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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重生之出魔入佛[下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4节

    果然不愧是天圣魔君!

    圆成罗汉畅快笑过之后,又扬声与净涪说道:“我这《佛说阿弥陀经》既与比丘无缘,比丘也无意于它,那便该再次隐去,以等待它的有缘人。”

    清佰大和尚等人被圆成罗汉的笑声拉回神智,听得圆成罗汉这么一说,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那处少了门板的暗格,望定那部《佛说阿弥陀经》。

    圆成罗汉抬手一点,便见一道金色佛光垂落,罩定在那部《佛说阿弥陀经》身上。然后,那片佛光不过一个闪烁,便带着那部《佛说阿弥陀经》消失不见了。

    饶是清佰等清字辈的大和尚,也都一时把持不住,面露异色,更不用说净字辈的这些比丘、沙弥了。

    那些年轻一点心境稍差一点的小沙弥看着那处空荡荡的暗格,若不是祖师当面,怕他们就要当场来个捶胸顿足了。

    第412章 静安寺中11

    圆成罗汉扫了一眼这些面色各异的佛子佛孙,也不生气,只笑着道:“这部《佛说阿弥陀经》仍藏在这藏经阁里,尔等谁若与它有缘,自当可在这浩浩藏经中寻得此经。尔等无须如此作态。”

    听得圆成罗汉这话,藏经阁里的一众人等齐齐一整脸色,双手合十,向着圆成罗汉弯身一拜,口中道:“是,弟子等谨听祖师教诲。”

    一整个藏经阁的人里,也就只有净涪一人还直挺挺地面向圆成罗汉站定。如此突兀,无论如何都该给人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可在场的这些人,包括圆成这位罗汉在内,没谁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是圆成罗汉和这一众人等忽视了净涪,而是净涪自己收束了存在感。

    佛身便是再专心品味那一段“无法可得分”,他也很清楚场合。

    这个时候的藏经阁里,本也不需要他这个外人来彰显存在感。

    点明了《佛说阿弥陀经》的去向之后,圆成罗汉又和藏经阁里的佛子佛孙说得几句,便正了脸色,说道:“好了,诸事已了,我也该回返西天了。”

    他转落视线望向那边也正抬头望来的净涪比丘,合十低头微微一礼,只留了数字落在净涪耳边,便化作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投入西天的方向消失不见。

    “净涪比丘,再会。”

    净涪佛身也是合十躬身,拜送圆成罗汉回归西天佛国。

    清佰大和尚率众恭送圆成罗汉离开后,站直身便望见那一个开了一处空荡荡暗格的书架,侧身和执掌藏经阁的清盛大和尚交代了几句,清盛大和尚目光边往那处扫了一眼,边轻轻点头应了。

    清佰大和尚见状,也不过多停留,只在最后又往净涪方向处看了一眼,便领着其余的几位大和尚起身离开了藏经阁。

    原地只留下了清盛大和尚一人。

    清盛大和尚看得清佰等师兄弟走了,便抬手往身后一招。

    很快,就有一个小沙弥站到了他的身侧,躬身聆听他的吩咐。

    清盛大和尚低声吩咐了一句,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那一处书架前。

    这处书架先有声名赫赫的净涪比丘来过,又有圆成罗汉这位祖师降临凡尘,实可谓是这藏经阁里的每一位比丘、沙弥们都想踏足的圣地。

    但这藏经阁里净字辈的师兄弟数量众多,每一个都想到那里站一站,摸一摸,总得分出个先后次第。可但凡有资格争一争的,不论是谁,都不愿意退这一步,所以一时之间,情况竟就形成了僵持之势。

    直到清盛大和尚迈步走向那处书架,在净涪站的位置上站定,甚至伸出手去,摸上了那一处书架,这僵持的局面才算是被打破。

    没办法,他们这些小辈的,总不能跟清盛师伯/师叔争吧。

    也只能让了。

    一时间,分散在藏经阁各处的比丘、沙弥们竟都在心里发誓,哪怕是将这藏经阁当成自家夜宿的云房,也要将师祖留下的那部《佛说阿弥陀经》翻出来。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他们是不能想了,但这部《佛说阿弥陀经》总能了吧。反正圆成师祖都说了,这部《佛说阿弥陀经》还留在这藏经阁里,他们哪怕和《佛说阿弥陀经》没有缘法,翻遍整个藏经阁的藏书后,他们总该能摸一摸碰一碰那部《佛说阿弥陀经》吧。

