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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52)

    孙闻溪摇头道:我没事, 倒是你,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夏景生挽了他的手,走进屋里:自承云收山后, 我许久没听戏了,这会儿怪想的,既听不了,只能自个儿唱着解解馋。
    说着,他瞧了眼孙闻溪: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惦记承云,吃醋了吧?
    孙闻溪没答话,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当夏景生下厨时,孙闻溪从背后将人抱住,夏景生竟破天荒地没拨开他的手,甚至还主动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吻。
    孙闻溪手上一僵,盯着夏景生白皙的后颈,若有所思。
    夏景生动作熟练地将面条捞出来,将调好的酱汁浇到面上,献宝似的端到孙闻溪面前:尝尝看!
    孙闻溪尝了一筷子,味道很不错,却不似江城传统的面食,倒是更接近北地的饮食习惯。
    怎么?不好吃? 见孙闻溪停了筷子,夏景生狐疑道。
    当然好吃,景生,这可是你头一回为我做面条,只是与那江城的素面有些许不同。孙闻溪说。
    夏景生撑着下巴,含笑看着他:记得我们相识不久的时候,你领我去小巷子里吃的炸酱面吗?我是照着那个做的,怎么样,学得像不像?
    孙闻溪动作一顿,半晌应道:像
    我瞧着你喜欢吃,就寻思着给你做一个。夏景生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孙闻溪笑笑,没说话。
    饭后,夏景生提议外出逛逛。
    这一带的别墅群很是漂亮,两人穿梭在林荫间。夏景生深吸了口气,笑道:我还是喜欢秋天,满目金黄,等到了冬天,树都荒了,瞧着太凄凉。
    孙闻溪蓦地笑了。
    夏景生疑惑道:怎么了?
    孙闻溪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轻声道:景生这话说的,倒像是你亲眼瞧见过。
    夏景生怔愣了片刻,笑道:树到了冬天不都枯了,就算没亲眼瞧见,也能猜到
    说完,夏景生沉默下来,他主动去牵孙闻溪的手,可孙闻溪却没有回握。
    夏景生也不恼,就这么虚虚地抓着,若无其事地谈笑。
    两人逛累了,在那乘凉的小店门前寻了座位坐下,孙闻溪看着餐牌问道:来一客蛋糕?
    夏景生摇头道:不必了,我不爱吃。
    孙闻溪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夏景生看。
    怎么这般看着我?夏景生仍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景生,当日你曾说过,若我们有了夫夫之实,便要对着蛇型鞭滴血盟誓,你可还记得?孙闻溪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夏景生。
    夏景生顷刻间收敛了笑容,他盯着桌面,不敢直视孙闻溪的眼睛:我说过吗?
    当然,如今正好闲来无事,不若我们说话间,侍者将咖啡端上了桌。
    夏景生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孙闻溪一直盯着他看,这咖啡里没放糖,景生喝咖啡向来是要放糖的
    夏景生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手刚刚碰到糖罐便被孙闻溪拽住了。
    你不是景生,你是谁?孙闻溪语气冷峻道。
    闻溪,你怎么了?夏景生伸出手,碰了碰孙闻溪的前额,我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孙闻溪肃然道:破绽太多了,神态、举止、性情、口味通通变了,你不可能是景生。
    上一秒夏景生还很是慌乱,可听到孙闻溪的结论时,他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问。
    夏景生缓缓地搅着咖啡匙,一脸失落道: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你竟为这般小事与我生分了?
    罢了,你若不喜欢这样的我,便趁早说清楚,我只当往日美好的回忆都喂了狗!说完,夏景生站起身来,扭头便走。
    孙闻溪没去追,他抱臂靠坐在座位上,看着夏景生步步远去的背景。
    邻座一位女士见状笑道:年轻人,吵架了?
