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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21)

    听到姐姐二字,晁新的眼神一顿。
    可以的。老师接过去,在pos机上刷了,然后开收据给向挽。
    拿着收据走出来,向挽细心地收好了,就要在门口的侧前方给晁新转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晁新没动。
    你将二维码发我。向挽又说。
    晁新终于抬头,眯眼问她:这么着急吗?
    就这么着急吗?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屋前,站在太阳底下,头上都冒汗了,眉头也不堪光照地皱起来,然后就要掏出手机立马给她转钱。
    我向挽眨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烦躁了。
    不是着急,今日事有点多,又有些繁杂,我怕忘了。她耐心地解释。
    忘了,又怎么样呢?晁新的卷发别在耳后,微微偏了头,问她。
    向挽一怔,她看到晁新头上也冒汗了,想起她们第一回 喝咖啡的冬天,晁新为了几万块,很为难地跟她周旋。
    她刚才刷了晁新一万二,就很想赶紧转给她,怕自己抛诸脑后,晁新碍着跟自个儿特殊的关系,又不好开口了。
    不欠她的,才好心安理得跟她讨东西,才好让晁新舒舒服服地和自己在一块儿,不是吗?
    向挽有点拿不准了,于是收了手机,试探地软声说:那不着急,咱们先规整别的,这会子日头有点烈,是不是?站着不大舒服的。
    目光往下,晁新还穿着高跟鞋。
    她又有点懊恼了,实在是不该站在这里,仓促地处理事情,还人来人往的。
    是挺难堪的。
    她拉了拉晁新的小手指。
    晁新看她很乖巧,心烦意乱又被捋平了,平得自己都觉得刚才的情绪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俩人又往宿舍楼去。
    现在大学的宿舍楼都修得挺好了,二三十楼,跟高层酒店似的,楼下还有带喷泉的小花园。
    大堂也明亮干净,穿着制服的宿管阿姨坐在小隔间内,门厅两侧还有两位女性安保人员。
    由于今天是报到日,管理相对宽松一些,没有做登记,只看了看向挽的学生卡,就让她们进楼了。
    和其余的新生一起等电梯,一旁的都是学生家长,女宿舍楼,男性家长不得进入,于是都是妈妈们,很细致地嘱咐女儿的注意事项。
    晁新和向挽沉默得有一点格格不入。
    向挽的宿舍是1618,出了电梯往右走,经过辅导员宿舍的第二间,门是开着的,已经有一个同学的东西在里面了,不过不见人,只有行李和一个盆放在桌上。
    晁新打量这个宿舍,环境还不错,带落地窗的阳台,六人间,不过这宿舍只住五个。上床下桌,每人一个衣柜和一个收纳柜,每个宿舍配有卫生间,晁新推门看了看,只是卫生间,没有淋浴,好像也没有热水。
    最怕热的晁新又特意向上看,有空调,比她们那时候好多了。
    她想起当年只有电扇的宿舍,吹过来的风都像被煮熟了,她睡在凉席上,跟在蒸笼里没什么两样。
    她的皮肤一直很敏感,甚至被热出了痱子,还去买了小孩儿用的痱子粉。
    看一眼细皮嫩肉的向挽,她可能从来就不知道痱子是什么东西。
    先按照标签找到向挽的床位,把行李推进桌子底下,让出过道来,然后晁新扫一眼空空如也的架子床,迅速判断:买床垫、褥子、三个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一个
    她有点尴尬,对上向挽的眼神,知道她懂:那个要用热水勤烫着,好好消毒。
    柜子买两个密码锁,床帘先不买,我怕你闷,你睡睡看有没有必要,有的话自己量一下尺寸。
    刚出门看了眼,热水应该是在楼道里的大盥洗室,买两个热水壶打水,备着点,万一水卡没钱了,也有得用。
    毛巾床单什么的,都带的家里的,比在学校现买要好。
    哈喽。门口走进来一个中长发高挑的女生,笑着打招呼。
    你好。向挽也眉眼弯弯。
    经过向挽的床位,她瞟一眼标签:向挽?
    是。
    谭小柏。她也指指自己的标签。
    向挽欠身看了看,颔首以示记住,又看她已经打好水了,便问她:你一个人来报到的吗?
    我妈来看了一眼,走了,床什么我都会铺,她没啥好担心的。谭小柏又问,本地人?
    嗯。
    你姐陪你来的?说到姐的时候有点犹豫,晁新怀疑她是不是想说保养得挺好的妈。
    幸好晁新和向挽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像到连说姐妹都牵强。
    向挽看一眼晁新:是。
    谭小柏笑笑,坐在凳子上擦桌子,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阳光底下明晃晃的。
    T恤热裤,看着就很青春,和向挽一样。
    晁新润了润嘴唇,问她:你的壶是自己带的吗?