    不过这些沙弥中也颇有几个极为机灵,他们眼看着自家师兄弟之间的无形竞争,却是眼珠子一转,视线隐蔽地往柜台前一飘,飘向了那边仍站在队伍末端的净涪身上。

    见得净涪身后还是空荡荡的,那几个小沙弥心中猛地一跳,然后也都收束了气息,就要在最不惹眼的状态下,以最快速度奔向了净涪那边。

    净涪佛身仍沉浸在那一段经文中,察觉到陌生的气息靠近,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往四周扫了一眼。

    那几个才刚抬起脚想要动作的沙弥们叫净涪看得这一眼,都来不及想些什么,心就猛地一跳,整个人都僵在当场。

    不是吓的,是惊的。

    但要这些沙弥们再细究他们为什么被惊住了,他们又说不出原因。明明净涪比丘的目光还是早先他们所见的那般平静平和,不见怒气,他们还是被他这一眼惊在了当场。

    到底此时执掌r_ou_身的还是佛身,他见得那些小沙弥们僵立在原地,那小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可怜至极,便对着他们安抚地笑了一笑,然后才收拢了心神,又再度沉浸在经文中。

    几位小沙弥目光一个碰撞,原还带着些茫然无措的眼睛猛地一定,然后几乎是同时的,他们的身体猛地向着净涪的方向蹿出。

    藏经阁里其他的比丘、沙弥还没从清盛大和尚那边回过神来,猛地望见那几个看似走步但其实已经算得上慢跑的年轻沙弥,更是满脸的茫然。

    可当他们木木愣愣地顺着那几个师弟急步前进的身形望见背向他们站定的净涪比丘的时候,他们也惊醒过来了。

    原来……

    原来!

    可是哪怕他们这会儿也都想到了,却也不能像那几个师弟一样,也快步往那边赶。

    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因为有那几个师弟在,他们不能再赶过去了。

    他们也知道净涪比丘应该是看出了他们的这些小计较,但是,但是……

    在比丘面前,多少还是得遮掩一下的啊!

    然而,在那几个小沙弥要往净涪这边赶的时候,排在净涪前面的那些比丘、沙弥们也都回过神来了,他们或侧头或转身,不过片刻间,整一队的人都有了默契。

    “啪”的一声响起之后,便有人用恍然大悟的声音说道:“啊,对了,我想起来在哪儿看过那一部佛经了!”

    这句话都还没说完,便有人从队伍中走出,几步转入了林立的书架里。

    柜台前的队伍一下子便空出了一个位置。

    净涪虽还在钻研经文中,却也随着队伍的前移往前跨出了一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咦?那是……净沐师兄?净沐师兄,净沐师兄……等等我……”

    “什么?!这位师弟,你看见净沐师兄了?等等我,我也正有事要找师兄,我们一道吧……”

    还有就站在柜台前的比丘抬头看了看天色,催促也似地和柜台后的那位值守比丘道:“师兄,麻烦快一点,师弟我赶时间。”

    那位值守比丘唇边含着笑意,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且手上动作还真的在原本就不慢的速度上又加快了五分。

    “好了,师弟请。”

    如此你赶我退的,柜台前队伍移动的速度如何能慢?所以很快的,净涪就站到了柜台前,直面那位值守的比丘。

    佛身从那段经文中抽出神来,抬头往外一扫,便知道这里头的关窍,他微微一笑,便双手合十,稍稍点头与值守比丘见了一礼。

    值守比丘还得一礼,便接过净涪递还回来的铭牌放到柜台一侧,然后又从柜台的抽屉里将净涪在静安寺里的弟子铭牌抽出,双手捧着交到了净涪手上。

    净涪接过铭牌挂回腰间,便又是双手合十一个点头,才转身出了队伍。

    净海比丘仍还站在藏经阁大门边上,看他的模样,似乎是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往哪里挪过一步。

    净涪没在意,他合十与净海比丘点了点头,抬头望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就带了点询问。

    净海本是有些羞惭尴尬的,但见净涪目光始终平静,不见半点取笑之意,他心头的那点不自在也就散了。

    他合十躬身跟净涪还了一礼,便也询问道:“比丘这会儿可还想要去哪儿?”

