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 > 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
错误举报

>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这时候衣飞石看着就挺可怜。刚刚抽条的个子犹在少年,本就比壮年男子小一号,刚在榻上敷药,一身衣裳也没穿明白,就这样被人狠狠押着跪在地上,活像受虐现场。

    谢茂是想镇服衣飞石,半点都不想虐待他,见了这画面,心里着实膈应。

    他瞪两个侍卫,意思让他们做个样子就行了,不必把受了伤的小衣押得死死的。哪晓得两个侍卫会错了意,越发用力地把衣飞石往地上怼。

    衣飞石一时不防半边脸都被杵到了地上。他也有了一丝恼意,信王发怒他跪了,信王要拿他,他也没反抗,这会儿都给押上了,还故意把他往地上怼,这是干嘛呢?寻衅打人?

    衣飞石手臂微微使力,他就想起了画楼殿外谢茂愤怒的踟蹰,想起了适才在画楼殿内,他在困境中听见谢茂声音时,那一种拨云见月豁然开朗的欢愉。

    他决定还是不和信王计较了。被押在地上脸着地的衣飞石也没有发飙,他只是尽量避开被抽肿的伤处,微微闭眼。

    这画面看上去更让人心疼憋气了!

    谢茂气得顺手操起身边的一个痒痒挠,啪地砸在侍卫头上,怒目相视:松手!

    两个侍卫方才恍然大悟,忙松了手上的狠劲,刚把衣飞石脸怼地上的侍卫还小心翼翼地扶了衣飞石一把,帮他扯了扯凌乱的衣裳。

    这回谁都看懂了谢茂的色厉内荏,面上吼得凶,根本舍不得对清溪侯动手嘛。

    连被押在地上看不清谢茂动作的衣飞石,都从那倏地掷来的痒痒挠和侍卫反常的客气中,读出了信王对自己的善意。

    他哪里知道谢茂这会儿起意镇压他,纯属是因为失算的后怕谢茂此前还一直认为有侍卫护着,哪怕面对衣飞石也很安全呢。一直到衣飞石单枪匹马夺回圣安门瓮城之后,谢茂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在衣飞石跟前,安全?不存在的。哪怕这个衣飞石是少年版。

    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衣飞石当然不可能懂。他单纯地认为,谢茂大发雷霆就是因他不肯从命脱衣,这会儿又因为喜欢心疼他,才不许侍卫太欺负他。

    谢茂脸色很严肃,可这严肃在地上摆着的痒痒挠面前,色厉内荏。

    衣飞石特别擅长装乖,若是他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他的乖顺就更让人心口熨帖了。谢茂退了一步,衣飞石就退十步,交叠双手稽首于地,不等谢茂质问,他先赔罪:愿领殿下责罚。

    衣飞石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谢茂当然明白他不会对自己炫耀武力。可是,就是因为衣飞石做到这地步了,谢茂又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点玄幻:小衣这乖得有点过分了吧?又有事儿求我?

    劳烦齐医官陪殿稍候。谢茂对大夫一向挺客气。

    余贤从才风急火燎地带着人赶来,就听见殿内谢茂传话:都退下。

    ???满头雾水的余侍长还没进门,又带着人退下继续休假了。

    寝宫大门紧闭,满屋子服侍的宫人侍卫与大夫都退下了,只剩下谢茂与衣飞石二人。

    罚你?谢茂语意不明。

    衣飞石被他这口气问懵了,还真要罚我?我就是说一说,不当真的。

    手伸出来。谢茂说。

    来真的啊?衣飞石心情有点复杂。他见惯了谢茂春风和煦的微笑,也习惯了谢茂守在他身边轻言细语,这时候都不知道该对谢茂摆什么表情。

    就算谢茂一口一个小衣,一直以长辈身份自居,衣飞石能敬他身上的王位,绝不可能真把他当长辈看待。正经谢茂就比衣飞石大一岁,再是生得帝裔权贵、威仪不凡,他也是衣飞石的同龄人。

    不过,不就是打手心吗?衣飞石想了想,觉得为这个翻脸没意思。他就把手伸了出来。

    谢茂弯腰拾起地上的痒痒挠,轻轻抽了衣飞石手心一下。心中想的却是:哎哟,衣尚予太可恨!若不是他把小衣屁股打破了,我今天恐吓小衣,逼他让我打一顿屁股,以后可以笑话他一辈子!

    衣飞石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那痒痒挠不是打下来的,也不是抽下来的,它是平平整整放在自己手心里的!