    楼下买的,楼底下南边儿就有个小超市,盆啊壶什么的都有。
    向挽转头:那咱们也下楼买吧。
    嗯。
    踏着高跟鞋,晁新摇曳生姿地往外走,撩了撩头发。
    买好东西,又大包小包地拎上楼,铺好床把日用品摆到桌子上,又陆续来了几个室友。
    很会打扮的大美女娄萍萍,戴着眼镜的学霸刘伊,还有年龄最大已经二十七的老大罗梦。
    小姑娘们说两句就混熟了,娄萍萍很会social,老妈在上面铺床,她坐在椅子上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圈年龄,给几位排个长幼。
    听到她们惊呼一个人来的罗梦年纪大,尊称老大,晁新有一点扎心。
    按理说她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自己年龄的人,这些都是她的经历,并且她并没有辜负自己年轮一样刻上印记的岁月。
    无论是从事业的高度,还是从成熟的风韵。
    扎心的可能在于,她如此具体地被展示了向挽真正的同龄人是什么样的。
    不是30+的苏唱、彭姠之,也不是27岁的于舟。
    收拾完毕,俩人已经是一身汗了,向挽和晁新来到食堂旁边的咖啡厅,坐着吹空调,喝冰拿铁。
    向挽咬着吸管,右手捧着脸颊,问望着窗外发呆的晁新:在想什么?
    冷气打得很足,可晁新还是有点热,拎着衬衣的领口扇了扇风,眼神收回来:没什么。
    她只是很突然地,对向挽丧失了之前那种撩动心弦的欲望。
    以前的她们,好像在一个封闭的二人间,眼里只有彼此,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渴望,甚至可以触摸到暧昧流动的脉络。
    她们想亲吻便亲吻,想做爱便做爱。
    但当置身于这个环境,把向挽归还到属于她的青春里,也把向挽送到她新的社交圈里,晁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觉得热闹,但也觉得吵。
    她不想让自己突如其来的低潮影响向挽,尤其是影响她对于新生活的希望。
    所以她没有多说话。
    坐了会儿,向挽收到苏唱的消息。
    说她们忙完了,接上于舟,过来找她吃饭,看看她的学校。
    等她们过来,咱们一起吃饭,吃食堂呢?还是看看附近的餐厅?向挽噙着笑问她。
    然而晁新伸手看了看表:你们吃吧,我坐一会儿就回去,还有工作。
    向挽一愣,这好像是晁新少有的拒绝。
    稀有到,自己仿佛都忘了她还有很多工作,还需要预约时间。
    向挽有些失落,但她很懂事,于是点头说:好,一会儿我送你上车。
    心里滞滞的,有一点不想那么快和晁新分开。
    但晁新的表情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很累了。
    第38章
    喝完咖啡,不到五点,晁新见没什么事,准备走了。
    向挽把她送到路边,站在路肩上,看着她打开后备箱,习惯性地换鞋。
    换完鞋,晁新比站在高处的向挽又矮了一些,她靠在车边,跟向挽说: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挽没有很乖巧地道别,而是望着她。
    柔顺的长发漆黑如墨,衬得脸跟锦缎一样,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她的神色有点疲惫,以至于不能很好地遮掩眼神里的一点点不开心。
    晁新在她安静的五官里意识到,向挽的挽,是挽留的挽。
    于是她想了想,轻声问面前的向挽:去后座?
    很有暗示性的三个字,好像在说我们可以分享一颗糖。
    向挽掖了掖嘴角,走过去,打开后座的门。
    晁新也跟了进去,俩人对座着,像在车库里那样,晁新单手捧住她的脸,想要亲吻她。
    但她突然停了下来,白天很亮,通过前挡风玻璃和侧窗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些拿着传单扇风的家长。
    晁新无奈地笑了,离开向挽。
    有点亲不下去,太容易想到之前那个室友,关于自己是陪同上学的姐还是妈的迟疑了。
    她咽咽喉头,说:算了吧。
    算了什么意思?向挽的胸腔里好像被扎了一下,眼神也是。
    不习惯在这里。晁新解释,你先去宿舍里休息休息,等她们过来,好好吃饭。
    摸摸向挽的脸,随即打开车门下了车。扶着车框没动,在等向挽。
    向挽茫然地回过神来,坐在车里抬头看她,沉默两三秒后才下车。
    她很少有这种不受欢迎的感觉,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但它到底意味着驱赶,尤其还是晁新做的。
    然而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与晁新也不过就是朋友,她热情也好,冷淡也好,都正常得天经地义。
    于是她仍然站在路肩上,看着晁新坐回驾驶座,按下车窗跟她嘱咐一句:回去吧。
    顿了顿,又说:好好照顾自己啊。
    很寻常的一句嘱咐,但怎么好像听出了短时间不会见面的意味。
    向挽很失落,这下是真的很失落,跟她点点头说了拜拜,就转身独自往校园里走。
