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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155)

    它看见了一只很小的猴子。大抵是只雌性,怀里还抱着只小猴子。这猴子的毛发异常稀疏,甚至在身上用花叶装饰遮掩。
    母猴不知所措地呆呆望着眼前山般高的巨兽,似是震惊得动弹不得,也忘记了害怕和逃跑,眼里闪现出无知无畏,对壮美之物天然的憧憬,甚至试探着走近。
    龙兽看着她飘荡在风中的黑发,上面也绑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这么丁点小的家伙,就像她头顶戴的那些花儿一般脆弱。连牙缝都不够它塞。
    龙兽没有驱赶,也没有杀死她,任她走近,就像看着一朵蒲公英飘荡到自己身上。听着她发出不知其意的声音,渐渐有了旋律起伏她在看着它唱歌,纯天然的歌喉。
    那或许是远古人类和龙兽的第一次接触。在最初的时候,人族对于巨兽来说,只是一朵会唱歌的小花。它们没有恶意,甚至害怕巨爪把他们握坏。
    那才是最初的花与龙。
    她经常会来看它,带着她的小崽子。坐在它的胡须上,给它清扫脸上的尘土,唱着好听的歌谣。短短工夫,她的头发变白了,她的小崽子比她还要高了。
    对于龙兽来说,只是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它不过睡了几觉。她就不见了。再也没来过。她那只长条的小崽子来了两次,也再没出现了。
    它有点伤心,又过了一段时间,龙兽渐渐明白,那就是被忘记吧。
    被忘记了,独自活着,投身于浩大的战争中,再战斗到死为止。
    这只龙兽最后焚尽了,但更多的龙兽,和更多的小花,开始了接触。这些小花儿越来越多,龙兽看到了他们的力量和优点,生出愤怒和弑战之心非我族类,凭什么这些弱小的家伙能如此团结,又为什么族群的代际繁衍能如此顺利,甚至还有奇怪的仪式,传承着它们所不懂的文化,祭祀早已逝世的先祖。
    而龙兽们,活了万余年久,龙焚之后,消散天地,再无痕迹。
    于是有了可怕的变故,它们摧毁了人类的聚落,抓走人类去奴役,在经历了漫长的对抗后,又被反戈一击,落得灭亡的结局。
    或许一开始,只是想要被记得。
    子锋眼前风景变换着,关于战争、掳掠和后来被算计,他已经知晓。但他尚是第一次,看到更远之前的这些事,一切被打碎之前的事
    意识陷入癫狂的子锋忽然拦住了方征,他猛然扑到方征怀里,紧紧搂着他。似是被那孤独、不舍又惆怅的心绪所感染,子锋把脸埋在方征怀里,动作传达着这样的诉求
    不要走,不要离我而去,不要忘记我,不要让我孤独地活在这里。
    方征一时愕然,子锋忽然的依赖是意外之喜。做戏当然要十全十美。事实上到这个时候,也掺杂着些假戏真做的情感,他连忙条件反射般搂紧子锋,释放着安心的言辞:我会陪着你。
    子锋就像小孩子般讨价还价,蛮横不讲理却又在索要包容。
    你想杀我。
    不想,我怎么会伤你。
    你不乐意给我生孩子。
    我愿意,我是你的。
    我绑你过来你不开心。
    你能保护我,很安心。
    子锋半响没说话,把方征搂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心防似乎化冻了,虽不确定是恢复了人类的情感,还是被激发了龙兽的感情表达方式,方征都必须要这一点珍贵的火种,小心翼翼呵护起来。
    我杀了很多人,你讨厌我。子锋一边自暴自弃,一边又口是心非地把头往方征怀里埋得更紧。征哥哥,从前虞朝决讼的那堆神兽都在你手上。如果我没有力量,你肯定就把我绑回去,然后用獬廌判决我偿命了,难道我说得不对?
    从人类社会的契约规范来说,我是该这么做。方征长长叹了口气,你杀了很多人。方征话锋一转,可是难道我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吗?
