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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亦可平(穿越)——开云种玉(77)

    子锋心想,方征倒是不需要伪装,没几人认识他。子锋就道:我脸上泥痕太多,清洁一下。方征猝不及防伸过手来,道:我帮你吧?
    方征一抹,沾了满手矿石粉,心中疑惑,他不知道手上细碎的是什么,好像不太像泥土。子锋却是吓了大跳,赶紧躲开两步道:征哥哥,我自己来。这让方征更有些疑虑了。连风一直想尽办法缠着自己,平时不都该享受般趋之若鹜,怎么今天还拒绝了他,真是奇怪。
    方征心中一紧,装得若无其事,又问:那是不是有了这块玉,就不会被抓成奴隶了。
    子锋道:是,夏渚对奴隶认定还蛮复杂的。不是随随便便抓了就是。
    夏渚也有奴隶,但没有虞夷那么多,大部分人是普通白丁,不用当奴隶,但也没什么财产。
    方征心想,夏渚有一点点封建的影子,但要说夏渚进入了封建制时代,又为时过早,且封建诸礼齐备是周朝之事了,只能说有一点萌芽和影子。
    方征和子锋再往前方走了几里,就被身披高头大铠的两位武士拦住。他们守在路中间,后方陆续分布着几十位武士。更远处依稀有农田烟气,他们警惕拦住两人,盘问:你们是什么人。
    子锋晃了晃手中的玉:我们是西边有盟约的人,逃到这里,想见丹阳屯郡的屯长。
    方征听声音,夏渚人的铠甲非常沉重,搞不好一身都是灌铜,这样铁疙瘩般的装备,虽然不方便追击,但作为防守来说,无懈可击。
    那两个夏渚武士见到玉雕后,果然非常迅速地放行他们,并交代他们去城中找联络人,在方征看来简直通情达理得不可思议。
    铠役。等他们走远后,子锋低声道。
    什么?
    夏渚人的军种,一个叫做铠役军,就是他们这种,穿得跟铜块似的,专门驻守在交通要道。其实没什么攻击力。另一种叫做飞獾军,从来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子锋声音有些阴沉。
    为什么?方征好奇道。
    夏渚人认为武力是需要遮掩的。子锋语气有些烦躁,他们很虚伪。从来不公开封赏勇士和胜者。飞獾军杀了很多敌人和反叛的部落在暗处,但没有荣誉。夏渚人的荣誉都赐给什么管种地和生产的司徒司平他们假装自己很不看重武力似的。
    假装?方征挑眉。
    其实无论是铠役还是飞獾都非常强大。前些年反叛夏渚的部落,一.夜之间就被踏平,夏渚人不把人俘虏回本国当奴隶,他们都是斩草除根,杀得一个活口都不剩。训练出那样的两支军队,肯定下了大工夫,所以别人也都不敢惹他们。而且飞獾军秘密行事,夏渚人自个也不知道谁是飞獾军,所以大家都很守规矩,生怕哪天就被灭了。
    方征摸着下巴想,这倒是种颇有心计和效率的管理方式,他又问:所以虞夷是相反的吗?勇士总是公开被拥戴。可是换个角度想,不公开说不定是为了保护
    当然是为了保护,能使用得久一些。子锋烦躁道,但真正的勇士不怕挑战。而且那种感觉
    子锋总结不出来,在虞夷,越强大的武士,越能同时收获赞美和尊敬,虞夷等级森严分明,奴隶地位低下,在荣誉的勇士面前连大喘气都不敢,要日日为勇者祭祀祷告。但这也是该获得的。所以有了英雄少年,俱出东方的赞誉。
    出生入死,变得强大,征服远方的土地,然后获得荣誉,在政治生态中也有话语权。子锋心想,勇士天生值得如此被对待。可是到了夏渚,普通百姓对武士、对勇者的态度都非常漠然,他们心安理得享受护持,却连尊崇和祈福都不给对方。
    子锋冷漠地总结,大概因为十几年前,飞獾军建立之初,他们的首领就是一个卑下、见不得人、践踏荣誉、永远躲在黑暗中的背叛者吧。
    方征听出了连风话音中强烈的恨意,问:是谁?你认识?
