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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重生之出魔入佛[下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23节

    这个倒是要的。

    净涪点了点头。

    净涪这么一应下,都不用谢景瑜特意提点,谢远便先望向了谢景瑜。见得他点头,谢远便就退了出去,只留下谢景瑜陪着净涪说话。

    未几,谢远就又回来了。

    见得谢远回来,谢景瑜便收了话头,去请净涪。

    净涪跟着他们去了他们准备好的净房。

    沐浴净身之后,净涪自去了静室闭关。

    他踏入静室之前,忽然看了一眼身侧的虚空。

    谢景瑜正奇怪间,便见那只他曾见过的灵鹿自虚空中显化出身形,站在净涪身侧,冲着净涪叫了一声:“呦。”

    净涪拍了拍五色鹿的脑袋,示意它看谢景瑜。

    谢景瑜见得五色鹿望来,笑了一声,问净涪道:“老师,这是我的师兄?”

    他问得坦然,也叫得自然,全不觉得五色鹿这一只鹿不配受他这一声师兄。

    五色鹿看得谢景瑜一眼,也抬头望向了净涪。

    净涪的识海世界中,净涪魔身、佛身齐齐睁眼,往五色鹿的方向看得一眼。

    净涪本尊也自向五色鹿看来。

    即便不需言语,五色鹿也明白净涪的询问之意,它毫不犹豫地叫唤道:“呦,呦呦,呦呦呦……”

    魔身随意地点了点头:‘可以。’

    而佛身则是笑了笑,亦是应道:‘可。’

    既统合了意见,净涪也就很自然地在五色鹿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终于能够确定下名分,五色鹿笑弯了眼睛,又冲着净涪唤得一声:“呦。”

    许是因为太过欢喜,这一声鹿鸣被它拖得长长的,几无断尽的时候。

    净涪看了五色鹿一眼。

    五色鹿立时闭上嘴巴。

    谢景瑜在侧旁看见,偷笑了一下,才理了理身上衣裳,走到五色鹿近前,向着它躬身一拜,口中称道:“谢景瑜见过鹿师兄。”

    五色鹿也是端正了神色,与他点头,又冲他叫得一声。

    谢景瑜听得,才站直身体。

    但他才刚站定,便见得原本与他隔着一小段距离的五色鹿看得他一眼,却是忽然抬起前蹄向着他扬了一扬。

    一缕五色的光芒须臾间飘入谢景瑜眉心。

    谢景瑜明明还对修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只一转念,便自有一些常见的信息从他脑海中浮现,为他所记忆。

    谢景瑜哪儿还不知道,这些该就是这位鹿师兄给他的见面礼了。

    他笑了笑,合掌又向着五色鹿一礼,称道:“多谢师兄。”

    见得他们一人一鹿的相处甚好,净涪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得他们一眼之后,便自迈步走入了静室,阖上了门。

    此间也只有五色鹿知道,与这道门一同闭合的,还有一道道阵禁。

    饶是如此,五色鹿也还如以往净涪每次闭关的一样,守在净涪静室的外面。

    谢景瑜向着静室一拜,又走到五色鹿身边道:“那就劳烦师兄在这里替老师守关了。”

    五色鹿转头看得他一眼,又冲着他低唤了一声。

    谢景瑜笑着应声道:“是是是,师弟会记得做晚课的,师兄不必担心。”

    五色鹿这才稍稍满意地低唤了一声。

    当晚,谢景瑜在沐浴净身之后,便开始用素斋。

    而用完了晚膳之后,谢景瑜就真的在谢远收拾出来的小间静室里做晚课。

    他的晚课功课简单,也就仅仅只是在佛前诵读《佛说阿弥陀经》而已。

    做完晚课之后,谢景瑜也没有立时就休歇,他独自一人坐在静室中,闭目消化五色鹿交给他的修行界常识。

    直到夜深,他才换上亵衣上床睡觉。

    这一夜的时间,都没有人来打扰他。但谢景瑜清楚,谢家的人不是不知道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他已经拜了净涪比丘做师父,更不是不清楚净涪比丘就在他这边的静室里,然而,就是没有人来打扰他。

    谢景瑜笑得一笑,沉沉睡去。

    他睡得格外的安稳,但此时,谢景玘却还跪在祠堂里。

    谢景玘的正前方,是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而左上侧,则负手站着谢嘉本。

    谢嘉本背光注视着梗着脖子的亲子,默然半响,沉声问道:“你想明白了吗?”