    车子启动,缓缓滑过校门口,晁新分了一半的眼风,瞥两秒向挽的背影,又觉得不忍心。
    曾经在怀里很乖的小猫好像被遗弃了一样,甚至都没有得到一个安慰性的吻。
    两条街的距离,开车也不过就是起步和减速,但晁新想了很多。
    她和向挽的关联太薄弱了,除了上过床,和已经结束得差不多的短期合作关系,其他的再也没有。
    甚至她们都没有恳谈过,聊一聊彼此的过去。
    而关联中最禁不起敲打的一项,叫做立场。甚至晁新都很难说服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陪同向挽入学的。
    一旦俩人像今天这样挥挥手,分道扬镳,很可能就把一些隐秘的欢愉抛诸脑后。
    晁新锁车,上楼,开门,牌牌仍旧在家里看《贫穷小姐妹》。
    见到她,光着脚蹬蹬蹬跑过来,一边看她挂包,一边斟酌着道歉:我中午用微波炉热饭,不小心碎了一个碗,我怕我受伤你担心,就没有收拾。
    话说得很妙,怕晁新担心。
    晁新笑了笑。
    牌牌仰着小脸,眨巴眼睛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开了口:你要是不高兴,可以骂我,然后盯着我,我现在就去弄好。
    恶狠狠一点也没有关系。
    晁新看了她两三秒,然后蹲下来,抱住她瘦小到脆弱的腰,蓄力一样深呼吸一口。
    再站起来,说:我来吧,你看电视去。
    牌牌跟在她身后转悠,暂时抛弃了《贫穷小姐妹》。
    又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日子,和絮絮叨叨的牌牌一起相依为命。很习惯,也很有安全感。
    五点半,江大的校园仍旧骄阳似火。
    于舟她们把车停在校园外,进去略微逛一圈,看了看向挽的宿舍,就已经热得不行了,于是没有再去挤食堂,而是开车到了晁新家附近,一家日料店。
    晁老师真不来啊?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点好菜,于舟双手撑着脸,问对面卡座里的向挽。
    很方便啊,这么近。
    向挽摇头:她有工作。
    之后就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得挺安静,可能被太阳烤了一会儿都有点蔫儿,苏唱和彭姠之偶尔说说录音的事,于舟吃着吃着就开始拿手机刷微博八卦。
    你那个剧宣了哎,你不去转发营业吗?她扒拉着手机,问向挽。
    向挽没回答。
    挽挽?
    嗯?回过神来,伸出筷子夹一块三文鱼刺身。
    她不对劲。彭姠之和于舟对视一眼,下结论。
    怎么了啊?上学不开心吗?于舟循循善诱。
    吵架了吧?彭姠之心直口快,那谁又没来,这谁又心不在焉的。
    向挽咬一口馥郁的鱼肉,脂香四溢。
    真假?于舟动动鼻子,难想象她俩吵架。
    我只是在思索。向挽慢条斯理地说。
    想什么?说来听听。于舟放下筷子,在桌子底下拉着苏唱的左手,转她指头上的素圈儿。
    我同晁老师,发生过关系了。向挽单刀直入。
    啊这,虽然猜到了。但猜测是一回事,向挽这么直接又是另一回事。
    于舟有点替她脸红,不对,应该是替大前辈晁老师脸红。彭姠之接过话头:那天就看出来了,就想等你开学再审问你来着。
    往寿喜锅里捞着白菜,眼皮子抻了抻。
    怎么进展这么快啊?那你俩,是在一起了?于舟继续把玩苏唱手上的戒指。
    也不像啊,如果在一起了,向挽的用词应该不是发生过关系。
    不会是酒后乱性什么的吧
    很清醒,是双方商量之后的,向挽道,只是了解度不够,未决定在一起。
    我靠你好潮啊。于舟感叹,一个古人,来这里玩419。
    她活生生的现代人,都没这么野过。
    但我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是动了点心吧。这种事彭姠之很懂,要果真是什么肉体关系倒好了,小姑娘就不至于现在饭都吃不下去。
    向挽没说话。
    话说,你俩谁上谁下啊?彭姠之补一句。
    重要么?向挽淡淡的。
    如果她上,那还挺禽兽的,我有点想象不出来。那可是晁新
    禽兽?
    毕竟你俩一个33,一个20。她又不知道你是穿过来的,对小十多岁的小姑娘下手啊,对吧?彭姠之撇撇嘴。
    还有这种说法么向挽从未想过,毕竟她当初十八了还未定亲,在李朝已算大龄。
    那挽挽,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于舟不想过于打听这些过于私密的东西,所以转了话题。
    她有些,忽冷忽热。向挽思索着说。
    于舟看一眼苏唱,暗道不妙,这种感觉她太懂了,要是开始揣摩对方的态度,觉得对方捉摸不定、若即若离,那肯定是挂心了。
    不会遇到个渣吧。彭姠之煽风点火。
    虽然晁老师专业能力是很强,人看着也挺好的,但感情上真说不准。人的感情观,通常不能通过同事或者朋友的状态来推测,工作靠谱的人在感情上不负责任的她看得多了,完全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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