    净涪摇了摇头。

    净海看他脸色,极其自然地道:“既然这样,那我便送比丘回禅院里去,可好?”

    净海也不担心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白凌一人未必能够将他们寺里安排给净涪的那处禅院按照净涪的习惯布置妥当。因为那院子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有白凌一个人。他们寺里可多的是师兄弟盯着那处禅院,就等着在需要的时候能搭一把手呢。

    净涪自是无异议,他点了点头,应了。

    净海也就侧身一个抬手,请净涪跟他来。

    净海、净涪两人才刚跨步迈过了藏经阁大门处的门槛,身后就有一股嘈杂的声音轰然炸响。

    净海小心地瞄了瞄净涪眼色,见净涪对身后的情况视而不见,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师兄!请给我换上净涪师兄刚才拿过的那一份铭牌!”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师兄,不要给他,请给我留下……”

    “师兄,留给我,我替你去向清盛师伯求情,让你这段时间继续在藏经阁里值守。留给我师兄……”

    “师弟,你将它留给我,下次师父再罚你抄经,我替你抄一半!”

    “留给我,我替你抄三分二!”

    趁着净涪不注意,净海偷偷地回头望了藏经阁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净海其实很能理解这些师弟们,所以哪怕他更希望他的师弟们能够更克制,不,克制他是完全指望不上了,他只希望他们能稍稍遮掩一点,起码别让他在净涪比丘面前这么的尴尬啊。

    第413章 静安寺中12

    他虽然是静安寺的大师兄,可他也是想要在这位比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的。现在可好了,一切都泡汤了。

    净海将目光从后头收回来的时候根本就已经是生无可恋了,也就净涪给他留了脸面,只当完全没有这件事而已。

    不过净涪佛身是真的心不在焉,直到耳边传来净海提醒他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望向前方不远处的这一座小院。

    说起来,这座小院其实规格、规模并不特别,和其他各地寺庙常见的禅院也没什么不同,可净涪佛身打眼一看这座禅院,便知道给他准备的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因为这座禅院的气特别清、特别静。

    净涪佛身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净海一眼,眼带疑问。

    净海比丘已经将早先的那些繁杂心念都收拢干净了,如今心头极是清明。只一看净涪眼睛,他便知道净涪想问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回头望着这座小院,道:“这里……是圆成师祖当日驻世的时候居住的地方。”

    净涪佛身原本也望向那座小院的视线收回,重新落在了净海比丘身上。

    净海比丘仍只是笑,他甚至都没再多说什么,抬手往前一引,道:“净涪比丘,请。”

    净涪佛身当然知道,这么一座意义重大的禅院安排给了他暂住,必定是静安寺里一致的意见,不是静安寺里哪一个人就能决定得了的。

    哪怕那个人是静安寺的主持也一样。

    净涪佛身看得净海比丘两眼,然后双手合十,又微微向前躬了躬身,便就真的迈开脚步,来到院门边上,推门走了进去。

    净海脸上笑意加深,也跟着净涪走进了院子里。

    先从屋里蹿出来的,是五色鹿。

    五色鹿绕着净涪团团转了几圈,欢喜地“呦呦”叫得两声,还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净涪的身体。

    它完全没发现此时的净涪和以往的净涪有什么不对,依旧是一样的亲近。

    事实上,这本也是净涪。

    净涪佛身看着身边的五色幼鹿,看它自己一只也玩得高兴自在,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笑意,更探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呦……”五色幼鹿惊喜得声音都拖长了,它乖乖地垂着头,任由净涪的手在它的脑袋上揉了又揉。

    净海站在一旁,看着五色幼鹿在净涪的安抚下乖巧顺服的小模样,竟也在心里头生出了几分渴望。

    不如……改日他也往山里走一趟。

    他们后山的山林里也有一个鹿群的。

    不过净海比丘也在心底给自己提了个醒,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下手也一定得快。不然等过得三五日,山林里那个鹿群里适合给他们师兄弟领养也愿意跟随他们的师兄弟的鹿可就没有他的份了。