    谢景玘也真是罕见的执拗,他挺着脖子,硬声道:“不明白!”

    谢嘉本的脸色铁沉。

    谢景玘却半点不惧,他不闪不避地迎上谢嘉本的目光,“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我和他都是同一日碰见的净涪比丘,为什么他就能成为净涪比丘的弟子,而我!我却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谢嘉本看着谢景玘,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每日苦学却总还是在学问上差了兄长一筹的少年,他沉沉地闭上眼睛。

    “因为天赋,因为缘法。”

    “天赋?缘法?”

    谢景玘一遍遍地重复着,最后却还是嚷道:“我不信!”

    第482章 无题

    少年梗着脖子满眼不甘地看着他,夜晚犹显y森黑暗的祠堂里只那一双眼睛倒映着堂中昏黄的烛火,深深刺入谢嘉本的心底。

    谢嘉本定定看得谢景玘一眼,没有厉声斥责他,而是带着疲惫转身,望着那个摆放在最末位置的牌位。

    谢景玘完全没料到谢嘉本的反应,他原本高涨的气机立时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泡,“噗”的一声轻响之后就流散于无形。

    他以为,在听了他方才的话之后,不赞同他的父亲会厉声斥骂他,压下他的所有念头。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父亲给他的是沉默。

    不,不只是沉默。

    “唉……”

    悠悠长长的一声叹息响起,落在谢景玘耳中,成了扑灭他胸中那股火气的最后一瓢凉水。

    谢景玘愣愣抬眼,望着背对着的他的那个从来挺拔从来不可击垮的身影。

    谢嘉本侧过身看着他年少的孩子,半个脸庞隐入了黑暗中。

    然而,谢景玘却觉得,谢嘉本的目光里有一种很沉很重的东西,那种东西压在他的心头,也在对视的那一刻起,从谢嘉本那边攀爬着抓向了他。

    而他,无力抗拒。

    谢嘉本看着谢景玘,忽然问道:“你真的就那么想跟随在净涪比丘身边?”

    谢景玘想毫不犹豫地答话,但不知为何,迎着他父亲的目光,他张不了口。

    谢嘉本对谢景玘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六岁那年进学,你在我书房里与我说过的话?”

    谢景玘眼神一个恍惚,终于低下头去,低声应道:“记得。”

    谢嘉本点点头,问他:“那么,你刚才的做法,是在告诉我你现在改变了主意了吗?”

    谢景玘沉默。

    谢嘉本只又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你要抛下谢家,去追随净涪比丘吗?”

    谢嘉本的语气不重,甚至很平淡,但这话落在谢景玘耳中,却就是赤裸裸的质问。

    谢景玘不堪其重,慢慢垂下头去,却还是清晰地回答谢嘉本:“不。”

    谢嘉本却没放过他,他还在问:“谢家,与净涪比丘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谢景玘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的人影,滑过他们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而谢嘉本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起。

    “不管净涪比丘如何选择,单只看你自己。”

    “你要舍弃谢家,舍弃父母祖父母,跟随一个比丘出家修行?”

    真的要舍弃?真的能舍弃?

    谢景玘沉默半响,还急促地答道:“不!”

    谢嘉本点头,眼中依旧是无人可以看破的一片沉暗,“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谢景玘默然半响,终于应道:“明白了。”

    谢嘉本不点头,只淡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谢景玘顿了一顿,才抬起头来望向谢嘉本。

    “你该庆幸,你还记得自己当年孩提时候与我应过的誓言,而不是真的只一味看到旁人得到的好处,而忘记了你自己肩负的责任。否则……”

    谢嘉本的话还是平淡的,但谢景玘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谢家不需要一个得陇望蜀,忘了自己身上责任的继承人。”谢嘉本完全转过身来面对谢景玘,跨步走过了他,“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在列祖列宗面前再仔细的想清楚吧。”

