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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171)

    方征被她掐得面红紫涨,不由自主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索兰才放开手,却扯了根草搓成的绳结勒住了方征的口部,让他再不能开口说话。她虽不知道方征有什么明确意图,却本能心惊肉跳。她那提前预知危险的能力又强烈地不安起来,不敢去细思琢磨刚才方征的话,甚至觉得那言语深处似有不亚于武力的恐怖力量。方征似是故意激怒她,想要动摇她的心吗?
    方征眼睛依然被蒙着无法视物。自然也没人看得到他眼眸下酷烈而又隐忍怒意的恨火索兰毁了铜风炉、杀了兵团武士,还把他秘密劫走,既是奇耻大辱更是严重危机。他要使出浑身解数,有机会动手也好,攻心为上也罢,绝不心存侥幸。他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该砸出来碾压的思想武器全都准备好,煽动怂恿无所不用。
    又行了小半夜,天亮了。索兰已经押着方征骑在马背上,驰出青龙岭,开始沿着山麓北上。她没有问方征关于龙的事情,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但她仍然警惕着他是否有什么特异的召唤巫术能驱使龙前来搭救。她搜走了方征身上所有小玩意,也没见到有任何媒介可能的器物。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青龙岭想必已乱作一团。索兰扯下了方征脸上和嘴边勒的草绳条,试图反过去激将,观察他的反应。
    这是方征经过大半天后第一次能重见天日,也是他被押了大半夜后第一次见到铠役军团统领的面容。她是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女子,身段瘦削,眉目清秀疏冷,眼神坚毅,活脱脱一个冰美人。
    方征没理她的刺激,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叹声:若你生在祖姜,不亚于流云。
    流云是祖姜最精锐的昆秀营前统领,因不支持改革,被大国主排挤出权力中心。流云在祖姜的内乱中身染重病。最后她被方征提携的战奴焦,当作邀功的垫脚石杀害。
    哪怕立场敌对,方征还是很敬佩流云所传承的祖姜立国雪域高原的狼性精神,那或许是最后的正宗祖姜女人了。流云曾经和索兰在丹山脉中有过一次遭遇战。
    和她交过手,是个不错的敌人。索兰又摇头,祖姜的事情我也收到了消息。流云效忠那样的君主愚蠢的陵草氏。即便战术方略再高明,迟早自取灭亡。索兰抿紧嘴唇,她语调很轻描淡写,扬起的脖颈依然诉说那掩盖不住的自傲,其他主君,绝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哦?夏仲康不会?方征又准备洗脑了。
    想到昨晚差点被动摇的说辞,索兰冷冷一瞥,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谈论他的。
    方征忽然一笑,别紧张嘛。这世上也不止一个国君。你觉得,虞夷那老东西如何?
    索兰眼中划过一抹诧异,敏锐捕捉到某个信息,既然方征着意点出来,她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打探,低声反问:老东西?青龙岭是和虞夷结盟了。这样看来,难道那消息竟是真的,虞夷新即位的国君大王子,其实是她眼中交替变换着震惊和无数纷繁思绪。
    方征挑眉:我改看法了,你脑子好用,在流云之上。这消息证实不了,你随便听听也无妨。虞夷那老国君呵老实说有的时候我也佩服虞夷的老东西狠得下心,不过你主君应该也不缺那辣劲。十八岁杀了哥哥,不遑多让嘛。
    索兰虽打定主意不跟方征谈论,却仍然忍不住多纠正评价了一句,他,他是被逼无奈,其实心很好的。
    方征静默了几秒,被一种新的厚颜无耻震惊得无法言说,半响道:我又改看法了。夏仲康比虞夷的老东西厉害。都是弑杀亲族的血腥事,在别人眼里还能善良?真的,和夏渚体制上那些遮羞布一样,漂亮,都太漂亮了。
    什么体制,什么遮羞布,索兰听得半懂不懂,知道不是好话,仍微怔愣道:他确实很漂亮。这个时代的语言还没进化出形容男人面貌太多丰富的词汇,不过漂亮倒是已经出现,算顶级评价了。
    方征心头被好胜的雄心与愤怒的火焰占据。长得怎样倒是在其次,这个夏仲康可真会做表面功夫,掩盖着本质却是把民众变成没有想法的奴隶工具。巴甸的黑暗之处是把战奴当作牲口,夏仲康也想走这条路。只不过夏渚子民和巴甸的战奴不同,他们是虞朝的遗民,已经开化了,不可能倒退回去,他于是在精神教化方面潜移默化地下功夫可怕的敌人。方征眼神逐渐变深,这样的敌人,他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分化、挑拨和击破。
    于是方征眼珠一转,挑开女将军那块最痛的伤口,漂亮的人都招人喜欢。我不知道他多漂亮。但我觉得你也是很漂亮的。可惜,在他眼里,还是巴甸的王女更漂亮吧?我听说三代以前,巴甸立国的盐水氏自称娲族后裔,有半神蛇之血。有人说她比凡人貌美,也有人说像丑陋扁平的蛇头。你在婚宴上见过那巴甸王女吧,觉得如何?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还是为了政治联盟忍着恶心亲下去那种?
