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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25)

    他拖着蛇皮袋等公交车,引来路人侧目,袋子不重,但鼓鼓囊囊的。
    一上车,李擎便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号码的主人是周引的母亲,短信内容是约她现在去学校附近的某个书店见面。末尾附上了他的名字。
    发送完毕,李擎靠着椅背,闭了闭眼。为这天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偷看周引的手机通讯录,记下号码;趁周引睡着,换掉他的大门钥匙,第二天去配一把再偷偷换回来。
    他必须要保证在周引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行事,他将要做的事未必是周引想看到的,却是最直接解决问题的方式。
    到站下车,李擎拽着蛇皮袋,步行至周引的家那栋漂亮的小洋楼。里里外外漆黑一片,料想周引的母亲应该去了他们约好的书店,李擎用钥匙开了花园外的铁门,主屋门窗紧闭,他按下门铃,久久无人相应。
    确认屋子里没有人,李擎解开蛇皮袋,袋子里的落叶倾倒而出,他揪着蛇皮袋底部的一个角,往花园深处走,干枯的落叶洒在修剪整齐的草坪,覆盖住娇嫩的花朵。
    他已经可以想象一场大火把这里所有都燃尽,烈焰吞噬鲜花,火光映照夜空,他要亲手毁掉这个牢笼,帮助他的爱人逃离,永无后顾之忧,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李擎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背后骤然传来一声怒斥:你在做什么?
    这就是你叫我出去的目的?把我引开,好一把火烧了这里?周引的母亲走到李擎面前,脸色冷若寒霜,李擎垂在一侧的手臂动了动,眼皮抬了抬,只差一点他就做到了。
    只差一点,功亏一篑。
    周引的母亲毫不留情地训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故意纵火要被判刑的,为了你们愚蠢无知不堪一击的爱情搭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李擎轻笑一声,重复道:愚蠢无知吗?
    还不够愚蠢吗?你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周引学也不上了,每晚都出去找你,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阿姨,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李擎抬头,注视眼前这位向来亲切和蔼的长辈,你带他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他的愿望,他不想看见你痛苦难过。
    夜风微拂过脸颊,空气中花香盈动。
    良久,李擎听到了回答,可以,我答应你,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别再见面了。
    还差一点 (写得那么隐晦应该不会锁吧_(:з」)_
    第43章 自由
    李擎扯了扯嘴角,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类似讥诮或轻蔑等无礼的表情,尤其在面对一位他一直很尊敬的长辈,可并不代表他要接受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正色道:我不能答应这个交换条件。
    那你觉得,周引会同意吗?
    李擎漠然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的手心很凉,他发现直到这一刻仍没有把握,不能确定他在周引心里到底占据多重的分量。
    有可能为了他忤逆自己的母亲吗?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离开吗?
    李擎知道那个答案,他稳住鼻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周引做这种选择,他牺牲的够多了,您不能干涉他要跟谁来往。
    我的确不该干涉,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跟一个目无法纪、行事极端的人来往,你今晚的所作所为我很失望。
    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剜去他所有强装的从容与镇定。
    李擎用力捏了捏拳头,羞愧、难堪让他将近无地自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会放手的,您拦不住我们。
    这晚李擎比平时晚了近半小时进家门,他在楼下徘徊很久,没想好该不该让周引知道今晚的事,也不敢猜测周引会做何种选择。夜里风大,一件校服外套不足以御寒,李擎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看星光黯淡的夜空。
    那时他尚不清楚,他的人生中还有很多个无法参透的夜晚,需要靠同样孤独的夜空聊以慰藉。
    用钥匙开了门,周引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一副刚从床上起来没睡醒的困倦模样。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看向他,似乎在问怎么会那么晚。
    有点事回来晚了,你快回去睡,被子盖好。李擎脱掉外套,搓了搓冻得毫无知觉的手,周引走过来向他索要一个拥抱,这是个无意识的习惯性动作,尽管习惯的养成只有几天。
    李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拥抱,转为摸摸周引的头。他身上凉,周引睡衣单薄,避免过了寒气给他。
    乖乖回去睡,我去洗个澡。李擎哄人和骗人都越发得心应手,周引打了个哈欠,揪了揪他衣服的一角暗示意味极强的动作,李擎看了周引一眼,周引施施然地回了卧室。
    李擎发觉自己越来越能看懂周引的某些眼神和举动,以及潜藏的深意。无论是说不了话的现在,还是以前,他觉得周引像某种矜持骄纵的宠物,想要什么从来不说,一个眼神、一个吻、一次触摸就是他能给到的最大程度的明示。
    倘若不理解、倘若给不了他想要的,他便会毫无留恋地离开,得不到也不可惜不强求。
    李擎有时回想起不久的以前,他有错过周引给的信号吗?有哪些喜欢的苗头、心动的预兆是他所忽略了的?