    谢景玘没有倔拗,他真的一动不动地跪在蒲团上,垂着头静默。

    谢嘉本出了祠堂,却站在祠堂门口上,抬头仰望高高缀挂着几颗辰星的夜空,也是一动不动。

    谢景玘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谢嘉本就也在祠堂站了一夜,直到天边晨光熹微,谢嘉本才回头看了一眼祠堂中还自跪着的谢景玘,转身离开了祠堂。

    他先去的正堂。

    正堂里,谢四夫人也早早地醒了过来,正倚着床头等着祠堂那边的消息。

    见得谢嘉本从外头掀帘进来,她自己先迎了上去,问道:“老爷,玘哥儿他……”

    “我暂时压下了他,他自己也应该能够想明白,但到底,他心里还是会有些痕迹。”谢嘉本一边自己换上朝服,一边叮嘱谢四夫人道,“待他从祠堂出来好好歇过之后,你再提点提点他,莫要真让他拐进死胡同里了。”

    谢四夫人虽心疼,但也知道好歹,她点了点头,帮着谢嘉本系上朝冠,“我知道的,老爷放心。”

    说完,她退后两步,打量着谢嘉本,见他眼底一片青黑,不由问道:“老爷,若是朝务不急的话,先歇一歇吧。”

    谢嘉本匆匆点头应过一句,便自袖了几块扛饿的糕点出去了。

    谢四夫人看着谢嘉本匆匆离开,心中叹得一声,却也没回去睡个回笼觉,而是转入了另一侧的小书房,仔细琢磨如何去点破谢景玘心头最后的那一点迷障。

    纵然心疼,她也必得让她的孩子明白,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用的道理。

    谢家祠堂里的这一出,很快传到了谢家老太爷和谢老夫人耳边,顺带着,连谢景瑜都知道了。

    听完这一切的来去,谢景瑜并没有笑话他那个堂弟,而是自个沉默了片刻。

    他这堂弟,有一对好父母……

    不过谢景瑜也就沉默这半响,便自摇头一笑,还站到净涪静室之外,与守着净涪的五色鹿讨教各种问题。

    许是因为五色鹿对谢景瑜的第一眼印象极好,也或许是因为谢景瑜帮着它在净涪面前正式地确定了身份,也可能是因为谢景瑜唤它一声“鹿师兄”,总之,五色鹿对谢景瑜的态度很好。

    几乎是有问必答,答必详尽。

    而待到谢景瑜问过之后,五色鹿还会代替净涪给谢景瑜布置功课。

    日常的早课、晚课,抄经、诵经,妙音寺里沙弥该完成的功课,哪怕谢景瑜尚未正式皈依,他也都得跟着完成。

    完成的功课五色鹿还会翻看过,若不合格,自还有惩罚等待着他。

    如此这般,在五色鹿的教导之下,即便净涪闭关,谢景瑜也开始了真正的修行。

    谢景瑜闭门修行,谢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完全没过问,待他仍像净涪入府之前一样,任他来去,随他往来。

    倒是谢景瑜往常的那一堆朋友,不论听没听说到风声,不管心中有没有别的盘算,却也凑一起上门寻过一次谢景瑜。

    谢景瑜接待了,却没再跟着他们出去过一次。

    谢景瑜的这些朋友虽都是纨绔公子,但都是眼明心明的人,看得清形势,晓得分寸,见谢景瑜招待他们用的都是清茶素斋,说的都是佛经佛理,便知谢景瑜是真的铁了心了。

    他们对视得一眼,也没催谢景瑜上酒上r_ou_,陪着谢景瑜喝了清茶吃了素斋,听他东扯西扯地说一段话,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告辞。

    离开之前,这些纨绔公子望着谢景瑜,一个个说得清楚。

    “你小爷看来是真的想要清修当和尚了,唉……真是没想到。”

    “就是,谁能想到你谢景瑜还会有这一日呢?也不知道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吧,毕竟,这条路虽然难,但也是……”一条好出路。

    谢景瑜的朋友和他都是数年十数年的交情,都是合得来的性子,谁又真会不知道谢景瑜的处境和为难?就是他们,谁又不是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不易?

