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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男狐 作者:烟灭湮灭

    第6节

    太上老君若是费尽心思将东西藏在某处,未免有失其老奸巨猾的称号,而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到这里,季青转身便朝方才的丹炉处走去。若他猜的不错,丹炉底下就是藏丹的所在。

    北斗星君此行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太上老君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而南斗星君的丹药应该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不来取点恐怕不成。于是,在看到季青与妖皇先后进入兜率宫,北斗星君也拖着一旁想要逃走的人进入了兜率宫。

    千年前,北斗星君差点殒命九重天,是南斗星君救了他。由于两人一主生、一主死,两道相悖,南斗星君逆天而行,最终导致体内生死之气相互混杂,险些入了魔道。北斗星君尽管性格孤僻,却唯独将那一人看在眼里,自那以后他与太上老君定下约定,每半年取一次金丹,来祛除南斗星君体内的生死混杂之气。

    南斗星君被那人拖着,平静的面上难得现出一丝波动,他想抽开自己的袖子,却是被那人拽的更紧,眼看着季青已经将殿内的丹炉掀起,露出下面印满仙纹的阵门,南斗星君道,“你做什么也要偷丹?”

    北斗星君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

    妖皇不是没有来过兜率宫,只不过前几次他来,都凑巧赶上太上老君练出丹药,还没来得及藏好,他根本都是抢了现成的。如今在看到季青的举动之后,他才明白,前几次的偷丹行为,根本只不过让太上老君那老儿损失了九牛一毛罢了,那人竟然真的厚脸皮的在玉帝面前告状,说他偷光了他的家底!

    誓要偷光整个兜率宫,妖皇抽身来到季青面前,三两下就将太上老君布置的阵法破坏了个七七八八,紧接着阵门便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毫不犹豫从阵门中进入,季青看到整个地下都被改造成了藏丹室,墙壁上大大小小的丹格如天上繁星一般。暗自感慨太上老君深藏不漏的同时,季青已经一眼瞄到了角落中的一个丹格,上面用金笔写着三个小字:“蕴神丹”。

    瞬间出现在丹格前,季青手中白光一闪,几颗蕴神丹便出现在手中。在将丹药喂入毛团口中后,季青才放下心来,自从吃了两个蟠桃之后,狐九命就陷入了昏睡,尽管蟠桃灵气浓郁,也无法阻止其魂魄越来越脆弱的情况。现在终于找到蕴神丹,季青相信不出三日,狐九命就能补全魂魄再度醒来。

    就在季青喂药的同时,妖皇也开始了旋风式清扫,无论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统统都被他收到了自己的腰包里。根本没过几分钟,整个藏丹室的丹药便不翼而飞,仅剩下无数被粗暴打开的丹格,七零八落的竖在墙壁上。

    北斗星君晚了一步,在进入藏丹室之后,不待他看清格子上写了什么,里面的丹药便都被抢空了。将每一个丹格都看完一遍,北斗星君看到了一个被打开的丹格,里面的金丹已经不见了。面色终于从一片死寂,变成一片阴沉,北斗星君道,“希望两位能将这个丹格的金丹给我。”

    季青听到北斗星君的话不禁一怔,两位?难道藏丹室中还要别人?

    季青循着北斗星君的视线往另一侧看去,果然在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月老……

    藏丹室中本就没什么藏身之处,月老站在角落中,即便刻意去躲也不可能不被发现。若不是季青与妖皇心中都有想要立刻得到的东西,恐怕早就发现他了。想他不过偷了一次东西就被人撞上,不可谓不倒霉。

    将已经拿到手的东西塞到袖子里,月老脸上挂了抹淡笑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大家怎么都来兜率宫了,真是巧啊。”

    妖皇心中也是郁闷,凭他的本事,这么久都没发现月老的存在,实在太丢脸了。刻意的瞥了月老的袖口一眼,妖皇开口道,“确实是巧,本皇对你袖中的东西可是很感兴趣。”

    妖皇此言一出,北斗星君立刻意识到,先他们一步进入藏丹室的月老,可能已经拿了什么东西。若是此丹他想找的东西,今日就算大战上一场,也一定要抢过来。神色立刻转变,北斗星君道,“月老,希望你能将东西交出来。”

    北斗星君气势一变,站在他身旁的南斗星君立刻感觉到了,他不禁扯了扯那人的袖子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下次再来吧。”

    “不行!”回应他的是无比简洁的两个字。

    季青已经拿到蕴神丹,又喂狐九命吃下去,自然再没有别的事,便坐在一旁,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人。他之所以不离开兜率宫,是想要等狐九命醒来,看看他醒来以后情况如何,若是还有什么差错,他还是要就地取材的。

    月老眼看自己被围攻,围攻自己的又分别是妖界的皇者,和天界的战斗大神,根本有赢得可能,便只好舍弃自己这张老脸,破罐子破摔的将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并开口道,“我只拿了这个……”

    北斗星君与妖皇一看月老妥协了,便都将视线放到了他的手上。只见月修长的五指捏着一只圆润的瓷瓶,瓷瓶上刻有两个小字:春艹约。

    第四十二章 不灭薪火

    瓷瓶上的两个小字在妖皇眼中瞬间放大,他忍不住将月老上下打量一番,才将手伸出来道,“见者有份。”

    月老一听此言,脸上的表情瞬间释然。也对,妖皇本就好男色,又风流不羁,如今就算分一点给他,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正这药的效果好得很,一点点就足够达到他想要的目的。立刻从瓶子中倒出两粒放在掌心,月老的目光在对面之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北斗星君你也拿一粒?”

    月老此话一出,南斗星君立刻感觉到拉着自己的人身子一僵,紧接着他便看到月老手上的两枚丹药瞬间消失,分别飞向了妖皇和……北斗星君。诧异的忘了身边人一眼,南斗星君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磕巴,“你……你要这个做什么。”

    北斗星君面色不变,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而转过身看向妖皇道,“还请妖皇将玄清丹给我,若是今日能得到此丹,将来小仙定当涌泉相报。”

    第一次看到北斗星君如此放低姿态,妖皇不禁感慨道,“不过是几粒玄清丹罢了,本皇还没那么小气,倒是星君你怎的这般看重此丹,莫非是有看上的姑娘走火入魔……”

    不待妖皇说完,北斗星君便面色难看的打断了他,“还请妖皇不要妄加猜测。”

    就在北斗星君脸色难看,誓要与妖皇拼个你死我活拿到丹药时,站在他一旁的男子忽然动了。只见南斗星君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瓶子来,紧接着对他道,“你说的玄清丹莫非是这个?”

    北斗星君一见瓷瓶,立刻僵硬道,“你已经拿到了……”

    “老君走前给我的,说让我按时服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这瓶丹药给你。”

    北斗星君:……

    他原本就是为南斗星君来此的,没想到丹药竟然就在他手上了,若是早知道是这样,他哪至于如此低三下四的说话,哪至于与一个妖界之人说这么多话,哪至于……老脸都丢尽了!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北斗星君受够了这人后知后觉、不温不火的性子,他这次真的决定跟他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默默攥紧到手的春/药,北斗星君拦住身边人纤瘦的腰际道,“我有话跟你说。”

    眼看着两人光速消失,月老脚底抹油,也准备溜之大吉,只是在经过季青身边的时候,他听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道,“不知道太白金星知不知道。”

    月老心里咯噔一下,笑话,这样的事怎么能让那人知道,若是被那人知道了,他想做点什么那不是要比登天还难了!深深的看了季青一眼,月老想要从其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最终还是放弃了,乖乖将瓶中的丹药取出一颗,月老道,“小半仙,咱们什么交情,这颗丹药就送给你了,祝你今夜无眠。”

    月老说完便溜之大吉,整个藏丹室瞬间安静下来,妖皇知道南子木乃是凡人,以凡人之躯吞吃蟠桃,非但不会治好他的眼睛,反而会让他更早投胎。于是妖皇决定先在天庭找个风水宝地,将南子木的命格改掉,再将得到的蟠桃、仙丹一股脑喂给他,至于季青怀中的狐九命,他决定等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妖皇邪邪一笑道,“小道士,本皇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随着妖皇的话音落下,藏丹室内立刻掀起一股劲风,劲风过处整个墙壁上的丹格纷纷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噼啪”之声。季青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地,只待妖皇走后才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狼藉一片的丹格、药瓶,季青知道以妖皇的性子,定是还没有放弃带走狐九命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蕴神丹的功效需要十日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尽管季青已经用数百蟠桃作引,但想要让狐九命集齐魂魄,则还需要五日的时间。这五日,季青必须时刻守在狐九命身边,不能有任何一丝差错,而在最后关头,还需要季青用自己的一缕魂魄做药引,才能真正令狐九命的魂魄完整起来。单手掐诀设下一个简易的结界,季青便将怀中的毛团掏出来,放在对面的蒲团上,开始打坐起来。

    兜率宫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一个倾倒的丹炉凄然躺在宫殿正中,而此时作为兜率宫之主的太上老君,则完全不知道自家后院的情况。但即便太上老君知道自家被盗,家里珍藏多年的丹药也被偷到一空,太上老君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因为他现在被困在薪火之地,马上就要化为一缕灰飞了。

    当日,太上老君在狐丘山外与妖皇相遇,耍了些伎俩让妖皇前往常乐都搭救季青后,便调转云头,直接朝极西的薪火之地而去。在足足行了三日三夜之后,太上老君到达了一处灰色的平原上。