    有这么打手心的吗?你这么打是想要我怎么办?我假装嗷一个给你听吗?衣飞石低垂眼睑看着自己根本不可能受伤的手心,心情很复杂。

    他自幼被长公主苛待,跟随父亲去了军营之后,出操习武从不娇气,摔打受伤那是日常生活。莫说谢茂没打疼他,就算真的打疼了,与他从前所经历的一切相比,也根本不算什么。

    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在军中,衣飞石都不曾感受到寻常人该有的温柔与关爱。

    军法无情,哪怕他年纪小,哪怕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在军中一是一,二是二,谁也没有例外和优待。他若行差踏错,军棍照样打得毫不容情。可同袍兄弟家中都有老母妻儿施以温柔,他没有。他在家中比军中处境能困窘艰难,家法比军法更加冷漠残忍。

    被母亲罚跪责打哭泣时,父亲也不是不管他,不过,将他从母亲手里救下之后,父亲紧跟着总要教训,你是堂堂丈夫,些许疼痛哭什么?长兄待他也好,可当哥哥的脾气粗枝大叶,和弟弟玩经常变成玩弟弟,教习武艺时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揍得衣飞石满头包。

    谢茂给予他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

    在谢茂身边,他不是石头,是琉璃一样的珍宝。哪怕就是个痒痒挠,谢茂都舍不得拍他一下。

    这让他还能摆出什么表情来?他总不能感动得哭吧?那样也太可笑了。

    衣飞石心中自嘲地想,眼角却有些湿。

    谢茂把痒痒挠打(放)在了衣飞石手心,趁着衣飞石双手捧着痒痒挠不能动,伸手去扯衣飞石的衣襟:还要和孤犟?长公主打你哪儿了?

    衣飞石心念急转,到底还是选择了撒谎:没有,阿娘就打了两耳光

    针刺这事儿太过分了,信王又是个一言不合就敢捅死承恩侯世子的脾气,衣飞石不想此时节外生枝。

    那你腰上哪里来的血渍?当面就敢撒谎,你是觉得孤没资格揍你?

    衣飞石忙道:有,殿下当然有。

    将衣衫褪了,若被我发现伤处谢茂勾住他领口扯了扯,板着脸威胁,信王府也是有板子的。

    衣飞石有些迟疑。刚才穿衣时太仓促,身上的血渍没擦干净,敷药时才被信王看出来了,也不知道身上是否还有其他地方残留着痕迹?脱衣吧,怕被发现腋下的伤痕,不脱衣吧又不太可能。信王已经为此发过一次脾气了,他不能再让信王把满府侍卫招来。

    他一边慢腾腾地解本就松垮垮的衣裳,一边小声解释:是我做错了事,阿娘才使人教我几下,哪家都是这样儿的,阿娘平时、待我也很好

    谢茂懒得跟他废话,就盯着他脱衣服。

    衣飞石脱得再慢,总有脱下来的时候。迎着谢茂认真审视的目光,衣飞石自己也不动声色地往侧腰扫了一眼,没发现血渍,这才松了口气。所幸腋下的针眼不容易被察觉。

    谢茂上下打量了许久,衣飞石被他提起手臂时,一颗心都堵在了嗓子眼。

    然而,谢茂仔细地把他胳膊看了一遍,肋下看了一遍,总不可能拨开腋下的毛发去一寸寸检查针眼。衣飞石觉得,信王恐怕想都不会朝着针眼上联想。这事儿刁刻得出奇。

    许久之后,谢茂才慢吞吞地说:倒是我错怪你和长公主了。

    一家子性命都没搞明白呢,衣飞石只求信王不要在此时去和长公主生事,闻言忙穿好衣裳乖乖地依在谢茂腿边,说道:蒙殿下垂爱关怀,飞石受宠若惊。他第一次在谢茂跟前自称飞石,这是一种既谦卑又亲密的自谓。

    谢茂摸摸他的脑袋,扶他在床上躺下,说:平白训你一顿,我该给你赔罪。不等衣飞石拒绝,他已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欲与我成亲。这件事我来安排。

    这个赔罪衣飞石拒绝不了,他才受了谢茂关怀,又要领这样的赔罪,竟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谢茂,半晌才侧脸看向别处,一字字清晰地说道:殿下知道我家中处境艰难,实在不能与殿下联姻。虽不能有名分,床笫之间,必竭力侍奉,乞殿下恕罪。

    从前谢茂与衣飞石谈了几次开车的事,用词都不算露骨,这是衣飞石第一次正面提及了床笫侍奉,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遮掩。

    他侧着脸,谢茂只能看见他微微垂下的眼睑,也不知道他心里具体怎么想。

    好啊,孤信小衣一诺千金。你先养伤。谢茂似是很满意地笑了起来。

    ※

    谢茂从寝殿出来,一直憋到了传香殿,终于忍不住踹坏了一扇门。

    马勒戈壁的!那贱人毒妇,竟然敢拿针扎小衣腋窝!劳资刚才怎么没打死她!

    来人,孤要给长信宫上表!

    对付梨馥长公主马氏这种贱人,就得亲妈淑太妃出马!我是搞不定你这傻逼,我妈来!

