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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手艺,不当庖厨少了多少人间乐趣!
    君知行。
    君至臻将君知行叫到了跟前。
    沈溯不奇怪,这第二只腿,当然是给他的孪生亲弟弟的。
    君知行早就被香味所诱,见兄长递过来,哪有不接的道理,连忙用盘子盛了,深吸一口,浓烈得香味直往鼻里钻。
    但正当卫平侯以为四殿下会如自己一般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却亲眼看见,四殿下端揍了那盘仅剩的独一无二的烤鸭腿,借花献佛地捧到了苗家女公子的面前。
    这这这兄长情谊深厚,竟被他拿去取悦女孩子?这能忍?
    沈溯扭头看向君至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要不是他和三殿下算是相识已久,还真看不出来,三殿下此刻,竟然已经是史诗级别的笑容了。
    怎么了,这是高兴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做哥哥的深感欣慰?
    君至臻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在温暖明媚的阳光里,柔漾着最甜美的笑。
    她展颜就好。
    作者有话说:
    真真只会为一个人做饭。不管是酥饼,还是烤鸭,样样不能落下。
    爱她,就要方方面面都为她学嘛。
    第13章
    写生时书斋师弟们的画作,陈焘整理成了满满一沓,送往太师处。
    满城飞絮的好时节,细柳庭轩,引雏之燕翩飞,竹林阴翳间鸣声上下。苗太傅在朝东的一树葛藤花架前,抬眸凝视端坐良久,最终提笔书就一篇沉博绝丽的好文章《春日昼永周游玉京散记》。这篇文章百年后仍为传颂,不过在当时苗太傅的手稿当中仅是了了,太傅并未放心上。
    在陈焘送来的画稿当中,苗太傅细致地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是在找什么,因找不到,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就连陈焘都看出他的心思,临走之前道了一句:三殿下今日,为璎璎小娘子做烤鸭去了。
    苗太傅在等画作,那边在拿执笔丹青的手烤鸭?
    陈焘离去以后不久恒娘将璎璎带了过来,写生写到一半儿就去吃烤鸭去了,苗璎璎多少有点儿心虚。
    不过实要怪那烤鸭蜜里流油太过可口好吃,苗璎璎吃了一条腿,尤嫌不够,争问君知行东西从哪儿来的时候,可还能有,君知行却顾左右而言他,苗璎璎觉得他有所隐藏,但看着又不像是想吃独食的样子,暗暗奇怪。
    璎璎,苗璎璎以为祖父责怪自己不思正业,唰地抬起头来,小脸一片红一片白,双手绞着幽草兰花纹的袖口,见状,苗太傅深深又叹了一口气,陈焘回来告诉爷爷,你在书斋之中,有了中意之人。
    苗璎璎面白如雪,仓促地看向爷爷,爷爷虽然年事已高,可人并不糊涂,不要陈焘说,他自己便总能揣摩出端倪。那双世事洞明的冷静眼眸,可半点都不浑浊。
    苗太傅神情内敛:是皇家的殿下?三殿下还是四殿下?
    知道再难瞒过,苗璎璎心头小鹿乱撞,祖父一生为官清正,享誉四方,桃李满天下,天子都尊其为师长,可能在爷爷看来,看上皇家的殿下,都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君知行也是他的学生。
    她已经及笄,比她小几个月的苗宝宝都已经议亲待嫁,要说羞涩,是有,可真要说出来,也不算恨嫁那么难堪,苗璎璎把心里的话在嘴边兜了兜,瓮声瓮气地承认了:是,是有这么回事,也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君知行。
    一听说君知行三个字,太傅的脸色微微变了,惊讶,费解,不悦,种种情绪交织撕扯了一番,等到太傅的脸色恢复,声音却沉了下来:你看中的是君知行?
    苗璎璎心头狂跳,说话的声音都不太稳了,尾音紧绷:爷爷以为是谁?
    苗太傅不说话,苗璎璎蓦地瞪大眼眸:爷爷不喜欢四殿下?
