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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22)

    渣?
    就是玩弄你感情什么的。
    向挽蹙眉,摇头:晁老师并非如此,她只是,较为慎重。
    她想起车上那番话。
    慎重还跟你睡啊?彭姠之不认同。
    苏唱给她递了一杯可尔必思,示意她少说两句。
    我觉得不是渣,于舟分析,这几次出来,我感觉她还挺喜欢你的,而且听你说,她对你也挺好的。
    她也没有别的往来的男的女的吧?
    应当没有,向挽说,平日她的生活很简单。连朋友都没有。
    那可能就是觉得,有点喜欢你,但目前又不太合适。
    关键是你怎么想,你喜欢她吗?咱们先把自己这边捋顺了。于舟苦口婆心。
    向挽仔细回味那些不着痕迹的悸动、依赖和刚才赤裸裸的外放的落寞,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的。
    有一些。她说,只是,我不大确定,是同她住了一段时日的习惯,抑或是对头一回尝试的鱼水之欢的沉迷。
    她很小心,也很坦诚,和这几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需要分清吗?苏唱突然出了声。
    向挽看向她。
    你对别人有这种感觉吗?苏唱顿了顿,目前。
    目前没有。
    只有晁新。
    苏唱轻轻说:喜欢本来就是一种想要不断靠近的心态,而且自己很明白,这类情绪的对象只有一个。我觉得,不用分析里面有什么成分。
    向挽垂眸:从前有人同我说,要分清的。
    要分清是不是雏鸟情结,是不是印随行为,要把其余因素剥离得干干净净,才能谈喜欢。
    谁说的?
    你女朋友。
    第39章
    八大芹菜腹背受敌。
    于舟讪笑,摸了摸鼻子,囫囵说:我觉得这家还可以吧,环境不错,价格也不贵,咱们以后可以常来啊。
    向挽忍俊不禁,苏唱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彭姠之给她一个该的眼神。
    或者翻译得详细一点,叫做回家就被爆炒。
    但她仍旧决定仗义执言,把话题拉回来。
    我是这么想的啊,挽挽,彭姠之正色道,虽然我之前挺警惕她对你是不是有意思的,但现在你喜欢人家,那又不一样。
    而且我估摸着,你喜欢她,可能比她喜欢你,还要多一丢丢。
    那我就觉着,可以试一下。
    她把筷子摆正了,交叠的胳膊也摆正了,认真说:现在人都这么忙,又宅,还怂,天天喊着孤寡孤寡的,遇到个自己有意思,别人也有想法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晁老师吧,年龄大点儿是大点儿,但那是外人看,实际你也一千多岁的人了,还鬼精鬼精的,咱也不好说,谁吃亏。
    于舟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啥啊,彭姠之瞥她一眼,就是她带着孩子这事儿吧有点难办,我一想着一个10岁的大姑娘了,要喊你后妈,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向挽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于舟也是。
    并非如此向挽弱弱道,但这是晁新和牌牌的私事,她也不好宣扬。
    但她陡然意识到,晁新和牌牌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晁新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方面,甚至,似乎从不打算跟自己说这方面。
    她所说的规划、未来里一定有牌牌,但确实,没有考虑过向挽。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和牌牌有坚定不移的人生,但好像没有一丝一毫打算让向挽参与过,否则,怎么会一点想要让她了解的想法都没有呢?
    彭姠之见她在思考,还以为想的是接受牌牌这件事儿,于是吸吸鼻子,继续说:你要不介意,那我们也没啥好说的。
    综合起来看吧,晁老师条件还是很好的,入行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什么幺蛾子,还是那句话,可以试试。
    要是不行也就难受难受嘛,姐们跟你兜底儿呢。彭姠之说得一身江湖气。
    再不济再带向挽出去玩一圈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情伤了。
    以后多来几次,说不定还能跟自己一样专心搞事业,然后偶尔在KTV里,俩人抱头痛哭。
    于舟和苏唱因为之前的事,不好劝,也不好多说,只默默听着。
    但我觉得从概率来讲,你失败了一次,也不是太可能连着失败两次。毕竟我觉得对着你还能不为所动的,确实罕见。彭姠之郑重其事地拧眉点点头。
    啊这,八大芹菜腹背受敌x2。
    恒湖国际。
    照顾作息良好的小朋友还是挺省心的,牌牌雷打不动九点睡觉,给她关好门,晁新也洗好澡,躺在床上看书。
    翻两页书,又瞟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亮。
    很奇怪,明明之前也不是天天跟向挽腻在一起,也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今天才分开几个小时,就觉得挺久了。
    可能是分开的时候,情绪不太对,有点担心,又可能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有一点操心。
    但向挽还有那么多朋友呢,现在应该也还在聚吧,也不见得能轮得到她操心。
    又翻一页,隐约却听到门锁的动静。配音导演都有一副好耳朵,因为要用来辨别声音和情绪里的瑕疵。
    入行多年的晁新也不例外,很快地捕捉到了异常。
    于是她穿上拖鞋,往门口走去。
    过道不长也不短,从主卧到门口也就十几秒,但晁新的心神有点晃,以前她听到这样的声音,是立时戒备的紧张和警惕,现在她听到这样的声音,竟然有一点点期待。
    因为多了一个可能性。
    转过去,在门厅果然见到了向挽。
    她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头发扎起来了,胡乱梳了个马尾,抵着门口换鞋,见到她,抿抿唇,柔声说:想着牌牌应当睡了,我便没有敲门。
    你本来也不用敲门啊。晁新软软地笑了笑。
    怎么回来了?又问她,东西忘带了吗?