    子锋迟疑着,最后叹了口气,他是逢山氏的,叫蒙。如今他已经很老了。我没有见过他,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小人。
    人人都知道那人暗杀了他的恩师,也正是子锋的恩师
    方征一时间觉得有点耳熟,但又没想起来。
    方征跟着子锋继续往丹阳屯郡内部走,渐渐听到身旁声音喧嚣,除了农田劳作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还有种热闹的,人聚集在一起交换东西的声音。像是后世的集市。
    方征留了心,对子锋道:你注意下,有没有陶可以交换。
    如果找不到马上飘,能找个普通夏渚人,会制陶也好。
    子锋摇头道:这种交换地不会有的。
    事实上,这里只是附近屯田的一些夏渚人交换生活用度和吃食的地方,大都是些粮食水果,顶多几把石斧头,一些猎物头骨牙齿等。
    子锋看到一个夏渚人面前有一堆犀牛角,把方征牵了过去,说:征哥哥,你不是在收集角吗?这些如何?
    这不是普通犀牛,这是兕的角。那个夏渚猎户得意洋洋地说:费了好多力气才能猎到。
    方征已经有兕角了,并不稀罕,但作为习惯仍然是上手摸了一摸,他探到这角上有个像是小猪和蛇混合的刻痕,疑惑道:这是什么?
    归属标志啊。夏渚猎户看了看他们的模样,嘿然笑道:你们不懂吧,有本事的人才这么做,把东西刻上归属标志,就不怕别人偷走,永远都是他的了。
    方征神色一动,凭记忆,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小鸡仔,他看不见画得歪歪扭扭的,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那夏渚猎户却神色复杂道,你画的这个太潦草了,我认不得。
    其实是不敢认,在夏渚,明目张胆地提虞夷的标志,谁知道会不会被飞獾军听到呢?
    子锋也赶紧用脚快速抹掉了方征刻下的泥土痕迹,牵着方征往前走。他内心滋味复杂,方征这么久了还记得兕角上的图案?他凑在方征耳边小心翼翼道:征哥哥,那是虞夷的玄鸟,这里是夏渚,最好不要在人多的地方提,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方征震惊了:那居然是,鸟?
    方征心想大意了,但也怪子锋的画功太拙劣,鬼画符似的,他压根没和对方国符联系在一起,还以为是个什么字。方征竖起耳朵谛听,但附近人声鼎沸太嘈杂了,他也不知道有没被人听去。好在刚才那猎户似乎也没认出来?附近也没听到什么异样。
    话虽如此,方征内心仍然有种不安之感。子锋更敏感,可是这里人实在太多了。他只能忧心忡忡,提高警戒心
    在方征他们察觉不到的很远处,有三人身影迅速转到阴影中,低声商量着,其中一人身份俨然更高,语调都比另外两人威严得多。
    看得不清楚,但有可能
    什么叫可能!如果今天不是我恰好巡岗到这里,你们根本就看不到
    那两人暗暗叫苦,一箭之外的地上一个极小的符号,他们眼睛再好,也不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但大人训.诫,就只能听着。这是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飞獾军中神出鬼没的大人物,按照那种级别,正常晋升的速度,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今天也的确见到了对方的本事,能那么迅速地在一箭地之外锁定目标,看到了异常之处,并当机立断作了安排。
    玄鸟符号是次要的,那个人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大人物咬牙切齿道,脸变得很奇怪,但那个身形你们一定要牢牢盯紧,太像了,实在太像!如果有机会,宁可错杀
    那几人战战兢兢,听大人憎恶的声音继续命令道,一定要杀掉!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对方内心惊涛骇浪的畏惧感。至今想起仍然浑身颤栗。
    连子锋,你怎么可以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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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征和子锋在集市上,用从山谷里带出来的五彩漂亮小贝壳,交换了几只木梨和一只鸡来填肚子。当初带这些小贝壳还是方征的主意,子锋愣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居然同意交换,他本来想去附近猎动物。
    不实用。子锋小声嘀咕,想不到那些人都挺喜欢这种五彩斑斓的小贝壳。
    方征微笑,先民们对贝壳、玉甚至漂亮的石块,会有种早期审美上的需求。这样的小贝壳在山谷小溪里有很多,某种意义上,他一时半会不会缺钱了。
    除此之外,方征在集市上还交换到了酒醴,据连风描述,是一小团白白的,上面有细长的菌丝,从一个大桶里挖出来的一块。方征如获至宝,也顺便向那个夏渚人打听:有什么小罐子可以装?