    现在谢景瑜终于想通想透脱出这一个漩涡了,哪怕前路确实艰难,那也是一件好事。

    既是好事,他们这些做朋友的,就希望他能坚持,希望他能抓住机会。

    若谢景瑜真有所成……

    “你谢小爷到时候应还能记得我们的吧?”

    “就是就是,若到时候你能有所成,我们可还能扯你的这面大虎旗威风威风呢!”

    谢景瑜也不多话,只是笑。

    他的这些朋友们再不说话,各自与他合掌一拜,转身勾肩搭背就走了。

    都不用他送。

    但即便如此,谢景瑜还是能听得见他们呼呼喝喝的声音。

    “走走走,我们再到百花园去开一席!n_a_ai的,刚才那茶那菜忒淡了,都没点味道的,不过瘾!”

    “对对对,我们喝酒去!”

    “走走走,就百花园。百花园走一席!”

    那话语中的畅快浪荡,仿佛少了一个他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谢景瑜却偏能从里头听出点不舍和祝愿。

    他迎着橘红的夕阳,笑了。

    但笑完之后,他一挥手,便自转身,仍去净涪静室之外寻五色鹿。

    晚课时间快到了,他得去做晚课。

    谢嘉本想也是知道他最近忙活的事情的,所以等到他结束了晚课之后,谢嘉本才来找他。

    谢景瑜并不意外,见到谢嘉本,他放下手中的佛经,站起身与他合十一礼。

    但是见礼之后,谢景瑜却也没问他为什么来找他,而只是站在一旁,等着他说明来意。

    谢嘉本打量得谢景瑜两眼,然后一偏移,扫过他刚刚放下的那部佛经。

    “你近来这段时间都在府里待着?”

    谢景瑜心里猜到了点什么,但他只是点头随意应了一句:“最近比较忙。”

    第483章 母子之间

    谢嘉本顿了顿,却是和他说道:“总将自己关在府里不好,多出去散散心吧。”

    谢景瑜也只一点头:“嗯,知道了。”

    谢嘉本见他明白,没再和他说这个。毕竟说到底,这件事由他出面搭桥,他心里头也不是很得劲。但他偏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嘉本转过话题,“听说你最近在大手笔购入笔墨纸砚和金粉等东西?”

    谢景瑜知道谢嘉本这么提,是有意在补偿,但他不想要,便答道:“嗯,是想备着些。”

    谢嘉本听得这话,也不勉强,只一点头,便搁下茶盏站起身来:“如果有需要,可以让谢远拿了你的牌子去找管家。”

    谢景瑜点头:“多谢四叔。”

    谢嘉本也随意地点头,便离开了。

    谢景瑜只略送了送,便自带了那一部佛经回了小书房。

    第二日,谢景瑜忙活过早课,用过早膳,又自在净涪静室之外与五色鹿待了一早上,然后再用得午膳,休歇过午觉,才独自一人晃晃荡荡地出了谢府大门。

    他也不是不能早上出门,但大清早的,那两人不是正忙着早朝就是在和宫里的嫔妃你来我往,哪儿有时间出来找他?

    那两个人没找到他,事情没个结果,他还不得再从谢府里出来一趟?

    他们闲得没事干,他还忙着呢,哪儿有空陪他们这一趟一趟的折腾?

    倒不如两厢凑合,一次解决了事。

    没出乎谢景瑜的意料,他才刚入得长街街头,就见到一身眼熟青衣的人站到了他身前。

    谢景瑜眯了眯眼睛,也不等那人开口,直接就道:“说吧,去哪里。”

    那人有点意外,但也还是绷紧了脸与他道:“谢公子请随我来。”

    谢景瑜被他们带上了一处茶楼,还自上得那茶楼顶层的雅间,推门往里,果然还是那一男一女。

    谢景瑜双掌一合,平平静静地与两人见礼:“谢景瑜见过两位檀越。”

    这礼、这声称呼,都在和他们说明了一个事实。

    孙昌快速压下眼底浮起的喜色,低头去看薄婉君,见得她面上升起的哀恸,叹得一口气,安抚地将她搂入怀中。

    薄婉君拿帕子压了压眼眶,却与孙昌道:“昌郎……”