    要说在书斋,谁又不知道,爷爷看重的学生是谁。平心而论,君至臻是才华比君知行高了那么一点儿,不论策论、诗书、丹青好吧,他几乎是样样都算是出类拔萃,从长辈的角度来看,爷爷既不知道当年君至臻对自己做的恶事,不知晓他那光风霁月的皮囊的内里包藏何等孽根祸心,怎么能怪他不对君至臻偏颇。
    太傅皱眉道:四殿下,绝非可托之人。
    要说对君知行情根深种,那远远谈不上,只是她的那些幽微曲折的心事,不过小荷才露尖尖角,刚刚冒出芽儿,就遭到打击,苗璎璎多少不高兴,爷爷不顾及自己面子,当场这样否定自己的眼光。
    她随口应付:那爷爷以为谁人又可托?
    苗太傅要一如往昔将孙女接到怀中来,让她如小时候一样,趴在自己的膝头,祖孙俩开诚布公地聊天,手才碰到苗璎璎的小手,她就猛地缩了回去,不给太傅机会再碰,苗太傅深以为憾。一番折腾,费尽心机,终于还是让他人捷足先登。
    起初察觉到老四对璎璎不一般的心思,苗太傅就不愿他继续留在书斋了,四殿下个性风流散漫,情非独钟,加上母命在上,向来压得他不得喘气,虽然他与璎璎总角知交,但苗太傅总不愿将他交到老四手里。纵然君知行很得陛下和贤妃的喜爱,苗太傅站在孙女的角度,不愿她将来得忍受夫君分情移爱旁人的苦楚,便如同她的母亲湘郡主一般。
    只是君为臣纲,苗太傅尚且没有那个能力责令君知行退学,何况他在书斋之中也无大错。
    本以为君至臻一如其弟,一个窝里飞不出两种金乌,然考察之后,苗太傅对萧星流引荐的,与君知行一母同胞的三殿下,渐渐有所好感,便对其劝学,将他也纳入翠微书斋。
    毕竟是同样的形象,同样的出身,两人放在一块儿,终于还算是有个比较。璎璎渐渐会看出来,哪样的男人金玉其外,实则不值得一嫁。
    当初说服君至臻入学,也并非一件易事,那孩子已私下唤自己老师,称呼自己为师长,却执意不肯入晦明院,太师深觉奇怪,便问了他缘故,君至臻答道:多谢老师垂爱,学生忝列门墙,抱愧深重,不敢
    苗太师当即否定了他的话,多吃了几十年米的长者一眼洞察了君至臻的有所保留,摇头:不是因为这。
    君至臻神色凝滞了半晌,攒蹙的长眉微微松弛了下来,终于和盘托出,恭声说道:老师容谅,弟子知晓老师应从陛下办学的请求,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璎璎能够在更广阔自由的氛围之中读圣贤,晓事理,明大义,广结琼瑶之谊。
    苗太傅正是为了这桩,才让君至臻也入学。璎璎虽然聪颖好悟,但其天性散漫,难以拘束,在君知行的怂恿下越行越偏,能有个博文雅正的同窗在身侧,他超出众人远甚,以璎璎那不爱服输的个性,说不定是一种激励。
    但苗太傅没想到自己的算盘似乎打错了,君至臻对此并不热衷。
    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苗太傅惊讶之中,对君至臻又多了几分改观。
    君至臻长揖到地,起身之后,他的眼帘仿佛一层不透光的淡色的幕布,覆去了眼眸之中的一切情绪:老师有所不知,璎璎她,惧我如豺狼,避我一如蛇蝎,我在,非但令她无法专心向学,背离了老师的初衷,更令学生难安。老师体谅,便让学生在晦明院外另置书桌吧。学生便只是寻常弟子,而非入室弟子。
    若非多年来官场打滚,虽然超然俗物之外,但也看遍了八种玲珑心,苗太傅也不定能听得出少年说这话时,声音涩然自厌之感。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苗太傅抽离思绪,望向此刻身旁的孙女。
    这是他最亲的孙女,他自然希望,她能够得到最好的姻缘。
    苗太傅知晓她不爱听,还是道:我观君至臻人品足重,可堪良人。
    苗璎璎容色一顿,下意识看向爷爷,爷爷的神色极其严肃,知道这是爷爷考察之后,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话。
