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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定威将军府?李弘煊在嘴中玩味的重复着这五个字,若是没记错裴齐修随着季思去了畄平,如今裴家当家的是府中的二小姐,那二小姐我也略有耳闻,容貌生的极好不说,才情能力更是寻常女子所不能及,虽是武将世家却才情卓绝,也就身子骨弱了些,裴齐修极疼他这个妹妹,求亲的媒人都被悉数轰了下去,老大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王爷怎还笑得出来,宋呈玖明白过来其中问题,更是忧虑了,太子娶了定威将军府的二小姐,那裴战和裴家军便是他的倚仗,他在朝中拥护者过多,本就手握大权,若是再有驻军拥护,那便是旁人也无可奈何了,此举定是为了针对王爷。
    他想同定威将军府结亲,那本王便让他结不成这个亲!李弘煊唰一声打开扇子,脸上露出抹冷冷的笑意,他举起茶杯轻轻摇晃,搅乱了本就混浊的污水,茶杯中央有一个漩涡,自上而下望去,好似四面八方的水都被漩涡吞噬干净,他盯着漩涡中心,目光有些幽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裴瑶一日没入东宫,那裴家这块肉人人都有机会,孰胜孰败只能各凭本事了。
    这句话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融进风中,好似飘荡在耳边,裴瑶手上动作一顿,慌忙搁下笔抬眸张望着四周,可除却院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便是烛芯燃烧发出的滋啦声,她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丫鬟端着甜汤推门进来,瞧见的便是她这副模样,忙迎了上去,小姐可是哪儿不舒服?
    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安,夜里也时常惊醒,春惜,你说可是要发生什么了?
    呸呸呸,春惜将托盘放在桌上,安慰道:小姐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明日唤大夫来瞧瞧开点安神的汤药,到时保证药到病除!
    她一边劝慰一边笑着将托盘中的甜汤放在裴瑶的手边。
    裴瑶垂下目光看着面前还未做完的画,画中之人虽还未点珠描唇,可模样却已落在纸上,从轮廓和线条中也不难看出来这人是谁。
    春惜就倚在桌边,探头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画作,她一直跟着裴瑶,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怀的是个什么心思,叹了口气,小姐既心悦季侍郎,为何不同将军说,将军疼惜小姐,您的要求也从未拒绝过。
    这世间之事又岂是想如何便如何的。裴瑶用笔尖沾了墨,轻轻描着发丝,将心中念着的这人一点点铺展开来。
    小姐莫不是因为外头人对季侍郎的那些个说辞,担心将军不允?
    若这般简单便好了,抛开其他先不论,季大人怕是对我也无男女之情,我一厢情愿强求无果之事,倒是佳偶难成,倒是成了对怨侣,两相折磨。
    小姐说的也是,就拿小杨大人同祁家小姐来说,多好的一对儿,不知怎地愣是走到如今这地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小......余光瞥到裴延沉下来的脸色,春惜自觉言语不妥,连忙噤声。
    裴瑶将手中的笔放下,语气有些悠远,他二人的事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小杨大人为人善良真诚,熙姐姐的性子则固执强硬,我虽同熙姐姐关系亲厚,但大多数时候却是看不明白的,若说她多爱慕沈子襄,可当初能够半点不留念的嫁进杨家;情爱与她而言好似没有那般重要,只盼经此一事,能有些不一样吧。
    她说的是杨钦早就明白的,这其中种种乃是差不多十年的日夜相伴,爱也好,不爱也罢,早就说不清了,沈子襄只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引线罢了,有没有他其实远没有多重要,走到如今局面不外乎因为,祁熙心中并无杨钦这人,从前没有,如今没有,往后亦不会有。
    杨钦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任由身旁这丫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世人的悲喜并不想通,他只觉得这丫头十分麻烦。
    表哥,可是因为祁小姐伤神?
    同你有何关系?杨钦皱了皱眉,心情不大好。
    是晴儿不好,若晴儿有祁家小姐一般好,表哥也能多看晴儿一眼,表哥这般好,祁小姐怎么不懂得珍惜呢?这女子样貌生的清秀,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气质,不过也难怪,祁小姐容貌生得好,又是临安城中第一才女,眼光自是高些,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若非因为杨家当年的恩情,她怕是不会嫁入杨家的,不像我,打小就跟在表哥身后,什么都做不好,这......