    孙昌又是叹了一口气,再安抚得她一下才放开薄婉君,低声劝慰得她一声,便领着人去了隔壁的雅间。

    谢景瑜自在一个座位上坐了,然后抬头望定薄婉君:“都不必再多说了,直接摊开来吧。”

    薄婉君明显地愣了一下,没说话。

    谢景瑜也没想要她答案,只道:“你曾说要我偿还你的生育之恩。可以,你且说来。”

    哪怕薄婉君刚才已有预料,但真正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也是闷了一下。

    谢景瑜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不虞,但也没说话,只等着她的条件。

    她垂下眼睑,遮拢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做得那般娴熟那般完美,所以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揣摩得到那片刻的静默间,她心头都转过了几番决断。

    “我要红颜不老、身体康泰的药丸或者秘方。”

    谢景瑜转眼看她,却问道:“只要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薄婉君笑,“我若要能长生不老的,你能给我?”

    谢景瑜也很干脆地道:“给不了。”

    “那不就是了?”

    谢景瑜再重复地问了她一遍:“真就要这些?”

    薄婉君敛尽了笑意,此刻,她的脸庞格外的冷凝,“你别告诉我,这点子东西你都给不了我?”

    谢景瑜沉默半响,忽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向薄婉君。

    薄婉君也半点不怯场,垂眼稳稳坐在位置上,任由谢景瑜的目光在她身上转过。

    好一会儿之后,谢景瑜收回目光,答道:“东西,我会给你。”

    谢景瑜不知道净涪一个佛门比丘会不会有这些东西,但他这段时日和五色鹿厮混得久了,却是知道他这位鹿师兄的能耐。

    所以他知道,如果薄婉君真就这点要求的话,那都不用劳动到他老师,只需要求一求他的鹿师兄就可以了。

    可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再一次向薄婉君确认。

    “偿还了这一场生恩之后,你与我之间的因果就算了结了,你真的只有这一点要求?”

    薄婉君点头,没说话。

    谢景瑜望着她半响,忽然站起身,步步走到她的近前,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身前,脑门叩下。

    “砰!砰!砰!”

    三叩拜之后,谢景瑜站起身,转身离开。

    “我会将东西送到你手上,如此,你我两人因果就此了断。”

    薄婉君大睁着眼,看着谢景瑜的身形一步步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的眼泪终于再压制不住,大滴大滴打落。

    她哭得无声,饶是孙昌,也是到得近前才发现了她的异状。

    孙昌按捺下立即询问薄婉君的打算,走到她身侧,将她拥入怀中。

    若是往常,薄婉君少不得趁机倒入孙昌怀中,哀哀切切地引起孙昌的怜惜。但这会儿,薄婉君的背坐得笔直笔直,流露出一种难得的倔强。

    而偏偏是这种不同往常的倔强,更引得孙昌怜惜。

    他搂着薄婉君,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静静地陪着她坐在那里。

    坐了半日,薄婉君回神,边拿帕子擦去眼角泪痕,边笑与孙昌说道:“昌郎,他答应了。”

    孙昌大喜:“他答应了?!好!好!好!”

    孙昌兴奋得难以自抑,他朗声大笑许久,又搂了搂薄婉君:“婉君婉君,我与你将万万岁君临吴国,共享尊荣!”

    薄婉君也陪着笑,那笑容中总有几分意味深长。

    他们两人在茶楼中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宫,回宫之时,薄婉君低声与孙昌说了两句话,孙昌低头看得薄婉君两眼,抬手爱怜地抚过她仍自泛着薄红的眼眶,软声道:“那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歇息着,不要想太多。”

    “你还有我和皇儿呢。”

    “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薄婉君动容了,她将自己依偎在孙昌的胸膛,也不说话,只软软地从应得一声:“嗯。”

    这一晚,孙昌真没有留宿她的毓秀宫,而是独自一人待在了君王寝宫中。

    薄婉君自己在厚沉的床幔中拥被独坐了一夜,直到宫人撩起一个帐幔往里头看得一眼,低声催了催,她才像是木偶活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睛,向着宫人抬手:“伺候吧。”

