请您对他们好一点。” 赵又清如何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难得看到荆停云露出如此认真的神情,竟然是为了教训自己,赵又清气得满脸通红,讥讽道,“你是在指责我?谁给你这麽大的胆子?” 未等荆停云回答,赵又清忽然想到了什麽,耳根微红,羞愤道,“不要以为在我身边的日子久了,你就可以指手画脚,不过就是一个随从……” 荆停云并不是天生的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谩骂,心里自然不会痛快。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冒犯之意,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见荆停云叹气又不吭声,赵又清猜不透他的想法,自然心里没底,只得把狠话挂在嘴上,“不回答就没事了?荆停云,我是念著你十多年来没功劳,也有苦劳,才把你带在身边,不要以为你真有多大的本事,我非得留著你不可。” 荆停云知道赵又清最气自己的隐瞒,原本,他的心里确实有几分内疚。可是,听到那人不著边际的训斥,他怎麽能心平气和地道歉? “那些确实是属下的肺腑之言,相爷问的是属下的真心话,并不是虚情假意的奉承话。” 闻言,赵又清心头大震,怒目圆睁地瞪向荆停云,看到对方无动於衷的样子,更是越发感到气恼。 今日,荆停云就能忤逆他的意思,明日岂不是要骑到自己的头上来?明明只是个护卫,凭什麽如此嚣张! “荆停云,你竟敢无礼?看样子是我对你太放纵了,不过就是个随从……” “停车。” 不等赵又清说完,马车忽然停住了,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荆停云嘲讽地看向自己,冷漠地道,“是,属下只是随从,没资格和相爷说心里话,也没资格和相爷同乘马车。” 说罢,荆停云飞快地跳下马车,面无表情地看向赵又清。赵又清官拜丞相,又是皇亲国戚,哪有人敢这麽对他说话,荆停云更没资格! 赵又清憋了一肚子的气,干脆就不搭理对方,佯作无所谓地转过头,吩咐道道,“快驾车。” 马夫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荆护卫……” 赵又清冷哼,答道,“他要走回去管你什麽事?” 听到这话,马夫不敢多问,赶紧驾车离开了。荆停云站在大街上,漠然地看著马车渐渐远去,脸上不禁露出苦笑。 回想著赵又清的反应,荆停云不禁暗想道,是啊,他怎麽会如此无礼,怎麽敢在赵又清面前说出真心话。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荆停云恰巧路过早上的小铺子,闻著那股甜甜的酥饼味,昨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心里满是赵又清的怒骂和冷眼,他不由得问自己,究竟他的做法是对是错?是不是就如赵又清所说,他根本没有资格多管闲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而已,凭什麽过问丞相大人的意思? 可是,他还是会担心,还是会不甘心啊,他不想看到赵又清一门心思扑在权势上,昨日抱著小皇帝的赵又清虽然不好意思,却有一种平日见不到的温情。他已经是丞相了,有一个做太後的姐姐,还有一个做皇帝的侄子,难道不够圆满吗?为什麽赵又清总是这麽贪心? 荆停云无奈地摇摇头,并非不明白那人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赵又清因为自卑而自傲,他本就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又整日都抱著疑心,若非站在最高的位置,他是没法信任其他人的。就连自己十多年的相伴都换不得对方的信任,他竟然以为他是偏帮罗广生的?难道不可笑吗? (038鲜币)情醉 11 早在几年之前,荆停云就发现了,与其对那人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倒不如嬉皮笑脸地半真半假,至於什麽肺腑之言还是作罢吧,只要他知道自己是对那人好的,如此也就足够了。 一个人走了大半条街,原先的怒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荆停云自嘲地想著,为何自己怎麽都没法对赵又清生气?即便想著那人对自己发脾气的样子,还有那些难听的谩骂,他竟然渐渐地感到心疼了,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孽缘,还是十多年以来的愧疚? 荆停云突然想到赵又清的左腿,没有自己在旁边伺候,还不知道他怎麽对其他下人发脾气,更何况,那人原本就极难伺候,一会儿被他嫌弃多事,一会儿又被嫌不够细心,万一他又不小心跌倒了,事情就更加没完没了。 荆停云不由的笑了,除了无奈之外,还有几分淡淡的甜蜜。到底还是没法对那人真生气,想清楚之後,他赶紧往相府走去。沿途路过一家酒楼,他忽然停下脚步,走进去买了几样糕点外带。 大前天的夜宵就是这里的糕点,赵又清难得夸了一句好味道。不过,那人恐怕早就忘记了,只有己怎麽也忘不了。 正如荆停云所料,相府的确不得安宁。自从赵又清一个人回去之後,整个院子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之中。 “荆停云还没有回来吗?”赵又清站在大堂,神情阴沈地问道。 总管吓赶紧答道,“回禀相爷,荆护卫没有回府,小人已经派人在门口守著了,荆护卫一回来就会让他过来的。” 赵又清气呼呼地瞪向外面,却迟迟见不到那个让他生气的人。 “一群蠢货,他不回来你们就不能派人去找?” 原本以为荆停云不一会儿就能赶上马车,没有想到他都回府好半天了,那人竟然没有出现。赵又清又气又急,满脑子都是马车里的那些话。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非但是帮著那个老家夥说话,竟然暗示自己玩弄权势,还指责他对太後和小皇帝不好。要不是那天看在荆停云的面子上,他怎麽会让那个小皇帝在自己怀里睡著,害得他连正事都顾不上说…… 赵又清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马就把荆停云抓回来,自己已经对那人宽宏大量了,压根就没有严惩他的无礼,不过就是嘴上教训几句,难道他说错了吗? 小小的随从竟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甚至出言顶撞……荆停云到底凭什麽对自己指手画脚,难道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相府没他就不行了吗?他赵又清就离不开他了吗? “还等著干什麽,快派人去找啊。”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喊道, “荆护卫回来了。” 远远地就看到荆停云拎著一个盒子走过来,脸上带著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悠悠地朝著他们走来。 总管见状,赶紧上前把他拉过来,低声道,“荆护卫,你可回来了,相爷都快把相府拆了。” “有这麽严重吗?” 荆停云扬唇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总管苦著脸,带著下人们匆忙逃走了。 宽敞的大堂只有荆停云和赵又清两个人,赵又清看到荆停云笑嘻嘻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甚至产生一个该死的念头,荆停云总算不生气了。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我让你跟著马车走,不是让你在街上闲逛。” 赵又清冷冷地看了荆停云一眼,那人却自顾自地把盒子放在桌上,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荆停云,你到底想……” 话未说完,荆停云忽然把赵又清拉过来,打开盒子给他看。 “相爷,属下是给您买点心去了。” 一盒子的点心数量不多,每一样都十分精巧,一看就知极为用心。 本以为赵又清一定会责骂自己,没想到,那人竟然不说话了。荆停云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对方,诧异地唤道, “相爷。” 赵又清低著头,并没有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大半天都找不到人,你就是为了买这种东西?” 荆停云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微微皱眉,为难地说道,“相爷,您可别这麽说,快来尝尝味道,都是您夸奖过的。” 赵又清紧抿著唇,脸颊微微泛红,别扭地否认“胡说八道,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听到这话,荆停云哪里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一脸认真地说道,“相爷,京城的点心可是艺术品。” 不等赵又清反驳,荆停云已经拿了一块递到他的面前。伸手不打笑脸人,任是赵又清也没法拒绝。他不情不愿地接过去,轻轻地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味丝毫不觉得腻。 见赵又清把整块都吃完了,荆停云嘴角含笑, 得意道,“相爷喜欢的口味,属下都记得。” 冷不防地听到这句话,赵又清心头一跳,惊讶地看向荆停云。而那人不再多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讨饶道,“相爷下午不出门的话,属下可否回去睡一觉?” 原本的怒气早就不见了,看著桌上的那盒糕点,赵又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再也没法责怪对方。荆停云见状,笑吟吟地离开了大堂。 等到那人走後,赵又清神色恍惚地看著盒子,脑中反复琢磨著荆停云的那番话,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那人当真记得他的每一句话?为何听他这麽说时,心里有些欢喜,又觉得远远不够? 赵又清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也不愿意明白这种心情,他恍恍惚惚地坐下来,不由得又拿起一块点心,甜而不腻的味道,柔滑如丝的口感,确实是他喜欢的东西。 (034鲜币)情醉 12 翌日,赵又清刚刚下了早朝就赶去面见太後,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来意,小皇帝并不在太後身边。荆停云跟赵又清的旁边,自然听到他对太後的指责,毫不客气的态度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而太後原本就是一个懦弱的女子,又面对著唯一的亲弟弟,自然把罗广生的话全盘托出,并且表示自己也觉得有道理。 可惜,赵又清非但不能认同,反而越来越生气,冷冷地丢下几句狠话就离开了。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出宫门,见荆停云几番欲言又止,赵又清便知他的心思,问道,“你又想替太後出头了?” 荆停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否认,耐心地劝道, “太後毕竟是太後,何况,罗将军只是把利害关系讲给她听,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奇怪。” 赵又清脸色一沈,冷冷道,“她是我的姐姐,他们母子二人都是靠著齐王府坐稳皇位,她不帮著我说话,反而去偏帮一个外人。” 荆停云如何不明白赵又清的言下之意,他要的不仅仅是丞相的位置,甚至是把持朝政。 “相爷,罗大人也是为江山社稷著想……” “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一己私欲?” 眼看两人又要走回昨日的老路,荆停云忽然就不说话了。他确实看不惯赵又清的做法,但也不愿意昨日的争执再发生。赵又清的脾气和性情,他比谁都清楚。 果然,看到荆停云不说话了,赵又清也不再开口,他似乎抱著同样的心思,不愿意和荆停云吵下去。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彼此心里都不痛快,只是谁都不愿意点燃这把火。回到相府,他们始终沈默寡言,就连荆停云都没了闲话,更何况是赵又清。 “这几日天干物燥,难免心里不舒服。相爷要不要去郊外的别院住上几日,那儿的冰窖藏了不少祛热的饮品。” 看到赵又清在书房踱步几圈,就连好好看奏折的心情都没有,荆停云总算忍不住了。 赵又清见他先开口,颇有几分获胜的味道,得意道, “还不赶快去准备马车。” 等到荆停云领命去办事,赵又清总算有空闲好好地想事情,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荆停云不过是他的随从罢了,凭什麽对他的行为处事有意见? 心里虽然这麽想,赵又清也明白,荆停云一旦认准了什麽,打死都不会变了,如果这事不能解决,他们总会产生争执的。可是,为什麽他们之间非要吵架,难道就没办法好好相处? 赵又清正忙著找“办法”,转念又想,明明先开口的是荆停云,先认输的也是他,为什麽要自己在这里费心思,他一个小小的护卫难道不该琢磨如何讨自己欢心,哪有整天和老爷怄气的道理。 赵又清越想越觉得理所应当,再加之看到荆停云乖乖地办妥了事情,更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错。 如此想著,赵又清故意板起脸孔,不想让荆停云太得意。他硬是摆出气急的样子,果然令得那人小心伺候,可不是痛快极了。 两个人就这麽坐上马车,准备前往郊外别院。 这时,天色渐深,已是傍晚时分。马车还未行至城门,忽然被什麽东西绊住了,急匆匆地停下来。 “出了什麽事?”荆停云心下一沈,警惕地问道。 “街上有一匹马突然冲出来,小的为了闪躲……” 就在这时,荆停云忽然看到对面的房顶上有人,看样子似乎是在修理屋檐。他刚准备坐回去,竟然发现另一边的房顶也有人。 “不好!” 荆停云刚想叫奴仆驾车,利箭从两面齐齐射过来,他赶紧抱住赵又清,压在马车的座位上。 “怎麽回事。” 赵又清惊呼出口,却挣不开荆停云的怀抱。 “有刺客。” 荆停云小声说道,果然听到街上的百姓喧闹的声音,马夫吓得脸色苍白,赶忙问道,“荆护卫,这……” “快驾车。” 此时,百姓都逃开了,马车在大街上通行无阻,却躲不了刺客的利箭。荆停云紧紧地搂著赵又清,又用後背挡在他的身体。眼见箭头已经射进来了,荆停云心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射中的。 “马车不要停,就往城门的方向。” 说罢,荆停云忽然松开手,赵又清心下一沈,竟然生出几分慌乱。 “荆停云,你……” 荆停云嘴角含笑,安抚地按住赵又清的肩膀。他转头看向外面,神色不禁凝重几分,提剑跃出了马车。 “荆停云。” 赵又清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探头出去,眼瞧著一支箭就要射过来,他的一颗心跟著悬起来。这时,面前闪过一把剑,将射来的箭斩断。 “相爷,请您坐回去。” 荆停云的语调极其平静,赵又清却知道他的情况并不好,以他一人之力站在车顶,手里的剑能抵挡多少利箭? “相爷,我不会有事的。” 荆停云的语气里没有往日的调笑,低沈的嗓音让赵又清不禁安心下来。他出神地坐在马车上,似乎只要有荆停云的一句话,他便不需要担心什麽。 (03鲜币)情醉 13 马车上方仍在“乓乓”作响,赵又清知道荆停云正在紧要关头,他下意识地抚摸肩头,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担忧,很快就在心里蔓延开来,狠狠地揪痛著他的心。他并非第一次和荆停云遭遇危险,但每一次都不能对那人的安危视而不见。此时此刻,他就好像忘记自己的境地,竟然一股脑的担忧都缠在荆停云的身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又清撩起後面的帘子,立马认出领头的人是秦军统领徐硕。 “荆停云,回来。” 看到秦军赶过来了,赵又清再也无法忍耐,他撩开帘子,厉声命令道。 突然,敌方敏锐地射出一支箭,眼睁睁地袭向赵又清。片刻之间,他的脸色已是惨白,下意识地紧闭双眸,却迟迟等不到那支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荆停云一手握著那支箭,另一手抓著车顶,半个身体已经探进来了。 “相爷,您没事吧?” 仍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里却是深深的关切,赵又清只觉得心头一跳,隐隐泛出几分酸涩。他还来不及回答,荆停云已经转过身,对徐硕说道,“徐大人,劳烦你们送相爷回府,另外,再借我一匹马。” 说罢,刚看到一位将士下马,荆停云立马飞身骑在上面,他手握宝剑,神采飞扬地对赵又清说道,“那群人还没有跑远,属下立即给相爷抓回来。” 说到这里,荆停云忽然神色微凝,露出几分狠意。 “胆敢行刺相爷的人,属下绝不会放过。” 隔著一层面具,无人能看清荆停云的表情,只有赵又清看得见、看得清。 “荆停云……” 赵又清略微晃神,忽然又反应过来,他著急地探出马车,荆停云已经离开了。 混账东西,竟然敢一个人就跑了…… 赵又清又气又急,脸上难掩担忧之色,他转头看向徐硕,厉声道,“还不快派几个人跟著。” “是,属下遵命。” 徐硕不敢违抗,立马派了两个人骑马追上去,务必协助荆停云。 等到他交代完毕,转头就看到赵又清的脸色极是苍白,关切道,“相爷,您别担心,附近应该没有刺客了。” 这话听在赵又清的耳朵里又变成另一层意思,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刺客了,那荆停云一个人要对付多少刺客? 混账,他为什麽要追过去,只要保护自己就够了,谁让他去抓人了! 从荆停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赵又清就已经乱了心神,他担心他的安危,“记恨”他的多事,更害怕他会受伤…… 就在赵又清走神的时候,徐硕又问道,“相爷,我们是不是……” 无论徐硕说什麽、为什麽,赵又清的目光始终望著荆停云离开的方向。明明早就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目光仍是缠绕在他的身上上,仿佛跟著他一起离开了,眼底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相爷?” 这次,赵又清总算回过神,看到徐硕小心翼翼的表情,他不免心慌,生怕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待到心绪平稳之後,赵又清遮掩地 催促道,“不赶快回府。” “是,是……” 徐硕赶紧吩咐下去,护送马车回到了相府。 荆停云一路追寻刺客的踪迹,不一会儿就出了城门。和徐硕的部下会合之後,他们兵分三路,势必要把刺客逮住。 若非惹到的人是赵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荆停云如何会追踪下去。此时,他再也掩不住怒火,想到自己站在马车上时,眼睁睁地看著两旁的利箭飞射过来,只要自己失手一次,就有可能害得赵又清丧命。他们并非第一次遭遇刺客,可是,如此大胆却是从未有过的,究竟是想一次取走赵又清的性命,还是试探自己有多少本事? 想到这里,荆停云不禁渗出冷汗,原先的神色完全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愤怒。 胆敢行刺赵又清的人,荆停云绝不会放过。 荆停云一路快马加鞭,追到了郊外的荒地。原先兵分三路之时,他就选了机会最大的那一路,因此,如今被五六个人团团围住,他也不会感到吃惊。 “荆护卫果然好本事,竟然真被你追上了。” 那些人一身短打,脸上蒙著黑布,手里的宝剑看不出门路。荆停云再三打量,都摸不清他们是谁的人,他不打算拖延下去,扬唇一笑,便道,“废话少说,我今日必定拿你们归案。” 闻言,领头那人也不再多说,对著是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纷纷拔出了宝剑。 荆停云目光微凝,神色里不见丝毫笑意,眼中更是起了杀意。 电光火石之际,对手已经袭来…… (028鲜币)情醉 14 回到相府,赵又清迟迟等不到荆停云的消息,连晚膳都没心思吃。总管知道赵又清的脾气,为防受到迁怒,主动守在相府门口等消息。 “相爷,停云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一句话就被说中心思,赵又清耳根微红,脸上染了一层薄怒,反问道,“你难道以为我在担心他?” 赵又清知道这话没人会相信,赶忙又补了一句, “他最好是把人给我抓回来,要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就看到徐硕微微皱眉,面露几分难色。 “相爷,依属下之见,荆护卫身手再好,要抓住那些刺客并不容易。” 赵又清心下一沈,脱口而出道,“怎麽说?” “相爷,那些人胆敢在大街上行刺,想必是一群死士,根本不在乎性命,就算荆护卫的武功再好,恐怕……” 听到这话,赵又清越发感到心慌意乱,一颗心被狠狠地揪起来,说不出地担忧和害怕。 “你是说,荆停云很危险?” 看到赵又清脸色铁青的样子,徐硕支支吾吾地答道,“属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徐硕的副将从外面走进来,赵又清的脸色略微和缓,神情自若地问道, “荆停云还没有消息?” “回禀相爷,我们派出的人一路追到郊外,都没有荆护卫的消息。” 赵又清心中大急,又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一股脑的担忧憋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觉得不痛快。此刻,他气死了荆停云的自作主张,根本就没人要他去追刺客,为何他还要铤而走险呢? 赵又清并非不懂荆停云的心思,可是,此刻的他宁愿不懂。那人豁出命来保护自己,那人不顾一切地追踪此刻,那人甚至连安危都想到了…… “相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是不是荆护卫建议相爷去别院小住?” 听到这话,赵又清板起脸孔,冷眼瞪向那位副将,肃然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副将吓了一大跳,赶紧答道,“是……是属下在府里打听到的……” 徐硕心知不妙,忙著打圆场道,“相爷,他也是……” 赵又清冷哼,脸上气得通红,厉声呵斥道,“我要你们去找荆停云,不是要你们干涉相府的事务。”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赵又清的脸色略微缓和,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信荆停云,他不会背叛我的。” 就算赵又清再怎麽气荆停云的自作主张,他都不会怀疑那人对自己的忠心。不错,他确实担心荆停云会离开自己,也生气於他帮著罗广生,但他始终相信荆停云不会害自已,如果连荆停云都不能相信了,他还能相信什麽人? “相爷……” 徐硕还想解释,赵又清却没有心思再听。他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有了荆停云的消息再来见我。” 徐硕和副将 赶紧点头,忙著出去办事了。 空荡荡的书房只剩下赵又清一个人,他总算有空闲理清思绪。