    他将周引搂在怀里,把自己火热坚挺的东西一点一点送进他的体内,动作愈发的缓慢、温存。今夜没有雨,风被阻拦在外面,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抑或是四肢交缠身体相贴导致感知出了错,热得快化了的只有他们的皮肤。
    在最紧要的关头,李擎仍能分出神来问周引:以后有想好要去哪吗?
    怀里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着,李擎继续说:我去找你,我知道你不会想回来的,让我去找你。
    他抽出逞凶的器具,将周引翻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周引睁着眼睛,面颊一片湿润,李擎用指腹替他拭去泪水,动作和声音都是轻柔的,抱歉,又弄疼你了?
    周引,你喜欢我吗?想跟我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李擎低声询问,语气很温和,犹如情人间的床笫私语。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稍被冷落的昂扬硕大的东西,正以不可抗拒之势重新破开空虚的入口,发出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李擎好像并不期待那个答案,他的眼睛很亮,呼吸很喘,没有比现在他们正做的事更好的确认方式,他的心里生出一点点自信,你喜欢我的,对吧。
    这一点渺茫的希望让他产生幻想,你走了不代表我们就此结束,你舍不得我的,对吧。
    周引闭上眼睛,感受身体被填满的充实,也感受内心被撕裂的痛楚。
    第二天早上,李擎醒来看到周引趴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烟盒撕开的空白处艰难地写字。
    李擎愣了愣,随即笑道:我藏在枕头下的烟被你发现了。
    周引斜睨他一眼,李擎解释道:我只抽过一两次,不太适应,就没抽了,你在写什么?李擎单手支起半边身体,凑过去看周引写在烟盒上的内容。
    那是一个地址,具体到楼栋和门牌号。
    李擎心跳得很快,他的视线没离开过烟盒上的字,这是你们以后的住址?
    周引点点头。
    写完了吗?给我,我看一下就能记住。李擎去抢巴掌大的烟盒纸,周引笑得两眼弯弯,李擎快速记下那一行地址,然后转头看着周引,周引主动亲了亲他,从额头、鼻梁到嘴唇,爱意满溢而不可止。
    李擎攥紧手里的烟盒纸,承诺道:我会去找你的。
    周引回到家,母亲就在客厅里坐着,见他回来便道:你郑叔跟我说你物色好房子了,这两天收拾一下,尽快搬吧。
    周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揉了揉太阳穴,神色很疲惫,小引,我一直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干涉你跟谁交朋友。但你现在来往的那个男孩,你了解他多少?
    在爱里面太过盲从、偏执都不会有好结果,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以为你会引以为戒。
    周引由茫然到明晰,他听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脸上没有太大波澜,声音很平静,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母亲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想从中找出勉强、不满或违抗。良久,周引听到母亲的叹息,母亲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从你想走的那天起,你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和距离。
    周引想,母亲说得对,他早就知道会有分开的这一天。他没有母亲想得那么长远,时间和距离都不是他的考虑因素,他只是认为,爱情应该在最盛大的那一刻结束,他接受不了它的枯萎和衰败。
    如果爱注定会走向消亡,他宁愿在他最幸福、最爱这个人的时候,亲手结束这一切。
    走的那天天气很好,郑文良开车送他们。在这个家住了十多年,最后打包带走的行李塞不满一个后备箱。
    周引坐在副驾,母亲在后座休息,昨晚客厅的灯一直没关,母亲在灯下枯坐发呆,一整晚都没睡。
    郑文良抽完一根烟上了车,随口说道:昨晚忙酒吧的事,天亮才睡,不抽根烟提提神等会儿要犯困。
    郑叔,麻烦你了,要再麻烦你最后一次,周引笑了笑,你出租的那套房子最近是不是收回来了,不用再找租客了,现成的就摆在你面前,不过房租要算我们便宜一点。
    郑文良瞪大眼睛,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周引说得隐晦:至于别的也不能空着,你继续出租,或者直接卖掉也行,你觉得呢?
    郑文良感叹:你小子一早计划好的?连我也瞒了过去,行啊你。
    周引笑着看向车窗外,郑文良想起什么,问道:嗓子彻底好了?
    好了。
    周引手肘支在车窗边,隐去没说的话是,其实早就好了。只是他无法接受再对李擎撒谎的自己,也无意解释那些他所做的旁人难以理解的事。不开口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他在最后时日能心无旁骛面对李擎的唯一办法。
    他想自私一点,霸占这个人的温柔直到最后一刻,为自己留下一星半点的美好回忆。
    手机铃声响起,陈恪的来电,周引按下接听,故作轻松道:打来跟我道别?