    宫人利索地撩起帐幔,将薄婉君从床帐中扶出,替她换上温热的衣裳,引着她去往妆台。

    薄婉君定定看着妆镜中映出的狼狈女人许久,抿唇笑了笑,却略偏转了身体对着宫殿中一个不甚起眼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宫女顺势上前,拿起妆台上的一把桃木梳递给专门负责给薄婉君梳头的宫女,到得那宫女接了,才又低眉顺眼地退回了远处。

    少有人知道,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那宫女已经得到了薄婉君的示意。

    而更少有人知道,那宫女到底从薄婉君那里领了什么命令。但不久之后,这些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毓秀宫薄贵妃娘娘将从谢景瑜手中拿到出自净涪比丘之手的长生不老药。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悄无声息地传遍了整个吴国内宫,一时人人心知肚明。

    作为吴国皇宫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孙昌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脸色沉到可怕,随侍在他身侧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

    他清理了自己身边大半的宫人,却少有的对外界沉默。

    这是聪明的做法。

    即便他是吴国国君,也难以拦得下旁人对长生不老药的觊觎和……忌惮。

    谁都想拥有长生不老药,但这宫里的皇子们,却都会忌惮拥有长生不老药的他。

    毕竟如果他真的能长生不老,这个国君之位,哪里还会有他们的可能?

    然而,在孙昌沉默的时候,薄婉君在宫里的位置却一下子水涨船高。

    无他,因为太后娘娘倒戈了。

    原本厚待中宫,扶持中宫子的吴国太后娘娘开始疏远中宫的皇后,而向薄贵妃示好。

    原本就宠冠六宫的薄贵妃娘娘一时更是无人敢惹。

    中宫的皇后和中宫所出的皇子一时惊惧若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宫外各大臣各世家少有不知的。

    谢家还自好,并无太大动静,还如往常一般,但其他各家,就未必如谢家那般稳得住了。

    一时,谢家门庭若市。

    谢家人头疼,但谢景瑜不在意,他就躲在自家院子里。偏生外头排队上门拜访的人却没谁敢强闯。

    谁又不知道净涪比丘现下就在那个院子里?但谁又真的敢往里闯?

    得罪了谢景瑜就很要命了,再得罪净涪比丘,他们或许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守在净涪静室之外的五色鹿扭头往外头望了一眼,又自侧头看了看谢景瑜。

    谢景瑜回头看它,见它这般,笑问道:“打扰到师兄了?”

    五色鹿摇了摇头,但它还是看得他一眼。

    谢景瑜眨了眨眼睛,说道:“师兄啊,请你再忍耐忍耐。我保证,过得这段时间就好了。”

    第484章 了结因果

    五色鹿沉默。

    谢景瑜在五色鹿不远处坐下,背靠着门墙望向外间明朗的天空。

    “师兄,你知道哪里有能让人容颜不老、身体康泰的灵药或者灵草么?”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的谢景瑜就不问了,那完全就是废话。

    五色鹿转头朝谢景瑜叫唤了一声:“呦?”

    那些人说的“长生不老药”?

    谢景瑜回眼看它,点了点头:“是啊。”

    五色鹿颇觉惊奇,“呦?”

    他们会信?

    谢景瑜还很自然地答道:“会的吧。”

    五色鹿转过头看得外间一眼,似乎是在看傻子,“呦?”

    他们不是傻的吧?这也能信?

    谢景瑜轻笑得一声,“师兄啊师兄,人家可真不傻,你别少看了他们。”

    那些人自然知道宫里的薄婉君,或者说他手上没有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哪怕有也轮不到他们。他们真正想的,其实是能延年益寿的灵药。

    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尤其是位高权重而年老体衰的老人,他们最想要的其实是寿命、是身体康健。

    年轻人体强力壮,又如何能体会得到老年人那种身体日渐衰败的无力感?

    五色鹿仔细地看得谢景瑜一阵,又叫得一声:“呦?”

    在景浩界里,能延年益寿的灵药纵然数量少了点,但市面上也有流通,他们这些人有权有势还能得不到?

