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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邪神后,被标记了——没有良心(44)

    基本上所有的商业设施都在这里,安静的旅店旁边,就是一家热闹的酒馆。之所以是酒馆而不是酒吧,是因为它在露天摆了很多座位,除了酒,还提供烤肉之类的食物。
    沈知瑜摸摸肚子,疯狂吞咽口水。
    别靠近那里。爱德华嫌弃地说,那群疯子经常在那里狂欢。
    好。沈知瑜擦擦口水。
    旅店内部和外面的装修风格一样,都很清新。
    店主是个男性omega,有着一头柔软顺滑的奶金色长发,和碧蓝的眼睛。
    他五官柔和,眼神安详宁静,只是看着他,就会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他用标准的言知瑾的母语打招呼:你们好。
    你是专门学过吗?发音很标准。沈知瑜冲他挥挥手。
    是我朋友教我的,他在那里工作。店主笑容恬淡,谢谢夸奖。
    他给几人办好入住手续,拿出房卡。
    沈知瑜四下张望着,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平常忙得过来吗?
    当然不止我,只是爱德华说来的是几位重要的顾客,我才想出来看看。店主说话徐徐缓缓的,好像有种魔力,让其他人也急不起来。
    沈知瑜指指他摆在前台的书,问:你很喜欢他的书?收集得很全。
    你喜欢吗?店主问。
    还行吧,看过几本。
    是我写的。
    沈知瑜:你写得很好。
    不,不是我的功劳,这都是主赐予我的,我只是妄自揣测主的意思,并斗胆将它记录下来。店主捏住自己胸口的项坠,做了个手势,向往地说。
    你也信教吗?沈知瑜好奇问,和马特他们信的有什么关系吗?
    店主平和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淡高傲。
    他傲慢地说:别拿那种东西和主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店主的气质和刚才截然不同, 充满了傲然和不屑。
    沈知瑜很快反应过来,问:你们两个教派是敌对的?
    敌对?店主微微一笑,不, 只有势均力敌才能够叫作敌对, 他们不过是一群四处乱蹿的老鼠罢了。
    沈知瑜问:你是指他们做的事像老鼠一样见不得人,还是指他们势力微弱, 成不了气候?
    都是。店主盛气凌人地说, 正因为如老鼠一样卑劣肮脏, 他们才不得不四处躲避。
    看来你对他们很有怨言啊
    言知瑾清冷的嗓音突兀地插入他们的对话:是你们的教义,让你们去排斥他们, 还是你们自发地做出这种行为。
    店主愣了一下,皱眉说:讨厌他们的存在,应该是每个人的本能吧。
    他顿了顿, 说:不过有件事你猜得不错, 主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们, 要与他们对立。即使他们对主那样不敬, 主仍旧默许他们的存在。
    为什么?沈知瑜歪歪脑袋。
    店主唇边漾开一个神秘又奇怪的笑容:因为主说,即使是老鼠, 也有存在的意义。万事万物已经构成了稳定的秩序,即使是那些灰暗的存在,也是秩序的一部分,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 宇宙才构成平衡。所以我们直到现在, 也没有驱逐他们。
    可是他们总是挑衅。店主脸色骤然阴沉,他们说, 陈旧的秩序只会腐烂僵化, 没有任何一种秩序可以永久生效。他们要毁灭主所建立的平衡。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
    可是, 大概这正是他们在严密秩序中的位置。主一定早就计算到了他们的出现。他耸耸肩,可惜主不在意,我们可不能不在意,他们总在外面烧烤,把我的房子都熏出一股烟味了。叫他们搬又不愿意搬,说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言知瑾总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好像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些教义,只是它们被深埋在记忆深处,这个时候才浮出水面。
    他大拇指按住太阳穴,用力揉了揉,说:你能多介绍一下你们的宗教吗?