    可是,爷爷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君知行,还是要这样说,何况他们还是双生兄弟,苗璎璎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儿生气,又舍不得怪爷爷,咬住红嫩的嘴唇,不悦地转过了眼睛,故意装作没听到。
    苗太傅知道她听见了,但他坚持地,从容地说了第二句:璎璎,爷爷这一生,除了你爹,从没看错过任何人。
    爷爷,这已经够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苗仁清:爹,我真的会谢
    苗太傅:逆子滚边去。
    第14章
    爷爷只是不知道,君至臻表面披着一张眉清目朗的桀骜人皮,内里裹着一只邪恶暴戾的魔鬼,就连君知行都不大和他亲近,她怎么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好感。
    苗璎璎只要一看到君至臻,或是远远地闻到味儿,就要退避三舍。
    可是这样的心思,却无法对人言。爷爷年事已高,他希望能在闭眼前看到自己出嫁,并且嫁得良人,苗璎璎在大事上一向不愿违逆爷爷的意愿,但这一次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
    苗璎璎苦恼不知道找谁倾吐苦水,君乐兮是他们兄弟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被略过。
    转眼间时值入夏,一捧香中蜿蜒而出的水榭,两畔杂树交荫,波光潋滟的水面云垂烟接,几朵娉婷的菡萏出水很高,羞涩地打着苞儿。
    人间五月,已是芳菲殂谢的时节,一捧香里依然幽芳成径,开得绵密晶莹的白梅俏立枝头,弹指花落,风一动,如漱玉缤纷。
    苗璎璎和表兄表嫂烹酒,不远处萧泠在亭廊地下调琴,焚香净衣,但听闻清音袅袅,不绝如缕。苗璎璎扭头听了半晌,冬至见荷夏见梅,也就只有穗玉园一捧香能有这样的奇景了。
    远远地,只听萧泠淡淡地说道:都是我嫂子打理的。
    苗璎璎眼露惊疑和敬佩望向梨玉露:表嫂,你是如何做到的?
    梨玉露温婉含笑,握住苗璎璎的素手,道:随我来。
    她将苗璎璎带到梅花树底下小立,伸手向那枝头,摘下一朵色泽匀净剔透的梅花,花瓣与素手交相辉映,就如皓月般无暇,苗璎璎好奇地拈花观摩,只见这花上粘连着小小的翠绿花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假的,她不禁感佩道:原来是假的,好手段。
    梨玉露摇摇头:璎璎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梨玉露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笑容更深了一些,又道:萼片是假的,不过花瓣却是真的,这里所有的花瓣都是真的,用特质的保鲜水浸泡过,再用花萼穿起,仿照真花穿缀成一朵一朵攒簇枝头的模样。
    苗璎璎惊奇不已,保鲜水说得轻巧,只怕价格不菲,何况人工,这么多的花,牡丹芍药还好,这满树满树盛开的白梅,那叶间零零碎碎的天香,真是太奢靡了。
    梨玉露接着道:不过保鲜水也未必那么好用,这里的花,每日都需要更迭,因此子时过去之后,一捧香就需要有人来换上新鲜的仿真花,才有璎璎你来时见到的,四季芳菲竞立,花期不绝的这番景象。
    民间常言道,天上晶宫阙,人间穗玉园。
    昔有金谷,谷颗颗为金。
    今有穗玉,穗粒粒结玉。
    如此人间盛景,大概别无分号了。
    说话间,三出阙前传出来了人,已在穗玉园外等候,萧星流品酒间隙,豁然睁开眼,催人去请。须臾片刻,禁中使者携圣旨笑盈盈地出现在穗玉园一捧香,连声向萧星流道喜。
    园主大喜。
    萧星流快步上前,将使者双臂托了一把,眼睑微弯,惭愧笑道:萧某在穗玉园中双耳不闻窗外事,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又何喜之有?
    一会园主就会知道了。使者将臂弯中的圣旨碰了起来,端起粗噶的老鸭嗓,轻咳两声,萧星流接旨!
