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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津行止接过钥匙,忧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津舟阳。
    司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舟阳交给我,进去之后,先从我办公桌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找点儿通用舒缓剂给他喷上,我很快就到。
    听到这,津行止不再犹豫,将殷染打横抱起,快速离开。
    一出病房门,两人就吸引了走廊里其他人的目光。不过好在现在时间还算早,他们也就获得了短暂的关注,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但意外似乎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津行止刚踏进楼梯间,就听见了楼下隐约传来的声音。
    那杂乱交错的脚步声,让津行止清楚地知道,狗仔们已经顺着楼梯上来了。如果这时掉头,恐怕会被这群人前后包抄。
    一个人尚且好伪装,但带着昏迷的殷染,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掐着嗓子,假声道:不上来就好了,他居然下到了一楼。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匆忙上楼的一众人听到。
    脚步声很快掉转向下,津行止抱着殷染直接下楼,直奔司夜的办公室而去。
    盲目从众的一群人里,总有些精明的人能主导局势。可当他们反应过来再折返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津行止把殷染放在办公室的床上,开始寻找司夜说的舒缓剂。
    气雾式的喷雾飘散而下,津行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殷染的反应,却先等到了司夜。
    还没等他说话,司夜就先于他开了口:保安正在肃清医院里的无关人等,舟阳那边,我做了隔离观察处理,谁也进不去。
    说着,他戴上手套,向床边靠过去。
    他扒开殷染的眼皮:他以前出现过这种状况吗?
    这一问,倒是勾起了津行止演唱会结束时的那段回忆。
    当时殷染消失,他只着急找到人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的确是没太在意他当时的状态。
    尤其是当他们回去之后,殷染就几乎没事了,他就自然地以为那时的殷染只是有点小病小痛。
    津行止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颚,将他能记住的细节向司夜和盘托出。
    司夜取出医疗工具,在殷染颈间提取出微量信息素,道:我先帮他检测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要保证他的休息时间充足。
    谢了。
    司夜收好手上的东西,摘下手套:别急着道谢,我有话问你。
    迟疑了一下,司夜还是说出了口:你昨天和他们见面了?
    看着司夜严肃的面色,津行止也知道,他口中的他们,说的是津舟阳的父母。
    津行止低应一声。
    他们又问你要钱了?
    没有。津行止顿了一下,其实他们对我挺好的。
    司夜重嗤一声: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如果他们对你好,我就不可能几年前在大街上撞见奄奄一
    司夜,津行止叫停,以前的事我都忘了,重要的,是当下。
    算了,司夜泄气道,我说不动你,要是缺什么,你就和我说。
    津行止应着,整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想说就不说。司夜转身,我替你去外面看看,你在这看着他吧。
    司夜穿上了白大褂,临走前用眼神指了一下还躺在床上的人:你小心点,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什么好人。
    津行止扬眉:说得好像你是好人一样。
    司夜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津行止才从失神的状态中调整回来。
    等他再回头,殷染竟然已经苏醒过来了,正坐在狭窄的看诊床上,背靠着花白的墙壁看着他。
    根据上次的经验,殷染这次醒得这么快也在预料之中。
    殷染目光一垂:你小时候,过得不好吗?
    像是被触到雷区,津行止的面色瞬而紧绷起来:我是该认真考虑要不要给你买副耳塞了,还有,我们没有熟络到能讨论这种事情的地步。
    殷染淡下眼底的波澜,嘴角再次勾起弧度: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在一张床上睡过觉的关系。
    津行止并不想同他争辩那些有的没的,抄起桌上的钥匙,眼睛也没看他:缓过来了就早点走,省得再出麻烦。
    随时可以,我没什么可缓和的。殷染回答着,嘴硬得和刚才的津行止如出一辙。
    继续待在医院的确不安全,但津行止还是不放心小舟阳,打算再看他一眼。
    保安的动作很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医院里已经彻底干净了。
    在司夜的帮助下,津行止再次回到病房,却没想到津舟阳第一个叫的,居然是殷染。
    漂亮哥哥,你没事吧?