堵在胸口的怒气早就把他憋坏了,此刻,他恨死那个自作主张的家夥了,不顾安危地跃出马车也就罢了,竟然一个人就想抓回刺客,徐硕能看出他们是一群死士,难道荆停云会看不出? 赵又清一个人窝在书房生闷气,早就把荆停云里里外外地骂个够了,心里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爬动,挠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亲自跑出去找那个混蛋。 可是,他根本帮不上荆停云的忙,那条瘸腿是多麽的累赘…… 赵又清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的腿没有瘸,是不是能练就一身好武功,是不是就不需要荆停云保护了? 这麽奢望的假设,赵又清不敢想下去。夜已深,荆停云仍是没有消息,赵又清默然地站在窗口,始终克制不了心里的担忧。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荆停云不会有事的,那家夥从小就拼命地练武,连罗广生都赞叹他的好身手。可是,想到荆停云曾经受过的伤,想到那群刺客是如何的大胆妄为,赵又清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荆停云,荆停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赵又清无奈地苦笑,第一次恨极了丞相的身份,要不是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又怎麽会招来刺客? 再多的假设在此刻都没有意义了,赵又清安静地坐在书房,不知不觉地等了一整晚。 (064鲜币)情醉 15 翌日,赵又清是趴在桌上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荆停云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就穿著昨日的那身衣服。 “你回来了?” 话刚说出口,赵又清就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心底里关切和欣喜怎麽可以让荆停云知道?他不自然地板起脸孔,佯作冷淡道,“抓到刺客了?” 荆停云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答道“没抓到,全死光了,本来还想留几个活口,没想到他们都自行了断了。” 赵又清并不在意有没有抓到刺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早就瞟到荆停云的身上。看到对方的衣服不见血迹,他才终於放下了心。 “你没受伤?” “是,没受伤。” 自己等了整整一夜,而荆停云竟然迟迟未归,想到这一点,赵又清心里就不痛快,问道,“那昨夜跑到哪里去了?” 荆停云故意摆出为难的样子,答道,“请相爷恕罪,属下也不是故意的。属下解决了事情之後,就在城门口的客栈住了一晚……” “你住在客栈做什麽?” “那不是属下太累了吗。” 闻言,赵又清气得什麽话都说不出了,恨不得立马把这个碍眼的家夥赶出去。不料,未等他开口,荆停云反而先问道,“那……相爷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属下就回去补眠了,那家客栈环境太差,吵了一整晚……” “还不去睡觉!” 听到这话,荆停云微微一愣,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温柔之色,眼眸里满是笑意。 “属下这就回房了。” 两人四目相交之时,赵又清只觉得浑身一颤,就好像被那人看穿了一样,耳根燃起一股热烫,就连抬头正视对方都不敢。 等到荆停云离开之後,赵又清总算松了一口气。余光瞟见地上掉了一件衣裳,他愣愣地拿起来,竟然发现那是荆停云的。 难道那家夥一直看著自己睡在桌上? 想到这里,赵又清的心里渐渐生出几分暖意,却又被羞愤的心情压下去了,咬牙切齿地皱起眉头,脸上更涨得通红……待到赵又清平静下来之後,不由得握紧了那件衣服,心中暗道,罢了,那人也是好心,往後就对他好一点吧。 一直到傍晚,荆停云都没有露面,赵又清吩咐总管去催。过了一会儿,总管仍是一个人回来。 “荆停云呢?”赵又清微微皱眉,奇怪地问道。 “回禀相爷,荆护卫还在房里歇息呢,小伊刚刚端了晚膳给他,他们大概一起在房里吃吧。” 赵又清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小伊是谁?” “咦?荆护卫没有跟相爷提吗?小伊是荆护卫早上带回来的少年,听说在市集里卖身葬父,荆护卫刚巧路过就把他带回来了。哦,对了,安排在厨房帮忙……” “你是说,荆停云一整天没露面都是和这个少年在一起?” 看到赵又清神情不悦的样子,总管不免觉得奇怪,答道,“也不是,小伊也就是下午的时候陪了他一会儿……” “他倒是好心,管起人家卖身葬父的事情了。” 嘴上还在冷嘲热讽地说著,赵又清已经忍不住往外面走去,总管见状,赶紧道,“荆护卫应该无心隐瞒相爷,可能是回来之後没有机会……” “住嘴。” 被赵又清这麽一骂,总管哪里还敢出声。眼看著赵又清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总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麽都想不通相爷在气什麽。 赵又清急著想去质问荆停云,偏偏左腿不利索,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走院子。一路上,他早就把那家夥骂上了千万别,白天的时候还想对他好一点,现在又折腾出另一桩事情。卖身葬父管他什麽事?还把陌生的少年留在房里,难不成看上别人了? 明知道荆停云不是这样的人,赵又清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等了他一夜的人明明是自己,凭什麽让另一个人陪在他旁边? 赵又清越想越气,一股怒火都快把自己烧干了,他还没走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除了荆停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赵又清心头一揪,说不出的愤怒和难受,他和荆停云每次说不了几句就生气,就算那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自己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说说话,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唯独在床上温存的那几个时辰,他才觉得是快乐的,安心的,轻松的…… 听到里面的笑声越来越欢乐,赵又清更感到心都冷了,那个陌生的少年算什麽东西,竟然能让荆停云这麽高兴。我又是什麽人,和他相处十多年,现在却弄成这样。 此时,赵又清恨不得冲进房里,好好看清楚荆停云到底在搞什麽鬼。就在他走上台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当下就凉了心。 难不成他们在…… “荆大哥,没事吧?” 屋里传来少年关切的声音,赵又清不由得一愣,心想,荆停云总不会屈於下位吧。 “小家夥,叫你不要撞到我的伤口,痛死我了。” 听到“伤口”二字,赵又清隐隐察觉到了什麽,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大力地推开房门。此时,荆停云正躺在床上,少年手里拿著药膏和纱布,显然是在帮他上药。 “你是……” 突然闯进一人,少年吓傻了。而看到来人是赵又清,荆停云也露出几分惊讶,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平静地问道,“相爷怎麽来了。” 见赵又清不作声,荆停云只得说道,“先前忘记和相爷打招呼了,这个少年是属下在市集上买回来了,他的名字叫小伊,属下安排他在厨房干活。” “你出去。” 赵又清面无表情地看了小伊一眼,目光仍是紧紧地盯著荆停云。 小伊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直到荆停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小伊这才离开了房间。 “你受伤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你是因为受伤才在客栈住了一晚?” 荆停云回来的时候明明身上没有血,难道他故意在客栈住了一晚,就是为了请大夫、把衣服洗干净? 荆停云平静地看向赵又清,深邃的眼眸含著淡淡的笑意,却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小伤而已,属下不想让相爷担心。” “谁说我会担心?” 荆停云微微一愣,笑而不作声。 原本,小伊正在给荆停云上药,还来不及把伤口包扎好。赵又清盯著他的伤口来回打量,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好似有什麽东西堵在胸口,几乎就要透不过气了。 刚才还在为小伊的事情生气,现在的赵又清却什麽都想不到了,留下的只有浓浓的担忧和心惊。 “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又清急著走上前,左脚跟不上拐杖,整个人向前摔下去。眼瞧著就要摔在地上了,忽然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赵又清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然看到荆停云皱著眉头望向自己,未受伤的右手正搂著他的後背。 “相爷小心。” 赵又清脸上一红,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他下意识地推开对方,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的位置。 荆停云一时吃痛,夸张地叫个不停,倒让赵又清分不清真假。 “很痛?” “能不痛吗?” 赵又清下意识地走上前,伸手察看荆停云的伤口,冷不防地被荆停云握住了。 “你……” 四目相对之时,两日的等待和担忧渐渐地涌出心头,原先的气恼早就不见了,赵又清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心里泛著浓浓的酸涩。 “荆停云……” 赵又清不由的轻唤一声,就好像想要发泄满腔的酸楚,软软的语调满是道不清的情意,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相爷,你脸红了。” 荆停云忽然松开手,抚摸著赵又清的脸颊,被那人触及的地方越发滚烫,赵又清羞恼地後退一步。 “胡说八道。” 看到赵又清满脸通红的样子,荆停云不由得笑了,不再是平日的嬉皮笑脸,眼底里的温柔仿佛能把人融化了。 沈默片刻,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赵又清仍旧板起脸孔,只是再没有丝毫的怒色。 “既然受伤了,为什麽不立刻回相府,为什麽要隐瞒?” 荆停云嘴角含笑,语调平静地答道,“属下说过了,不想让相爷担心而已。” 赵又清刚要出声,忽然又听到荆停云说道,“况且,属下不希望在相爷眼里是办事不牢的人。” 闻言,赵又清心头一惊,不由得看向荆停云。荆停云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心里在想什麽。 赵又清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可以教训对方,不管是受伤不汇报的事情,还是那个陌生的少年……可是,此时的赵又清什麽都说不出了,他拿起桌上的纱布,坐在荆停云的旁边。 荆停云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诧异地看向赵又清。赵又清冷哼一声,佯作嘲讽道,“只是受伤而已,又不是丢了小命,难道我还能看轻你?” 赵又清不再多言,故意低著头,不愿意和他对视,专心为荆停云包扎伤口,荆停云看著那人的耳根越来越红,不禁露出满足的笑意,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还未摸到赵又清的耳垂,赵又清就抬起头了。 “你想干什麽?” 赵又清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涩,看到荆停云放下手的时候,竟又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兴许是知道被对方发现了心思,赵又清别扭地站起身,佯作不耐烦地说道,“我出去了,你这几日好好休息。” “是,相爷。” 走到门口,赵又清忽然又想起什麽,气冲冲地转过身,严厉地警告道, “明日清早给我滚到书房,好好交代那个少年的事情。” 荆停云一愣,不由得笑了,心想,这个小心眼的家夥总是如此记仇。 (044鲜币)情醉 16 自从小伊出现之後,赵又清就发现荆停云休息的时间变多了,只要自己待在相府的时候,那家夥就会跑去和小伊混在一起。他偷偷地跟去看过几次,两个人倒是没什麽特别的事情,也就是躺在小池边玩玩乌龟,挖挖泥鳅。 可是,每次看到他们开怀大笑的时候,赵又清的心里就好像堵著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憋闷和气恼。他不止一次地想把小伊赶出去,只是对上荆停云的目光时,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难道能把荆停云从身边抢走,那个人始终效忠於他、陪在他身边。 然而,不管赵又清如何说服自己,他的心情总是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患得患失,一会儿又信心十足,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他恨极了这样的自己,荆停云算什麽东西,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如他,不过有著一张好皮囊和好武功,凭什麽提心吊胆的那个人是自己? 半个月过去了,赵又清仍是无法释怀小伊的存在,倒不是他存心想要为难那个少年,相反,他和小伊压根碰不到面,只不过,偶尔听到下人们提到荆停云和小伊待在一起,赵又清的心里就多了一个疙瘩,做什麽事都觉得不痛快,偏偏在荆停云的面前,他只能说些别扭的话,倒好象故意找茬一下,害得荆停云哭笑不得,就连赵又清自己都觉得丢脸。 这一日,宫里传来口讯,说是太後请赵又清过去坐会儿。赵又清答应之後,便叫人去把荆停云叫过来,只是迟迟找不到人影。 总管知道了,不得不亲自向赵又清禀报道,“相爷,荆护卫带著小伊出门了,先前刚回来……” 闻言,赵又清心中大怒,手里的茶水“乓”地摔在桌上。 “他不留在府里,竟然带著那小鬼出门了?” 总管没想到赵又清竟然这麽生气,胆怯地说道,“这……小人现在就去找荆护卫……” “不必了。” 说罢,赵又清拿著拐杖,气恼地往外面走去。总管愣一愣,不知是不是应该追上去。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又清已经走出院子了,他不由得大惊,心想,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能让相爷拿著拐杖都走得这麽快。 不多久,赵又清已经走到了荆停云的院子,他的左腿本就不方便,又著急地赶路,难免有些不适。生怕被荆停云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赵又清便想在院外歇息一会儿,不时地遇到丫鬟路过这里,都被他的冷眼吓跑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赵又清刚想走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嬉笑声,他上前几步,透过院门的缝隙张望,原来是荆停云和小伊正趴在地上挖泥鳅。 即便隔著这样的距离,赵又清也能看清荆停云的样子,那人毫不顾忌地趴在地上,和小伊一人拿著一块瓦片,正在树根旁边挖著泥土。崭新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泥土,可他的笑声却如此的高兴,那些欢喜都是发自内心的,和平日的嬉皮笑脸并不一样。赵又清看得扎眼,心里狠狠地揪起来,怎麽都觉得恍惚而又不真切。 “相爷?您是来找荆大哥的?” 赵又清不会想到,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竟然是小伊。 “恩。” 赵又清神色如常地走进院子,眼睛里却只看得到一个荆停云。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思,原先的气恼并未消退,如今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些许的酸涩,些许的不甘,却在那人的目光中什麽都想不到了…… 荆停云在笑,他的眼底里没有丝毫的意外,是啊,就连小伊都能看到自己,以荆停云的武功如何不会发现,难道他是故意的…… 赵又清并未发现自己误会了荆停云的意思,向来小心眼的家夥总觉得对方是故意作弄自己,再多的惆怅都抵不过此时的羞怒。 “相府是请你干活,不是请你挖泥鳅的,还不给我出去。” 小伊正在琢磨赵又清刚才的神情,忽然又被他这麽严厉地教训,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 “荆大哥……” 他奇怪地看向荆停云,却发现赵又清的目光越发恼怒。 “相爷找我有事,你先去忙吧。” 等到小伊离开了,赵又清再也憋不住怒气,他弄不清楚这股怒火是从哪里来了,只知道和该死的荆停云脱不了关系。 “荆停云,你倒是悠闲……” 话未说完,赵又清就看到荆停云拿起泥鳅在手里玩耍,不悦地别过头,冷言道, “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荆停云笑而不答,摆弄了一会儿之後,忽然又道,“相爷,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也是这麽趴在地上挖泥鳅的,每次被王爷发现都逃不掉一顿责罚。” 赵又清一愣,并未错过荆停云眼底里的怀念之色,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弄不懂那个人的心思了。 然而,荆停云又如何能明白赵又清的心思,对於当年在王府的种种过往,他满是眷恋和怀念,却不知道怎麽告诉对方。 “和小伊在一起的时候,属下总是想到当年的事情,我们……” “闭嘴。” 看到赵又清的脸上露出气恼的表情,荆停云就知道他又误会了,是误会自己和小伊的关系,还是误会自己故意作弄他?荆停云不明白,那人为何总是把自己往坏的地方想,又为何总是不愿意把话说清楚。 “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你陪我进宫。” 赵又清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他的步伐很急,险些就要摔倒了。就在这时,荆停云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掌心包裹住,温暖的热度透过肌肤的接触渗进身体。 赵又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甩开对方,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家夥,明明就和小鬼玩得高兴,还说什麽想起当年的事情……混蛋,分明就是要作弄自己,故意让自己为了他们生气。 荆停云没想到赵又清会如此揣测,以为那人不过是听不得当年的事情罢了,他无奈地苦笑,只可惜赵又清背对著他看不到。 “相爷,请容属下进去换衣服。” 说罢,荆停云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看著荆停云走进屋子,赵又清便有了晃神的空闲,他愣愣地看著房门,不由得回想起刚才的那些话。兴许是不甘心为了荆停云吃味,他说什麽都不愿意承认那叫“吃醋”,羞愤的心情让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暗骂道,该死的家夥,故意惹我生气,哼,到底谁才是赢家还得走著瞧。 可怜的荆停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迫上了战场,再多的柔情似水都被那人的疑心给想歪了。 (026鲜币)情醉 17 太後今日似乎有要事详谈,荆停云不便陪在旁边,赵又清就让他自己转转。临出门时,赵又清忽然想起了什麽,肃然道,“就在院子里守著,不要走到御花园。” 荆停云知道赵又清是担心自己会招惹宫女,无奈之外也觉得有些好笑。 此时,太後看著赵又清目送荆停云离开,不免露出担忧的神情。 “阿清和停云的关系还是这麽好啊。” 闻言,赵又清不禁冷哼,心中暗想,关系很好吗?三天两头吵架和斗嘴,现在又夹了一个小鬼…… 想到这里,赵又清的脸上添了一层薄怒,当他看到太後望著自己的时候,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姐姐想说什麽?” 太後一愣,刚回过神来,她道,“哦,是这样的,前几日严大人跟我提到他家的小女儿快满十五岁了,想让我替他物色一门亲事,我就想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 闻言,赵又清皱起眉头,说道,“严家小姐和我差了七八岁,不合适吧。” 太後刚要出声,又听到赵又清道,“况且,那姑娘出了名的容貌端丽,愿意嫁给一个瘸子?” 太後知道赵又清对自己的瘸腿十分介怀,但没料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阿清,不瞒你说,姐姐已经和严大人说得差不多了,就等你点头而已。严家小姐年纪尚小,咱们和他先订下亲事,过几年再行大礼。” 赵又清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太後的用意,严家世代为官,在朝廷里颇有声望,此举也有联姻的意思。 沈吟片刻,他心想,反正迟早都要娶妻的,和严家联姻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自己手握权势,也不怕外人胡说八道,更何况…… 赵又清忽然忆起荆停云和小鬼玩耍的样子,发狠地想著,若是荆停云知道自己要娶妻了,指不定会露出什麽表情。他不是故意想惹自己生气吗?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更生气。 想到这里,赵又清心里感到痛快起来,非但不再拒绝,甚至爽快地答应了。就连太後都觉得奇怪,到底是什麽让他转变得这麽快。 走出宫殿,赵又清看到荆停云的身影,不由得感到几分快意,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吃醋”二字,当然也不会想到此刻的举动意味著什麽,只当是给荆停云一点颜色瞧瞧。 一路上,赵又清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更不要说和来时的样子相比。荆停云心里觉得奇怪,却又没法直接了当地问出口,看到那人对著自己发笑,他更是觉得一头雾水。 回到书房,荆停云并未立刻离开,赵又清见状,故意问道,“你不去找那个小鬼?” 荆停云一愣,心想,难不成他还在生气?明明刚才已经…… “正好,你派人跑一趟严府,替我送一封拜帖。” “大人要拜访严大人?” “恩,要向严家提亲,能不拜访岳父大人吗?” 