    此时梨玉露携萧泠、苗璎璎两人一起过来,磕头领旨。
    传旨使者凝目看了一眼,见人已到齐,便展开明黄丝帛的圣旨,开始宣读: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有佳女,萧氏阿泠,静容柔婉,美仪淑慎,雍和粹纯,克令克柔,深得朕心,堪为天下女子表率,今降旨赐婚于太子,为太子继妃,望今后恪承先祖之耀,谨秉华门之德。责有司择良时以完婚,钦此。
    这是一道赐婚萧泠与太子君宸的圣旨。但璎璎悄悄地侧脑袋观察了一些时候,认为在场之人除了自己,其余人好像其实并不如何惊讶。
    细想来也是,这么大的事,禁中应当也早就有风声先透下来了,表兄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臣领旨。
    萧泠接旨。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接下了这道圣旨。
    使者走后,苗璎璎暗暗打量萧泠半晌,她的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沉默地捧着圣旨,对兄嫂道了一声疲乏便先走了,翡翠织锦裁柳新燕纹的缂丝衣影轻荡荡地消失于两道角门之后,像一缕烟气似的散了。
    按说太子比她年长了十几岁,又有元妃在前,纵然身份尊贵,可萧泠生平孤傲不逊,也未将天下男子放在眼底,她内心当中会甘愿给他人做续弦夫人吗?
    还有一事,那就是,萧泠确乎肯定是要从翠微书斋退学了。
    苗璎璎功课不拔尖,尤其是策论,每每垫底,但总还有一个表姐陪着,爷爷就看在外孙女的份儿上,也不忍心一次罚了俩,对她还能轻飘飘地抬手就算了。要是萧泠一走,苗璎璎细想来日在书斋中自己的处境,不免忧从中来怅然若失。
    她明白,其实是心底里有些不愿意承认,出阁了之后,人心就渐渐远了。
    等过个几年嘉康也出降,她还孤身一人,到时候年华也不再了,又往哪里寻觅闺阁密友去?苗璎璎实在忍不住担心到了自己身上,就爷爷现在对君知行的态度,约莫她的事情前途渺茫。
    苗璎璎带着这种百感莫名的情绪,次日,果然便见到萧泠到书斋收拾东西,她没出现,是派了心腹女史过来的,她们将萧泠的毡毯、折扇、笔墨纸砚都打包好,连她平日用的那一套钧窑烟青海水江崖纹的茶具都带走了,一并带走的,还有平日里萧泠在晦明院里浇花时用的那只乏善可陈的铜皮壶。
    这是苗璎璎深刻地感觉到,萧泠,这个从总角之时便与她针尖对麦芒,但实则遇到危险时处处冲在她身前,口是心非又逞能护短的表姐,是真的要离开了。以后翠微书斋,穗玉园一捧香里,都再难见到她的踪迹。
    苗璎璎怅惘地叹了一口气,一扭头,枇杷树覆绿的树冠,在夏日的炽光热烈地灼烤之下,仿佛退了一层颜色,表面的叶片似乎变得干黄而松卷,她就在那朝西地拗着脑袋,不言不语地看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让她被教毛诗的老师给骂了一顿。
    白昼慢慢变得越来越长,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苗璎璎终于可以下学了,她等人都走了,才磨磨蹭蹭地背起行囊,出洞门离去。
    厄运专挑苦命人,苗璎璎这一出去,就正好与书斋一同求学的两位殿下狭路相逢。
    两人穿着一样颜色款式的深衣,发戴着一般的峨冠,用青碧玳瑁簪固定,苗璎璎下意识一退。
    那两人中,君至臻的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也后退了半步。
    不过,苗璎璎立马认了出来谁是君至臻,很明显,在书斋里抱着书本功课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君知行。
    认出谁是谁之后,苗璎璎心里的畏惧和忐忑少了一半,她低头想往外走。
    可君知行见她眼眶似乎红红的,心中暗暗一想,只怕是那萧泠往日和她不对付,如今凰鸟得遇梧枝,璎璎向来不服,所以心中多少有点儿不快。再加上萧泠一走,在书斋里策论便没人给苗璎璎垫底了,这也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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