    方征每说一句话就感觉身后骑在马背上的女子身体紧绷一分,最后一句时伴随着索兰把草绳条抽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勒住了方征的嘴。她另一只断指受伤的手搓在腰间铜匕末端,竟然把那木柄搓烂成碎块,刃端割在她手心。糊了满手的鲜血流淌,惊了坐骑跑不稳。她一巴掌抽在马鬃间,映下血红的掌印。
    方征装得面无表情,内心已然雀跃。女子脸上怒意如沸,咬紧牙关,却无法蒸干眼中蕴满的泪水。方征心中报复的触手张牙舞爪占领高地,建木中并封龙遭訇蚁噬咬的仇也一并算。他要像拗脆刃一样把这位肱骨统领掰断,再让她刃面倒转捅进夏仲康的心脏。这是他和青龙岭唯一的生机,也是这片土地不彻底滑入奴隶社会藩篱的唯一契机。方征想起做过的梦、听过的诗、父亲的心,春风山海界、华夏水云天,不抵死拼杀,哪有此般好景,他清醒得很。
    青龙岭北行两天两夜,索兰与夏渚接应她的战士会面。接应点设立在交界处,是一块平素人迹罕至的山谷。路上大部分时候方征的眼睛都被蒙住,他无法估算距离。但接应索兰的武士汇报交代的信息,给了方征许多线索。
    统领?其他人呢?难道?接应点是一处偏僻隐蔽的石洞穴。只留有一名夏渚铠役军武士,他打量着索兰身后空荡荡的,她一人一马独身押着方征前来,右手还受着伤,他眼中的震惊难过化为心疼。
    铠役精锐从阳纶城出发共有七百人,疾驰近一个月。每隔半天路程就会留下一人作为接应人传递信息。一路上遭遇了猛兽、虞夷士兵、不知名的绊子(或许是飞獾军的阻挠),陆续折损了不少人。到他留在离青龙岭最近的接应点的时候,最后跟着索兰去找野牛群的人还有二十位,过了几天有人垂死赶至报讯,接应点的武士得知统领已经成功混入了野牛群,并诱导它们往华族地盘奔腾。可那时索兰身边也只有五人了。而今她身边的人已经死光。这兵行险招的擒杀行动,委实损失惨重,就算把后续接应点所有人都平安带回,能回到阳纶城的也不足二十人了。幸好成功抓住了方征。
    都死得值。没时间哭。西北还是东北?石洞穴里摆了一片简陋的沙堆,上面有几块小石子。索兰用手指着问。
    那武士扫了眼方征,似乎犹豫他听得见。方征懒洋洋道:听又如何?两种毒.药我还能跑得动不成?这一路他连站起都没力气,下马拽进洞穴后就软软靠在墙边,边喘边嗤笑,再说了,这还要问?当然是走东北边。
    说说?索兰手中甩着那草绳条。自从上次方征激将惹怒她之后,虽然她很快平复了失态。却经常冷不丁化被动为主动,问方征问题。然后随意鞭笞勒他嘴上。几天下来方征嘴角全都破皮了,词锋却仍然辛辣,屡屡往她的逆鳞上面戳。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最简单的拉锯。
    西北可能会遇到祖姜来掘路的大猞猁,还绕路。方征淡道,你不会希望我与祖姜的猛兽会合的。
    是听说华族与祖姜的九尾兽祖有盟,不过东北边要经过虞夷地界。禹强营比大猞猁厉害。我倒觉得应该走西北避让。索兰转头问那接应点的武士,你的情报呢?
    那武士恭敬道:走东北边。但不是因为祖姜的大猫。西边有许多巴甸的逃奴,从那片大洪水里游出来,他们经过之处,那里的人都生病死了。要尽量远离他们。
    生病死了?什么病?索兰疑惑问。
    不知道,身上出现红点,然后开始出血,咳得厉害,有时候还落血。一片岭一片岭地死人。附近的人都跑光了。
    方征内心一紧:不知是什么疫病,鼠疫?黑死病?在这个时代是最可怕的事。
    索兰见方征表情阴沉得可怕,抿紧嘴唇不说话。她即便折磨鞭打方征,他也没露出这样的眼神。深邃得不知在想什么。索兰看到这样的方征感觉很不舒服,她又啪地用草绳抽了方征一巴掌,怎么了?