    方征本来期待着换到一个小陶罐,没想到却得到了一只小玉罐。冰凉通润。装在其中的酒曲可以带回去酿酒。夏渚人用得起这些器物,让之前一直周旋在穷苦部落生存问题之间的方征,终于看到一点大国的物力。不过他还没细问就被连风拉走了。
    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子锋小声对方征道。
    方征也有感觉,只是人太多了,一时不好分辨。小紫狪和獬廌都没有带进来,放它们自由在江边觅食,方征也不担心它们跑掉。小紫狪会照看好獬廌的。
    他们就朝着人数较少的农田阡陌走过去,半路上方征顿住脚步,惊异地听着一种有规律地沙沙声,问连风道,前方是什么?
    子锋道:征哥哥,是养蚕的桑林。
    想不到能得见这个时代的缫丝技术。桑林中有人在摘叶,地面巨大的平筐中,有白胖的蚕虫蠕动着,一朵朵小棉花似的茧粘在上面。
    方征他们刚走近,就被两个铠役拦住了。
    不能靠近这里,蚕坊是国君的。
    方征他们便在附近找了处空地歇着,远远听那桑树叶被啃吃和劳动者们制衣的声音,方征内心涌动着难得的平静。他倒是想学会缫丝技术带回山谷,但山谷内女人们虽然会摘采野蚕丝,却觉得蚕衣实用性不大。也只有夏渚这种国家,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上层贵族间有了轻薄柔软衣料的成批量需求,才供得起蚕坊了。
    快要到夜晚,子锋提议方征去找个地方歇脚,他们不会真的去找夏渚军队的联络官,毕竟子锋知道自己若是被查出来麻烦会有多大。夏渚人都居住在农田边,他们叩开门问了好几家,幸运的是,有一家男女主人俱在,同意他们以一些小贝壳做交换,让他们住一.夜。
    说是家,其实房屋也很简陋,只有一间,里面是两张较大的石床,两人各自凑合一张。家中农炊具齐全,墙上还有弓箭枪杆。这户人家是夫妻二人。夏渚基本全面进入农耕文明时代,夫妻制度是最普遍的。他们相信负责祭祀的大司运的劝善话:多做好事就能成功怀上孩子。于是他们把帮助陌生人过夜也当做一种善事。
    晚餐是方征他们交换来的那只鸡。这个时代的鸡还在驯化初期,个头并不小,叫做角鸡,跟大山雀似的。女主人清理了毛和内脏,升火后放在锅里煮熟,然后配着菰米(一种水边的谷类),蘸着醢酱(鱼、肉等制成的肉酱)。男主人从一只玉罐里倒了些酒出来。方征很久没有吃过这等围桌饭,也很久没遇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用成熟的烟火烹作式了。
    方征听到声音,意识到这家夏渚人用的也是玉罐子,不由得好奇,我们从西边小部落来,没见识过,玉罐子对于你们来说这么普遍吗?
    男主人笑道:成了婚的,家家都得有一个吧,哪怕值得为它花费一年的余粮。但这是在韶舞大会,找到玉坊直接换的,可值呢。
    韶舞大会?方征好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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