    净海比丘可不敢小瞧净涪这位比丘对他们师兄弟的影响力。

    跟在五色幼鹿身后的,是早他们一步先抵达这里的白凌。他的身旁还站了净斗等好几个静安寺的弟子。

    净涪佛身见得他们出来,便收了手站直身体望向他们。

    在净涪之后,五色幼鹿也抬起头来,学着净涪的模样望向白凌等人。

    被净涪和五色幼鹿这一人一鹿这样抬眼望着,也算是了解五色幼鹿本性的白凌犹自可,净斗等人却像是被人抓住了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按了又掐,酸酸软软的,连他们自己一时半会儿都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但这些人的心头,却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家后山山林里头养着的那一个鹿群。

    净海的目光在这些师弟脸上扫过一圈,再一次在心底里划下了重点标注。

    他得赶早。

    白凌却没理会静安寺的这些比丘、沙弥们想的什么,他见净涪抬眼望来,便赶紧急行几步,走到净涪近前不远处,双手合十恭敬一拜,口中道:“师父。”

    净涪佛身点了点头。

    旁边的净斗等人也都跟上前来,跟净涪、净海两人见礼。

    净涪、净海也自回礼。

    这么一番见过之后,净海先就问道:“如何?这里可都布置妥当了?”

    白凌看了净涪一眼,便点头应了,“劳师伯动问,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

    白凌知道净涪自来就不太在意这些,而且他也早早从净斗这里探听到了这一座小院在静安寺里的意义,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虽然仍然按照净涪的习惯调转了院中的布置,却并没有大动干戈。

    换言之,等净涪收拾东西离开静安寺之后,这座小院再按着先前的布置调换回来,就还会是净涪他们入住之前的那座小院。

    净斗等人也都在净海视线移向他们的时候点了点头。

    “那就好。”净海应了一声,又叮嘱白凌道,“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们开口,不要太客气。”

    白凌仍旧笑着应了。

    净海叮嘱过后,又看了净斗等人一眼,示意他们站到他身后,便领着他们跟净涪告辞了。

    虽然净海自己的心神也很是涣散,但净涪自藏经阁出来后那一路的心不在焉也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知道净涪为的是什么。

    这会儿该问该说的事情都问过说过了,他也就不能再打扰净涪了。

    净涪佛身也没留人,合十一礼,送他们到了院门边上。

    送走净海、净斗这些人后,白凌引着净涪去了为他准备的梢间,又给他备好了热茶,便乖觉地退出去了。

    净涪佛身对自己住梢间并不在意,他也不意外。

    这院子可是圆成罗汉的故居,便是如今开放给了他暂住,正屋也还是封存的。他住的这梢间,应该是昔日圆成罗汉给看重弟子留宿准备的地方。

    净涪佛身左右看得两眼,又饮了一盏热茶后,便径直去了书房处。

    这书房虽然白凌整理过了,但也只是普通收拾,并没有cha手。毕竟他可是知道,净涪书房惯常都是净涪自己收拾的,他cha手不得。

    净涪佛身其实并没有净涪本尊那样的讲究,他只是惯常转过一圈,见没发现什么不对,也就踱步走到门边,将那一块“闭关”字牌挂到了门眼上。

    随着字牌挂上,一道金色的屏障升起,将净涪佛身所在的这一整个梢间牢牢护定,旁人轻易打扰不得。

    事实上,但凡知道甚至是猜到净涪入屋前究竟都从藏经阁里拿了什么的人,也绝对不会来打扰他。

    更何况净涪佛身还在门眼处挂上了“闭关”字牌。

    做完这一切之后,净涪佛身转身回了书案前,并不追究其他。

    在书案前的蒲团上坐了后,净涪佛身抬手,取出了他到手的那几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在书案上按着顺序排开。

    法会因由分第一、善现启请分第二、无法可得分第二十二、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分三十二分,现下落在他手上的,仅有五分,尚有二十七分散落在外。