    那是很久以前,子锋问他的一句话。
    你会放了我?子锋哂笑,那征哥哥就做不成一个贤明的首领了?
    方征按着心脏,那里因为深刻的痛楚,这些时日总是会不时抽搐。可是子锋似乎已经无法共情他到底会有多么难过,屡屡以最冷漠的口吻打碎他的希望。这一次,他不能再错失良机。
    我只能做我立场上正确的事情。方征道,如果姚虞帝的父亲杀了人,你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吗?
    子锋疑惑道:我不记得姚虞帝的父亲杀过人,起码没有公开让人知道。
    只是个假设。这其实是后世《孟子》里用来参详道德的议论。方征简化后告诉子锋道,姚虞帝是天子,皋陶是他掌管刑律的臣子,瞽瞍是姚虞帝的父亲。如果他杀了人,皋陶判处他的父亲偿命,作为君王的姚虞帝肯定了皋陶的判决,却并不执行,而是选择抛弃天子之位,偷偷背着父亲跑到了律令管不到的地方,仿佛从来没有做过天子。
    子锋抬起脸,方征故事里总有一种魔力,吸引他听下去,为什么?做错了,为什么不杀?
    因为姚虞帝是他父亲的儿子。父子之亲,是先天的天伦。有了人,有了家,才渐渐有了国和法。那是后天的人伦。人类力量很弱小,一开始最能相信和依赖的,就是血缘亲族。如果犯了点错,父母子女就大义灭亲,那么人类氏族的根基就不存在了。无论犯多少错,为了彼此活下去,都无条件恕从、扶持与照顾,那就是远古人类延续至今的原因。
    可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子锋皱紧眉头,我也不是你的氏族。
    我曾经得到过,无条件的喜欢和照顾。方征察觉到子锋放松了不少,挣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子锋的脸颊,认真看他的眼睛,在我小时候,有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对我非常好。喜欢,是很好的事,不需要太多理由。所以我对你
    伪装到这个地步,方征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如果能安抚子锋不乱跑出去造杀孽,他必须要戴这样的假面,那么就一直伪装到死。让华族远离危险生存下去
    子锋被这番话所温暖的同时,还泛起他自己不明白的好奇与嫉妒,你小时候?喜欢?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人的情感,有很多种,很复杂。他是我的养父。
    方征曾告诉过子锋,亲人在星空之上。子锋于是收敛了无谓的妒忌心,但他心湖中的涟漪并未消失。
    子锋身体在发热,那是这些天来第一次,他并非出于折腾或玩弄看对方崩溃的乐趣。占有欲让他心中饱胀、又软又酸,想要亲怜密爱。他的征哥哥温柔的声音,亲切的话语,暖热的躯体,记忆中都变得鲜活。子锋被情感涡流包裹着,这种感觉真舒服人,作为一个人
    你是我的。子锋回忆着刚才方征的说辞,手脚动作却和他身手不相匹配地笨拙,甚至有些微颤抖。他开始脱方征的衣服,方征毫不反抗,甚至很配合。子锋的动作便一改粗暴,变得轻柔。
    暴雨夜的阎浮花在枝头颤动,大片带着水渍的光晕在雨中铺成缀满夜灯的天梯。高耸的建木,布满藤蔓的狭小枝干洞穴中,两朵花随风摆动,轻轻交叠。
    这就是弱水。
    建木外围有一大片汪泽,这种水非常轻,在手中状若无物。却无法泅渡,也无法划船。因为水的密度太轻,连一片鹅毛都浮不起来。
    按时到达弱水边的飞獾小队共有六十三支,等了两日后,又有十三支会和,每支队伍都损失了半数以上,活下来的人也带着各种伤。即便如此,当逢蒙把仅剩的两百余人集合起来的时候,他们看上去仍是一只强有力的生力军。
    一万人出发。最后到这里的,只有你们。我们为战友们哀悼。他们并不是无谓牺牲。