    孙闻溪转过头,见那女士围着披肩,穿着一身优雅的长裙,手边还放着一顶圆礼帽。
    他朝女士点头致意,目光停驻在女士的脚边,那儿卧着一只黑背犬。像是被主人的动静吵醒了,它睁开眼睛,抖了抖背毛,站立起来。
    你就这样让他离开?女士朝夏景生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他会回来的。孙闻溪笃定道。
    这话说了没多久,果真见夏景生往回走。
    孙闻溪也不动弹,就这样坐在座位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夏景生慢慢走过来。
    夏景生愈靠愈近,原本守在女士身侧的黑背犬愈发躁动,它目露寒光地看着夏景生,背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夏景生毫无所觉,他气鼓鼓地瞪着孙闻溪,就是不落座。
    孙闻溪也不说话,两人这般对峙着,倒让旁观者先开口了。
    年轻人,吃块千层酥吧。说着,邻座的女士朝夏景生招了招手,将一小碟千层酥递给他。
    夏景生朝那女士看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他看见了那只,俯卧在女士身边的狗。
    有什么话好好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就各退一步吧。女士温柔地劝道。
    当着外人的面,夏景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刚想走过去坐下,那黑背犬突然暴起,朝夏景生扑了过来。
    天狼!女士喊了一声,可来不及了。
    那黑背犬的动作极快,夏景生惊呼一声,整个人朝后仰倒。
    孙闻溪迅速起身,将夏景生搂在怀里。
    所幸黑背犬虽然来势汹汹,总算没有伤到人,可夏景生却昏过去了。
    女士一脸愧疚道: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狼平日里很温顺的。
    孙闻溪回忆起从昨晚到现在的种种反常,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突然想起人皮屋的说法,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夏景生的脸。
    没有人皮/面/具,也没有任何异常。
    脸还是那张脸,可人却
    夏景生睁开双眼时,孙闻溪正专注地打量着他。
    他一把握住孙闻溪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化成一句:闻溪
    很神奇的,听见这两个字,孙闻溪就知道,他的景生,回来了。
    一瞬间,他紧紧地搂住夏景生。
    一旁的女士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在她看来,这两位年轻人的感情并不十分好,至少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
    可这一瞬却变得温情脉脉,那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暗涌,瞬间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孙闻溪扶着夏景生,轻声道:还能走吗?
    夏景生往前跨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孙闻溪俯下身,背冲夏景生道:上来,我背你!
    夏景生伏在孙闻溪的背上,嗅着那熟悉的香氛气息,心下无比安宁。
    他无法解释这一日一夜荒诞离奇的经历。
    原本他好好地进浴室冲澡,可当他在镜中瞧见自己的脸时,忽然眼前一黑。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还留在身体里,却无法成为身体的主人。
    另一个硬闯进来的灵魂掌控了他的躯体,对着孙闻溪抛媚眼,对着孙闻溪撒娇。
    夏景生几次屏息凝神,试图冲破屏障,可那灵魂的执念极为强烈,全然压制了夏景生的能力。
    夏景生只能如旁观者一般,看着孙闻溪和别人亲昵。
    他又气又急,不断尝试各种方法,最终还是没法将躯体抢回来。
    所幸孙闻溪像是发现了什么,拒绝了冒牌货的亲昵,这让真正的夏景生觉得好受一些。
    可他也知道,这般鸠占鹊巢的事情不能维持太久,否则,真正的夏景生便会消亡,这副躯体,将彻底被那冒牌货占据。
    到那时,真亦假时假亦真。
    更让夏景生绝望的是,另一个灵魂可以读取属于他的记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冒牌货,用各种记忆瞒骗孙闻溪。有了这些记忆作铺垫,夏景生自问,如果他和孙闻溪交换角色,必定也不敢判定对方的身份。
    可孙闻溪认出来了,不仅认出来了,在冒牌货企图发动柔情攻势的时候,仍旧不为所动。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夏景生贴在孙闻溪耳边,轻声问道。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孙闻溪笑道。
    第六十四章
    搂紧了孙闻溪的脖子, 夏景生放松地靠在他的背上。
    有些事情,不必追问。
    这世间有形形色色的人, 可有些人, 总能一眼就把你从人群中认出来。
    你们对彼此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孙闻溪从前不信命,可现在, 却觉得或许姻缘在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
    两人回到别墅,刚推开大门,便被屋内的景象惊呆了。
    一楼大厅的壁炉上方挂着一张双目滴血的人皮/面/具,初时不过巴掌大小,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那面具冲孙闻溪低吼道:为什么不要我, 你不是希望夏景生能主动吗?我主动接近你,你却不要?