    此处乃是整个三界的禁地,是不灭薪火的源头,万事万物都不能在薪火中生存,但另一方面,这里长久不灭的火种又为三界带来光明,乃是一处极与极相遇的神奇之所。太上老君乃是玄仙,肉身足够强大,能够抵挡薪火的灼烧,这才敢来到薪火之地,查探一下禁地的情形。

    数万年前的上古大战,虽然差点因为魔海之中的龙族而惨败,但最终还是女娃娘娘拼尽全力,将整个龙族镇压在冥海之中,又施以妙法,将龙族的最后一个太子镇压在了薪火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了,新的三界形成,魔族也未再现世,不论是玉帝还是佛祖都以为魔族已灭,对于禁地的勘察也从百年一次,变为千年一次。而太上老君此次来到薪火之地,距离上一次巡查,已经过了万年之久。

    太上老君将臂上的拂尘取下,在空中迅速划出一个太极来,随着其动作的不断改变,阴鱼与阳鱼渐渐相会,终于融为一体。此时,太上老君才从指间取下一滴血来,迅速滴在阵图之上。随着血液的消失,整个灰色平原上传来一声巨响,一道赤红色的墙壁缓缓从地下升起,将真正通往薪火之地的道路显露出来。

    万年以前,太上老君也曾来过薪火之地。那时他被整个仙界之人称为“药痴”,除了炼丹什么都不关心,为了能够炼制出整个仙界最好的丹药,他曾跟随佛祖到薪火之地采集过不灭薪火,那时的情形与此时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意识到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太上老君从云头落下,直接从墙壁的入口,进入了薪火之地。

    赤红色的墙壁之下,灰色的平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赤红,太上老君走在灵石铺就的飞桥上,面色渐渐开始凝重起来。薪火之地果然名不虚传,当年他跟随佛祖走在这座飞桥上,乃是受了佛祖的庇佑,丝毫没有感觉到薪火的炙热,而此时独自进入薪火之地,他立刻感觉到这个古老之地的强大。若不是及时用法力护住全身,恐怕他此时早就与周围的岩石一般,化为齑粉了。

    只见周围全部是赤红色的山石,有些山石嶙峋交错,有些则被红色的火苗包裹,发出透亮的光芒,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赤色的艳霞笼罩,虽然美丽却掺杂着恐怖。

    随着太上老君不断朝薪火之地的源头走去,飞桥边冒出的薪火也开始从赤红色,转变为淡紫色,有些甚至直接变为了白色。而但凡白色火苗所在之处,百里之内无一块岩石,竟都是被炼化尽了。

    太上老君见此奇景,忍不住单手向前一抓,将一缕细如发丝的火苗取了过来,那火苗方一被抽离原地便瞬间变大,并不断在空气中发出“哧哧”的响声。看着眼前的空气都放佛变得扭曲,太白金星一面感叹不灭薪火的厉害,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迷你的丹炉来。这个丹炉是太白金星最爱的炉鼎,乃是用万年玄铁打造而成,不但能承受极高的温度,而且能令炼丹的成功率提高百分之十。

    隔空将丹炉变大,太上老君挥手便将空中的火苗装了进去,而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其最爱的丹炉便立刻化为了一滩铁水,从空中掉落下去,而原本被太上老君摄取而来的火苗则紧随其后,将整个丹炉生生烧尽、消弭于无形。

    一看此景,太上老君不禁一阵心痛,他明知道不灭薪火并非池中之物,却仍忍不住去尝试,现在果然将最爱的丹炉搭了进去。捋了捋胸前的佛尘,太上老君决定先去禁地查看一下,再回来摄取薪火,有了这次的经验,他决定还是暂时先取一些神色的火焰来用,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悬于半空的飞桥终于走到尽头,太上老君面上已经有了些晶莹的液体,即便是玄仙,在薪火之地也无法呆的太久。单手在胸前结印,太上老君口中默默念着,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的在身前的空中,画下了一个瓷盘大小的圆圈。而随着太上老君的仙诀不断加快,其手间的圆圈便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耀眼起来,没一会儿便仿佛融化一般,从空中先露出一个黑色的空洞来。

    做完这一切,太上老君才擦了擦前额的冷汗,从怀中掏出一只圆珠仍进了面前的空洞之中。

    第四十三章 冥海求助

    飞桥的尽头便是困压魔龙的结界,太上老君单独开启结界,实在消耗了不小的法力。魔龙乃是上古龙族,法力滔天,以太上老君的道行恐怕难以与其相抗衡,于是他才小心翼翼的在结界上开了一个小洞,只要能看清结界中的情况便足以了。

    散发着微光的圆珠一进入虚空之中,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将整个黑暗的空洞映出许多暗影。太上老君凑上前去,一眼便看到了结界中央处的巨大石柱,石柱上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长龙。长龙满身都是金色的鳞片,此时被镇压在石柱之上,正阖眼酣睡,虽然身处薪火之地却不见一丝伤痕。

    太上老君暗暗咋舌,这千万年以来,龙七太子竟能在这里存活至今,果然不是一般的魔物所能比的。

    明火珠脱离太上老君的掌控后,没一会儿便熄灭了,整个虚空再度陷入黑暗之中。太上老君在火光熄灭之前,再度打量了那处的金龙一眼,却发现其腹部竟有一个难以察觉的空洞。空洞?

    太上老君暗觉不妙,立刻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明火珠来,丢入了虚空之中。一面隔空控制着明火珠朝石柱旁靠近,太上老君一面观察着魔龙的腹部,其果然在腹部看到了一个破败的缺口。无数鳞片在缺口处破碎,参差不齐的悬挂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中钻出来似的,而此时再仔细观察石柱上的龙七太子,太上老君立刻感觉到他根本不是在沉睡,而是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太上老君迅速从结界处向后退,可石柱上龙七太子的空壳已经开始松动起来。只听得“噼啪”之声传来,原本还闪耀着金光的龙身立刻变得暗淡无光,紧接着便从石柱上掉落下去,摔成了碎块。真龙之身处处都是难寻的宝贝,即便已经失去了魂魄,落在地上也未立刻被薪火所化,而是立刻从地上掀起一阵白色的烟尘,迅速朝结界的缺口处扑去。

    迅速从飞桥上向后行去,不待太上老君反应过来,一股白色的烟尘已经从结界没有完全弥合的缺口处飞了出来。但凡烟尘所过之处,飞桥上的灵石尽数暗淡、碎裂,只有那些长久生长在此处的不灭薪火生生不息。太上老君眼看着脚下的飞桥断裂开来,只得纵身朝半空飞去,但没想到的是,不待他腾身半空,原本弥散的烟尘竟凝聚成形,变作一只龙爪朝他抓来。

    龙爪迅速缠上太上老君的脚裸,之后便一个用力朝下方拉去,飞桥之所以建在薪火之地,乃是因为此处都是炙热的烈焰,滚烫的岩浆。当年女娲发现此处,便用一部分七彩石,炼制出了这些灵石,并用无上法力搭建了这座飞桥。现在飞桥受到魔气侵染,尽数塌陷,太上老君只得被魔气所化的利爪,抓入下方的熔岩之中。

    在下坠的过程之中,太上老君试图用手中的佛尘拉住墙壁上的岩块,却发现只要拂尘落在岩块之上,便会立刻被烧断。不过尝试了几次之后,他的拂尘就彻底变成光秃秃的了。眼看着炙热的岩浆冒着铁红色的气泡逐渐接近,太上老君身上的道袍开始一点点燃烧,化为几缕青烟。

    就在太上老君以为自己一定要交代在此处时,抓着他的利爪忽然间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人化作一个白色的小点,淹没在茫茫火海之中。说来也是命不该绝,太上老君的身体不再受到利爪的拖拽后,立刻在空中翻了个身,尽管他也曾勉力想要阻止下坠的速度,却发现越靠近薪火的源头,空中的空气也就越重,好像有一股强烈的吸力,拉着他不断向下。

    被热气的熏蒸的眯起眼睛,太上老君在无数薪火之中发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孤立在炽热的岩浆中,显得分外明显,像极了坚硬的岩石。太上老君见此,面上一喜,立刻拼尽全力朝岩石处飞去。只要不是落在薪火之中,他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终于落在岩石上,太上老君不顾周围的火焰灼烧,立刻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他平日里最爱炼丹,在修行方面反而落下了不少,若不是及时发现这块岩石,他恐怕就要连魂魄也被炼化,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了。

    时间一晃,太上老君已经被困在薪火之地月余,尽管侥幸没归天,他此时也已经快要挨到尽头了。尽管他有随身带有丹药的习惯,但再多的丹药也有用尽的时候。看着瓷瓶中仅剩的几粒丹药,太上老君单手掐诀,将一颗丹药包裹在指尖透明的流风之中,紧接着瞬间指向半空,让手中的丹药同一道符纸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这些日子,太上老君每日都会用这样的方法向玉帝求救,只不过这么多天下来,并无一人来此地查看,看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了。面上挂了一抹苦笑,太上老君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起来。

    夜幕之中,一道白色的流光从远处划过,仿若天边坠落的繁星,一闪即逝。玉帝离开瑶池后,便来到了冥海之滨。站在灰色的死气之中,他将头顶的破日神镜收起,任凭无数死气在其身边激荡、翻涌,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站在异常平静的冥海上空,玉帝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与外界翻涌的死气,以及冥海深处飘荡的魔气相互呼应,想要破体而出,而其体外自然形成的仙像,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侵蚀,变得暗淡。

    望着冥海以北的那座孤岛,玉帝知道莫风就在那里,他们本就是一体,为何会落到现在这副田地。就这么看着,玉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若是被关在里面的人是他,他心里便不会这般难受了吧,若是他能将莫风放走,能不受仙界众人的左右,与莫风一起离开三界,回到三界未定的上古世界就好了……

    空中一道灰扑扑的符纸飞来,在无尽的死气中飘荡了一会儿,终于落到玉帝眼前,将他从妄想中唤醒。玉帝一怔,终于还是伸手将那张符纸接了过来。

    在符纸上注入一道白光,玉帝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我在薪火之地!