    晴儿,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杨钦笑着抢过话头,正好,前面有家茶楼,咱们去歇歇脚用些茶点啊。
    说完也不顾身旁的人,匆匆朝着茶楼奔去,叫晴儿的姑娘唤了几声,见这人不搭理自己,手指揉着手绢跺了跺脚连忙赶了上去。
    一进茶楼便被小二迎上楼,一抬眼却见祁熙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遥遥相望,周遭吵杂的人声却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自从那日将和离书送过去后,两人再未见过面,祁熙搬回祁府那日特意挑在了他不在府中时候,其用意已然很明显,他也不好上赶着不知好歹。
    突然再次碰见,杨钦本以为自己会心疼难耐,可实际上连神情都未有变化,只是移开视线走到了离祁熙最远的一桌,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祁熙未想到会在这处瞧见杨钦,难得的慌了心神,目光瞥见那人身后的女子时,却立马冷了三分。
    晴儿自然瞧见了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是认识祁熙的,便故意离杨钦更近了些,有些得意的冲人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昂的走过。
    一旁的半夏瞧见了气得牙痒痒,怒气冲冲的瞪了那人几眼,满肚子火气看着自家小姐,姑爷这是什么意思,明知这表小姐别有用心,还故意带着这人来小姐面前转悠,摆明了给小姐找不痛快呢!
    你肝火太旺,吃点凉茶降降火吧。
    半夏只是替小姐委屈。半夏撅着嘴十分不服气。
    有何委屈的。祁熙放下茶杯无意识的望向另一个方向,隔着屏风未能瞧见所有,只是那姑娘脸上满是笑意,眉目间脉脉含情,也不知是杨钦说了什么逗得她这般开心,祁熙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同杨钦极少坐下来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处,明明处处都不合适的俩人,却这么磕磕跘跘相依相伴了快十年,绝大多数都是杨钦再容忍她,如今也只是忍够了而已。
    思及至此,祁熙轻声自语道:没了我,他反倒开心许多。
    这句话中包含太多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意,半夏在一旁听着,作为知晓其中种种之人,也只未应话,只是长叹了口气。
    杨钦自是不知晓,他饮着茶往后退了退,避开面前递过来的点心,被烦的没了好脾气,这点心不错,你多吃点莫要瘦了,回头我娘怪罪下来,我可受不了她那脾气。
    晴儿掩唇笑了笑,又犹豫不安的侧眸望了一眼祁熙的方向,眉头颦蹙的问:表哥,你真的不同祁小姐打个招呼吗?你陪我出来游玩,祁小姐瞧见不会误会吧,虽说你二人如今和离了,可总归夫妻一场这情谊还是在的,见表哥伤神晴儿也是万般心疼。。
    我若同她打了招呼,一回府你定要去我娘跟前闹上一通,说我又糟了祁熙的道儿,这俗话说了,三岁看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哪些伎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省省吧。杨钦嗤笑了一声,端起热茶吹凉抿了口。
    一句话直把文晴儿怼的涨红了脸,咬着下唇强撑着笑意装傻,表哥又说笑了,我们是一家人,不过是不想失了礼数罢了,表哥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杨钦打断文晴儿的话,推开椅子起身,这招呼还是得打的,省得传出去说我杨家没有规矩。
    说罢直直朝着祁熙的方向走去。
    文晴儿气红了眼,她本想试试杨钦反应,谁知道这人果然对祁熙余情未了,这会儿便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手指卷着手绢咬着后槽牙连忙凑上去。
    好巧,未曾想竟在此处碰见祁小姐。
    祁熙掀起眼帘,目光扫过杨钦身旁那姑娘,她脸色过于冷淡,吓得那姑娘后背升起森森寒气,是挺巧的,几日不见杨公子已佳人在侧了,当真是好生有福气。
    比不上祁小姐喜笑颜开,满面春光,听闻祁小姐好事将近,沈府派了媒人说亲,有情人终成眷属,理应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我见杨少爷才是好事将近,若有了喜事可莫要忘了通知我一声。
    话音落下,杨钦脸色笑意一僵,片刻后又恢复自然,沉声道:自当,倒是还望祁小姐赏脸来吃两杯喜酒。
    这会儿祁熙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沉下脸将那股不适强行压了下去,咽了咽口中酸涩之感,杨唇勉强笑了笑,自当。
    杨钦眼中情绪翻涌,心口酸涩难忍,却是勉强笑了笑,也望祁小姐能早日觅的如意郎君,届时我定亲自上门祝贺,告辞。
    他同那姑娘一前一后下了楼,祁熙只是冷着脸死死盯着二人相贴的肩肘,在半夏的轻笑声中清醒过来。
    那姑娘被小姐瞪了一眼都说不出话了,活该!