    孙闻溪冷眼瞧着那狰狞的面具, 沉静道:因为你不是他。
    我不是他?若不是那畜生扑上来, 我就能一直呆在他的体内,总有一天会完全将他取代!说着,那人皮/面/具冲夏景生张开了嘴巴。
    它已经整个糊在了墙壁上,那皮褶子上冒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 骤然鼓胀又骤然破裂,大张着的嘴部, 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孙闻溪挡在夏景生身前, 戒备地看着那张人皮。
    就凭你?!人皮冷笑着,它一笑起来,皮面就不断地抖动, 发出极诡异的声响。
    一张大嘴缓缓靠近孙闻溪和夏景生,随之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铺天盖地的黑暗。
    眼看着人皮近在咫尺,孙闻溪猛地掏出腰间的配枪,冲那人皮滴血的眼眶射去。
    金属子弹却像是进了个黑洞,不仅没能伤到那人皮分毫,反倒整个儿地被吞进了眼眶里。
    显然凡俗的武器,对那怪物并没有作用。
    夏景生定了定心神,将腰间的鞭子甩出去,想借机缠住那人皮。
    可那人皮看着薄薄的一张,却捆不住也打不穿。
    鞭子打上去的时候,竟有种碰到了铜墙铁壁的感觉,发出了硬物碰撞的声音。
    蛇型鞭又一次回到了夏景生手上,以往攻无不克的法器,这一次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那蛇头不断地发出嘶嘶声,在那人皮的威压下显得格外躁动。
    情势已然不容乐观,更让孙夏二人心惊的是,那张大嘴还会往下流涎液,涎液滴到了地上,木质的地板迅速变黑。
    可想而知,那涎液若是滴到了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夏景生心念飞转,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那张满是伤痕的人皮,从袖中摸出一张火雷符,瞅准时机催动符咒。
    只听一声巨响,那人皮被火势包裹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孙闻溪灵机一动,从柜中取出一瓶香槟,冲那人皮浇过去。
    火势在酒精的辅助下越烧越旺,人皮渐渐招架不住,停止了无止境的扩张。
    又过了一阵,鼓胀的人皮终于瘫软下来,化成了一团灰烬。
    人皮倒下了,孙闻溪也逐渐明白,这栋别墅为什么会被称作人皮屋,往日过路的行人看到观景台上的面具,恐怕就是这一张。
    面具化成灰后,躲在背后的始作俑者终于现了真身。
    只是他的样子,着实让孙闻溪吓了一跳。
    那东西穿着样式陈旧的衬衫,看起来像个人样,可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血窟窿。
    夏景生倒是很淡定,他唤了声:怜生。
    那血窟窿冲夏景生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夏景生,这个赌,你赢了。
    火势越来越大,在那东西身上放肆地灼烧着。它的身影被吞噬于火海,最终了无踪迹。
    刹那间,整栋别墅焕然一新,原本刷了漆般的墙壁,变得光洁如新,窗台上枯萎的植株也焕发了生机。
    孙闻溪心神稍定,追问道:景生,你与那东西赌什么了?
    催动火雷符耗费了夏景生许多精力,他靠在孙闻溪怀中,轻笑道:赌你能认出我。
    孙闻溪看着夏景生虚弱的笑容,满腹疑问。
    夏景生为他解开疑惑。
    怜生是青城红极一时的名伶,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了听他唱上一曲,可怜生皆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直到某日,他遇见了军官贺庆辉。
    贺庆辉生就一副好皮相,加之幽默风趣,算是一众少女的梦中情人。
    贺对怜生一见倾心,百般追求,不气不馁。
    日子久了,怜生也动了心。
    贺提出为怜生赎身,并将这栋别墅赠与他。
    起先一切都好,贺庆辉对怜生很好,身旁除了怜生也没留别人。
    怜生起先并不敢奢望什么,偏偏贺庆辉冲他许诺,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有旁的人。
    怜生大为感动,对这段感情也越发认真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怜生沉浸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中时,一则报纸消息,打破了这个美梦。
    贺庆辉与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订婚了。
    眼看着贺庆辉每日像没事人一样出入别墅,却对订婚的事情片句不提,怜生终究还是爆发了。
    贺庆辉好声好气地哄着,只说是家里的安排,自己也不得不从。
    最终,怜生接受了这个解释,眼睁睁地看着贺庆辉和别的女人结婚,自己成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然而,这还不是致命的打击。
    结婚以后的贺庆辉,对怜生却没了往昔的热情,他看上了别的小男生,怜生只隐约听说,是个陪酒的侍应。
    怜生质问贺庆辉,这一回,贺的态度却十分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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