    净涪佛身看着这五片贝叶,久久无言。

    其实他该猜到的。

    妙音寺的法统虽然还没有彻底明确,不,是还没有真正的稳固,但法理已经明晰。更何况,早已传世的《心经》,是他们妙音寺的立寺经典之一。

    而《心经》,说的其实是一个“空”。

    经文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单只看《心经》上透出的佛理,便知道妙音寺的法统与天静寺乃至其他各分寺的法统大不相同。

    妙音寺的法统,可能需要人去看破……

    净涪佛身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停在了那一片刻着“无法可得分第二十二”的贝叶上。

    这一片贝叶上,刻的是“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无所得”和“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乃至无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同时,在“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和“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中,世尊说有两首偈言,分别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净涪佛身垂了垂眼睑,内视在识海世界右侧中显化出身形来的魔身。

    他的目光垂落,正好与魔身转过来的目光相撞。

    虽然早有猜想,但真等到证据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惊。

    原来,这一切真的就是他们当日推算的那样……

    哪怕仅仅只是局限于妙音寺的法统,或许并不真的能代表一整个佛门的佛理。

    但……管中窥豹,他们也已经可以说出那一句话了。

    佛与魔,是一体两面。

    魔道执着,执着于我所感,执着于我所念,执着于我所思,执着于我的一切欲。而佛道,则是放下。窥破我所感、我所念、我所思、我的一切欲皆是虚妄,皆是空想,然后放下,放下我所感、我所念、我所思、我的一切欲,证见真我本性。

    而剥开这一切外在,探寻内里,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证实了曾经流传于世却始终没有人敢明言的那一句。

    佛、魔……

    本一体。

    第414章 静安寺中13

    景浩界乃至是寰宇世界中的道、佛、魔三道,道门修性修命,佛门修心修性,魔门修心修命,看上去三道混杂交缠,各有侧重,但其实,魔与佛为一,全源自于心。

    它们起于心,亦将复归于心。

    心念及此,净涪本尊、佛身、魔身齐齐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笑得坦然,笑得得意,更笑得畅快。

    他们怎么能不畅快呢?

    无人能听见的朗朗笑声中,渐渐的多出了些什么。

    随着这一点玄妙显现,净涪佛身的心头也升起了一丝明悟。倘若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以这一丝明悟为引,撕开眼前的混沌,一览那藏在混沌背后的美好景色。

    然而,佛身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任由脸上笑意开到极盛,然后凋谢,复归平静,也任由心头的那丝明悟升起,然后荡开,乃至沉淀。

    明明只要他往前踏出一步,不,只需要他抬起手去握住那丝感悟,他就能稳稳迈进那十住中的第七住。可净涪佛身他愣就是什么都不做,只由着那一丝明悟沉淀成他自己的底蕴。

    若这件事说出去,不理解他的人怕是就得抓头挠腮的怎么也不得安定,更恨不得抓住他问个明白。

    问问他,为什么都已经到了门槛上了,他就是不抬脚迈进去?!

    那可是十住第七住的不退住啊。

    十住中的第七住有多重要,压根就不用旁人多费口舌,单只从这一住的名号就能窥见些许端倪了。

    “不退”。

    哪怕抛开了这第七住的特殊性,只将它当作寻常的境界看待。可那也是一个境界的突破和晋升啊,净涪佛身居然就能这样全不在意地任由契机错失。

    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不过净涪佛身也确实有这个奢侈的资本。

    第七住的不退住,本也就是讲究坚定追求三宝、因果、三世、佛菩萨境界,坚定信心,修学路上不管出现什么恶缘,也不恐惧,不后退,要有大无畏的ji,ng神。

    这一点,净涪本尊到底能不能真正做到暂且不论,佛身却很有把握。更何况,在明悟佛魔一体之后,即便是净涪本尊,也能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迈进。

    相反,如果净涪佛身真的在方才顺势一步迈出,那他修为的进展就太快了。

    净涪佛身并不是惧怕修为进展过快带来的瞩目和麻烦。那些旁人眼光,不论是净涪三身的哪一位,都从来没有在意过。更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情绪了。