    你对加入我们有兴趣吗?店主温温柔柔地弯起眉毛,说,其实我们很欢迎新人的加入前提是,真心信仰我们的主。
    他从柜台里拿出一本已经被翻过很多次的、没有名字的书,翻开几页,将一个复杂的图案展示给言知瑾:这是主的印记,是主对我们的启迪和恩赐。
    言知瑾的头疼一下子加剧。
    他的眼前只剩下复杂的印记,其他的东西都变成模糊的色块,原本属于平面的线条悬浮在空中,发着银白色的圣洁的光。
    这些线条飞向他的双眼,钻入他的眼球。
    他闭上眼。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并不是严重的疼痛,但是脑袋酸酸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迅速膨胀,几乎要把大脑挤破。
    一双冰凉的手覆到他的眼皮上,凉意一阵一阵地传入脑内,将飞速胀大的意识冰封回脑海深处。
    店主的声音从远方断断续续地传来,逐渐变得清晰。
    周围的景物也恢复正常。
    言知瑾这才发现,书已经翻到了其他页面,店主早就在介绍其他的东西了。
    他小声道了声谢。
    言虺垂下手臂,从后面抱住他,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肩上,慵懒地说:我们约定过,你要成为我的信徒。
    我只是问问,言知瑾抿唇,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信徒。
    言虺没有丝毫不悦,笑的时候呵出的冷气拂起他脸颊边的碎发: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主的形象?店主扭过脸,笑了好几声,眼里布满痴迷,主没有沉重的躯壳。主存在于我们身边,主无处不在。没有人能看见祂的真容,但祂与我们同在。祂是万事万物,是构成万物的秩序,祂全知且全能。我们,都是主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真是好厉害啊。沈知瑜傻乎乎地说,但我怎么觉得,我在哪看过类似的?
    那道格拉斯公爵呢?言知瑾问。
    店主面露嫌恶,说:他?他就是工艺品上坏掉的那颗螺丝,完整的构架因为他的存在而轰然崩塌。不,这么说不准确,他就是沙漠的狂风,顷刻间将所有人历经千辛万苦搭建的堡垒摧毁。他是一切不幸的灾祸。
    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严重了?言知瑾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店主不可思议地问:你是在为他说话?你知道他们有多残忍,多少人被他们残害,家破人亡吗?
    言知瑾沉默片刻,说:不,我是说,既然你所信赖的神承认他的信徒的存在,应该也承认他的存在,这说明,他本身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那是因为主大度,店主笑容冰冷,主认为,不需要与他们计较。事实也正是如此,老鼠永远只能生活在阴沟里,即使自封为神明,也不及主的十万分之一。
    计算再精密的钟表,都会有失灵的一天,秩序不是恒久不变的,或许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激发新的秩序的产生。言知瑾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但他还是据理力争。
    言虺忽然大笑起来。
    他还趴在言知瑾肩上,笑的时候,带动着言知瑾的肩都在抖。
    你笑什么?言知瑾皱眉问。
    他莫名有点心慌,好像有把钝刀子在心上割,他忍不住抓紧言虺的手。
    没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言虺扣住言知瑾的手掌,嘴角高高扬起,真诚地对店主说,老鼠就是这么渺小,即使每天都在房屋主人面前晃,咬坏他喜欢的书,弄哭他的仆人,高贵的主人也不会看他一眼。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事都不值一提。他能够将书复原,也能够安抚仆人。他还有很多书,也有很多仆人。
    也许就算老鼠在主人身上咬一口,主人都不会慌张,因为他连皮都没有破,只是添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他软若无骨地趴在言知瑾肩上,犹如一条曾经被抛弃的巨蛇,缠绕着饲主,他什么都不在意,老鼠根本无法进入他的视线。
    他虽然在笑,和言知瑾相扣的手指却在用力,险些将言知瑾的手指折断。
    言知瑾捏捏他的食指,淡淡说: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言虺堪堪停住, 胸口剧烈起伏,深呼吸了几下,呼吸才恢复平稳。
    言知瑾问店主:我们现在可以去房间了吗?
