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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十——颜凉雨(95)

    五五分本想接队友的口,继续抒发,余光看见范佩阳沉下的脸,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刚刚失业的十八线小演员,还是先闭麦吧。
    那边两个人,聊得愈发热络。
    你那时候既然看到了是我在搞破坏,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1/10不属于我的地盘,闹出动静很麻烦。
    所以你什么都不做,就跑了?
    不算什么都没做,我记住你了。
    记住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如果守2/10的时候能撞上你,再好不过。
    这边范总脸色,愈发地黑。
    全麦、五五分、和尚以及大部分眼明心亮的通关者,都看见了一个修罗场的低压,正在范总周身形成
    其实你该庆幸,当时破[斯芬克斯]的是我,那边唐凛的声音忽然提高一些,像是希望全场都能听清,如果是范佩阳,说不定破完[斯芬克斯],直接就把你当场抓出来了。
    范佩阳轻咳一声,低沉地提醒唐凛:你聊你的,不用特意带我。
    通关阵营众人看着范总周身的低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你明明就开心死了!
    时间不早了,叙旧就到这里。得摩斯收敛笑意,正色起来,苍白英俊的脸上,一双眸子渐渐变得危险,我对你的期待值很高,很高,他望着唐凛,刻意放缓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像呢喃,更像威胁,千万别让我失望。
    唐凛静静看着得摩斯,没回答。
    因为他知道自己怕什么。
    他怕死亡,很怕,很怕。
    所有劫后重生的人,都会格外珍惜生命,他也没能免俗。
    所以他觉得,得摩斯恐怕真的会失望。
    得摩斯轻而易举就看进了唐凛的眼睛深处。
    这是他见过的最通透的一双眼睛,干净,清澈,直达心底。
    但心底就不那么漂亮了。
    无数似云似雾的白团团在漫山遍野里飘,大的,小的,圆的,椭圆的,蓬蓬松松连成一片。
    经历过上一位的白茫茫世界之后,得摩斯现在对任何有白色元素的世界都没好感。
    幸而,唐凛这里还是有山有水有绿树的,绕开一个个白团团,爬上山,低头,就能看山涧峡谷里的深渊。
    不过距离太远,深渊中的东西就看不清了,只黑乎乎一团。
    会有什么呢?
    得摩斯在无比期待中,纵身一跃,拥抱深渊。
    片刻后,得摩斯轻松落地。
    下坠途中没遇到任何阻碍,就这么顺利落在深渊之底。
    等一下。
    怎么回事?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深渊里堆满了恐惧怪物,他费劲千辛万苦冲破这些小喽啰,终于寻到最深的恐惧吗?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空荡荡的深渊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再等一下。
    得摩斯后知后觉地转身,终于看清了渊底的全貌。
    不是一个恐惧怪物没有的。
    三个黑色小毛球,躲在他身后的角落,瑟瑟发抖。
    得摩斯:
    把这玩意儿称为怪物,他都有点不忍心。
    不过他终于想起熟悉感的来源了。
    范佩阳,空荡深渊,渊底一个书架。
    唐凛,空荡深渊,渊底三个毛球。
    这算什么?
    情侣款深渊?!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都是什么。由于想起了被那两个家伙联手欺负的黑色回忆,得摩斯是磨着牙,向黑色毛球们走过去的。
    三个小毛球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危险,咻咻咻地跑开,移动之灵活,堪比求生欲爆发的下山虎。
    得摩斯:
    神殿。
    守关者伫立在唐凛面前,神色严峻,目光愈发犀利,像染了血的钩子,要将唐凛心底最黑暗的恐惧拖拽出来。
    渊底。
    守关者气喘吁吁,追毛球追得快要抓狂,终于逮住其中一个!