    佛身真正顾虑的是,过快的境界提升,会不会束缚了他的眼界,令他只专注于前方的路途,却忘了探寻四周的未知。

    修行或许就像是拓荒,前人从茫茫的一片荒原中摸索出适合行走的道路,为了更好的指引后来者,他们在这条道路上留下了路牌指引,也在每一个关窍上留下破关的诀窍。

    这是前人的馈赠,也是前人的功德所在。

    有了这一条道路之后,后人再踏上修行路,便无须花费心思再去摸索其他,只要顺着前人的指引一路前行就是了。面对不确定的方向,犹豫踌躇的时候,会有前人留下的路牌指引;面对瓶颈,困顿茫然的时候,更会有前人留下的诀窍帮助破关……

    他们不用多想,甚至不需要去思考为什么,只需要寻着路途,按照路途边上留下的路牌前行,那就一路通畅,顺心无阻。

    他们可以顺利抵达高处,去往远方,看见前人描述过的风景,然后享受着那些被各种各样阻碍拦截在后头的同行者的赞叹、羡慕乃至嫉恨。

    可是,有多少人还记得了,他们此时正在攀登的,不过是旁人的路,欣赏到的也只是旁人开辟出来的风景。他们循着这条路延展的方向前行,可这条路上,却始终没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便是一时鹤立ji群,到得最后,也不过是泯然众人,淹没在岁月的洪流里,不复为世人所知。

    净涪绝不愿意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他更不愿意自己一生矢志追求、无怨无悔的道路,仅仅只是一条旁人开辟完全没有他留下的痕迹的路。

    他就是那样的骄傲。

    从最初的皇甫成到现如今的净涪,他的骄傲始终未曾折损。所以哪怕他此生脱离了魔道,他的魔身依然成形,且一身修为还是快速往昔年巅峰时期的他接近。甚至如果不是背后有一个天魔童子盯着,净涪凭借他自己的魔道功果也能撇开景浩界魔道诸多传承,另开一脉。

    魔身能如此骄傲肆意,净涪自也不能委屈了佛身。

    佛门净涪前世其实接触得不多,别说比不上魔门,甚至连道门都比不上。好歹当年他为了应对左天行,也曾扎扎实实地研究过道门的种种理论和玄机,可佛门就……

    其实这事还真怪不得他,他在魔门崛起的时候,佛门确实还是景浩界三大宗之一,能与道门、魔门相提并论。可当他真正的将魔门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佛门的实力已经沦陷了大半。在他与左天行面前,净音的佛门根本就无力抵抗,只能龟缩。这样的佛门,他当时是完完全全没有心思去细看。

    当然,也正是因为净涪还算称得上了解道门,知道道门对付他当年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的魔气无能为力,他才孤注一掷,找上了佛门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佛门没有令他失望。

    甚至到得如今,他所分化出的佛身修为境界提升的速度远超常人。看起来,只要他继续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地走下去,可能到了以后,他的速度也不会放慢多少。

    前景极其美好。

    可面对如此美好的前景,净涪佛身却更愿意停下脚步来,转过身去探索周围。

    他不求他现下就在他脚下的那条路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更不曾贪求自己能在多久多久的将来会开辟出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可最起码,他能够在这一段路程上,看见那些被人疏忽了的风景。

    因为这些此时映照在他眼底的风景和景观,终究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他铺垫他脚下道路的一块砖石、一片泥尘。

    待到一切感悟沉淀,净涪佛身才又睁开眼来,再次望向案桌前摆放着的那五片贝叶。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在那五片贝叶上来回转过几圈后,最后落在了那左侧第一片贝叶上。

    仿佛感应到了净涪佛身的心念一般,平平摆放在案桌上的那一片贝叶无声飘起一缕金色佛光。

    这佛光轻盈似薄雾,舒展如流纱,美得华严不可方物。然而,比这缕佛光更摄人心魂,更引人沉沦的,却是伴随着这一缕佛光弥漫开去的佛意。

    “法会因由分第一”。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

    佛身谨守一丝心神,任由那弥漫在这个梢间中的佛意引着那缕佛光演化昔日他接过贝叶时在那处不知名的虚空中所照见的一切。

    名为祗树给孤独园的树园、坐于菩提树下的世尊以及千二百五十位追随着这位世尊的大比丘众……

    他曾经所照见的一切,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可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又和他当日所见到的大有不同。

    如果说,当日他是真的被拉入了那一处时空,真正的参与过那一场法会,亲耳聆听那位世尊与座下大比丘众解说经义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就是翻看着某一段被抽去出来的记忆而已。