闻言,荆停云目光微凝,竟有几分慌乱。 “相爷要成亲?” 赵又清见状,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欢喜,甚至有几分报复的快感。他的脸上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答道,“我早就过了弱冠之年,也是时候娶妻了,刚才姐姐提到严家小姐的事情,似乎严大人也有结亲的打算。” 荆停云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神色凝重道,“严家只有一个三小姐还未出阁,她如今年方十五……” “怎麽,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她?” 赵又清眯缝著眼眸,别有意味地问道。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荆停云难得露出慌神的模样,赵又清便觉得痛快极了,原先的气恼也早就不见了。 “恩,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你先出去办事吧。” 赵又清急著把荆停云赶出去,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笑出声,可惜,当他看到荆停云神色落寞地望了自己一眼,竟有那麽片刻的不忍心。 该死,他怎麽可以心软,明明是那家夥先惹自己生气的,他决不能先投降! (022鲜币)情醉 18 正如赵又清所想,离开书房的荆停云心里很不好受,他和那人相处了十多年,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匆匆办完事之後,他便买了几坛好酒,就想著麻痹地度过今夜。 那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对他和小伊的关系又气又恼,甚至存了报复的心思,荆停云怎麽会不知道?可是,当他听到赵又清娶妻的消息,却又是另一种伤痛。不错,他确实不愿意看著那人娶妻,但是,他从不敢奢求赵又清会独身一辈子,他既然位列丞相,自然是免不了联姻的……… 荆停云不懂,也不明白,就算那人不懂自己的心情,哪怕是气他和小伊亲近,为何不能把话说明白?赵又清非但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也曲解了他自己的心情。 夜里,赵又清一直等不到荆停云的复命,直到总管前来禀报说,荆停云亲自去严府送去了拜帖。赵又清正得奇怪,下意识地便往那人的院子走去。他还没走进去,就看到几个丫鬟端著碗筷出来,问道,“荆停云这会儿才用膳?” 丫鬟不敢隐瞒,如实禀报道,“荆护卫买了几坛酒回来,又让厨房准备几样下酒菜,说是要和小伊好好喝一杯。” 赵又清一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连丫鬟什麽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竟然跨不出半步。 赵又清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荆停云为何什麽喝酒,可是,难道他应该觉得高兴吗?就算那人真被自己搅乱了心思,为何陪在他旁边的又是那个小鬼? 他想知道荆停云和小鬼说什麽,但又没法抬起步子,两条腿就好像生根了一样,竟然一点儿都动不了了。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半天都理不清头绪,最柔软的地方又痛又憋闷,就好像生生地撕开了一块。 赵又清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已经报复到了荆停云,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为何又会难受不已?甚至心疼於那人临走前的眼神。荆停云喝酒买醉和他有什麽关系,荆停云和小鬼混在一起又关他什麽事,堂堂的当朝丞相难道还要受他的影响,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搅乱了心神 ? 赵又清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麽。他不过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为自己巩固了权势,娶妻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 话虽这麽说,偏偏赵又清又不能说服自己,一颗心越想越心痛,原先的得意统统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股浓浓的伤痛,一点点地纠结著他的心。 半个月之後,赵又清和严府的亲事就定下来了,如今的赵又清已是严大人的半个女婿,就等著三年後娶严府的三小姐过门。此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轰动,严家的女子出名的美貌端庄,三小姐更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如今能和当朝丞相定情,原本应该是一桩美事。只不过,京城的王孙子弟向来看不起他,权势是靠著姐姐的裙带关系,官位是靠著侄子的身份,更何况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是一个瘸子,哪里配得上如玉的美人。 当然,那些自视甚高的公子确实有几分嫉妒的意思,只不过,赵又清原本就对自己的瘸腿十分介意,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他明明是气得要命,只能告诉自己说,等到他权倾天下的那一天,就不会有人胆敢取笑自己了。 (036鲜币)情醉 19 当朝丞相的定亲之日,就连太後和小皇帝都会出席,更不要提亲王和其他大臣了。宴席设在皇宫花园,太後以长姐的身份坐镇,然而,忙著招呼百官的人却是赵又清。 这一次,就连远在云州的瑞王都赶到京城,确实为赵又清添了几分光彩,虽然他和瑞王并无交情,但瑞王既然是先皇的同胞弟弟,身份自然不一般。得到贵人赏光,赵又清更觉得体面万分,心情也比平日好了不少。 赵又清忙著和同僚喝酒谈天,荆停云自然得了空闲,更何况,要他守在旁边听著其他人对亲事的奉承,难道不比杀了他更难受? 一个人走到御花园,荆停云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紫衣人,随著那人渐渐走近,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见过瑞王。” 庄子恒生得一副清秀俊朗的模样,大约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为人张扬又不羁,素来都是一个难缠的人物。 之所以难缠并不全是他的性情,既然身为藩王,手里自然握著重兵,不管是对江山社稷还是对赵又清,他都是一个隐患。 “许久不见,停云的武功更好了,大老远就发现我了。” 庄子恒对荆停云的语气特别亲昵,要是旁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免以为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哪里,王爷过奖了。” 荆停云脸上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是对庄子恒的态度尤其小心,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另一层原因则是那日行刺之事。虽然荆停云没有抓住活口,但他却从刺客的武功里摸出几分门路,他和庄子恒不是第一次见面,当年也在齐王府打过照面,甚至比试过几招。庄子恒的武功不是他的对手,比试的中途忽然杀入他的护卫,荆停云对武功特别有天分,至今都记得那几招的套路。当日和刺客交手的时候,他就隐约猜测,那群死士似乎和庄子恒的护卫脱不了干系。 庄子恒和荆停云显然不是在想同一件事情,他的目光在那人的面具上来回打量。 “停云还带著这个碍眼的面具,如果我是赵又清,恨不得整日带著你出门炫耀。” 荆停云微微皱眉,他笑道,“王爷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小人只不过是护卫而已,炫耀容貌有什麽用?” “把面具摘下来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样子,当年在齐王府的时候,你说过,只要我能和你对上二十招就给我看你的样子。”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话了,难为王爷还记得。” 话虽这麽说,荆停云也不好反悔,他刚刚摘下面具,就看到庄子恒眯缝著眼眸,若有所思道,“停云这几年越发俊美了,记得当年的时候,我就……” 话未说完,荆停云已道,“哪里,比不上王爷俊秀出众。” 庄子恒倒是不生气,他大笑道,“敢这麽和我说话的人只有你,停运真的不考虑归入我的麾下?” 荆停云扬唇一笑,别有意味道,“在相爷身边当差没什麽不好的,至少不用豁出性命,小人就算身手再好,也对自己下不了手。” 庄子恒知道他说的是死士一事,不由得变了脸色。此时,恰逢赵又清走过来,荆停云立马戴上了面具。 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一步,赵又清看到他摘下面具,心里自然是气恼万分,只不过当著庄子恒的面不能发作。 “王爷不过去喝酒,倒是和我的护卫聊起来了。” “小王早就听闻荆护卫身手不错,想要和他相约切磋。” 说话的时候,庄子恒毫不顾忌地看向荆停云,眼底里的意味太过明显,令得赵又清心里恼怒万分。 “王爷身份尊贵,停云怎麽敢和王爷切磋,是吧?” 说著,赵又清对荆停云使了一个眼色,荆停云无奈地苦笑,点头附和道,“相爷说得不错。” 庄子恒不再多说,临走之前多看了荆停云一眼,别有意味地道了一声“後会有期”。 等到庄子恒走後,赵又清再也忍不住怒火,他气恼地吼道,“你忘记答应过我什麽,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那些都是屁话吗?” 对於赵又清来说,给荆停云戴上这个面具不单单是为了遮住那张招惹是非的脸孔,更是为了刻上他赵又清的印记。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荆停云的一切都是属於相府的,而非荆停云自己。只要荆停云一日戴著面具,他便会感到安心,因为他知道,看过荆停云真面目的人只有自己,能让荆停云愿意戴上面具的也只有自己。那是他对荆停云的束缚,也是荆停云心甘情愿地。 可是,荆停云竟然对庄子恒摘下了面具,这对赵又清来说就意味著背叛。 荆停云没有想到赵又清会如此激动,仓促之下,只得嬉笑安抚,“王爷当年在齐王府就见过属下的真面目,属下摘不摘面具也……” 听到荆停云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赵又清非但没有消气,甚至感到心也冷了,“住嘴。” 这时,正好有其他大臣走过来和赵又清攀谈,赵又清只得把荆停云的事情放在一边。回到座位之後,他越想越生气,尤其看到庄子恒不时地打量荆停云,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在齐王府的时候,他就知道庄子恒对荆停云尤其看重,堂堂的王爷整日缠著这个小小的随从,怎麽可能不引人注意?如今两人重逢,还一副眉来眼去的样子,如何能叫他不动怒。 赵又清越想越气,好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等到宴席到了尾声,他更是坐不住了,竟然率先带著荆停云离开皇宫。 (07鲜币)情醉 20 马车飞快地赶回相府,荆停云正欲回房的时候,忽然又被赵又清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 荆停云知道赵又清心里不痛快,无奈地说道,“相爷,属下多喝了几杯,正准备回房歇息。” “我还没有休息,你倒要回去睡大觉了?” 虽然知道赵又清是为了自己吃味,但他心里没有半分高兴,反倒是无奈地想著,不知道那人又要折腾出什麽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赵又清的心思,那人总想著拴住自己、控制自己,甚至让自己围著他一个人打转。每次发现事情出乎他的掌控,他就会用极端的手段加以控制,看似是一个强势的人,其实不过是胆小又自卑,对什麽事情都没有自信。 就在荆停云走神的时候,赵又清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吩咐道,“跟我回去。” 说罢,赵又清快步往院子走去,偏偏他的左脚不利索,怎麽都走不快。看到那人又急又恼的样子,荆停云不免有些难受,只不过,想到那人将会做出的事情,心中又感到些许无奈。 回到房里,赵又清板起脸孔,头一句便问道,“你和瑞王有何关系?” 荆停云皱了皱眉头,为难道,“相爷,属下和瑞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荆停云说得认真,偏偏赵又清就是不信,“你真当我这麽好糊弄?瑞王素来高傲,却和你一个护卫搭讪,你还能说没关系?” 赵又清压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马又道,“我早就说过,不准你在任何人面前摘下面具,为何瑞王是例外?你敢说没关系?” 先前在宫里就解释了一遍,可是,不管荆停云怎麽说,赵又清就是不信。无奈之下,他便想嬉皮笑脸地讨饶,没想到又遭到一顿教训。 “就算我不怪你摘下面具的事情,也不能容你和瑞王有所瓜葛,荆停云,你不是不知道瑞王在朝中身份尴尬,而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属下,如果让人发现你和瑞王有瓜葛,旁人会怎麽想!” 荆停云才不管旁人会怎麽想,他在乎的只有赵又清信不信。原本他就和瑞王毫无关系,顶多不过今日打个照面,难道,他一个小小的护卫见到瑞王能不行礼?甚至目中无人地转身就走? 见荆停云不说话,赵又清越发感到生气,他最见不得那人漠视自己,更不能允许他与瑞王扯上关系。 荆停云是他的,必须是他的,他 不甘心、不允许,、也决不能让荆停云离开自己。他一定要那个人牢牢地拴在身边,不管用什麽方式,不管用什麽手段。 赵又清渐渐激动起来,大脑乱糟糟的,心里越发感到不安。此刻,他急需做些什麽,向自己、也向荆停云证明,荆停云是逃不掉的! 如此想著,赵又清他忽然伸出手,犹如本能反应一般,一把抓住荆停云的手臂,急切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舍不得对荆停云用刑,也没法用武力控制那人,他的筹码只有自己。愚蠢也好,轻佻也罢,他都觉得无所谓, 他要的只有荆停云。 然而,荆停云并不这麽想,迟疑地看向赵又清,他非但没有伸出手,甚至把他推开了。 赵又清心中大惊,茫然地望著荆停云,顿时感到忐忑难安。他根本没想到荆停云会推开自己,秀丽的脸孔霎时涨得通红,苍白的嘴唇因为气愤而颤抖,羞愤难当地看向对方。 “荆停云,你这是什麽意思?” 听到这话,荆停云忽然想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算什麽意思。他真的对赵又清不在乎了吗?怎麽可能?他只是累了,不想再“伺候”赵又清的控制欲。他很清楚,赵又清并非真心想和他欢爱,那人不过是想借此控制他,以此来让自己安心。他真的不懂,赵又清为何如此多疑,又对彼此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明明说了不会离开相府,更不会离开他,为何他总也不信。 难道欢爱不该是彼此相爱的两人间最亲密的事情,怎麽可以成为一种手段、一种证明?他不是不知道那人对自己的情意,可是,他更明白那人的心思,不管他对自己吃醋或是生气,就是不愿意好好地把心里的想法说明白,每次看到他用这种方法控制自己,荆停云都很清楚,那人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他荆停云是离不开相府,离不开赵又清的!赵又清自卑而又自傲,不愿意说一句心里话,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哪怕荆停云许诺千万遍,那人相信的永远只有自己。 “荆停云……” 看到荆停云後退了几步,赵又清第一次感到慌张。他急切地上前一步,伸手拽住那人的袖子,却发现对方的笑容让他感到心里发冷。 “荆停云,你到底想怎麽样?” 故意摆出气恼的表情,原以为他会动容,没想到,那人仍是无动於衷,甚至连嬉皮笑脸的玩笑话都没有了。赵又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荆停云,他更感觉到从未有过这样的慌张,他知道,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他害怕了,他紧张了,他失态了…… 看到赵又清脸色发白的样子,荆停云脑中所想的却是宴席的场景,那人听到众人的奉承时,脸上的笑容如此得意,那才是真正让他高兴的事情。和严家的联姻可以让他扩大势力,丞相的位子可以让他不必再屈於人下,这些都是赵又清最喜欢的,而自己豁出性命的守护又算得了什麽? 荆停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并非不介意,只是感到无能为力。此刻,他腻烦了玩世不恭的做派,腻烦了毫不在乎的面具,他一直都在乎,一直都介意,比谁都见不得这个人娶妻。 “不吭声就没事了?荆停云,你不解释?难道你和庄子恒……” 荆停云自嘲地笑了,差点忘了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那就是赵又清的别扭和疑心。 他真的受够了,也不想再证明自己的忠心,因为,他发现赵又清什麽都不会相信。 “相爷又想说什麽,是属下偏帮罗大人,还是勾结瑞王?又或者是为了太後说话?相爷,您总是不信属下,是吗?” 赵又清一时语塞,嘴硬道,“荆停云,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荆停云苦笑著摇了摇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荆停云嘲讽的表情,赵又清便知道不对劲,十年了,他给他戴上面具,只有自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可是,他可曾看清过他的心? “赵又清,你宁可相信自己的揣测和那些毫无意义的手段,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是吗?” 这一刻,赵又清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就好像被说中了心思,愣愣地站在原地。待到他仔细思量荆停云的话,更没法为自己辩解。 不错,他确实不相信荆停云,不相信那人会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他总是在担心,总是在害怕,害怕荆停云哪一天就会离开自己,他不是不知道那人的本事,如果他真的要走,自己怎麽留得住他! 兴许是觉得不甘心,又或者是想隐藏什麽,赵又清故意板起脸孔,冷冷道,“这是你能说的话吗?荆停云,不要以为……” “不要以为在您身边呆久了,我就有资格教训您,对吧?” 荆停云的笑容里满是嘲讽之色,赵又清不禁心头一揪,说不清是难受还是气恼。那些话确实是他说惯的,可是,从荆停云嘴里说出又是另一番意思。 “荆停云……” 这时,赵又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麽,或许他确实有一肚子的怒气想要发泄,但是,当他对上荆停云的目光时,却什麽话都说不出了。那人是伤心了,还是失望了?不,不可能,荆停云怎麽会伤心,怎麽会失望,他这麽聪明,怎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困境。所以,这不过是他的手段,以退为进的手段…… 并非赵又清愿意这麽想,而是他不得不这麽想。若非如此,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态,会不会向荆停云求饶,甚至为那人难过、为那人心疼。 “够了,荆停云,你今日太无礼了。” 难道不够无礼吗?胡说八道也就算了,竟然把自己硬生生地推开,荆停云,他到底想怎麽样? “是吗?兴许是属下喝多了,如果相爷没什麽事的话,属下回房休息了。” 目光锐利地看了赵又清一眼,此刻,荆停云的脸上已不见伤痛之色,甚至带了几分冷意。 赵又清心头一惊,却不敢开口多问,生怕一不留神就泄露了心事。 “下去吧。” 强作镇定地挥挥手,赵又清已不敢面对荆停云。 “是,属下告退了。” 就在赵又清走神的时候,荆停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等到赵又清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而已。目光随著荆停云渐渐走远,赵又清的一颗心也跟著下落,沈重地跌入了谷底。 荆停云一走,赵又清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不管是难受还是羞愤,今夜种种牢牢地堵在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他应该觉得难受吗?那人竟然将他推开了。还是应该觉得嫉恨?那人总会招惹这麽多的赞赏和目光。又或者应该感到气恼,那人竟然说出如此无礼的话,甚至脱离了他的预料。他就这麽离开了,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那些话又是什麽意思呢?他到底是指责自己,还是积蓄已久的不满? 不,不对,不管是指著还是不满,那人根本没有资格。他算什麽东西,只不过是一个护卫,一个小小的护卫,甚至是害得自己断了一条腿的人…… 赵又清无力地倒在床榻上,满腔的痛楚无处发泄,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愤怒。 他难道不应该愤怒吗?他是当朝丞相,怎麽能被那人忽视、被那人推开,他才是可以掌控一切的人,怎麽能受到那人的影响。他的心是属於自己的,怎麽能为了荆停云而黯然神伤。 荆停云,荆停云,你到底是什麽人,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为何我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你,为什麽气你又恨你,心里还是又酸又痛,根本忘不了你。 赵又清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不愿意懂,也不愿意弄明白,他只能告诉自己,今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等到明日睡醒之後,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而荆停云也只是自己的下人,他可以恨他、气他,但决不能为他痛苦。 (038鲜币)情醉 21 自从那日之後,荆停云和赵又清的关系逐渐生疏,相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荆护卫把相爷得罪了。只不过,荆停云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什麽都不在乎。 平日,若非赵又清有事出门,荆停云都和小伊混在一起,很少看到他出现在书房了。甚至连出门的时候,他都不能在赵又清的面前出现。