    说完,整张符纸便消失不见,玉帝方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时太上老君,而从符纸中国掉落下来的仙丹,也是太上老君的珍藏丹药,轻易不会赠与别人。此番太上老君说自己在薪火之地,莫非是被困住了?

    将破日神镜再度祭出,玉帝转身朝冥海之外走去,行走间,灰色的风掀动玉帝的衣袍,他眼神坚定,俊美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决绝,莫风,下次冥海再见,让我来放你自由……

    兜率宫中三天悄然过去,依稀间,狐九命梦到自己回到了云沧山。还是那片苍翠的山林,他站在树林顶上,看着脚下参天般的树冠不断向上生长,如山着了件水亮亮的华服站在他对面,对他说,“九命,听说凡间的男子长得清秀之极,又极爱欢好之事,倒是与你差不多呢。”

    狐九命踩着脚下树木的枝叶,晃了晃身子,“是吗?那我一定要去凡间看看,他们也喜欢男子?”

    如山闻言,撇撇嘴道,“他们不喜欢男子,但未必不喜欢你。不过,你既然喜欢男子,为何不能与我交合?”

    狐九命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便作势去揪他的衣服,只见如山面色一变,立刻从这棵树跳到了另一棵树上,怪叫道,“莫不是你也看上了我美丽的皮毛!”

    白了对面之人一眼,狐九命转身从树梢上跃下,脸上挂了抹戏谑道,“我狐九命看上的男人,怎么也不会像你这般胆小。若是有一天让我遇见了,一定会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画面一转,狐九命看到自己变成狐妖的样子,站在白色的雪地里。满天的大雪与他洁白的狐毛交相辉映,让他的身体完全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正在此时,一身着道袍的男子从远处行来,其面容俊朗,身形俊逸,一双桃花眼仿佛容纳了天地万物,他就那么看着他从雪地中走来,满眼都是温柔的对他说道,“妖就是妖,仙就是仙,纵使我是你爹爹,我也不得不杀了你。”

    说话间,男子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长剑上散发着血腥的气味,剑身寒芒四射、落雪即断,下一秒便抵在了狐九命的脖颈间。

    狐九命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男子的眼神浑身发热,他感觉天地间有着数不清的东西都在涌向他的身体,不断将他残缺的部分补全,又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填满、撑裂。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狐九命看到自己身前开出片片嫣红的梅花,而对面之人冷面的面容也变得焦急起来。

    整个世界再度陷入黑暗,狐九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然后一个个白色的亮光出现在眼前,开始凝聚成一个狐妖的模样。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狐九命觉得极为亲切,便扑向前将那个影子抓在怀里,慢慢融入自己体内。而就在这个身影融入体内的同时,狐九命的意识开始渐渐清醒,他的记忆不断补全,从十五月圆那日开始,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甚至在这段时间里,他真的与季青做了那档子事……

    第四十四章 琼浆玉液

    那档子事……

    狐九命只觉得身子一个颤栗,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将他紧紧抱住。那双手从他的胸口兵分两路,一个摸上他微红的侧脸,另一个则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摸向了那处,而他则仿佛无意识一般的口耑息道,“爹爹……”

    爹爹?

    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词语冒出来,让狐九命原本已经开始翻涌的情谷欠瞬间熄灭,他睁大眼睛,看着那双手的主人从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男子墨发披在身后,洁白的道袍已经褪在腰间,精壮的身子上布满了粉红色的爪痕,一双桃花眼已经装满了忄青色之意。男子在看到狐九命看向他时,轻薄的嘴角弯弯翘起,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个人真的是季青?真的是那个冷面冷言、不知情为何物的道士?当初他被擎天妖王追杀,难道不是他几次三番将他抛下?当然最后他确实看上了这个空有一张好皮囊,却毫无风月之心的道士,可是……可是他真的没有堕落到放弃自己的尊严,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的地步吧!还有,“爹爹”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他因为月圆之夜失了魂魄,也不会性情大变成这副模样吧!

    狐九命曾经想过,若是有一天他得了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一定要让他拜倒在他的狐尾之下,依他这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温顺的趴伏在他人脚下,即便那个人是个道士,是个英俊潇洒的道士,是个英俊潇洒又不对他热情过度的道士……

    可是,任他如何以为,他最终还是没想到自己会依偎在一个道士怀中,任其施为,更没想到会他因为看不到这个道士而害怕,会因为这个道士的触碰而兴奋。这都不是他,这必定是渡劫失败、被劈飞了大半魂魄所制,若非如此他定不会这么反常,丢了他作为一个高贵的狐族的所有骄傲!

    就在狐九命开始逐渐清醒、补齐魂魄时,季青已经在藏丹室中呆了整整三日三夜,这期间,他将所有蟠桃都喂给了狐九命,并用自己的一缕魂魄做引子,点燃引魂香,将狐九命残缺的魂魄凝聚起来。终于在最后一夜,季青将狐九命完整的魂魄集齐,再度放回了他体内,尽管这个崭新的魂魄还有些不稳,但只要细心保护还是可以很快恢复的。

    看着蜷缩成球的狐毛团,季青终于放下心来,他决定在藏丹室中再呆一日,便离开天庭,若他猜的没错,妖皇想要治好南子木的眼睛,还是需要耗费些时日的,但若他不带着狐九命尽快离开,免不了会有遇上他们的可能,为了避免麻烦,季青还是决定早一点离开。习惯性将狐九命抱在怀中,季青盘膝坐在原处,轻轻合上了眼睛。

    因为由于这几日丝毫未曾停歇的为狐九命护法,季青的心神损耗过大,即便已经是半仙之体也有些撑不住,他不过才闭上眼睛,便有些难以自抑的陷入了睡眠状态。他本想小作歇息,却真的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畔,狐九命先是动了动耳朵,紧接着才将眼睛睁开,用银色的瞳孔小心打量着将他抱在怀中的道士。只见其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尽管并不影响美观,却增添了一丝病态感。狐九命其实在魂魄入体时便醒了,只不过他没想好,要怎么来面对这个他一度想要征服的男子,而他所作的那些行为,这个男人可是丝毫未漏的完全看在眼里了,这让他狐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曾经毕竟是云沧山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现在却是一个死皮赖脸、卖萌求好感的狐妖……

    一脸萌像的毛团终于还是放不下自己这张老脸,毅然选择跑路,银色的眸子里闪现出多日未见的狡黠,狐九命伸出爪子往季青怀中一探,稍微摸索一番后,便从其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乾坤袋来。将乾坤袋抓紧,狐九命知道季青所有的丹药都在里面,包括一瓶千日醉。

    用短爪子将乾坤袋打开,狐九命寻找一番,便发现了里面装着一个熟悉的酒樽,一枚五颜六色看不出用途的丹药,以及几个包裹严密的酒坛,在乾坤袋的角落中,狐九命发现了一个木盒,盒子上雕刻着银色的花纹,用金笔写着三个字“千日醉”。

    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狐九命爪子一动,将乾坤袋中的一个酒坛打开,便立刻将所有丹药都倒了进去。随着丹药消融在酒液之中,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中传出,瞬间充满了整个藏丹室。季青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深沉了,意识完全放松,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仙体,畅快的遨游三界,而他身边则跟了只乖巧听话的毛团。

    忽然,一阵浓郁的酒香传来,季青单闻到这股味道,便知道是琅风苑中蕴藏千年的琼浆玉液,只是不知道其中加了些什么东西,让酒香越发诱人,令他许久未动的酒心越发悸动。

    已经飘忽体外的意识瞬间回转,季青眼睛微微一动,便睁开来,看到了正趴伏在自己怀中,睁着眼睛看他的毛团。

    狐九命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接触到季青视线的同时,其面上已经摆出一副乖巧万分的模样。他绝对不能让道士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否则,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不会成功了……

    银色的眸子闪了闪,狐九命在季青怀中打了个滚,便从身子底下翻出一个迷你酒坛来,而那醇香的酒味正是从里面传来。季青看着狐九命的举动,再看其毫无异样的表现,便知道虽然魂魄已经补全,但毛团的记忆应当还是没有恢复才对。

    狐九命抬起头,望向季青幽深的眸子,意图明显的表达出来:累了吧,快喝点酒,是你最喜欢的琼浆玉液!

