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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12)

    他一天没看到周引了,想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很想和他说说话。
    要清理的卫生责任区是操场后边的小树林,这个地方树木遮天蔽日,地面铺满落叶。他从堆积的落叶里清扫出打火机、易拉罐、塑料袋等垃圾,再把落叶扫到一起。垃圾桶太小,他看着成堆的垃圾犯了难。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这样是搞不定的,要扫到什么时候。
    李擎转过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叼着支烟、踩着落叶向他走来。对方单手将校服外套甩到肩上,努了努鼻子道:教你个办法,一把火烧了不就得了。
    李擎凝神看眼前的人,认出他是上回在凉亭问周引拿烟抽的那一位。对方明显也认出了他,歪了歪头,我记得你,你来找过周引,这么巧啊。
    他也在附近?李擎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不知道,你可以找找,那人猛地吸了口烟,再慢慢吐出来,我说你还是先搞定这堆垃圾吧,正好我有打火机,一把火烧了多省事。
    学校禁止学生玩火。
    这不叫玩火,这叫解决问题。那人顺手递过来一个打火机,李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半晌,伸手接过打火机。
    那人耸了耸肩,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使用愉快。
    等他叼着支烟走了,李擎便将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
    第17章 距离
    操场西边看台入口处放置了两个硕大的垃圾桶,李擎来回了四五趟,总算把小树林的落叶和垃圾都清走。他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找到水龙头洗干净手。
    已经到放学时间,操场跑道上田径队在进行日常训练,有班集体在足球场举行小型足球赛,零零星星的人群分散坐在看台。
    李擎把手里的清洁工具放到一边,在看台三层找了个位置坐下。校园广播到点开始放歌,身后不远处的壁挂音箱坏掉了,滋滋电流声在一片和谐旋律中异常刺耳,他坐着没动,脑海里想着别的事。
    助学金申请不通过,班主任劝他跟教务主任道歉认错,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但他不打算把照片还回去,也就没有道歉的必要。
    原计划助学金用于解决生活费,现在没有了这笔钱,他需要再找一份兼职弥补这个空缺。
    膝盖上放着用了不到两星期的新手机,他向便利店预支薪水买的,也许他应该把手机转卖出去。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否了,他用指腹摩挲着顺滑的手机壳,纯白色的外壳,上面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猪。
    那天在他家,周引不由分说夺过他的手机,套上这个手机壳。当他嘟囔着要保存他自己的手机号,打开通讯录发现已经有他的名字,嘴边蓦地绽开了笑容。周引抬起头,特别认真地同他强调,以后一定要多打电话。
    想到那个笑容,李擎用力地睁了睁眼睛,随后勾了勾嘴角。他拨出周引的号码,铃声响了十几秒,他耐心等候了十几秒。接通后周引却在电话里对他说,现在不方便,今晚再打给他。
    李擎说好,挂了电话,神情若有所思。四方看台爆发一阵阵欢呼,他在电话里也听到了相同的欢呼声。
    要走的时候李擎经过看台一层,意外看到周引的身影。周引坐在中间的座位,没看底下操场,也没看别的什么地方他的前方是裙摆飞扬的啦啦队,舞动的花球和灿烂的笑容感染着看台上的每一个人。这其中不包括周引。
    李擎怔怔地看了周引很久,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引的侧脸看起来那么落寞。
    他分明也被欢呼与热闹包围,他就在他的眼前,但他发呆的模样、防备的姿态一瞬间让他觉得他们的距离很遥远。
    他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有告诉自己的一天。
    李擎没去打扰,一人走下了看台。回到课室后他匆忙赶出一篇八百字检讨,在班主任下班前交给她。班主任大概没碰过像他这么顽固的学生,看完他的检讨摇了摇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向班主任道了句给您添麻烦了,拎起书包走出课室。
    食堂用餐时间已经过了,他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坐在门口的长条凳上啃。校园广播接近尾声,闹哄哄的音乐渐渐趋于平缓。远处操场的喧闹也停止了,体育生结束训练,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过来买饮料喝。
    李擎啃完两个面包,瞄了一眼搁在桌面的手机,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临走前他买了一盒舒化奶,付款时眼睛余光不经意看到旁边的人,搂搂抱抱举止亲昵,他吓一跳,几乎以为他们是一对。
    走出老远才反应过来不是,同性之间朋友之间的肢体触碰再正常不过,玩得更过火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实在没必要多想。