    不。
    祁熙心道。
    她是在嫉妒。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2章 我会将他带回来的
    王阳春他们发现赵武没了消息,是在几日后,他们好不容易查到赵武的踪影,在那处矮院周围查看,却未见一个人影,忙翻墙进去见屋中空荡荡的,这才明白出了差错,急忙便将这是报了上来。
    这消息一传到几人耳中,顿时让人慌了心神 ,曹平更是苍白着脸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他这话跟催命的魔咒一般,来回踱步的王阳春被吵得心烦,阴翳着脸冲人便是一脚,厉声大吼,闭上你的嘴,如今这个局面,你不想想法子还在念叨些有的没的,也不嫌晦气!
    那你说怎么办!曹平被踹的扑倒在地上,爬起来后也顾不上发火,只是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赵武知晓我们这么多事,该不会是偷摸自个儿跑了吧!
    他若是偷跑出城了还好说,怕就怕落到了郭敬义或是季思他们手中,到时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边上的张炏也是一脸愁容,在座所有人都知晓这事的严重性,赵武牵扯颇深,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由他出面去做,这好处却未有坏处,当初本意是要将斩草除根,却不料这人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极强,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悄悄派人搜查多日,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王阳春脸色极差,自打季思一行人来了以后,明明在他掌握之中的局面逐渐脱离了轨迹,向着一个谁也说不清的方向奔去,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前望着院中那高悬天际的弯月。
    小一会儿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无论赵武在谁的手中,如今局面都对我们不利,能做的只是掌控先机,想将我们当做待宰的羔羊,那我们便做把杀人的刀,这畄平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长夜未明,仅凭微弱的月光,却敢同炽烈太阳相争夺,企图照亮这茫茫天地。
    畄平的诸位是一条绳上蚂蚱,各怀鬼胎,心思叵测,谁都想活着,却又谁都想要对方死,各自都有心中打算,面上勉强维持着和谐,比如此时,都想当那把刀可又不想做出头鸟,局面僵持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人陆陆续续离去,大厅中仅剩王阳春一人,身形未动,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望月长叹,临安久久没有消息,他便早瞧出不对劲了,如今的畄平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早就是汪洋之中的一片孤舟,摇摇欲坠更无退路。
    许多未明的事也渐渐清楚起来,从一开始季思便是为了私吞军饷一事来的,之前种种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演给百姓看的戏,他受皇上直拍,那背后代表的便是皇上旨意,皇上这是要一点一点将畄平抽丝剥茧,让他们将这些年吞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越往深了想,王阳春脸色越难看,正如他之前所想,这季不言心思深沉扮猪吃老虎,那人对自己知根知底,可自己却一无所知,仅是些坊间传闻,兴许这传闻便是季思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这场对弈从一开始便处在一个不平的局面。
    将所有的事打乱了重理,王阳春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心神,突然间他耳尖一动,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脸色慌乱,猛地一下回头,缺见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坐在曹平先前坐的位置上。
    这人一身黑衣,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处,定是武艺高强,此番来者不善,四周下人又被遣远,王阳春慌忙大喊: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来人啊
    王布政使还是莫要声张的好,在下这刀快得很,若是手抖不小心伤了您,这可如何是好,黑衣人抽出一把长刀横在王阳春脖颈间,将未尽之话给堵了回去,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命来同您做个稳赚不赔的交易!
    一把刀泛着冷光的刀横在自己脖颈处,王阳春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刀身冒出的寒气,低眸打量了一眼,强行稳住心神冲这身份不明的人冷哼了一声,想做交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那这交易不做也罢!
    担心被旁人打乱了我们谈话,于是一时情急,还望王布政使见谅,黑衣人语气带笑,退后一步收了长刀,还很是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立在一旁十分客气商量,至于这交易,王布政使也别先忙着拒绝,不如听过之后再做决定,我们的诚意定不会叫王布政使失望的。
    王阳春黑着一张脸整理衣衫,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不速之客,他不蠢知晓这人遮挡严实自是身份见不得光,眯了眯眼睛在心中盘算着这人身份,又思量着如何脱身,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同本官说诚意?实在是笑话,本官对你所说的交易不感兴趣,你若是识趣儿便自行离开,如若不然你想走便也走不了了!
    是在下未考虑周全,在此赔个不是。
    说罢,这人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当他的脸露出来时,王阳春瞳孔地震,猛地一下瞪圆,颤抖着手指着人慌乱不已,是你,你是
    风声呼呼的刮来,未关紧的窗户被风声吹得撞出声来,那风钻进屋中,连烛火都摇晃起来,光影一下暗了下去,险些被吹灭,这时一旁伸出来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双手合在一块儿将桌上的烛台团团为主,只余一点火星的烛芯又渐渐燃了起来,屋中再次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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