    忍不住将手伸出来,季青把酒坛变回正常大小,一边望着怀中的毛团,一边将头一扬,把整坛酒液全都喝了下去。狐九命也是僵直着身子抬头看着季青,见他将加了料的酒全部喝下去,心中一个激动,只不过道士的眼神看的他有些发毛,不过,若是季青知道他在酒中下了药,为何还要喝下去,这说不通。

    一坛酒液喝下去,再加上这么多千日醉,季青没过一刻钟便浑身一软倒在了蒲团底下。平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少有的显现出一丝红润,沾满了酒液的薄唇微微张开,吐出来的气息也带着浓重的酒味。

    狐九命被季青抱在怀中,废了好大力气才从其胳膊底下钻出来,慢慢踱到男子面前,狐九命用蓬松的尾巴扫了扫其俊朗的侧脸,默默道:道士啊道士,好歹我也是只万众瞩目的狐妖,此番看在你几次三番救我的份上就不打你了,但从今往后,天涯海角再也不见!愤愤的将心中的话全部吐出来,狐九命摆出一副高冷的面容,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用尾巴再度将那人的面容摸了个遍,这道士怎的就生的这么顺眼呢!

    敏捷的从阵门中跃出去,狐九命还不及回头,再看看那个被他撂倒在地的道士,便已经被已经被一只纤长的手捉住,拎在了空中。一股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狐九命只看到眼前红光一闪,真个狐便已经被人搂在了怀里,头顶熟悉的声音传来,狐九命立刻意识到自己入了魔爪了。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本皇才到这里便将你捉了个正着。九命啊,你一定是知道我在这里等你才跑出来的对不对!”

    狐九命翻了个白眼,四只爪子用力便想从妖皇手中钻出来,可无论他怎么动,都无法挣脱妖皇的钳制。转过头来怒视揪着自己狐毛的罪魁祸首,狐九命眼神凌厉,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再不放手,小心让你断手断脚!

    尽管狐九命气势够足,妖皇却不将他放在眼里,反倒是嬉笑道,“哦呀,看来是将魂魄补全了呢。本皇可是很久没见到你这样的眼神了,不知道季青知不知道。”

    怒气冲天的气势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狐九命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妖皇就是他今日的救星了。虽然自己的狼狈模样也被这个人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反正自己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在狐九命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跟季青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当然,不过是睡过了……而已。

    妖皇眼看着怀中的毛团,眼神迅速转变,一下从凌厉变为乖巧,心中立刻了然。他单手摸着其柔顺的狐毛,嘴角上翘道,“九命是不是忽然顿悟了,终于知道离开那个不开窍的道士,想要跟本皇走了?”

    狐九命闻言,忙不迭的点点头,表达着“是的是的”的强烈愿望。只要妖皇能尽快带他离开天庭,一单到了反间或者妖界,他想跑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就算不在季青身边,他也不会跟这个引言怪气的妖皇呆在一起的。

    这么想着,狐九命眼神一转,便望向了一旁。只见那处正站着一个身着紫衣、面容清秀的少年,少年长发披散着像极了仙界之人,身上却没有一丝仙气,更为特别的是,少年一双眸子竟然是灿白的银色,与狐九命的眸子有几分相似。稍微思索一番,狐九命立刻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南子木。

    第四十五章 千日醉酒

    妖皇费了些心思,终于将南子木的眼睛治好,当然其中不乏些许波折,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南子木,既有可能成为仙,也有可能成为妖,左右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而他那双灿白色的眸子,就是妖皇的杰作,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异样,但很快南子木就会察觉出什么。

    站在妖皇身边,南子木神色如常,只不过他一双眼睛却飘忽着望向别处,并不向狐九命这边看过来。在狐丘山的日子,南子木习惯了妖皇风流不羁的性子,他也知道这个男人的曾经,虽然并非他主动去问的,但到底还是有妖有意无意的将这些事告诉了他。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也并没有在意王殿中出现的妖都是男子,可是狐九命不同。

    他记得初遇妖皇时,妖皇曾拼尽全力保护过这只狐妖,那是个月圆之夜,他第一次见到妖皇化为原形,却扔取出匕首毫不畏惧。也许正是这样,他才引起了这个男人的注意,可那个时候,妖皇到底还是更在意狐九命多一些。现在再度遇上这只狐妖,南子木知道,妖皇终于找到与当年那人相似的人了,而他只是个凡人,几十年之后便会化作一捧黄土,到底是不合适……

    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一席火红的衣衫,就在南子木发愣时,妖皇已经与狐九命签下君子协议,打算一起回狐丘山去。虽说两人打的是不同的主意,但到底还是达成一致了。

    单手将少年单薄的身子搂在怀中,妖皇想着,一定要将王殿里的那颗妖丹给他,这样他也不至于如此孱弱。即便搂着他,妖皇都生怕一阵风过来,就将身边的人给吹跑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南子木是不是想要变成妖,若是他不愿意怎么办,又或者他想变成神仙呢?

    这般想着,妖皇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说道,“其实做个妖也不错吧。”

    南子木闻言抬起头来,见到妖皇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便点点头道,“恩。”说完南子木便又低下头去,神色瞬间暗淡,果然这个人更喜欢妖多一些,而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只那么几十个春秋便会消失在轮回之中。

    妖皇根本不知道南子木所想,见到南子木点头,便以为他并不介意做一个与他一样的妖,心下分外欢喜,便一个腾身从九重天上跃下,大张旗鼓的离开了天庭。妖皇走的倒是潇洒,可怜值日星官,刚刚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儿,便被一个手持金戈的天将吓醒。来人生的极英俊,低下头来看着他的时候,直让他觉得浑身发软。

    “怎……怎么了?”值日星官很害怕。

    手持金戈的天将看了他一眼,幷抬手将他嘴角的不明液体抹去才道,“妖皇在天庭大闹了一番,也不是什么大事。”

    值日星官只觉得被那人摸过的地方,仿佛过电一般麻痒了一下,让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站立起来。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值日星官闷声道,“这……这样啊。”

    仿佛小山一般高大的天将点了点头,然左手一挥就带着身后的几十个天兵消失在值日星官眼前。只不过临走的时候,一身金甲的男子从值日星君身边走过,低声道,“今晚月宫外见。”

    月宫?值日星君双目发亮,目送一众天兵天将浩浩荡荡的离开,在这一刻,他觉得为首的天将史无前例的高大。值日星君终于明白了,这个天将一定是嫦娥仙子派来的,最终的目的是要约他月宫相会,自己多年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值日星君决定翘班,先回宫沐浴更衣一番,时刻准备着夜幕降临的那刻!

    慕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如果不是说月宫相见,那个胆小鬼怎么可能出来与他相见,他记得在凡间的时候,这个人最怕黑了。若是他知道自己也到天庭来了,不知会作何感想。行在云头,慕云双目望着月宫的方向,此时正值晌午,整个月宫被耀目的白光淹没,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边缘,看起来朦胧而神秘。

    妖皇一路张扬的离开,很快便回了狐丘山。站在狐丘山外的虚空中,妖皇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个头高挑,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席黑袍后背着柄明晃晃的长弓,正朝此处看来,正是柳笙。妖皇离开狐丘山时,便是让他代为管理,此时看他的神色,整个妖界的情势好像更加严峻了。

    察觉到周围气氛的紧绷,妖皇稍一转身,果然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一队妖兵和几杆五颜六色的妖旗,从妖旗的图样上看,有几座游离山的妖王与玄生妖王联合了起来。

    目光凝聚到为首之人的身上,妖皇邪邪一笑道,“云沧山的,你倒是有些胆色。”

    玄生站在众妖之前,一席黑袍显得格外显眼,其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即便面对花卿的质问,也丝毫未见怯懦。这几日来花卿不在狐丘山,玄生得了消息才带兵前来,5,却没想到对面同样身着黑袍的男子修为如此之高,排兵布阵的能力也不可小觑,让他连攻了五日都毫无进展,他知道那人名叫柳笙。

    将眼中的狠厉收起,玄生面上挂了抹笑,高声道,“妖皇谬赞了,我们来此是请妖皇退位的。”

    当初玄莽一族才是整个妖界的皇,若不是花卿横空出世,夺了妖皇之位,后来又一鼓作气让整个玄莽一族覆灭,只剩下玄生一人身上流着玄莽的血脉,在世间苟延残喘。现如今有了方信天的帮助,玄生妖王压抑在心中的念头终于再度燃了起来,若没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就永远也无法翻身了。

    花卿看了对面之人一眼,脸上的笑意未退,便淡定的搂着怀中的少年朝狐丘山处走去,丝毫都没有要管身后人的意思,而柳笙则将手中的长弓拿在手中,一脸冷然的看着对面。也许是花卿一直以来的威势仍在,此时即便他毫无防备的将后背暴露出来,云沧山处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花卿进入狐丘山中,消失不见。

    几个游离山的妖王聚集在玄生妖王身后,此时看到花卿消失在狐丘山中,纷纷议论起来,在他们看来,此番颠覆整个妖界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至少现在的形式十分乐观。

    一个身披长跑的男子,头上戴着个尖尖的毡帽,毡帽下露出一张其丑无比的面容来,一看整个狐丘山再度封锁起来,急忙道,“玄生妖王,你怎么能让花卿这么轻易的离开,这么好的机会可是没有第二次了!”

    玄生皱皱眉头,转过身道,“巨元兄,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方才为何不冲过去,做兄弟的可没有阻拦的意思!”