原先,赵又清压根不愿意见到那人,只是敌不过他的坚持罢了。然而,荆停云愿意求赵又清允许自己暗地里保护,却不愿意问他为何对自己如此生气,更不要提求饶和认错了。 并非赵又清真的不愿意看到荆停云,相反,但凡是荆停云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追寻那人的身影,生怕他会在附近消失。只不过,那夜的事情让他无法忘记,要不是逼著自己记恨荆停云,他恐怕早就受不了那份痛苦和不甘心了。这种折磨何其难受,深深地威胁著他的自尊,也刺痛了他的心,唯有把情感埋藏在愤怒之中,他才能得到到暂时的缓解,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和荆停云之间的疏离,两相比较之下,赵又清竟然没法选择。 时至年末,夏国和燕国的矛盾再也掩不住了,边疆忽然爆发起了一场战争,事关两国的领土之争。朝廷派了罗广生率军出战,赵又清自然是不悦,他当然不希望燕国打败仗,也不希望罗广生顶著护国大将军的荣耀。 等到国占上风的时候,朝廷便有“皇帝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的打算。只不过,小皇帝年纪尚幼,便派赵又清代君前往。 回到相府,赵又清便吩咐总管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就启程。 知道赵又清不打算带自己去,荆停云不免担忧万分,一改先前的冷淡态度,亲自去找赵又清。 “相爷,为什麽不允许属下跟随。” 赵又清抬眼看向荆停云,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是在质问我?” “属下不敢。” “我看你的胆子大得很,我的书房是你能随便闯进来的吗?” 荆停云原本就焦急万分,如今更没了头绪,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赵又清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要问他为什麽不愿意让荆停云跟随,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兴许是不想日夜对著这个人,又或者不想他在战场上出风头,还是说,他是不愿意让他遇到危险……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 “战场不必京城,刀剑无眼,请允许属下贴身保护。” 闻言,赵又清板起脸孔,肃然道,“五十精兵都抵不过你一个人?荆停云,你好大的口气。” 荆停云自知失言,却无法再等下去,看到总管进来禀报,说是行李已经准备好了,他更是感到心急如焚。 这时,赵又清正装模作样地低头翻阅书册,忽然听到那人没动静了,自然以为他已经决定放弃,心里说不清什麽滋味,只觉得隐隐投了几分失落。他刚要抬头看个究竟,突然听到“扑通”一声。 “先前的事都是属下的错,恳求相爷给属下一个机会……” 赵又清愣愣地看著荆停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竟然下跪了,这怎麽可能…… 不错,赵又清一直都在等荆停云先认错,可是,此刻听他这麽说,倒好象是被自己逼的一样,怎麽都觉得不痛快。 “够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什麽,非要我去哪里都对著你这张脸吗?” 原本不过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荆停云突然摘下面具,俊美的脸孔满是认真之色,说道,“如果相爷看腻了属下的样子,属下愿意戴上人皮面具,或者干脆毁了容貌,无论如何,属下一定要陪同相爷前往。” 赵又清绝没想到荆停云会说出这番话,他细细地打量著那人的眉宇轮廓,不管哪一样都好心雕琢一般,耀眼得让他欢喜又嫉恨。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决心。” 荆停云只是说说而已,怎麽可能真的毁去容貌?他不过是想逼自己…… 嘴上虽然这麽说,但赵又清怎麽可能不紧张呢,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他甚至不敢去看荆停云的反应。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是假的,都是假的,荆停云只是为了逼自己答应…… 这时,赵又清忽然听到了声响,他紧张地转过头,竟然看到荆停云手握匕首,刀锋正抵著他的脸颊。 “住手。” 犹如鬼使神差一般,赵又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那人的匕首摔在地上。 “相爷。” 两人争执的时候,拐杖掉在了地上,赵又清一时没发站稳,跌进了荆停云的怀里。抬头对上那人惊讶的目光,赵又清却来不及感到羞愤,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景,让他感到後怕又震惊。 赵又清逞强地站起来,恰巧看到荆停云递上拐杖,他迟疑片刻,还是接过去了。 此时,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仿佛要从对方的眼中看透什麽,终於,赵又清没能沈住气,他说道, “够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荆停云心头大惊,下意识地问道,“相爷是答应了?” 赵又清不自然地转过头,竟不敢和荆停云对视。 “你少得意忘形,我不过就允许你跟著队伍。” 说罢,不等荆停云回答,赵又清赶忙催促道,“还不赶快出去。” 等到荆停云离开之後,赵又清疲倦地坐下来,视线紧锁著地上的匕首,心里越发感到忐忑难安。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麽样的什麽滋味,只能感觉到浓浓的焦急之色。他心想,难道自己对荆停云真的不仅仅是记恨而已? 怎麽可能只是记恨而已,若他对荆停云真的再无其他感情,他何必自寻烦恼,又何必总是担心被那人看穿了心思。 赵又清不是傻子,更不可能不懂,只是,他真的不愿意懂。 (068鲜币)情醉22 离开京城之後,赵又清虽然允许荆停云跟随,却不愿意让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荆停云就和在京城时一样,暗自守在赵又清的附近,不要让发现自己的身影。 赵又清坐马车,荆停云就骑马跟随,赵又清住在行馆,荆停云守在隔壁。几日之後,赵又清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走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地寻找荆停云的位置。看得到那人的时候,他总是又气又恼,看不到那人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空荡荡,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硬生生地把他折磨了一路。 队伍到达前线的时候,战事已经处於末期,然而,战场始终是战场,硝烟弥漫,炮火轰鸣,不由得让人感到紧张。 自从来到边境,荆停云更是寸步不离地守著赵又清,即便赵又清看不到那个人,也能感觉到他就待在附近。从前觉得被人跟著很麻烦,现在倒有另一番滋味,只要想到身边有一个荆停云,赵又清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接连几天,大军不断地收到捷报,夏国的军队几乎是全军覆没,两国的交战总算落下了帷幕。罗广生和赵又清都是朝廷重臣,战事结束之後,难免急著回京复命。大军整顿几日之後,便准备赶回京城。 因为人数太多的关系,军队分成了三路,赵又清身边除了来时的五十精兵之外,还有部分大军跟随,走的也是最为轻松的北面。 可惜,他们并没有顺利多久,队伍走进山里的时候,後方传来轰隆隆的炮火声。赵又清心知不妙,立马派人赶去察看, 很快就有将士赶来禀报,原来燕国还有了一批军队,早就埋伏在边境四周,就是为了一举剿灭大军。 队伍里没有大炮,本来就失去先机,更何况,他们根本摸不透敌军的人数…… 就在这时,敌军的炮火已经逼近他们,来时的道路早就被敌方炸断,只有越过此山才能逃脱。远处的将士已经跟丢了队伍,就连马匹都被炸得四分五裂。 为了防止目标太大,赵又清把队伍分成两路,命荆停云带领另一批将士离开。接到命令,荆停云万般地不愿意,然而,不等他提出异议,赵又清已道, “我军将士的安危不重要吗?荆停云,除了你之外,队伍里谁能有这样的能耐。” 看到赵又清神色肃然的表情,荆停云如何反驳,他心知不管这人多麽狠毒,对前线的将士总是万分体恤的,若是违背他的意思……荆停云神色凝重,沈默许久,竟然说不出话了。 炮火渐渐逼近,每一次的声响都让赵又清心惊,他是一介文臣,哪里尝过战场的滋味。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除了加紧赶路之外,他们根本就别无办法。 好不容易停止了炮火,却发现山路被大炮炸开了,沿途的树木东倒西歪,前方更是蒙著一层浓重的烟雾。一路平静地到达山腰,赵又清忽然感到不对劲了,按理来说,敌军不可能就此作罢,难道埋伏在山里?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又清知道是敌军追上来了,赶忙吩咐道,“快,夏国的大军追上来了。” 就在马车加快速度的时候,赵又清发现後方不断地射出利箭,他心下一沈,不由得想到那次行刺的事情,可是,如今已没有荆停云在身边了。 听到後方传来一声声的惨叫,他就知道敌军的袭击已经逼近了,但他们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马匹早就疲惫不堪,更不要提将士的身体。四周笼罩在硝烟之中,空气里充斥著浓浓的行气,焦臭在四处扩散,危难在不断逼近,但是,除了加紧赶路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赵又清的双拳握得紧紧的,他早已不知道心里是什麽滋味,一句“恐惧”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荆停云有没有脱险?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事到如今,心里还是惦记著那个家夥,赵又清并不後悔把他赶到另一条路,可是,他却无比的记挂那个人。他多麽希望荆停云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先前的那些气恼在生死面前根本没有意义,无论生死都希望有那人陪伴著自己。然而,这一切都好象讽刺一样,明明是自己把那个人赶走的,明明…… 随著敌军的攻击,赵又清也顾不得自己的心情了,他一边安排前进的路线,一边安排将士的抵挡,这时,一支箭从後面射过来,险些就要刺中他的肩膀。 “相爷小心。” 随著一声急促的马蹄,荆停云不知从什麽地方赶过来,他夹紧马肚子,飞身跃向马车,及时挡住了利箭。 看著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赵又清不由得失神了。 “相爷,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荆停云扬唇一笑,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他手里握著宝剑,犹如当日在京城一样,神色凝重而又严肃。 “你怎麽会在这里?” 赵又清神色紧绷,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回禀相爷,属下将队伍交给卫统领……” “胡闹!” 话音刚落,只见荆停云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坚持道,“若是将士有所闪失,属下愿意以死谢罪,但是,属下现在必须保护相爷。” 闻言,赵又清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了,他愣愣地望著荆停云,心底里满是欢喜和伤痛。此刻,满腔的酸甜涌出胸口,竟是从未有过的放纵。 “你们这些人护送马车,其余的人跟我来。” 说罢,荆停云带著数十精兵往後方赶去,赵又清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而阻挡敌军,不由得泛起一阵酸痛。 不管他多麽生气,又是怎麽欺骗自己,每逢危难之时想到的仍是荆停云,他以为那人绝不会出现的,可是,他还是出现了。 难道真是前世的牵绊,今生断不了的纠缠?所有的嫉恨和气恼都不重要了,十多年来的情意在此刻崩裂,曾经的嫉妒,曾经的自卑,犹如过眼云烟一般地消散。在生死存亡之际,赵又清只希望他和荆停云都能好好的,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能逃脱出去,他会试著听从荆停云的意思,把一切的心意都说清楚…… “回禀相爷,敌军被荆护卫的人马挡住了。” 赵又清还未来得及感到高兴,忽然看到荆停云匆忙赶回来,跳入马车之中。 “快把外袍脱下来。” 说罢,荆停云不等赵又清反应过来,已经伸手去扯他的衣襟了。赵又清脸上一红,羞怒道,“你想干什麽?” 荆停云笑而不答,动作温柔地脱去赵又清的外袍,竟然和他的衣服交换了…… “你想引开他们?” 赵又清心头大急,脸上掩不住焦急之色。 “不可以,你不能一个……” 话未说完,荆停云神色凝重道,“相爷,我们的处境并不好,属下带去的人马不知道能抵挡到什麽时候,敌军迟到会追上来的,属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必须把他们引开才能给你机会逃走。” 赵又清一把抓住荆停云的手腕,眼底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那人总是对自己又气又恼,却不曾如此的慌张和坚决。 “难不成你对自己的武功没信心?” 荆停云面露难色,他道,“相爷,一人难敌数百骑兵啊……” 赵又清一时愣住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有这麽多的人马。 “你是说……” 未等赵又清说完,荆停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安抚道,“相爷放心,属下带走的都是秦军的精锐部队,只要把他们引开了,属下立即赶回来。” 比起先前的恐惧,对荆停云的担忧才是最让赵又清心痛的。他狠狠地掐著那人的掌心,竟然硬生生地渗出血来。荆停云明白他的心思,不禁打趣道,“相爷,您是想让属下负伤吗?” 闻言,赵又清身体微颤,激烈的反应让荆停云感到意外。兴许是情难自禁,他轻柔地搂住赵又清的肩膀,柔声道, “相爷放心,属下素来贪生怕死,更舍不得离开您。” 赵又清抬头看向荆停云,眼底里满是浓浓的情意,向来别扭的家夥竟然会露出如此神色,这是荆停云从未料到的。 只是为了这个眼神,哪怕死了都甘愿吧…… 想到这里,荆停云不禁苦笑,暗骂自己没有志气。不管那人是不是开始改变,他都想要牢牢抓紧他们的未来。 “好,你走吧。” 思量半晌,赵又清终於出声了,他缓缓地松开手,恍惚地望著指甲上的血迹。 “荆护卫,兄弟们快要挡不住了。” 这时,後方的将士匆忙赶来禀报,荆停云闻言,飞身跃出马车,安稳地落在马上。 临走之前,荆停云淡淡地笑了,眼底里多了几分认真之色,他道,“相爷,罗将军一心为了燕国的社稷著想,绝不是故意与您作对。” 换了平时,赵又清早就听不下去了,可是,看到荆停云如此神色,他隐约察觉到那人的意图,竟然舍不得打断了。 “还有,太後和皇上把您当做唯一的亲人,请您对他们好一点。” “够了,荆停云,你到底想说什麽……” 赵又清怎麽会不知道荆停云想说什麽,若非知道如今的形势凶险,他又怎麽会说出犹如遗言一样的话? “属下想说的就是这些……” 荆停云刚要离开,赵又清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拽住不放。荆停云诧异地看向他,正欲开口就听到那人说, “荆停云,如果你不活著回来,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的尸首。吃你的肉,喝你的骨,绝不会放过你。” 听到如此骇人的话,荆停云竟然笑了,眼底里满是温柔之色,他道,“是吗?虽然属下不介意被相爷吃进肚子,不过,属下还舍不得相爷。” 说罢,荆停云从赵又清的手里挣开,他含笑著转过头,骑马飞尘而去。 掌心失去了那个人的温度,赵又清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失落,浓浓的担忧堵在胸口,竟然都是为了荆停云的。 敌军被荆停云他们引开,赵又清顺利地越过山头,总算和其他两支队伍会合了。他们不敢多做耽搁,必须尽快赶回燕国的领土。赵又清惦记著荆停云的安危,立刻挑选百余精兵赶去援助,亲眼看到援军离开之後,他才下令继续向前赶路。 (026鲜币)情醉23 大军总算赶到宣城,赵又清下令停留三日,一方面是为了整顿和休息,一方面也是为了等荆停云他们。可是,一连三天过去了,迟迟都没有荆停云的消息。 赵又清待在行馆,吃不好,也睡不著,脑子里想的都是荆停云,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惧,不敢多想,又不能不想,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想到最坏的结果。往日种种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从未想过,荆停云对自己竟然这麽重要。忆起荆停云最後的几句话,他更是觉得恐惧万分,犹如万剑钻心一般,生生地刺进胸口。 到了第三日,派去的队伍总算回来了,领头的统领递上一个面具,正是荆停云携带多年的东西…… “回禀相爷,属下赶到的时候,荆护卫他们已经被逼到山崖,不过,敌方的军队也没讨到便宜,死伤……” “我不管敌军怎麽样,我问的是荆停云的下落!” 统领皱起眉头,为难地说道,“抱歉,属下已经尽力了,山崖上除了死尸之外,只搜到这个面具而已,想必荆护卫一定是在激战中……” “你是说荆停云死了?” 闻言,赵又清顿时脸色惨白,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属下大胆猜测,荆护卫应该是掉入悬崖了,至於生死……” “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不对,荆停云不会死的,他说了一定会回来的,他说了……” 渐渐的,赵又清说不下去了,最柔软的地方被硬生生的撕裂,五脏六腑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身体顿时感到一阵奇痛,整个人都好像虚弱一般,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挖地三尺都要把他找出来,听到没有?” 赵又清并未发现,他的声音在不住地颤抖。 “是,属下遵命。” “都出去吧。” “可是,相爷,您还没用晚膳。” 赵又清苦涩地笑了,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不必了,我没有胃口。” 等到将士离开之後,赵又清再也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拼命克制著自己的颤抖。但是,他控制得了身体,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整个人就好像濒临死亡一样,心脏不断地跳动著,犹如最後的挣扎。 这麽痛,这麽难受,可是,荆停云又在哪里呢?该死的家夥,不是说舍不得自己吗?为什麽不回来呢…… 赵又清未曾有过如此的伤痛,他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双手不住地颤抖著,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指腹轻柔地抚摸著那个面具,就好像触碰荆停云的脸颊一样,那是荆停云日夜戴了十年的东西,可是,那个人到底去哪里了? 赵又清不相信荆停云会死,那家夥的武功这麽好,就连罗广生和瑞王都对他赞赏有加,他怎麽可能会死?不过是悬崖而已,他总有办法活下来的,兴许,他根本没有跌入悬崖…… 如此想著,赵又清仍是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就算他骗得了自己,只要一天见不到荆停云,他就没法安心。怀里紧紧地抱著那个面具,贪恋著残留的温度,那是荆停云的气息,也是他对自己的感情。他既然愿意戴著面具近十年,又怎麽舍得离开自己呢? 不错,荆停云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离开,他还有很多话要告诉荆停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荆停云一定会回来的,迟早会回来的…… 大军在宣城停留数天,朝廷不断传来消息,逼得赵又清不得不上路。但是,他仍旧没有放弃寻找荆停云,亲自挑选了一批精锐部队,留守在宣城搜寻荆停云的下落。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後,赵又清这才启程上路。 赵又清坐在马车里,看著那座山渐行渐远,手里握著荆停云的面具,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眼底里满是温柔之色,犹如对待深爱的情人一般,将面具牢牢地抱在怀里。 (098鲜币)情醉24 回到京城,赵又清仍是放不下荆停云的事情,偏偏又得不到那人的下落。赵又清生性多疑,对於荆停云的事情尤其小心,他信不过秦军的部下,便亲自从相府的护卫里挑选十多个人,远去宣城打探荆停云的消息。 身边少了一个荆停云,赵又清就好像丢了魂一样,终日不知应该做什麽事,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调整心绪,这才没有耽误朝政公务。 从前,荆停云整天跟著自己的时候,赵又清并未意识到那人的重要性,或者是把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可是,一旦荆停云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的脑子里统统都是那人的身影。每次出门的时候,赵又清都会在门口停留一会儿,就好像在等那人忽然出现,可惜,不管他停留多久,都等不到荆停云的身影。 这一日,宣城传来消息,说是在崖底找到一具尸首,身上的衣服正是那日赵又清和荆停云对换的。 听到护卫的禀报,赵又清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他一只手撑著桌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看到赵又清没有反应,护卫难免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问道,“相爷,是不是……” 此时,赵又清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丝毫血色,他低垂著眼眸,凝神望著桌上的面具,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沈默片刻,赵又清总算开口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人给我带回来。” 那名护卫微微一愣,兴许是奇怪赵又清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他不敢多嘴,赶紧出去办事。 