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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节

    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第70节

    “准奏!”

    朱厚照很高兴。

    当场下了第二道敕令。

    “陛下圣明!”

    李东阳手持朝笏,躬身行礼,退回队列。

    不等众人细思,谢迁施施然走出,朗声道:“陛下,臣有奏。”

    “谢相公尽言。”

    “太宗皇帝旧例,凡王府家眷,唯王妃父兄可授爵,出官任武职。余下女眷,皆不可循此例。”

    谢迁声音清朗,在奉天殿中阵阵回响。

    “近闻有违例者,荐侧妃兄卫所佥事,举妾父任州县衙职司。违反祖训,不尊太宗皇帝旧法,当予以严查!”

    文武两班倒吸一口凉气。

    先是首辅,后是次辅,三位阁老轮班上阵,玉牒,长史,女眷。

    傻子也该晓得,内阁盯准了藩王。

    过于震惊,满殿文武均瞠目当场。

    谢迁归班之后,殿中仍久久无声,更无一人出列。

    摩拳擦掌,计划弹劾江浙之事的言官,也是目瞪口呆。

    阁老就是阁老。

    出口就是惊雷。

    比起弹劾朝官,明显是藩王更为重量级。哪怕没有明言,天子敕令下达,宗室内部也将地震。

    向天子陈情?

    欲加之罪,莫须有?

    根本行不通。

    阁老不同寻常官员,一言可谓千钧。且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必手握证据。

    今日之后,敕令下发,凡涉事者,必惶惶然奔走相求。

    风声传出,民间定会沸沸扬扬。

    相比起来,江南剿匪,处置几个贪官,根本不算什么。纵是被捉拿的官员一日多过一日,诏狱人满为患,朝中的目光也不会就此倾斜。

    都察院几名御史,六科数名给事中,都摇头苦笑。无声叹息。

    备好的奏疏,怕是用不上了。

    这种情况下,弹劾南京守备枉法,直讽江浙镇守太监公报私仇,上言南下司礼监少丞公然索贿,都起不到预期的效果。

    天子听闻,顶多会轻飘飘来一句:“朕知道了,令东厂详查。”

    东厂厂公,即是司礼监提督太监。

    交给东厂查,能查出个球!

    请三司?

    有王府之事顶在前头,谁有心思理会几个“地方太监”?

    时运不济啊。

    叹息一声,对昔日同年,故交旧友的请托,只能道一声抱歉。

    京中云劫雷动,因三位阁老奏请,风浪骤起,根牙磐错,情势愈发复杂难辨。

    江南之地,剿匪的计划,再次取得成效。

    悬赏高达万两,沈岳的人头仿佛磁石一般,海上匪贼,陆上亡命之徒,接踵而来。

    多股势力逡巡海上,寻上岛之路。

    官兵暗中跟随,五日间,认出多名大盗贼匪。

    “海捕文书发下多年,仍遍寻不获。老子还以为这厮死了,没想到,竟躲到了海上!”

    熊指挥使举着粗陋的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的木船,冷笑数声。

    “沈岳的人头,当真是值钱!读书人的花花肠子,老子算是服了。”

    几张悬赏告示,闹得海匪内部四分五裂,争相告发斩捕,投降朝廷。

    附近的小股流匪,潜逃多年的巨盗恶贼,竟都开始露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举数得?”

    抚过颌下虬髯,熊指挥使将木质的望远镜往腰带上一插,这可是好东西,和姓肖的打破头,才抢到手里。

    杨钦差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些机巧物,用到海上,当真是利器。

    随船的百户站在一侧,看着指挥使腰上的“木筒”,很是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支?

    “有船过来了!”

    忽然,船栏处的卫军挥舞旗帜,发出讯号。

    船首几人当即一凛,调转船头,很快发现,两艘帆船,正一前一后追逐而来。

    当先一艘,明显是大食商船。

    紧随其后者,升起一面惨白的骷髅旗,船首的撞角,竟是个长翅膀的鸟人。

    “这什么东西?”

    明朝水军见过欧洲商船,打出旗帜的海盗船,却是第一次见到。

    究其原因,明军水军多在近海巡逻,外来的船只,多在海上即被拦截,落到水军手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知该说这艘船倒霉还是幸运。

    遭遇暴风雨,侥幸生存,却偏离航向,无法返回欧罗巴。不知怎么,竟闯入明朝海域。遇上一艘完好的大食商船,贪心骤起,不管不顾,就要动手开抢。

    宝石香料自然要有。

    食物淡水,更是海盗急需之物。

    官军率先发现海盗船,却不是第一个动手。

    聚集在此地的海匪大盗不下五百人,见到悍然闯入的外来船只,怎会客气。

    调转方向,狼群一样围了上去。

    有多少东西,暂且不论。先教训这帮捞过界的孙子,才是要紧!