    不是,我回来洗澡。向挽蹲下,把鞋拢好,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她。
    学校现在洗不了吗?晁新抬手,挠了挠有点痒的耳垂。
    向挽摇头:澡堂是每层的公共澡堂,没有隔间,还可能多人共浴,我不大适应。
    越说越小声,半是真,半是假。
    确实不适应和那么多陌生的姑娘坦诚相见,恐怕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晁新往主卧走,示意她进来,免得一直在客厅说话,吵醒牌牌。
    等关好了门,晁新坐在床上,又问:那你之后怎么洗澡?
    向挽忖了忖:我克服克服,但今日,委实不想。
    明白了,确实刚搬过去,还在适应期,保留一点小别扭,也不是不能理解。
    晁新点头:去洗吧,东西没带回来,用我的就行。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一次性内裤。
    嗯。向挽去自己的房间,找了干净的衣服,然后进了浴室。
    晁新依然靠在床头,翻书,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向挽的宿舍好像是十一点半宵禁,想要提醒她快一点,刚住校就晚归好像不太好,但里面的水流声哗哗的,应该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向挽这次洗得不慢,十五分钟左右就出来了,头发还湿着,把干发帽摘了,偏着头用毛巾细细地擦。
    晁新坐在床边,脚挨着地,原本要起来送她,见她洗了头,想着可能还得擦干一些,于是就没再动。
    向挽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走过来,下身没穿。
    晁新问她:裤子呢?
    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套上外面穿的短裤。
    晁新没再说话,手背有点痒,她挠了挠。
    向挽却在她面前停下,等她挠完,放下双手,然后腿一跨,腰一沉,面对面地坐在了晁新的大腿上。
    发根处零星的水珠子打到晁新的锁骨上,她有点意外,但也并不排斥,只抬头望着向挽。
    向挽把擦头的毛巾扔到一旁,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歪头,眼神仍旧很清澈,声音也是:你今儿不开心了?
    发尾还在滴水,晕染在前胸,白色的T恤透明了一小块,然后,更小的一块隐隐变粉。
    没有。晁新的声音惯常地略哑。
    那做一次。向挽在她耳边说。
    晁新的耳朵红了,但她说:很累,挽挽。
    向挽的脸上也有浅色的云霞,但她大胆地悄声说:那日咱们参加了漫展,去了酒局,身心俱疲,回到酒店,却也折腾了半夜。
    不过是借口。向挽向来是聪明的姑娘,更何况,她对晁新上心。
    这话说得有一点落寞,但并没有抱怨,更多的是不解。
    晁老师那一回之后,便日渐冷淡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
    明明说可以对她做一切的是晁新,说可以不用握手的是晁新,说只让自己和她一个,约好了下一回的,也是晁新。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拒绝她的,还是晁新,甚至连接吻也不肯了。
    是食髓知味,但知的不仅是共赴巫山的片刻欢情,更牵引她的,还有晁新的反复无常,自相矛盾。
    若不是晁新提议接吻,提议发生关系,向挽也很懂得克制,许多东西并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她也并不想像一只婉转求欢的小猫,好像她生来便如此孟浪。
    好像她生来便喜欢蹭别人的手心,以求零星的爱抚。
    她也是第一回 ,她也不懂呀。
    向挽的眼神让晁新很心疼,揽住她的腰,说:不是冷淡,挽挽。
    也没有找借口。
    之前说的,从来没想过要反悔。
    只是,今天送你去上学,我觉得,晁新为难地啧了一下,很难措辞,一想到你才刚大学,而我已经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我就对你有点不忍心。
    之前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我总把你当同事,但今天一路陪着你,我才发现,你即将经历的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她也有一点难过,之前和向挽抱团取暖的时候,她以为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是她们两个。
    但现在向挽的世界,也让她丧失了参与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想说,她有一点没有安全感,但她不习惯示弱,尤其是在向挽面前。
    你是觉得,我小,对吗?向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声音仍旧很软,同羽毛似的,但脸上的委屈没有了,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晁新没有再回答,只是帮她把仍然滴水的头发收拾起来,轻声哄她:我给你吹头,好不好?