    逢蒙指着对面,巨大的建木高耸入云,哪怕弱水方圆百丈,视觉效果依然震撼。
    这里有这世间最大的威胁,不止我们夏渚的二十余万人,天下都岌岌可危。
    我们必须除掉他,从前华胥人能做到的事,如今我们也能。逢蒙转着手中的小罐子。
    要怎么过去?飞獾的战士们望这白茫茫的水面叹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一片草叶、一条小鱼都没有。游泳也浮不起来。
    逢蒙吩咐人在水边巡查,传说无法泅渡的弱水中,有巨大的鱼骨遗骸。是唯一的通行办法。
    这种鱼类已经灭绝,在它生存的年代,是唯一能在弱水中生存的大型鱼类。通常能长到十米左右。它的骨质轻若无物,体态看似巨大,中间布满疏空的气孔。它们曾经被华胥人做成船。
    如果只剩一条。应该已经被使用了。
    逢蒙猜得不错,一只鱼船已经被子锋使用,他带昏迷的方征来到建木时,搭乘鱼船渡过弱水,把它留在了建木边。
    鱼船的外分骨架边缘呈现椭圆流线型,几根过长的骨刺围在四面,骨架轮廓的头部有刃形的咬合利齿,形状宛如后世的鲨齿。
    如果还剩有多的,我们就可以使用。
    飞獾战士在弱水边寻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其他完好鱼船,只找到了一些残损的骨片,它们虽然能浮在水中,但太小了。当年华胥人的确用鱼骨制作了不少船,但保留到现在完好的,也只剩一只,其他都烂掉了。
    罢了,早料到会这样。想办法把他引出来。逢蒙下令。
    弱水无法泅渡,建木就是个堡垒孤岛,它自成一套生态系统。那种可怕灭绝的訇蚁也没有被带到建木上。逢蒙的战略也不能在那里使用,如果不把子锋引出来,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场暴雨还在继续,雨水比重比弱水重,水滴落入弱水中,像椭圆形的小石子般沉了下去。飞獾军没有升火,他们的衣袍都被水浸得透湿。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天啊
    他们看到了盘在弱水边的并封金龙,它们两条躯体盘在一起,似乎在小憩。尾巴搭入水中,身躯在黑暗中宛如小山般庞大。
    华族的那条逢蒙眼中闪过阴霾。
    这也是必须铲除的目标,但原本的计划延后。华族出事,虞夷国君和华族领袖都失踪了。夏渚自然想趁火打劫。但他们以为这两条金龙会守在青龙岭山谷。那里又没有訇蚁,就不敢贸然动作。
    逢蒙呼吸一窒,随即泛起扭曲的笑意
    这回倒是省事了。
    他掏出罐子塞给最忠心的下属,把这东西撒到它的鳞片下面。
    干不掉连子锋,干掉这只也好。
    他不自己动手,毕竟这条老命,还是很珍贵的。
    接过罐子的飞獾精锐战士非常有牺牲的觉悟。他在黑暗中慢慢接近并封金龙,明知送死毅然前往,他走到一半,金龙就醒了过来。它们和传说中一般巨大的双头抬起,升到了半空中,俯瞰这小小的凡人。
    那战士眼见不能完成任务,大喝一声猛地往前跑去。龙鳞是射不穿的,他必须用手才能掰开一丝细小的缝隙,把罐子里的訇蚁尸体缝隙倒进去。
    如果他被这条金龙一口吞掉,那更好。訇蚁会循着味道钻进金龙的身体中。
    那战士跑得异常顺利,暗自纳罕为何想象中的攻击没有到来。金龙只是在空中沉默地看着他,还带了一丝好奇,似乎不懂这家伙在做什么。因方征的缘故,尚在龙兽婴儿幼年期的它们,并不反感人类。
    但是那战士身上的杀气还是被金龙后知后觉地感应到,还看到对方举着个罐子朝它们撒过来。两只金龙在他挨上前一刻,往旁边弱水里避开,庞大的身躯埋进了水里,水底下巨大的阴影逐渐离远,朝着建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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