    或许当初周引的亲吻,本来就可以当做恶作剧一笑置之。
    李擎猛地甩了甩脑袋,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舒化奶,手上拎着没吃完的面包,他正往学校西南门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为何单单周引的触碰不能以恶作剧视之。因为那个吻停留的时间太长,吮吻的力度太轻柔,他恍惚以为自己在梦中。周引或许并不想惊动他,吻很轻很浅,可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却大胆地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他从那样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依恋。
    抵达西南门,他将书包扔到凉亭,翻墙去到后巷。他要去给流浪猫喂食,那天之后他隔三差五会来巷子看看,尽管并不总能遇到,那只黑狸花猫看似不喜欢他们做的新窝,十次去有八次会扑空。
    这次李擎也没抱太大期望,走了一段路隐约听到猫叫声,他加快了脚步,果然在猫窝里瞧见了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家伙。
    他将舒化奶的包装撕开一个小口,倒了半盒进喝水用的碗里。小家伙被他顺了顺毛,舒服得仰起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尾巴来回地摇了几下后,趴在碗边舔了舔舒化奶。
    李擎把面包撕碎,单手捧着面包碎,小家伙凑过来小口小口地啃,吃得很香。
    猫不能吃面包,它消化不了。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李擎猛然抬头,周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抱着一袋猫粮。
    李擎急忙挪开手,面包碎洒了一地。猫喵呜了一声,过来蹭他的腿,吃地上的面包碎。
    乖,别吃。李擎想把猫抱起来,周引放下猫粮,先一步把猫托起来,用手抚摸它的颈部。李擎见状,默默地清理干净地上和猫窝里的面包碎,顺便把舒化奶的包装盒一起扔进垃圾桶。
    周引开口叫他,交代道:李擎,把猫粮拆了,倒在食盆里。
    李擎照做,周引瞥了一眼猫窝旁装满奶的碗,李擎解释道:这是舒化奶,我查过了猫喝牛奶不太好,我不知道面包也不能吃。
    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吃太多不行。周引把猫放回猫窝,蹲下来一下一下地挠猫的下巴,李擎跟着蹲下来,低声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不比你懂多少,都是百度来的。周引低下头,错开和李擎的对视。
    李擎说:小时候我家在乡下,也养了只狸花猫,家里人都拿人吃的东西喂它,它什么都吃。后来我们搬走,猫就送人了。
    我家没养过宠物,我妈对猫毛过敏。周引语气淡淡,他端起装舒化奶的碗,把没喝完的舒化奶都倒进装满猫粮的食盆里,猫前爪撑着食盆,脑袋扎进盆里吃得津津有味。
    李擎想了想,道:以后让我来喂吧,你身上粘上猫毛就不好了。
    周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收回逗猫的手,抱着膝盖,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好半晌才开口: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李擎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给周引,周引终于正眼看他,握住递过来的手。李擎把人拉起来,周引腿软没站稳,整个人栽倒在他身上。
    李擎顺势将人搂着,附在耳边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那是不想看到我?
    周引没吭声,他觉得李擎抱他抱得更紧了些,坚硬的胸膛每每压过来都让他感觉到痛,双臂霸道地箍着他的后背,他可以动弹的空间被不断挤压,最终只能完全依靠着李擎。
    周引不准备让这个拥抱持续太久,他揪了揪李擎的袖口,说道:我没心情。
    拥抱依然紧窒,他料想李擎没明白他的意思,直白道:你能放开我吗?
    李擎迟疑地松开了他,周引理了理衣服,也替李擎翻好衣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喉结、下巴、嘴唇,目光在那片薄唇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忽然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说法,薄唇的人最薄情。当时只觉啼笑皆非,现在或未来说不定他可以验证这个说法。
    周引眼眸半垂,我有点累。
    嗯。
    我走了,猫粮你收着,一次不要放太多,怕它吃撑了。
    好。
    周引最后看向李擎的双眼,冲他露出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个笑,电话我会给你打的,你等我。
    晚自习结束后李擎和往常一样赶到便利店,恰巧老板也在。他把书包放进库房,套上工作服,转身出来看到老板一脸欲言又止。
    他直接开口:老板,您有事直说。
    老板搓了搓手,是这样,你也看到附近有个工地在施工,我跟包工头聊过,他们赶进度,至少这个月都要通宵地干。我想把营业时间再延长两小时,那些工人休息时就可以过来买东西。重新招人也麻烦,你考虑多做俩小时吗?