    大食商船加快速度,直接冲向临时组成的“船队”。

    在海上做生意,遇到海盗是常事。

    明国海匪比较讲规矩,多数能花钱消灾。混熟了,还能做生意。

    欧罗巴人就是一群饿死鬼,货物抢走,船凿沉,人也要丢海里。

    活下来算运气,喂鲨鱼,只能自然倒霉。

    海上的战事,一触即发。

    熊指挥使下令退后,放下快船,分别往双屿港和钱仓所送信。

    获悉消息,杨瓒愣了片刻,下意识看向王守仁。

    那艘大食商船,和这位有没有关系?

    毕竟,就埋伏佛郎机船只,搜寻新大陆海图之事,两人曾进行过商讨。王主事的提议,即是以商船为饵,引来几艘西方运矿船。

    “佥宪?”

    王主事不解,为何这般看他,目光还是如此奇怪?

    不待杨御史说出疑问,顾同知已推开房门。

    见到室内情形,黑眸微凝,煞气骤现。

    高凤翔尚未返京,闻海上变化,随顾卿一同前来。

    一路之上,还算正常。

    房门推开,顾同知立定,手握刀柄,仿佛有朔风刮过,高凤翔背后登时一凉。

    左右看看,除跟随自己的小黄门,几名锦衣校尉均退开三大步。观其动作,非是职责所限,怕已是有多远跑多远,路不够长,直接跳海。

    总之,为身家性命着想,必须远离顾同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朋友难做

    海盗船追逐大食商船,闯入明朝海域,被大小十余艘木船包围,转瞬角色转换,由捕猎者变成猎物,沦为他人的盘中餐。

    茫茫大海,被数倍于几的船只围困,其中更有数艘双桅大船,前后左右俱被封锁,根本无路可逃。

    知道情况严峻,刻不容缓,骷髅船的船长鼓起勇气,抽出佩刀,大声叫喊。

    船员陆续惊醒,在甲板上快速奔跑。

    这个时候,想得越多死得越快,不动脑子,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生路。

    仓皇间,海盗们架起几支短火枪,纷纷抽出弯刀,摆出架势,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输人不输阵。

    无论心中多害怕,面上都不能露怯。

    轰!

    巨响声起,铁球砸落。

    距离海盗船二十多米处的海面,腾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轰!

    又是一声巨响,水柱再次腾起,距离海盗船更近。

    双桅木船上竟备有火炮!

    熊指挥使举着单筒望远镜,在远处海面观战。

    见此情形,不禁皱眉。

    朝廷有令,火炮必为兵仗局军器局铸造,炮身刻有铸造年月及工匠姓名,均有旧案可查。

    北疆沿海所用火器,大小数量都有定额。如遇损毁,送下属杂造局修理,进出俱有记载。哪怕是枚铜钉,都能寻到去处。

    关卡如此严密,海匪手中的火炮,究竟从何得来?

    私铸绝不可能。

    唯一的答案,卫所下边的杂造局出了问题。

    眉间拧出川字,熊指挥使磨着后槽牙,下颌紧绷。

    果真是杂造局有内鬼,流到海匪手里的东西,怕是比预想中更多。

    轰!轰!轰!

    接连几声炮响,水柱腾起,水花飞溅。

    铁球砸进海中,溅起的水浪不停冲刷甲板。

    飘着骷髅旗的帆船,在翻腾的海浪间痛苦挣扎。

    海浪拍在身上,海盗站立不稳,踉跄跌倒。倒霉点的,直接被卷进海中,溅起一朵白色浪花,顷刻消失不见。

    海匪到底是野路子出身,勉强能用火炮,准头却是相当差。

    接连五炮,没有一炮命中目标。

    饶是如此,欧罗巴海盗也被吓得魂不附体,骷髅船上一片鬼哭狼嚎。

    “靠近!”

    双桅大船停止炮击。匪首下令,靠近骷髅船。

    此时的海战,火器只是辅助。要决胜负,需得接帮跳舷,面对面,挥刀互砍。

    猎物只有一个,捕猎者多达十余。

    好在众匪的目的是杀人沉船,不是抢劫。否则,骷髅船没拿下,自己先会打起来。

    嗖嗖!