    但佛身凝神察看许久,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一段他正在翻看的记忆,不是别的什么人的,而恰恰正是净涪自己的记忆。

    而且佛身还发现,这一片贝叶虽则重现了净涪记忆里的那些画像、音影,但事实上,它重现的仅仅只是净涪佛身自己记下的种种,也只包括了净涪佛身自己领悟的佛理。而净涪佛身没能领悟的那些佛理佛义,就不会刻录在这片贝叶上了。

    当然,佛经上的文字是不缺不误的。真正缺了漏了的,是佛身未曾悟通悟透的佛理。

    佛身看着那缕佛光上映照出来的影像,以及随着影像流露出来的熟悉的佛理,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很满意。

    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什么能比这样完全铭刻着他的烙印的东西来得让他满意了。

    看完第一片贝叶之后,佛身又将目光挪到了第二片贝叶上。

    而就在净涪佛身目光移开的那一刻,第一片贝叶上的那缕佛光沉降,缩回了贝叶中。而它侧旁正被净涪佛身凝望着的贝叶也正有一缕佛光升起,再次拉出一段记忆。

    还是那座树园,还是树下的世尊,还是千二百五十位簇拥着世尊的大比丘众。

    一片又一片的贝叶看过,一缕又一缕的佛光升起沉降,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被拉出然后又消散……

    不知什么时候起,净涪佛身闭上了眼睛,手结定印,神入冥冥去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晚课时间很快就到了。院子之外,有几声鼓声伴着晚风传了过来。

    白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利索收拾了手中的东西,转身去寻净涪。

    第415章 静安寺中14

    白凌毫不意外地在净涪所在的那处梢间门眼上发现了那片挂着的木牌。

    他随意地往那木牌上看了一眼,便转了身离开。

    白凌也不真像这静安寺的沙弥、比丘们一样,得寻着路七拐八拐地转去静安寺里的法堂。他可以在这院子里完成早晚课,因为这院子里就有特设的小法堂,也因为他背后站着的净涪。

    完成了晚课后,白凌也不多在小法堂停留,收拾了东西就离开。在临离开的时候,白凌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小法堂。

    这小法堂以前是备给圆成罗汉,现在则是留给净涪,而不论这小法堂被留给谁,都不会是他。

    他太弱了,弱到不会有人真正的看见他。

    这还就罢了,看在净涪比丘的份上,他再如何,这小法堂还是能够用一用。

    可是,如果有一日,他弱到连站在净涪比丘身侧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倘若他被净涪放弃,那他要拿什么去将林家连根拔起?他还要怎么报仇?!

    那一夜,白凌屋里的烛火亮到了天明。

    待到熹微的晨光替代了烛火映亮周遭的一切,待到远处早课的钟声悠悠传来,坐了一宿的白凌才眨了眨眼睛,从案桌边上站起,拉开门扉出得门去。

    他垂手站在门槛前,看着远方天边旖丽的朝霞,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是时候做决定了。

    不过哪怕白凌真正下定了决心,在真正得到净涪许可之前,一切就还做不得数。

    白凌还需要等。

    等净涪的决定。

    虽然现下净涪的态度不明,但白凌跟在净涪身边的时间不短,也勉强能够揣摩出些许东西来。他觉得,其实净涪应允他的可能性很大。

    白凌望着天边旖丽灿烂的云霞,抬手,舒展五指,感受着那晨间微凉的阳光,僵了一夜的脸终于有了些笑影。

    他转身掩上门扉,踱步就往小法堂那边去了。

    只要白凌一日还没有离开净涪身边,该他忙活该他注意的,他就从来没有忘记过,甚至做得还挺不错的。

    譬如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当一个完美的追随者,也譬如招待那些找上门来的沙弥、比丘们。

    虽然这些带着善意心思又比较纯粹的沙弥、比丘并不难打发,但要应对得周全,不影响到净涪,那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的。

    幸好白凌在这方面上还有些天赋,再加上他跟着净涪一路走来,这些事情也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处理起来,白凌还算是顺手。