    谢景瑜还是笑,这次,连五色鹿都知道他笑的是外间那些各怀心事的人。

    “他们啊……”谢景瑜低声道,“贪。”

    “手上没有的,会费尽心思、手段去为自己夺来一种备用;已经有了的,就会想要更多,还不希望自己的对头也握有那么一样东西。”

    “而……不管是已经有了的还是没有的,他们都不会希望看到坐在最顶端的那位也能拥有那样的东西。”

    那位若真延年益寿了,只要他自己不想让,那些想要他屁股底下位置的人就得等着,等到他的寿元终尽或者是他们自己疯了死了,才算是得了个结局。

    可但凡有野心的人,谁又愿意这么耗?

    孙昌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哪怕他已经在位十余年,却始终按兵不动,不敢私下派人去寻,就怕触动了旁人那根敏感的心弦。

    不过延年益寿的灵丹灵药也不是他们想要找就能找得到的。至少,当今的这位太后娘娘手里头就没有,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倒戈。

    “又或者,”谢景瑜回头望向静室紧闭的门户,“他们就觉得从老师手上拿出来的延年益寿药真的能够达到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效果……也不定呢。”

    五色鹿原想鄙夷谢景瑜想得太好的,但听到净涪,它又默然了。

    五色鹿算是跟在净涪身边时间最长的了,但就是它,都不能确定净涪手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灵药灵丹。

    沉默片刻后,五色鹿又冲着谢景瑜叫唤了一声:“呦?”

    你想等他出来之后问他要?

    谢景瑜看着五色鹿一下子显得冷硬的面孔,立时收了与它玩笑的打算,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所以我来问师兄你啊。”

    五色鹿这才放缓了表情,冲着谢景瑜点了点头,“呦。呦?”

    我确实知道。你要?

    谢景瑜向着它摊了摊手,“我想与她了结因果,就只能给她寻来那玩意儿,可我不知道哪里有,又不想真的麻烦老师,所以就只能来求师兄了。”

    五色鹿是知道净涪当日确实答应过要帮助谢景瑜了结他与他那生身母亲之间因果的,现在谢景瑜求到它面前,它若不能帮他了了这事,没有其他助力的谢景瑜少不得就得去烦净涪……

    它肃着脸点头:“呦。”

    谢景瑜笑开脸,利索站起身来,合掌和五色鹿拜了一拜,“有劳师兄了。”

    五色鹿也站起身,沉着声音对谢景瑜叫唤了一声。

    谢景瑜答道:“是,我记下了,必不让任何人打扰到老师。”

    其实以谢景瑜现下这副小身板,若有人真的要来硬闯,那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拦不住来人。可至少他摆出了态度,也确实有这份决心,五色鹿看得也是点头。

    不过饶是如此,在五色鹿离开之前,它还是一扬头顶嶙峋鹿角,送出一道五彩的神光。

    神光如纱似帛,飘在谢景瑜身前。

    谢景瑜一时转不开眼睛,只愣愣着抬手去拿。

    他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一伸手,却真的就将那道神光抓在了手上。

    五色鹿见他拿定神光,对着他一个点头,才往前迈出一步,走入了虚空中。

    谢景瑜看看五色鹿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一道神光,半响后,他真的抬脚走到了静室门户正前方的位置坐下,背对着静室的门眼观四方,浑然又一只五色鹿。

    五色鹿在虚空中隐遁了好一会儿,见谢景瑜行事,点了点头,才与他去寻那些灵药。

    五色鹿血统非凡,穿越虚空只是本能,就算是修士,若不是与它有着修为上的莫大差距,想要抓住它的形迹不过是妄想。

    不过五色鹿也没有依仗神通就去各大势力的库房转,哪怕那些地方收藏、储存着的灵药很多都能达到谢景瑜的要求。它甚至都没有这样想过,只凭借着它自己的天赋神通去寻药。

    鹿本就是食草动物,灵鹿更是寻找灵草的行家。未过多久,五色鹿就带了两株浑然一色的碧草回来。

    谢景瑜才刚握紧手中的那道五色神光,正要往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扫过去,就望见了那两支嶙峋的鹿角。

    他险险停下手上动作,稳住身体与五色鹿见礼:“鹿师兄,你回来了?”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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