    听见这个称呼,津行止狐疑地看向殷染,审视的目光像是夹带了刀片:前后也就几分钟,你教小孩子什么了?
    男孩见状忙对着津行止摆手: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叫的。漂亮哥哥人很好的,是除了你以外第二个替我剥过橘子的人。
    听到舟阳说的话,津行止猝尔皱眉:第二个?那爸爸妈妈呢?
    男孩忙改口道:不是啦,我说的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人。
    闻言,津行止才松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津行止瞟了一眼,走出了病房。
    通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拉得很长,如同他不肯收束的贪心:我和你婶子有点事情,中午才能过来。我昨天
    我知道了。津行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早点来吧,舟阳很需要你们。
    说完,他一刻不等地挂断了电话。
    他落寞地靠在墙面上,感受着衣物和背脊的艰难摩擦。
    他几次按亮手机屏幕,又几次熄灭。
    最后,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小舟阳,我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解开屏锁,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胡姐,你之前和我说,有一部电视剧找我去演男主角,那个本子还在吗?
    在是在,不过你怎么又问起来了?你不是嫌弃那个本子太差,直接扔到一边了吗?
    津行止舔舔嘴唇:上次说的价位,还作数吗?
    胡姐顿了一下:缺钱的话,姐可以先借你点。你要是接了这个,就得推了瞿导那边,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那个角色和你特别贴。用来打响你转型的第一枪,再合适不过了。
    您别说了,津行止打断了经纪人的滔滔不绝,他怕自己再听一句,就会忍不住重新做决定,我
    他的接字还没说出口,手机忽然被人从耳边抽走。
    他不接。殷染说完,利落地点在了屏幕的挂断按钮上。
    他微微偏头:辜负小朋友好像不太可取,如果缺钱的话,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第11章 别随便送别人花。
    两年前,津行止刚刚大学毕业,原本打算找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努力赚钱给小舟阳攒治疗费,却不巧遇上经济下行。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津行止以笔面最高分被一家企业录取,却因为体检报告单上的血腥味信息素被拒之门外。
    彼时他已经接受了司夜太多帮助,便执着于自己解决问题。
    一次次面试的奔波中,他偶然被星探所发现。
    因为外形优越,对方一直对他穷追不舍。
    但不管对方如何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地描述他进入娱乐圈后的生活,津行止都不为所动。
    天不遂人愿,津舟阳的病情突然恶化,半只脚几近踏入鬼门关。
    近在咫尺的天人永隔和后续高额的治疗费让津行止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那天,他试探地问了一下小舟阳的态度。
    津行止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话。
    他说:星星一样的人就该和星星一样挂在天上,带给人更多光芒啊。
    那天之后,津行止主动找上星探,以减少分成为代价,向公司预支了一大笔钱。
    封闭训练的那一年里,津舟阳用那笔钱看病,病势逐渐减轻。
    一年后,津行止同公司签约的其他三个S级Alpha一起出道,爆红速度超出预计。
    他从没忘记小舟阳说过的话,也不遗余力地践行着。
    他清楚地知道,只靠眼前的流量他不可能在娱乐圈长久待下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只接有质量的通告,并一直期望转型。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舟阳的身体处于稳定状态。
    而当这个平衡被打破,他就必须有所取舍。
    津行止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一边自嘲自己还是走上了圈钱的道路,一边在心里向小舟阳道歉。
    辜负小朋友好像不太可取,如果缺钱的话,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殷染的话落在耳畔的瞬间,津行止僵在原地,四肢沉重得像不听使唤的机械。
    他都快忘了,殷染姓殷。
    是个虽不受家里待见,却也能随手一划卡,就解决他燃眉之急的、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呆滞地望了几秒,殷染眼角的痣突然戳碎了津行止的期望。
    他是殷染,却又不是殷染。
    殷染把津行止的手机收进手心:就那时你那个亲戚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有钱的,对吧?