    头戴毡帽的男子面色一僵,他完全没想到玄生妖王的口气这么强硬。他好歹也是妖界一王,现在若不是想要依附玄生妖王,得些好处,又怎么会让他一个新晋的妖王这么猖狂!浑浊的眼珠转了一下,巨元妖王的眼睛不自然的像后方看去,那处正有一个俊朗的男子夹杂在妖兵之中。男子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一席灰色的袍子罩在身上,此时正看向此处。

    巨元妖王与那人的目光相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即使在对上花卿时,他也不过觉得有些可怕罢了。而对方不过是一介凡人,身上毫无任何法力,此时不过看了对方一眼,便让他心生恐惧,实在让人觉得可怕!不过若非如此,玄生妖王也不会选择与他合作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花卿一回到狐丘山,便将南子木与怀中的毛团都仍在了寝殿,转而朝王殿正殿走去。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已经察觉到妖界的状况,轻轻一嗅便能闻到风雨欲来的味道,但妖界的一切还未超出他的掌控。

    坐在王座之上,花卿将下方扫视一番,才举起桌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随着花卿的动作,一个长相妖娆的男子已经从珠帘后走出,袅娜的走了几步就朝花卿怀中扑去。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接住他的怀抱,一个推移便将他直接扔在了地上。

    续着泪的眸子望向高坐在原地的男人,玺印捂着胳膊嘟囔道,“王上~”

    花卿撩了下袍子,也没有将地上之人扶起来的意思,却是头一次板着脸道,“以后不要随便靠近本皇,否则别怪本皇不客气。”

    王座上的人此言一出,下方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妖皇喜男色、好风流的性子是整个妖界出了名的。此时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让下面的人实在无法适应。

    桃溪站在大殿的角落里,神色恍然。先前他也曾设计南子木,他本想着若是能一举出掉他,那么王上一定会回心转意,可没成想,花卿回来的时候,南子木也随着他一起回来了,而且不仅回来了,还治好了眼睛。现在看着王上的举动,桃溪更加肯定那个碍眼的凡人就是王上生命里的一个变数,只要有他存在,王上永远也不会看到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桃溪回过神来,便看到整个王殿中的人都在看向他,而王座上的男人这样则对他说道,“日后本皇不在,寝殿就交给你,若是再有什么差错,你知道后果。”

    第四十六章 本皇在上

    桃溪知道他相助他人,将南子木掳走的事妖皇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这么温柔又残忍,即便他看似不羁,却从不曾随意残害性命,因为不值得的人,从来都没有入过他的眼睛。

    恭敬的低下头去,桃溪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常,“遵命。”

    柳笙站在大殿前,英挺的眉峰紧皱,他其实有件大事想要与妖皇禀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因为这可关系到那个人的性命。可如若不说,早晚上面的男人都会发现。就在柳笙纠结于说还是不说之间时,花卿已经开口了,“怎么不见白华?”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又是一片寂静。但凡狐丘山上的妖都知道,就在花卿离开后,白华也立刻离开了狐丘山,临行前还带走了一队精锐的手下,其扬言是要查探云沧山的情况,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且自他走后,整个狐丘山的排兵布阵都被对方看破,如果不是白华的缘故的话,也绝不可能是其他原因了。

    柳笙听闻此言,躬身上前道,“白华他……去了云沧山。”依花卿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端倪,柳笙一边回话,一边暗叹自己想多了,居然还在纠结是否将这件事情禀报上来的问题。

    就在整个大殿之人都等着接受妖皇的怒火时,王座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只见花卿斜倚在王座上,狭长的眸子睨着下方战战兢兢的手下,正笑的洒然,他一边将手中的酒杯拿起,一边道,“你们之中若是还有想要离开的,一定要把握好今天这次机会,趁本皇心情不错,该走的就走快一点,本皇绝不阻拦。”

    此话一出,下方立刻响起一阵议论之声,柳笙朝王座上望去,只见男子正舔了舔嘴角的酒液,朝他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明白那人的意思,柳笙转过身去的功夫,长弓已然在手,明晃晃的弓玄散发着阵阵寒意,直指殿中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

    男子原本还在与人低声谈论,此时一见这催命的东西对准了自己,忙不迭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柳四爷这是什么意思,属下绝没有不臣之心啊!”

    柳笙面上挂了一抹冷笑,挥手便将流光似的长箭射了出去,长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正中男子身体。而被射中的男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瞬间化为一个死物。

    招手将长箭取回,柳笙将箭端穿透的东西取下,拿在手中。众妖往其手中一看,便发现那竟是一块银色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繁复的古字“云”,方才之人竟是云沧山派来的奸细!

    随手将那东西仍在脚下,柳笙再度将长箭安放回去,开口道,“王上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再不走,就别怪我箭下无情了。”

    眼看着一妖升天,王殿中剩下的妖都是妖心惶惶,几个站在角落中的男子,见势不对立刻拔腿就跑。现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选择,不论是走还是不走,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果不其然,这几人不过跑了几步,便被周围之人围堵住,纷纷种回娘胎重造。

    妖皇坐在大殿中央,看着几人将已死之人的尸体拖下去,整个大殿再度恢复平静才道,“从今往后,狐丘山容不得不臣之人。”

    寝殿内,狐九命趴在巨大的楠木床上睡得正香,南子木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单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其实若是仔细凑近了看,便能发现,其一双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腰间的一块玉佩。当日他将这块玉佩放在桌子上,便被人强行带走,此番回来,花卿竟又将这块玉佩给他戴上了。伸手抚摸着玉佩光滑的表面,南子木想着,若是那人看中的是九命,那为何还要将这个东西给他呢?还是说这块玉佩已经被他戴过了,已是旧物,便不能给九命了。

    心里像缠了一堆乱麻,南子木叹了口气,将玉佩藏在袍子底下,这才站起身朝床边走去。回到这里已经大半天了,毛团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不禁让南子木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这只狐妖在那人心中有着非凡的地位,虽然他有些伤心那人在意的终究不是他,但到底他还是很喜欢狐九命的,谁让他毛茸茸的样子那么可爱,一点都不像凶神恶煞的妖。

    轻轻在床榻边坐下,南子木在大床上搜寻了一阵子,才终于在一堆锦被底下找到了狐九命。此时狐九命已经在被子里不知翻滚了多少次,白色的狐毛变得蓬松极了,看上去就像一个膨胀了的圆球。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南子木便感觉手中的毛团一个哆嗦,立刻醒转过来。以为自己将狐九命吓到了,南子木赶紧将其抱起来,放进怀里,用纤长的手掌抚摸他的脑袋道,“吓到你了吗?”

    原本狐九命正在做梦,梦中他在狐丘山逍遥自在,又过上了原本风靡万千少年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季青不知怎么的便找到了他的所在,一把将压在身下,并摸着他的脸颊道,“你所有的样子我都见过了,包括那张呆萌至极、很傻很天真的脸,都已经印在我的脑子里,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我要告诉整个三界之人,你狐九命的真面目!”

    从狐九命遇到季青时起,他就没见过季青讲过这么多话,此时听到季青说要将他曾经失魂的样子告诉别人,心中便有些着急了。他拼命想要堵住那人的嘴巴,却是扑了个空,紧接便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一脸清秀的少年抱在怀里,而满脸可怕相的季青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大眼瞪小眼呆愣了片刻,狐九命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做了一个梦,季青根本没有找到他,而他的光辉形象也还在。在脑子里默默安慰了自己一番,狐九命两腿一蹬,便从南子木怀中跳了出去。若是以前的狐九命,也许很喜欢被人抱着,现在么……一切都不同了,他哪里还是那个任凭别人捏扁撮圆的狐九命啊。

    狐九命一下子从少年怀中跃下,很快便迈着步子来到石桌旁,三两下将桌上摆好的东西吃了个差不多,就再度转战到床上,决定再与周公大战三百回合。在经过南子木身边的时候,狐九命还不忘瞥了他一眼,紧接着就扭头钻到被子的海洋里了。

    当初与狐九命相遇时,狐九命还只是个单纯的毛团,南子木与他相处起来可是万分融洽的,现在狐九命已然来了个大反转,将南子木打了个措手不及。坐在床榻上,看着狐九命再度消失,南子木仍没有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方才那个明显很高冷的眼神,分明像变了一个狐,这还是以前那个温顺的毛团吗?

    狐九命根本不知道,在南子木眼中,他一直是个没办法变身的狐妖,法力低微又温顺可爱,跟小宠物没什么区别,现在忽然变了一个样子,让南子木原本就毫无慰藉的心,更难过了!

    默默的转身坐回石桌旁,南子木再度恢复单手撑脸的坐姿。环视周围,虽然南子木现在能够看到东西了,这个寝殿中的摆设却仍在他的意料之中。深黑色的不知名石头组成了整个寝殿,寝殿中除去那张巨大的楠木床,就只剩下一张石桌,一个巨大的屏风和已经没有任何装饰的摆架。他记得当日,摆架上放着的东西就是被他打碎的,自那以后,摆架上就再也不放任何东西了。

    暗叹这里的环境过于昏暗,只适合睡觉,南子木再度叹了口气,从角落中找出自己原来的东西,开始雕琢起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南子木原来雕刻用的工具,花卿都没有给他扔掉,而是放在某处无人敢动。现在再将这些家什拿出来,南子木纤细的手指徐徐转动,竟一点也不生疏。

    南子木是更希望能够出去看一下外面的景色的,可花卿带他们回来后,便立刻将他们扔在了寝殿,外面的景色南子木一点都没有瞧仔细。而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来说,单单寝殿的石门,就不是他能推开的,没有人为他开门,他如何能出的去,如今便只能呆在寝殿里找些事做。

    神色有些恍惚的雕刻着手中的东西,一点点细碎的木屑从南子木指间掉落,一块匀称的长木,开始缓缓显现出另外一个轮廓来。半敞的衣衫,披散的墨发,再加上一双迷离的凤眸,等南子木反应过来时,一个迷你版花卿已经出现在他手中。那人唇间带笑,手中的长萧斜指前方,当真是一副风流俊逸的模样。

    “才不过半日不见,你就这么想本皇了?”