    李擎没立即给出答复,做出为难的模样,我可以多做两个小时,但是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多出来的这俩小时时薪给你提到二十块。
    有顾客拿着商品走到收银台前,李擎过去扫码结账,顺便回答了老板:行,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他正好要多找一份兼职,在没找到之前延长便利店兼职时间也能解燃眉之急。
    晚班一如既往的无聊乏味,夜越深顾客越少,凌晨一点补货车来了,对照收货单核对完货物,他把一箱一箱的饮料零食搬进库房。然后便是循例的货架补货、打扫卫生。
    凌晨两点,附近的工人扎堆地过来买烟买红牛,借热水吃泡面。这是少有的忙碌的时刻,但工人的休息只有一阵子,很快他们便一窝蜂地走了。
    忙完过后李擎得空看一下手机,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周引。他想拨回去,可时间太晚了,在他犹豫的这半分钟,周引的名字再次在屏幕上闪动。
    他接了电话,周引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以略微抱怨的口吻问他: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我困了。
    刚才在忙,抱歉,李擎握紧手机,走进库房里面讲电话,还没睡?我以为你睡着了。十一二点的时候他一直在等周引的电话,没等到他便以为他睡了。
    唔,我调了闹钟,两点醒了,想着你该下班了。许是困极了,周引的声音软得不像话,李擎的嘴边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困了就睡吧,我今天要四点才能走。
    四点?为什么?你还睡不睡了,周引提了音量,仿佛清醒了些,是你的同事坑你了还是老板欺负人。
    都不是,你先睡吧,明天我再告诉你,太晚了。
    那我睡了,晚安。
    李擎看了看头顶昏黄暗淡的灯光,不知哪来的飞蛾撞向了光源,他莫名鼓起一点勇气,主动说道:你打给我,没有别的要说了?
    要说什么?晚安还不够吗?
    李擎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道:不够。
    那我再说一遍,够了吗?
    李擎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
    电话里周引似乎在叹气,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趿拉着拖鞋的声响,李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起来了?
    我要去找你啊,你这个人,太难哄了。
    电话倏地被挂断,李擎仍维持握着手机的动作,耳旁突然的空白让他无所适从。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周引说了什么,心怦怦直跳,心口像被人掐了一把,酸胀滋味充盈整个胸腔。
    周引说要来找他,这是他方才一闪而过不敢奢望的念头,他的念想要实现了。那么,他真正想要的也会得到吗?
    李擎无法再等待下去,恨不得马上出去找他。
    第18章 献吻
    周引是在凌晨两点四十分走进便利店,此时李擎正给一个顾客结账,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找零钱。当他抬起头,就看到周引拿着两罐饮料,嘴角噙着笑,前一个顾客刚走便立刻走到收银台前。
    李擎看了他一眼,拿起扫码枪扫描饮料罐条形码。周引放下零钱,拿走其中一罐,李擎把零钱和另一罐饮料都推回来,周引按住他的手,咕哝道:给你的。
    李擎垂下眼睑,反将他的手握住,问道:手很冰,身上冷吗?
    不冷。周引这么回答,身体却瑟缩了一下。
    这个冬天气温迟迟不降,白天依旧晴暖,到了夜晚才会起风降温。周引出来得急忘了穿外套,他偷偷瞄了一眼李擎,见他仍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故意道:我就过来看看你,现在要回去了。
    李擎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诧,他掩饰得很好,当即说道:好,你回去吧,我帮你叫出租车?
    不用,司机在外面等我,你别出来了。周引冲李擎挥了挥手,拿着一罐饮料走出便利店。
    李擎目送周引出去,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两点四十六分。时间太晚了,附近没有别的营业场所,只有一个人员混杂的工地,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推开收银台的挡门,冲出便利店。
    外面大马路空荡荡的,夜色勾勒着马路对面低矮的平房、近处光秃秃的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李擎站在门口久久地张望,懊恼没及时跟出来。也许刚才应该看着他上车的,也许本不该让他过来。他没办法也做不到把人留下,连表露心头的狂喜也不敢,只能佯装镇定。
    兴许周引认为他很无趣很扫兴。
    李擎无法不胡思乱想,他吹了许久的冷风,困倦被赶跑但脑子依然不清醒。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当身后传来周引的声音,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过去,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他抱得异常用力,牙关咬紧,周引微弱的挣扎和抗议被他直接忽略。
    你不能这么耍我,李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他急需控诉和发泄,你太坏了,周引,你不能这么对我。
    看吧,我没说错,你真的很难哄。周引轻笑道,他回抱住李擎的腰,示弱一般放松了身体,完全贴着这具滚烫坚实的身躯。饮料从他手里脱落,砸在地面一下子滚出很远。
    夜晚风大,饶是李擎再不愿结束这个拥抱,也只得暂且把人松开。他将周引带去了库房,脱下自己穿着的校服外套,强行披在周引身上。
    周引没有其他动作,乖顺地任由摆弄。李擎将他的一条胳膊伸进袖筒,再从袖口把手拉出来。周引怀疑李擎简直把他当成了小孩,他本想笑,但李擎板着脸,表情认真,于是他也敛了笑意。
    他猜测李擎有话对他说。
    我可能遵守不了那个约定了,你说的只能做朋友。李擎开了口。
    周引静静地看着李擎,看着他给自己拉上外套拉链,翻折好衣领,再接话道:为什么?这么快就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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