    当然可以。店主似乎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一会, 才说,我给你们带路。
    不用, 我们自己上去。言知瑾对沈知瑜说, 你们可以继续聊,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哦你好好休息。沈知瑜小心翼翼地说。
    言知瑾拖起行李, 拉着言虺,径直走向电梯。
    旅馆内的装潢和楼下一致,幽静淡雅, 很有店主个人的风格, 房间内还摆放着新鲜采摘的鲜花。
    言知瑾是蛇类的专家, 对花却不算精通, 只是觉得这种白色的花看着清淡,花香却格外甜腻, 有点不和谐。
    从言知瑾让他闭嘴开始,言虺就没有再说过话,进了房间, 也只是沉默地帮言知瑾把箱子里的日用品整理好, 坐在一边看他。
    言知瑾说:你的房间在对面, 吃完晚饭大家一起回来的时候,你先回那边, 再找机会过来。
    言虺嗯了一声。
    言知瑾说:按爱德华的性格, 应该会把晚饭安排得比较隆重, 我没什么胃口,到时候你提前陪我回来。
    言虺继续点头。
    言知瑾徐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方眠那边似乎有些好消息。
    嗯。
    今天见到的那只西部菱斑响尾蛇挺好看的,我准备托人弄一条。
    嗯不行!言虺倏地抬起头,激烈抗议。
    言知瑾勾起嘴角,拍拍身边的空位,命令道:变回去,过来。
    言虺依言变回蛇形,沙沙沙地爬到床边,昂起上半身,摇晃着颈部看他。
    言知瑾抱住他的脖子,随手一捞,把他的一大半身体捞上床。
    言虺灵活地将尾巴缠上他的手臂,整条蛇攀在他身上。
    言知瑾全然不管缠在手臂上的可能压迫到血液流通的蛇尾,倚靠在床头,像哄小孩子那样,轻拍蛇的头顶,说:难过了?
    蛇的尾巴尖犹犹豫豫地勾起一个弯,松松垮垮地从他手臂滑落,萎靡地垂在床上,只有尾巴还勾着他的手腕。
    蛇漫无目的地在他身上盘绕,最后把头埋到他颈后,拱着他后颈的软肉,说:没有。
    我不喜欢他说的话。言知瑾侧身躺着,弓起背,将柔软干燥的蛇身揽入怀里。
    蛇又顶了顶他的后颈,沉闷地说:但他说的是真的。
    言知瑾坚持道: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喜欢。
    他脖子一凉,忍不住浑身颤栗
    蛇正用信子轻柔触碰他的腺体。
    为什么呢?蛇困惑地问,灾祸、暴力、死亡,这是所有人都厌恶的事物。为什么不喜欢他的话?
    言知瑾抿抿唇角,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因为我知道,这些并不可怕。
    你怎么了?蛇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想绕回他面前看他。
    言知瑾按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头,将即将涌上来的泪水压回去,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陈述: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蛇。
    第一次从百科全书里看到那种动物,他就被惊艳了。
    但是,这并不是一种大众的喜好。
    大部分同样年龄的孩子,都喜欢更加柔软的动物。
    言听雪和沈成风都是开明的家长,他在家的时候,从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直到出去上学,他兴致冲冲地捧起误入校园的小蛇,他才发现,自己的喜好是如此异于常人。
    他们会在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在我出现的时候,刻意做出害怕躲避的动作。他们私底下说我会操纵毒蛇,是邪恶又可怕的巫师,惹了我会被下诅咒。我知道,他们害怕我,也害怕我手里的蛇。
    蛇的肌肉收紧,每片鳞片都锃光发亮:我杀了他们
    言知瑾拍拍他的头,让他不要乱动:但它们只是普通的蛇。听不懂人话,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感情和社交网络,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液,也只不过是自卫和捕食的工具。它们其实,也只是一条脆弱的生命。
    那个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大家都要害怕它们,甚至严重到了,要先下手为强,先杀掉它们的地步。明明,所有的动物都有保护自己的方式。
    但我并不是想责怪他们。或许是因为很久以前的人类没有应对毒液的办法,所以将这种警醒刻入了基因内,致使人类更容易对它们产生恐惧。
    可我还是会因为它们而难过。人类总是更容易对弱者心存怜悯,但放到蛇身上,这种本能似乎经常失灵。当一只猫玩弄一条蛇,人们会为它拍手叫好,而当蛇绞死一只猫,它们却会为猫惋惜。我知道那是因为它们更喜欢猫,可是我更喜欢蛇。我也会偏心我喜欢的动物。
    比起旁人的叙述,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经历、乃至每个个体的先天条件,都会决定他们看待事物的结论。他人口口相传的恶魔,可能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蛇轻轻叹了口气,有点茫然地说:可是我我确实不是个好人。
    他笑了一下:我也并不弱小,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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