    一道带着戏谑意味声音传来,南子木方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放大数倍的俊脸,那张俊脸上的音容笑貌都与他手中的木雕一模一样。尴尬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南子木有些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妖皇略微施力,将那人背着的手拉出来,凝视着那个精美的木雕道,“这本来就是本皇的寝殿,难道还要敲门吗?”

    第四十七章 靖洲异变(捉虫)

    南子木一时竟无言以对,想要抽手又抽不回来,便只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花卿将他手中的木雕拿去,然后塞进了袖子里。

    “以后多刻几个不同姿势的,你不觉得本皇侧躺着的样子,也很迷人吗?”说话间,妖皇已经从石桌旁走开,优雅的躺在了楠木床上,笑的一脸得意。

    没了花卿的钳制,南子木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收拾桌上的东西。不论是雕刻用的刀具,还是桌上的木块,都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掉在地上的碎屑也被他捡起来。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南子木指着紧闭的寝殿大门道,“我要出去……把这些东西扔掉。”

    跟花卿呆在一个房间,南子木便觉得呼吸困难,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会觉得别扭,生怕不小心做错什么,被身后之人瞧见,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在乎。

    花卿知道南子木的性子,就像当初即便被他抓在手中,马上就要死掉,这个干净的少年都没有屈服过。若是以后真的想要将他圈在身边,那么他就要改变策略,采取温柔攻势,花卿相信以他的无边魅力,想要虏获一个少年的芳心,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利落的从床上坐起,走到南子木身边,花卿自然的搂住他的肩膀道,“原来你想出去?这有什么难的?”

    话音刚落,花卿便已经搂着怀中的少年冲天而起,直接从大殿正上方的结界中冲了出去。尽管南子木被花卿抱着,在他眼中大殿的顶上可不是没有东西的,上面乃是像天空一般辽阔的碧绿色草地,像是倒挂在空中一样,是唯一能够为这个寝殿带来光明的所在。花卿直接带着他冲天而起,实在将南子木吓了一跳,紧张之余,他只能用双手紧紧抱着男子精壮的腰部,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精神错乱的妖皇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来。

    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刺目的阳光填满整个世界,南子木在踏入结界的刹那,便在心中想着,这大概就是另外一个仙界了吧!缓缓睁开双目,南子木银白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只见此处到处都是过膝的碧绿色植物,偶尔有粉白色的花绽放在其中,显得格外妖娆美丽,他就站在这片世界的中央,感受到远处吹来阵阵微风,像是要将他永远埋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一样。

    看着怀中人显露出陶醉的神色,苍白的面孔上满是餍足,妖皇贴着他的耳畔道,“这个地方你可喜欢?”

    妖皇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鼓荡着南子木薄薄的骨膜,他忍不住打了个颤栗道,“喜欢……”

    空荡荡的藏丹室中,季青一个人坐在原地,周围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东西。将地上的酒坛拿起,季青嗅着空气中坛子散发出的酒香,就像那个哄骗他喝酒的狐妖一样,让人心生向往。

    狐九命在酒坛中下了三日醉,季青怎么可能不知道,但狐妖的眼神太干净,让他无法狠心拒绝,于是一口喝下。“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藏丹室中满是酒坛碎裂的回音,而原本坐在藏丹室中的男子,也随着这声巨响而消失不见。

    季青没想到狐九命会悄悄离开,若是知道,他怎么也不可能轻易让他走掉。失去魂魄的狐九命不会这么做,那么先前让他喝下这酒的,就是已经彻底恢复记忆的狐九命了。季青行在云端,朝南天门而去,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恨离别,现在他知道了,便成了最执拗的那个,属于他的人,又怎么能让他随意跑掉!

    心中积了无尽的怒火无处发泄,这大概是季青出生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南天门近在眼前,季青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找到那只不怕死的狐妖,一定要将其就地正法,就算他哭着求饶也绝不能轻易放过。

    正这般想着,季青便看到迎面而来两个熟人,其中一个满脸愤怒,像极了季青此时的心情写照,当然,若季青不是个轻微面瘫,那么他的表情估计比之此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人身后则跟着个满头银发,编着鞭子的男子,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像极了得了三界最大的密藏,又像极了捅了马蜂窝,实在有些意思。

    为首之人怒气冲天,直接无视季青的存在,风一般的挂了过去。那人所过之处,遇石石碎、遇花花败,十足的毁天灭地的架势,而跟在后面之人看到季青后不得不停下来,一脸苦笑道,“小半仙……”

    将凑在面前的人推开,季青道,“这药的效果看来不错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南天门,只剩下月老一人苦哈哈的追上前去,试图阻止那人的疯狂举动。

    终于追到一个僻静处,月老伸手拉住那人妄图将他掐死的手,连忙道,“不就是睡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庭中这样的人还少吗!”

    太白金星气的脸都红了,但因为身子还没恢复,战斗力直线下降,居然没有挣脱月老的手,只得大叫道,“睡了!是你把我睡了!”

    耳边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让月老几乎又想起了眼前之人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情景。由于先前的春/药,药性太猛,让太白金星足足折腾了两天两夜才去了药力,现在听着其尤带着沙哑的嗓音,月老真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将这个人再吃一遍,将人按在怀中,月老道,“好好好,我让你睡我总行了吧!”

    被按住的人挣扎的动作一滞,抬起脸道,“真的?”

    “真的。”

    离开天庭后,季青便直接朝狐丘山而去,并不是季青早就知道狐九命的去向,而是由于在兜率宫时,季青为了补全狐九命的魂魄,用他的一缕魂魄作引,才最终将狐九命的魂魄补全。现在,通过魂魄之间的相互感应,倒是直接将狐九命的位置暴露了出来,让季青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驾云在空中疾行,季青行了不过百里就停了下来,透过厚重的云层便是凡间了,从这里向下望去,他能看到大夏朝的土地。只见下方已是靖洲,巨大的山头此起彼伏,茂密山林之间时而传来几声鸟鸣,着实一副寂静安详的景象。

    可正是这样的景象才令季青感到奇怪,现今已是初春,正是赏花出游的好时节,靖洲更有花都之称,在这样的时节整个靖洲却毫无人气,岂不是十分奇怪。缓缓从云头降下,季青直接落在了靖洲的一座边城之外,在这里即便人烟稀少,也能够查探出不少端倪。

    行走在城外的官道上,季青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一丝妖气,路边的桃花已经开过,长出了绿色的嫩芽,只有些许开的晚的,仍有朵朵嫣红的花朵挂在枝头。从此处朝城门望去,满目都是红色的烟雾,将官道两旁的其他事物遮掩起来,看上去分外旖旎。季青一边朝城门处走着,一边想用法力直接窥探城中的场景。

    只不过,他才刚在袖中掐诀,想要将城中的情况窥上一窥,几个身着官兵服装的男子已经从远处走来。原来是城门处的守城,他们在看到季青出现在官道上,便立刻围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例行盘问。

    为首之人鹰眼弯眉,长得分外彪悍,其手中拿了把弯刀,凶神恶煞道,“哪里来的道士,报上名来!”

    季青哪管他说些什么,一个瞬身术从几人中间穿过,进入城中。直到他消失在城中的街道上,几人才反应过来,为首之人一脸惊诧,以为青天白日遇了鬼,双腿一个发颤就跌坐在了原地。

    行走在街道上,季青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正漫无目的地的游荡,其中有男有女、有孩童有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惬意的表情。更有人泛舟湖上,伴着初春的微风,在湖面饮酒作诗,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几乎每一个出现在季青视线中的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油纸伞。这油纸伞似乎比寻常的还要大些,可以将撑伞之人整个遮挡起来,丝毫看不到任何容貌。

    季青手掌一翻,一道白光从其手间射出,打翻了其身边一人撑着的油纸伞。

    随着那人轻薄纸伞的飘落,那人的容颜完全暴露在季青面前。只见此人生的骨瘦如柴,套在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随风轻摆,而他的面容完全就是死人一般的惨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因为季青将其撑着的油纸伞打落,那人的眼睛暴露在阳光下,竟发出阵阵红光,显得十分诡异。

    脖子仿佛僵硬一般的转过来,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呢喃,“生人进,死人出……”

    季青从看到这人容貌的刹那,就知道此人必定已经不是活人,因为从其样貌、行为来看,都像极了一具毫无生机的行尸走肉。果断挥手将眼前之人劈成两半,季青在对待这样的存在时,从来都没有留手的习惯。

    长剑一挥,任何东西都无法完整存在,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季青对面的男子已经被其劈成两半,黑红色的血液从其身体中流出来,沾染在了青色的石砖上。季青的举动很快吸引了附近之人的注意,他们原本还在肆意行动,此时却都停了下来,看向此处,但似乎都没有想要行动的打算。