    第34章 振衣飞石(34)

    相比起闭门自乐的信王府,宫中的气氛有着不同寻常的凝重。

    昨日承恩侯夫人钱氏往长秋宫哭了一上午,据传是一路哭着出去的,宫妃正在议论杨皇后心狠,又悄悄说死了儿子的承恩侯夫人倒霉,闲言碎语传了不到半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长秋宫死了六十多个宫人,二十多个太监。

    整个长秋宫悄无声息地就换了一次血,没人知道长秋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大事了。

    在杨皇后的镇压下,东西六宫都很安分。此时也没人敢蹦跶出来给帝后添乱,情势未明之时,也没人敢踩着杨皇后向皇帝邀宠。一时间,六宫失声。

    只有长信宫淑太妃处不同。

    拿了信王府专送后宫的笺表,淑太妃一边看一边捂嘴笑:这小坏蛋知道疼人了呀。

    她斜倚在冰伏玉榻上,乌黑的长鬓上缀着金环步摇,笑起来花枝乱颤,旁边服侍的宫人轻轻为她打扇,她乐得在榻上翻了翻,往谢茂递来的笺表上再看一眼,又忍不住笑,好好好。我日也盼,夜也盼,盼得心火全消,盼得指望全无。我儿终于开窍了。

    她独自一人自说自话,在旁服侍的都是她的心腹,却没有一个人插嘴。

    淑太妃将笺表看了又看,最终将之收在玉匣中,吩咐道:将帖子送到太极殿去。告诉陛下,明日我要召梨馥长公主进宫。

    ※

    黎顺端着两碗酸梅浆回府复命,他功夫好,走回来装着酸梅浆的瓷碗上还凝着细细的霜。

    给侯爷送去。谢茂在传香殿见黎顺,衣飞石还在寝殿憩室休息。朱雨亲自提着食盒要走,谢茂突然想起了,改口叮嘱道,先问问齐医官,侯爷带着伤,喝这汤妨碍么?不妨碍再给侯爷送。

    朱雨应声离开后,谢茂端着酸梅浆一口饮尽,满肚子郁气怒火才算压住了。

    你说。

    回王爷,属下去端酸梅浆时路过承恩侯府,听说承恩侯夫人没了。

    承恩侯夫人?不是承恩侯世子?谢茂愣了。

    承恩侯夫人钱氏今年也有六十岁了,没了不算早逝。可是,在谢茂的记忆中,钱氏是位挺长寿的老夫人,熬到他丈夫儿子女儿甚至一帮子庶子全部死光了,她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么就死了?

    是承恩侯夫人。据说是过于悲痛,引发旧疾,从宫中回来就不好了。黎顺着重咬住了宫中二字。

    宫里出事了。谢茂立刻将此事与淑太妃反常向衣家提亲的事联系了起来。可究竟出什么事了?

    还有呢?问归问,谢茂其实不怎么指望黎顺回答。若是宫里的消息,皇帝不可能准许臣下窥探。皇帝再宠他,他也是臣弟,皇帝能踩着别人宠他,可不会为了他损害自身威仪。

    果然黎顺摇头,道:属下不知。

    你去吧。

    打发黎顺之后,谢茂独自坐在传香殿内,对着冰山,慢慢理清这几日的事。

    他比旁人有优势的地方在于,他重生了好几次,知道未来会发生的许多事。大多数事件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如皇帝斩杀衣尚予,看似石破天惊,其实在他登基之初不顾礼法率先晋封梨馥长公主时,就有了肇端。

    承恩侯夫人从宫中回来就不行了,与此同时,淑太妃向衣家提亲。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建议宿主开启任务辅助系统!】

    【本辅助系统最新上线剧情分析功能,智比诸葛,谋胜郭嘉,勾心斗角的必备神器!】

    【请确认是否开启?】

    谢茂竟然从系统一板一眼不可能具有感情色彩的机械师语音里,听出了一种志在必得。

    我就这么蠢,没你这个剧情分析功能,我还混不下去了?

    【不开。】

    谢茂伸出手指在冰山上戳啊戳,戳得手指尖冰凉,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件事,惊得脊背都凉了半截!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谢茂稳稳地坐在冰山前,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面无表情。

    他想起淑太妃娇柔无力的泪眼,那个总是在人前宛如娇花般须人疼惜保护的淑太妃,那个在他印象中恋爱脑犯起琼瑶病就掉智商的淑太妃,真的出手了?

    前几世她都没有出手,悄无声息地凋谢在深宫之中,这一次,她为何动了?

    因为我。

    因为,这一世的我,和前面的每一世都不相同!

    第一世傻白甜,第二世,第三世,我都在皇帝的阴影下老老实实地熬着。我敬皇帝长兄如父,我战战兢兢地困在臣弟的身份上,不敢越雷池一步。我扶不起,阿娘她等不起!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我若不争,我若敬畏皇帝如天神,她如何敢动?我就是她的软肋!

    现在,我动了。

    所以,她也出手了。

    谢茂盯着冰山,双眼却无焦距,反而停留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比如说,也许,捞了衣尚予那条命,他还能全身而退,还能撑起一片天下,任衣飞石振翅翱翔!

    ※

    谢茂很沉得住气。

    不管他心中有了哪一种揣测,在不明确淑太妃的套路之前,他都没打算擅动。他就像是真的被困在了信王府里,每天悠闲自在地和衣飞石过起了日子。

    自那日剥衣事件之后,衣飞石就变得非常温顺。当然,他从前也很温顺,只是细究起来,从前的温顺和这几日心平气和的亲近大不一样。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