    津行止眼神一暗:他是他,你是你。
    没关系,殷染轻笑,也可以是我的。
    津行止显然不能理解这种强取豪夺的思维,上手就要取回自己的手机。
    殷染双手倒换,将手机换到更不易被津行止触碰到的那只手里:劳动换酬,我帮他完成了这么多事,之后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提前预支酬劳,这很过分吗?
    他肩膀上的放松下来,继续轻描淡写道:在我的世界,帮这种程度的忙,代价通常都是性命。
    津行止指尖缩动,缓缓收回手心,犹豫了片刻还是抢回了自己的手机。
    所以,你一定要辜负小家伙的期望?
    津行止的心脏漏跳一拍,连带着手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但那停顿并没有很长,津行止又再次滑动起手机来。
    电话嘟过三声,经纪人再次接起电话。
    沉默了近半分钟,津行止终于出了声:姐,刚才是我太任性。那个戏,我不接了。
    电话那头,胡姐轻笑一声:真好,省了和你大吵一架的功夫。我刚才已经向公司递交了申请,提前支取你的工资。
    姐,津行止的声音有些发紧,谢谢。
    谢我就免了,早点回来,你今天下午还有场直播。
    嗯,津行止应声,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津行止抬眼,正对上殷染夹杂笑意的眼睛。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余光正好瞥见垃圾桶上的一捧花束。
    那花的品种,正和之前殷染哄小护士删照片时的一样。
    他换了口气:下次别随便送别人花。
    殷染还透着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你是在怪我没送你吗?
    在我们的世界里,这叫撩骚。津行止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当然,你要是喜欢开屏,全当我没说。
    殷染浅笑一声,将视线从津行止的背脊拉远到那束花上,神情骤而复杂起来。
    一起在病房里等到看护的保姆到,津行止才和殷染一起赶回了公寓。
    两人一起走进殷染的房间。
    事实上,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近半年,这也是津行止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间。
    这间屋子的结构明明和大家的都差不多,却平白给人一种压抑感,就像殷染本人一样。
    钱包却不设防地摆在桌面上,就像那是这间屋子里最不重要的东西一般。
    津行止站定在桌前,抽出一张纸,写好借条,放进了钱包,才抽出其中一张卡。
    但显然,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密码。
    如果这个公寓里有谁能猜得出殷染的银行卡密码的话,那一定不是他津行止。
    抱着希冀,津行止还是带着殷染出了门,寄希望于他还能像上次一样存在什么肌肉记忆。不然,他们今天大概率是拿不到钱了。
    狭窄的提款机隔间里,两人被迫挨在一起。
    看到那张卡余额的时候,超出想象力的数字令津行止不由得为之一震。
    但那震惊只短暂停留了几秒,便消散在他手间的动作里。
    殷染神色自然地盯着有些紧张的津行止,觉得有些好笑。
    上方和身前同时传来的机械音,令殷染的神经倏而一紧。
    看着津行止一步步的操作,他竟恍惚觉得有些熟悉。
    他抬起指尖,靠近津行止悬空未动的手,顺畅地按下一串数字。
    指尖轻点带来的触觉还没散去,机器的反馈却让津行止倒吸一口气。
    「业务处理中,请稍候。」
    他咬咬牙: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觉得你一直是在编故事耍我。
    殷染抬起手掌,指尖似有似无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那要真的是呢?
    津行止看了眼他的手,又抬起眸,喉结上下一滚:那也,谢谢。
    「业务处理成功。」
    津行止退出卡,带着殷染回去。
    可以了?殷染有点惊讶,钱他就收到了?
    不然,你要背着麻袋送过去?
    殷染耸了耸肩:听起来的确很不雅观。
    津行止没有接他的话茬,殷染却越靠越近:刚才那种,教教我?
    你能给谁转钱?
    那可说不准,殷染抬眼,万一呢?
    下午两点,津行止的个人直播准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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