    世界骤然一变。
    病房,单人床,挥之不去的消毒药水味。
    一个病恹恹的唐凛,靠坐在床上,正试图拔掉自己的输液针。
    得摩斯认得唐凛那张脸,却无法把眼前的人,和那个聪明狡猾的闯关者联系到一起。
    你在干什么?他故意问。
    病床上的唐凛抬起头,眼里没一丝活气:医生说我没救了,何必浪费时间。
    得摩斯若有所思:你得了什么病?
    唐凛指指自己脑子:这里长东西了。
    得摩斯:不能治吗?
    唐凛:位置不好,没法手术。
    得摩斯不问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全部想要的。
    这不仅是唐凛的恐惧。
    也是唐凛的记忆。
    很悲惨。
    但得摩斯没有同情,只有失望。
    他以为唐凛会带给他惊喜。
    结果唐凛仅有的三个恐惧之一,竟然是死亡恐惧。
    俗不可耐。
    得摩斯从毛球怪物中抽离,泄愤似的一脚将其踢开。
    黑毛球嗷呜一声,落到偏远角落。
    另外两个似乎被吓到了,逃得更风驰电掣。
    反正深渊里也没人看见,得摩斯什么形象姿态都不顾了,挽起袖子就吭哧吭哧追。
    第二个黑色毛球球终于到手。
    世界再变。
    水世界酒店,购物区。
    唐凛坐在落地玻璃前,茫然看外面的深海,眼睛不知是要哭,还是刚哭过,红通通的,这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见的柔软。
    得摩斯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
    唐凛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看他:范佩阳回不来了。
    得摩斯:
    在范佩阳书架上都是唐凛,在唐凛这里又听见范佩阳名字,吃过亏的守关者总觉得这不太像一个好兆头。
    唐凛:他擅自离队去海底洞穴群,现在追击艇出去了,神仙也救不了。
    守关者不想打听。
    恐惧者非要倾诉。
    我说过很多次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找不回记忆又怎么样?未来总还会有新的记忆
    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守关者扛不住了:你问我干什么,你去问他啊!
    唐凛不说话了,就拿着泛红的眼眶可怜巴巴看过来。
    得摩斯果断扔掉毛球,回归渊底,然后确认,他还是喜欢神殿里那个平静冷然的唐凛。
    一共就三个恐惧。
    连续两个都有恐惧者本人,连续两个都是怕死。
    一个怕自己死。
    一个怕范佩阳死。
    得摩斯不想看第三个了。
    可又管不住自己的手。
    嗷呜!
    第三个黑色毛球被抓住。
    得摩斯眼前忽然一暗。
    猝不及防的光线变化让他适应了好半天,才慢慢看清,自己已身处一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没开灯,月光透过轻纱窗帘,照进房内,隐隐约约映出一张双人床的轮廓。
    得摩斯咽了下口水。
    这是什么微妙的场景
    砰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唐凛。
    砰
    刚进门的唐凛又飞快转身,把门严严实实关上了。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很重,敲得得摩斯都跟着心跳突突的。
    这是什么索命恶鬼
    让我进来。
    得摩斯:
    很好,是范佩阳。
    对不起,唐凛和门外的人说话,有挣扎,有歉意,我没办法给你回应,但我可以保证,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门外沉默半晌。
    没有朋友,要么回到从前,要么形同陌路。
    得摩斯听得有点懵。
    唐凛这是在害怕什么?
    担心不能给范佩阳回应,到最后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这个恐惧映射过来,就成了眼前这样?
    那轻纱幔帐双人床什么意思?
    难道是唐凛潜意识里想卖身求朋?!
    压抑住想在恐惧者心底呐喊你不要胡思乱想的冲动,得摩斯丢掉最后一个毛球。
    三个恐惧。
    一个关于自己,两个关于范佩阳。
    这并不出乎得摩斯的预料。
    毕竟范佩阳心底一书架,都是唐凛。
    但三个恐惧的内容,虽偶有起伏,整体依然平淡。
    配不上他的特意留到最后。
    得摩斯跳出深渊,回到山巅,吹着唐凛心底的风,想着等一下的送别词。
    毕竟是自己曾经看中的闯关者,就算判死刑,也要有些仪式感。
    清风拂面。
    不经意带来一个蒲公英大小的白团团,也碰到了得摩斯的脸上。
    得摩斯抬手想将其弹开。
    却在下一秒,坠入一个新的世界。
    那是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车主人坐在驾驶位,望着挡风玻璃发呆。
    得摩斯走过去,敲敲车窗。
    车窗放下来,车主人转过头:有事?