    季青手中的长剑并未消失,他知道周围的凡人大约都与此人一般,已经不是活人了。就在季青打算将斩妖除魔的任务进行下去时,身后传来一阵“兹兹”的响声,循着声音回头一看,季青便发现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而尸体身上流淌出来的黑红色血液,沾染在青石砖上,竟然将石砖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随着血液的腐蚀,一股黑色的气体升腾起来,随着风传播开来,将季青围绕其中。刚开始季青并未发觉,若不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都没有回头,便免不了吸入了不少气体。而周围一动不动的人群,在看到季青将黑色的气体吸入体内后,终于开始行动了。

    第四十八章 靖洲花楼

    先前城中之人与常人无异,现在一行走起来立刻看出端倪。这些人走起路来十分僵硬,就像埋在地下很久的尸体一般,摇摇晃晃分外奇怪。他们仿佛有意识一般,在看到季青吸入那些气体以后,纷纷将手中的油纸伞扔下,朝此处行来,缓缓将季青围在了中间。

    季青面色不变,只是持剑的左手紧了紧,感到此事有些麻烦。他不知道城中到底有多少百姓变成这副奇怪的模样,若是他在此处大开杀戒,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会不会扩散开来,加剧这座边城的情况,而若是杀的人太多,又会不会扩散到周围。可不待季青想明白,周围的百姓已经一拥而上,他们几乎毫无战斗力,只是一个接一个的扑上来,逼迫季青只得挥剑将他们斩开。

    而随着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臭的味道。季青原本就吸入了不少尸气,现下被尸气包围起来,竟开始觉得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身体好像也开始不稳起来。

    意识到这些尸气对半仙之体都有影响,季青迅速从原地跃起,腾身于半空中。而下方的人群则源源不断的朝此处涌来,拥挤在季青脚下,都在等待他重新回到地上的那一刻。

    强行将视线聚焦在城门上,季青能够感觉到一股酥麻的力量,从他的胸口传开,很快将他的全身都淹没过来。持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季青知道此时以他半仙之躯,是不能抵抗尸气了,若是能在这个关头成就仙体,那他就能渡过此劫。将周围环视一周,季青最终还是决定去城楼之上,那处视野宽广,又只有一个门口通往上面,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强行运气来到城楼之上,季青挥手将通往城楼的窄门关闭,又用符纸将窄门封印,依下面那些凡人的力量,没有一天一夜是破不开此门的。若是季青还有余力,自然应该走的更远一些,但此时若不是他强行压制,尸气恐怕早已进入他的心肺,将他变成的与下方之人一样了。说起来,自从季青做了半仙,他也曾跟随钟馗上仙等多位神仙修行,却从未听说过这种尸气,若不是毫无防备,他也不会被这小小的尸气搞得如此狼狈。

    在城楼上坐定,季青立刻闭目运功,好在当日蟠桃盛会中为狐九命拿的蟠桃都在,用这些蟠桃之中所存的灵气,足够季青渡过天劫成就仙体了。将乾坤袋中所有的丹药、酒液统统取出,即便是季青,有了超越普通仙人的法力,在渡天劫时同样不敢大意。也正因为他法力过高,这次的天劫恐怕不容小觑。

    靖洲都城名叫靖洲城,此处与夏朝的都城所在地祖洲搭界,是一处十分繁华的所在,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街上的人群总是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靖洲城中有一处花楼,乃是整个夏朝最有名的青木娄,其之所以将夏都都比下去,就是因为靖洲出美女,而此处又是繁花似锦的好地方,每年都会举行献花大典,大典之上无数貌美如花的女子都会参加,她们之中将通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出最美艳、风情的女子做花神。单单这一个花神的名号,就让无数娜翩佳公子趋之若鹜。

    此花楼名叫万花楼,立于靖洲城最中央,甚至将府台大人的官邸都比了下去,花楼高七层,越是往上里面的女子就越漂亮。此时万花楼的最高处正隐隐出传来女子的歌声,那歌声婉转动人,直教人想要一睹唱歌之人的美丽容颜。

    方信天坐在躺椅之中,眯着眼睛听着女子美妙的歌声,时而用手拍打着躺椅的横杆,来应和女子的节拍。其俊美的脸上只带了抹淡笑,此时整个人都嵌在椅子中显得分外慵懒,他的眼神是不是便会在对面扫视一圈,而只要他看向那面,耳朵灵敏之人便能感觉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立刻加了些颤抖。

    一曲唱罢,方信天从椅子中站起身,随手撩了撩被压得有些褶皱的袍角道,“燕来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与那些庸脂俗粉比起来,果真犹如天上嫦娥了。”

    “多谢公子抬爱。”

    这声音酥软之极,又夹杂了一丝紧张在里头,怯生生的让人听得心里更加痒。随着方信天的动作,薄薄的纱帘被掀开,只见一个相貌极美的女子正跪坐在床上。女子生的粉颊黛眉,杏眼琼鼻,当真人间真国色,只是她此时只着了件雪白的肚兜,白皙的手臂被白绫缚住,直直绑在了上方的横梁上,一袭青丝披散在身后,显得更加妖娆诱人。

    因为被绑得久了,女子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痕,散发着女子芳香的汗液也顺着脸颊流下来,正应了那句香汗淋漓的古话。方信天坐在床榻旁,勾起女子小巧圆润的下巴道,“你怕我?”

    女子眼中透着怯意,口上却不敢称是,只得红唇微启道,“奴家等着公子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此话说的方信天心里舒服,他便挥手将绑着女子的白绫解开,将她放了下来。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道,女子娇口耑一声,身形不稳的倒在了方信天怀里。贴着此人精壮的身子,女子原因为这样就能结束,怎料方信天才将她放下来,下一刻就已经将她平放在床榻上,随后将系在其手上的两根白绫再度绑在了床头,

    眼中多了些恐惧,女子娇声道,“公子,这是……”

    方信天笑笑,用手摸了摸女子白皙的面颊道,“我知道你累了,这便让你休息休息。”

    说罢,方信天拍了拍手,立刻有三个长相彪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进来后先是朝方信天跪拜下来,在得到允许之后,才转身来到床榻旁,开始解起衣服来。

    被绑在床上的女子见此,立刻害怕的哭叫起来,“公子饶命啊,公子!”不待她说完,已经有人伸手将她胸前的东西扯下,丢出了床外。

    方信天听着里面传来的种种声音,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随手将身后的纱帐放下,他便推开房门来到了花楼之外。站在雕花栏杆旁,方信天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传来的阵阵异动,这种感觉仿佛饿了几天,终于闻到饭菜的香味一般,难道是有龙魂出世了?

    自从帮助玄生妖王挑起妖界混战后,无数死去的妖兵,被方信天收集起来用以提取精气。通过这段时日的温养,方信天体内收集的龙魂已经炼化的差不多,只待凑齐剩余的两个,方信天期盼已久的那个人,就能逃脱禁制,出现在他面前了。以往他在主人心中永远及不上别人,现在他一定要让主人重回三界,让主人看看他为他所作的一切。

    仔细查探一番,方信天便确定了一个方向,那里隐隐有熟悉的气息传来,却又夹杂了些奇怪的波动,是仙?

    就在同一时间,方信天看到正北方向有一股淡淡的黑烟升起,这样的东西别人看不到不代表他看不到,作为制作出那些东西的主人,方信天更加确信有猎物进入了他布下的陷阱。若是猜得不错,此人法力还不错,若果真的是龙魂的其中一个话,那就真的替他省下不少麻烦。

    方信天瞬间消失在花楼顶上,在这种时候他可没必要继续伪装下去,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一只龙魂了,如果那处的真的是龙魂中的一个,他必须将其永远留下。

    随着方信天的消失,房间中传来的声音也开始微弱起来,原本女子抗拒的叫喊,已经变为了微弱的口耑息和阵阵呻口今。而此处花楼的鸨妈就躲在万花楼的拐角处,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丝毫不敢妄动,眼看着里面的姑娘已经保不住了,她只得筹划着培养一个新的花神。方信天可是夏皇派下来的特使,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

    季青盘膝坐在城楼顶上,其体外的衣服已经因为雷劫变得破败不堪,巨大的雷云在其头顶聚集起来,几乎遮住了整座边城。从上午到傍晚一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渡过了脱胎的第一步骤,只剩下重新塑造神体了。一道道青紫色的雷劫从云层中落下,几乎每一个都含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若是钟馗上仙还在,他一定也会被这声势浩大的雷劫所震动。

    为了能够尽快渡过雷劫、列为上仙,将这座边城的情况查清,季青已经乾坤袋中的东西用尽,剩下的雷劫便只能靠肉身来抗了。而随着季青身体的转变,其体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限制凡人寿命的命数之痕已经褪去,剩下的是额前一个血红色的神印、以及与凡人截然不同的经络、神晶。

    而季青原本就敏锐非常的五识,则变得更加灵敏,他能感觉到原本围堵在城外的凡人,因为雷劫的缘故已经全部退散开,因为害怕雷劫的威力,而与此处保持着一定而距离。这刚好合了季青的心意,可以让他将全部身心用来渡劫,但城里的麻烦解决了,城外却有更大的麻烦正朝此处而来。依季青的判断,那人不但速度极快,且气息诡异,恐怕来者不善!