    向挽没应声。
    晁新把她抱下来,让她坐在床边,然后从浴室里找出吹风机,插到床头柜的插座上,嗡嗡作响的热风中,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弄散她打湿的长发。
    因为湿润而略硬的发尾打在向挽的脸上,有微弱的疼痛感。
    尽管晁新已经很温柔。
    有吹风机的声音代替语言,俩人便都没有在讲话,向挽端坐在床畔,出神,等晁新把吹风机放下,揉了揉她温顺的直发,才回过神来。
    T恤还是湿的,向挽站起身,在自己的房间找了一条短裤,穿上,又把T恤脱了,穿上内衣再另外套了一件。
    晁新看她神情安然,又看一眼手机,已经快11点了,便说:你等我,我换件衣服,送你回去。
    不用了,向挽说,看晁新愣了愣,她又解释一句:若送了我,你也要自个儿回来,折腾太晚,这里到学校很方便,穿过街便有校区保安,很安全。
    于是晁新也没有再坚持,只跟着她到电梯口,想要送她出小区。
    电梯很快就来了,但向挽没急着进去,伸手按着下行键,将它抵住,然后才望着电梯门下的缝隙,说:那日我同你说,我是从许久许久之前来的,我说你若相信我,我便与你共赴巫山。
    可你如今说,我太小了。
    她自顾自说完,放开按钮,进了电梯,抬头直视有点无措的晁新。
    所以你,根本就未曾相信我,对吗?
    等了两三秒,没有听到回答,轱辘轻响,电梯门关上,向挽无声地笑了笑。
    第40章
    向挽举重若轻地呼出一口气,垂头。
    但电梯没有下行,它被门外的人一按,开了。
    晁新伸手按着按钮: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向挽抬眼看她,没动弹。
    有话想问你,很重要。晁新仍旧让电梯门敞着,尽管它发出了停留过久的低鸣声。
    向挽出来,晁新松开按钮,拉着她的手,穿过过道,开门,然后径直进了主卧。
    小心地把门关上,晁新让她坐上床,自己也踢掉拖鞋,屈腿坐在她对面。
    宽大的睡裙敞着领口,弯曲的长发别在耳后,落地灯不太亮,也就比ktv好一些,只够她们看到彼此。
    什么话?向挽嗓子细细的,带着一点矜持。
    你说你是从很久之前来的,我当时没有不相信,因为我当时的想法是,无论你从哪里来,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想和你发生关系。
    但我有一点抱歉,因为我确实没有如你所想的那么重视这件事,所以之后,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细想。
    对不起。
    晁新第一次说对不起,有点低哑,有点欲,但带着罕见的透明。
    还有一点紧张,眉头稍稍堆起来,好像她不习惯做这种事。
    向挽不想承认,自己很快就原谅她了,甚至在对字都没有出来的时候。
    因为她见过太多逃避了,太多敷衍了,晁新摆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开头,她就想要原谅她了。
    她咬咬嘴唇,望着晁新,像在自己心里舀水,一点点把委屈舀出来,可是动弹它的那一下,最是起波澜,所以反而她的脸色,不像之前控制的那么好。
    我想问你的是,你是从哪里来的?晁新认真地看着她。
    看了看她的脸、肩膀、手臂和撑在床上的指尖。
    李朝。向挽说。
    李朝晁新的历史很差,好像听说过,属于什么乱世之中的一个小朝代,类似于几个大时期之间过渡的那种。
    距现在有一千多年,向挽不在意她熟悉不熟悉,只是说,我比你大许多许多岁。
    讲明来历的时候,还不忘控诉之前晁新的胡思乱想,虽然被她骄矜的语言藏得很隐蔽,但晁新发现了,而且,又被她可爱到了。
    那你是妖怪?
    修仙?
    还是吃长生不老药了?
    晁新望着她水灵灵的杏仁眼,开始好奇。眼前人的眼睛像小鹿,又像藏了一点桃花的精魄。
    向挽气息一动,掌不住笑出声,又极快地收好,绷着严肃的面容,问她:我哪里像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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