    又一个全然陌生的唐凛。
    西装革履,利落优雅,逢人会带笑,温和得恰好到处。
    这不是深渊。
    不是深渊,就不是恐惧。
    那是什么?
    情感?
    记忆?
    得摩斯对一切和恐惧无关的东西不感兴趣,哪怕是误打误撞进来了,他也应该转身就走。
    可或许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些奇怪的白团团里还能别有天地,于是鬼使神差,他就往下问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凛苦笑:心情不好,静一静。
    得摩斯又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唐凛趴到方向盘上,侧脸看他:有个坏蛋把我的生日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表面是唐总,心里委委屈屈。摸摸头~
    第107章 记忆之旅┃它们就是唐凛的记忆。
    坏蛋和他有什么关系?
    生日和他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守关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离开这个奇怪的心底世界,返回神庙,甩给唐凛一句你那三个黑毛球的恐惧太无聊了,不通过,然后杀人,收工。
    得摩斯把自己该做的事情想得很完整,很顺畅,很行云流水。
    结果
    坏蛋是谁?
    他又继续问了坏蛋的名字。
    这些白团团里一定有某种神秘的不可抗力!
    范佩阳。唐凛像一个诚实的孩子,对待不怀好意的窥探者,毫无防备,说完了还傻傻地问对方,你认识他吗?
    得摩斯:
    岂止认识。
    就是砍成八段,烧成渣渣,化成烟灰,他都认识。
    每年他的生日我都记得,我的生日他都忘。他答应今天陪我看午夜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终于记住一次唐凛敛下眸子,却没敛住里面的难过,原来不是。
    呃,得摩斯觉得有必要确认一次,你说的这个范佩阳,和我认识那个心底整整一座书架都是唐凛的范佩阳,是一个男人吗?
    趴在方向盘上的唐凛,自然听不懂这些,茫然地看得摩斯:嗯?
    得摩斯换一个简洁问法:是那个每说一句话,就让人更想打他的范佩阳吗?
    唐凛乐了,带着点孩子气道:你才打不过他。
    得摩斯:
    这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毫无预警,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了,侧身过来的唐凛仰头眨巴下眼睛:要不要陪我去看午夜场?
    得摩斯:我吃饱了撑的。
    两分钟后。
    得摩斯坐在空旷影厅的第一排,看着大荧幕上的狂轰滥炸,觉得自己一定是狗粮吃多了,伤了脑子。
    电影画面突然给了一个天空特写。
    湛蓝的天极清澈,半个影厅的黑暗都被这光明的画面照亮。
    包括正在看电影的人。
    唐凛在哭。
    但是他和他的眼泪,都很安静。
    得摩斯终于在糟心里回过神,一跃从这荒诞的白团团中抽离,回到唐凛心底的青山绿水,他绝对不要
    噗。
    又一个白团团糊他脸上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温馨,宁静。
    餐桌旁,两个人在用早餐。
    一个是唐凛。
    一个是终于从名字进化到实体的,范佩阳。
    得摩斯隐藏起自己。
    他想提问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的内心可以对他说谎,同样,他不想打扰的时候,任何人的内心也都看不到他。
    两个人一起吃完,可只有范佩阳一个人动了。
    他穿好外套,拿了随身物品和车钥匙就去玄关,显然准备直接去上班。
    而唐凛,还坐在餐桌旁,静静看着他匆忙的身影。
    直到范佩阳连鞋子都穿好,准备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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