    破空声刺耳。

    一端连着铁爪的粗绳,自半空飞来,牢牢抓住骷髅船的船舷。

    生死之际,顾不得害怕,海盗们举起弯刀,用尽全力,拼命想砍断绳索。

    奈何人手有限,抛来的绳索却越来越多。

    砍断一条,很快有四五条飞过来。

    两名海盗砍得过于专心,没注意身侧情形。忽觉肩膀巨痛,这才发现,自己竟被铁爪钩住。抓不住船舷,只能惨叫一声,被绳索牵拉,坠入大海。

    骷髅船的船长预感到不妙,继续大叫,挥舞着短火枪和弯刀,冲向第一批跳帮的海匪。

    见到满脸大胡子,脖子上套个“盘子”的船长,海匪暗道一声晦气。

    这一船八成都是佛郎机人,没油水可捞。

    嘴里咬着匕首,没法说话。干脆一声不出,直接举起弓弩,三支利箭破空,直接将一名海盗钉在甲板上。

    弓弩和箭矢都为铁造,上有兵仗局内制,天顺年间字样。

    年代久远,保存却相当完好,威力也十分惊人。

    但箭矢数量有限,射出去,必须逐个找回来,否则就只能当做摆设,除了吓人,没其他用处。

    “啊!”

    跳上甲板的海匪越来越多,一个个欧罗巴海盗被乱刀砍中,骷髅船上接连响起惨叫。

    侥幸未死,也没有继续对抗的勇气,只能躺在甲板上,翻滚惨叫,拼命躲开砍下的刀锋。

    “杀!”

    两个海匪盯准船长,直扑过来。

    雁过拔毛,蚊子腿也是肉!

    船上没有货物,船长身上总能有几样好东西。

    “老六有条金链子,指头粗,原主就是挂盘子的佛郎机人。瞧着这个,也挂着盘子,就是他了!”

    海匪双眼放光,紧追不舍。

    船长彻底陷入困境。

    猫戏老鼠,绝不可能给个痛快。同理,海匪想从船长身上捞点本钱,自然不会一刀将他结果。

    谁晓得,是不是在哪个犄角旮旯藏了金银?

    没问出来之前,这人还不能死。

    等人杀完,船一沉,别说金银,铜板都捞不着一个。

    海匪数量远远超过佛郎机海盗,战况呈一面倒之势。

    追逐大食人,欧罗巴海盗是凶狠的恶狼,咬住猎物,顷刻能撕碎入腹。遭遇明朝海匪,立刻会变成披着狼皮的绵羊,除了咩咩叫两声,就等着被剥皮抽筋。

    不过一个时辰,甲板已被鲜血染红。还能喘气的欧罗巴海盗,寥寥无几,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腿肚子发软,刀子砍过来,全无招架之力。

    船长伤势最轻,被海匪擒住,绑在桅杆上,逼问船上是否藏着金银。

    收拾掉最后几个船员,近百海匪在船舱和甲板上搜寻,不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贼不走空,扛几捆绳子回去,好歹不算白来。

    “有金子!”

    忽然,舱室里传出惊呼。

    金子?!

    听到叫声,海匪顾不得惊讶,直冲船舱。

    海盗船上,共有两层舱室。一层供船员休息,储存食物淡水;另一层,则用来放置战利品。

    此刻,凌乱的底仓内,十余只木箱堆在一起。

    箱盖破损,几枚龙眼大小,刻着奇怪符号的金币,明晃晃躺在地板上,映亮海匪们的双眼。

    数一数,共有十三只木箱。

    三只翻到,五只被打开,除了金币,就是各种形状的黄金和银矿石。

    海匪们眼底泛红,兴奋的握紧双拳,争先恐后涌进舱室。

    箱上有铜锁,直接乱刀劈开。

    掀开盖子,取出一只布袋,解开系绳,刹那间,珠光耀眼。

    “这么大的珍珠!”

    “珍珠会发亮?”

    “这是夜明珠!”

    “我的个天老爷!”

    “宝石?”

    “不像,哪有这么大块的?”

    本以为是趟赔本买卖,哪想到,竟挖开一个宝窟!

    骤然惊喜,海匪们抓起金币宝石,拼命往怀里塞。

    先到先得,拿多少是多少。

    抓了两把,发现不对。

    表情一变,立即弯腰趴地,一个驴打滚,刀锋几乎是擦着头皮划过。

    “你个xx的!”