    净涪闭关的这段日子里,白凌就是这么囫囵着过来的。

    也许是因为起了心思要暂时离开净涪身边外出历练,所以偶尔的时候,白凌也会想一想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了,净涪要怎么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他自己曾经想过一回,但想完之后,白凌自己也笑了一场。

    他笑的不是净涪,而是他自己。他笑自己无聊,也笑自己将自己看得太重。

    其实白凌自己也不想这么无聊的,但这院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一还在活动的五色幼鹿自净涪闭关之后就没了影踪了,他找了半日,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然后也就放弃了。

    不论那只五色鹿现下在哪里,只要净涪还在,那只五色鹿就一定没有远离。

    而等到净涪出关,想来那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五色鹿就会自己出来了。

    一切,等净涪出关了就好。

    事实上,被白凌惦记了片刻的五色鹿并没有去哪里,它就守在净涪所在的梢间之外。

    而白凌没有发现五色鹿,一是因为五色鹿没有心情见他,二也是因为他的修为不够,看不出五色鹿的所在。

    净涪佛身知道白凌和五色幼鹿在外头等着他,但他全不在意,还放任心神徜徉在冥冥虚空之中,随性而自在地参悟佛理。

    到得他饱足地从定境中出来,他也不出门,甚至都不去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那五片贝叶,而是起身转到了案桌的另一侧,拿了清水、墨条、金粉过来,调出一砚台的墨汁,才提了笔,铺了纸,开始誊抄经文。

    他誊抄的也正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只是他誊抄佛经并不按照经文的顺序,而是随性而为,想誊抄哪一分就誊抄哪一分,并没有什么拘束和限定。

    所以待到净涪佛身停笔,被他分门别类摆放在一侧的五堆纸张就有些高低不一。如果有人一张张细看过去,他还会发现,哪怕是同一张纸张上的不同文字,都不一定会是同样的字体。

    太过随性了,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这样的纸张拿出去,不论是谁见了,怕都会被惊得瞠目结舌。而若是清镇大和尚,他怕还得会挨上一次训斥。

    可是净涪佛身却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甚至还将这一张张纸张拿来,自己细细赏玩过。

    见到得意之处,他还会拿手指在纸张上轻轻摩挲,慢慢回味。偶尔兴起,他更会拉了净涪魔身或是本尊来,跟他们炫耀也似地阔谈一番。

    每每到得此时,他还会将自己当时的心情、心境等等状态和净涪魔身与本尊统统都交代了一遍,听得魔身和本尊连眼皮子都没往他那边撩过一眼。

    可惜,这样简单的拒绝,没能真的让佛身放弃。

    顶多也就是让佛身安静一下而已。

    佛身安静了那么一两日之后,就会故态复萌。仍是入定神游,神游归来后又是磨墨提笔誊抄经文,誊抄完成后还仍旧拉着净涪本尊或是魔身来说个畅快说个得意。

    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没有个尽头。

    佛身是难得表现的放肆任性,而净涪本尊和魔身也是同样难得表现出来的包涵和纵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有余,然后忽然有一天,自定中醒来的佛身并没有像往日一样起身去磨墨,而是低下了头,望向摆放在他身前的那五片贝叶。

    贝叶上鎏金的文字仍旧金璨夺目,可比起佛身将它们取出来的那一日来,这五片贝叶上的文字还要更凝实厚重了些。

    只是这样的变化,也很是微小,等闲人轻易看不出来罢了。

    魔身和本尊却也顺着佛身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五片贝叶。

    本尊犹自可,并不觉得如何,魔身却是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眉眼也都悄悄舒展了些。

    佛身没往魔身那边递过一点视线,却暗自弯了弯唇角,才抬手将那五片贝叶收了起来。

    佛身动作确实隐蔽,但佛身、魔身和本尊三身一体,佛身的这些小动作如何又瞒得过魔身去?只是魔身若真要追究,佛身会不会如何暂且不论,他自己也必得沾上一身泥水。

    所以魔身心气一运,到底紧紧关上了嘴,一个侧身,再不去看佛身。

    佛身又是无声一笑,直等到本尊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后,才敛尽心头种种杂念,凝神而正色地道:‘我开始了。’

    说话间,他的手上便拿出了两个随身褡裢来。

    这两个褡裢大小看着都一样,但其实极不相同。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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