    方征脸上出现一道浅红痕,他也没偏头躲,不说话没理她。见状索兰也懒得问。方征是在想,巴甸的蟒王是他让并封龙吃掉的,修陵城也是他下令掘乱水路淹的。疫病这得死多少人呢?方征似乎要被某种黑暗吞没,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曾以为,洪水会淹没一切。
    所有的愚昧和黑暗、仇恨和血痕、罪恶和毁灭,本想画下终点。自己曾经有过单纯天真的区别开统治阶级和人民的理想,后来又被现实的复仇怒火打碎,不计后果地报复了巴甸,也做好了背负一切罪孽前行的心理准备。
    可有人游出来了。方征的心忽然就喘不过气来。要再把那些人杀一遍吗?这路上一传十十传百会扩大成什么样子,多少巴甸王域外的无辜者也被卷入其中?青龙岭又会不会染上?
    索兰静了半响,点头道:走东北,尽快动身。准备好弓箭,视线所及之逃奴,统统射死。
    那武士应了,他把一捆桦木削好的弓箭交给索兰,北方先进的削箭工艺。统领先行,我打探完青龙岭的情报就来。
    方征没吭声,心中却不安地想着:疫病传播,仅仅射死那些逃奴,足够吗?这时代野生动物那么多,都生命力顽强但他现在自由受制,很多事没法验证或解决,也只得按捺。
    索兰补充了干粮后,这个接应点也养着一匹吃饱喝足的野马。她更换了马匹。重新把方征拽上路。马匹脚程加快,继续往下一个接应点驰去。除了第一个回青龙岭打探消息的武士外,每个接应点的武士都跟随索兰上路。每到一个地方也汇聚着新的情报。
    这有效的治军手段和明确的通讯侦查目标,让方征心中暗自赞叹,虽然对比后世动辄数十万的大军,上古时代人口稀少,兵团人数并不算多。但他们懂得了分工,就是后世军种分化的雏形了。
    方征又被押行了两日,沿路北上接应点陆续汇合的武士已经增多到十几人。方征想到了之前被连子锋带着离开建木时,子锋一路上招了许多动物来代步,最后更是唤来朱鸾,速度之快,十日左右就回到了青龙岭。祖姜和奇肱族能制造飞车,当时青龙岭出事后,他几日就飞回了瑶城又飞去了华族领地。但索兰和她的武士们俨然没有召唤野兽的特异功能,也没有机械飞车,马已经算是他们最快代步的工具,照这个速度,至少一个多月才能弛到阳纶城中。如今他们行将三天,还在虞夷巴甸边界小心绕行着,既要避开西边的逃奴和猞猁,又要小心不被虞夷东南部的流动兵团发现。
    在清江边,滔滔大江拦路,还得砍其他树造木筏。行程又会被耽搁。方征仔细想了想这几个啸聚一方的大国实力,忍不住问索兰,我发现你们在兽战上面实力弱啊。巴甸有巨蛇,虞夷有金鸾和一堆兽伴,祖姜的九尾和猞猁就不说了,要是今天她们在这里,能用蛮蛮鸟和双头鸟拉车飞过河去。你们不行啊。而且据方征所知,从前厌火部落里一只遗留的船都不剩了。当初厌火人跟着方征回青龙岭,带走了所有家什,带不走的,就烧掉或是沉在了清江中。
    索兰冷笑对方征道:你以为我们没准备?他们来路时就已经造了船筏,由留在岸边的联络武士专门看守。虽然回程中多带了方征一人,但比起他们来时已经损失了十来人,船筏绰绰有余。船是由简单的几节均匀长度粗细的大乔木,由粗绳捆扎而成。一人一马可以乘在一片筏上。清江边十只筏依次趟进水中。索兰亲自押着方征乘在一片筏上。她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告知方征:我们不用野兽,靠着人力分工安排的智慧,也能井井有条。这就是我们夏渚的优越性,比野蛮的那几个大国好多了。
    令索兰庆幸的是,方征一直没有招来并封龙。看来那龙果然被訇蚁干掉了吧?青龙岭铜风炉既毁,区区普通武士不足为惧。等她把方征抓回阳纶城交给夏仲康后,就可以带大军南下,填埋青龙岭大湖,弄死那只冰夷。华族就此覆灭。
    他们驶到平静的河心时,有几个这几天陆续加入同行的武士,目睹过方征和索兰的吵架,准备帮腔。其实索兰也可以一直把方征嘴绑住,但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每隔一两天,就会解开禁制,听方征那堆角度新奇又辛辣的讽刺谩骂,抑或是些天马行空不知何源的故事。索兰会被激怒,和他吵架,又基本上吵不过,最后总是赏方征几鞭子后又把他的嘴勒住。但过了一两天又会重复。她总是忍不住想听方征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但听了之后又生自己和方征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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