等到那人走後,赵又清再也撑不住了,他恍恍惚惚地跌坐在椅子上,眼底里满是痛苦之色。他不敢去想刚刚的话,可是,声音就好像穿透了他的耳朵,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荆停云真的死了吗?这怎麽可能? 赵又清不愿去想,但又不得不想,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想著荆停云最後对自己说的话,就好像是遗言一样,把他希望自己做的事都交代了。难道他早就存了必死之心?不,不可能,荆停云不会死的…… 赵又清想尽办法安抚自己,却敌不过一颗但有万分的心。自从得到消息之後,他就连最後一丝魂魄都不见了,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书房里,什麽人都不见,什麽东西都不吃,竟然就这样待了一整天。 夜里,总管第三次送来饭菜,却被赵又清赶走了。不是赵又清有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只是他实在没有胃口,不管自己做什麽事,脑子里都是荆停云的身影,抛不开也忘不了,十多年的相处怎麽能割舍得了的。 只要赵又清活在世上,到处都是荆停云的踪迹,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何时何地都伴随著他。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又清以为又是来送饭的,不耐烦地说道,“走吧,我没有胃口。”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外面传来总管的声音,刻意压低嗓音地说道,“小家夥,快点回去吧,相爷心里烦著,不要再添乱了。” “放开我,我要见相爷,求求你,让我见相爷。” 赵又清一愣,总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问道,“外面是什麽人?” 听到这话,总管不敢隐瞒,赶紧回答道,“回禀相爷,是小伊想要见您。” 听到小伊的名字,赵又清不难联想到荆停云,他记得这个少年是荆停云带回来了,荆停云对他也特别照顾…… “让他进来吧。” 赵又清知道少年多半是听说荆停云的事情了,想到小鬼和自己记挂著同一个人,赵又清非但没有感到吃味,反而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觉。 “相爷,荆大哥到底怎麽了?” 果然,少年刚刚进门,张口就问荆停云的消息。看到小伊脸上的担忧之色,赵又清不禁想到,自己惦记荆停云的时候,是否也是这幅模样? 赵又清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气恼,等到总管离开之後,他便问道,“你想问什麽?” 小伊愣了愣,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听说,荆大哥死了……” “住嘴,荆停云不会死的。” 赵又清忽然板起脸孔,厉声打断道。小伊吓了一跳,半天不敢吱声。 半晌,赵又清回过神来,慢悠悠地回答道,“护卫在山崖发现一具尸首,衣服和停云当日所穿的一样……” “荆大哥真的……” 话未说完,小伊赶紧捂住嘴巴,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温热的泪水几乎就要涌出来。看到少年如此率真的反应,赵又清不免有些恍惚,他想道,为何自己从来都不能这麽直率,如果他可以好好地和荆停云说话,那人是不是会更高兴? “省点眼泪吧,那人不会是停云的。” 兴许是没想到赵又清会安慰自己,小伊愣愣地看向对方,许久才道,“您知道?” 赵又清点点头,答道,“荆停云不会死,我知道。” 看到少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赵又清不免有些奇怪,他问道,“我说了,你就信?” 小伊惊讶地看向荆停云,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麽不信?你是相爷啊,何况,荆大哥也说了,相爷是很聪明的人,既然这样的话,您的话怎麽会有错?” 赵又清从未想到荆停云会在小伊面前提起自己,他心里咯!一下,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只是感到无比的急切。 “你坐下。” 闻言,小伊略有迟疑,好半天才敢坐下来。 “荆停云跟你说过什麽?他提过我?” 看到赵又清如此激动的样子,小伊说什麽都没法和从前那个凶巴巴的样子联系起来。他愣了一会儿,使劲地点了点头。 “荆大哥常常提到相爷,不,不对,荆大哥和我说其他事情的时候,总会转到相爷身上。” 赵又清心头一惊,隐隐察觉到了什麽,但又不敢肯定,他急切地问道,“什麽意思,你快说?” 兴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又清,小伊不敢迟疑,赶紧答道,“我也说不清楚,比如说,荆大哥和我一起挖泥鳅的时候,他就会说起当初和相爷在一起的事情。他说,你们小时候待在王府的时候,常常趴在地上挖泥鳅,每次都会把衣服弄脏,被王爷发现还会遭到一顿怒骂。” 看到赵又清神色恍惚的样子,小伊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那人的思绪仿佛到了很远的地方,眼底里根本看不到自己。 此刻,赵又清怎麽看得见小伊?他的脑中满是少年时的情景,耳边传来荆停云的笑声,那麽欢乐,那麽高兴,里面也夹杂著自己的声音,当时的他们如此无忧无虑,没有争执,没有矛盾,每天都黏在一起,可是,如今呢? 思绪飞转,赵又清忽然想起上次在荆停云的院子,那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为何当时的自己没有相信?他以为这不过是荆停云的手段,却没有料到都是那人的肺腑之言。难怪荆停云这麽生气,自己真的没有信过他。 “相爷……” 小伊的声音逼得赵又清不得不回过神来,他心急如焚地问道,“他还说了什麽,你快说。” 不够,不够,这些都不够,赵又清从未有过如此的急切,他想要看透荆停云的心,即便是通过另一个人的嘴巴。他想要知道更多关於荆停云的事情,那人是怎麽想的,那人是怎麽看待自己的,过去没有抓住的东西,现在的他绝不能放过。 “荆大哥说了很多和相爷在一起的事情,他说,你们小时候一起去骑马,一起在王府捣蛋玩耍,你们整天都待在一起,那是他最高兴的一段日子。他还说……” 看到小伊支支吾吾的样子,赵又清几乎就能猜到他要说什麽,果然,小伊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荆大哥说,当年在飞云山的事情,他一直觉得很抱歉。如果不是他想要醉情的果子……” “我不需要他的愧疚。” 赵又清紧紧地握著拳头,恨不得把荆停云拽到自己的面前,亲口把话说清楚。他的眼中满是气恼之色,羞愤地说道,“我要的不是愧疚,不是啊……” 从前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如今再也克制不住了,经过这麽多事情,赵又清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吗?难道不明白他对荆停云的情意吗?他多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荆停云,可是,那人在哪里呢? 看到赵又清眼眶湿润的样子,小伊不知如何是好,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什麽,却听到赵又清说道,“你继续说吧。” 小伊愣了一会儿,赶紧又说道,“还有,那天荆大哥从严府回来,买了好多酒,说什麽今夜不醉不归,我不会喝酒,只能陪著他说说话。後来,荆大哥把酒都喝光了,竟然都没有醉。他看到我吓傻了,就对我说,如果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总是为了他的事情借酒消愁,也能练出这样的好酒量。” “他说,他喜欢谁……” 话刚说出口,赵又清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小伊奇怪地看著他,诧异地问道,“相爷不知道吗?荆大哥喜欢你呀。” 闻言,赵又清的脑中一片空白,轰隆隆地炸开了。他恍恍惚惚地坐在那里,嘴唇和牙齿都在打颤。 “这是他亲口说的?” 小伊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荆大哥说,他不喜欢你总是把事情放在心里,不喜欢你总想要拴著他、控制他。” 看到赵又清脸色越发苍白,小伊赶紧补充道,“可是,他还是喜欢你……” 还是喜欢……多喜欢,喜欢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心里止不住地抽痛,就好像有什麽东西钻进胸口,一点点地刺进最柔软的地方。那麽痛,那麽揪心……浓浓的酸楚在心里蔓延,把胸口堵得牢牢的,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相爷,您不喜欢荆大哥吗?” 不喜欢?怎麽会不喜欢呢?如果真的不喜欢,胸口就不会痛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如果您喜欢他,为什麽不愿意告诉他呢?荆大哥说,您总是这麽别扭,这麽口是心非。” 赵又清自嘲地笑了,淡淡地说道,“喜欢又怎麽样,能喜欢多久呢?他原本就答应一辈子效忠於我,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闻言,小伊露出惊讶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相爷,您真傻,如果荆大哥不喜欢你,不愿意待在你身边,什麽誓言都不做数的。” 赵又清的脑中犹如雷鸣一般,轰隆隆地响个不停,他脸色惨白地抬起头,震惊地望著小伊,就好像坐在对面的人就是荆停云一样。 “是啊,我怎麽没有想到,他这麽有本事,谁能拦住他,如果他不愿意,我怎麽栓得住……” 赵又清恍恍惚惚地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小伊自顾自地说下去,他道,“相爷,您不要不相信,荆大哥真的很喜欢您,只要是您的事情他都知道,他都很重视。我记得,荆大哥曾经说过,您总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相信别人是真心对您好的。後来,我问荆大哥,相爷什麽都有了,为什麽会不自信。他说,就是因为相爷是相爷,他的一切都是权势换来的,所以,他才不相信人心。” 原来荆停云什麽都知道,就连自己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他统统都晓得。那天夜里的话,他究竟憋了多久?他一定很早就想说了。可是,自己什麽都听不进去,甚至把荆停云赶走了。他气了荆停云一个多月,荆停云有没有气自己?不管有没有,最後,还是那人豁出性命保护了自己。 “我原本很怕相爷,後来,荆大哥跟我说,相爷是好人,只是看起来凶了一点。相爷之所以对他发脾气,只是眼红我们玩得太高兴了。” 兴许是觉得自己说了傻话,小伊耳根微红,赶紧又转移话题。 “对了,相爷一定不知道荆大哥是怎麽把我带回来的。我记得那天夜里,荆大哥站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跟我说,长得这麽秀气的男孩子,万一被喜好男色的老爷看中了,就得买回去做男宠了。那时候,我都吓傻了,以为他是坏人呢,没想到他不但给我好多银子,还让我到相府干活儿……” 闻言,赵又清的脑中一片空白,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当时,只有十二岁的赵又清站在大街上,拉扯著齐王的袖子,稚气地说,“父王,这个小男孩真好看,万一被坏家夥买回去了,是不是就要陪他们睡觉了?父王,咱们把他带回去好不好?” 那时候的赵又清怎麽会想到,十多年之後,被他买回去的孩子也会对另一个少年说出同样的话。原来,荆停云一直都记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难怪荆停云喜欢亲近小伊,他说的不错,和小伊在一起的情景就好像回到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可是,为什麽自己就是不相信呢? “荆大哥帮我办好父亲的丧事之後,就让我陪他住在客栈,等到他把衣服脱下来叫我去洗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受了好重的伤,明明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相爷,您是哭了吗?” 赵又清遮掩地捂著脸孔,却控制不了语气里的哽咽。 “停云一直很有本事,一直喜欢逞强,明明受了这麽重的伤,咬紧牙关都不愿意说出口。” 受伤的何止是身体,荆停云的心也被自己伤透了。 “荆大哥虽然喜欢逞强,可是他也说了,为了相爷受伤,他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不痛苦吗?怎麽会不痛苦呢?赵又清不懂,也没法懂。仅仅是想到那人的神情,一颗心就被狠狠地揪起来,说不出的痛楚和难受。 赵又清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别扭和口是心非,为什麽他总要藏著真心,他和荆停云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他们相伴十多年,却没法心意相通。多麽讽刺,多麽可笑,然而,这都是谁的错呢? 统统都是因为赵又清,对那人怒目相对的人是他,对那人嫉妒气恼的人是他,不信那些真心话的人也是他。事已至此,他还来得及後悔吗?他还有机会亲口说一句“对不起”吗?赵又清第一次觉得害怕,甚至不敢去想。 那夜之後,赵又清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终日为朝事奔波,除了每隔三天进宫探望太後和皇上意外,他几乎没有怎麽休息,就连他和罗广生的关系都有所改善。 没有人知道赵又清的改变为了什麽,就连相府的下人们都不明白。 (042鲜币)情醉25 三个月之後,相府护卫从宣城带来一具尸体,打开棺木的时候,里面的尸骸早就腐烂不堪,只能看清外面的衣服。 大堂充斥著难闻的尸臭味,就连旁边的护卫都看不下去了,可是,赵又清竟然亲自走上前,靠著棺木仔细查看,甚至伸手进去抚摸。 “相爷……” “不是荆停云。” 赵又清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刚要站起身,双腿一时无力,又顺势倒在了地上。 “相爷,您没事吧。” “不用。” 正当护卫伸手搀扶的时候,赵又清把他们都推开了,他双手撑著棺木,一点点地站稳身体,目光却不曾从尸骸的身上移开。 “相爷,这人穿著荆护卫的衣服……” “这人绝不是荆停云。” 赵又清冷眼一瞪,吓得他们都不敢出声了,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麽,这人怎麽办……” 赵又清的脸上没有丝毫神采,眼睛里更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好好安葬吧。” “是。” 忽然,赵又清神色微凝,肃然道,“另外,继续派人在宣城附近搜寻,把炎国翻个底朝天都要把荆停云找出来。” “属下遵命。” 看到赵又清准备离开,护卫又道,“相爷,属下送您回书房。” 赵又清平静地说道,“不必了,你们尽快赶去办事吧。” 说罢,赵又清不再开口,他手里握著拐杖,一步步地往外面走去。就算身边少了一个搀扶自己的荆停云,他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那是荆停云的位置,也只有荆停云可以站在他的旁边。 与此同时,宣城郊外的碧云湖上行驶著一艘大船。船舱里躺著一个年轻人,他的容貌极为俊美,身形修长而又高挑,只是脸孔过於苍白,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外面走进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著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青年擦脸。这时,她忽然看到青年的眼皮动了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禀报道, “王爷,他醒了。” 此时,一船头站在一个紫衣男子,身上的衣著极为华贵,腰带上系著一块白玉,正面雕著繁杂的图案,反面刻著一个“瑞”字。 “睡了三个月也该醒了,要不然的话,大夫就该丢到海里喂鱼了。” 那人的容貌极为秀丽,举手投足更是说不出的优雅雍容,只是他的眼中透著一股戾气,颇有几分阴狠的味道。 此人正是瑞王庄子恒,而船舱里的青年则是荆停云。 两人走进船舱的时候,荆停云已经醒过来了,他茫然地打量四周,视线停在庄子恒的身上。 “你是谁?” 沈吟片刻,荆停云总算开口了。 庄子恒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你不记得我是谁?” 荆停云冥思苦想,还是摇了摇头。 庄子恒非但没有著急,反倒是笑意更浓,他问道,“那麽,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闻言,荆停云忽然神色大变,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正在艰难地回想。 “我……我是谁……我竟然不记得了,我到底是谁?” 荆停云突然坐起身,双手紧紧地抓著庄子恒,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我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 话音刚落,他察觉到胸口的伤痕,不禁诧异道,“我受伤了?” 庄子恒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脸颊,眼眸中满是内疚之色,他回答道,“你当然有事要去做,你是来找我的啊。对不起,飞云,你是为了救我才会……” 荆停云惊讶地看向对方,他诧异地问道,“我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我为什麽要去救你?” 庄子恒脸颊微红,露出了几分羞涩的表情,他说道,“我们是情人啊,你忘了吗?” 荆停云一怔,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愣愣地说道,“我睡著的时候,心里似乎惦记著什麽人,那个人就是你?” 闻言,庄子恒佯作气恼地抽回手,发怒道,“哼,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气我把你偷偷地藏起来,不敢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荆停云心里著急,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真的是……” 庄子恒渐渐缓和了情绪,他说道,“罢了,等到我们回到瑞王府,我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著,庄子恒靠著青年的胸口,双臂紧紧地搂著对方,求饶地说道,“不要这样,飞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送给你。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行了。” 不等荆停云开口,庄子恒越发搂紧他的身体,安抚道,“你不要担心,过去的事情总会想起来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幸福,还有,从前的你是多麽地爱我……” 这时,荆停云轻轻地推开庄子恒,庄子恒眉头紧蹙,诧异地看向对方。 “你真的……” 话未说完,庄子恒看到荆停云忽然笑了,一双桃花眼飞扬起,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差点就让他晃神了。 “我想知道我们从前的事情,我的名字、家世,还有我们怎麽认识的。你慢慢说,我都想知道。” 庄子恒微微皱眉,随即又浅浅地笑了,他靠著荆停云的肩膀,温柔地握著对方的手掌,语气和缓道, “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那一次,我代表父王到世交的府邸拜访,当时,你也是他家公子的朋友,我在後院遇到你的时候,你正拿著稻草扎花送给几个小丫鬟。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著,这人的样子很奇怪,似乎戴著人皮面具。後来,我故意和你比试,还让护卫从中使诈,把你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了。你明明没有生气,却故意作弄我,当著护卫的面打我屁股。可是,我偏偏喜欢你了……” 说著,庄子恒故意摆出气恼的样子,一把抓住荆停云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哼,你从前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害得我整天都追著你跑,现在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话未说完,庄子恒就看到荆停云神色恍惚地盯著自己的手臂,指腹在上面来回地抚摸著,若有所思的样子害得他心头一惊。 “你想起什麽了?” 荆停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上面的疤痕也是你咬的?” 庄子恒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上面一个淡淡的痕迹。 “不错,我就是这麽坏脾气的人。” 说罢,庄子恒吩咐红衣姑娘出去准备吃的,然後又拉著荆停云坐在床边,满脸笑意地讲起他们之间的回忆…… (054鲜币)情醉26 三年过去了,相府一切如旧,只是少了荆停云。赵又清依旧忙碌於皇宫和相府之间,偶尔抽空探望太後和小皇帝,和罗广生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这一天,他独自来到城门口的客栈,没进门就听到小伊招呼道,“相爷,您来了,快到楼上去做。” 当初的孩子已经十八岁了,一年前,赵又清给了小伊一笔钱,为他开了这间小客栈,青涩少年也成了小老板。 小伊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小声地问道,“相爷今天还是一个人来的?没带护卫吗?总管知道又要不放心了。” 赵又清每个月都会过来坐坐,只不过,从未见他带著护卫或是下人。 “恩,我不习惯别人跟著。” 闻言,小伊自然心中明了,待到他们坐进房里,他便问道,“还是没有荆大哥的消息?” 三年了,赵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清从未放弃打探荆停云的下落,他始终相信那人仍活在世上。 看到赵又清微微皱眉,小伊也知道答案了,他稚气地笑了笑,安抚道,“相爷别担心,兴许明天就有消息了。” 小伊每次都这麽说,但每次都没有荆停云的消息。总管不止一次对赵又清暗示,兴许那具尸体就是荆停云的,可是,赵又清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对了,我听总管说,你和隔壁豆腐店的小丫头感情不错。” 