    第四十九章 锥心之痛

    正迅速朝此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信天,就算是仙,也不能阻挡他想要收取龙魂的脚步,更何况在他的感知下,龙魂伴随着的气息还未完全成为真正的仙。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就算此人还在渡劫,他也可以将其拿下。

    头顶的雷劫越来越密集,季青闭目承受着一个个雷劫的同时,自然也能感觉到有人在不断靠近,但渡仙劫不同于别的,中途绝不能够停下来,更不能有他人插手,否则将有悖天道、引起天道的惩罚。季青在渡劫前,尽管准备的并不充分,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察觉,现在来人目的不明,他却不能随意妄动,便只能勉力尽快渡劫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季青头顶原本乌紫色的雷电,已经开始变色,逐渐变淡,甚至出现了几枚银白色的雷球。而只要这样的雷球出现,季青身上必定会留下一个伤痕,足以看出此种雷劫的威力之大。与此同时,季青的身体表面也开始出现淡淡的金光,这样的光芒他曾经见过,当日在常乐都的寺庙中,那个即将渡劫成功的老和尚身上就出现过这样的佛光。

    季青本就是半仙之体,渡起仙劫来更加事半功倍,夜色之下,最后一道雷劫轰然降下,直接劈在季青身上,将其身上刚刚形成的佛光瞬间劈的暗淡下来。一股焦糊之气也瞬间弥散在空气中,那个巨大的雷球竟是将季青身上的衣服尽数燃尽,紧接着劈在了季青身上,将其微白的皮肤劈的发起红来。

    蕴含着巨大破坏力的雷劫扩散开来,几乎将周围的城墙削去一半,季青不得不祭出手中的长剑,向上方狠狠一劈,一道白光闪过,与雷劫的威压相互击打在一起,才终于有惊无险的将仙劫渡过。

    随着季青成功渡劫,因雷劫而聚集起来的乌云也缓缓退去,显露出明亮的月色和璀璨的星空,季青来不及欣赏这些美景,他知道有人终于来了。身体因为雷劫的洗礼变得有些酸软,季青尽量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靠着城墙站起来。循着深沉的夜色,季青几乎能看到来人的身影,来人虽然身形瘦弱,法力却并不在他之下。

    若是没有受伤,季青或许还能与之相抗,但眼下季青不但中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尸毒,又刚刚渡过雷劫,实在虚弱之极,此时若是与那人打个照面,铁定没有什么好处。想到这里,季青立刻将身上破败的衣服换下,转身朝城门相反的方向而去。

    方信天也是看到了城墙上的身影,那股熟悉的感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必定有龙魂,而这个人刚刚渡过仙劫,十分虚弱。只要趁此机会将其拿下,那么龙魂就唾手可得!立刻加快速度追上去,方信天下一刻便已经到达城楼之上,看着脚下破碎的道袍,方信天觉得分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方信天眯起眼睛,只要将此人捉住,那么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再重要了……

    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季青快速在夜色中前行的同时,只能单手抱住左臂。因为先前的雷劫劈下时,他用左手挥剑抵挡了一下,而正因为如此,此时季青的左臂受了重创,正缓缓流下鲜红的血来。即便这样会被后面的人跟上,无处可逃,但季青也顾不得了,只能尽量向与那人相反的方向前行。

    通过魂魄之间的感应,季青能够感觉到狐九命的方位,就在他的东北方向。尽管他此行是想要寻找九命,可现在这番光景实在不能为他带去麻烦,这般想着,季青身形一转,便朝正北方向行去,那里有一股强大而陌生的力量吸引着季青,让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若是前往那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方信天只顾跟在季青身后,一路上红色的鲜血足以让他看清逃命之人的踪迹,于是他打算慢慢追,只要在天亮之前将人捉住便可。看着别人在自己的掌心逃命,这种控制别人生死的快感,在一定程度上让方信天觉得满足,让他想要将游戏进行的更久一些。

    狐丘山此时也处于夜幕的笼罩之下,因为妖界动荡的关系,整个狐丘山上点满了灵石与彩灯,将周边都照的亮如白昼。一群妖兵时不时从山中巡视过去,到处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狐九命躺在王殿前的石凳上,尾巴一晃一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南子木则被妖皇带走,不知道去哪里了。

    夜风徐徐吹过来,让狐九命有些昏昏欲睡,这几天他一直想着离开狐丘山,但奈何妖皇看的紧。就算妖皇不在,也会找几个妖兵将王殿看守起来。就像现在,在狐九命看得到的地方,有两个妖兵在兢兢业业的站岗,在狐九命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贼眉鼠目的妖兵在盯着他。狐九命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妖皇明明对他的兴趣,比对南子木的兴趣少许多,却总是不让他离开,偶尔还会逗弄他几下,这实在让他觉得不爽。

    忽然,心头一阵钝痛传来,狐九命痛的浑身神经紧绷,几乎缩成一个小团。那种痛远远超过身体的疼痛,直接敲击在他心上,让他眼前一下黑了起来。这样的感觉狐九命从来没有过,暗暗将身体内的情况查探一番,狐九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且那股锥心之痛不过一瞬间便过去了,若不是狐九命还能感觉到阵阵心悸,他会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可怕的梦。

    到底是怎么了?狐九命晃晃脑袋从石凳上跃下,脚步飞快的跑回了寝殿,钻进偌大的楠木床上。

    其实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人的面孔,那人生的俊朗非常,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只是有着墨色的瞳仁,却仿佛会说话一般,吸引着他的心神。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还想着那个将自己丑态看光的道士,狐九命爪子一伸就将身下的锦被撕坏,并扯出一个巨大的破洞来。

    这几日狐九命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只是在某个时候,他会冷不丁的想起季青。没有人更了解他自己,在狐九命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像你这样的人,就算失了魂魄,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轻易亲近吧?就像妖皇,即便失了魂魄、没有了傲慢的本性,狐九命还是不会主动去靠近他。

    将脑袋塞进满床破败的棉花里,狐九命郁闷了,难道当初他就不应该从天庭偷偷离开?方才那股惊心动魄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魂魄恢复后,得了什么后遗症?还是……那个冷面臭道士遇到了什么险境……

    这个想法不过在脑子里浮现出来,狐九命就立刻将其甩开。在他眼里,季青的法力就像他的脸一样,看上去没什么,研究一下却很有内容,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让他处于危险之中的。将安慰自己一番后,狐九命就闭上眼睛想要继续入睡,但不过一会儿,他便又睁开眼睛,因为就在方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为那个面瘫道士担心!

    心情变得更加暴躁,狐九命爪下无情,没一会儿就将整个锦被撕得粉碎,然后将自己埋在了淡淡的悲哀之中。

    妖皇搂着南子木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只神智不清的狐妖,捉着满床的棉花乱蹦,而大殿中黑色的冥石上,此时也多了不少新鲜的抓痕,整个寝殿中弥漫着浓重的哀怨气息。妖皇上前将顶了一身棉花的狐妖拎出来,放在面前道,“呦,这是怎么了?”

    狐九命看都不看他,挥爪便将妖皇的手蹬开,从床上跳了下去。在落地之后,只见白光一闪,原本还毛茸茸的狐妖,瞬间变成了一个身着青衣,银发披肩的美艳男子。男子眉间朱红色的妖纹极为耀目,眉眼之间不知不觉就散发出惑人的魅力。

    以前狐九命最爱自己这幅皮囊了,在云沧山的时候,就是这幅皮囊迷倒了不知多少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狐九命付出一切。但自从离开云沧山,到了凡间后,狐九命几乎没怎么变为人形过。一来是因为倒霉,老是受伤;二来则是因为跟在季青身边,他根本忘了这幅皮囊曾经带给他的优越感。而现在,再度变为人形,狐九命只有一个目的,“妖皇,我要离开这里。”

    花卿是第一次见到狐九命人形的模样,也确实惊艳了一把。眼前的男子比起那人来,多了几分孤傲与美艳,少了许多温柔与平和,到底不是同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同的。淡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花卿松开怀中之人,上前捏住狐九命的下巴道,“不行喔。”

    狐九命甩开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哼了一声道,“我走不走,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看着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内殿,消失在屏风后面,妖皇面上挂了一抹浅笑。虽然狐九命与一离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但妖皇还是舍不得对他不好,也不希望他离开狐丘山。

    南子木站在床榻边上,看着狐九命气势汹汹的离开,眼中竟有些失神。他从来都以为,狐九命不过是一个不会变化为人形的小妖,没想到,他不但能够变化为人形,而且相貌还这般好看。怪不得妖皇会对他这般特别,怪不得会将他圈禁在这里,不让他离开……

    第五十章 冥海龙魂

    “呼啦”一下掀开袍子,狐九命坐在石凳上,浑身都带着喷火的架势。早知道妖皇会掬着他不让他离开,他就应该自己找个旮旯躲起来,只要不被那人找到,他就能继续顶着这张英俊的脸到处逍遥了。

    虽是这样想着,狐九命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方才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冥冥之中觉得不太好。狐妖的第六感也是很强的,就拿狐九命来说,他上一次觉得不太好,就是被擎天妖王追杀的时候,这次到底又要倒什么霉,他还不太好确定,不过,应该跟那个冷面的臭道士没关系吧?

    郁闷的趴在桌子上,狐九命觉得这一两天就离开狐丘山。近日来他也能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妖界这场闹剧看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机会,狐九命一定要离开狐丘山,偷偷找到季青看上几眼。就这么离季青,狐九命确实有点不放心,想来那些日子都是他照顾季青,没了他,季青肯定会不习惯的。

    此时的季青正被人追的满世界乱跑,哪里知道狐九命这种“无齿”想法,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狐九命没少给他找麻烦倒是真的!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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