    险些遭到暗算,海匪暴怒,丢开金子,举刀迎了上去。

    金银虽多,登船的海匪同样不少。海面上,还有更多的匪徒等着。

    知道船上有金银,必要分一杯羹,抢夺在所难免。死伤几条人命,实在正常不过。

    他是被金子迷眼,才没马上想到这茬。

    早想到,被砍的绝不是自己!

    混乱骤起,船上的海匪分成几股,人数少的,很快被逼到角落,命在旦夕。

    十死无生,凶性被彻底激发,狠狠咬牙,临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拉两个垫背!

    海匪开战,绑在桅杆上的船长,意外被遗忘。

    看着挥刀互砍,凶性十足,杀神一般的海匪,出身佛郎机小贵族的船长,面如土色,汗洽股栗,三魂七魄皆无。

    他以为,奥斯曼人彷如豺狼,足够凶狠。哪里想到,这些黑发黑眼,一身腱子肉的壮汉,比豺狼更加可怕!

    想到藏在船上的金银,船长心中悲苦。

    听不懂对方的话,不代表脑袋糊涂,不清楚当前情形。

    等这些海匪分出胜负,搬走金银,他再没有利用价值,最可能的下场,就是绑在桅杆上,随船只一同沉海。

    希望对方足够“仁慈”,提前给他两刀。不然的话,他只能活活落入大海,淹死喂鱼。

    想到往日在海上的威风,在新大陆抢夺金银的狂热,想到海港丰满的妓女,对于即将来临的命运,骷髅船的船长愈发感到绝望。

    船上的海匪杀红了眼,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引来海匪巨盗的注意。

    众人都觉得奇怪。

    只是一船佛郎机人,用不着这般费事吧?

    “靠过去!”

    有海匪察觉不对,乘船靠近,看到甲板上的情形,听到船上的喊杀声,表情骤变。

    猛然转身,对着同船的巨匪道:“孙老三,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孙老三莫名其妙。

    “徐船主何出此言?”

    “事情当面,你还否认?!”徐船主指着骷髅船,恶狠狠道,“你仔细看看,再仔细听听,一起来的,只有你手下是湖广口音!”

    此言一出,孙老三脸色也变了。

    这帮龟孙,给老子搞什么鬼?!

    “徐船主,怕是误会。”

    “误会?”徐船主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我……”

    “好你个孙老三,在老子背后捅刀!怎么着,是想抢了老子的船,去寻沈岳,自己领赏?”

    徐船主不好惹,孙老人也不是善类。

    说不到一起去,只能刀下见真章。

    骷髅船上的情形,众人看到,却猜不出因由。想不到是见财起意,只以为是有人心怀不轨,打算下黑手,解决竞争对手,独吞赏银。

    一样是匪,不是冤家也是对头。

    遇此情形,还有什么可说?

    开砍!

    于是乎,骷髅船上砍得热闹,海面也是杀声震天。

    备有火炮的双桅大船开始互轰,十几艘木船发起乱战。

    短短两刻钟,三艘木船起火,船上的盗匪或惨叫坠海,或被火焚。

    徐船主既是海匪,又是走私商。

    包围骷髅船的匪徒中间,他的实力最强。

    孙老三人多,却都是乌合之众,很快被砍得连连败退,退至船舷边缘。

    “徐船主,今日这事,姓孙的记住了!”

    孙老三咬牙切齿,双目充血。

    只要他能躲过这回,必报此仇!

    徐船主冷笑,斩草除根,蛇打七寸。

    放孙老三逃走,留下祸患?

    蠢人行径!

    今天,孙老三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几方正打得热闹,海面再次生变。

    未知何时,十艘兵船,二十余艘木船,已张开口袋,将匪徒团团包围。

    熊、肖、赵三位指挥使亲临战阵,各领三艘兵船,五六艘木船,盯准一股匪徒,只等余下一艘兵船打出旗号,立即动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瓒得知消息,同顾卿王守仁商议,机不可失,当机立断,调集钱仓所及大嵩所全部兵船,直往海上,端掉这股匪徒。

    “闻人来报,其中有屡次犯案,手握十余条人名的悍匪。趁此良机,正可一举擒获,以绝后患。”

    “若绝这股匪徒,岂不是给沈岳喘息之机?”