小伊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答道,“哪有,那丫头又粗鲁又调皮,整天想著作弄我。” 赵又清笑了笑,又道,“是吗?我原本还想让总管替你去说亲事的,既然你没有意思的话……” 话未说完,小伊赶紧问道,“相爷是说真的?” 赵又清沈下脸,冷冷道,“我会开玩笑?” 小伊激动地站起来,欢喜地说道,“谢谢,相爷,您真是大好人。” 赵又清斜眼看向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哼,我也算好人吗?要不是捡你回来的人是荆停云,我又怎麽会……” 即使到了今日,“荆停云”三个字仍是赵又清心里的痛,只要一天找不到那人,赵又清就没法安心。十多年的相处早就把两人缠在一起,如今被硬生生地撕开,三年的思念和空虚如何能承受。 “相爷……” 看著赵又清脸色难看的样子,小伊也觉得不忍,自从那日把话说开之後,赵又清不再隐瞒自己对荆停云的感情,他对荆停云的情意和思念,小伊是再清楚不过的。 “我没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何让小伊相信,那人是真的没事呢? “对了,相爷,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说罢,不等赵又清回答,小伊已经兴冲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看到里面摆著的糕点,赵又清不禁有些晃神,他记得荆停云最喜欢买这种东西,或许是知道自己爱吃又不好意思承认,那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骗自己尝尝。 赵又清挑了一个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滋味确实很爽口。 “恩,味道不错。” 当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如今的赵又清已经不忌讳了,只不过,那人什麽时候才能回来,亲耳听他说出心里话? “既然相爷喜欢,我叫厨房多做几样送到府里。” 赵又清点点头,不再多说什麽。 经过三年的相处,小伊早就发现赵又清和荆停云说的一样,虽然喜欢发脾气又爱板著脸孔,其实不过是在别扭而已。难得赵又清过来坐坐,小伊唠唠叨叨地说了不少客栈的事情,赵又清虽然不怎麽感兴趣,倒是很有耐心地听下去了。 这时,相府派人传话,说是太後请赵又清进宫坐坐,赵又清离开客栈之後,径直赶去了皇宫。 赵又清刚走进屋里,太後就招呼他坐下来,看到小皇帝不在旁边,他便知道太後有话要说。果然,宫女端上茶水之後,太後就说道,“阿清,姐姐听说你前几日把严府的亲事推掉了?” 赵又清早就猜到她会提这件事,倒也不觉得吃惊。 “恩,严家小姐已经十八岁了,我又无心成亲,总不好拖下去。” 太後微微皱眉,担心地说道,“你和严府的亲事早就人人皆知了,现在把亲事推掉,严大人那里不好交代吧。” “姐姐不必担心,外人只会觉得洛云侯和严家小姐门当户对,年纪相当,容貌才华也是一等一的。” 闻言,太後的脸上仍是带著忧心之色,她说道,“就算严大人满意这桩亲事,也不代表他心里不会介怀,更何况……” “罗将军和严大人素来交好,他也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况且,就算得罪严大人,我也必须退亲。” 听到这话,太後不再说什麽,吩咐宫女送上点心之後,她又道,“也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严家小姐,勉强娶进门也没什麽意思,京城的大家闺秀这麽多,才貌双全的也不在少数,对了,你知道齐家的小姑娘吗?就是年初的时候坐在右手边的。” 赵又清抿了口茶,敷衍地应了一句“恩”。 太後以为他还有印象,赶忙又说道,“那姑娘容貌秀丽,举手投足也是落落大方,家事虽然不是最好的,倒也及得上……” “姐姐,我无意娶妻。” 太後一愣,惊讶地问道,“你是说……” 赵又清直视著太後,神色认真道,“我并非对严家小姐不满意,而是不想娶任何女子。” “难道你喜欢男人?” 赵又清皱了皱眉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并不是什麽男人都喜欢,但我爱的人确实是男人。” 听到这话,太後顿时明了,神色凝重道,“阿清,你和停云是什麽关系,他真的只是你的护卫?” 闻言,赵又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喜欢停云,今生只爱他一个人。” “可他已经死了。” 太後不由得惊呼出口,看到赵又清沈下脸,她才赶紧收声。 赵又清冷冷地看向太後,坚决地说道,“停云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太後对赵又清向来存了几分畏惧,此时,她更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三年前不就找到一具尸体……” “那个人不是荆停云。” 赵又清厉声打断,吓得太後说不出话了。隔了一会儿,太後无奈地摇摇头,柔声道,“阿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如果那个人不是停云,停云又去哪里了?他已经失踪三年了……” 赵又清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表情仍是极为坚定,仿佛没有什麽事可以使他改变。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各自想著事情。半晌,太後忽然问道,“我早就听说罗将军对停云十分赏识,你如今不再和罗将军作对,也是因为停云的关系吗?” 赵又清没有回答,语气和缓地说道,“停云让我多来看看姐姐和皇上,以尽亲人的职责。” 太後不由得一愣,竟然说不出话了。她看著赵又清面无表情的样子,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起其他的事情。 “过几天就是祭天大典,各地藩王都会赶到京城,瑞王这一次也会……” 听到“瑞王”二字,赵又清眉头紧蹙,不禁露出烦躁的表情。太後见状,担忧地说道, “前几天,罗将军特地让我叮嘱你,千万要小心瑞王。” 话已至此,赵又清自然明白罗广生的意思,他的表情略微缓和,安抚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会小心的。” 太後点点头,忽而又道,“对了,相府的护卫四处打探停云的消息,三年都没有回京了,是不是应该……” “我会派人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太後不由得皱起眉头,劝道,“秦军办事向来牢靠,徐硕又和停云关系不错,交给他的人去办也行吧。” “我只相信相府的人。” 说罢,赵又清不愿多谈,未等太後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时候不早了,为臣先行告退。” 赵又清想走,太後怎麽拦得住。赵又清心里只有一个荆停云,太後更没法改变什麽。她只能点点头,看著赵又清步伐缓慢地走出去,瘸腿的左脚仍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没有荆停云在旁边搀扶著。 念及如此,太後眼眶微热,也觉得感慨万分。 (068鲜币)情醉27 半个月後,各地藩王陆续到达京城,朝廷特地在皇宫设宴,作为犒劳和接风洗尘。在各地藩王之中,当属瑞王庄子恒的身份最高,势力最大,对朝廷的威胁更不用说了。 傍晚,满朝文武聚集在御花园里,就连太後和小皇帝都入座了,唯独不见瑞王的身影。赵又清和庄子恒素来不对盘,见那人迟迟未到,心里自然不痛快。只不过,他顾及丞相的身份,不得不派人去请。 赵又清刚刚吩咐下去,就听到外面禀报道,“瑞王驾到。” 闻言,不少官员已经走上前去,争著和瑞王套近乎,只有赵又清坐在原处,丝毫不往那里看去。 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位子,庄子恒并没有立即入座,反倒是停在赵又清的面前,笑吟吟地说道,“赵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 赵又清不得不地抬起头,客气地寒暄几句。正当他准备坐回去的时候,庄子恒仍旧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赵又清心头一怔,隐隐觉得不安,这时,一个紫衣男子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了庄子恒的面前。 此人的容貌十分俊美,一双桃花眼含著浓浓的笑意,眉宇轮廓精致无暇,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他的衣著看似简单,布料却和庄子恒相差无几,手工和花纹极为精美,举手投足更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赵又清愣愣地看向他,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若非旁边的宫女搀扶著,他险些就要跌倒了。 那人无视旁人的视线,仿佛眼里只有一庄子恒,扬唇一笑,温柔地唤道,“王爷。” 庄子恒转过头,佯作气恼道,“你怎麽现在才到。” 那人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嬉皮笑脸地说道,“刚刚在集市买了几样点心,都是你喜欢吃的。” 兴许是察觉到赵又清的存在,那人顿时摆出恭敬的表情,“抱歉,小人失礼了。” 话音刚落,庄子恒根本不给赵又清说话的机会,紧跟著说道,“赵大人切莫怪罪,飞云被我惯久了,性情随性了一点……” “荆停云,你回来了。” 赵又清的语气里满是温柔之色,他紧紧地盯著那个人,仿佛稍微移开视线,对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王爷,这位是……” 那人眯缝著眼眸,诧异地看了看赵又清,转而又问庄子恒。 庄子恒故意笑而不答,眼底里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但是,此时的赵又清根本不会察觉,他的眼里只有荆停云一个人,甚至没有想到那人为何会出现在庄子恒的身边。 “混蛋,你到底躲在哪里,荆停云,你知不知道我到处在找你。” 赵又清激动地上前一步,却迟迟得不到回应。看到荆停云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甚至惊讶地打量著自己,赵又清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 未等赵又清想明白,庄子恒忽然问道,“荆护卫失踪了?什麽时候的事?” 不等赵又清回答,庄子恒转而又说道,“赵大人不必担心,荆护卫武功这麽好,总不会出什麽事的。对了,这是小王的贴身护卫,聂飞云。” 荆停云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庄子恒看了荆停云一眼,又说道,“虽然飞云既是护卫,身手也不错,不过,赵大人千万不要把他和荆护卫搞错。” 话音刚落,赵又清顿时脸色铁青,激动地说道,“他就是荆停云!” 庄子恒板起脸孔,不悦地说道,“赵大人,请您自重。” 说罢,庄子恒握著荆停云的手腕,毫不顾忌地走向自己的座位。赵又清刚想追上去,正好有几个官员上前搭讪,然而,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荆停云的身影。 “那位赵大人真的认识我?” “他又没去过云州,怎麽可能见过你,多喝了几杯吧……怎麽,你不信我的话?” 看到庄子恒皱起眉头,荆停云笑嘻嘻地凑上去,亲昵地安抚道,“我怎麽会不信你,你跟我生气什麽。” 赵又清敷衍地应付面前的同僚,脑中全是庄子恒和荆停云的对话,他看到那人轻搂著庄子恒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何其的温柔,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怒火,几乎就要把自己烧尽了。 好不容易摆脱他们,赵又清著急地走向瑞王的座位。这时,罗广生拿著两杯酒,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丞相大人,老夫敬你一杯。” 赵又清急著走过去,哪里有心情应付罗广生,他接过酒杯,一口就喝完了。 “丞相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赵又清刚要离开,罗广生忽然又说道。 “有什麽事等会儿再谈,我要去找荆停云。” 罗广生眉头紧蹙,低声道,“既然瑞王说,聂飞云是他的贴身护卫,那他就不会是荆停云。” 赵又清愣了愣,顿时明了他的用意。 “你是故意的?罗广生,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到庄子恒和荆停云并肩走入花园,赵又清更是焦急万分,偏偏罗广生硬拉著他,肃然道,“相爷,今天这麽多人在场,您的私事还是改日再谈吧。” 赵又清气恼地看向罗广生,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也不相信他就是荆停云?” “抱歉,相爷,老夫并不知道荆护卫的长相,所以……” 听到这话,赵又清的心里咯!一下,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就好像有什麽东西堵在他的胸口,甚至连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他就是荆停云……” 话说出口,赵又清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时,小宫女急匆匆地走上前,对赵又清说道,“相爷,太後劳烦您过去一趟。” 赵又清看了看罗广生,又看了看荆停云他们的方向,总算跟著她过去了。 “阿清,你刚刚和罗将军说什麽呢?” “没什麽,闲聊几句罢了。” 即便站在太後的面前,赵又清仍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的目光不时瞟向花园的方向,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太後犹豫了一会儿,佯作无意地问道,“那麽,阿清和瑞王又在说什麽呢?” 赵又清敏锐地看向她,目光里透著几分厉色。 “瑞王身边的护卫就是荆停云。” 太後顿时大惊,紧张地问道,“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停云?” “姐姐又不是没见过停云……” 话未说完,太後支支吾吾地说道,“停云整天戴著那个面具,我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了,十四五岁的模样怎麽能……” “他就是荆停云,我绝不会认错的。” 赵又清沈下脸,神色坚决而又认真。 “姐姐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希望那个人就是荆停云?” 太後一时语塞,当真说不出话了。赵又清见状,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既然她知道赵又清的心意,难免希望荆停云再也不要出现。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荆停云,赵又清怎麽舍得放手。他恍恍惚惚地坐回去,逼著自己平静下来。 罗广生说得不错,现在的确不是时候,他并不是一时脑热的人,在满朝文武的面前,他总不能贸然地冲上去,拉住荆停云就带回相府。更何况,那个人为什麽会跟著庄子恒,又为什麽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荆停云的表情不像是假装的,那麽茫然,那麽困惑,眼底里的陌生更是让人惊心,可是,那人怎麽可能不认识自己?他到底在搞什麽鬼…… 赵又清不懂,也想不通,视线不自觉地瞟向荆停云的方向,庄子恒竟然让他坐在旁边,他们的神态极为亲昵,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荆停云跟过去没什麽不同,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然而,眼眸中的柔情就好像融化了一切,笑吟吟地望著庄子恒。 那份温柔,那份情真意切,原本都是属於自己的,可是,为何荆停云的眼里只有庄子恒了?赵又清不会傻到连荆停云都会认错,只是他实在猜不透,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麽? 目光紧紧地盯著那个人,赵又清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从手心窜起一阵阵的冰凉,很快就席卷全身,可是,偏偏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眼睛都能喷出火焰。 一直到宴席结束之後,赵又清都没能回过神来,此时,罗广生走到他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丞相大人,该回府了。” 回府?怎麽回府?明明荆停云已经回来了,为何他又要一个人回去。 赵又清愣愣地坐在原处,眼睁睁地看著荆停云和庄子恒并肩离开了,他迫切地想要冲上去,但是,僵硬的双腿根本没法动弹。终於,待到人群散去之後,赵又清总算清醒过来,勉强按捺著焦急的心情,他强逼著自己冷静下来。 “回府吧。” 赵又清的声音极为平静,就好像失去了生气一般,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他晃悠悠地站起身,却迟迟等不到有人上前搀扶。 “啊,相爷恕罪。” 看到赵又清没有站稳,後面的护卫赶紧伸出手,却被赵又清推开了。 “不必,我自己能走。” 如果那个人不是荆停云,对赵又清来说又有什麽意义?只有荆停云,让他惦念,让他依赖,让他无论如何都放不开。 “老夫先走一步了。” 看到赵又清准备离开,罗广生也不再逗留,他刚要转身,却被赵又清叫住了。 “罗将军,我有事相求。” 罗广生何曾听过赵又清说一个“求”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对方。 赵又清眉头紧蹙,低声说了几句。罗广生不免有些吃惊,担忧地看了赵又清一眼,瞧见那人神色肃然的样子,他便明白了对方的坚决。 “老夫明白了。” 赵又清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眼眸中没有了先前的波澜,平静的样子反倒让人揪心。 “那就劳烦罗将军了。” 说罢,赵又清客气地道别,然後就转身离开了。罗广生站在原地,不免有些迟疑,回想著赵又清刚才的样子,又看到那人的步伐极为缓慢,明明左脚不住地打颤,又坚持不愿意让护卫搀扶,分明是为了荆停云伤神伤情。 念及如此,就连罗广生都不禁皱眉,庆幸自己没有拒绝他的恳求。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固执的赵又清会做出什麽事。 (054鲜币)情醉28(修改) 之後的几天,赵又清专心办理祭天的事情,竟然按捺著焦急的心情,没有为了荆停云找上瑞王的府邸。并非是赵又清把这件事放置於脑後,相反,他派人时刻观察瑞王的动向,甚至暗中打探荆停云和庄子恒的关系。如今的赵又清早就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儿,一旦冷静下来,他便想到了更多的事情,关於荆停云失踪的事情,也关於那人对自己的漠视。 根据手下的回报,荆停云是从三年前开始出现在庄子恒的身边,然而,庄子恒却对王府的下人们说,荆停云是他相处多年的情人。 听到消息的时候,赵又清不仅仅是吃惊而已,也察觉到不少奇怪的地方。荆停云是在三年前失踪的,“聂飞云”也是在三年前出现的,所谓的“相处多年”不过是庄子恒自己说的,王府的下人们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若是荆停云在三年前确实遇难了,会不会就是庄子恒把他救走了?但是,荆停云真的不记得赵又清了吗?又或者他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否则,他怎麽会听信庄子恒的一面之词,竟然相信庄子恒是他的情人? 如此推断,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联起来,也难怪赵又清派去的护卫找不到荆停云的下落。只是,如果荆停云真的失忆了,赵又清又该如何是好?要怎麽样才能让他想起自己? 经过那夜的事情,赵又清不敢再贸然行事,也不能和瑞王正面起冲突。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单独和荆停云谈一谈,或者干脆把他带回相府,如此才能从长计议。 可是,不管赵又清如何自控,他难免受到外界的影响,陷入深深地焦急和愤怒之中。 当初,荆停云待在赵又清身边的时候,终日带著碍眼的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荆停云回来了。如今,庄子恒的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俊美的护卫,又和他的关系如此亲密,难免招来众人的猜测和闲话。庄子恒似乎什麽都不介意,甚至带著荆停云出席祭天的仪式,如此一来,两个人的关系昭然若是,根本就差捅破一层薄纸而已。 赵又清听著那些闲言碎语,又看到庄子恒挑衅地表现亲密,心里越发愤怒,甚至感到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荆停云带回相府。可是,现在的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压根不敢贸然行事,否则,他不敢想象事情会发展到什麽地步。 好不容易办妥祭天的事情,庄子恒竟然没有急著回云州,甚至打算在郊外的府邸小住几日,说是要观赏附近城镇的山水风光。赵又清来不及庆幸或是怀疑,一连憋了七八天的思念,此刻终於忍不下去了。他派人给罗广生传达一封口讯,又亲自写了一份拜帖,却未让人送去瑞王府。 第二天下午,赵又清带著那份拜帖,急匆匆地赶去郊外的府邸。 王府的管事听说丞相大人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又见赵又清亲自送上拜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不瞒丞相大人,王爷被罗将军请去了。” 赵又清佯作惊讶地问道,“是吗?王爷一个人去的?” “啊,对,罗将军亲自过来找王爷,他们走得很匆忙,聂护卫都来不及跟去。” 赵又清看了看天,眉头紧蹙,为难地说道,“看样子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王爷什麽回来,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听到这话,总管赶紧说道,“是,是,相爷进来坐坐吧,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赵又清倒是不客气,爽快地跟著总管走进王府。等到侍女端上茶水之後,赵又清便把他们都喝退了,一个人绕到後院,专程去找荆停云。 郊外的府邸很宽敞,赵又清绕了半天才找到荆停云的院子,当他走近的时候,刚巧看到荆停云在里面练剑。那人的动作极为敏捷,身姿轻盈,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招式凌厉而又狠绝。 “荆停云……” 赵又清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安静地看著那人练完整套剑法,越发肯定聂飞云就是荆停云。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形,就连武功套路都如出一辙,不是荆停云又是谁? “你叫我?” 荆停云笑吟吟地看向赵又清,脸上带著几分诧异之色。 “赵大人?” 未等赵又清回答,荆停云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忽而又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听到荆停云的话,赵又清心里泛起一股酸楚,他愣愣地看著对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闻言,荆停云的神色越发困惑,他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又笑道,“我知道你是当朝的丞相大人,至於其他的……那天在宴席的话,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说罢,荆停云似乎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了。可惜,赵又清听在心里,实在笑不出来。 “怎麽可能,荆停云,我们相处十多年,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荆停云皱了皱眉头,惊讶地说道,“我们认识十多年?可是,子恒说,我从未来过京城啊……” “你什麽都不记得了?” 听到荆停云的话,赵又清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荆停云点点头,回答道,“我三年前陪子恒出游,路上遇到一批刺客,子恒说,我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醒来之後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赵又清发现,荆停云每次说到庄子恒的时候,眼底里总有一份温柔之色,那曾经是属於自己的情意,为何如今又被庄子恒抢过去了? “不过,也许是因祸得福吧,子恒说,他从前忌讳我们的关系,总不肯让我在王府出现,两个人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的,现在反而……” 荆停云喋喋不休的说起他和庄子恒之间的事情,赵又清看著那人眼眸里的神采,一颗心被狠狠地揪起来,胸口憋闷得难以呼吸。 事到如今,他已经听不清荆停云在说什麽了,四周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他的世界变得苍白而又寂静,只有荆停云眼里的浓浓情意刺痛了他的心。 终於,赵又清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抓住荆停云的双臂。 “那些都是假的,你跟庄子恒没有任何关系,你是荆停云,不是什麽聂飞云。你和我在一起十多年了,我们朝夕相伴,日夜相处,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的情人不是庄子恒,是……” 荆停云不由得皱眉,困惑地问道,“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如果不是子恒,那又是谁呢?” 是啊,那个人又是谁呢?他和荆停云之间从未说清过什麽,又如何能用一句“情人”概括。原本想著等到荆停云回来之後,他要亲口告诉对方自己的情意,然而,谁能想到又会发生这麽多事情。 看到赵又清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荆停云也觉得有些不忍,只不过,他对赵又清的话没什麽兴趣,就连安抚的口吻都极为敷衍。 “相爷,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要不,咱们改天坐下来好好谈谈?” 听到这话,赵又清立马接口道,“改天?什麽时候?你现在就跟我回相府,我带你去见总管他们。” 瞧著赵又清一副急切的样子,静听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他嬉笑道,“相爷不要急啊,等我问问王爷,哪天可以给我抽空放个假。” 闻言,赵又清的心里一凉,哪里会不明白他是敷衍自己。可是,他不能放弃,也不舍得放弃。 “不行,你跟我回去,等到你回相府了,一定能记起从前的事情。” 说罢,赵又清急忙上前抓住荆停云的手腕,拽著人就想往外面走。就在这时,庄子恒快步走上前,怒气冲冲地推开赵又清,不悦道,“赵大人一声不吭地跑到小王的府邸,还想把小王的护卫带回相府,小王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您承蒙看得起?” 庄子恒的容貌原本就十分秀丽,如今更是涨得通红,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他是真的动怒了。 (068鲜币)情醉29(修改) “王爷别生气,相爷不是开玩笑的吗?属下也没想跟著去啊。” 当初,每逢赵又清动怒的时候,荆停云不就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可是,如今他的眼里还有自己吗? “相爷如果没什麽事就请回吧,小王还想四处转转,没工夫闲在府里。” 听到庄子恒如此直白地下逐客令,赵又清竟然硬生生地忍下来了,他的神色极为严肃,冷冷地说道,“庄子恒,你知道他是荆停云。” 不等庄子恒有所反应,赵又清恼怒地走上前,愤然说道,“你他说的话统统都是假的,你不是他的情人,也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他甚至都不是什麽聂飞云。” 看到赵又清如此激动的模样,庄子恒反倒不做声了,他懒洋洋地靠著荆停云的肩膀,毫不顾忌地摆出亲昵的姿态,含笑道, “相爷,你有证据吗?你能向飞云证明,他就是荆护卫?你口口声声说飞云就是荆护卫,但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这麽说过?荆护卫在京城也有不少人见过,你可以叫他们过来认清楚,到底能不能肯定飞云就是荆停云。” “荒唐,荆停云戴著面具,谁能肯定……” 话到一半,赵又清也说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荆停云,那人正不耐烦地望著自己,左手轻轻地搂著庄子恒的肩膀,显然是在安抚对方。 赵又清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麽愚蠢,他为何要让荆停云戴著那个该死的面具,要不然的话,庄子恒也不会吃准自己没有证据。 不,不仅如此,荆停云根本已经听信庄子恒的话了,不管自己怎麽说,那人眼里只有一个庄子恒,在他什麽都不记得的时候,已经先入为主的相信庄子恒的说辞,更何况,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看来相爷没其他事了,来人啊,送客。” 赵又清看著荆停云和庄子恒并肩往里面走去,心里深深地揪痛起来,一阵阵地泛著苦涩,胸口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得难以呼吸。他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纵然心里饱含了千言万语,此时,竟然一句话都说不了了。 赵又清想冲上去,想把他们分开,然而,他的双腿好似生根了一样,竟然一步都跨不出。旁边的下人已经催促几遍,赵又清压根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庄子恒先前的话,说不出是後悔还是痛恨。 忽然,赵又清看到他们快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再也没法按捺住,激动地大叫道,“荆停云,你去看看飞云山的醉情,十三年前,是谁告诉我说,如果两个人一起吃了醉情的果子,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又是谁因为你的一句话,心甘情愿地为你爬树摘果子,却硬生生地摔断一条腿。” 不知是不是赵又清的错觉,他发现荆停云的步伐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然而,当他等著那人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却握住了庄子恒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麽。 不多久,赵又清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回到相府,赵又清一夜辗转难眠,无论如何都睡不著。翌日,他刚刚从皇宫出来,还来不及回相府,立刻命人赶车前往飞云山。 飞云山早就被赵又清列为私用,平日也不会有其他人敢闯进来。赵又清把相府的下人都遣走了,一个人慢慢地爬上山,他的左脚不利索,难免步伐缓慢,走了大半天才到山腰,更不要提沿途的磕磕碰碰。 好不容易走到那棵树的下面,赵又清紧张地环顾四周一圈,果然没有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荆停云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非要跑一趟,明明猜到荆停云不会出现的,他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 那个人怎麽会来呢?昨天,他甚至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堂堂的丞相大人不顾颜面在瑞王府大吼大叫,他却连这样的好戏都顾不上,温暖的怀里只有庄子恒的位置,眼眸里的柔情似水更是为了庄子恒而存在的,赵又清还能得到什麽呢? 什麽也没有,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三年前,荆停云从他眼前离开的时候,便注定让赵又清失去这个人了。这到底是谁的错?是荆停云吗?不,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他根本没有错。如果荆停云还是当年的荆停云,他根本不会希望忘记自己。那麽,是庄子恒吗?是,庄子恒固然有错,可是,要不是他把荆停云救回去了,兴许那具尸体真的就是荆停云了。又或者错的人是赵又清?是的,他确实错了。他不该口是心非,他不该践踏那人的忠诚,他为何不能多相信对方一点,不仅仅是那人对自己的忠心,还有他对自己的感情。自欺欺人十多年,他也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如果他能早一点想明白,还会有这麽多事情吗? 庄子恒说得不错,他根本不能证明聂飞云就是荆停云,武功套路不能作数,体型身材也并没有特别之处,唯独只有那张俊美的脸孔,偏偏只有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怎麽命令荆停云戴上面具的?到底是自私,自卑,还是霸道?又或者是早就注定的天意?不,赵又清不信天,不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还有荆停云……但是,现在的荆停云还希望被自己相信吗?在荆停云的眼里,自己只是当朝的丞相大人,一个胡说八道的家夥。多麽可笑,多麽讽刺,偏偏又是真实的。 此刻,赵又清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脏狠狠地抽痛著,浓浓地痛楚涌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和懊悔。可是,就算赵又清再怎麽後悔,再怎麽痛苦,他还是舍不得放开荆停云,到底要怎麽样才能让对方想起自己,赵又清第一次感到束手无措。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对方了,但是,荆停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到底要如何证明才可以? 醉情树早就花开结果,跟十三年前一摸一样,可是,当年在这里玩耍的少年又去了哪里?赵又清在这里,荆停云在什麽地方? 想到这里,赵又清苦涩地笑了,心里头藏著淡淡的无奈,十多年的回忆渐渐涌现出来,深深地揪痛著他的心。然而,赵又清又不舍得放开这些记忆,强忍著胸口的憋闷和难受,他宁可承受著寂寞和无奈,也不愿意放弃所有和荆停云有关的东西。当初是他不懂得把握住,如今,他必须抓紧每一件事情。 赵又清不知道自己究竟待了多久,一直站到腿酸了,太阳下山了,他才惊觉到应该回府了。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两个时辰,总而言之,荆停云并没有出现。 赵又清无奈地摇摇头,笑容里满是凄苦之色,转身之际,他正想著明日是不是还要来一次,忽然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不是荆停云又会是谁? 赵又清一眼就认出对方,霎时,心里生出无限的希望,让他迫切地想要走上前去。 荆停云为什麽来了?他是相信自己的话了?还是他已经记起自己了? 满腔的欢喜再也藏不住,赵又清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抱有太多的希望,可是,他怎麽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等待了这麽久,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曙光,哪怕只是一个机会都值得了。 然而,就在赵又清等著那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反而转身离开了,赵又清见状,心急如焚地叫道, “荆停云,不要躲了,我知道是你。” 那人的步伐略有迟疑,好像是停下来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头。 “荆停云,你给我停下,我早就认出你了……” 不管赵又清的语气多麽气愤,那人仍是无动於衷,甚至快步往前走去了。赵又清心里著急,再也不顾得颜面,拖著一条瘸腿,急忙赶往那个人的方向。 “荆停云,你过来,好好地听我说,你一定会想起从前的时候的。” “荆停云,庄子恒根本不是你的情人,你爱的人是我啊……” “荆停云,我求求你,回来吧……” 就连赵又清都没发现,话到後面犹如恳求一般,从前的他何曾如此地卑微?温热的泪水一股脑地涌出眼眶,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只要留住荆停云,只要那个人愿意听自己说说话,只要他愿意过来看自己一眼,赵又清才有坚持下去的希望。 即便赵又清苦苦地哀求,那人仍是没有停下步伐,看著他渐渐地走远了,赵又清的心里更是焦急万分,急切地想要追上对方。可是,他的左腿本来就不利索,又是一路走上山腰的,怎麽可能追得上荆停云? 眼看就要追上那人的背影,赵又清一时没能站稳,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手背压在碎石头的上面,硬生生地划出了几道口子。他根本顾不得喊疼,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只是为了追上荆停云而已。 就在赵又清双手撑在地上的时候,小碎石扎进了他的掌心,痛得不由得心头一抽,左脚一时使不出力气,更是让他难受地冒出冷汗。 “荆停云……” 不管赵又清如何苦苦地哀求,都换不得那人的半点反应,哪怕只是看看自己怎麽了。 他真的是荆停云吗?还是自己一时眼花了? 赵又清自嘲地笑了,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错。可是,自己明明摔倒了,甚至痛得站不起来,那人却无动於衷地离开了。这麽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没有发现,难道他真的不是荆停云,不是那个会搀扶著自己的荆停云? 赵又清不愿想,也不敢想,他木然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著那人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明明心里又乱又著急,可他却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一次这麽恨自己的瘸腿,为何三番两次地给他添麻烦。但赵又清也明白,最重要的不是他有没有追上去,而是荆停云的心变了。那人已经不记得他了,又怎麽会在乎他是不是摔倒了,会不会受伤。 纵然赵又清如何算计,都难以预料人心的变化。恍恍惚惚地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心如刀割地感觉渐渐趋向於麻木,赵又清无奈地苦笑著,双臂紧紧地抱著自己的身体,任由著四肢慢慢地冰冷而又麻痹。终於,等到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掌心不经意地抚摸脸颊,上面又干又涩,原来是泪水流干了。 (05鲜币)情醉30 回到相府,赵又清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他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终於还是忍不住坐起来了。待到他冷静下来之後,再想想在飞云山碰到荆停云的事情,难免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如果荆停云因为他的话,才想到飞云山看看,为何急著逃走呢?他这麽坚决地转身离开,反而让赵又清觉得不对劲,难道不是跟自己打一声招呼,才想“聂飞云”应该做的事情?或者其中还有什麽古怪? 赵又清越想越觉得奇怪,恨不得立刻赶到瑞王府把荆停云揪出来,好好地问个明白。可是,现在已经三更半夜了,他总不能贸然地赶去王府吧?如此想著,赵又清不得不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明日找到机会把荆停云引出来。 心里惦记著荆停云的事情,赵又清怎麽都睡不著,他干脆就离开房间,走到院子散散步,或者在书房熬过今夜。刚刚走进花园,赵又清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恰巧看到府里的下人走过去,他便吩咐道, “你过来,去里面看看有什麽东西。” “是,相爷。” 原本以为是野猫爬进来了,没想到下人刚刚探进去,忽然发出一声惨烈地尖叫,赵又清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竟然看到那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头颈不住地喷著鲜血。 “来人,有刺客。” 赵又清逼著自己冷静下来,神色如常地大叫道,丛林里的刺客并未急著出手,反倒是渐渐地散开了。眼睁睁地看著几个黑影飞出去,赵又清心里咯!一下,隐隐察觉到出大事了。 赵又清不是第一次遇到刺客,可是,哪一次胆敢闯入相府? 不多久,院子里的护卫急匆匆地赶过来,紧张地把赵又清送回房里。赵又清留下四个人看守院子,又吩咐其他人去把相府的护卫都叫醒,按照刚才的方向追过去,一定要抓住刺客。 坐在房里,赵又清的心里难以平静,总觉得这件事太不寻常了。为什麽刺客刚刚不出手,为什麽要给他机会躲回院子,又为什麽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这时,门外的护卫惊呼道,“相爷,不好了,院子著火了。” 赵又清心头大惊,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难道,他们并不是想刺杀我,而是烧了相府?” 想到这里,就连赵又清也不免心惊,他匆忙地打开门,还来不及开口就发现门口的护卫已经倒在地上,满地鲜血,利剑穿心,一声呻吟都没有。 “来人……” 赵又清正欲呼救,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衣人影,身手极为敏捷,飞快地蒙住他的嘴巴。 “呵,相爷,得罪了。” 闻言,赵又清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过了不久,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卧房的床榻上,他急切地跑到门口,竟然发现大门和窗户都被封死了,透过木缝的一点缝隙,他震惊地发现院子里烧起了熊熊烈火,难道刺客真要把他烧死? 想到这里,赵又清额头上直冒冷汗,心里更是著急万分,忆起先前几次的危难,都是荆停云赶过来保护自己,可是,这一次恐怕不会出现了吧? 如此想著,赵又清不由得笑了,脸上满是自嘲的表情,心里跟著一阵阵地抽痛,整个人犹如跌入冰窖一般,就连心都冷了。 如果不能逃出去,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荆停云了?他不愿意,却又无能为力…… 入夜,瑞王府安静极了,尤其是庄子恒的院子,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王爷,请恕属下多嘴,您为何提前行事?” 书房里除了庄子恒之外,还有一个身型高瘦的男人,容貌极为普通,眼眸中不见丝毫的波澜之色,正是云州护卫军的首领陆忠。 “哼,昨天被赵又清这麽一闹,飞云竟然真的去了那座山,幸好他没有想起什麽,不过……” 庄子恒冷冷一笑,眼眸里满是凶狠之色。 “我们部署了这麽久,迟早都要行事的,也不在乎早一天。何况,我绝不会让飞云想起从前的事。“ 陆忠微微皱眉,问道,“聂护卫偷偷地去的?” 庄子恒点点头,回答道,“他大概是不希望我生气吧,他回来的时候,我故意试探了几句,应该没有想起赵又清,也不像是演戏。” 每次提到荆停云,庄子恒不禁露出满足的表情,眼眸里的情意更是不加遮掩。 “我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三年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总是难受的,不过,我也不是非要他一辈子都记不得,只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就算将来想起赵又清又怎麽样,他总不舍得离开我的。” 说到这里,庄子恒的表情越发阴冷,他说道,“更何况,等到那时候,赵又清早就是死人了。” 这时,陆忠的手下走进来,恭敬地禀报道,“王爷,属下的人马已经把相府包围住了,领头的五人早就潜入相府,现在就等著放火……” 话未说完,庄子恒忍不住大笑起来,倒是让房里的两位部下一时无措。 “没什麽,你继续说,我听著高兴。” 那人不由得一愣,赶紧继续禀报。 “你出去吧,有什麽消息立即过来禀报,哎,可惜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赵又清是怎麽死的。” 庄子恒的脸上满是遗憾之色,他叹了口气,忽而又笑了。 “来,陆忠,只要今夜的事情成功了,本王自然有赏赐。” 说罢,庄子恒正欲叫下人去拿酒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沙沙”的响声,两人警惕地走到院子,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有人?” 