    打来骂你一顿,陈恪语气凉凉的,你就这么走了,万一你那位找人找到我这来,惹急了我我会揍他的你信不信?
    轻一点揍。周引好意提醒。
    干嘛?心疼了?
    你打不过他的。
    陈恪咬着牙道:行了不说了,赶紧走,到了吱一声。
    挂了电话,间隔不到几分钟,陈恪又发来微信,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李擎他要走了。周引回复道,他知道我要走,但不知道是今天。陈恪说你跟他说一声会死吗,他回头找我麻烦我算在你头上。
    周引回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表情,十分可恨,接着回了句,让他别找我了。
    他最后翻了翻和李擎的聊天记录,这个时候李擎还在上课,通常不会给他发信息。等李擎发现也要好几个小时后了。周引关机,取出手机卡轻轻折断,郑文良看过来,很是震惊:你干嘛?要换号码了?
    对啊,新生活,当然什么都要新的。周引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车开到服务区,郑文良去买饮料,周引下车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垃圾桶边,把手机丢了进去。
    现在能让李擎联系上他的方法全都断了,他给李擎的地址,是他买下的郑文良朋友的那套房子,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搬进去住。
    他只不过需要一个理由拿到一大笔钱,作为他和母亲以后的生活费。
    周引回到车上,母亲忽然开口:那个孩子有我的手机号码,你给他的?
    不是。
    你知道他那晚要做什么?他拖了一蛇皮袋的落叶,想放火烧了家里的院子,周引,我没见过这么坏的孩子,是我看错他了,我建议你别跟他来往。
    周引笑了起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更坏了。
    是你叫他这么做的?母亲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还是你从头到尾都知情?
    周引说:不重要了,都结束了。
    李擎在晚自习时想起一整天周引都没回复他,立马打了电话,却听到已关机的提示语。他心生疑窦,联系不上周引让他莫名烦躁,顿时有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这实在不能怪他,周引有瞒着他的前科。那种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蒙在鼓里的感觉,糟糕透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李擎当即收拾书包,起身走出座位,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值班老师请了假。
    回去的路上他反复打周引的电话,依旧提示已关机。
    李擎先回了出租屋,过去几晚周引都会来找他,并且留下来过夜。除了昨晚和前晚,他只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李擎试图回忆昨晚的周引,一切都很正常,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周引眼含笑意,张开双臂向他讨要拥抱,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的孩子气模样。
    或许是他多虑了。李擎异常冷静,用钥匙拧开大门,房子黑漆漆且冷冰冰,毫不遮掩地向他展露原有的破陋与寒酸。
    周引不在这里,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关上门掉头就走。
    李擎去了周引的家,远远地就看到那栋几至与夜色浑然一体的小洋楼,越靠近心里越冰凉。他找出复刻的花园大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主屋大门洞开,满室黑暗就在最近的距离等着他确认。
    犹豫数秒,李擎踏进屋子,开了灯,客厅稍显凌乱,茶几和沙发堂而皇之地放着几个空纸箱。他上了楼,走进周引的房间,衣柜空了一半,只剩下笨重的大衣棉被,和几身学校的校服。
    李擎恍然明白过来,留下的都是带不走或不需要的东西,譬如多余的衣物,譬如大件的家电家具。可他想起他给了周引一个小玩意,带走它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李擎继续在房间里翻找,拉开书桌抽屉,一枚银色口哨出现在眼前,安静地嘲讽着他的自作多情和自不量力。
    周引走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李擎没有半点留恋,走出这个周引费尽心机要逃脱的牢笼。
    他在心里对周引说,你自由了。
    第44章 发誓
    冬季长跑比赛安排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李擎原本打算退出比赛。前天他终于去了周引留给他的那个地址,没有人住,邻居说这家人上个月就出国了,房子听说卖了,一个月过去了买家还没露面。
    尽管来之前就有预感,可当亲自证实连地址也是骗他的,李擎真的很失望。
    说不上愤怒或怨恨,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气谁或恨谁,无尽的疲惫让他提不起劲做任何事,更遑论一场需要拼尽全力的长跑比赛。
    下午最后一节课取消,大部分人都去操场围观,李擎刚上完一节体育课,逆着人流回到课室。
    他设想这一节课的时间可以在座位上补一觉,但有不识相的人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还不下去?要提前半小时检录。
    李擎抱臂看向来人,阮葳将一个鞋盒放到桌面,言简意赅道:周引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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