    “放心。”

    杨瓒轻笑,习惯性的点了点手指。

    “匪徒杀之不尽,悬赏告示不揭,总有后来者。”

    江浙福建等地,海匪何止千人。海匪杀完,陆上大盗惯匪亦然会见财心动。

    通俗点讲,这些匪徒就像是田里的杂草,拔掉一茬,稍有疏忽,又会长出一片,除之不尽。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除多少是多少。

    抓得心惊,吓得胆寒,提起官兵儿子,看到兵船的影子,就会魂飞魄散,逃之夭夭,浙海之地才能肃清。

    就算杀不完,有前车之鉴,也不敢随意骚扰沿海百姓。

    实在活不下去,大可扬帆起航,到倭国碰碰运气,或至爪哇吕宋之地,来个三到五日游。再不行,还可继续远航,和欧罗巴同行抢生意做买卖。

    现下里,欧洲的私掠证还未兴起,维京人没落,最大的海盗头子,英格兰的童贞女王尚未出生。

    想要抢地盘划势力,不趁此良机,还等何时?

    杨瓒都想建议朱厚照,反正不差钱,赶紧造船,多占海岛!

    陆上疆域,短时间内没法重划。想要掰扯一下,鞑靼小王子必不会同意。

    海上则是处女地,只要能站住脚,甭管太平洋大西洋,都会成为明朝的“渔场”。

    可惜的是,自身实力有限,朝中阻力太大。

    有谢状元顾榜样为坑友,顾同知为同盟,步子也没法迈得太大。纵有刘公公敲边鼓溜缝,结果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杨瓒不禁叹息。

    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很有独立于天地,无人可依的寂寞苍凉。

    “杨佥宪,可觉得哪里不妥?”

    “本官无事。”

    摇摇头,避开王主事疑惑的目光。杨瓒转向顾卿,道:“于战事,下官只知皮毛。一切还要仰赖顾同知。”

    “杨佥宪放心。”

    顾卿颔首,见又有两艘贼船起火,立即下令:“进攻!”

    校尉领命,迅速打出旗号。

    三名指挥使得令,同时命兵船前行。

    借单筒望远镜之利,官兵能知海匪,海匪却不见官兵。距离渐近,仍被蒙在鼓里。兼杀得兴起,压根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成瓮中之鳖,被官兵包围,逃脱无望。

    轰!

    炮声骤响。

    铁球砸进战团中央,溅起巨大水花,直接掀翻两艘木船。

    轰!轰!轰!

    接连数声炮响,不给海匪反应时机,兵船几乎是一边开炮,一边快速向前移动。

    海匪发现不对,已经彻底晚了。

    继火炮之后,官兵张弓搭箭,破空声中,箭雨兜头罩下。

    数名海匪未来得及躲闪,顷刻被扎成刺猬,钉在船板之上。

    见此情形,徐船主和孙老三大惊。

    “官兵怎会在此?!”

    可惜,无人能给他们答案。

    三轮箭雨,兵船更近。

    遇小型贼船,压根不做闪避,如海里的鲨鱼一般,横冲直撞,碾压而过。

    船上的海匪心魂俱丧,想保住性命,唯有跳海一途。

    扑通几声,海面溅起十余朵浪花。

    除两艘双桅帆船,余下贼船多被兵船撞翻。船上的海匪运气不好,来不及逃命,都会随船板一起沉海。

    这还不算最惨。

    最悲剧的,咕噜噜吞几口海水,扑腾不到两下,被兵船撞头,双眼翻白,直接沉海。

    空有一身本领,水性极佳,能浪里搏杀,却霉运当头,淹死在海里。

    骷髅船上,欧罗巴船长瞪大双眼,望着横冲直撞的兵船,仿佛看到神话中的海怪。

    “上帝!”

    船长颤抖着双腿,此时此刻,他成为最虔诚的信徒,只盼神明能大发慈悲,将他从噩梦中解救出去。

    拥有火炮的匪徒,已让他恐惧万分。

    穿着绯红袢袄,如狼似虎的卫军,更让他目瞪心骇,魂亡胆落。

    这样的船,这样恐怖的士兵,这样……他一定是没能闯过暴风雨,来到了地狱!

    十艘兵船碾压过后,多数贼船七零八落。仅剩两艘双桅帆船,还在苦苦挣扎。

    徐船主的商人身份,成了催命符。

    一旦被官兵抓住,查明身份籍贯,自己人头不保,父母妻儿乃至族人,都将落得身首分离,血染法场。

    不想祸及亲族,唯有死在海上,最好连尸首都找不到!

    这样一来,方能死无对证。

    徐船主咬牙,知道自己彻底载了。

    死到临头,他终于明白,悬赏告示,压根就是设好的局。沈岳的人头,根本不是财名两得的捷径,而是鱼饵。他们这些被财所迷,贪心不足之人,就是自愿咬钩的鱼!

    鱼竿握在谁手?

    卫所指挥,江浙官员,南京六部,亦或是北来的钦差?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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