他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半点踪迹。 “或许是野猫吧,王爷不必多虑,属下已经吩咐王府的下人们不得进来。” 说著,陆忠朝著远处吹了一记口哨,不多久,一名奴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弄些酒菜,我要和陆统领好好聊聊。” 得到命令之後,奴仆赶紧回去办事,待到他走远了,陆忠又道,“话说回来,赵大人对荆停云用情至深,属下倒也不得不佩服。为了找到荆停云的下落,赵大人特地把相府的护卫军派去宣城,要不然,属下的人马也不会这麽容易潜入相府,甚至埋伏了两年多。” 庄子恒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赵又清算什麽东西,停云失踪了,他才知道著急罢了,哪里及得上我对停云的心思。” 陆忠扬唇一笑,随即又附和道,“王爷说得是,您是至情至性之人,被您爱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 闻言,庄子恒显然是高兴极了,拉著陆忠就要进去喝酒。 过了不多久,王府总管急匆匆地赶过来,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庄子恒训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院子。” “王爷,大事不好了,看门的下人禀报说,聂护卫已经离开了王府。” 庄子恒神色大变,脸上满是恼怒之色,呵斥道,“混账,是谁放他出去的,我不是说了吗?决不允许荆停云……” 庄子恒自知失言,没有再说下去。他气恼地瞪向总管,吓得总管不得不解释说,“守门的人说,聂护卫是翻墙过去的,他也拦不住啊。” 不等庄子恒开口,陆忠便说道,“王爷不用著急,属下立刻带人追上去。” 说罢,陆忠正欲离开,庄子恒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两人挑选了十多名精锐护卫,急匆匆地离开王府。 (054鲜币)情醉31 “王爷,您说,聂护卫是往哪里去了?” 庄子恒气得面红耳赤,怒道,“还用得著说吗?他肯定是听到我们的话了,刚才的声响就是荆停云发出来的,混账,他一定是去了相府。” 看到庄子恒如此愤怒的样子,陆忠反倒是不急不闹,神色间更是带著一股淡淡的笑意。 两人带领十多名护卫,终於在半路上堵住荆停云的去向,看到那人手握宝剑,神色肃然地看向自己,庄子恒心里咯!一下,隐隐察觉到了什麽。 “三更半夜的,飞云想去哪里?” 即便如此,庄子恒的脸上仍是带著温柔之色,慢慢地走向荆停云,眼眸里透著浓浓的情意。 然而,荆停云只是笑了笑,随口答道,“四处走走,不劳王爷费心。” 庄子恒冷哼一声,厉声道,“四处走走还要带著剑?” 话说出口,庄子恒强逼著自己露出笑容,他柔声道,“来,飞云,我们一起回王府。” 荆停云皱了皱眉头,为难地说道,“可是,我是荆停云,不是聂飞云,况且,相爷现在有危险,属下不得不赶过去……” “住口。” 听到这话,庄子恒顿时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怒目圆睁地瞪向荆停云。 “你是什麽时候想起来的?今天去飞云山的时候?” 荆停云收敛了笑意,平静地答道,“一年前。” 庄子恒心头大惊,胸口憋著一股怒火,却又不仅仅是气恼而已。 “你是故意留在我身边的?是啊,我差点就忘了,三年前刺杀赵又清的事情已经让你怀疑我了,对不对?” 荆停云眯缝著眼眸,笑而不答。庄子恒见状,不免越发气恼,怒吼道, “混账,要不是我把你救走,你早就死在崖底了,三年里,我难道对你不好吗?荆停云,我说过,只要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 看到荆停云没有丝毫反应,庄子恒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他又道,“赵又清是怎麽对你的,我又是怎麽对你的,难道我对你的好还比不上他吗?荆停云,只要是庄子恒的,统统都是你的,还不够吗? 荆停云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他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王爷,情之所锺,我也无能为力。” 一句“对不起”怎麽能说清他们之间的纠葛,不错,庄子恒确实对荆停云百依百顺,只要那人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什麽都不计较了。可是,当荆停云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地挣扎和痛苦。在他失忆的那段日子,他并非对庄子恒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感动於那人对自己的用心良苦,可是,他也不能忘记庄子恒对赵又清的狠毒。 他一直隐瞒了恢复记忆的事情,就是为了阻止庄子恒对赵又清下毒手,但是,每次看到庄子恒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他并不是没有挣扎…… 罢了,如今说这麽多也是无用,他必须立即赶到赵又清的身边,绝不能让那个人有危险。 这时,庄子恒忽然一声冷笑,怒道,“好,不管你是荆停云还是聂飞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王府的,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荆停云的武功再好,面对十几个高手,他也没法立刻脱逃,就在两方对持的时候,荆停云神色紧绷,低声道,“王爷,如果相爷死了,我会恨你的。” 霎时,庄子恒神色大变,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能把你带回去,就算你恨死我,我也不在乎了。” 说罢,庄子恒一声令下,手下人马步步逼近,不给荆停云逃脱的机会。荆停云心里著急,再也顾不得其他,霎时,手里的宝剑出鞘,银白的剑身反射著月光余辉,深深地刺痛了庄子恒的心。 “不要让他逃了。” 闻言,十多个高手团团逼近,务必要活捉荆停云,荆停云惦记著赵又清的安危,免不了慌乱失措。然而,他的武功本就十分高强,这才没能落於下风。 庄子恒心里著急,恨不得亲自动手把荆停云带回去,一想到荆停云会回到赵又清的身边,他的胸口便痛得难以呼吸。 “只要抓住荆停云,本王自有犒赏。” 听到这话,那群高手下手越发狠辣,逼得荆停云连连後退。霎时,其中一个人用匕首偷袭,在荆停云的左臂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衣衫。 “混账,谁让你们伤他的。” 庄子恒心里越发焦急,说不清是担心荆停云会脱逃,还是担心他的伤势。看到那人宁可苦苦奋战,都不愿意跟自己回王府,他更是感到从未有过的恼怒。 为什麽是赵又清,而不是自己,难道两年的时间不够让荆停云爱上自己?是的,确实不够,他们相处十多年,自己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庄子恒不能放手,也不舍得放手。想起那人对自己的柔情似水,便是感到心里渐渐热了起来,那麽美好,那麽幸福,他怎麽舍得…… “王爷,要不要属下……”陆忠嘴角含笑,慢悠悠地问道。 庄子恒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有些挣扎,陆忠的身手极好,若是派他拿下荆停云,说不定三两下就成功了。可是,荆停云必定会竭力反抗,陆忠又是下手不分轻重的人。 “不,再等等。” 此时,荆停云已经砍伤两名护卫,渐渐地杀出了一条路,庄子恒心里紧张,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个人,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终於,待到荆停云反败为胜的时候,庄子恒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吩咐道,“你去把他抓回来,切忌,不要伤到他。” “是。” 说罢,陆忠拔出佩剑,飞身跃入战局。按理来说,他的武功在荆停云之上,可是,为何荆停云占了上风? 庄子恒正觉得奇怪,忽然看到荆停云刀背砍在陆忠的胸口,陆忠顿时跌倒在地,连带著把其他几人都压在地上。趁此机会,荆停云飞身跃起,用轻功逃向远处。 “一顿蠢货……” 未等庄子恒说完,陆忠又道,“王爷不必担心,属下立刻去追,必定抓回聂护卫。” “少说废话,还不赶快去。” 话音刚落,陆忠立刻赶往荆停云离开的方向。 庄子恒木然地看著空荡荡的前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荆停云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不曾望过自己一眼…… 就在庄子恒出神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将士包围住了,他正欲怒骂,竟然看到罗广生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瑞王,老夫刚刚得到消息,听说您跟赵大人遇刺一事有关,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和老夫好好聊聊。” 闻言,庄子恒顿时明了,原来荆停云故意露出行踪,是引诱自己离开王府……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止不住的凉意涌入心头,就连愤怒都感觉不到了。 陆忠慢悠悠地追踪荆停云,压根不像急著捉拿对方的样子,倒是荆停云步伐略微迟疑,诧异地问道, “不会有人追上来了,你还跟著我干什麽?罗广生的人马多半已经到了,你不用赶回去救走庄子恒?” 陆忠佯作惊讶地说道,“咦,为何我要救走王爷?既然罗大人有事和王爷详谈,作为部下只要耐心地等著王爷回来就行了。” 闻言,荆停云微微皱眉,反问道,“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吧,难道你是故意的?陆忠,你到底要什麽?” 陆忠扬唇一笑,回答道,“我只是想看看,如果庄子恒不是王爷了,他会变成什麽样子。” “你要的是庄子恒?” 陆忠笑而不答,只是说道,“荆停云,时候不早了,不知道相府的大火烧起来了没有,虽说你让徐硕赶去救人,不过,我在相府安排的人马也是不容小看的。” 听到这话,荆停云脸色微变,不再与陆忠多言,他拱了拱手,低声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总之,既然你帮过我了,我就应该向你道谢。” 说罢,荆停云转过身,飞快地赶往相府的方向。陆忠嘴角含笑,直到那人远去之後,他才悠哉地往回走去,果然,等到他回到原处的时候,庄子恒已经被带走了。 (036鲜币)情醉32 陆忠说得不错,虽然荆停云早就给徐硕送去消息,可是,当他赶到相府的时候,秦军正与王府的护卫军相较不下。 “里面的情况怎麽样了?” 荆停云随手抓住一个人,也不管是陆忠的部下还是秦军的将士。 “我,我不知道,里面著火了,不晓得烧成什麽样了。” 荆停云不敢耽误,赶紧冲入相府。不多久,他就赶到了赵又清的院子,看到里面烧起大火,他不禁心下一沈,越发著急和担忧。 就在荆停云准备赶紧去的时候,两名王府高手从暗处现身,显然是庄子恒在相府安插的手下。霎时,三把宝剑同时出鞘,“乓”地撞在一起。 庄子恒不是蠢人,能被他安插在相府,这两人自然不是平庸之辈。果然,几招之後,荆停云就知道他们难以应付,他的左臂受了伤,又急著赶去救赵又清,难免乱了阵脚。 眼看著院子里的大火烧得越来越厉害,荆停云再也忍不住了,他就好像豁出性命一样,招式狠毒而又凌厉,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想杀死对方。 突然,其中一把剑刺中了他的肩膀,就在这时,荆停云趁著两人靠近的时候,左手拔出腰中匕首,狠狠地刺入对方的腹部。 “你……你是故意的……” 不错,荆停云为了得到这个近身的机会,不惜被那人刺中一剑。事到如今,他已经什麽都无所谓了,招式越发决绝,甚至拿自己的安危作为诱饵。不多久,另一个人胸口正中一剑,倒在了地上,荆停云顾不得其他,立刻冲进了火海之中。 卧房的窗户和大门都被堵死了,荆停云费了半天功夫总算冲进去,这时,赵又清虚弱地倒在地上,正欲挣扎地爬起身。 “相爷。” 荆停云一时哽咽,低声地唤道。 赵又清的眼睛被烟熏伤,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他恍恍惚惚地挪向荆停云,紧张地问道,“荆停云,你回来了?” 荆停云再也无法克制,他紧紧地抱住赵又清,柔声道,“是的,我回来了,对不起,我……”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赵又清情不自禁地抚摸著荆停云的脸颊,亲昵地划过他的五官轮廓,每一次地碰触都让他激动万分。 “你真的想起来了?什麽都想起来了?” 荆停云心头一揪,低声说道,“抱歉,我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为了骗过瑞王,所以才……” 不等荆停云说完,赵又清牢牢地拴著他的身体,说什麽都不肯放开,嘴里喃喃地说道,“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闻言,荆停云心里不禁一阵酸涩,想起赵又清在王府地苦苦哀求,还有傍晚在飞云山的情景,他更是感到心疼万分,只是眼下的情景让他更为担忧。 “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说罢,荆停云正欲抓起赵又清,忽然想到他在飞云山摔倒的事情,心里免不了一阵懊悔和自责,可是,此刻也来不及想这麽多。 “来,我背你。” 赵又清也不敢迟疑,赶紧爬上荆停云的後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记了眼前的危险,双手紧紧地抱著荆停云,他暗暗地告诉自己,既然让他找回来了,这辈子都不能放手了。 “荆停云,你受伤了?” 赵又清不小心摸到荆停云的左肩,这才发现他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 “不要担心,我没事。” 流了这麽多血,荆停云怎麽可能没事呢,可是,只要能跟赵又清在一起,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兴许是情难自禁,赵又清低头靠著荆停云,脸颊贴著对方的头发,贪恋地呼吸著熟悉的气味。 “荆停云,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一定要亲口让你知道……” 忽然,赵又清板起脸孔,厉声呵斥道,“如果你这一次还敢一个人跑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荆停云无奈苦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那人总算愿意说出心里话了,虽然还是这麽凶巴巴的。 “好,我答应你,往後不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赵又清低声应了一句“恩”,放纵著身体靠近荆停云的後背。等到两人走到院子的时候,大火已经逼近他们了,院子的大门早就被封死,就连墙壁上都著火了。荆停云刚要踏出步子,就被大火硬生生地逼回来,他不敢贸然行事,眉头紧蹙,步伐不免迟疑。 “外面怎麽样了?” 赵又清感觉到不对劲,立即问道。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但是,大火已经烧得很厉害了……” 不等荆停云说完,赵又清反而笑了,他说道,“只要你不逃,我什麽都不怕,你怕吗?停云。” 荆停云知道他是想起三年前的事情,心里免不了一阵酸楚,凝神望著对方,此时,赵又清越发搂紧他的脖子,双手却在不自觉地颤抖,显然是在担忧什麽。 荆停云忽然笑了,释然地回答道,“相爷都不怕,属下怎麽会怕?相爷,你抱紧我,我们现在就冲出去。” 说罢,荆停云紧紧地抓住赵又清的手,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赵又清的心跳声,十多年的感情在此刻化作无形的力量,彼此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洞悉对方的心思。 终於,荆停云不再犹豫,飞快地纵身跃起,冲向了大火之中…… (04鲜币)情醉 尾声(完) 尾声 荆停云赶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迎面撞上了总管,他赶紧问道,“相爷醒了吗?” “哎哟,荆护卫,你总算回来了,相爷早就醒了,好半天都找不到人,都快气死了。” 兴许是不习惯荆停云不戴面具的样子,府里的下人们总是不自觉的打量他的脸孔。 荆停云眉头微皱,隐约猜到那人一定又发脾气了,匆匆道别了总管之後,他赶紧走到赵又清的院子。 “混账,荆停云没回来,你们不会去找吗?” 荆停云还没走进门,就听到赵又清靠著床榻怒声呵斥道。那人的眼睛上抱著一层纱布,显然没有发现荆停云已经回来了。 “相爷,属下来了。” 尽管赵又清再三告诉自己,不能再对荆停云发脾气了,可是,一想到那人迟迟未归,他仍是憋不住火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 荆停云嘴角含笑,柔声安抚道,“我就是拐弯去看看小伊,在他的店里坐了一会儿。” 赵又清点点头,随即又问道,“恩,罗广生怎麽说?” 荆停云也不避讳,干脆就坐在赵又清的旁边,赵又清感觉到那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不悦道, “哼,没规矩的家夥,都是跟著庄子恒学坏了。” 每次想到荆停云和庄子恒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情醉[出书版] 作者:楼小苏 起的事情,赵又清就不免有些吃味,如果换了从前,他死活都不愿意表现出来,可是,如今的他忍不住也不想忍。 “相爷不喜欢?那属下就走远一点。” 话刚说完,赵又清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什麽都不肯放开。 “混账,我有让你走吗?” 兴许是猜到荆停云此刻的表情,赵又清脸上一红,别扭地说道,“不要罗嗦了,你赶快说。” 荆停云也不再逗他,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瑞王被削去爵位,贬为平民,发配至边疆,半个月前就启程了,不过……” “出事了?” 荆停云刚要点头,忽然想到赵又清看不见,他又道,“半途被人劫走了。” “是王府的人?” “不,属下认为应该是王爷的仇人。” 事实上,荆停云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就是陆忠,不过,他对陆忠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都不清楚,便也不打算告诉赵又清。 就在这时,赵又清忽然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厉声道,“你在担心庄子恒?” 荆停云知道赵又清又吃醋了,心里觉得高兴之外,也有些无奈。 “相爷,属下只是在想是什麽人劫走瑞王的。” “管你什麽事。” 显然,赵又清压根就不在意庄子恒的事情,他只要荆停云不要再想那个家夥就够了。 “不过,属下没想到相爷会饶过瑞王。” 听到这话,赵又清的耳根又红又烫,不痛快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气他?要不是念在他救了你的份上……” 话未说完,荆停云轻轻地搂住赵又清,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经过这麽多事情,两个人之间无需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情意。只是,赵又清并没有沈溺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向来别扭的人免不了继续吃醋。 “你快说,你和庄子恒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 话未说完,赵又清的脸颊又红又烫,怎麽都说不下去了。荆停云一时情动难耐,干脆就把他压在床上,温柔地品尝著对方嘴唇的滋味。 “相爷,属下也是逼不得已啊。” 又是这麽嬉皮笑脸的样子,赵又清恨不得把荆停云丢出去,可是,他实在不舍得那人的怀抱,这麽温暖,这麽温柔,如果把他推开了,会不会再也找不回来了。 念及如此,赵又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紧紧地靠著荆停云的胸口,脸颊贴著他的肩膀,两个人的心跳都重叠在了一起。 或许他们永远都忘不了庄子恒的事情,然而,三年的分离未必就是坏事,如果不是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他们又怎麽会心意相通呢? “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吗?” 荆停云轻柔地抚摸著赵又清的脸颊,触碰到纱布的时候,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赵又清知道他又在内疚,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说道,“哼,就连太医都说没事了,你又瞎操心什麽?” 忽然,赵又清顿了顿,脸上涨得通红,又说道,“况且,若是我真的什麽都看不见了,你也不敢再离开我了吧。” 听到这话,荆停云心头一揪,使劲地抱紧赵又清的身体,亲昵地安抚道,“一双眼睛换一个荆停云,相爷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 回想著三年里的思念和痛苦,赵又清情不自禁地答道,“太大了吗?我倒是觉得划算得很。” 情到深处,就连荆停云都无法按捺,他们分离了整整三年,他是多麽地想念对方?怀里搂著锺爱之人,他急切地亲吻著赵又清的嘴唇,柔软地触感何其美好,淡淡的颜色很快就红肿起来,舌头毫不顾忌地闯进对方的嘴唇,品尝著惦念已久的滋味。 唇舌缠绵之际,贪恋地吸取著彼此的气息,满腔的情意说不尽,道不完。半晌,待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了,他们总算分开了一会儿。 看著赵又清满脸通红的颜色,荆停云怎麽可能压抑得了心中的欲望,他温柔地抚摸著对方的脸颊,每一寸皮肤都是这麽细腻,害得他根本舍不得放开手。 “可以吗?” 荆停云忽然扬唇一笑,凑到赵又清的耳边,低声地问道。 赵又清顿时又气又恼,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他使劲地掐著荆停云的手臂,恼怒道, “混蛋,这种事情还要问吗?” 既然这话是从别扭的赵又清嘴里冒出来,自然就是允许的意思了。荆停云望著对方又羞又怒的样子,心里更是暖洋洋的,他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放下床上的轻纱帘帐,笑吟吟地压在赵又清的身上。 满屋的春色都被纱帘遮住了,唯有丝丝呻吟不时地传出来,多少情意,多少思念,说不明,道不清。 【完】 预告一下,明年三月会出版《阴谋论》,希望喜欢这篇文的朋友多多支持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